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兩個人到了廚房,雖然做過一頓飯了,可是廚房裡還是收拾得非常的乾淨,讓人看著心裡舒服。
兩個人吃飯,只幾個碗,好說,很快的,姑娘把碗洗好,也收抬乾淨了,剛解下圍裙,姑娘身軀一晃,竟昏倒了。
紀珠嚇了一跳,他眼明手快,伸手扶住了姑娘,扶還不行,姑娘的身子發軟,紀珠沒奈何,索性擁住了姑娘:「姑娘,姑娘。」
姑娘沒反應。
總不能就這麼把姑娘擱在廚房裡,紀珠只好伸出另外一隻手來,抱起姑娘,走出廚房,急急奔向廳堂。
他可沒看見,姑娘的嬌靨紅紅的,那兩排長長的睫毛也直眨動,他也沒細聽,否則他一定聽得見,姑娘一顆心跳得怦怦響。
進廳堂直人西耳房,進房就覺一股醉人的幽香傳來。
紀珠輕輕地把姑娘放在床上,就在這時候,姑娘竟醒了,一臉訝異神色,話有點有氣無力:「我,我怎麼了?」
紀珠見姑娘醒了,心頭不由一松,道:「姑娘昏過去了。」
芙蓉道:「我想起來了,剛才在廚房,我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微一怔:「是,是你把我——扶回屋的。」
這一間是多餘的,總不會是姑娘自己走回來的?
紀珠點頭道:「是的。」
姑娘的嬌靨上做現紅雲,閉上了一雙美目。
紀珠定定神,忙道:「姑娘歇會兒吧!』
他打算退出去。
可是姑娘道:「你等等。」
她支撐著要坐起來,但是顯然很吃力。
紀珠只得過去扶姑娘仰起身靠坐著,他道:「現在覺得怎麼樣?」
芙蓉道:「我不礙事,只是身子沒復原,虛了些——」
紀珠道:「暫時姑娘不能再操勞了。」
芙蓉道:「不要緊,只是一陣子,過去就好了,也不能老躺著,總得試著活動活動。」
紀珠道:「那——」
芙蓉道:「你別急著走,你我都不是世俗兒女,沒那麼多避諱,此時此地,又還有什麼好避諱的?你坐下陪陪我,我有話跟你說。」
紀珠只好坐下了。
芙蓉道:「我想問你,一直沒機會,你怎麼要回遼東去了?」
紀珠道:「人家不要我了,我不回去幹什麼?」
芙蓉~怔,旋即道:「我就怕-一果然,看來是我害了你!」
紀珠道:「姑娘千萬別這麼說,姑娘要是害了我,那麼又是誰害了姑娘?」
芙蓉道:「不,你闖『雍王府』,是為救我,我對你只有感激。」
紀珠道:「姑娘不必說什麼感激,更不必認為是害了誰,我為什麼要到京里來,姑娘很清楚的,我並不熱衷這個,如今他們不要我,那是更好一一」
芙蓉輕輕一嘆,幽幽道:「東宮不要你,你還有個家好回,『雍王府』不要我,我不但沒家可回,甚至連個親友都沒有。」
紀珠忍不住道:「姑娘是——」
芙蓉道:「我是個孤兒,自小就被姑娘,也就是白夫人所收留,她養育我,教我武藝,帶我行走江湖,與其說她是我的主人,不如說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欠她太多恩情——」
紀珠道:「白夫人又是怎麼個出身、來歷?」
芙蓉道:「她原是個江湖人,後來嫁給個將軍,將軍在一次戰役中陣亡,她守了寡,也就重回了江湖,沒多久就被四阿哥羅致,白是那位將軍的姓,至於她自己姓什麼,叫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她從不用提起她的過去,所以我從來也不敢問,她不是個壞人,可能以前受過什麼打擊,性情怪一點。」
紀珠道:「那麼姑娘今後——」
他沒多想,所以問姑娘今後。
芙蓉神值一黯,道:「我沒有什麼打算,她傷心人別有懷抱,是個可憐的女人,我也欠她很多恩情,要是能得到她的諒解,我希望還是回到他身邊去。」
紀珠「呢」了一聲。
芙蓉又道:「拿這次的事來說,她可以殺我,我也絕不會怪她,多虧了你,因為你,四阿哥跟年爺破例說了話,她饒了我的死罪……」
紀珠道:「為了我,四阿哥跟年羹堯破例說了話?」
芙蓉道:「你不知道,四阿哥一向愛才,見著你這樣的,自是愛得不得了,尤其年爺,對你更是極力推崇。」
紀珠道:「對年羹堯,我仰慕已久,這次一見,也覺得他是個少有的英雄.至於那位四同哥,我也早聽說過,卅五個皇子之中,數他雄才大略,睿智英明——」
芙蓉點點頭說道:「這倒是實情,四阿哥、年爺跟你,你們彼此都各具慧眼,也都是惺惺相惜——」
紀珠沒接話。
芙蓉道:「只為這麼一點事,東宮就捨棄你這麼一個人才,不但是大不管,且是大損失,也可見東宮多麼沒有眼光,沒有知人之明、用人之能。」
紀珠道:「那也怪不得他,『宗人府』奉旨查明回奏,東宮不能不擔心因為這件事影響了他的儲位——」
芙蓉截口道:「這又是優柔懦弱,沒有擔當。」
