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雀聲雁影

第十章 雀聲雁影

憶君身為主人,不得不首先引起話頭道:「郭兄從關內來,見聞必定甚是廣博,咱們僻居關外難得逢此機緣,可否請郭兄說些珍聞秘事,也好讓咱們一新耳目?」

郭雲客氣一笑,道:「小弟年青識淺,如何按當起見識廣博之名,說幾件江湖事迹,笑話笑倒是可以!」

高肇炎正恐引不起話頭,連忙介面道:「那麼郭兄請講!」

於是郭雲娓娓談起,這些江湖上仇殺鬥狠,俱是慧佝,肇炎未曾經歷過,當然他們聽得津津有昧慢慢談到了「黑衣人」,他描述黑衣人勇上碧浮宮,獨戰蜈蚣幫三堂主時,慧恂等不禁被驚奇得張口合不攏來郭蓮也發生了興趣,突然間道:「雲哥,毅哥不是自稱是白衣人嗎?他與黑衣人有什麼關係?」

肇炎問道:「還有位白衣人嗎?」

郭蓮驕傲地答道:「當然有,連千毒鼠全維鉤也被他打得重傷呢!」言下大有以自己能識得他為榮耀。

郭雲驕傲地答道廣當然有,連千毒鼠全維鉤也被他打得重傷呢!」言下大有以自己能識得他為榮耀。

郭雲像陡然記起什麼,向憶君說「對了,那白衣人自稱與古兄你是甚熟稔,古兄尚記得有其人否?」

憶君愕然搖頭,道:「白衣人?此人叫什麼名字?」

郭雲答道:「他自稱姓軍名毅,家也住在附近呢!」

憶君例頭想了許久,才恍然大悟的樣子笑「哦!你原來說的是那傢伙,我還教過他吹蕭呢,想不到他竟有這般武功!」

郭蓮一喜問道:「你知道他?他住在那裡?」隨即又記起自己不是與憶君正在嘔氣,臉色不竟發紅起來。

憶君微微一笑道:「郭姑娘倒底開口了,我還以為姑娘永遠不會說話呢!」

郭蓮柳眉一皺,哼一聲道:「誰與你說話來!答不答由你。」講完又不禁咕咕笑出聲來。

蘇慧佝在旁看得大不是滋味,兩道細眉輕輕蹙到一起,但她苦在心中而又有何法呢?憶君答著道:「那已是十年前了,有一日我正在山上獨自吹蕭,誰知無意競發覺有一人在我身前不遠處飛快地舞著,看他手中一雙金光四射的鞭子,像一層光幕般包住他四周上下,腳底更如沒貼著地般來回踩踏著,當時我駭呆了,真以為他是鬼呢……」

瞎扯了一番,又道:「誰知待了一會,他竟停了下來,身上一襲白衣似錦似瑕般閃閃發著光,看他手提著金鞭微笑著朝我過來,我駭得連忙站起,問道:「你是人還是鬼?」

那白衣人看來年歲比我大了不多少,望著哈哈狂笑道:「你的蕭技真妙絕人衰,我是不自禁而聞聲起舞,嘿嘿!咱們來個交換條件如何?」

我見他確實是人不是鬼,心中也定下不少,因此問道:「交換什麼?」

這白衣人指著我手中蕭說:「你教我吹蕭,我教你使鞭!」

「我一想這也不錯,立刻答應下來,從此以後我就教他弄策,而他也教我習鞭,但奇怪的是我從不知他住哪裡,僅知其姓軍名毅,是武仙上官清的徒孫……」

「這樣過了一年余,他的蕭倒是學成了,而我的鞭可只學會三招,他氣得罵我笨蛋,不久也就走了。」

郭蓮被憶君一番瞎扯吸引住了,疑道:「一年多隻學三招?我不信!」

憶君一看四人面上俱有疑色,面上浮起了陣笑意,緩緩道:「你們習過武,可知『武仙』之靈蛇鞭法非得配合天陰正氣不易使,想我短短一年中,又無內功基礎,能學得幾個架式也不錯了,因為白衣人屬玄機子北派,武功素來單傳,尤其天陰正氣,決不能輕易接人。」

郭雲點點頭,臉上疑思消去,道:「北派武功素來單傳,這話我曾聽說過,此次咱們在呂梁山腳碰上他,當時他身負重傷,奄奄待斃,后經父親將他救好,在晏江附近咱們分手的。」

於是他說了許多許多關於白衣人的事情,他說了白衣人的武功如何高強,行運如何奇怪,而氣質又是如何吸引,不過他即隱起了郭蓮與白衣人間發生的事情這些事,憶君肚裡早已明白,為了不露出破綻,他也像慧佝與肇炎般,不停問著郭雲,有關白衣人受傷后的一切據他的冷眼觀察,郭蓮對白衣人的感情,確是已超乎了朋友的關係,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令一個眼睛失明的女子鐘意自己,而這除了用因緣來解釋外確也是別無道理來述明。

憶君冷眼旁觀,見郭蓮嚅嚅欲言,果然不一會郭蓮問道:「古……古……你知道軍毅住在何處?」

她不好意思直接稱呼憶君之名,但臉色上也看得出她對憶君的感情緩和了許多,憶君早洞悉內情,心中暗自覺得好笑,聞言故作不知,道:「他住在何處從不告訴我,十年前我與白衣人只在固定的地方見面。」

郭蓮有些失望,肇炎卻奇怪憶君怎會認識一個奇俠,而自己竟會不知,不禁問道:「君弟,你幾時識得個叫軍毅的,我們怎會不知道?」慧佝也瞪著憶君,表示她也奇怪。

憶君一怔,隨口答道:「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會認識他的,如何能告訴你?」這句話矛盾已極,但肇炎卻不好追問下去。

五人變得沉默下去,憶君因為肇炎與慧恂在旁,心理上局促許多,也自然不肯多開口。

時間一刻一刻過去,郭蓮已有些不耐,額間微微皺起,這模樣兒嬌美已極,憶君看著心中暗起一股子衝動,但礙著慧佝在旁,他卻不好過份顯出。

幸好不久辛飄楓即來呼喚他們回到大廳去,想是郭泰者與關外五雄的四位場主已商談好一切。

這一晚古家莊大宴賓客,名義上雖是憶君作主人,但桌上仍是由辛場主元慶照管一切,每人心中都懷著一些難過,因為真正主人古義秋卻置身囹圄不得脫身呢!

酒過三巡,李氏場主巍巍站起,周圍聚宴賓俱知他有重大話講,自動安靜下來,果然見他朗聲喝道:「在座各位,今日之宴雖是為咱們郭大哥接風洗塵,但尚有兩件事須向各位說明……」

「第一是此次郭大哥遠由洛水而來,其因是十年前,古場主已代君兒與郭姑娘訂下婚約,但因古場主與大少莊主俱不在,此事只得暫緩張辦……」

此話一出,場中立刻議論紛紛,少的一輩俱露出艷羨的目光,因為郭蓮的美貌此時大家有目共睹,即使自負才貌出眾的蘇慧恂在她面前,也不得不自嘆弗如,而憶君的俊朗聰慧,更早蜚聲鄉里,實為諸長心中佳婿。

憶君暗裡已有準備,除了臉微紅笑容可掬外,仍是與旁人對答如流,倒是郭蓮羞得躲到父親背後。

辛元慶待他們祝賀一番,才繼續說道:「大家靜點,咱們關外五雄世代相好,能合力以御外敵才有今日之成就,但此次因蜈蚣幫覬覦咱們將古場主虜去,咱們關外五雄拼了命也得將他救出……」

立刻下面嗡嗡一陣鬧聲,群情甚是激動。

.此時廳中人數甚是眾多,除了關外五雄外,其他地方上的一些知名之士俱也來到.辛元慶話一出頓時有了反應平日古義秋坐鎮關外,憑其才智與毅力,顯然是關外五雄中的領導者,因而連附近居民得著他恩惠的也是不少。

大家都主張立刻派人去將古莊主搶救回來,但最後是辛元慶說道:「救古場主咱們是義不容辭的,但蜈蚣幫也不是容易的,老夫與另幾位場主已決定,由咱們五人去武夷山相機行事,其餘的得留守家園,以防蜈蚣幫乘虛襲擊。」

