第二十二章 異旅重逢
韋慕嵐走了,他不知道那四個是否再會回頭,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情很沉重,一個情字刺傷了他,如今半空里掉下個修羅法王,又是這麼個有神奇法力的人。
韋慕嵐離開了潼關之後,他就直朝關里走了。
謝小馨已回了關外,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寸斷的柔腸回到了關外,今生能不能再見,那還未卜可知。
他目前唯一的要務,就是要找個地方研習那兩片紫貝葉上的武學,這樣可以早日對付白玉堂,也不再怕有誰奪去紫貝葉了,找地方,不外山地,在這一帶論隱秘,應該首推華山,華山的幾處絕峰,幾處險地,都是研習秘藝的好所在。
可是龍飛攜二女隱於華山,他又不願往那兒去。
那只有往裡找了,往關里找了。
過了潼關,就算進了河南境了,這時候韋慕嵐又擔上了一份心,他擔心會被白玉堂的人看見。
世間事就是這樣,越怕碰見什麼,就準會碰見什麼。
剛過風陵渡沒多遠,身左百丈外一片大樹林里傳來一陣陣叱喝之聲,顯然是有人在那兒拚鬥。
韋慕嵐一時好奇,立即掉轉方向撲了過去。
百丈距離在他來說那是近在咫尺,轉眼間他到了樹林外,叱喝聲聽得更清楚了,只聽一個粗粗話聲喝道:「老匹夫竟敢拒捕,好大的膽子。」
隨聽一個蒼勁話聲說道:「老朽並沒有犯哪條王法,官府為什麼找上老朽?」
韋慕嵐沒聽下去,閃身撲了進去,只因為話聲入耳,他便心跳激動,他聽得很清楚,那是他何伯的話聲。
進了樹林再看,林中一片空地,七八個勁裝大漢,有蒙古人也有漢人,正圍著一老一少,白髮紅顏,那正是他的何伯伯跟他的鳳妹妹。
他閃身撲了過去,那七八個勁裝大漢頗也機警,立即發覺又有人進了樹林撲到,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回身,就被韋慕嵐摔倒了兩個。
何九如一聲:「慕嵐!」
鳳姑更是激動喜呼:「大哥!」
韋慕嵐電一般地射落在何九如父女身側,一躬身,「何伯!」
站直身形向著鳳妹妹投過深深一瞥:「鳳妹妹!」
鳳姑說不出有多驚喜,只見她神情激動,只見她美目彈淚,只聽她又低低叫了韋慕嵐一聲。
而,跟著是一聲霹靂大喝:「好小子,竟敢傷差爺。」
腦後風生,如飛襲至。
鳳姑一聲驚呼:「大哥,留神。」
何九如跨步要上。
韋慕嵐立即說道:「我到了就用不著您出手了。」
回身出掌,砰然一聲震退了一個碧眼黃胡大漢。
另-個碧眼黃胡大漢「咦」地一聲道:「怪不得大膽,原來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
一揮手,他就要率眾撲上。
韋慕嵐倏然冷喝道:「站住,說清楚了再動手不遲。」
那碧眼黃胡大漢停了手,道:「小子,還有什麼好說的?」
韋慕嵐道:「這位老人家犯了哪條王法…」
那碧眼黃胡大漢道:「犯了哪條王法你問他呀,他明白。」
韋慕嵐冷然說道:「我要你說。」
何九如突然說道:「慕嵐,白玉堂指我拐走了他的妻女。」
韋慕嵐立即明白了,他凝注了那蒙古大漢道:「是這樣嗎?」
那蒙古大漢-點頭道:「不錯。」
韋慕嵐道:「你看見了,你那總管的妻女在哪裡,他的妻女又不是三歲孩童,會輕易被人拐了去么?分明是無中生有,逼害善良百姓。」
「善良百姓?」那蒙古大漢道:「他們這些江湖人要是什麼善良百姓,朝廷就不會不許你們帶刀進城了,我們是奉命拿人,別的不管那麼多。」
韋慕嵐道:「他們不管我管,我愧為俠義,絕不容你們仗官勢欺壓善良百姓。」
那蒙古大漢道:「小子,事不關你,可彆強出頭惹上官司……」
韋慕嵐道:「你錯了,這兩位是我的親人。」
那蒙古大漢一怔,旋即叫道:「怪不得,原來是一夥,正好,全拿了,小子,你報個……」
韋慕嵐冷然說道:「韋慕嵐,白玉堂他認識我。」
那蒙古大漢又一怔,道:「小子,你就是韋慕嵐?」
韋慕嵐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韋慕嵐。」
那蒙古大漢變色叫道:「好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下可得大功一樁,小子,總管正愁找不到你……」
韋慕嵐道:「他找我幹什麼?」
那蒙古大漢道:「你自己明白。」
韋慕嵐道:「我明白,我更明白他不必找我,一旦到了時候,我自會找上門去……」
那蒙古大漢叫道:「小子,總管等不及,你三個現在就跟我走吧……」
一揮手,沉聲喝道:「大伙兒上,拿下了!」
他讓人上,他自己卻站著不動。
另兩名蒙古大漢跟三個漢人漢子應聲出兵刃,閃身撲了過去,兩個撲向了韋慕嵐,另三個則撲向何九如父女。
韋慕嵐抬手攔住了何九如,道:「何伯,你跟鳳妹妹往後退退,都交給我了。」
一探腰,錚然一聲抽出一柄光芒森寒的奇窄軟劍。
那隻動口不動手的蒙古大漢立即叫道:「小子,這小子帶著兇器。」
他這裡話聲方落,那五個已然撲到書慕嵐跟前,掌中刀齊掄,狂風暴雨般向韋慕嵐砍去。
韋慕嵐號劍掌雙絕,在劍掌的造詣上自是高人一等,鮮有敵手,只見他振腕抖劍,軟劍筆直,劍花朵朵,直向那五個迎去。
韋慕嵐以一敵五,他但求速戰速決,所以-上來便是師門絕學,刷,刷,刷三劍,逼得那五個連連後退。
可是那五個不知厲害,只退了一退,立即又撲了上去。
韋慕嵐心頭火起,軟劍揮處,三名漢人漢子中,一名傷腕丟刀,一名傷腿倒地,另一名五根手指硬被韋慕嵐削去了四根,鮮血如注,痛得他滿地亂滾。
這一來,立即阻住了對方的攻勢,那兩名蒙古大漢駭然而退,一步一步地,緊張驚恐已極。
韋慕嵐淡然一笑道:「哪位願意再試試?」
那位只動口不動手的蒙古大漢,定過神來驚喝說道:「好個姓韋的小子,你竟敢傷差爺……」
韋慕嵐劍尖一指,冷然說道:「你要再敢有半句不幹凈,我留下你的舌頭。」
那位只動口不動手的蒙古大漢機伶-顫,道:「姓韋的,你是英雄就站在這兒別走。」
韋慕嵐道:「你打算幹什麼?」
那蒙古大漢道:「我叫人去,你怕么?」
韋慕嵐道:「我姓韋的長這麼大,從不知道什麼叫怕。」