紀珠微一笑道:「這麼說有欠公允,他羅致這麼多人,為的就是打擊別個,鞏固他的儲位,如今眼看儲位就要受到威脅,別的還有什麼不能捨棄、不能犧牲的,我並不怪二阿哥,只是我擔心他的儲位不會長久,遲早會落在別的阿哥手裡。」
「你這麼想的么?」
「二阿哥太仁厚了,太過的仁厚使他流於儒弱,也使他流於忪懂,最後終必害了他,所以,太過的仁厚.並不適合做一國之君。」
「那麼以你看——」
「將來必是四阿哥、八阿哥二人分天下,至於鹿死誰手,那就很難說了。」
芙蓉看了看他,還待再說。
只聽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芙蓉道:「這是誰?」
紀珠道:「只怕是鐵大哥他們來了,我去看看。」
芙蓉臉一紅,就要仰身坐起。
紀珠道:「你不合適,不必強打精神出去。」
芙蓉道:「我已經不得事了,屋裡躺著像什麼話。」
紀珠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行了出去,剛到院子里,敲門聲又傳了過來,他忙應道:「來了,來了!」
他沒猜錯,打開門一看,果然是鐵英帶著秦玉松。
鐵英望著他似笑非笑的道:「吵了你們的覺了?」
紀珠莫名其妙的臉上一熱,道:「不,早起來了。」
秦玉松打過招呼見過禮,紀珠把兩個人讓了進去,等進了堂屋,芙蓉已梳過頭髮,穿著整齊候在那兒了。
「鐵爺。」姑娘福了一福。
鐵英忙答一禮,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從你嘴裡出來的這個爺字兒,我聽了渾身不舒服,姑娘,我托個大,你能不能也跟著紀珠兄叫我一聲鐵大哥?」
鐵英的確是夠費心思的,可惜他不知道姑娘肩負著任務。
姑娘芙蓉頭微低,輕輕叫了聲:「鐵大哥。」
鐵英樂得哈哈大笑:「這才是。」
紀珠覺得怪怪的,他把鐵英讓坐下,秦玉松是說什麼也不肯坐,姑娘芙蓉端上二杯茶,然後陪坐下首。
紀珠道:「鐵大哥一早來有事兒?」
鐵英道:「這兒跟我自己的家似的,沒事兒就不能來么?」
紀珠不自在的笑笑,沒說什麼。
姑娘芙蓉頭垂得更低。
鐵英道:「今兒個才算是頭一天,說什麼我也該來看看,我來看看你們缺什麼不缺,我先聲明,往後我會常來走動,甚至會踢破門檻。」
他簡直就把這兒當成了紀珠剛成的家。
紀珠道:「鐵大哥給準備得很齊全,不缺什麼。」
鐵英道:「這得問問我這位妹子姑娘,你又不操作家事,怎麼知道缺不缺什麼?」
姑娘忙抬頭,嬌靨上有點地紅暈:「謝謝鐵大哥,真的不缺。」
鐵英道:「不缺最好,萬一缺什麼,你們隨時說,我不是什麼大財主,可是你們倆的這點兒吃用,我還供得起。」
姑娘沒說什麼,她不好說。
紀珠卻忍不住道:「鐵大哥。」
鐵英抬手一攔:「自個兒弟兄,你別跟我見外你要是跟我見外,就算是跟我借的,將來還我不就行了么?何況你們倆也不會長久讓我供。」
話剛說完,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紀珠、笑蓉都一怔。
鐵英道:「老五,開門去。」
一聽這話,心知必是鐵英手下的弟兄。
「我去。」
紀珠剛要往起站,鐵英已伸手按住了他:「沒這個理,兄弟。」
這時候,秦玉松人已到了院子里,等秦玉松再回到堂屋,他並沒有帶人進來,可是手裡多了兩大包東西跟一個朱漆提盒。
鐵英道:「妹子,這是給你的,全是補品,還有我讓他們快馬從關外送來的老山參,提盒裡是燉的雞,我托萬姑娘給燉的。」
芙蓉一陣激動,站了起來:「鐵大哥,這——」
鐵英笑道:「你以為大哥是好當的,當人大哥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兒,什麼都別說,把這些都吃了,趕快把身子補復原,補得白白胖胖的就行了。」
轉眼望秦玉松:「老五,別拿著了,擱下吧。」
「是」
芙蓉忙道:「謝謝鐵大哥,我來。」
她伸手要接,秦玉松已經把手裡的東西擱在桌上了。
鐵英道:「妹子,你就坐下吧!」
芙蓉只有後退坐了下去。
紀珠始終沒說話,鐵英對朋友,讓他沒話說,他知道,鐵英這一半是沖他,這份情他是不得不欠。
剛把這件事忙完,外頭又傳來敲門聲。
這回連鐵英也一怔。
秦玉松道:「大概他們有什麼事,又折回來了。」
他轉身行了出去。
鐵英道:「這些傢伙,有什麼事不一次辦完。」
紀珠道:「許是臨時想起了什麼事。」
就這兩句話工夫,秦玉松一陣風般回來了,他一進屋就急急道:「大爺,是『雍王府』的年羹堯。」
鐵英、紀珠、芙蓉都一怔。
怎麼會是年羹堯?
