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而適時,左車突然開了口:「少主,可能容老奴與費『中尊』說幾句話?」
費慕人手上頓了一頓,費雲飛凝目說道:「慕人,這位是……」
費慕人道:「爹,他是『南令』身邊人,姓左名車。」
費雲飛臉色一變,道:「他就是『鐵面巨靈』左……」
「不錯。」左車截口說道:「老朽正是左車。」
費雲飛厲聲說道:「你既是皇甫匹夫之人,竟敢跑到我面前來……」
左車道:「費大俠,老朽為什麼不敢?」
費雲飛道:「只因為皇甫匹夫是我的仇人,你既是他的人,那也好,我就先殺了你再找那皇甫匹夫。」
揚掌便要劈向左車。
費慕人忙伸手攔住,道:「爹,左伯伯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說,縱然『南令』是咱們的仇人,那該跟左伯伯無關。」
費雲飛緩緩收掌,道:「看在你救過小兒性命份上,我饒了你這一次,有這一次彼此已然扯平,
倘下一次你再被我碰上……」
左車道:「費大俠雖然饒過老朽,但老朽仍有兩件事要向費大俠請教……」
費雲飛冷冷說道:「你說。」
左車道:「我請教,『南令』害『中尊』一事,費大俠是由何處聽來的?」
費雲飛道:「天下無不皆知……」
左車道:「而事實上被逼迫下手的,卻是冷老兒,可對。」
費雲飛道:「不錯,否則我不會殺他。」
左車道:「那麼,也只有冷遇春才知道逼迫他的是誰,對么?」
費雲飛冷笑說道:「對,你且問問他,他以前說是誰。」
左車道:「我知道,他以前說是家主人,那是因為他也被欺騙,而如今他明白了,費大俠請再問問他。」
費雲飛怒聲說道:「焉知他不是又被皇甫林所逼……」
冷遇春道:「費大俠,這次沒有任何人逼迫我。」
費雲飛冷笑說道:「他當年也沒有說是被人逼迫。」
左車道:「費大俠,好在家主人已現武林,這件事何妨等見過家主人後再辨是非。」
費雲飛冷笑說道:「到那時你給我一個冷遇春?」
左車道:「費大俠,當年下手的是冷老兒,他也已直認不諱,你對他怎麼樣,老朽不便置喙,老朽如令只是為家主人辯護。」
費雲飛道:「那麼,我答應你,可是我要殺冷遇春這件事你別管。」
左車道:「費大俠,這件事老朽無權過問。」
費雲飛一點頭,道:「好,說你那第二件。」
左車望了費慕人一眼道:「老朽請教,費少俠可是費大俠親生。」
費雲飛道:「你這一問簡直是笑話,他既是我的兒子,當然是我的親骨肉,難道你認為不對?」
左車搖頭說道:「老朽不敢,但據老朽看,費少俠應該是老朽的少主。」
費雲飛臉色一變,道:「你說他是皇甫林的兒子?」
左車點頭說道:「老朽正是這個意思。」
費雲飛冷笑說道:「這倒好,皇甫林當初害我,你如今又幫他搶我的兒子!這還成什麼世界,皇甫林他豈有這種福氣?」
左車道:「費大俠,事實上老朽那少主身上……」
話鋒忽轉,道:「費大俠,費少俠確是你的親骨肉?」
費雲飛變色說道:「左車,適才我已經說過了……」
左車道:「那麼老朽請教,舍郎身上可有什麼特徵?」
費雲飛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左車道:「費大俠,自己兒子身上的特徵,為人父母者,該沒有不知道的。」
費雲飛怒聲說道:「誰說我不知道。」
左車道:「那麼是……」
費雲飛冷然說道:「我兒子身上的特徵,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的必要。」
費慕人一旁說道:「爹,您就說了吧,免得左伯伯……」
費雲飛叱道:「慕人,你懂得什麼,少開口。」
費慕人一句話未敢再說。
