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燕翎跟祖衝上了小樓,眼前是個布置典雅的小客廳,靠里垂著簾還有一間,看不見裡頭,但是覺得出隱隱有暗香襲人。

小嫦向垂著簾那一間淺淺施禮:「啟稟姑娘,他們上來了。」

只聽垂著簾那一間傳出先前那嬌柔、甜美、虛弱話聲:「我聽見了,過來把門帘掀開。」

白衣少女小嫦又恭應一聲,走過去掀開了垂簾。

垂簾一掀起,裡頭那一間立即全落進了眼裡,那是一間卧房,同樣的典雅,擺設不多,只有一座梳妝台,一張雕花木床,床上紗帳低垂,玉鉤分掛,床前站著另一名白衣少女,同樣的美,同樣的慧點。

只聽紗帳里傳出那嬌柔、甜美、虛弱話聲:「兩位看見了么?」

裡頭那間卧房已經是盡收眼底,不能說沒看見,燕翎只得道:「看見了。」

「我這小樓上沒有藏人吧?」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讓掀開門帘。

「沒有。」

「那麼兩位請吧!小嫦、跟莫婆婆、於伯送客。」

莫婆婆這裡抬起了手:「我家姑娘有話,兩位請!」

白衣少女小嫦那裡就要放下垂簾。

燕翎道:「慢著!」

紗帳里那嬌柔、甜美、虛弱話聲道:「你還有什麼事么?」

燕翎道:「我還沒有給芳駕看病。」

「那不是兩位想上小樓來的藉口么?」

「那要看芳駕是不是真有病?」

莫婆婆臉色一變:「你……」

「莫婆婆!」那嬌柔、甜美、虛弱話聲叫了一聲。

莫婆婆立即微欠身,住口不言。

「我是真有病,恐怕你也已經聽出來了。」

「那我說看病,就不完全是想上小樓來看看的藉口。」

「你很會說話。」

「實話並不難說。」

「你真會看病。」

「會不會一試便知。」

「你的好意我心領,不看也罷!」

「怎麼說?」

「我直說你別介意,我這病你治不了。」

「就因為不少名醫都沒能看好芳駕的病!」

「不錯。」

「那芳駕應該不在乎多這一次。」

「你的說法倒是跟他們不同。」

「他們怎麼說?」

「他們都誇下海口,幾乎包醫。」

「我不是名醫,我不敢,只敢說願盡心儘力。」

「你為什麼要給我治病?」

「每一個會醫術的人,都不會見病不醫,他若是見病不醫,就不配學醫。」

「你是個醫者么?」

「會醫術的人不一定每一個都是醫者。」

沉默一下之後:「好吧!你我都試試,請進來吧!」

莫婆婆老臉上有些意外之色,但她沒說話。

燕翎帶著祖沖行向卧房,莫婆婆跟白髮老人於伯依然緊跟在後,越近卧房,暗香越濃,進了卧房,白衣少女小嫦將垂簾掛在門邊,也跟了進去。

卧房本不大,一下子進來這麼些人,顯得有點擠。

只聽那嬌柔、甜美、虛弱話聲又從紗帳里傳出:「小娥,看座。」

床前白衣少女恭應,忙把梳妝台前凳子搬來床前。

看來兩個白衣少女都是侍婢,一個叫小嫦,一個叫小娥,嫦娥充當侍婢,主人可知。

「請坐。」

燕翎謝一聲坐在床前。

「要把脈吧?」

「當然。」

紗帳里伸出一段皓腕,欺雪賽霜,柔若無骨,或許是因為病了些時日,顯得有點瘦弱,但瘦不露骨。

燕翎沒猶豫,也沒說話,伸兩指搭上了皓腕把脈,很快的,他收了回手,道:「芳駕這不能算病。」

「怎麼說?」帳中人兒道。

莫婆婆、於伯、小嫦、小娥都一怔!