芙蓉道:「怎麼會是——」
鐵英道:『他來幹什麼?」
秦玉松道:「他說來看芙蓉姑娘。」
芙蓉站了起來道:「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秦玉松道:「讓不讓他進來?」
鐵英道:「這得問咱們姑娘。」
芙蓉道;「年爺對我不錯、也對我有活命之恩——」
紀珠道:「五哥,請他進來。」
秦玉松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了,轉眼工大,帶個身材頎長的英武小鬍子進了院子,可不正是年羹堯。
紀珠迎了出去。
年勇堯老遠沖他一抱拳:「年羹堯打擾。」
「好說。」
紀珠答了一禮,抬手肅客。
鐵英站了起來,芙蓉上前見禮:「年爺。」
年羹堯答禮道:「姑娘,別客氣,你已經不是『雍王府』的人了,如果你願意的活,咱們是朋友。」
芙蓉道:「芙蓉不敢——」
年羹堯道:「是不願。不是不敢。」
芙蓉道:「年爺是芙蓉的恩人,芙蓉怎麼敢——」
「那你是過謙,」年羹堯道:「就沖你有李三少這麼個鬚眉知己,如果你把我當朋友,是我高攀,也是我的榮寵。」
話落,轉向鐵英抱拳:「這位想必就是鐵霸王。」
鐵英答了一禮:「不敢,正是鐵英。」
年羹堯道:「對鐵霸王,我是久仰了,早想拜識,可是一直沒機緣。」
鐵英道:「年爺這麼說,鐵英就更不敢當了,鐵英對年爺仰慕已久,倒是真的。」
年羹堯道:「那咱們不但是投緣,而更該惺惺相惜啊!」
鐵英道:「那是鐵英的榮寵。」
紀珠道:「年爺跟鐵大哥請坐吧。」
鐵英道:「兄弟,我談告辭了。」
年羹堯道:「鐵霸王別走,我仰慕已久,剛見面,聊還沒聊呢。」
鐵英道:「年爺,只投緣,一面就夠了,只要年爺往後想見鐵英,那還不容易,只傳出話來,鐵英是隨傳隨到,我還有別的事,不陪您了,告辭。」
他一抱拳,帶著秦玉松行了出去。
紀珠道:「我送鐵大哥,姑娘陪年爺坐坐。」
他沒等年羹堯說話,便跟了出來。
轉過影壁牆到了大門,紀珠他一把拉住了鐵英,道:「鐵大哥——」
鐵英道:「怎麼,兄弟?」
紀珠道:「我跟人家一個姑娘家住在這兒.這算什麼?」
鐵英道:「你是照顧她呀,兄弟、人家是為你被趕出了『雍王府』,此地沒親沒友,身子又這麼虛弱,你不照顧她誰照顧她?」
紀珠道:「可是在這兒跟過日子似的。」
「本來就是過日子,在哪兒不是過日子。」
「我不是這意思。」
鐵英攔住了他道:「兄弟,你的意思我懂,人家姑娘都不怕,你怕什麼,這關係著人家的名節。不比你承擔得要重,再說人家對你也不錯——「紀珠忙道:「鐵大哥——」
鐵英道:「別為這事兒操心了兄弟,快進去吧,年羹堯究竟幹什麼來了,這才是眼前的要緊事兒。」
他沒等紀珠再說話,帶著秦玉松轉身走了。
紀珠抬手要叫,可又忍住了。
他跟過去關好了門,皺著眉站了一下,才走了回去。
回到了堂屋,年羹堯跟芙蓉都站了起來。
紀珠忙道:「兩位請坐」
三個人落了座,年羹堯座上抱拳道:「承蒙照顧芙蓉,我這裡謝了……」
紀珠道:「不敢,是鐵霸主遇見芙蓉姑娘的。」
年羹堯道:「鐵霸王是位義薄雲天的好漢子,也是位值得交的好朋友。」
紀珠由衷地點頭:「的確,鐵霸王就是這麼個人。」
只聽芙蓉道:「年爺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年羹堯道:「有人看見鐵霸王的人把你帶走了,我只託人在地面上一打聽,還能不知道你在這兒。」
芙蓉道:「那麼年爺兒來是——」
年羹堯道:「我來看看你,在『雍王府』中,咱們處得總算不錯,所以我以朋友的身份來著看你。」
芙蓉低下了頭。
年羹堯看了看她,道:「芙蓉,我知道你是個怎麼樣的姑娘,也知道你受的委屈,事實上你做的沒有錯,我完全贊成你,只是,白夫人有她的規法,四爺不便過於干預,不過你放心,只要你不進東宮的門,過一陣子我想辦法讓你回去。」
芙蓉渾然道:「只要我不進東宮的門?年爺這話——」
年羹堯含笑向紀珠:「李三少,我說話直一點,你別介意。」
紀珠道:「好說,年爺有什麼話請直管說就是。」