那蒙古大漢一點頭,道:「好,你三個在這兒等著。」
帶著幾個手下,轉身就要走。
韋慕嵐適時輕喝說道:「站住。」
那蒙古大漢轉過身來,白著臉道:「姓韋的,你想」
韋慕嵐道:「殺你們污我的手,聽我-句,你要是有把握,最好帶著人快來,你要是沒把握,最好別再來,因為你如今這種便宜事,是絕不可能再有二回的,我言盡於此,請吧!」
那蒙古大漢兇狠一笑道:「姓韋的,你放心,我自然會再來,而且一定會再來。」
帶著幾個手下,狂奔出林而去。
望著那幾個的背影,何九如突然輕嘆一聲:「慕嵐,所幸你及時趕到,要不然我跟鳳姑……」
韋慕嵐道:「何伯,我是從這兒路過……」
何九如道:「路過,你預備上哪兒去?」
韋慕嵐道:「我預備往裡去找個隱秘處去。」
何九如忙道:「怎麼?紫貝葉得全了?」
韋慕嵐道:「是的,何伯。」
何九如訝然說道:「難道你這趟關外……」
韋慕嵐道:「這趟關外碰到的奇事多了,您請地上坐坐,讓我說給您跟鳳妹妹聽聽……」
何九如微一搖頭道:「別,慕嵐,別在這兒耽誤,咱們不能待在這兒等他們,天底下沒那麼傻的人,咱們先找隱秘處去,然後再……」
韋慕嵐道:「何伯,附近可有隱秘處?」
何九如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附近有個隱密處,正是你練功的絕佳處所,有我跟你鳳妹妹在,也正好替你守護守護。」
韋慕嵐道:「何伯,您是說哪兒?」
何九如微笑說道:「先別問,跟我走就是。」
他可是說走就走,轉身當先往林外行去。
鳳姑望了韋慕嵐一眼,低低說道:「走吧。」
韋慕嵐微一點頭,伴同鳳姑跟在了後頭。
這一路,韋慕嵐跟鳳姑跟在何九如身後一句話沒說,可是四目交投的次數卻互指難數,無言勝有言,那想說的一切盡在不言之中,這該很夠了。
女兒家就是這樣,平素矜持得不得了,-旦她把心給了人,把某個人當成了自己未來的夫婿,她表現的溫柔與關懷,就絕然不同於往昔,這是可以清晰體會得出的。
韋慕嵐有著異樣的感受,可是當他見著鳳姑的時候,他很快地想起了謝小馨,那,-有-番滋味在心頭。
這段路不近,可是在韋慕嵐跟鳳姑的感覺上,只覺得沒一會兒就到了,抬眼看,立身處是在一座小山之上,回頭看,剛才那片樹林已經瞧不見了。
何九如就站在山壁下的-個洞口之前,這時候他含笑回身。
「怎麼樣,慕嵐,現成的住處。」
韋慕嵐道:「您是說這洞里?」
何九如道:「是啊,不好么?」
韋慕嵐道:「我不是這意思,我只問這是……」
何九如道:「早了,早在我年輕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鳳姑,我來過這兒,也在這洞里住過,這洞里石凳石床什麼都有,乾淨得很,也不暗,只不知道當初是誰住的,進來瞧瞧吧。」
轉身便要往洞里去。
韋慕嵐跨前一步,忙道:「何伯,您慢點兒,多少年了,洞口又敞開著,難免有蛇蟲一類盤踞在內,還是讓我先進去吧。」
何九如笑道:「你是怎麼搞的,你何伯哪怕蛇蟲?你何伯一身藥味兒,任何毒物也不敢稍近,跟我來吧、」
轉身往洞里去了。
韋慕嵐沒再阻攔,回身向著鳳姑道:「鳳妹妹,你跟在我後頭,」
鳳姑道:「你小心。」
韋慕嵐剛一點頭,只聽何九如在前頭說道:「丫頭偏心,怎麼不招呼走在前頭的?」
鳳姑紅了嬌靨,嬌羞不已。
這個洞沒多深,從洞口到洞底,只不過十幾丈深淺,可是洞底挺大,住十個人都不成問題。
何九如沒說話,洞里乾燥潔凈,居然點塵不染,那石床跟石凳、石桌上,-點塵埃也沒有。
天光一線,透自洞頂,光線雖不如外面,但在這洞里又可算是纖細畢現了。
韋慕嵐詫異地道:「這洞不但乾淨,怎連只蟲子也沒有?」
何九如道:「八成兒是這洞太長太乾燥了,坐,坐,暫時咱們把它當成自己的家了。」
說著,他先坐到了石床上去。
韋慕嵐跟鳳姑分坐在他對面的兩張石凳上,鳳姑抬眼直在洞里上下打量,檀口啟問道:
「爹,您說當年您來過?」
「可不是?」何九如道:「一住就好幾天,還捨不得走呢。」
鳳姑道:「要比起混濁的人世,我寧願在這兒長住。」
何九如笑道:「丫頭想當隱士了,說說容易,真住在這兒可絕不簡單,別說是吃喝穿,便連盞燈都沒有……」
鳳姑道:「那容易,只有手這就難不倒我,深山大澤里不比這兒更艱難,人家是怎麼隱居的?」
何九如一點頭,笑道:「不錯,丫頭,有你的,有你這麼-個女兒,爹引以為傲,只你願意在這兒長住,待會兒咱們就出去忙去,這兒是山上,喝的燒的都現成,其他的咱們慢慢再張羅……」
韋慕嵐道:「何伯真打算在這兒長住?」
何九如道:「你聽見了,不是我,是她,說這兒好。」
鳳姑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怎麼,大哥不願意?」
韋慕嵐忙道:「不,我不是這意思……」
「本來嘛。」何九如笑道:「咱爺兒倆住這兒,關慕嵐什麼事?」
鳳姑霎時紅了嬌靨。
韋慕嵐也覺臉上發燙,可是他自覺心情很沉重,那是因為謝小馨,他忘不了謝小馨。
只聽何九如道:「行了,咱們淡正經的,慕嵐,說說你這一趟經過怎麼樣?」
韋慕嵐定了定神,遂把經過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當然,他隱了該隱的。
聽畢.何九如激動地道;「沒想到你終於找到了謝姑娘,事隔這多年,她竟然……唉,謝姑娘是個奇女子,真是個奇女子,讓人敬佩,讓人……難怪你義父對她……唉,說來還是你義父福薄……」
「不,何伯。」韋慕嵐道:「該是造物弄人。」
何九如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可以這麼說,造物弄人,世上有多少悲慘事,不皆因造物弄人?你義父跟謝姑娘的這段情,讓人垂淚,讓世上有情兒女都一掬同情之淚……」
微一搖頭,道:「也難怪她不肯再回來,她已經嫁了人,也已有了后,更跟關外那一族打成了一片,她怎麼能回來,又怎麼捨得,唉,怕只怕你義父知道了之後……」
韋慕嵐道:「何伯,請謝姨回來,只是我的意思。」
何九如道:「你義父非世俗人,他應該不會作世俗態……」