「我說芳駕這不能算病。」

「這也跟他們的說法不一樣。」

「他們怎麼說?」

「他們都說是病。」

「是么?」

「你說不能算是病,那是什麼?」

「芳駕不是本地人?」

「你問這……」

「這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

「不錯。」

「原來是水土不服。」

莫婆婆上前凝目:「真是水土不服!」

「錯不了。」

「那麼多名醫,治不了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不難醫。」

「那……」

「你家姑娘的水土不服不好醫。」

「這話怎麼說?」莫婆婆一臉詫異色。

「它引發了你家姑娘別人不會有的另一種病。」

莫婆婆脫口叫:「你這話……」

「莫婆婆!」帳中人兒叫了一聲。

「莫婆婆一臉恍悟色,隨即瞿然,住口不言,但一雙老眼睜得老大望著燕翎。

帳中人兒又道:「看來你才是位名醫。」

「我當不起。」

「沒想到此時此地我會遇見你這麼一位。」

燕翎沒說話。

「我這不是病的病,好醫么?」

「不好醫!」

「你是說你也治不了!」

「我沒有這麼說。」

「你是說你治得了?」

「我還是只能說,願盡心儘力。」

「那就麻煩你……」

燕翎伸手又搭上腕脈,這回不是搭兩指,而是握住了帳中人兒的皓腕:「芳駕知道該怎麼做。」

隨即他閉上雙目。

沒聽帳中人兒說話,只見那段皓腕泛起了輕微顫抖,帶得紗帳、玉鉤都為之抖動。

小嫦、小娥有驚容,要說話。

莫婆婆忙以眼色止住,其實莫婆婆她也是一臉的驚容。

就這麼,約摸過了盞茶工夫,燕翎收回了手,緩緩睜開了兩眼。

莫婆婆忙問:「怎麼樣?」

燕翎還沒說話,帳中人兒已然道:「莫婆婆,我已經好了。」

莫婆婆老臉上倏現驚喜色:「我家姑娘已經好了,謝天謝地……」

只聽帳中人兒道:「我該謝謝你。」

燕翎道:「芳駕不要客氣。」

於伯、小嫦、小娥同樣一臉驚喜,他們跟莫婆婆幾乎是不約而同,一起向著燕翎拜下。

燕翎伸手攔住於伯跟莫婆婆:「諸位不要客氣。」

帳中人兒道:「沒想到你的醫術這麼高明。」

燕翎道:「沒什麼,芳駕這不是病的病,會武的人只要略通醫術,都能治。」

「你太客氣了,我卧身病榻不少日子了,樣子很難看,恕我不下床見你了。」

「芳駕不必客氣,我們也該告辭了。」

燕翎他說走就走,轉身往外行去。

祖沖忙跟。

只聽帳中人兒道:「莫婆婆、於伯,代我送他們倆位。」

莫婆婆、於伯恭應聲中跟了出去。

那有這樣的,現在不能下床見客,總可以請客人別處坐坐,然後梳洗更衣,再請客人相見,客人要走,留都不留,甚至連互通個姓名都沒有。

莫婆婆、於伯代主送客,只送出了精舍外,燕翎偕同祖沖往谷外走,頭都沒回。

一出谷,祖沖立即嚷嚷上了:「兄弟,我不敢說你,可是我非說你不可,我憋了半天了,咱們這一趟算什麼……」

燕翎道:「治了女主人的病,至少不算白來。」

「兄弟,他們分明是咱們要找的,你還給他們那個丫頭看病!」

「祖大哥,那個時候,她在我眼裡只是個病人,當初我跟老人家學醫術的時候,老人家曾經告訴我,會醫術的人絕不能見病不醫,那怕他是仇敵。」

祖沖道:「既然老人家這麼說,我不敢再說什麼,只是,兄弟!他們是咱們要找的沒錯吧?」

「沒錯,他們個個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只看那兩個老的,能在小樓下追上咱們倆就可知道了。」