辛元慶說完,仍坐下去與其他莊主商談,也不去理會別人議論紛紛,憶君一見大廳鬧哄一片,心中感覺壓悶,給辛飄楓說了一聲后,竟先回房練功去了。

前廳一片喧嘩,而後院甚清靜,正是到心神聚會之最高境界,嘴唇裂開了一條縫,徐緩地呼吸著驀地花園這頭悄悄踱來個人影,俏瘦的身姿,搖曳的步法,看得出個道地的女子。

只見她衣抉飄飄,身段甚是嬌柔炯娜,停停玉立地行至憶君卧室窗邊憶君耳目靈敏已極,早知有人來到窗前,縱步聲中他也知道這個是誰,但他卻不能出聲詢問。

紙窗上映著她長發鬆卷的螓首,良久良久在窗下仁立著「噠!噠!」

這女子輕敲起紙窗,纖纖的玉手,握曲著五指,像一個剪影般,在月色下清晰地映在窗上。

「誰?」憶君明知故問。

等了一會兒才聽見那幽怨的聲音回答:「是我,蘇慧詢!」

憶君從旁門中很快踱出,果然見蘇慧詢憑窗而立,目中淚光儒濡,帶著責備的眼色瞪著憶君。

憶君心中一緊,趕忙陪笑道:「憫姐是嫌廳上太悶出來走走嗎?」

慧佝點點頭,看著對她像是失落在夢般而不可尋的憶君,慧詢吶吶而不能言語憶君外出半年余,豐朗不失秀敏的氣質,益發覺得溫馨可愛,尤其他那精光活現,射出無窮堅毅的眼睛,仍是令慧詢覺得迷戀而不可自拔。

憶君見她久久不言語,知道一定是自己又調度起她傷痛情感,對她虛擲的愛意,除了歉意以外,如今他還能為她作什麼呢?」

外面的鬧聲與此處的靜寂,成了個強烈對比,慧佝強作出個笑容,凄然道:「我……我是來向你道賀,賀你得著這樣美一個嬌妻憶君面上浮起一層苦笑,幼時他與慧佝親密的玩樂情景,一幕幕映上他腦海,他尚記得慧佝以前總是處處讓著他,護著他,雖然她自己性格是這般驕縱任性,這或許是即是憶君一直不能喜愛她的原因吧!

如今一切都變了,不只環境、身心,何況慧詢已是佳人有托,而憶君也是終生已定,兩人間自然形成了一層隔膜,這隔膜是禮教使然,也是理性使成的。

「恂姐!」憶君的呼喊,令慧佝心靈一陣震動,只見他緩緩道:「多謝你,我知你一定明了我,但願有一日我能有緣報答你這番思情…」

慧詢知道這一生她是與憶君結合無望了,她知道憶君最大可能只是與她結為知己,但這何其難啊!」

有人說,異性間的感情是絕不能如同性間感情的純潔,如果男女能作到知心而不流於慾望,那將是太超然了。

明月高懸在空際,寒風已無蹤影,屋宇亭角模糊不清,前廳的喧嘩聲仍如先前嘈雜

她無奈地嘆息一聲,靜靜地立著,慧伺本來預備很多話要向憶君說的,但她卻再也無從開口正當憶君轉身欲去,突然小徑來處又響起一陣足步聲,慧恂一驚連忙掉頭向後看去——

憶君早已發覺,但他臉上卻有一種迷惑的神情,只見又是一條纖細的黑影,摸索著朝此方躍來看她東碰西撞慢慢來到憶君窗前,憶君心中一陣疑惑,故意靜靜地注視著她,也不開口「憶君!」那突然來者輕聲喊道:「你在屋裡嗎?」

憶君面上一喜,也輕聲應道:「蓮妹,我就在你身旁呢?」

郭蓮「啊!」一聲,掩口退了一步,專向著憶君發聲的地方面上顯出羞容。

憶君怕郭蓮失口傷了慧佝,連忙說道:「蓮妹也出來爽涼一陣嗎?蘇小姐也在此啦!」

郭蓮哦了一聲,立刻住口不說話,慧恂很識趣,雖然心中極不情願,仍尋個藉口匆匆離去。

「啊!她真可憐!」郭蓮聽得慧恂遠去的足步聲,笑著對憶君說道:「唉!你們男人……」

憶君心中大驚,這句話說什麼也不該出自郭蓮之口,但事實卻是如此,一點也不容懷疑的。

「你……你怎會說這話呢?」憶君口氣有些急促,像是不能述諸於外的秘密,突被別人發覺般。

郭蓮俏皮地笑了,不知為何她竟對憶君完全消除陌生與避忌地態度,只見她嬌柔而笑靨可人地說道:「你以為你的事情別人不會知道嗎!」

憶君不知她這話是指慧。向與他之間的事,還是別有所指?其實郭蓮的敏感與聰慧,早知憶君的絕大部分秘密,而憶君尚不自知「是誰告訴你的?」憶君問道:「高少莊主,辛少莊主?」

郭蓮清脆地笑起來,如非她眼已失明,憶君一定能從她眼神中看出許多調皮與角黠的光芒。

「隨你猜吧,你想高少莊主會告訴我嗎,哈哈!」郭蓮笑道:「你這人呀,確是厲害得緊,我……。」

突然一聲馬嘶將郭蓮話打斷,只見郭蓮面上一喜,側耳傾聽一會,突然轉了話題面含著確信的笑容道:「這馬嘶真雄壯!」

憶君一直沒有開口的機會,聞得龍兒嘶聲,陡地靈機一動,說道:「郭姑娘有興緻馳騎巡遊一番嗎!」

郭蓮笑綻如花,故意驚道:「這麼晚,我們兩人廣憶君被她這天真的動作引得笑了,道:「怎麼,你怕廠郭蓮小嘴一撇,作出個不屑的模樣,氣道:「去就去,有什麼怕呢!我要你帶我到白衣人跟你在一塊時的地方去!」

憶君點點頭,說道:「好吧!」心中卻一直奇怪為何郭蓮對他的態度會產生這樣大的轉變?這實是令人不可思議的。

郭蓮自動讓憶君牽著她的手,隨著他悄悄繞道從旁門來到住院,莊院中正有許多牧人散坐著。

隨意叫了一人去馬廄牽馬,剩下人們俱露出神密的笑容看著他們的小主人,似乎都驚奇他的手腕高明與郭蓮的美麗。

憶君並不在乎這些,而郭蓮看不見,當然也沒有什麼,不一會庄丁已是牽了龍兒與另一馬來。

憶君輕輕將蓮扶上馬去,自己再翻身跨上龍兒,接著口中一聲呼喝,兩騎如飛直朝原野奔去繁星閃爍著,明月如影隨行,這在冬季是難得的好天氣,憶君拿著郭蓮馬韁繩,輕快地朝牧野衝去四周雖夜幕沉沉,但對憶君看來,因他祝墨如明,根本無甚影響,而這對郭蓮也沒有什麼不同。

憶君長長吸了口氣,舒逸地嘆道:「難得逞到如此佳境,唉!可惜.....』』郭蓮笑道:「可惜什麼?你是指我眼睛?我自己到並不怎樣呢!」

憶君說道:「我不是指你,我是說,可惜這景色我不能再欣賞多久,因為再等幾天我又得外出了。」

「又得?」郭蓮抓著憶君語病,說道:「你以前遠去過何處?」

憶君不假思索,答道:「我到過許多地方。蒙古、西域……我都去過。」

郭建輕笑一聲,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伴著清脆的蹄聲,憶君朗聲唱起來,圓潤清越的音調,在這寂靜的夜裡傳出老遠老遠。

憶君一曲終了郭蓮笑道:「我聽白衣人說,你的蕭技冠絕天下,想不到你連歌聲也如此美妙,請你唱一曲如何。」

憶君突然問道:「白衣人!你為何老提白衣人?哼!」他故意作出氣憤的聲調,面上卻愉快地笑道。

郭蓮混唇微笑不答,心中可暗自得意不止,接著搖了搖傻道,說道:「你知道我在來此途中,曾遇到了個白衣人……」

「這你大哥已經講過。」憶君隨口應著。

「我要告訴你的不只是這些卜』郭蓮語聲一頓,又接著說道:「我雖不能親眼看他是什麼模樣?但他才藝出眾卻是不可否認的!」

憶君「嗯!」一聲算是回答「但他是個大騙子!』嘲蓮摹地大聲呼道。

憶君聽得諫然一驚.只見面上仍是笑容不減,一絲絲也看不出有憤怒之色,於是奇宿.「大騙子!白衣人是大騙子!這話怎講?」

此時馬行迅速,已到了凌雲,鳳霞墓地,草長填青,一片凄涼的感覺,四山林木高茂一絲未改,北風掠過夾著陣陣寒意憶君向著這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環境,幽傷地嘆了一聲,郭蓮剛要答話,卻因他這聲嘆息縮住了嘴,然後她覺出馬是停了「咱們到了哪裡?」

郭蓮輕聲問道。

「你不是要到白衣人以前與我相會的地方嗎!這裡就是了!」「真的嗎?」郭蓮問道:

「那你為什麼要嘆氣呢?」

憶君不作正面答覆,僅低聲說道:「綿綿長恨,將待何時了!」

茫然不解,纖細雙眉間,閃過一絲關懷的神色,無邪的面容上,露出少女純情的愛意。

「君哥!」她輕喚道:「你剛才不是說今夕很快樂嗎?怎麼好生生的又想到恨上去?」

這聲「君哥」幾乎使得憶看馬上跳起來,神色衝動地問道:「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淡淡的月光映著郭蓮如仙般芙蓉,兩頰孕育著千般笑意萬種風情,看她雙手不安地絞著馬緩,輕聲說道:「你以為你能瞞過所有人嗎?我已知道你即是白衣人,白衣人就是你,我說得對吧!」