年羹堯轉向芙蓉,道:「李二少是東宮的人,以眼下這種情況,我是怕你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東宮的人。」
芙蓉道:「如果是這樣,年爺您是多慮了,李三少現在已經不是東宮的人了,跟東宮毫無關係。」
年羹堯微怔:「呢?這是——」
芙蓉頭一低道:「就是因為李三少為我闖了『雍王府』。」
年勇堯呆了一呆,叫道:「就是為了李三少為你闖了『雍王府』,就為了這件事就把李三少趕出——」
他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芙蓉點點頭。
年羹堯一拍座椅扶手,道:「東宮走了寶了,二阿哥太不知道什麼叫人才,我為四爺喜、為四爺賀。」
芙蓉沒說話。
年羹堯霍地轉過險道:「李三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紀珠淡然道:「年爺什麼都不必說,我處之泰然,我到京里來,也並不是為富貴,求飛黃騰達。」
「這個我當然知道,那麼三少今後打算——」
紀珠道:「我本來要馬上離京回遼東去。但是鐵大哥讓我照顧芙蓉姑娘,暫時不要走,我希望芙蓉姑娘能早一天復原,年爺也能讓她早一天回到『雍王府』去,我好回遼東。」
年羹堯道:「三少這麼急著回遼東?」
紀珠道:「在京里待著也沒有事,總不能老這麼麻煩鐵大哥。」
年羹堯道:「鐵霸王恐怕不會介意三少所謂的麻煩。」
紀珠道:「那是他的好意,可是我不能。」
年羹堯道:「要是讓三少在京里有事呢?三少是不是可以不那麼急著回去。」
紀珠何許人,焉能聽不懂年羹堯這話什麼意思,淡然一笑道:「多謝年爺的好意,我所以到京里來,是為替家父還個人情,否則我絕不會到京里來。」
年羹堯也是個聰明人,聽紀珠這麼一說,他半句沒再多說,立即轉移了話題。
年羹堯是來看芙蓉的,紀珠只覺冷著坐在這兒不大對,他找了個藉口,進出了堂屋,當然,他也不能在院子里晃,免得人看見心裡不安。
於是,他背著手往大門行去。瀟湘子/掃描,aim-9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望見紀珠繞過了影壁牆,芙蓉才道:「年爺,我看恐怕不行。」
「怎麼見得?」
「你聽他的口氣。」
「不要緊,這種事也急不得,操之過急會露出破綻,我自有辦法,四爺非要他不可,不成也得成。」
「您是打算——」
「姑娘,你是個聰明人.這種人一不受威脅、二不能利誘,要用對付英雄的辦法,能用住英雄的,不外一個義、一個情字。
義,朋友之義,情,朋友之情,或兒女之情,像他這種奇才,難是難對付,可是也最容易對付——」
「年爺——」
「姑娘,你只聽我的。別的不用管,我問你,你現在身子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
「別讓他知道差不多了。」
姑娘眉鋒一皺。
年羹堯目光一凝:「芙蓉,我直說一句,你也不要自欺,你願意他回遼東去?」
芙蓉嬌靨一紅,低下了頭:「我覺得這不是個正當的方法……」
「姑娘,這跟打仗一樣,兵不厭詐,何況咱們又沒什麼惡意,不會害他。」
「我怕他看出來。」
「日子久了,當然他看得出來,可是我不要太久,只要十天半月就夠了。」
芙蓉沒再說話。
「姑娘,四爺只要能得到他,我跟他一左一右,四爺的大事就算定了一大半,這件事只能成,四爺絕不會忘記。」
芙蓉微微一搖頭,道:「年爺,四爺倘有賞賜,請給我家姑娘,我跟他一樣,求的並不是這些。」
年羹堯驚然道:「姑娘,你讓年羹堯敬佩,那麼——」
芙蓉神情微黯:「我在他這兒,也不敢有什麼奢望,只希望儘快達成四爺跟年爺您交付的使命之後,回王府,回到姑娘身邊去。」
年勇堯一點頭道:「姑娘,你放心,一定快,四爺跟我,比你還急。」
芙蓉沒再說什麼。
年羹堯又說了兩句之後起身告辭。
芙蓉要送,硬被年羹堯攔住,芙蓉只好只送出了堂屋,目送著年羹堯頎長的身影轉過了影壁牆。
年羹堯繞過影壁牆,只見大門開著,紀珠背著手站在大門外。