祖沖呆了一呆:「真的,不是兄弟你提,我都沒留意,可不,咱們雖是大步行走,那兩個老的能趕上咱們,不是練家子,絕辦不到。」

「我就是這個意思。」

「這麼說,那個病在床上的丫頭也會武?」

「修為更高,而且練有奇異的功力。」

「兄弟是給她治病的時候知道的?」

「不錯。」

「這麼說她也一定知道兄弟的修為了!」

「那不一定,只要修習內功的人,都能治她的病。」

「她究竟是什麼病?」

「就像我說的。」

「水土不服曾引發她的病?」

「別人不會,就因為她練了這種奇異的功力,才會被引發,再不醫治就會走火入魔。」

「兄弟說她不是本地人?」

「本地人怎麼會水土不服!」

「對,她的來處恐怕還不近,只不知道他們是從那兒來的……」

燕翎沒說話。

「難怪她不見咱們,不留咱們,甚至不通個姓名,可是,兄弟!咱們治好了她的病,就這麼走了……」

「祖大哥,侯三哥跟邢六哥可能已經不在這兒了,就算還在這兒,也一定藏得很好……」

「難道就這麼算了不成?」

「當然不是就這麼算了,現在可以告訴祖大哥了,我所以給那位女主人看病,有一半是為了侯三哥跟邢六哥。」

祖沖眨了眨一又耗子眼:「兄弟,這話怎麼說?」

顯然他一時沒懂。

「我拿給他們那位女主人治病,來換取侯三哥跟邢六哥。」

祖沖明白了,一臉恍悟色:「原來……只是,兄弟,他們會放他們倆么?」

「這就要看他們是不是懂道義,講道義了。」

「萬一他們不放他們倆呢?」

「到那時候再找他們應該不遲,咱們已經是仁至義盡,到那兒都說得過去。」

說話間,倆人已經把那處谷地遠遠拋在身後,這時候忽聽背後傳來叫聲:「兄弟,祖老大,兄弟!祖老大……」

是侯老三跟邢老六的聲音。

停步回身一看,可不!侯老三跟邢老六雙雙奔了過來。

祖沖喜道:「兄弟,成了!」

燕翎道:「只能說他們還懂道義,也還講道義。」

只這兩句話工夫,侯老三跟邢老六已奔到近前,雙雙停住,侯老三道:「兄弟,多虧了你了。」

祖沖道:「怎麼?」

邢老六道:「不是兄弟治好了他們那個姑娘的病么?」

「他們告訴你們倆了!」祖沖道。

「可不!」侯老三道:「他們說兄弟明知道是他們,還願意給他們那個姑娘看病,夠意思!他們也不能不上路,所以就把我們倆放了。」

祖沖道:「這他們還算上路。」

邢老六道:「只是他們讓我們倆給兄弟帶話。」

祖沖道:「讓你們倆給兄弟帶話?帶什麼話?」

邢老六道:「禮尚往來,讓兄弟別再管他們的事了。」

祖沖道:「什麼禮尚往來?兄弟治好了他們那個丫頭的病在先……」

「他們說,他們死了一個人在先。」

祖沖一時沒能說出話來,可是旋即又道:「他們那個人是自絕,不是誰殺了他。」

「可是他們說,要不是咱們,他們那個人不會自絕。」

祖沖眼一瞪:「奶奶的,總是他們先燒人家的宅子。」

「他們說火是祖老大你放的。」

「奶奶的!」祖沖一雙耗子眼瞪得更大了:「不是他們逼的,我會去放火?我姓祖的還沒幹過這種缺德事兒……」

「他們說總是祖老大你玩詐賭的把戲,給了他們可乘之機,他們不找別人。」

祖沖嘴張了幾張,就是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漲得通紅,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奶奶的,就這麼一點短處,讓他們拿住我了,這回我長記性了,我要是再玩那把戲,叫我絕子絕孫!」

燕翎笑了:「好了,祖大哥,禮尚往來就禮尚往來,好在華家宅子已經燒了,華家人不知去向,也沒有什麼我好管的了。」

祖沖目光一凝:「真的么?兄弟!」

「當然是真的。」

「那就行了,禮尚往來就禮尚往來吧!走,咱們回去了,回去喝兩盅,給老三、老六壓壓驚。」

四個人走了,笑著走了。

這回是在廟口棚子里喝。

酒、菜是侯老三、邢老六去買來的。

這頓酒,比在那家酒館喝得舒服,沒惹氣,也沒拘束,祖沖、侯老三、邢老六三個,開懷暢飲,放蕩開懷。

三個人喝得差不多了,酒也沒了,菜也殘了,燕翎正打算告辭,沒事了,不告辭幹什麼?