鳳姑忍不住插口說道:「爹,別說了,聽得人心裡怪難受的,您要再說我可就要掉淚了……」
何九如道:「你本也是性情中人,這是難免的……」
目光一凝,望著韋慕嵐道:「慕嵐,你說那個少酋長不是她生的?」
韋慕嵐道:「是的,何伯,他雖非謝姨所生,但謝姨視他如己生,他也當謝姨是親娘,母子間的親情比親生的還深厚。」
何九如輕嘆說道:「難得啊,難得……」
頓了頓,接問道:「那麼謝姑娘自己的是位……」
韋慕嵐道:「謝姨替老酋長生了個女兒。」
鳳姑忙道:「你見著了么?」
韋慕嵐遲疑了一下,道:「謝姨派她到中原來找尋義父來了。」
何九如「哦」地一聲道:「這可真巧,王書生的傳人找她,她的女兒卻遠到中原來找玉書生,她是誰你碰見過了么?」
韋慕嵐猛一咬牙,道:「就是那位溫娃娜溫姑娘。」
何九如一怔,叫道:「怎麼說,就是……」
鳳姑叫道:「哎呀,就是她呀,她怎麼會是謝姨……這,真想不到,這真想不到……」
何九如道:「天爺,這究竟是怎回事,她竟會是……」
韋慕嵐趁機替謝小馨洗刷了一番。
聽畢,何九如連連點頭,道:「這不用你說,慕嵐,她既是謝姑娘的女兒,就絕不會是位不正經的姑娘,只是,這究竟是什麼事,叫什麼?你碰見了謝姑娘的女兒,還不只一次,卻對面不相識……」鳳姑看了韋慕嵐一眼,道:「真讓人想不到,她突然成了自己人了……」
韋慕嵐心頭一震,轉眼望向了她,口齒啟動了一下,但是他沒說出話來,這時候,當著何九如,他怎好說?」
只聽何九如突然詫聲說道:「慕嵐,這就不對了……」
韋慕嵐忙道:「何伯,什麼不對了?」
何九如道:「你還沒找到她,怎麼會得全了紫貝葉……」
韋慕嵐臉上一陣奇熱,只得說道:「不,何伯,我已經找到了她,是她把兩片紫貝葉都給了我……」
「我說嘛。」何九如道:「要不然你怎會得全了紫貝葉?世間事真是奇,玄奧得令人難懂,好象冥冥中註定了一般,是誰的東西,到頭來總還是誰的,白玉堂白忙了-陣,莫滄江更可憐……」
鳳姑對這不關心,她望著韋慕嵐道:「她呢?我是說謝姑娘?」
韋慕嵐心往下一沉,道:「回關外去了。」
鳳姑輕輕地「哦」了-聲,道:「回關外去了……」
「是的。」韋慕嵐道:「謝姨交付給她的任務已了,沒有必要再在中原逗留,所以她把兩片紫貝葉交給我之後就回關外去了。」
鳳姑冰雪聰明,一點即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韋慕嵐那裡剛也沉默,何九如突又問道:「慕嵐,聽你說她哥哥也到了中原來了?」
韋慕嵐微一點頭道:「是的,何伯。」
何九如道:「這位少酋長到中原來幹什麼?」
韋慕嵐道:「找他妹妹,他不願意讓他妹妹在中原多停留。」
何九如難得糊塗,訝然說道:「那為什麼?」
韋慕嵐雙眉微揚道:「那位少酋長認勾中原人心險惡,如此而已。」
鳳姑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何九如點頭說道:「不差,他說得對,中原人心是夠險惡的,險惡得可怕……」
鳳姑道:「爹,那可不能一概而論。」
韋慕嵐臉一紅,心一跳。
何九如點頭說道:「那當然,不過十有八九都……」
倏地住口不言,兩眼微睜,凝注著鳳姑,想必,他那難得的一陣子糊塗已經過去了。
鳳姑避開了乃父那雙目光,淡然一笑,向韋慕嵐問道:「碰見過他了么?我是說那位少酋長?」
韋慕嵐微一點頭,道:「碰見過了,就在潼關。」
鳳姑道:「他該不會跟你打架吧?」
韋慕嵐道:「鳳妹妹該知道,有時候打架並不是壞事。」
鳳姑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何九如道;「你沒告訴他說,他妹妹已回關外去了么?」
韋慕嵐道:「我說了,只怕他也已回關外去了。」
鳳姑道:「這就跟爹剛才說的-樣,從哪兒來的總會回哪兒去的。」
韋慕嵐他也懂這話,但是他沒有說話。
何九如卻道:「話是不錯,丫頭,只是你謝姨怕要永遠留在關外了。」
鳳姑道:「就是謝姨願意回來,那位少酋長跟謝姑娘都算是關外人,只怕他兄妹是不會離開關外的。」
何九如道:「也是,只是你謝姨是不願意回來的。」
鳳姑道:「那少酋長兄妹更不會到中原來了。」
何九如點頭說道:「丫頭說得是,你謝姨願意回來,他二位就未必也會跟到中原來,何況你謝姨根本不願回來?」
韋慕嵐突然說道:「我碰見了一樁怪事,何伯見多識廣,請為我解釋一下。」
何九如道:「你碰上了什麼怪事?」
韋慕嵐遂把碰見修羅法王座下,黃衣四巡察的事說了一遍。
他剛說完話,便聽何九如叫道:「有這種事……慕嵐,你說是什麼法王?」
韋慕嵐道:「修羅法王,您聽說過么?」
何九如道:「修羅法王?我怎麼沒聽說過?」
韋慕嵐道:「怎麼?您沒聽說過?」
何九如道:「是呀,慕嵐,你說那四個不怕打?」
韋慕嵐道:「是的。何伯」
何九如叫道:「這叫什麼功夫,竟然不怕打……」
一頓,接問道:「慕嵐,你見過那位修羅法王么?」
韋慕嵐搖頭說道:「沒有,何伯。」
何九如淡然笑道:「一個白玉堂已使人窮於應付,如今半途又出了一個什麼修羅法王,下人如此,則那位修羅法王的一身所學就更可想而知……」
韋慕嵐道:「那沒什麼,何伯,我主要對付的是白玉堂,只要研習了紫貝葉上武學把紫貝葉-毀,看誰還能奪它去?」
何九如微-點頭道:「不差,慕嵐,事不宜遲,怕只怕白玉堂已派人大搜天下,你最好在他沒找到咱們之前,把紫貝葉上武學練好,要是讓他在你沒練成之前找到了你,那可就糟了。」
韋慕嵐道;「您說得是,何伯。」
何九如突然皺眉說道:「可是,這位修羅法王究竟是何等樣人?他這又是什麼功夫?竟然能使人成為打不壞的金剛……」
韋慕嵐道:「我正要向您請教。」
何九如苦笑說道:「慕嵐,這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你何伯這麼大年紀了,就從沒聽說過中原有過這種神而奇的武學……」
韋慕嵐道:「也許這不是武學。」
何九如詫聲說道:「也許不是武學?那是什麼?」
鳳姑道:「我以為這可能是一種術。」
何九如道:「術?」
