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清風鎮上,有一座清風樓。

清風樓是一座酒樓,所以每天進出的客人很多。

湯自立與秋楓來到了清風鎮,走進了清風樓。

他們走進清風樓,自然是來喝一頓,填飽肚子的。

二人就坐在樓中店堂正中的一副座頭上,二人要的酒菜還沒吃喝到一半,忽然被兩個正自樓梯走上來的人吸引注了。

能夠吸引二人的人,自然不是平常的人。

這兩個人的容貌長像,確全都非常特別。

這兩個人不是男人,是兩個很觸目很特別的女人。這兩個女人的年紀都很輕,絕不超過二十歲。

這兩個女人一個貌美如花,身材成熟豐滿,就像一個水蜜桃,令男人見了垂涎欲滴。另一個卻是容貌醜陋,身材瘦削,像一根枯枝,看了令人反胃。

這兩個少女走在一起,一妍一媸,形成強烈的對比,分外引人觸目,所以也特別的吸引人。

因此,樓上的一眾客人——包括湯自立和秋楓,全將目光投注在這兩個少女身上。

不過,絕大部份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美麗迷人的少女身上。只有湯自立和秋楓二人例外,目光緊盯在丑烏鴉似的少女身上。

愛美惡丑,人之天性,然而,湯自立和秋楓二人為何只注意那醜女,而不屑一顧那美女呢?

那是因為那醜女身上的一樣東西,將他們二人的目光吸引了。

吸引他二人目光的,是醜女腰間佩掛著的一把劍。

那是一把鑲嵌著明珠的寶劍。

獨孤行秋楓見過韓潤青鑲明珠寶劍,一眼就認出,那醜女腰間的長劍,正是那把青鋒寶劍。

這就是兩人注視那醜女的原因。

那醜女一眼流盼到湯自立和秋楓正注視她,便向二人扭捏作態起來。那模樣更令人反胃,秋楓忍不住差點將吃進肚子里的酒菜吐出來。

湯自立一見,不禁雙眉大皺。

那醜女竟向二人飛了個媚眼。

秋楓忍不住沉了出聲,急忙將目光收回。

湯自立雖然感到肉麻,但雙目卻死死盯著那醜女。

那醜女在眾多酒客的期待目光中,那一張桌子也不去,竟扯著那美麗迷人的少女,弱不禁風般,嬌嬈地走向湯自立那張桌子。

秋楓暗叫一聲:「苦也。」忙將頭低下。

湯自立卻目光炯炯,注視著那走過來的醜女。

那美麗迷人的少女一邊婀娜多姿地輕移蓮步,一邊不斷風騷入骨地向四座的酒客飛著媚眼,令到那些酒客個個暈其大浪,起了一陣騷動。

「公子!可否容賤妾兩人共桌而坐?」那醜女向湯自立有禮地說。

湯自立望著那醜女,不由怔呆了一下,沒有回答。

「公子!你聽到賤妾的話嗎?」語聲清婉悅耳,有如出谷黃鶯,這麼悅耳的聲音,卻竟然出自這醜女之口!

湯自立就是為了這點,才呆怔了一下的。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以為那黃鶯般清婉悅耳的聲音,不是出自那醜女之口,而是那美麗少女說的。