憶君突然狂笑起來,粗野地一把拉住郭蓮玉手,愉快已極道:「想不到竟是你第一個發現我的真面目,難怪你竟不避諱敢與我出遊……」

郭蓮在億君豪野的動作下,約略顯得有些羞澀,她讓憶君緊緊握著她的玉手,並且也隨著憶君緩緩行至一石旁坐下如上次般郭蓮溫順地依偎著憶君肩腫,靜靜地傾聽著他的說話「嘿!蓮妹。」憶君帶著佩服的口氣問道:「你怎麼會想到我即是白衣人呢?」郭蓮臉上閃著得意的光芒,像一個艱難的數學題目,突然間被她尋得了答案般,懷著勝利與自得的笑容,郭蓮嬌笑道:「這得歸我失明的好處,你變腔變得再好,我仍聽得出你原先的口音。咱們剛到時我就聽出了是你……」

那你為何不當時就指出我呢?」

「當時我只覺得你的口音與白衣人甚是相像,我還不及認定是你,後來……後來那位辛庄大主宣布……宣布……」

憶君介面說道:「宣布咱們婚事?」

郭蓮含羞地點點頭,感覺手被重重握了下,細細的纖腰間也繞上雙強壯而有力的鐵腕。

「當時辛莊主不是稱你君兒!突然我像獲得了靈感。你叫憶君,白衣人稱為軍毅,正巧此地又只有你認識白衣人,還有在途中你得知我已定親后說的話,這麼多線索一對照下,我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白衣人!

憶君甚喜郭蓮心思周密靈慧,對自己能得她為終生伴侶,實不得不打心底覺得幸福

漫長的黑夜過去了一半,兩人誰也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說不完的唱唱情話,間或傳出郭蓮吃吃的笑聲兩人的身影愈縮愈短,月兒已掛在正當中,但他們仍無意歸去,然而就在此時,掛月峰下突然傳來一陣「的得」蹄聲掛月峰雖是嶺高千例,但在這萬籟俱寂的黑夜,而憶君靈敏的耳對這蹄聲仍是聽得分外清楚只見他一晃身站了起來,隨手也將郭蓮扶起,臉上蔓延著疑惑神色「什麼人這麼晚了還急著騎馳奔?」憶君自言自語說道,遙目向下山望去。

郭蓮尚聽不見馬蹄聲,僅僅從憶君口得知是這麼回事,她看不見憶君臉上神色,是以問道:「會是他們派人來尋找我們嗎?」

憶君搖搖頭,答道:「不可能,這人是由大路來的,正向咱們古家莊跑去,大概是出了什麼事情,走!咱們快趕回去。」

憶君說完,不待郭蓮說話,攔腰將她抱起飛身上馬,雙腿一夾,龍兒即如箭般朝嶺下跑去。

由峰頂至峰下有很大段距離,待憶君奔至山下,那一騎早馳得無影無蹤,憶君認清方向一聲哈喝,龍兒立刻大放腳程郭蓮尚未覺出事態緊張,仍嬌柔地偎在憶君懷內,憶君一邊領騎,一邊叮囑她道:「等下回到家裡千萬別道出我是白衣人的真像,否則蜈蚣幫得知,關外五雄將永無寧日!」

郭蓮當然沒口答應漸漸古家莊在望,翻過小丘即可見著雄傳的庄牆,燈熄就寢的情況,誰知此時不但燈火通明,並且隱隱傳了呼喊聲憶君「咦!」地哼著,一領坐如飛般掠到庄口且說龍兒一路縱躍如飛,轉眼前已臨到在門口,早有兩個庄丁恭迎在外,一鞠躬向憶君說道:「稟告少任主,莊主剛才身受重傷而回,此刻正欲著人去尋少在主!」

憶君心中驚喜參半,緊張地問道:「傷得嚴重嗎?」

庄丁點著頭,神色甚是黯然,倒是郭蓮在馬上轉臉輕聲問道:「是你大哥么?他怎麼了?」

憶君應了一聲,陡地一夾馬腹,龍兒被激得一股勁沖至廳前廳內一片靜悄悄,只有斷斷續續的呻吟聲,憶君幾乎要大喊起來,只見他扶著郭蓮步進大廳,腳步放得輕輕的,一聲大氣也不敢出。

廳中正有十餘人圍著古濮,只見他全身傷口不下十餘處,腥紅的鮮血仍淚淚流出,郭泰青坐於其前,小心診治著,然而古濮仍是氣息奄奄。

眼著痛淚,將郭蓮交到郭雲手中,然後排開眾人踱至其兄旁。郭泰青臉色十分凝重,仔細地驗檢著傷患,別的什麼也沒顧到這遭像死一般沉寂,靜得邊一根針落到地也能聽得分外清明,漸漸古濮的口張開,目光渙散地注視著面前一大堆人,嘴角滾出的鮮血已凝成血塊待了好一會兒,郭泰青頹喪地站起身來,一轉身望見了憶君,無望地搖搖頭,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古濮「郭……郭伯父,難道大哥是無救了嗎?」

郭泰青恨聲道:「他身上的刀傷刃傷只需些藥物及止血即可准好,但當胸那一掌卻是『閩東雙怪的五毒掌』,除非有絕世靈藥,否則就得以最高內功,硬將其毒氣從天頂逼出…」

「絕世靈藥一時間如何能求得,但我們之中有誰內功足夠將少莊主的毒逼出?唉……」

憶君哺哺說道:「我……我……」

郭泰青突然像獲得什麼寶貝,暮地大叫起來,欣喜地道:「有了!有了!雲兒,你還記得咱們途中遇得的那軍毅嗎?我相信他的內功逼毒氣外出有餘,只要尋得他,古少莊主就有救了!

有誰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郭蓮正要出口點明憶君的身份,但又陡地記起憶君曾叮囑過她千萬別在人們面前泄露他會武功的秘密。立刻她又縮回話,靜待憶君自己回答。

憶君本想說出自己即是軍毅白衣人,但多年的隱瞞身份的習慣自然便使他有一種掩飾自己的想法,只見他靈機一動,道:「白衣人的住處我雖不知,但我尋得到他,但大哥能等得及找到他再著手救治嗎?」說時他已暗運神功,準備為大哥驅毒。

郭泰青看了著古濮面色,很肯地答道:「古少莊主經過我剛才為其拿脈,並且服下了些藥物,只要在六個時辰以內尋著白衣人,少在主一定能得救的!」

憶君說聲:「好吧!待我去尋他,只是他不願別人任意去他居處,由我一人將大哥抱去如何?」說著即將古濮輕輕抱起。問明了郭泰青救治之法后,騎著龍兒直向掛月峰而去-

餘下的眾人皆鬆了口氣,望著憶君蹤影不見才相繼返廳,只聞郭雲悄聲問他妹子道:「蓮妹,你們倆老半天到哪去了y』郭蓮嘻嘻一笑,附著郭雲耳朵,道:「咱們剛才看著白衣人呢廣「白衣人!」郭雲驚呼道,這一聲立刻引起郭泰青的注意。

「雲兒!」郭泰育問道:「你說白衣人什麼?」

郭雲不敢隱瞞,只好肅容道:「蓮妹說剛才她與古兄弟已見著了白衣人!」

「真的,蓮兒?」洛水醫隱詫聲道:「怎不請他至此處來呢?」

郭蓮狀極愉快,她也覺得這遊戲好玩已極,只見她笑道:「我當然邀請啦!但白衣人說他不能來,他也不願有人去找他!」

郭泰青搖搖頭,口中哺哺說著:「這真是怪人……這真是怪人!」

高肇炎等少的一輩聽得郭蓮見著白衣人,俱攏過來羨慕地要求憶君講些關於白衣人的事情,郭蓮正求之不得,立刻故意大大吹噓一番,說白衣人長得如何如何樣,並且擔保憶君此去,必定馬上能夠尋得他四位莊主與郭泰青聽得安心不少,俱靜靜坐在位上等待憶君歸來,只有郭蓮被圍著的人間長問短,一直不停地講著XXX掛月峰頂,此時又有兩人跌坐於其上,前面的人正是身負重傷的古濮,後面的憶君,一雙右手緊緊貼著他背脊往來淤動著只見古濮的臉色漸漸紅潤,腹內咕咯咯直響著,並且竟能微微吟出聲音,但知覺仍是未恢復。