就在這時候,棚外來了人。

來的是個小夥子,皮白肉嫩個小夥子,挺俊,俊得跟大姑娘似的。

邢老六帶著酒意扭頭外望:「幹什麼?是不是想要錢?我們祖老大說他不玩這把戲了,再玩就……」

燕翎瞧著小夥子面熟,一時想不起在那兒見過,他攔住了邢老六,道:「找誰,是不是有什麼事?」

小夥子忙道:「找您,是有事。」

一開口說話,燕翎想起是誰了,忙把小夥子讓進了棚,道:「小嫦姑娘!」

小夥子點了點頭。

原來是小樓上那兩名白衣少女之一。

祖沖瞪大了眼,滿臉酒意:「誰?小嫦……」

侯老三、邢老六也瞪大了眼。

燕翎讓小嫦坐下:「找我?有什麼事?」

小嫦突然眼圈兒紅了,要哭。

燕翎看見了,道:「姑娘……」

小嫦忍住沒哭,道:「我來找您救我家姑娘。」

燕翎聽得一怔!」

祖沖道:「救你們家姑娘?」

燕翎道:「你們姑娘的病,還沒好么?」

「不是的!」小嫦道:「我家姑娘的病已經好了,您兩位走了以後,她都下床梳洗了。」

「那姑娘說救……」

「我家姑娘讓她一位長輩抓走了。」

燕翎微一怔:「你家姑娘讓她一位長輩抓走了!」

「是的。」

「你家姑娘的長輩,為什麼要抓你家姑娘?」

「因為她放了這兩位。」小嫦一指侯老三跟邢老六:「也因為她讓您給她治病。」

「因為她放了我這兩位兄長,這我明白,可是她讓我給她治病……」

「跟她放了這兩位一樣,因為您是我們的對頭。」

「我是你們的對頭?」

「就因為您管了我們的事。」

祖衝突然道:「說什麼長輩,你們是一個神秘幫派,你家姑娘的這個長輩就是她的上司,沒錯吧?」

別看他滿臉酒意,心裡挺明白。

小嫦有點驚慌,可是她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點了頭:「是的。」

「你們是個什麼神秘幫派呢?」

小嫦忙搖頭:「我不能說,我不敢說。」

「你來找我們幫忙救你家姑娘,卻不讓我們知道你們究竟是個什麼幫派……」

小嫦有點驚慌失措:「不要怪我,我不得已,說了我非死不可。」

「有這麼嚴重么?」

「我們的規法如此。」

「要是你不讓我們知道你們是個什麼幫派,我們就不幫忙救你家姑娘呢?」

小嫦突然跪下了地,哭了:「求求你們,別為難我……」

燕翎忙躲了開去:「姑娘快請起來說話!」

小嫦抬淚眼:「您……」

燕翎道:「快請起來,沒有人會為難你。」

「是,謝謝您!」

小嫦站了起來,舉袖拭淚。

燕翎道:「姑娘為什麼找我?」

小嫦道:「因為我實在沒人可找,也因為……也因為事由您們幾位起……」

祖沖叫了起來:「怎麼說?事由我們幾個起?想當初,你們那個老幾,要是不逼我燒華家宅子,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么……」