直到那醜女再說,他才驚覺到自己沒有聽錯,千真萬確,那有如黃鶯般悅耳的聲音,確是那醜女發出的。

他暗吸了口氣點頭道:「兩位姑娘若不嫌局促,但坐無妨。」

「如此多謝兩位公子。」這一次是那風騷迷人的少女說的。

但卻令湯自立聽著難受死了。

因為,這聲音直如瓦片刮地,又有如老鴉刮噪,令人聽來人毛骨聳然,頭皮發炸。

若不是親耳聽聞,親眼所見,任誰也不相信,這種難聽粗嘎的語聲,是發自容貌身材這樣艷麗迷人的少女口中。

樓上所有的酒客都聽到了,全都不由怔了怔,目露懷疑不信之色。

但那些酒客再聽到那美艷少女的話聲時,懷疑不信。

「兩位公子,請教高姓大名。」聲音粗糙刮噪,有如老鴉刮叫。

這一來,一眾酒客的興緻不由大減,暗嘆造物之弄人,生就一副美好迷人軀殼的,聲音卻如此難聽,像醜小鴨的女子,卻聲如出谷黃鶯。

若是兩女的聲音調換一下,那就十全十美了。如此一來,美的美到十足,丑的也何妨丑到底。

一眾酒客的心裡都在慨嘆。

低著頭的秋楓因為看不到兩女說話,還以為那嬌甜悅耳的語聲是發自那美女之口,及至聞聲抬頭,才知道自己弄錯了。

一時間錯愕地望望那醜女,又望望美女。

湯自立答道:「區區湯自立。」

「哦!原來是名震武林的湯自立湯大俠,賤妾有幸拜識。」醜女嬌聲說。

「這位是敝友秋楓。」湯自立一指秋楓。

「紅葉公子秋楓。賤妾仰慕久矣。」美女笑盈盈地,語聲如老鴉叫地介面說。

秋楓抱拳道:「請教兩位姑娘……」

美女道:「賤妾名烏鴉,她叫黃鶯。」

所有聽見的人雖然都感到有點錯愕,但若以聲取名,倒是再貼切不過。

湯自立和秋楓雖然從未聽說過二女的名字,但二女身佩兵刃,顯然是武林中人,以湯自立之見識廣博,竟不知二女是何來路。

這時小二已為二女擺好杯筷,二女也點了酒菜。

湯自立雖然不認識二女,但已直覺地感到二女來歷定不簡單,特別是醜女身上竟佩著韓潤青的青鋒寶劍。

醜女作態地掩嘴一笑,嬌聲道:「自立大俠是否有位朋友叫韓潤青?」

湯自立和秋楓同時心頭一動,想不到這醜女直截了當地向他們提出這個令人思疑欲究的問題。

湯自立吸了口氣點頭說道:「不錯,若是區區沒有看錯,姑娘身上佩著的劍,就是敝友韓潤青隨身攜帶的青鋒寶劍。」

烏鴉竟然直認不緯地說道:「自立大俠沒有看錯,黃鶯身上佩著的長劍,確是韓潤青的青鋒寶劍。」

「姑娘!韓兄他現在什麼地方?」秋楓忍不住緊張地問。

湯自立卻神色動容,沉靜依舊。

烏鴉媚笑著語聲粗嘎地道:「公子是聰明人,何必多此問呢?」

秋楓吸了口氣。已想象到韓潤青的處境但仍然問道:「韓兄已落在你們手上了?」

「不要說得那樣難聽。」黃鶯嬌聲說道:「韓潤青只不過是被咱們主人請去了。」

「兩位姑娘究竟是什麼人?」湯自立突然沉聲問,雙目中精光大盛,灼灼如電地逼視著烏鴉和黃鶯。

「賤妾不是已對兩位說明了嗎?」黃鶯嬌語如珠地道:「賤妾黃鶯,她是烏鴉。」

「在下是問你們的真正身份來歷。」湯自立目射威穩地說。

「說出來兩位也不會知道。」烏鴉甜甜一笑,語聲卻令人汗毛豎立地道:「兩位只不過想知道韓潤青的情形,是不是?」

秋楓點頭道:「不錯。」

「兩位如果夠膽量,請隨賤妾到一個地方,自然清楚韓潤青的一切。」醜小鴨一樣的黃鶯說著站起來。

風騷迷人的烏鴉亦站起來,移步走向樓梯口。

湯自立與秋楓相顧一眼,默不作聲地丟下一塊五兩重的碎銀在桌子上,起身跟著烏鴉黃鶯步下樓梯。

黃鶯和烏鴉在路上不聲不響,走在前頭,一路急行。

湯自立和秋楓也沒有問她們到什麼地方,悶聲不響地跟在二女之後。

為了要知道韓潤青的生死下落,就算是龍潭虎穴,湯自立與秋楓二人也義無反顧,照闖不誤,絕不會稍有畏縮。

走了大半日,黃鶯和烏鴉仍是一聲不響地在前疾行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們究竟要帶湯自立和秋楓到什麼地方?

