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風起浪
漫長的行程上,古濮總是沉默無言,兩道濃眉緊皺著,憶君知道大哥一定是擔心『蜈蚣幫」會來找碴兒,不禁心中暗怒,忖道:「來了最好,讓我『青霞』開開利市,叫他們知道關外五雄可不好欺負。」
說時拍了拍隱藏在鞍內的「青霞」劍,嘴角掛著一絲自信的微笑。
時已傍晚,憶君見大哥仍是默默前進。太久不說話,使他悶得有些不舒服。
一大哥!還要走多久啊?咱們今天宿在什麼地方?」
古談聞言冷眼向四周一望,答道:「走到哪裡宿在那裡,怎麼你就吃不消了!到『五原』可還有四五天呢!」
憶君正想引大哥說話,故意怒道:「別瞧不起別人!我再不濟,龍兒也不會在乎這些許路程呢!」
古濮被憶君佯怒逗得笑了,說道:「得瞧你的了!當心屁股磨破可不能求我替人貼膏藥啊!」
記君笑道:「不用你擔心!還是你自己防著回家被楓姐姐貼葯才是正事。」
憶君知道此時談辛飄楓是最能引起他興趣,所以才將話題轉至辛飄楓身上。
果然古消立刻有了反應。
「君弟!賣了牛你想要什麼東西?」
記君好奇地一瞥古濮,隨即恍然大悟,故作冷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看你是燕故好買禮物給楓姐姐是嗎?不用擔心我絕對不礙著你。」
古濮的心思被憶君一眼看穿,窘得臉發紅,只好強笑道:「算了!算了!我鬥不過你。」
憶君見大哥被自己引得暫時忘卻憂慮,心中也暗地高興。兩人天南地北無所不談,而憶君竟乘機得知了許多江湖規矩、秩事。
「大哥!」憶君問道:「我們常談的『黃衣魔僧』是什麼樣人?較之爸爸,老道伯伯武功誰勝?」
古濮此時談得興趣,雖然憶君提到父親與師父,使他神色有些惘然,但繼續說道:
「『黃衣魔僧』我未曾見過,但據江湖上傳言,謂其已至仙快之流,如果真是屬實,父親當不是他敵手了。」
「那麼與『峨嵋神猿』相較呢?」憶君又問道。
這名字對古濮太生疏了,想當年楊凌雲名頭並不響亮,又一直蟄居大江之南,古濮如何得知詳情,只見他沉思了一會,無甚把握地說道:「『峨嵋神猿』……啊!我好似曾聽師父說過此人,只是此人太過神龍不見尾,雖武功甚高卻不為人所知,因為從未聞過兩人動手的事情,當然武功誰勝是無從知曉了,不過以名頭的響亮來說,『峨嵋神猿』是萬萬不及『黃衣魔憎』的。」
他卻不知名聲初起之「峨嵋神猿」早已是一坯黃土長眠地下億君微感失望,就好像自己斗敗給「黃衣魔僧」似的,心中暗哼一聲,忖道:「總有一天我要『黃衣魔僧』敗在我劍下。」
連日無事,這一刻已是第五天午後,再過一會兒即可抵達西北牛羊集散地「五原」。
古簇輕騎領導在前,憶君仍是緊跟其身旁,至此時似乎大家應該放鬆精神才對,因為長程旅途已是到達目的地了啊!其實卻大謬不然
古濮一雙神光湛湛眼睛,正來往搜索在去還之行人中這些看似和平的行人中為何會雜有這多「蜈蚣幫」者?古濮心中奇道。
憶君也覺出周遭的不尋常,路道上,牛群四周俱被一些勁裝大漢環繞著,每個大漢腰間或背上都是鼓鼓的,以他淺薄的經驗,也知那即是兵器。
憶君望著身後浩蕩牛群,如褐浪般緩緩南行,數不清蹄子所激起的黃塵,使二十餘牧牛好手隱現其中,臉色也都是那麼凝重
「哼!」憶君鼻孔中冷哼一聲,眼睛再一瞟虎視於旁的勁裝大漢們,胸中已瞭然明白。
漸漸市集在望,古濮一聲令下,分散在牛群之中的牧人,俱高舞著皮鞭一抽一勒
「啪達!」「啪達!」輕脆的抽擊聲,使得那些牛群驚詫不安,不禁自動加快腳程
憶君看著這麼多隻肥碩的壯牛,心中暗自嘆道:「這些都是大哥辛苦的收穫啊!」
驀然憶君眼力不凡,瞥見「五原」鎮口竟有數騎飛奔而來,驚道:「好快!大哥快看那數騎是否沖著咱們而來?」
古濮陡地一震,連忙舉頭一瞧,果然大路盡頭不正是有五騎奔來,當中一匹白馬甚是盡眼,看來也是最為神駿,古濮輕呼道:「『白令奇』!他怎會出來?難道會是歡迎我們?」
憶君倒未曾聽過「白令奇」此名,聞言不禁問道:「『白令奇』!誰是『白令奇』?」
古濮心中也正疑思重重,隨口答道:「白令奇即是『白令奇』!」
憶君一聽這回答不是等於不答?一賭氣也就不再問,心想總之等下即能明白,不是嗎?