紀珠聽見了步履聲,也轉過了身,一見年羹堯,他立即迎過來幾步,道:「怎麼,年爺要走了?」
年羹堯笑著道:「我一來、害得三少到外頭來待著了。」
紀珠笑了笑,沒說什麼,他不願多說也不好說有我在怕你們不好說話,所以我躲開了,所以乾脆不說話。
年勇堯跟著一句:「還請三少多照顧芙蓉,我們四爺會很感激。」
紀珠道:「好說,芙蓉姑娘為我被送出了『雍王府』我照顧芙蓉姑娘是應該的。」
他想請年羹堯有空常來坐,但是這話他不便出口,如果他這麼說,那這兒就真像他的家,他就真像個男主人了。
倒是年羹堯拉一下他的手,殷勤致意:「三少空時常到『雍王府』坐坐,四爺跟我都會很歡迎的。」
年羹堯態度誠懇,話說得也誠懇,紀珠著實頗為感動。
但是,他只有客氣地虛應兩句,這時候,他怎麼好到『雍王府』去走動,怎麼說他也該避些瓜田李下之嫌。
卅五位皇子,不管賢思,他不打算再幫哪一個,也就沒必要再去親近哪一個,也就沒必要再去關心哪一個。
過幾天,只等芙蓉一好,他就要回遼東去了,何必再籌個麻煩?
望著年羹堯出行漸遠,他轉身回宅,關上了大門。
就在他關起兩扇大門的時候,不遠一條橫著的小衚衕里,轉出了兩前一后三個人,前頭兩個人,左邊那個赫然是趙君平,右邊一個,是個長相馬褂,戴頂小帽的老者,年紀五十多近六十,臉色冷峻,後頭那個,則是個隨從模樣的中在人。
只聽趙君平道:「這是桂老您親眼看見的,年羹堯總是您認識的。」
被稱桂老的老者冷然道:「那個年輕的,就是遼東來的那個李紀珠?」
趙君平道:「您沒聽年羹堯叫他三少么?」
被稱桂老的老者冷哼道:「咱們回去。」
趙君平忙道:「桂老——」
被稱桂老的老者道:「你放心,老郡主面前我有話說,有我作證,二爺面前,你也是有功無過。」
趙君平忙躬身:「謝謝桂老,謝謝桂老。」
他陪著那位桂老,又退進了那條小衚衕里,小衚衕里停著一輛單套馬車,他殷勤而小心地扶著那位桂老上了馬車,那名隨從登上車轅,趕著馬車走了。
馬車剛不見,趙君平面前出現個人,他忙躬身道:「見過年爺。」
這個人可不正是年羹堯,只聽他淡然道:「這件事你做得很好,沒有你的密報,來不及演這麼一齣戲,桂治芳只回去一報,老郡主就再也幫他說不上話了,要是東宮再派人來採取行動,那熱鬧更大,讓他往這邊來,也就更容易了。」
趙君平忙躬身:「是,屬下知道。」
年羹堯道:「四爺有功必賞,這一筆自然會給你記下的,你先回去吧,避開鐵霸王的那些手下。」
趙君平道:「多謝年爺。屬下省得,屬下告辭。」
他深深一躬身,走了。
年羹堯望著他走,英武的臉上,仍是沒有一點笑意。
四口口
紀珠回到了堂屋之後,絕口不提年羹堯來訪的事,倒是芙蓉姑娘有點埋怨:「年爺來了,你幹嗎一個人到外頭去。」
紀珠道:「我坐這兒插不上嘴,你們說活也不方便——」
芙蓉臉色激變,立即截住:「你說這話不是跟我生分見外么,我巳經不是『雍王府』的人,你也不是東宮的人了,說話還有怕你聽的么,有什麼不方便的?」
紀珠看姑娘的臉色不對,聽姑娘的語氣也不對,忙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一一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反正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芙蓉低著頭道:「我知道,你是沒拿我當自己人還拿我當『雍王府』的人,就算我還是『雍王』的人你已經不是東宮的人了,還不能拿我當自己人么?」
自己人,這三個字堪玩味。
紀珠不是傻子,不會不懂,心裡一陣跳,嘴上卻不便說什麼。
而芙蓉姑娘.似乎也懂得適可而止,低著頭走了出去。
望著姑娘那虛弱的身影,紀珠心裡好生不忍。
倒不是因為姑娘說的那番話,那是姑娘誤會了他,對此,他心裡只有異樣感受,倒並不覺得歉疚不忍。
他所以不忍,是因為他知道姑娘是上廚房做飯去了,名義上,他是來照顧人家姑娘的,而今還得讓人家姑娘拖著個虛弱身子操勞這些家務侍候他,他又給了人家姑娘什麼?