湯自立和秋楓二人心中,雖然很想知道這是去的是什麼地方。但二人卻沒有問,依然默不出聲地跟在二女身後疾行。

最後,丑烏鴉和黃鶯終於忍不住沉默地開了口,道:「你們難道不想知道賤妾姊妹帶你們到什麼地方嗎?」

「當然很想知道。」湯自立淡淡地道:「但是二位姑娘若不肯說,問也是白問。」

「兩位不問,又怎知賤妾不想說呢?」黃鶯回首瞥視了湯自立一眼。

「姑娘若是肯說,用不著在下問,早就說了。」湯自立的語氣仍是那樣淡然。

「賤妾很想告訴兩位,但主人吩咐,不得對兩位說,兩位到了那裡,自然知道。」黃鶯語聲如珠地說。

「兩位的主人是誰?可否見告?」秋楓忍不住問。

「公子何必急於知道,忍耐一下,見到了自會知道。」這一次是語聲難聽刺耳如老鴉、容貌艷麗的烏鴉說話。

秋楓一聽到那令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趕緊閉口不言。

「韓潤青是生是死?」湯自立問。

「你以為呢?」黃鶯故意在賣關子。

「在下就是不清楚,才問你。」湯自立冷然說。

「賤妾出來的時候,他是活人一個,現在就不清楚了。」黃鶯將腳步放慢了。

「這話怎麼說?」秋楓心頭不禁一跳。

「那就是說,他隨時有可能會被殺死!」烏鴉難聽的語聲又響起。

看來,他是看上了秋楓。

秋楓趕緊閉上嘴巴,暗暗發誓在烏鴉面前,再不說話。

於是,四人又沉默下來,悶聲不響地朝前疾行。

湯自立和秋楓二人,隨著黃鶯與烏鴉終於進入一個隱蔽險絕的山谷中。

二人一進入谷內,幾乎以為置身在女兒國中。

因為二人所見到的,全是女人,沒看到一個男人。

二人所看到的那些女人有老有少,有丑有美,有高有矮,有肥有瘦,各種形態,應有盡有,直看得二人眼花繚亂。而且有一個女人看來極像花五娘。

而那些女人在看到二人後,無不貪婪興奮地望著二人,就像貪色的男人,看到了裸女的神情那樣。

湯自立和秋楓目睹之下,全都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山谷很深,也很寬廣,越往內走,地勢越開闊平坦,建了不少房舍。