憶君已將胸前撕開,當胸的血紅手印已漸漸消去,而天頂上的熱氣,正在絲絲冒著。

七大魔頭之中,以千毒鼠的武功最為狠毒狠詭,其次則數「閩東雙怪」的老大杜發

杜發自他的兄弟死後,更因仇恨心切,埋頭荒山苦練十餘年,因他當時年歲已大,如要習正宗武功則須從頭學起,其勢實不容許他如此,是以他盡練些狠毒絕詭而易速成的功夫。

「五毒掌」即是其中厲害之一,五毒是指蛇、蠍、蜈蚣、贍蜍,還有苗疆有名的一種「碧目蛙」。

練時將此五種毒物混合飼餵,每日取其吐沫糞便塗於掌際,吸收其絕毒氣質。雖說這功夫易練成,但要練至要極高也得四五年。

再說憶君等,此時他們已到了最緊張階段,只見憶君滿頭大汗,右手運勁已由古濮背脊移到腦杓處。這是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只要運力稍微不純,或用力過猛,則天靈受震非死即殘廢。

憶君雖說功力對此足以勝作任,但他從未有過此經驗,使時不禁有些戰戰兢兢,而一直小心從事。

最後也積壓終於將手移至右催腦際正中,接著手一揚,一股腥臭已極的黑煙隨手而起,憶君知道大功告成,輕輕跌坐一旁養神,靜待古樓醒轉。

良久!良久!古濮仍是沒有動靜,一陣山風吹來使憶君昏亂的腦驀地清醒,他在這短暫的一刻中,想到了許多問題古濮均勻的鼻息聲,能令憶君安心不少,由郭泰青的告訴,他知道這是完全康復的現象。

突然古濮眼睛慢慢張開,兩手也能夠搖搖幌動,口中哺哺發出聲音,記君一喜將古濮雙肩撫住,向兩旁搖了搖,顫聲問道:「大哥,你好了嗎?」

古濮煥散的目光漸漸聚合,最後集中在幼弟的臉上,如得到了久望不獲的寶物,他無神的投射,一直不肯離開憶君的臉,又像是懷疑自己的視覺,他迷惆地說道:「君弟!君弟!

是你嗎?啊真像真像你的聲音呀!」

話中充滿這樣多感情,顯出他對憶君是多知懷念,憶君幾乎失聲痛哭,看大哥半年不見的面容,無形中像蒼老了許多。

「大哥,大哥,真的是我,君弟!「憶君啜泣喊道。

古談哼一聲,立刻振奮了起來,兩眼睜得大大的,問道:「咱們在哪兒?是在陰間嗎?」說時很快向四周看了一下,懷疑地揉揉眼睛,神情已是完全清醒。

「不,咱們好好的活著,大哥,告訴我,是誰將你傷成這模樣的?」憶君激奮的問道。

「啊!古濮陡然記起,憤恨的說道:「是了,剛才我不是受了重傷?君弟!竟是你將我救了嗎?」說著似有些不敢相信。

憶君當然知道大哥絕不會相信他有救他的能力,是以點點頭,道:「是白衣人救你的!」

「白衣人!」古濮顯然大吃一驚,著他四下探索一遍,失望地問道:「他在哪兒?」

憶君微笑著答道:「他有急事去了,告訴我是誰使你受傷的?」憶君又重問道。

古樓看看憶君企望的樣子,深深嘆了口氣說道:「我是被蜈蚣幫的杜發,赤羽劍尹聯倫兩位長老與另三位一等護法打傷的,當時『……」下面是他的敘述。

原來古濮自從憶君離家,不久即接得蜈蚣幫的通知,在辛莊主元慶的主持下,他與辛飄楓很快成了婚,然後即上道至武當山拜謁師門。

武當山距關外遙途數千里,在這漫長的一段行程中古濮到未遇著什麼意外,除了發覺一路上儘是武林人物朝南而去的反常現象外,不過這並不令古濮感到驚奇當古濮將其父兄遭虜的訊息告訴浮塵子時,浮塵子並不感到驚訝,因為他們也同樣得到了一封相似的書信,並且浮塵子也早已決定好要如何辦古濮本待要與武當派人一同至武夷山的,但因浮塵子顧著關外五雄的安全,仍叫他速速回去,以免蜈蚣幫乘虛而人古淄自然不聽師伯的話,立刻他又整裝上道,心中雖念著父,弟安全,但有了掌門師父為他作主,內心也安定了不少。

並且他還掛著家中孤獨一人的辛飄楓,立刻連夜兼程回返。

這一日他已到「會蠻」,再有一日路程即能達到古氏牧場想著快能見到新婚的好妻,他心中當然有些興奮,然而就在此時,卻有事故快臨到他頭上。

且說古濮一人一騎緩緩北行,除了因父、弟、恩師被榜的憂情重擔外,其餘對他都是這般美好。

人僅僅希望全家團聚時,能一個也喜出意外,別的再也不敢求什麼,而他也是這麼強迫他自己往樂觀的地方想午已過,古濮在馬上吃過乾糧與飲水,一路上漠野風光盡收眼底,雖然這對古濮來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然而他永遠也不會對他生厭。雪跡未消,馬痕猶新,他像個無拘無束的牧人,輕騎巡遊於自己的天地里「啊!」古濮輕聲嘆息著,雖然他並不崇信什麼鬼神,但他仍祈求上天能幫助他,助他的父、弟、恩師能早日脫出四困夕陽西落,湧起萬端彩霞,古濮望望來路與去路,俱是這般遙遠和無盡,連綿的山影此時彼伏峰峰險峻像每一個歸家遊子,古濮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興奮,幻想著辛飄楓張著雙臂從庄中奔出來迎接他,吉濮愉快地笑了驟起的風雲,往往是不容人預料的就在天黑前一刻,災禍的巨手已降臨到古濮的頭上,而他尚不自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古淄漫吟著,只要再轉過一個山口,快馬兩個時辰即可到古家莊了。

且說天蓋下,本來只有古濮一騎,這時在道來處,突然湧起一片黃塵,像一陣旋風般,很快即將接近到古濮天已黑暗,古濮待這黃塵臨近不足兩里才發覺,但已是蹄如奔雷隱隱有殺代伐之勢古濮聽得蹄聲,心中已有些不樣感覺,回頭之際,只見五騎如風一般趕來。不!

原來在五騎之前尚飛逃著一騎,漸漸似已快被後者趕上在古濮尚未弄清況前,只覺身旁一陣風般搶過一匹通體黑毛的小驢,驢上坐著個膚色黝黑,神色慌張的蒙裝漢子。

古濮的坐騎也是千中選一的良駒,受這驟來的驚嚇陡地也放蹄狂奔起來。晃眼間即奔出兩三里漸漸前面已是山口,山口外之大道是通往蒙古的,山口內的道路卻是通往古氏牧場的捷徑。

前面飛逃的蒙裝漢子騎術高超已極,坐下毛驢更是神駿得緊,只見他回首看了古濮一眼,竟將腳程放慢了些,與古淄並駕齊馳。

古濮見這漢子生得甚是聰慧的模樣,只是像被追趕得過久,神情顯得有些疲倦與緊張,口中一直喘著氣「喂!後面追你的是誰?」古濮用蒙語向尋蒙裝漢子問道,說著又瞥了後面追騎一限那漢子猶豫一下,也用蒙語說道:「俺是蘭托羅蓋族的哈里通,後面追的是你們漢人的蜈蚣幫……」

古淮一聽得蜈蚣幫心中已是光火,回頭一望只見后五騎已看得甚清楚.駭然內中一人竟是鬼手抓魂潘正江。

這五匹坐騎俱是千里駒,尤其是那蒙人的小黑驢更是個中第一,只是因被追得過久,有些顯得氣力不濟「前面的人速速停步!」追著五人中一人大喊道:「將寶圖放下讓你活著,否則被我們捉到可是碎屍萬段!」

「哼!」

古濮很恨一聲,其實心中也覺得甚是忌憚,轉臉一看身旁漢子,見他也是神色緊張,不停催促著坐騎一股天性的豪俠精神,使古濮血液突然澎湃起來,明知自己萬萬不是對方敵手,但為著正義他也得與他們戰一戰「哈哈!」古濮聽得出是潘正江的聲音,道:

「古場主也要淌這場渾水?」原來潘正江也認出了古濮後面的五騎正是蜈蚣幫的主要人物,閩東雙怪的老大杜發,赤羽劍尹聯倫,刑堂堂主鬼手招魂潘正江,還有二位一等護法——

此次他們有要事北上,到並非故意要追那位蒙族子。在內蒙,還有更重大的事待他們去辦。

且說后追前逃,晃眼間又奔了兩三里,古濮的馬雖是跑性尚熾,但那匹黑驢已是後勁不續了。

此距山口已不足一里,而社發等距古濮也不足十丈,突然杜發大喝一聲:「著!」陡的一個小黑影自他手中發出,電閃般打至那蒙族漢子背後。

十丈距離雖甚遠,但以閩東雙怪杜發的手力來說,仍是易如反掌。只見那蒙族漢子大吼一聲,左手往後背一掏,竟一把鮮血。

古濮有些著慌,連那人是中了何種暗器都不知道,立刻伸手想一扶那人。這時已到了山口前面。

這蒙漢子面色煞白,咬牙苦苦支撐住,突然像下決心,很快從懷中摸出個黑色皮囊,在驢上慎重地交給古濮,然後道:「朋友,請代在下保管這一黑皮囊吧!」這皮囊中藏的是一幅寶圖,如果我有什麼不測,請代我交給咱們大汗『阿木達』!」