韋慕嵐心裡一動,忙道:「何伯,我聽他座下那黃衣四巡察說他法力無邊。」
鳳姑道:「這就是了,所謂法力不是指術是指什麼?」
何九如微皺眉鋒,點頭說道:「可能,只是武林中何時有這麼一個人……」
微一搖頭,神情凝重地接道:「不管他是什麼人,也不管怎麼說,這個人可怕是實,紫貝葉咱們可以預先毀去,不慮被他奪去,可是這個人一旦在武林中現了身,試問誰能是他的對手?」
韋慕嵐道:「可慮的也就在這兒……」
鳳姑道:「我不信武林中沒人能剋制他,俗話說得好:一物剋一物,任何一種毒物必有他怕的剋星,武學也應一樣,總有一種武學是它的剋星,要不然這天下早就成為某一個人的了。」
何九如擊節嘆道:「丫頭,不管你是否說著了,你這番見解總是精闢而獨到的,事實不錯,某一種武學要是真的所向無敵,這天下真早就成為某個人的了……」
鳳姑道:「就拿白玉堂的殘掌來說吧,它是夠歹毒霸道的,也是在當世稱最的,可是紫貝葉上的武學就是它的剋星,白玉堂怕的就是紫貝葉武學,要不然這天下早就是他的了。」
何九如猛一點頭道:「對,丫頭,對極了,只是……」
眉鋒一皺,接道:「只是哪一種武學是這修羅法王的剋星呢?」
鳳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一種最平庸的武學……」
何九如道:「不知道現在雁盪大龍湫的那位行不行?」
韋慕嵐道:「恐怕不行,何伯……」
何九如道:「怎見得?你義父功稱蓋世,學究天人……」
韋慕嵐道:「我接他老人家衣缽,他老人家若行,我還有什麼可慮的?」
何九如呆了一呆,道:「不錯,這麼說來志遠也不行……」
眉鋒一皺,道:「這就要命了……」
鳳姑道:「爹,我以為您不必憂,不必愁,現在修羅法王還沒有現身,一旦等他現了身,也許那克制他的人就會跟著出現……」
何九如道:「丫頭,你這是……」
苦笑一聲,搖頭說道:「不管你說的是否孩子話,但願如此了……」
突然從石榻上站了起來,道:「你兩個在這兒談談吧,我到外邊弄點應用東西去……」
韋慕嵐忙站起說道:「何伯,您歇著,我去……」
何九如道;「哪用得著你?你如今系重任於一身,當前要務只在練功,什麼你都別管,早一刻練你的功就是。」
邁步行了出去。
鳳姑冰雪聰明,感激地看了乃父一眼,道:「爹您小心。」
何九如話聲傳了過來:「放心,丫頭,爹又不是小孩子,還用你交待?」
他走了,韋慕嵐緩緩坐了下去,當鳳姑把目光投向他的時候,霎時間他好生不安,窘迫一笑道:「鳳妹妹,這段日子你可好?」
鳳姑含情脈脈,輕輕問道:「你該看得出我瘦了多少,這非關病酒,不是悲愁,你該知道是為了什麼為了誰!」
韋慕嵐一陣激動,道:「鳳妹妹,我知道,謝謝你……」
鳳姑道:「沒人讓你謝,也沒人稀罕,真要說-個謝字,這並不是一個謝字所能補償得了的。」
韋慕嵐道:「我知道,鳳妹妹。」
鳳姑道:「你知道爹為什麼出去?」
韋慕嵐道:「我知道……」
鳳姑道:「那你還要搶著去?」
韋慕嵐道:「你知道,鳳妹妹,我身為晚輩……」
鳳姑道:「這是禮?」
韋慕嵐道:「是的,鳳妹妹。」
鳳姑道:「禮往往是虛情假意,爹對人實而厚,以後用不著多這種禮。」
韋慕嵐赧然一笑道:「是,鳳妹妹。」
鳳姑沉默了一下,抬眼凝注,道:「我問你件事兒……」
韋慕嵐道:「什麼事?鳳妹妹請說。」
鳳姑道:「幹什麼這麼客氣?不覺顯得生份,我就不會這樣,我把你當成了我未來的丈夫,從那一刻起,無論何時何地,我心裡都有你,可以說心裡全是你,對你,就好象妻子對丈夫一樣……」
韋慕嵐既激動又不安,道:「鳳妹妹,我知道。」
鳳姑道:「你只會說這三個字?」
韋慕嵐道,「我……我感激……」
鳳姑道:「這跟那個謝字一樣。」
韋慕嵐好不窘迫著急,道:「鳳妹妹,我,我……我……」
「你什麼?」鳳姑道:「我之所以敢毫不保留,是因為我認為你是我未來的丈夫,夫妻之間沒什麼好保留的,貴就貴在-個真字,而你就不同了,你沒把我當成你未來的妻子,所以你才有那麼多顧慮……」
韋慕嵐大急,忙道:「鳳妹妹,冤枉,我這顆心……」
鳳姑道:「你那顆心怎麼樣?」
韋慕嵐道:「我這顆心唯天可表。」
鳳姑美目一凝,道:「真的?」
韋慕嵐道:「難不成鳳妹妹認為是假?」
「不。」鳳姑搖頭說道:「我這個人對人實而厚,我總以為人家對我也是實而厚的。」
韋慕嵐道:「那麼鳳妹妹就不該有這一問。」
鳳姑道:「為什麼不該?你剛才什麼都說了,為什麼不說已經碰見了她,非等爹問了你才說?」
韋慕嵐心頭一震,紅了臉,囁嚅說道:「我怕會惹鳳妹妹生氣!」
「生氣?」鳳姑道:「我為什麼要生氣?你知道我並不是心胸狹窄的女人,你跟她既沒什麼,我為什麼要生氣,只有你故作神秘,東瞞我一點,西瞞我一點,我才會傷心……」
韋慕嵐道:「我知道了,鳳妹妹。」
鳳姑道:「你告訴我,她回關外去了,這是什麼意思?」
韋慕嵐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她任務已了……」
鳳姑道:「又來了,任務已了不一定就得回關外去。」
韋慕嵐道:「那…」那……鳳妹妹以為是……」
鳳姑道:「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韋慕嵐道:「我……我……」
鳳姑淡然說道:「你要不願說,我不勉強。」
韋慕嵐雙眉一揚,道:「鳳妹妹這是什麼話?我並不怕鳳妹妹知道,事實上我仰不愧,俯不怍,沒有不可告人的事。」
鳳姑微微-笑道:「心平氣和,好么?」
韋慕嵐心裡難受,他心難平,氣難和,道:「我可以告訴鳳妹妹,有個武林中出了名的淫婦要害我。」
鳳姑柳眉一豎,道:「誰?」韋慕嵐道:「也許鳳妹妹知道,柳湄。」
鳳姑脫口呼道:「花寡婦,她怎麼樣……」
韋慕嵐道:「她要害我,是小馨及時救了我。」
鳳姑道:「她能救你?」
韋慕嵐道:「我不是說了么?謝姨會攝魂大法,她也會。」
鳳姑道:「我想起來了,後來呢?」
韋慕嵐道:「她告訴我她碰見了你跟何伯……」
鳳姑一怔,詫聲說道:「她碰見過爹跟我?在哪兒,什麼時候?」
韋慕嵐道:「就在白玉堂家裡……」