懷著一顆不忍、不安的心。紀珠到了廚房,果然,姑娘正在生火,準備做飯,煙熏得姑娘直流淚,嗆得姑娘直咳嗽。
紀珠一陣激動,忍不住過去扶住了姑娘。
姑娘喘著道:「上廚房來幹什麼,快出去——」
紀珠道:「姑娘,應該是我來照顧你的——」
姑娘搖頭道:「我不在乎這些,這些本就是女人家該做的事,只要你別把我當外人,我就是再累些也甘心。」
姑娘這話,說得不能說不夠明白,紀珠再傻也懂,何況他並不傻,紀珠他也不是草木,不但不是草木。反之,他對姑娘,心裡也早就有種異樣感受,如今一聽姑娘這話,他再也難忍激動,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姑娘的玉手,緊緊的。
姑娘,似乎站立不穩,一個身子也半靠地偎進了紀珠懷裡。
紀珠清晰地感覺得出,姑娘的手好涼,身子顫抖得好厲害。
剎時,廚房裡好靜,一切都是靜止的,只有灶里的煙在裊裊冒著。
半晌,姑娘輕輕的挪離了紀珠,頭垂得很低,雪白的耳根都有了紅意,只聽她輕輕的道:
「你出去吧。」
紀珠實在想留下來當個下手、幫個忙,減少姑娘一點勞累,可是他實在沒有勇氣再在這兒待下去。
他什麼都沒說,甚至沒再敢看姑娘一眼,轉身出去了。
出了廚房吸了一口氣,心裡平靜了些,心裡一經平靜,臉上不禁發熱,他連站在廚房外的勇氣都沒有,連忙走開了。
回到了堂屋,落了座,臉上的熱潮都還沒退、熱潮沒退,腦海里又泛起了思潮,洶湧澎湃,一撥連一撥,而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驚醒了,是芙蓉姑娘進來驚醒了他,飯菜都已經做好了,姑娘端著飯菜進來。
他忙起來去接,姑娘跨進堂屋,只看他一眼,然後就低下了頭,硬沒敢再看他。
經過廚房的那一落一擁,兩個人之間近了很多,事實上是已經成了「自己人」,而兩個人之間的話卻少了。
一頓飯是在寂靜無聲之下吃的。
兩個人的目光,也沒有敢再接觸一下。
等姑娘洗完了碗回到了上屋,算是好了點,兩個人有話了,但姑娘總帶著羞意,紀珠總帶著不自在。
可是話還沒說兩句,一陣急促的蹄聲由遠而近,到了門口停下,兩個人剛凝神,還沒來得及交換探詢目光,砰然一聲,大門開了,緊接著,一個帶著激怒的尖銳話聲傳了過來:
「李紀珠,你出來。」
是個女子的聲音。
只是,這會是誰?