古濮見此人氣喘噓噓,本待拒絕,但因時勢急迫不容他立刻決定。看這蒙人一片企望的神色,於是古模一伸手接過皮囊揣入懷中這蒙族漢子似乎陡的鬆了口氣,暮然雙眼一直「撲!」地跌落塵埃死了過去。

古濮一見他已死去,突覺自己責任重大,立刻快馬加鞭,飛快地沖入山口,頓時光線一暗後面五人俱見古濮將皮囊收了,立刻呼喝著朝古濮趕來,晃眼也追進山口古濮馬較神駿,地勢又熟,轉了數轉已將後面五人甩了老大一節,但他心中卻在恐慌著,因為誰都知道他們關外五雄座落之處,即是一時逃去,最後還不是仍要被他們尋上門來,想著想著不覺慢了下來。

杜發第一個追到,一見古濮在前面停步等候,不禁一怔「好小子!」杜發暴喝道:

「可是吃了豹心虎膽,竟敢跟老子作對,乖乖地將寶圖拿出來放你生路!」

餘四人也相繼趕到,鬼手抓魂潘正江悄悄將古濮的身份告訴另外的人,然後冷笑道:

『古場主多日不見,近來生意可好?」

古濮冷冷一哼,道:「不敢!潘前輩有何責干來到敝地?」

赤羽劍尹聯倫在旁奸笑一聲,狂傲已極的道:「咱們那有興趣找你們關外五雄樂子,快將寶圖交上來,否則立斃依於掌下……」

古濮也是天生的硬脾氣,只是十多年來的磨練,已使他能夠忍耐,只見他故意茫然道:

「老前輩的話是什麼意思,在下一些不懂!」

杜發陰森森狂笑起來,矮小乾瘦的身材騎在馬上甚是不相襯,但他卻是五人中的首腦——

「潘堂主!」杜發命令道:「請將這小子給我拿下!」

這五人中除了赤羽劍尹聯倫與社發是同等長老地位外,余皆較他矮了一級或兩級,是以潘正江聽命后,領馬組朝古濮奔來古洪抱定苦戰的決心,嚴然地坐在馬上,靜待對方的攻擊鬼手抓魂播正江距古濮不及一丈,突地將馬收住,說道:「再清古莊主三思,別顧著一時意氣惹得滿身血腥,還是議時務些將皮囊交出吧!」其實潘正江那會有這麼多善心,他只是怕古濮與黑衣人有什麼關係,畏懼黑衣人的事後報仇。

古濮也在奇怪著,但他仍朗聲答道:「潘正江請吧!咱古某雖藝不及人,尚不至於貪生怕死呢!」

潘正江見古濮既不肯賣自己的賬,只好說聲:「得罪!」一舉鬼手往古濮抓來。

古濮自從上次紫雲在一戰後,知道自己藝業與一般江湖上人物相差太遠,是以數月來一直閉門苦習武功。這次上謁掌門人,也幸得浮法於諸多教導,技藝可謂突飛猛進,堪稱不凡了。

雖說如此,但古濮仍是差潘正江太遠,完全靠著騎術精湛和坐下神駿,他尚能支持一時且說播下江一抓向古濮攫來,五指曲伸之下,突出五道勁風馬上作戰大同於地上,古談坐騎受過嚴格訓練,自動地問旁一躍,避過了這凌厲一擊,跟著古濮的柔紳到也自出手——

「嗖!」

柔紳劍夾著一陣銳風,像毒蛇般向潘正江腰際砍來,招至中途突然變為「犀角朝天」閃電般改削敵頸這招使得迅捷已極,坐下馬配合得天衣無縫,更顯出刁鑽凌厲,杜發也為此暗自點頭,對古濮存了個新的估計。

且說潘正江退無可退,眼見長劍及頸,只好左爪往下一格,右爪飛快點向古濮曲池穴——

古渡一招取得優勢,精神不禁為大振,長嘯一聲摹地雙腿一收,從馬上自動退後一步,跟著長劍飛出,點點朝潘正江胸臂刺去鬼手抓魂從馬不諳打鬥,進退閃躍自然不純熟,古消這招一遞,逼得他又只好來個硬擋實架「叮!叮!叮!叮!」

一連串金鐵交嗚,古濮只覺虎口一熱,長劍幾乎脫手飛去,而潘正江的鬼手爪上也被砍了數十粒小缺口。

「嘿!」

潘正江暴喝一聲,趁著古浪手麻未復之際,突然搶先發招,這下他盡勢而出,立刻四處湧起他無數爪影,雙雙向古濮攫來古濮不敢硬接,心內一怯足下立刻向左一躍,接著柔紳劍仍是橫里削出,閃閃臨近潘正江身上。

「呼!」

潘正江驀地從馬鞍上縱起,頭下腳上直朝古濮撲來古濮只覺頂上勁風如浪,駭得劍勢一盤,接著用力將馬往後一頓,立刻劍化游龍虛虛撩向鬼手抓魂潘正江下陰這正是武當派鎮山絕技,「流雲十二式』沖的「乘風鼓浪」。『哼!」播正江怒喝一聲:「想不到這小子竟是武當派的!」突然一聲「噗!」,只見潘正江足尖在柔紳劍上一點,一條碩大身形墓地再飛起一丈,飄飄地又回到自己坐騎上。

鬼手抓魂這手露得漂亮已極,鎮得古濮只有發獃的份兒「杜長老!」潘正江向杜發說道:「這武當小子該當如何?」老大杜發聞言陰沉沉地點點頭,見古濮楞在當地更是得意得緊,只見他雙目暴出仇恨的光芒,冷冷地說道:「本打算一刀將你送終,既知你是武當門下的小狗,可沒這麼松活讓你死去。小子你是那一條老狗教出來的?」

古洪見對方這樣辱及師父,氣得臉色煞白,暴喝一聲:「住嘴!真是狗嘴裡長不出象牙來,在下年青,尊稱你一聲老前輩,如今才知你竟是豬狗不如!」

杜發為他威嚴的氣質一震,心中暗佩服其勇氣,只聞他咕咕狂笑道:「罵得好!罵得好!三十年來可沒有人如此罵我,嘿嘿!

武當三傑中誰人是你的師父?」

古談容顏一肅,恭聲答道:「敝師慧夏子,武當第十四代掌門人師弟。」

杜髮狀極愉快,欣然而笑道:「這真巧,你師父正在我處,你也跟我去陪陪他吧!哈哈!」

古濮驀地大怒,手中到一揚突然朝杜發撲來,口中大喊道:「是你這惡魔將我恩師囚禁的!我與你拼了!」

多年的鬱積在這下完全暴發出來,古濮不顧一切後果,鼓著一時的衝動,像瘋虎般撲向杜發。

杜發武功較古濮高出太多,看清來勢他連身子也未動,只見他運掌一揮古濮胸上已如中巨錘,慘號一聲在空中翻滾地跌出兩丈外「碰!」

古准只覺頭腦一陣昏亂,再加上胸部如火灼般疼痛,立刻失去知覺杜發馬上一晃身搶至古滿身側,探手往他懷中一摸,把那黑皮囊掏了出來,月光上只見這皮囊作得甚至是堅實牢固赤羽劍等俱圍了過來,杜發臉上浮起一陣得意的獰笑,很快將袋口打開,深手往內一摸另四人面上但顯出貪婪的猙容然而!