穿過一片空地,湯自立和秋楓跟著黃鶯與烏鴉來到一座樓閣前。

這座樓閣建造得美崙美奐,金碧輝煌。

二人站在樓閣前,心中猜測這必是黃鶯和烏鴉口中那位主人的居所。黃鶯和烏鴉示意湯自立和秋楓站住,兩人步進樓閣中,身形立刻被數重珠簾遮蔽了。

片刻之後。

珠簾掀揚中,黃鶯與烏鴉又出現在湯自立和秋楓面前。

「二位請隨賤妾入內,主人有請。」黃鶯與烏鴉同時作了個肅客狀。

湯自立和秋楓二人互相望了一眼,湯自立淡淡道:「有勞兩位姑娘帶路。」

步上石階,隨在二女身後,越過數重珠簾,往內行去。

穿過前廳,走曲廊,二人隨著二女來到一個精雅的敞廳前。

二人還未踏入敞廳,已聽到一個非常甜美悅耳,充滿了誘惑力的磁性話聲傳出道:「自立大俠!秋公子!快請進。」

二人不禁被那甜美富有磁力的語聲吸引住,一齊舉步進入廳內。

黃鶯和烏鴉則垂手侍立在廳門外。

湯自立和秋楓跨步進入廳內,二人的目光立刻被一位風華絕世,儀態萬方的中年艷婦吸引住了。

二人甚至忘了行禮。

此刻他二人的心中,只有驚艷,讚美。

湯自立雖然見聞廣博,對這位中年艷婦,他也不得不承認,是他生平所見過的無數女人中,最具魅力的女人。

「兩位請坐。」

中年美婦人那含有無比魅力的甜美話聲,直如催魂曲般在二人耳邊響起。

湯自立和秋楓聞言,這才恍如大夢初覺般,猛然醒過來。二人都不禁尷尬地笑笑,在兩張錦凳上坐下。

這時,二人也才徹底瞧清楚了坐在一張形如孔雀開屏般的敞椅上的中年美婦人。

二人目注那中年美婦人的絕世容色,都不禁有點目眩神迷,有點痴獃了。

湯自立首先收懾心神,暗暗吸了口氣,目光盡量不瞧那美婦人。

他感覺到這中年美婦人美艷絕世的風華,隱隱含有淫邪,有一種令人於不知不覺中迷失自己的妖異魅力。

「芳駕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可否賜告?」湯自立突然威凜地震聲說。他是有意藉話音將迷惘中的秋楓震醒過來。

湯自立的語聲有如醍醐灌頂,冷水淋身,令神情迷惘的秋楓悚然驚醒過來。暗自叫了一聲「慚愧」,感激地望了湯自立一眼。

「本后乃百鳥之凰,這裡是鳳凰谷。」中年美婦人語音甜美柔和的說,但那聲音更具令人迷失的魅力。

湯自立卻不為所惑,正氣凜然地道:「區區湯自立有幸得識芳駕。」

秋楓的內力與定力均不及湯自立,乍然聞聽中年美婦那魅人的語聲,立時心神迷盪,及后聽得湯自立的威凜語聲,才靈台清明,忙自暗吸一口長氣,鎮定心神,道:「在下秋楓,見過芳駕。」

秋楓一字字吐出,語聲清朗,真氣充沛。

「兩位果然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中年美婦人一言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任何微小的動作,皆極具誘惑吸引之魅力。

湯自立冷冷地道:「芳駕謬讚了,在下這次冒昧造訪,是為敝友韓潤青,請芳駕讓咱們見見敝友」

中年美婦人嬌笑如花盛開地道:「兩位何必心急,韓潤青確實在本谷中,且已樂不思蜀,只怕他不肯來見兩位了。」

湯自立不禁心頭一沉,暗忖道:「莫非韓潤青已中了她的妖異邪術,迷失了自己?」

秋楓雖與韓潤青相交不深、但見過面畢竟是朋友,遂關切地急道:「芳駕何不將韓公子請出來,讓咱們見一見,若他親口對咱們說不肯離開,咱們便立刻離開、」

中年美婦人目光有如磁石吸鐵般,深注在秋楓的臉上,道:「讓韓潤青與二位相見可以,但二位要答應本后一個條件。」

秋楓在中年美婦人的目光深注下,差點將自己迷失了,辛得湯自立及時重重一哼,將他的神志自迷失中拉回來。

「只要不是強人所難,在下當可酌情答應,芳駕請將條件說出來吧!」湯自立不敢貿然答應,以免被對方套住。

「自立大俠好精明!」中年美婦人目中光彩一閃道:「其實也不是什麼條件,只要二位答應本后,在離開本谷后,對外緘口不提在本谷的所見所聞,不泄漏本谷的秘密,就讓二位見韓潤青。」

湯自立想了想,毅然點頭道:「咱們答應你。」

中年美婦人淺淺一笑。道:「二位既然答應了,本后這就讓你們與韓潤青一見。」語聲一頓,倏然揚聲朝廳外喚道:「黃鶯!去將韓潤青帶來。」

丑烏鴉黃鶯嬌應了一聲,急步而去。

在等待中,湯自立和秋楓像老僧入定般,微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澄神靜慮,抱元守一地端坐著。

二人之所以如此小心謹慎,是恐防一個把持不定,在不知不覺中。為中年美婦人的音容所惑,迷失自己。

那自稱百鳥之凰的中年美婦人,亦沒有再與他們二人說話,倚坐在孔雀椅上,微閉著雙目,似在養神。

大約一盞茶時光,廳外的曲廊中有腳步聲傳來。

湯自立一聽,就已聽出來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因為腳步聲有兩種,一種細碎,一種沉實。