紀珠剛一怔,影壁牆那邊飛也似的轉過一個人來,一身俏麗的打扮,但是臉色卻鐵青得嚇人,赫然是德謹格格,她就停在院子里,指著堂屋跺了跺腳,道:「李紀珠,你給我滾出來!」
紀珠揚了眉,人也跟著站起來,姑娘跟著站起,紀珠伸手攔住了她:「你待在屋裡,不要出去。」
說完話,他邁步出了堂屋,直迎德謹:「格格——」
「不要叫我,」德謹扯著喉嚨,聲音都岔了:「你還有臉叫我,我媽上東宮去問根由,去給你講情,哪知道你居然真跟這個女人在這兒租了房子,過起日子來了,你這等於給了我媽一個嘴巴子、叫我媽的臉往哪兒放。」
聽見提起老郡主,紀珠忍了忍衝起來的氣,道:「格格,你誤會了——」
「我誤會了?」德謹格格冷笑截口:「我親眼看見,一對成雙,我還誤會,你李家就是這樣還我媽當年那份情的?李紀珠,馬上叫那個女人滾,你也立刻給我滾回遼東去,要不然我不但砸了你這座宅子,還跟你沒完。」
紀珠聽得氣猛往上沖,忍無可忍:「格格,你太過份了!」
「什麼,我過份?」德謹格格跳了腳:「李紀珠,你好大的膽子,長這麼大,就從沒人敢這麼說過我——」
「格格。」
不知道什麼時候,姑娘已來到紀珠身邊,她這裡剛則一聲,德謹已尖聲截了口:「住嘴,你不配叫我,不要臉的女人,一對狗男女,你馬上給我滾——」
德謹的確太過扮了,也有失格格的身份。
紀珠霹靂大喝:「住口!」
德謹為之一驚:「李紀珠,你——」
紀珠朝格格道:「你算誰,你憑什麼管我的事,我李紀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也管不了,不是看在老郡主份上,我就把你扔出去,走,給我出去。」
德謹一怔,美目都瞪圓了,臉色也更青了:「什麼,你——」
「你」聲方落,她人已欺到,仰手一個嘴巴抽向紀珠。
紀珠臉部氣白了,剛要出手,哪知姑娘已閃身迎了過去,怒聲道:「格格,請聽我說——」
一個「說」車剛出口,「叭」地一聲脆響,那本來打紀珠的一嘴巴,打在了姑娘臉上,姑娘身子一晃,往後便退。
紀珠看得清楚,伸手扶住了姑娘,搶步上前,這時候德謹又是一個嘴巴抽了過來,他伸手抓住了德謹的腕脈,一排一振:「滾!」
姑娘搶過來伸手搭在紀珠臂上:「紀珠,不能!」
幸虧姑娘這一搭,擋住了紀珠三分力。
德謹腳下踉蹌,舊雨樓去十幾步,砰然一聲援在影壁牆上,然後又砰然一聲坐下了地。
這還得了,金枝玉葉,尊貴的德謹,何曾受過這個,她一任大叫:「李紀珠,你,你竟敢打我——」
她往起站,剛站起又坐了下去,但是剛坐了下去,她又站了起來,大叫道:「李紀珠,你,你,我劈了你。」
她就要撲。
「格格,格格——」
大門口傳來了倉惶叫聲,德謹撲勢為之一頓。
就這一頓的工夫,影壁牆那邊轉過來福王府的總管齊祿,他渾身哆咦著,奔過來就攔:
「格格——」
「你別管,滾一邊去。」
德謹手一揮,齊祿踉蹌便退,德謹閃身就撲紀珠,齊祿一屁股摔在地上,紀珠那裡一把又扣住了德謹腕脈,一抖一振,德謹再次後退。
齊祿爬起來就奔到了紀珠跟德謹之間,面對著德謹,伸手一攔:「格格,奴才是奉了老郡主之命——」
「奉誰的命都一樣,今天誰也別想管我,給我滾開。」
德謹仍然大叫,齊祿並沒有躲開:「格格,老郡主——
「我叫你滾開。」
德謹撲過來,一個嘴巴子抽向齊祿。
紀珠伸手推開齊祿,抬掌一揮,德謹格格三次後退,她氣得都要哭了,憤怒的叫道:
「你看見沒有?他打了我,這是他第三回出手,你還攔我,你究竟是幫他還是幫我,我要跟他拼,我要死在這裡。」
德謹可真像瘋了,說完話,奔過來就撲紀珠。
齊祿急得大叫:「格格——」
就在這時候,緊跟在齊祿大叫之後的一聲沉喝傳了過來:「德謹,站住。」
這聲沉喝聲音不大,但卻比齊祿的大叫來得管用,德謹格格撲勢一頓,覆地轉瞼望去。
紀珠也抬眼望向喝聲傳來處。
那喝聲傳來處,一前四後站著五個人,前頭一個,赫然是老郡主玉倫,後頭四個,是四個打扮利落的丫頭。
紀珠可以不認任何人,但是他不能不認這個老郡主玉倫,當即跨步上前,恭謹一札:「老郡主。」
老郡主還沒來得及有任何錶示,德謹就大叫起來:「媽,他打我——」
老郡主冰冷沉喝:「住口!」
德謹格格為之一怔,齊祿抓這工夫上前打下千去:「奴才無能——」
老郡主冷然道:「你起來。」
齊祿沒吭一聲,起身退向後。
德謹格格又叫:「媽——」
老都主厲聲道:「我叫你住嘴。」
德謹抗聲道:「我受了他的欺負,挨了他的打,為什麼連話都不讓我說。」
「大膽!」