「我知道,可是,可是……」

小嫦「可是」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姑娘以為我救得了你家姑娘么?」

小嫦忙抬頭:「莫婆婆跟於伯說,只有您救得了。」

「你家姑娘那個上司所以抓你家姑娘,是因為他認為你家姑娘觸犯了規法,有通敵之嫌,是不是?」

「是的!」小嫦微點頭。

「那麼姑娘如今找我去救你家姑娘,豈不更加深了她通敵之嫌?」

「我們只知道趕緊想辦法保住姑娘的命,其他的就是以後的事了。」

燕翎沉默了一下,旋即點了頭:「我不能讓你家姑娘因為我們受到傷害,跟治你家姑娘的病一樣,我答應盡心儘力就是。」

小嫦驚喜:「謝謝您,我給您磕頭。」

她又要往下跪。

燕翎攔住了她,小嫦她喜極而泣,哭得挺厲害。

燕翎道:「可知道你家姑娘被抓往什麼地方去了。」

「我給您帶路,您跟我來!」小嫦擦了擦眼淚,要走。

祖沖、侯老三、邢老六都站了起來。

燕翎道:「祖大哥,三位不要去了。」

祖沖道:「這什麼話,我們三個不要去了!」

「救出那位姑娘之後,我就要回去了。」

「不要緊,到那時再分手也不遲。」

「祖大哥,恕我直言,到時候我恐怕沒辦法分身照顧三位。」

這話祖沖懂,他聳了聳肩:「還真是,本來想去幫忙的,別到時候成了兄弟你的累贅,那就你一個人去吧!」

燕翎轉望小嫦:「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吧!」

「是!」小嫦答應了一聲,要走,忽然她又收勢停住,凝目望燕翎:「小嫦有個不情之請,小嫦不得已,萬望諒宥。」

「姑娘請說!」燕翎道。

「但知神秘幫派,但知從我家姑娘上司手中救我家姑娘,絕不要再問其他。」

燕翎沒說話。

祖沖道:「小嫦姑娘,這是不是太過份了些?」

「所以小嫦說這是個不情之請,小嫦實在萬不得已。」

祖沖還待再說。

燕翎那裡已然點了頭:「好吧!咱們走吧!」

小嫦一雙美目又湧現淚兒:「謝謝您,謝謝您,小嫦永不會忘記您的恩德,永不會忘記您的寬懷大度。」

她一低頭,轉身出去了。

燕翎跟了出去。

邢老六道:「咱們這位兄弟,怎麼這麼好說話?」

祖沖道:「『聖手仁心』也是這麼好說話。」

邢老六沒再說話。

侯老三也沒說話。

小嫦在前帶路,她騰掠飛快,身法輕盈靈妙。

燕翎步如行雲流水,始終不即不離跟在小嫦後頭。

小嫦帶燕翎到的地方,竟仍是那處谷地,莫婆婆、於伯、小娥都在精舍前等候,一見小嫦帶著燕翎來到,急急迎了上來。

莫婆婆道:「小嫦,這位他答應了么?」

小嫦道:「莫婆婆,這位他不是來了么?」

「說的是。」說著話,莫婆婆直盯著小嫦看。

小嫦道:「莫婆婆放心,小嫦已經求過這位了,他都答應了。」

莫婆婆轉望燕翎:「你千萬諒宥,老身等實在不得已。」

燕翎道:「好說,小嫦姑娘已經告訴我了。」

「老身等永不忘您的恩德。」

「莫婆婆不要客氣了,我只膽心更加重你家姑娘的罪名。」

莫婆婆等都明白燕翎何指,莫婆婆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老身等只有先保住我家姑娘的命了。」

「你家姑娘會有性命之憂么?」

「您不知道我家姑娘這位上司,只要觸犯規法,落在他手裡,十九是罪加一等。」

「那麼事不宜遲,你家姑娘現在什麼地方?」

莫婆婆轉望小嫦:「小嫦快帶這位去。」

小嫦應了一聲,向著燕翎道:「您跟小嫦來。」

她沒往外走,反往谷底撲去。

燕翎跟了去,依然是步如行雲流水。

谷底有一處山洞,進山洞,走洞道,出山洞,眼前是一處山坳,影色美而寧靜,就在山坳里,座落著一片莊院。

小嫦道:「就是那兒了。」

「那片莊院?」

「是的。」

「那兒有多少人?」

「人不多,只一二十個,但身手都不錯,尤其是我家姑娘那位上司父子。」

「他們父子?」

「是的。」

「莊院里有沒有什麼隱密藏人處所?」

「據我所知是沒有。」

「行了……」

「我不跟您過去了。

「不必了,姑娘請吧!」

小嫦似乎唯恐讓人看見,轉身走了。

燕翎也沒有多耽誤,他飛身撲去。

燕翎出現在莊院前,沒人看見他是怎麼來的。

莊院門關著,裡外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息。

燕翎揚聲發了話:「門上那位在?」

立即有了動靜,門開了,只開了窄窄一條縫,只能容一個人,一個家人打扮的中年黑衣漢子出現在門縫裡:「幹什麼的?」

燕翎道:「拜望此間主人。」

中年黑衣漢子上下打量了燕翎一眼:「姓什麼?叫什麼?幹什麼的?」

燕翎道:「姓燕名翎,庄稼人。」

中年黑衣權子道:「庄稼人?只怕我家主人不認識你。」

他往後一退,就要關門。

燕翎一步到了門口,伸手抵住了門:「你怎麼知道?」

中年黑衣漢子關不上門,臉色一變:「我當然知道。」

他猛力關門。

白搭,蜻蜓搖石柱似的,難動分毫。

燕翎道:「讓我進去,他見了我就知道了。」

「你做夢!」中年黑衣漢子雙手鬆了門,一拳直搗燕翎心窩。

燕翎抵住門的手微一按,那扇門往裡豁然大開,正撞著那中年黑衣漢子,砰然一聲,中年黑衣漢子踉蹌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燕翎跨進了門:「跟我玩這一套?你還差得遠!」