鳳姑叫道:「怎麼,就是她,她就是謝姨的……哎呀,我原就懷疑她是你說的那個……
果然是她,沒想到果然是她……」
韋慕嵐沒說話。
鳳姑話鋒忽轉道:「這麼說你也知道爹帶著我去過……」
韋慕嵐微-點頭,道:「是的,鳳妹妹,何伯冒了很大的險。」
鳳姑道:「多少年了,這是爹唯-的心愿……」
美目-凝,道:「她知道我是你的……」
韋慕嵐道:「我告訴她了。」
鳳姑臉色一變,道:「所以她回了關外,可是?」
韋慕嵐毅然點頭,道:「是的,鳳妹妹。」
鳳姑道:「她很傷心,是么?」
韋慕嵐道:「表面上看不出什麼。」
鳳姑道:「那她傷心得厲害……」
韋慕嵐道:「也許。」
「也許?」鳳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韋慕嵐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傷心。」
鳳姑道:「你真不知道?」
韋慕嵐身形一陣輕顫,沒有說話。
鳳姑道:「我是一個女人,唯有女人最了解女人,當情斷時,也是腸斷時,這就跟你現在一樣,表面上看不出什麼……」
韋慕嵐叫道:「鳳妹妹,你怎可……」
「你錯了。」鳳姑正色說道:「我無意刺傷你,譏笑你,我不是個陰毒的女人,我只是明白她的悲痛了解她的傷心……」
韋慕嵐沒說話。
鳳姑目光一凝,問道:「告訴我,你呢?」
韋慕嵐道:「我怎麼?」
鳳姑道:「你傷心不傷心,難受不難受?」
韋慕嵐陡然揚眉,道:「我不諱言,假如鳳妹妹認為她很傷心的話,我傷心的程度並不亞於她,甚至於比她還甚。」
鳳姑很平靜,道:「這麼說你跟她之間的情,已經很深了!」
韋慕嵐道:「鳳妹妹,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事實上我跟她沒見過幾次面,彼此間也從沒說過什麼。」
鳳姑道:「但有情,何須多見面?情在於心,也不必說什麼!」
韋慕嵐沒有說話。
鳳姑道:「她為什麼回到關外去?你只是告訴她你已經有了未婚的妻子,並不會使她傷心欲絕地回關外去。」
韋慕嵐道:「我告訴她今生已不作他想……」
鳳姑道:「是不願作他想,還是不能作他想?」
韋慕嵐道:「既不願,也不能。」
鳳姑道:「既不願,也不能?這話……我不懂。」
韋慕嵐道:「我親口對鳳妹妹作過許諾,我不願食言,也不能背信。」
鳳姑道:「這麼說,她是自覺廝守無望,才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回了關外?」
韋慕嵐微一點頭道:「是的,鳳妹妹。」
鳳姑道:「臨走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韋慕嵐道:「沒說什麼,鳳妹妹。」
鳳姑道:「-句話都沒說?」
韋慕嵐道:「不,鳳妹妹,她跟我互期來生,甚至生生世世。」
鳳姑美目中淚光一涌道:「好一個多情痴心的姑娘,你怎麼說?」
韋慕嵐道:「鳳妹妹,我跟她是互期。」
鳳姑美目略一眨動,淚珠兒奪眶欲出,道:「你趕快練功,把紫貝葉上的武學練好之後,先去一趟關外……」
韋慕嵐微愕凝目,道:「鳳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鳳姑道:「我是一個女人,也是一個多情痴心的女人,我知道當自己情斷時有多麼痛苦,以己度人,因之我該同情謝姑娘,我願意成全你跟她的這段情……」
韋慕嵐忙道:「鳳妹妹,你……」
鳳姑展顏一笑道:「是成全,但並不退讓。」
韋慕嵐道:「鳳妹妹,你不該……」
鳳姑微一搖頭道:「我說的是真話,我不是說了么?我並不是個心胸狹窄,不能容人的女人,男人家有幾房妻妾的並不鮮見……」
韋慕嵐道;「鳳妹妹,我有一顆不作他想的心……」
鳳姑道:「我知道,可是我說的也是真話。」
「不!」韋慕嵐毅然搖頭,道:「鳳妹妹,我不能這麼做……」
鳳姑道:「為什麼?我都答應了……」
韋慕嵐道:「可是我不能答應。」
鳳姑道:「那為什麼呀?」
韋慕嵐道:「不為什麼,鳳妹妹,既然事已過,情已斷,何必再把它拉回來連上,鳳妹妹,就讓它去吧!」
鳳姑道:「你是怪我答應遲了?」
「不,鳳妹妹。」韋慕嵐道;「這不關遲早,事實上,鳳妹妹你並不知道,原先她也曾問過我的意思,這隻能說我跟她的緣份不夠,假如說跟她訂情在先,今天我也會拒絕鳳妹妹你……」
鳳姑道:「這麼說你跟她是相見恨晚?」
韋慕嵐道:「我跟她相見並不晚,事實上我跟她邂逅之時,要在碰見鳳妹妹之前。」
鳳姑道:「那是定情太遲?」
韋慕嵐道,「可以這麼說。」
鳳姑道:「這是造物弄人……」
韋慕嵐道:「我並不這麼想,上天賜給我-個鳳妹妹,對我來說,已經是太仁厚了。」
鳳姑道:「好會說話。」
韋慕嵐道:「這是實情,也是肺腑之言。」
鳳姑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我再對你說一遍,功練成之後趕快到關外……」
韋慕嵐截口說道:「不,鳳妹妹。」
鳳姑道:「你那麼忍心?」
韋慕嵐道:「鳳妹妹,我跟你只有今生,但我跟她卻有生生世世!」
鳳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令人妒煞,也令人難受煞,看來你對我的情,還不如對她的深厚。」
韋慕嵐道:「鳳妹妹,你怎這麼說!」
鳳姑道:「你讓我怎麼說?又讓我怎麼想?」
韋慕嵐道:「在我心裡,鳳妹妹跟她銖錙並稱,難分軒輊。」
鳳姑道:「好-個銖錙並稱,難分軒輊……」
一頓,接問道:「你真不打算去找她?」
韋慕嵐道:「自然是真的。」鳳姑道:「好吧,我不勉強,這種事也勉強不得,好在她跟你有生生世世,比起我來要幸福得多!」
韋慕嵐道:「謝謝鳳妹妹。」
鳳姑道:「別謝我,該是我謝你。」
韋慕嵐沉默了。鳳姑一時也沒再說話。
霎時這山洞裡陷入了寂靜之中,靜得令人隱隱有窒息之感。
而轉眼之後,鳳姑嬌靨微酡,倏然一笑打破了沉寂:「咱倆最好別不說話……」
的確,那很容易讓人誤會,雖不怕,但總是件臊人的事,韋慕嵐不覺臉上-熱,也忙道:
「是的,鳳妹妹,我告訴鳳妹妹件事……」
鳳姑道:「什麼事?」
韋慕嵐道:「伯母已帶著白玉堂的女兒離開了總管府。」
鳳姑笑笑說道;「我知道了,要不他們怎會指爹誘拐白玉堂的妻女,其實爹跟我走時,她老人家還在為……」
韋慕嵐道:「她老人家在何伯跟你走後才決定走的。」
鳳姑神色微黯道:「只不知道她老人冢上哪兒走了,讓人好擔心……」
韋慕嵐道:「鳳妹妹願意找她老人家?」
鳳姑道:「當然願意,我怎麼會不願意?我已經認了她老人家。」
韋慕嵐道:「這我知道,只是何伯呢?」
鳳姑眉鋒微皺,搖了搖頭,道:「這就難說了,你知道爹的脾氣……」
韋慕嵐道;「我認為他老人家應該願意。」
鳳姑眨動了一下美目,詫異地道:「應該願意?這話什麼意思?」
韋慕嵐慨然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何伯非世俗中人,胸中能容泰山.既如此,何忍讓伯母一個人帶著個女兒浪跡人海,無依無靠,怎麼說伯母曾是何伯的妻子,曾是鳳妹妹你的生身母。」
鳳姑眼圈兒一紅,兩串晶瑩珠淚奪眶而出,道:「你說得不錯,可是爹外柔內剛,寧折難曲.怕只怕是……」
只聽-聲輕咳從洞外傳了過來。
鳳姑連忙抬手拭去淚水,低低說道:「爹回來了,你可別提……」
韋慕嵐道:「我知道。」
步履響動,洞里很快地轉進了何九如,他一邊拍著身上一邊向著二人笑道:「行了,不愁沒柴燒了,我揀了不少枯枝回來……」
目光突然往鳳姑嬌靨上一凝,住口不言。鳳姑微微一驚,忙把頭轉向一旁。韋慕嵐及時站起說道:「何伯,您累了,坐下歇歇吧。」
何九如從鳳姑臉上收回目光,一笑說道:「累?揀幾根枯枝就累那還行,慕嵐,你何伯可是人老筋骨健,這身功夫從沒一天丟下過,想當年日夜趕路,馬不停蹄,幾夜下來連眼都沒合一下,何曾覺得有一點兒累?坐,你也坐。」
他抬了抬手,在石榻上坐了下來。
韋慕嵐道:「何伯,我這趟出關曾經路過米脂……」
何九如一點頭道:「那是個好地方,怎麼樣?」
韋慕嵐道:「我在那兒碰見您一位至交……」
何九如目光一凝,忙道:「我的至交?誰?」
韋慕嵐探懷摸出那封沈三白托他代交的信,站起來雙手遞了過去,道:「您請看看。」
何九如忙伸手接過那封信,只看信封一眼,他立即圓瞪老眼,驚喜叫道:「是三白,天爺,竟然會是他……」
激動地連忙拆開了信,抽出了信箋。
目光落在信箋上,起先他神情激動,老眼涌淚,漸漸地,那激動神色逐漸斂去,最後他竟有點黯然。
鳳姑目射詫異,忍不住問道:「爹,是……」
何九如瘦削清癯,久經歲月折磨,歷-風霜歷練的老臉上,黯然神色霎時盡掃,抬眼一笑說道:「你沈伯,他還提著你,只怕你已經記不得了……」
轉眼望向韋慕嵐,笑道:「我可是有多少年沒見著他了,算算該有十五年了,就是鳳姑她娘從……從那時候起我就沒跟朋友來往了,這位至交也不例外,便連他的音信都沒有,沒想到十五年後的今天,你竟會碰上他,唉,也許朋友們又該聚聚了,十五年了,十五年不是個短日子,這些朋友們……」
目光一凝,接道:「慕嵐,他住在米脂?」
韋慕嵐道:「沈伯在米脂開了一家藥鋪。」
「開藥鋪?」何九如笑道:「這可是老本行,無論怎麼說都比我強……」
頓了頓,問道:「慕嵐,他,……你沈伯,還是老樣子?」
鳳姑道:「瞧您,這話問得簡直……人家以前又沒見過沈伯……」
何九如倏然失笑道:「是我糊塗,慕嵐,他,你沈伯,老了么?」
韋慕嵐道:「當年稚兒,今已長成,老一輩的怎會不老?」
何九如點頭說道:「不錯,歲月無情催人老,朝猶青絲暮白頭,人怎得不老,唉,十五年後再相逢,卻有這麼大的差別。」
鳳姑插口說道:「爹,沈伯來信怎麼說的?」
何九如疊起信箋,道:「小孩子最好別管大人的事。」
鳳姑美目微翻,道:「在您眼裡,人家就永遠長不大。」
何九如笑道:「誰說你永遠長不大,快二十的大姑娘了,簡直亭亭玉立,要是長不大還能嫁人找婆家?」
鳳姑紅了嬌靨,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韋慕嵐卻凝目說道:「何伯,有什麼事兒么?」
何九如搖頭說道:「倒不是有什麼事兒,他勸了勸我倆。」
韋慕嵐道:「沈伯勸您什麼?」
何九如道:「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說來說去一句話,他是希望我能把鳳姑的娘接回來。」
韋慕嵐忙道:「那您就聽聽沈伯的吧。」
「怎麼?」何九如道:「你也想讓她回來?」
韋慕嵐道:「何伯,希望她老人家回來的,不只我一人!」
何九如看了鳳姑一眼,道:「以後再說吧,人海茫茫,一時上哪兒去找……」
韋慕嵐心裡一跳,道:「您的意思是說,只要能找得到她老人家,您就願意接她老人家回來?」
何九如沒說話。
鳳姑低低叫丁他一聲:「爹。」
何九如遲疑了一下,道:「要找地談何容易……」
韋慕嵐道:「何伯,您可以把找她老人家的事交給我……」
何九如目光一凝,道:「你願意找她?」
韋慕嵐點頭說道:「是的,何伯,您請給我半年工夫,在這半年內,如果能找到她老人家,就請您答應接她老人家回來……」
何九如道:「如果過了半年還找不到呢?」
韋慕嵐道:「到那時一切由您做主。」
何九如微一搖頭,道:「慕嵐,你知道:並不是你何伯無情無義,而是……我這麼說吧,假如她是跟我吵架,負氣出走,我願意找遍天涯海角,找她求她回來,而她卻是……這麼個情形,你叫我怎麼再接她回來。」
韋慕嵐道:「何伯,也許我見淺,我不認為有什麼不能。」
何九如道:「你不認為有什麼不能?」
韋慕嵐道:「何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您非世俗中人,有容人之量,縱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鳳妹妹想想……」
何九如道:「慕嵐,你不知道,我實在氣不過……」
韋慕嵐道:「我知道,何伯,但伯母已經悔悟了,人但有一念悔悟,便能盡贖前衍,再說鳳妹妹都已經曲膝相認,您又為什麼不能象沈伯所說放手、饒人?」