「到這時候您還護著他——」
老郡主厲喝:「來人,把格格給我架到車上去。」
四名打扮利落的丫頭恭應一聲,走向德謹。
德謹驚聲道:「你們誰敢——」
一句話工夫,四個丫頭已到跟前,伸手就抓。
德謹既驚又怒:「你們找死。」
揮掌便摑。
但,四個丫頭不只是打扮利落,顯然也學過練過,德謹剛揚手,她們四個便抓住了德謹,架起來就往外走。
德謹何止驚怒,簡直要氣瘋了,一邊掙扎,一邊叫罵,但是沒用,她掙不脫四個丫頭的掌握,老郡主也聽若無聞,視同不見。
很快的,德謹被架過了影壁牆,她最後叫了一句:「李紀珠,有一天我非殺你不可。」
紀珠的雙眉軒動了一下。
老郡主的冰冷目光投向了他:「紀珠——」
紀珠欠身道:「老都主。」
姑娘芙蓉上前幾步,施下禮去:「民女芙蓉,見過老郡主。」
老郡主上下打量姑娘,臉色一緩:「你算不得民女。」
姑娘道:「芙蓉已被逐出『雍王府』。」
老郡主做一怔:「你已經不在「雍王府』了?」
姑娘道:「是的。」
老郡主沉默了一下,微抬手:「你起來。」
「謝老郡主。」
姑娘站起身低頭退後。
老郡主轉望紀珠,臉色又一片冰冷:「我沒想到你會這樣。」
紀珠毅然道:「老郡主,芙蓉姑娘被逐出了『雍王府』,是因為紀珠被逐出『雍王府』,她虛弱帶病,在京里又沒一個親戚朋友,您說紀珠該不該照顧她?」
「那麼你賃這座宅子一一」
紀珠道:「宅子是紀珠一個朋友的,他讓芙蓉姑娘暫住安住。」
「可是為什麼二阿哥的人說——」
紀珠淡然道:「紀珠已經不是二阿哥的人了,也跟二阿哥毫無關係,他們的人怎麼說,紀珠並不在乎。」
「你要知道,你是我推薦給二阿哥的。」
「紀珠自問,所作所為,並沒有對不起老郡主的地方。」
老郡主深深看了紀珠一眼:「你既然能這麼說,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不過京里的人並不是都像我,齊碌咱們走。」
老郡主轉身行去。
齊祿連忙用上。
經珠跟姑娘都站著沒動,也沒說話。
………………………………………………
門外,老郡主登上了「福王府」的馬車。
四個丫頭這才放開了德謹。
「媽——」
老郡上冰冷道:「不要叫我,誰讓你來的.關你什麼事?」
德謹道:「媽,我喜歡他。」
老郡主像突然被打了一拳:「這,這是什麼時候——」
「我頭一回看見他就喜歡上了他。」
老郡主驚聲道:「不行——」
德謹道:「為什麼不行?是因為他是個漢人,是個江湖人,來自叛逆之家?為什麼當年您就能——」
老郡主臉都白了,急叫:「齊祿,趕車,走。」
車轅上傳來齊祿一聲恭應,馬車馳動,一下就馳得好快,轉眼遠去出了衚衕口。
口口口
紀珠跟姑娘,兩個人坐在堂屋裡,都沒說話。
紀珠臉色沉重,姑娘則低著頭。
堂屋上靜寂得隱隱令人窒息。
還是姑娘美感抬起了頭,滿懷歉疚的望紀珠:「都是因為我——」
紀珠道:「事由我起,怎麼能怪你不是我闖『雍王府』你也不會被逐出『雍王府』,你要是沒被逐出『雍王府』也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姑娘道:「不是你闖『雍王府』我也已經不在人世了。」
紀珠沉默了,姑娘低下了頭而旋即,紀珠道:「沒想到,二阿哥的人會知道這件事,知道這個地方。」
姑娘道:「他們是幹什麼的?京城也就這麼大個地方,瞞不了人的」
紀珠又沉默了。
姑娘偷偷看了紀珠一眼:「要不然你回遼東去吧,不要管我了。」
紀珠眉梢兒微揚:「姑娘這是什麼話,李紀珠豈是虎頭蛇尾,有始無終的人。」
姑娘道:「可是這樣對你——」
紀珠道:「並沒有對我怎麼樣,也不能對我怎麼樣,我不是他們任何一個的人,他們管不了我,就算我是他們任何一個的人,我的私事他們也管不了。」
姑娘沒再說話,又低下了頭。
只聽一陣雄健步履聲傳了過來,影壁牆的那一邊,轉過鐵英跟秦玉松。
紀珠道:「鐵大哥來了!」
姑娘也看見了,忙站起來要往外迎。
只聽鐵英道:「別動,別動,我這就進來了。」
紀珠站了起來,鐵英帶著秦玉松進了堂屋,見過禮,寒暄了兩句便落了座,姑娘倒來了茶。
鐵英客氣的講了一聲,然後道:「怎麼,聽說『福王府』來了人?」
姑娘低下了頭。
紀珠道:「是的,剛走沒一會兒。」
鐵英道:「兄弟,用不著在意——」
紀珠道:「我不會,怎麼說老郡主和李家有這麼一段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