杜發的手久久不肯伸出來,臉色也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突然他一揚手將皮囊扔得遠遠的,下面飛起一腳,踢在古濮身上「哎喲」

古樓被得痛醒過來,望望身前站著的五位猙獰的惡魔,他又緩緩將眼睛閉上杜發不管古樓如何,先將他全身探摸了一片,除了一些零星小物件,散碎銀子外,那有寶圖在?最後連馬也搜過了,仍是尋不著寶圖古濮自料必死,索性閉目讓他們搜個夠。突然古濮面上覺得一陣火辣辣,接著聽得杜發怒喝道:「好小子!你將寶圖藏到那去了?」

古濮又緩緩張開雙目,在他視界中,只能看見五張狠殘和無情的面孔,但他內心卻很高興,雖然他受了重傷,而且傷得這樣重,然而他可使得五位魔頭暴跳如雷「我不懂你話是什麼意思?我那有什麼寶圖?」古濮微笑著重複他最先的一句話,但氣卻很微弱。

杜發冷冷一笑道:「小子!招子可得放亮點,你已中了我『五毒掌』,六個時辰以內如不對症下藥,得骨化而亡,識相乖乖拿出寶圖好放你一條生路!」

古濮聞育試著一運氣,果然胸部隱隱有麻庫之感,知道自己確是中了巨毒,但他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此時內心反而一片空明,倒不覺有何悲傷。

杜發見對方默不作聲,以為古濮生了貪生怕死之心,是以又加上一句:「只要你將寶圖拿出,我社某擔保將來蜈蚣幫絕不找你關外五雄麻煩!」

這句話誘惑力實在太大了,古濮臉上不禁閃過一絲心動的神色。

杜發何等老巨滑,立刻被他察覺出來,只聞他又說道:「咱平生不打訛語,話說一是一二是二!」

古濮心中驀然靈光閃過,他真想痛快地大笑一場,因為他們六人俱被騙了,被那貌似忠厚的蒙人騙了,那蒙人何曾交給了自己什麼寶圖?然而他也是甚佩服那蒙人的機智,他現在才想起那人墜馬的模樣甚是可疑,那氣喘痛苦也像是偽裝的。他想著,這反掉包之計用得妙極了。

杜發見古濮面上競浮出笑容,以為對方已答應下來,立刻他一招手,先解了古濮穴道,才柔聲道:「這寶圖對人也沒有什麼用處,你可是願意了!」

古濮在地上點點頭,答道:「願意我倒想願意,只是寶圖我已在路上擲入道旁,你們自己去尋吧!」潘正江聽著倒真一轉身,打算回去尋去「慢著!」突然尹聯倫開口說道:

「你這話可真的?成護法,請你立刻趕出去搜搜那蒙人的屍身!」

原來古濮不慣說謊,他故意要拖延時間,可被赤羽劍覷出破綻。赤羽劍也是個心思慎密的人,他突然憶起那蒙人墜馬時的身形有些古怪赤羽劍早年曾游過蒙疆,知道蒙人生性懼狼,平日帕狡黠的野狼無聲無息地從背後撲來,總有用一種甚為堅韌的皮革作背惦,用意就是防備狼的利爪的犀齒噬咬。

杜發的手勁雖不弱,但用的是一粒飛蝗石,並且又相隔十文遠,這一石大概不足致他於死命。

且說赤羽劍突然明白,立刻命人去尋蒙人結果,目已也冷冷地監視著古濮杜發見赤羽劍如此一吩咐,突然也明白了個中原委,不禁有些自慚,老臉發紅地怒哼一聲。

古濮知道事情敗露,反而心境坦然,像瀕死的勇土敢戰士,他對著自己用生命換來的戰績,發出了由衷的微笑「尹長老!。」那一等護法一路喊著飛奔回來:「那蒙人已經不見了!」

杜發與尹聯倫雖然早料其情形大半如此,但他們心中尚有些企望,此時事實證明他們的夢想全盤落空,不自禁盜得迎上前去,喝道:「真的!」

古濮突然發覺四周人都離了開去,一股求生之念油然而生,何況他的穴道又被解開,立刻地涌身一躍,鼓起最後一絲真力,拚命躍上了馬背古濮的坐騎已通靈,古濮身子一落至其背上,立刻四蹄急放,像股風般朝山內衝去像人夢般,古談只覺身邊呼呼風響,最後聽到的只是杜發的怒喝,與一片急驟的追騎聲……XXX古濮緩緩敘說完畢,天色也即將放亮,這讓他不禁仔仔細細將幼弟打量一番這時憶君身心更形成熟,眉目間的英氣更形蓬勃,然而對古濮來說,他仍是同往昔般調皮幼小。

憶君見大哥眼中,充滿了依戀,自己心中也不覺泛起濃烈的感情共鳴,他倆暢述別後離情,憶君除了有關噶麗絲及自己會武外,其他一切俱祥盡地告訴給大哥。

古濮幽幽地說道:「此次拜謁掌門人,聽掌門師伯說,因蜈蚣幫所舉行的群英大會,竟有許多海外成名之輩參加,不知是蜈蚣幫也將他們的人擄獲作為人質外,還是邀請他們作為幫手?如果情屆後者,則未來大勢更加可慮…」

憶君微微一嘆,他知道大哥此時一定暗自惋傷本身武功的低微,而憂患關外五雄的安全,突然他從懷中摸出一張絹紙,遞給古濮道:「嘿!我幾乎忘記了!白衣人去時曾留下這一紙給你,說待你醒后即交給你,並且他在為你療傷時,曾用上乘內功助你增長功力,以後你練來更能事半功倍!」

原來憶君來為古濮療傷時,已硬生生將自己的內力,截斷在古准體內,是以古樓的內力不啻陡地增加十數年古濮有些不敢相信,試著暗自一運氣,除了覺得全身有大病後的肌肉疲乏現象外,腹下一股柔和的真氣,竟游如小鼠,這情形正是任督二脈已通,功力已臻至高境界的特徽。

「呵!」古濮一聲長嘯,精神的愉快使他忘了肉體上的疲乏,在他心中對白衣人已是感激到極點,他嘆道:「我古濮何德何能,竟能得白衣人如此厚愛?唉!君弟,你是怎麼認識白衣人的?」

憶君早知大哥遲早會有此問,立刻他將對肇炎說的一番鬼話又重述一遍,並且又將他們如何見古濮重傷逃回,如何由他帶古濮至掛月峰求治,這一切古渡但疑信參半,但憶君不會武功又確是他已知的。

憶君交給古濮的一紙上,正是「陰陽秘訣」上的一頁至高無上的劍式,正巧配合著柔紳劍特性。他早已想將它教給大哥,但苦無機會,如今乘著將錯就錯,假借白衣人之名完成心愿古樓謹慎地將這一紙收妥,心中暗自祈求,有朝一日他能報答白衣人救命成全的思——

天際已乏白色,雪映著白日閃閃發著刺目光芒,一匹龍駒駝著一對少年英俠,緩緩朝山下而去。

徐徐勁風颳起遍地白雪,山澗水邊已生出數株嫩草苗,春的前奏已像無聲無息的仙子來臨人間。還有「居楊河」上薄冰,已呈現出絲絲碎裂這情景,以往是牧人們最愉快的時候,飢餓的物群,不久即能得著豐潤的草糧,而小牛也即將出世憶君坐在前面,後面緊靠著古樓,悠閑地朝家中馳去,一路上白雪積淚流水匆匆的景色,令他倆俱沉緬於回憶。

憶君尚清晰的記得,幼時大哥不總是這樣帶著他?每天涉游於牧野山嶺間,尋那無拘樂趣,那時他還小,縮在大哥懷中就像只小貓。

現今不正是此情景?所不同的只是自己也長得如大哥般高大,如大哥船強壯了!憶君怎能不諸多感慨呢?的得蹄聲,激起了憶君無窮的追思,只聽聽他漫吟道:「朝牧牛,牧牛下江曲,夜牧牛,牧牛牛村口。

谷荷蓑出林春雨,細蘆管卧吹草綠。

亂插蓬蒿偷捕腰。

不怕猛虎欺黃犢。」

念至最後憶君突然語聲一頓,面上露出驚詫之色古濮坐在馬後,看不見幼弟面上變化,聽完憶君朗誦,不禁微笑道:「君弟又在感慨兒時樂趣嗎?咱們古氏三傑中可只有你懂得咬文嚼字!」古渡這話倒不虛,他與古強俱未曾多懂文事。

憶君沒有回頭,側頭一指遠處的石處,說道:「大哥你聽!

可是有人在呼救!」

古濮聞一驚,趕緊哄聲傾聽起來,果然立刻他聽得一個斷續的聲音,用蒙語呼道:

「救……救命……救命……」

憶君不待古濮決定,一招龍兒立往發聲處奔去,晃眼間即來到那堆亂石旁,果然有人倒於其間,正瞪大著無神的雙眼,看著憶君等古濮一見此人衣衫樓檻,面色黝黑不禁驚得大叫起來!