左車適時說道:「費大俠,老朽那失蹤多年的少主身上,有處很明顯的待征,可巧費少俠身上也有同在一處的同樣特徵……」
費雲飛截口說道:「皇甫林那兒子身上的待征在何處,是什麼。」
左車淡淡一笑,道:「在費大俠未說出費少俠身上的特徵之前,老朽不便說。」
看來左車挺有心眼兒。
費雲飛怒笑說道:「左車,你以為我會……好,我就告訴你,我這兒子的左乳下有五顆成梅花狀排列的紅痣,你那少主呢。」
左車呆了一呆,尚未說話。
費慕人已然說道:「左伯伯,我早就說我不是皇甫英,如今您該……」
左車突然說道:「看來不是我錯了便是……」
費雲飛道:「便是如何?」
左車沒有答理,道:「費大俠,老朽那少主左乳之下,也有……」
費雲飛截口說道:「也有五顆成梅花狀排列的紅痣?」
左車點頭說道:「不錯。」
費雲飛哈哈笑道:「這倒是巧得很,只是,左車,你為什麼不早說。」
左車道:「費大俠,左車不是那種陰詐之人。」
費雲飛道:「那麼只有委諸一個巧字了……」
左車道:「據老朽所知,普天之下有這種奇征之人,只有一個。」
費雲飛道:「本來就只有一個。」
左車濃眉微軒,還待再說。
費雲飛已然又道:「左車,不必為你那主人枉費心機了,當年他害我未死,如今就別想奪我的兒子,再說,骨肉至親的天性是改不了的,縱然慕人被你主僕想盡方法奪去,恐怕他心中也只有我這個爹。」
左車軒了軒眉,道:「無論怎麼說,也不管費少俠自以為如何,他跟著誰,老朽卻會認為他是老朽的少主。」
費雲飛笑道:「那隨你了,我的兒子總是我的兒子,你便認為他是你的主人也沒有關係,不過,我要告訴你,你這位少主異日會殺死你那主人的。」
話落,哈哈一陣狂笑。
左車機伶一顫,獨目放光,但他沒有說話。
費雲飛笑聲一斂,道:「你想必沒有什麼話說了,慕人!」
費慕人忙欠身一聲:「爹!」
費雲飛道:「你認為你是誰的兒子。」
費慕人道:「爹,這話……」
費雲飛道:「答話,是爹問你。」
費慕人道:「自然是爹的兒子。」
費雲飛淡然一笑道:「你還認我這個爹么?」
費慕人一震低頭,道:「爹,我不敢……」
費雲飛道:「那麼,你還等什麼?」
費慕人顫聲說道:「爹,我沒有等什麼……」
猛然抬頭,目中寒芒直逼冷遇春。
冷遇春淡然說道:「少俠,請只管動手就是。」
費慕人沒有答理,緩緩舉起了右掌……
就在這時候,一縷悠揚琴聲隨風飄來,琴聲不知起自何處,但覺隨風飄送,若有若無。
這該沒什麼稀罕,因為「甘棠湖」中游湖的雅人頗多,舟上點一柱香,撫上一曲,這是常事。
然而,這琴聲送入費雲飛耳中,他的感受卻太大異於常人,那若有若無的琴聲,像是震撼人心的
晴天霹靂,只見他神情猛震,臉色突變,匆忙一句:「慕人,爹有急事,要先走一步了。」
話落身起,划空飛射而去。
費慕人一怔,大叫:「爹,等等我。」跟著長身而起,隨後飛追。
只見一白一黑兩條人影,轉眼間消失不見。
冷遇春怔住了,左車也怔住了,良久,冷遇春始詫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左車定了定神,道:「冷老兄,你難道聽不出來,這是當日司馬相如的『鳳求凰』。」
冷遇春凝神再聽時,琴聲已然渺不可尋,他皺眉說道:「司馬相如的『鳳求凰』,這是誰……」
左車道:「誰知道,總之,是它救了你。」
冷遇春道:「誰又會救我?」
左車道:「你卻不知道,我哪裡知道?」
冷遇春沉吟未語。
左車又道:「冷老兒,你適才說,在何處碰上了家主了?」
冷遇春道:「在『株州』附近。」
左車道:「你說他往何處去了?」
冷遇春道:「往『南嶽』去了。」
左車道:「謝了,冷老兒,後會有朝。」
身形騰起,巨鷹一般地向南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