中年黑衣漢子翻身爬起,往裡就跑。

燕翎邁步往裡行去。

轉過「影前牆」,是前院,挺大的一個前院,就在院子里,站著五六個,都是中年漢子,也清一色的一式黑衣,剛才那中年黑衣漢子也在其中。

他一指燕翎道:「就是他!」

居中一名黑衣漢子瘦瘦的,他一雙目光凝望燕翎:「你憑什麼擅闖我們宅第?」

燕翎道:「你是此間主人?」

瘦黑衣漢子道:「不是。」

「請此間主人出來說話。」

「憑你也配!」

瘦黑衣漢子一揮手,帶著那五六個黑衣漢子撲向燕翎。

燕翎沒動,容得幾個黑衣漢子撲進,他突然出手,沒出三招,幾名黑衣漢子摔了一地,燕翎他像個沒事人兒:「借用你一句話,憑你們也配!你們不肯給我通報,我只好自己往後闖了。」

話落,他就要邁步。

「站住!」一聲朗喝傳了過來。

燕翎循聲望,通往後院那條路的盡頭,一前二後站著三個人,後頭兩個,也是中年黑衣漢子,前頭那個,則是個唇紅齒白的年輕人,一身雪白長衫,頂長的身材,算得上少見得美男子,只是眉宇間陰鷙之氣重了些。

「少主人!」

地上那幾名中年黑衣漢子像是遇見了救星,叫一聲忙爬起來奔了過去。

一聲「少主人」,燕翎知道他是誰了,道:「你是此間的少主人?」

「不錯!」白衣年輕人冷然點頭:「你是什麼人?」

「我報過名了,燕翎。」

「沒聽說過,你為什麼硬闖我家宅第?」

「你既是少主人,算得此間半個主人,跟你說應該可以,我來要個人。」

「要人?你要什麼人?」

「我要一位姑娘。」

「你要一位姑娘?她姓什麼,叫什麼?」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讓你們抓來了。」

白衣年輕人兩眼之中閃現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異樣光采:「我明白了,你就是給她治病的那個人。」

沒有錯了,那位姑娘是他們抓的。

燕翎點頭道:「不錯。」

「誰告訴你她在這兒?」

「我認為那無關緊要。」

白衣年輕人陰冷一笑:「那幾個東西居然敢讓你來要她,膽子不小,膽子的確不小,我早該想到了。」

「事由我起,她們幾位當然找我,這敢是人之常情。」

「你倒挺會往自己身上攬事的。」

「我說的是實情實話。」

「你知道你要的人跟我們的關係?」

「當然知道。」

「這純屬我們的家務事,你憑什麼來要人?」

「我知道,你們的家務事我本不該管,奈何事由我起,我若是不管,這份歉疚我受不了。」

「我們的家務事,你何歉疚之有?」

「你可以這麼說,我不能這麼想。」

「你要知道,你這麼做,是跟我們的規法作對,也就是跟我們作對。」

「真要如此,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你話說得已經夠清楚了,好吧!」

他抬起了手。

燕翎道:「慢著!」

白衣年輕人手抬在那兒,沒動:「你還有什麼事?」

「看情形,你似乎不願在不傷彼此和氣的情形,讓我把人接走。」

「你不失為一個明白人。」

「你要明白,我不管你們是什麼樣一個秘密幫派,也不再管華家的事,你們就應該知足。」

「你認為我們該立即把人交出來,讓你帶走!」

「該不該全在你們明智抉擇。」

「我作了什麼樣的抉擇,難道你還看不出來?」

「那你就不要多此一舉支使他們,乾脆你自己來。」

白衣年輕人冷冷一笑:「我自己來?你配?」

燕翎淡然一笑:「試試看吧!」

白衣年輕人深望燕翎,一點頭:「好,我就試試。」

他抬起的手一擺。

那幾名中年黑衣漢子立即退向兩旁讓開了。

然後,白衣年輕人兩手往後一背:「你出手吧!」

燕翎道:「這是……」

「我跟人動手過招,一向不先出手。」

挺自負,挺傲的。

燕翎淡然再笑:「幸虧我不是這樣,不然你我還真難打得起來,小心了。」

這句話說完,他已然到了白衣年輕人面前,只是還沒有出手。

白衣年輕人應變不能說不夠快,他一驚便出了手,右掌一拂,襲的是燕翎左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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