「是你,哈里通!」

這人正是古濮本以為已逃脫的蒙族勇土哈里通,此時他見來人是古濮,也像陡地輕鬆了許多「唉!古場主,想不到竟又會遇見了你,昨日在下逼不得已才出下策想來場主不曾受傷吧!」

古樓怕對方心生不安,故意點點頭道:「我一切無恙,兄弟支持得住否?我趕緊去叫人來抬你回去!」

那蒙漢子凄然搖搖頭,苦笑道:「別去了,我失血過多,又傷中要害,即是『回春手』來也醫治不好我,還是讓我趁最後一口氣拜託你們一些事情吧!」

古濮見此人臉上青中透紅,這正是通光反照的情形,確是再好的名醫對他也會束手無策了。

古濮點點頭,答應他的要求請他說下去原來這蒙族勇士正是阿木達手下的一名親信,平日勇敢機智,深得阿木達的信任昨日杜發隨手而發的一粒石子,雖然準確地命中目標,然而正如赤羽劍尹聯倫所料,哈里通穿了一件為防狼的軟皮背心。

這韌皮背心雖是堅牢無比,但一因杜發手力太強,而且中的又是全身要穴之一,是以哈里通仍是受了重傷哈里通人極機智,知道自己雖可再支持一時,但這樣終究會被杜發等追著,正好碰上了古濮這個替身,立刻他將計就計,故意偽裝自己將亡,把一個空皮囊交給了古濮,自己也就順勢墜驢裝死。

須知蒙人騎術高強,這點技巧是他們的拿手,是以連赤羽劍。杜發等這般老手也被他瞞過。

杜發被古濮引得進山口后,他忍痛地爬起來,周身血淋淋的,他知道自己已是活不了多久。

此距離蘭托羅益本族尚有千路程,北歸與南下在他俱在所不能,立刻他毅然決定,硬下心腸故意將心愛的黑驢鞭得直往北跑去,而自己立刻找個地方隱藏起來,靜觀變化果然等了不多久即看到那姓成的一等護法出來尋他未獲,不一會杜發等一群人也循著驢跡狂奔追去雖然他身負致命重傷,但因他背著重大使命,為了要完成這任務,他即認定古濮去向,寄望於萬一拚命朝古家在行來當行到亂石堆時,他是再也走不動了,只好躺在這裡希望能遇著路人,誰知機緣巧合,又適逢到了古濮這只是昨晚以來,哈里通受傷的情形此時哈里通見古濮肯答應自己的要求,容色稍零,接著他從懷中掏出了張羊皮紙,遞到古濮手中憶君知道這張即是真正的寶圖,不禁偷眼往上一瞄,只見圖上畫的是一片漠漠黃沙,在圖邊的右上角卻是一塊無數虛線,像是數條縱橫交錯的隴起山脈,並且還有許多小黑X,像是指示方向和路徑的記號憶君看得茫茫然,誰知古濮將羊皮紙反過來,竟發現其背面居然還寫著無數行細小的蒙文哈里通見兩人臉上俱充滿疑色,微微笑道:「兩位別小覷這張圖,此可是咱們蒙族第一號寶物,多少年來族族相爭相戰,為的就是這個,但直到如今仍是沒有人敢去尋寶……」

「沒人敢去?」憶君奇道。

哈里通無力地點著頭,繼續道:「咱們蒙疆有個傳說,謂昔年吾邦雄成吉思汗,武功蓋世赫赫無匹,南征北討開拓疆足有此時咱們十倍大,而其兵力的雄厚,也勝過此時多多……

「據傳成吉思汗的百戰百勝,與一位叫『黎田青蓋』的人十分有關,黎田青蓋是咱們蒙疆自古以來第一奇人,不但武功絕世,並熟請戰陣兵法,然而他生性孤癖,不喜名慕利,只因他與成吉思汗私交甚篤,才肯出來幫他治軍作戰…」

「當成吉思汗遠征花刺子模時,即從該地虜得無數寶器與珍物。人都是自私與貪心的,成吉思汗雖說豪氣干雲視世俗之寶為廢物,但一因他年紀大了,另又因這些寶物俱是他多年征戰所得來的,每一個戰將都會珍惜自己的戰利品,絕不願有人再從他手中奪去」

「成吉思汗也不例外,當時他即將所有寶物交給黎田青蓋,要他尋覓一個地方隱秘地藏起來,由黎田青蓋開始尋覓藏寶之地,不久他即在唐古烏拉山與薩顏嶺之間尋得一絕秘所在,這地方隱秘已極,據說是一個上豐下銳的山峰與附近諸山高俱相彷彿,並且偈個漏斗直立於一深碗內,距最近之山地也有十餘文,當中即是深不見底的峽谷」

「經過黎田青蓋利用他一番絕世武功,使得這山峰周圍山壁削得更像水一般平,這樣除了憑空飛渡外,沒有人能直接從峰下爬上去」

「在最近的約有十丈距離的山谷上,他架了一條細長的石樑,作為搬運物器之用,不知至今尚存否?」

「當他一切弄好后,立刻回朝報告,誰知他晚了一步,成吉思汗已在西征回來突然去世,遺囑中並未提到寶物的處置法。黎田青蓋在痛喪知遇之下,竟黯然離去,臨走時留下了這幅地圖,謂如果有人夠膽量,盡可依圖去尋寶,立刻這幅地圖引起了無窮禍害「雖是如此,但總有強者能夠戰勝群雄,獲得這人人慾得的寶圖,然而後來又有怪現象發生了,凡是去尋寶的除了中途膽怯而回的外,其餘的沒有一個能夠生還的卜「這樣流傳了兩百餘年,寶圖時隱時現,誰知前些日突然為咱們放中一人自沙漠拾得……」

「大汗知道這事後,立刻命令嚴禁聲張,並且暗裡叫我懷著寶圖趕快南下尋公主下落,因為只有公主才能保住這張寶圖……」

「於是我當天即整裝出發,但我僅知公主是到中原去尋一個『黑衣人』,可不知道她會走那條路,因此我沿途打聽可有人知道黑衣人住處……」原來他還以為黑衣人是漢人的名字。

哈里通講至此處已上氣不接下氣,但他繼續地講下去:「那知在狼山附近竟碰著那凶霸霸的五人,他們一聽我問起黑衣人下落,俱是個個臉色立變,那身材矮小的老頭更駭人得緊,一把抓住我手腕,立刻我覺得全身像火烙肌疼痛起來,那矮老頭狠狠一笑,問我找黑衣人幹什麼?我起初不肯講,後來他用一種怪手法,使得我周身骨疼欲裂,最後忍不住我只好講出我是為了尋訪公主……」

「立刻他們又問我公主是誰,當我講出公主之名時,那五個怪人突然俱狂笑起來,尤其那矮老頭更凄厲地叫道:『啊!黑衣人啊!現在我終於找著你有關係的人,看你還能得意多久嚴我當時被他猙獰的模樣駭呆了,不久他們即搜我身,立刻就將那幅寶圖給捏了出來,但他們沒有一人能認得懂上面的蒙文,於是他們逼著我要說出上面寫的是什麼?」

「這圖有關咱們蒙古的一族幸福我如何敢講,但他們又用那使忍受不了的怪手法迫我就範,突然我靈機一動,故意將以前我妻子寫給我的情書背了一遍,那矮老頭竟被我騙過,哈哈的大笑起來,但那身長濃須的老頭懷疑我,問我那圖又是什麼?我不敢露出絲毫猶豫之神色,立刻說那是為了防備回家迷途所畫的路圖,這咱們蒙人差不多每人都備得有……」

「這樣那長身老頭也相信了,於是他們就將圖還給我,但卻不許俄離去,逼得我給他們帶路到蒙古的察汗通族去,我雖心中不願,卻因敵不過他們五人,只好由著他們一路往回走……」

「就這樣我們行了一日,昨天在傍晚突然竟有隻白鴿從天而降,腳上扎得一束書信,那矮老頭大聲念著,我只聽得一些什麼日……藏寶……寶圖……。接著那自稱姓尹的突然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必是事機敗露,立刻上驢朝前狂奔,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古濮點點頭,眉宇間緊皺起,像這他看來不重要,而又是人人必爭的禍胎,他是真有點不放領數。

此時哈里通已接近死亡邊緣,但他仍強自支持著自己精神,露出企求的眼色,瞪著古濮兩……古雅知道哈里通必是不放心,他不讓哈里通臨死仍抱憾,於是他安慰哈里通道:「你放心吧,隨你什麼要求儘管說出來吧!」

只要我古樓能為你辦到,必全心全力去為你辦。」

哈里通終於安心了,臉充滿著完成使命的笑容,緩緩說道:「我得先謝你了,請你將此寶圖轉交給咱們公主噶麗絲,並對她說,大汗以此作為她的賀禮,祝她尋得黑衣人,終生幸福無窮……」說完他即含笑逝去。

憶君望著哈里通屍體獃獃出神,腦中轟然著響,他想不到噶麗絲會再度入中原尋他,也想不到阿木達竟會答應噶麗絲的要求,然而事實卻擺在他面前……古濮推了一下一直在發著呆的幼弟,說道:「咱們趕快回去吧!等下著人來好好將他安葬廠憶君茫然地隨著其兄上馬歸去,喝麗絲的情影又如夢般在他腦海中盤旋縈繞,在這一刻間他發覺自己竟是如此深愛著噶麗絲,如此不能忘懷她,然而一切都晚了,他痛苦地想著「噶麗絲已出來尋我了,我要如何辦呢?」憶君一路上不停反覆這樣問自己,可是他怎能自我回答?一碧長空,天光大放。古樓一眼瞥見有數十騎如風般朝自己方向衝來,老遠即得著歡呼如雷憶君眼尖,早看出來來人是辛莊主等,還有郭蓮也正在裡面辛莊主老遠就喊道:『古賢侄無恙吧!」