腳步聲迅即來到廳門口。

「稟主人,韓公子帶到。」是黃鶯的聲音。

湯自立和秋楓不但看到了去而復返的黃鶯,也看到了韓潤青。

兩人連忙從錦凳上站起來。

「請他進來!」中年美婦人張開一雙美目,嬌慵地挺直嬌軀。

「韓兄!」湯自立和秋楓迎著舉步入廳的韓潤青輕喚。

韓潤青竟然像不認識二人般,冷冷地掃了二人一眼,從二人身邊走過,徑自走到中年美婦人面前,低頭垂手道:「谷主何事召喚在下?」

美婦人伸出春蔥也似的五指,指著湯自立和秋楓二人說道:「潤青!你現在回答我,你在谷中是不是很快樂?」

韓潤青看來一切無恙,語聲也很正常地答道:「回谷主,在下很快樂。」

中年美婦人又道:「你認識他們嗎?」

韓潤青順著中年美婦人玉手所指,回身望向湯自立二人,點頭道:「回谷主.在下認識,他二人一位是湯自立,一位是秋楓,」

韓潤青的神態與語聲絲毫沒有任何不正常之處。

秋楓張口欲叫,卻被雙目瞬也不瞬注視著韓潤青一舉一動的湯自立暗中示意阻止了。

中年美婦人滿意地微笑著,對湯自立和秋楓二人說道:「二位看清楚了,他可是無情公子韓潤青?可是他比二位有情多了。」

湯自立和秋楓實在看不出眼前這韓潤青有何不妥之處,他二人只好點頭承認道:「不錯,他確是韓潤青。」

中年美婦人臉上笑容閃爍地道:「韓潤青,本后現在問你,你願意跟他們兩位離開本谷嗎?」

韓潤青毫不考慮地道:「在下情願留在谷中,決不與他們離開鳳凰谷。」

中年美婦人神情非常得意地說道:「二位都親耳聽到了韓潤青的答覆,要不要再親自問一次?」

秋楓惶促地道:「自立兄……」

他話未說完卻被湯自立搖手阻止,轉向中年美婦人道:「芳駕!韓潤青既然不願離開這裡,咱們當然不能勉強,咱們可以離開貴谷了吧?」

「當然可以。」中年美婦人露齒一笑,道:「不過,現在已天黑了,對二位恐怕不方便吧?」

「咱們走慣了夜路,沒關係,請芳駕派人送咱們出谷。」湯自立毫不領情。

事實上湯自立心中已生警惕,他實在不想在鳳凰谷中多作停留,恐怕一個不慎,會像韓潤青一樣地迷失了自己,他本來想問花五娘是不是在鳳凰谷……

「既然兩位堅持要現在離開,本后不敢挽留。」中年美婦人突然揚聲說道:「黃鶯烏鴉!送自立大俠和秋公子出谷。」

黃鶯烏鴉同時應了聲。

「告辭。」湯自立和秋楓同時一抱拳。

中年美婦人鳳凰谷主向二人一欠身,算是答禮。

湯自立與秋楓一側身,目視韓潤青道:「韓兄!你可有什麼話要咱們帶給你的親人?」

韓潤青搖頭道:「沒有。」

湯自立目光深深地注視了一眼,轉身大步朝廳門口走去。

秋楓遲疑了一下,瞧著韓潤青欲言又止,嘆口氣,跟在湯自立身後往外走去。

韓潤青站在廳中,望著二人步出廳外,沒有說一句話。

那位鳳凰谷主則一直將目光盯注在韓潤青臉上,瞼上流露出一抹滿意地笑容。

那抹笑容包含著什麼,則只有她自己才明白了。

夜色蒼茫中,湯自立和秋楓在黃鶯烏鴉的陪送下離開了這充滿神秘感的鳳凰谷。

「自立大哥!以你之觀察,韓兄是自願留在鳳凰谷的嗎?」秋楓雙目直視著湯自立——

他們在離開鳳凰谷后,一徑趕回楓林山莊,此刻他們正坐在庭前,面對著一片火紅也似的楓樹。

「表面上看起來,他確是自願留下的。」湯自立目光遙望著一片流焰般飄落的楓葉,眉鋒微蹙地說。

「韓兄看來雖然很清醒,舉動也沒有任何特異之處,與平常一樣,但小弟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秋楓苦笑著。