何九如老臉抽搐,沒有說話。
鳳姑在旁又顫聲叫了一句:「爹。」
何九如突然說道:「慕嵐,白玉堂狡猾詭詐,他所說妻女失蹤一事不知是否可靠,怕只怕他又在弄花樣……」
韋慕嵐道:「何伯,這個我知道,絕對可靠,在您帶著鳳妹妹離開總管府不久,伯母便也帶著白姑娘離開了……」
何九如訝然說道:「慕嵐,你怎麼知道?」
韋慕嵐道:「溫姑娘告訴我的。」
何九如一怔,道:「溫姑娘?」
鳳姑道:「爹,咱們碰見的那位姑娘,就是溫姑娘。」
何九如又復一怔,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她真離開了白玉堂……」
韋慕嵐道:「從這一點您就可知道她老人家是悔悟了。」
何九如未置可否,目光一凝,道:「慕嵐,你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韋慕嵐道:「我不知道,何伯。」
何九如道:「那……人海茫茫,宇內遼闊,你上哪兒去找?」
韋慕嵐道:「我說過,只請您給我半年工夫。」
何九如猛一點頭道:「好,我給你半年工夫,假如你能在半年之內找到她,那就算她跟我還有未了之緣,要不然那就……」
搖搖頭,住口不言。
韋慕嵐心頭一陣狂跳,道:「何伯,就這麼說定了。」
何九如淡然強笑道:「慕嵐,你還怕我反悔不成?何伯不是個糊塗人,對你這番心意,何伯我只有感激……」
韋慕嵐忙道:「何伯,您怎好……」
臉色突然一變,目射逼人寒芒,霍地轉望洞外。
鳳姑柳眉一揚,就要往起站。韋慕嵐一把按住了她,搖了搖頭。
鳳姑冰雪聰明,-點即透,坐著沒動。
何九如鎮定異常,低低說道:「慕嵐,沒用,我揀來的枯枝在外面……」
只聽一個陰側惻的話聲透洞而人,「裡面有活的么,出來一個。」
鳳姑嬌靨一變,道:「好賊,他竟敢罵……我教訓他去。」
說著又要往起站。
何九如灰眉一聳,道:「丫頭,你跟慕嵐在這兒等著……」
韋慕嵐忙道:「何伯,別,我先出去,您跟鳳妹妹走在我後頭,這是個死洞,既沒出路又不透氣,待不得!」
何九如呆了一呆,道:「慕嵐,看來何伯這塊老薑還不如你,對,別讓人家整了咱們,走。」
他這裡一聲「走」,韋慕嵐那裡已閃身向外撲去。
何九如跟鳳姑不敢怠慢,連忙跟了出去。
出了洞口一看,韋慕嵐不由呆了一呆。洞外哪裡是什麼官家的高手?卻是兩個打扮、長像兩稱怪異的武林客。
那兩個,並肩站在丈餘外,一穿白衣,-穿黑衣,穿白衣的身材矮胖,四肢粗短,活象個肉球。
短眉、腫眼、臉既圓又大、塌鼻子、厚嘴唇,兩腮的肉都垂了下來,象極了掛在肉鋪里的肥脯。
穿黑衣的瘦高,象根竹竿,渾身皮包骨,肉沒有四兩重,乾癟得象個人乾兒。
一張慘白陰森馬臉,八字眉,弔客眼;鷹鉤鼻子薄嘴唇,透著陰狠,活象殭屍無常鬼。
就這麼兩個人,就這麼兩副長像,連隨後沒出洞的何九如跟鳳姑也看得呆了一呆。
瘦高黑衣客目中森寒光芒暴射,深深看了韋慕嵐一眼,臉上沒一點表情,陰惻側地道:
「你可是姓韋?」
韋慕嵐一點頭道:「不錯,二位是……」瘦高黑衣客道:「且慢問我兩個,你那名兒可是叫韋慕嵐?」
韋慕嵐道:「不錯,我正是韋慕嵐。」
瘦高黑衣客道:「老白,找對了。」
矮胖白衣客咧嘴一笑,「要不是他跑出去揀柴,咱們還真不會撞到這兒來,老黑,你告訴他吧。」
瘦高黑衣客道:「我不會說話,還是你說吧。」
矮胖白衣客一點頭,笑道:「好吧,我說就我說……」
目光-凝,望著韋慕嵐含笑說道:「我二人,修羅法王座下黑白二使……」
何九如跟鳳姑臉上變了色。
韋慕嵐脫口說道:「原來是修羅法王座下……」
矮胖白衣客笑吟吟地道:「如今你對法王應該不陌生了,對么?」
韋慕嵐道:「二位找到這兒來有什麼見教?」
矮胖白衣客道:「當然是為了閣下身上那片紫貝葉。」
韋慕嵐道:「這麼說,二位是來奪紫貝葉的。」
「不。」矮胖白衣客搖頭笑道:「奪字不妥,也太難聽,這種事法王更不屑為,我二人是奉法王之命特來跟閣下作-樁交易……」
韋慕嵐截口說道:「作交易?作什麼交易?」
矮胖白衣客道:「法王要用-樣閣下一定會要的東西,向閣下換取那片紫貝葉。」
韋慕嵐道,「在我眼裡,沒有東西能比紫貝葉更……」
「不!」矮胖白衣客說道:「這樣東西或許遠不及紫貝葉珍貴,可是閣下一定會要它,也一定願意為它而寧舍那片紫貝葉。」
韋慕嵐輕「哦」一聲道:「是么?」
矮胖白衣客道:「閣下何妨聽聽看?」
韋慕嵐道:「那麼閣下請說。」
矮胖白衣客咧嘴一笑道:「有個關外來的蒙古人,姓溫名奇……」
韋慕嵐心頭一震,脫口說道:「溫奇他怎麼樣了……」
矮胖白衣客微微一笑道:「法王果然料事如神,閣下剛一聽到他的姓名就這麼緊張,想不想要他就可患而知了。」
韋慕嵐道:「莫非閣下說的就是……」
矮胖白衣客一笑點頭道:「我把他說成了東西,不妥。」
韋慕嵐臉色微變;這麼說,溫奇是落在了你們法王手裡?」
矮胖白衣客道:「不錯,不過不只他一個,連他一共是五個。」
韋慕嵐自然明白另四個何指,他道:『閣下以為我會輕易相信……」
矮胖白衣客「哈」地一笑道:「就怕閣下不信,所以法王命我二人攜來一物以求見信於閣下,閣下請看看這個。」
一抖衣袖,一物破空射到,疾若閃電,勁道異常。
韋慕嵐暗凝真力,伸手抓住來物,只聽矮胖白衣客笑道:「不差,難怪四巡察鬥不過閣下,閣下竟能接住我打出的東西,不但毫無損傷,便連身形也未晃一晃。」
韋慕嵐沒理他,攤手看來物,只見那是一個形式怪異,非金非鐵的項佩,上面刻著蒙文,他認得,那是沖威兩個字,他當即抬眼問道:「閣下,這是……」
,矮胖白衣客道:「我只知道這是一塊項佩,是從溫奇脖子上取下來的,閣下認識他,應該知道這是不是他的東西。」
韋慕嵐道:「事實上我沒有見過他有一塊這種項佩。」
矮胖白衣客笑道:「那不要緊,信與不信,全在閣下,」
韋慕嵐道:「我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矮胖白衣客道:「閣下要信,就請拿紫貝葉去換溫奇,不信自當別論。」
韋慕嵐淡然一笑道:「我信,但我不會拿紫貝葉去換溫奇。」
矮胖白衣客「哦」地一聲,笑問道:「是么?閣下!」