古濮趕緊跳下馬來,抱拳一揖笑道:「托福,托福!現在已沒有什麼了!」說完話即被大家圍住問長問短,尤其辛飄楓見丈夫無恙而回,更是喜得顏開眼笑古濮被擁上了馬,大家逼他要與辛飄楓同騎,於是大伙兒笑笑鬧鬧往古家莊行去。憶君卻遠遠掉后,他是怕郭雲或郭泰青認龍兒來,還好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古濮身上,並未注意到他。

突然憶君聽得一小聲地在叫喚他,側頭一看竟是郭蓮在四處尋找自己,他只好也悄聲應了聲:「蓮妹!我在這裡!」

郭蓮聽得他聲音,喜得臉綻如春花,笑吟吟地奔至憶君身旁低低問道:「你大哥發覺你了嗎?」

「沒有!」憶君小聲答著,望了望郭蓮純潔無邪的面容,他打心底對她生出愧歉憶君面臨著一個理智與感情的抉擇,噶麗絲對他來說,應是先人為主,郭蓮來說,卻是父親明媒正娶,何況事情又發展到這種地步。

少女在戀愛期中感覺最為微妙靈敏,憶君僅僅沉默了一會兒,郭蓮已覺察得事情有些不妥,只聞她溫柔地問道:「君哥!有什麼地方不妥嗎?」

憶君不敢回答她,只「嗯!」了一聲,他心中暗自決定,以後必得尋個機會,好好與郭蓮述說一番,關於他與噶麗絲之間的一切。

郭蓮將馬緊緊地靠著憶君,雖然她眼不能見,但她已知憶君即是白衣人,因此她將整個身心都寄托在他身上,何況此時他們更是名份已定郭蓮的溫柔,反加重了憶君自以為的罪惡感,本來發展到這情形並不能怪他,但他自責自己的不專情與不注重別人,因為他發覺自己一直是愛著噶麗絲,如這樣他怎能再去佔有另一個少女的感情。

但事實已成,他唯有等待后時的發展,與自己的剋制和決斷了幸好路很短,不久即回到庄內,憶君與郭蓮說了幾句體已話后,即藉睏倦之故回到了自己卧室,這樣一時之間算是避開了郭蓮,與他厭煩的喧嘩。

然而這到底並不是個辦法啊!」

黑夜,黑夜,憶君希望這一剎趕快來,那麼這一日又將速速過去,此刻他害怕的是時間,渴望著時間真像箭般飛逝XXX這一夜古家莊內更是熱門,古濮所帶回的消息,較之郭泰青又為深入和多姿多彩,當他知道郭蓮竟是父親為憶君定的媳婦時更是高興會不攏嘴來此夜憶君獨自一人半室靜坐,但心中糾纏不清的思緒,使得他煩躁不安,突然打開旁門,仍循著偏徑繞道走出庄外黑夜中他一人獨行,爽涼的寒風令他頭腦一陣清醒,然而他仍然漫無地向前走著。

以常人步伐行走的他,速度仍快得像匹奔馬,晃眼間他來到一片常綠松林,內里陰暗乾爽,正是牧馬人的小塊憩地。

憶君對附近熟得不能再熟悉,根本不需經過大腦,他已跨步向內中步去,足下貼沙如飛一絲聲息全無「咕!咕!」

一隻夜鳥夾著一聲驚鳴衝天而出,突然憶君聽得一片沙沙足步聲,似乎有數人正朝著自己方向來憶君立刻聽出這數人武功俱甚有根底,尤其有一個功力竟是絕高,幾乎介於七魔之間憶君機靈地一躍,上了株枝葉濃密的大樹,冷眼從樹極技中瞧下去,果然不一會兒林內轉出六人。

為首的一個身材瘦削細長,冷峻的一張面容青慘慘的沒有一絲入色,然而氣度甚是威嚴。

此時彼等已步入月光下,憶君看得更加分明,只見後面五人是兩個中年人外,另三人俱是布巾包頭,短衫緊褲的年青壯漢兩個中年人一個白面無須,模樣生得甚是清秀,只是一對大眼睛看來令人覺得太過用心機,而且額頭也稍高另一個是十足的粗漢,烏青的兩頰上還凸出一根根肉刺。兩道眼神閃著兇殘的光芒,腰間懸著對金瓜般大銅糙這五人周身打扮奇特已極,只見他們俱一同停在樹下。那白無須的中年人冷峻笑道問道:「大哥!秦中雙燕一定會來嗎?」

他所問的正是那青面老者,聞言輕檢鬍鬚,像是甚有把握道:「為兄已傳了他們青鶴令,諒他們不敢不賣咱毒青鶴面子」

憶君在樹上聽得一驚,心中暗忖道:「想不到這不起眼的老頭,竟是東北綠林總瓢把子毒青鶴魯智辟!那……,那白面書生必是鐵扇書生焦詮了……」

憶君此次游江半年,對江湖大概知道了不少,據他從旁人聽來,在蜈蚣幫勢力範圍以東,也有一個龐大的綠林集團,總飄把子正是有名之毒青鶴魯智辟,其人倒未曾見過。

而毒青鶴手下第一得力助手即為這鐵扇書生焦詮。焦詮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胸機巧妙精絕,魯智辟的一切措施大多經由他設計施行,實稱得上魯智辟之左右手憶君奇怪這東北綠林魁首為何會到此,也不知道他們所說的秦中雙燕子是誰?還有那兇狠粗壯的中年大漢,那兩個年青漢子又是誰?但他知道這批人的到來,必是對自己的古家莊有什麼不利,然而他又想不起有何處開罪了毒青鶴魯智辟的。

且說憶君隱身在技密葉濃的古松上,靜靜地觀看著樹下五人的動靜。周遭如此沉寂,連僅有的夜果咕聲也隱沒了去。

這毒青鶴面容甚是嚴肅,像是在默默想著什麼問題,那看來粗暴的中年漢子也楞楞地一言不發,另外兩個年青的也贖立一旁,倒只有鐵扇書生,「刷!」地展開他成名鐵扇,充滿自信而微笑地扇著「嘿!老大!」鐵扇書生焦詮輕笑著:「蘇氏牧場方面我看是放棄了好,還是集中人手對付這邊比較吃得穩些,再說咱們也犯不著與南海七星道長結上樑子!」

毒青鶴魯智辟冷哼一聲,面上凝重之色益發加重,只聞地答道:「賢弟的話說得極是,但只要秦中雙燕兄妹一來,咱們此上的人手即綽綽有餘,何不試試兩處機會?」

鐵扇書生表情上帶著狡黠的變化,緩緩地說著:「如此說來假使秦中雙燕兄妹爽約,可得就要將蘇氏牧場方面的人捎回來羅?」

毒青鶴點點頭,突然一招手吩咐道:「育兒、鶴兒,你倆留在此處等候泰中雙燕兄,咱與師叔和焦叔叔出去看看!」

毒青鶴說完即領著鐵扇書生與那中年大漢相繼走出樹林,而兩個年青的,倒真的乖乖地坐下,靜待素中雙燕來臨憶君在樹頂恍然大悟,付道:「敢情這兩個年青的竟是毒青鶴的兩個愛兒魯吉、魯鶴。還有那兇狠的大漢竟是毒青鶴的師弟一一大力金槌何銳。」

正當憶君在想著,突然遠遠來一陣嘯聲,聽來此人輕功高絕已極,聲起處尚在里許外,聲落時已不足四十文了黑夜中只見兩條身影如飛而來,魯智辟也是正撮唇呼嘯相應,憶君心中一驚,不覺身上抖動一下,立刻抄!沙!

發出一片松枝相掃的磨擦聲,此時一絲微微也沒有,這陣樹響,顯得甚是突然而清晰——

樹下的魯青、魯鶴聽得這陣響,同時仰起頭來,喝道:「是誰?」並且很快地一躍而起,分站兩旁,向此樹作包圍狀正在此時,林外已相繼走入五人,起頭一個正是毒青鶴,知道向身旁的一男一女道:「貴兄妹真是信人,咱們得著鐵木真藏寶必與貴兄妹一同分享!」

來人正是秦中雙燕兄妹,只見為兄的一個長像甚是俊挺,雙目中蘊著懾人的光芒,面上浮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年紀約在三十上下。

女的一個生得嫵媚動人,豐腴的身姿,肩上反扣著襲風蓬益發顯得神秘而有吸引力。小巧微薄的嘴唇襯著細挺而直的鼻樑,自然有一種嫻靜的風範,只可惜雙目太過深逐冷淡,使人望而生畏,覺得她饃然無情,年紐約有二十五六歲原來這奏中雙燕在五六年前倒名噪一時,當時蜈蚣幫氣焰方熾,而歸屬魯智辟的東北諸省綠林集團,也雄霸一方蜈蚣幫與毒青鶴俱要爭取他兄妹倆,因此暗中展開了一場爭奪,而爭奪的結果,卻使得秦中雙燕突然歸隱,從此江湖中消失了他兩人蹤跡,至於原因後文自會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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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龍戲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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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雀聲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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