「愚兄也有你這種感覺。」湯自立將目光收回。問道:「楓弟!你覺不覺得韓兄的眼神有點異樣?」

「這,小弟倒沒有留意。」秋楓搖頭說。

「愚兄在臨離開那座大廳時,發現韓兄的眼神有些微的獃滯,與平常比較起來,顯得有些空洞。」湯自立瞼上微現憂慮之色。

「這麼說,韓兄必是已被什麼妖異邪術所迷,他並不是自願留下來的?」秋楓失聲說。

「這可能性最大,韓兄平日的為人愚兄很清楚,以他的性情為人,決不會自願留在那種地方。」湯自立目光忽然皺眉沉思地道:「楓弟!你覺不覺得那鳳凰谷主很神秘?具有一種妖異的魅力?」

秋楓也皺眉沉思地道:「小弟也有這種感覺,若不是大哥你及時以語音將小弟震醒,小弟差點迷失在那位谷主的妖魅的音容笑貌中。」

說時,忍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顫。

「楓弟!對鳳凰谷,你可曾聞聽說過?」湯自立的語氣有點深沉。

「沒有,大哥你呢?」

「愚兄也沒有,這之前,從沒有聞聽江湖上有座鳳凰谷,有位鳳凰谷主。」

「但這位鳳凰谷主的武功身手一定很高。」秋楓仍然抬眼望向遠處,恰巧看到有幾片楓葉被秋風吹飄落地。

「江湖上出現了一座鳳凰谷,竟然無人知曉,這已很奇怪,但也證明了,這座鳳凰谷對外一直很神秘,其用心就值得人猜疑了。」湯自立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位鳳凰谷主具有妖異魅力的美艷瞼孔。

秋楓雙目微皺地默然了片刻,忽然眨眨眼睛道:「自立大哥!你看咱們要不要將這座鳳凰谷公諸武林?咱們雖然有承諾,但為了萬一起見,也只好不守諾了。」

湯自立沉思地搖搖頭道:「在還未知道這座鳳凰谷是正是邪之前,咱們不宜自毀信諾,落人話柄。」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如鳳凰谷包藏禍心,她們遲早總會有所行動,那時,咱們再將之公諸武林,讓同道有所警惕也不遲。」湯自立說話間,忽然一伸掌,接住一片飄落的楓葉。

那片楓葉在他手掌中有如一片燃燒的火焰,但不知為了什麼,湯自立卻覺得它像是一團鮮血!

一絲不祥的感覺,在這剎那間掠過湯自立的心頭。他不由五指一收,將那片楓葉握碎在掌心中。

接著,他一舒掌,粉碎的楓葉自他指隙間漏瀉落地,像點點鮮血。

秋楓有點奇怪地注視著湯自立的這一舉動。

他知道湯自立一向很喜歡楓葉,來他這楓林庄好多次,連一片飄落地上的楓葉也從未踐踏過,更別說握碎它了。

「自立大哥……」秋楓忍不住輕叫了一聲。

湯自立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吁了口氣道:「愚兄感覺得有點倦了,想回房去歇息一下。」

話落,徑自遽步走向他的房間。

秋楓一怔,不明白湯自立何以忽然如此,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外后、不禁深深地皺起了雙眉。

一陣急勁的秋楓恰在這時吹掠過,吹得他衣袂飄飛,更吹得一林紅艷艷的楓葉簌簌飄飛落地。

望著那飄飛的片片楓葉,不知怎地,秋楓竟覺得它像一朵朵飛濺的血花!一絲恐懼之意亦同時襲上他心頭,他不由將雙眼閉上……

「無情公子」韓潤青又在江湖上出現了。

韓潤青仍是韓潤青,輕裘駿馬,飄逸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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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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