韋慕嵐道:「我跟溫奇緣不過兩面,而且他跟我還有怨嫌……」
矮胖白衣客笑了笑道:「據我所知,他有個妹妹跟你很要好……」
韋慕嵐臉色一變,道:「誰說的?這是誰告訴你的,溫奇?」
「不。」矮胖白衣客道:「四巡察那夜聽見了你跟他的談話。」
韋慕嵐道:「那事已成過去……」
矮胖白衣客一笑說道:「嘴長在閣下身上,隨便閣下怎麼說,可是閣下自己心裡明白,我二人是奉法王之命傳話,願不願換那全在閣下,如果願意,十日內請到中條鷹愁澗里以紫貝葉換取溫奇,法王有耐心等閣下十天,但只是十天,過了十天,閣下也能在鷹愁澗找回溫奇,可是那只是一具屍首,盲盡於此,告辭了。」
說罷含笑拱手,要走。
驀地,一聲霹靂大喝:「大膽賊寇,你還想走么?」
一個勁裝大漢從山坡下翻了上來,飛撲而至,掄刀就砍,何九如脫口叫道:「白玉堂的人……」
砰地一聲,勁裝大漢一刀砍在矮胖白衣客的左肩上,也許是矮胖白衣客肉多皮厚,他竟然夷然無傷,連身形也沒動一動。
鳳姑驚呼說道:「他也會……」
勁裝大漢更為之一怔,這一怔要了他的命,矮胖白衣客咧嘴一笑,左掌電出,在他胸口一抓一拉,慘呼嚇人,鮮血進現,矮胖白衣客一隻血淋淋的左手從他胸膛里抽了出來,勁裝大漢胸口一個大血洞,一晃倒了地。
矮胖白衣客一笑說道;「怎麼他這顆心是涼的?」
左手一抖,一顆拳頭般大小血淋淋之物墮下山坡,山坡下響起幾聲驚叫,隨之矮胖白衣客跟瘦高黑衣客騰身而起,向著山下飛射而去。
鳳姑捂著了臉,不忍卒睹。
何九如驚嘆說道:「好狠的手法。」
韋慕嵐卻獃獃地站在那兒,沒說話。
只聽何九如叫道:「慕嵐。」
韋慕嵐緩緩轉過了身,道:「何伯。」
何九如道:「那白衣客功力不等閑,手法更狠毒。」
韋慕嵐道:「您看見了,他也會那種神奇怪異的功夫。」
何九如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地道:「只怕這修羅法王的人都會,這位修羅法王究竟是何許人……」
韋慕嵐道:「何伯,真要說起來,他是誰並無關緊要,緊要的是誰能剋制他這種神奇怪異的功夫。」
何九如道:「不錯,慕嵐,緊要的還有眼前這件事……」
鳳姑突然說道:「你打算怎麼辦?」
韋慕嵐沒有說話。
何九如遲疑了一下道;「慕嵐,怪只怪我被他們……」
「不,何伯。」韋慕嵐道;「溫奇已落在他們手裡,這總是不可避免的。」
何九如輕咳一聲道:「慕嵐,紫貝葉對你關係重大……」
韋慕嵐道:「我知道,何伯。」
何九如道;「我自知不該說這種話,沒有了紫貝葉,你便永遠無法剋制白玉堂,永遠無法雪報……」
韋慕嵐道:「何伯,這我也明白。」
何九如搖了搖頭,嘆道:「沒想到他們會出此一著……」
韋慕嵐道;「這一著很高明,足以制全盤。」
何九如目光一凝,道;「慕嵐,你的意思是……」
韋慕嵐道:「何伯,我不能見死不救,尤其是對溫奇。」
鳳姑面有異色,但她沒說話。
何九如道:「我知道,慕嵐,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大丈夫,接的又是玉書生的衣缽,豈有見死不救,見危不拯的道理,只是,慕嵐……」
韋慕嵐道:「何伯,溫奇雖非謝姨己出,但謝姨待他如己出,我不能讓謝姨傷心悲痛,尤其溫奇他是一族之長,也是個難得的鐵錚奇英豪,在關外稱翹楚,便放諸中原也算得罕見!」
何九如道:「這我也明白,無如……」
韋慕嵐道:「何伯,奇珍異寶唯有德者方能居之,倘若我存此私心,見死不救,還稱得什麼德?如此我便不配保有紫貝葉,您說是不?」
何九如一點頭道:「是的,慕嵐,一點也不錯。」
韋慕嵐道;「假如紫貝葉該是我所有,那麼別人便奪它不去,縱然暫時奪去,日後仍會返回我手,假如它不該是我所有,那用不著別人奪,它總會離我而去的,您說是么?」
何九如長嘆一聲道:「慕嵐,你讓何伯敬佩,也讓何伯慚愧……」
鳳姑突然說道:「你決定要用紫貝葉換取溫奇了么?」
韋慕嵐毅然點頭,道:「是的,鳳妹妹。」
鳳姑道:「我不攔你,可是我要教你個對策,給他一片。」
韋慕嵐道:「給他一片。」
鳳姑道;「他不知道你有兩片。」
何九如動容點頭,道:「不錯,他們並不知道你已保全了紫貝葉,必要時給他一片,他拿了一片紫貝葉又有什麼用?」
鳳姑道:「可是咱們自己留一片紫貝葉,也等於沒有。」
何九如道:「那總比把兩片都給人要好一點。」
韋慕嵐突然說道:「何伯,您看十天工夫夠不夠。」
何九如道:「什麼夠不夠。」
韋慕嵐道:「我想利用這十天工夫,盡最大所能研習紫貝葉上武學,您看可能不可能?」
何九如呆了一呆,道:「對,這是個辦法,只是我不敢說夠不夠,因為我對紫貝葉上武學一無所知,不過憑你的智慧與穎悟也許夠。」
韋慕嵐雙眉一揚道:「希望能在約期未到之前,把這紫貝葉上武學參悟透徹,要不然又不知道要耽誤到何年何月了。」
邁步便要往洞里走去。
鳳姑抬玉手一攔,道,「慢點,大哥,這地方只怕不能待了。」
何九如道:「鳳姑說得不錯,慕嵐這地方已被他們發現,在今後十天內你不能有一個分心,而我跟鳳姑力並不足以護衛你練功,我以為還是換個地方……」
韋慕嵐微一搖頭,道:「不必,何伯,我以為他們不會再到這兒來了。」
鳳姑道:「你是說他們以為咱們必會離開這兒。」
韋慕嵐道:「是的,鳳妹妹,剛才那班人被黑白二人的兇惡之威嚇跑了,他們回去上報,白玉堂絕不會以為咱們還在這兒……」
何九如道:「兵不厭詐,只是太冒險了些!」
韋慕嵐道,「事實上如今是寸金寸陰,短時間內也無法再覓得另外的隱秘處,只好冒一次險了。」
何九如沉吟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吧,無論如何絕不能讓他們打擾你就是。」
韋慕嵐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鳳姑看了他一眼道:「別說什麼,在這時候我跟爹絕不會離開你的,進去吧。」
轉身往洞里行去。韋慕嵐唇邊一陣抖動,跟著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