來者五騎一徑馳到古濮馬前一丈處才停住,中間那白馬上竟是一白髯長領老者,雖然他氣派不凡,但從他兩目四處閃視,卻顯出他過於謹慎而趨於懦弱。
「啊!怎麼白大老闆親自出來收貨?」,古濮聞聲道,語氣間似乎與那人甚是熟絡。
憶君心中一笑,暗道:「敢情那老頭即是要買咱們牛的!」
那白髮老者果是「白令奇」,在「五原」堪稱第一大販牛商,與「古氏牧場」素有聯繫,每次「古」家之牛羊俱是交由他悉數收購,因此古濮與白令奇倒是熟識。
白令奇寰顧四野古濮手下養出之牛群,不住暗自讚歎點頭,只見他哈哈一笑,但誰也聽得出他笑得甚是勉強,道:「古莊主別來無恙,莊主的這些牛可是趕來販賣的?」
古濮心中大覺蹊蹺,也不禁暗罵道:「這老頭可是瞎了眼睛,這多牛不是來賣,難道趕來散心?」
古濮雖已覺出事不尋常,但一見白令奇這種故裝糊塗的神情,也自氣憤難當,說道:
「不錯,想是白大老闆無意收購吧!」
白令奇神色一變,嚴肅的說道:「我勸莊主還是不要賣的!因為……」下面的話卻沒有說下去。
古濮冷哼一聲:「既然白大老闆不肯收購,難道我古某竟不會他就,大老闆請吧!」
古濮尚以為只是白令奇不願買他牛,於是下了逐客令。
白令奇神色甚是委屈,口中吶吶說不上話來,只好一側身,立刻一個隨從呈上一封信來。
白令奇裝出一臉無可奈何笑容,將信遞給古濮,說道:「古莊主!請看過此信即能明白。」
古濮一伸手接過信來,一眼瞥見封套當中用紅字寫著數個「儲源館白令奇」字樣。「儲源館」正是白令奇所開設在鎮中之商號。
古濮口中「唔!」一聲,旋即抽出封內一張白色信箋,紙質可是上好。
只見上款寫是「字諭白令奇」,語氣是這麼專橫霸道,使得古濮搖著頭繼續往下看去——
「近聞古氏牧場欲售出牛畜一批,特此先行警告,在未得吾准許之前,決不可購其一牛羊,如有所違,定遭殺戮之報。」
下款署名「紫雲山屠諸方英。」
古濮眉頭一皺,不屑地道:「人屠這傢伙是誰?」
白令奇驚得連連搖手,悄聲道:「別亂說!褚山主是『蜈蚣幫』新近派出之分舵主,本事可大得緊呢!」
憶君在旁聽得失笑,一看周圍那些勁裝大漢竟漸漸合攏上來,故意大聲道:「什麼『娛蚣幫』分舵主,小小一個人屠有什麼了不起?你喊他來我當場屠他給你看。」
這話一出,周遭勁裝的「蜈蚣幫」大漢不禁都變了臉色,不過未曾接命令,他們卻是不敢妄動
白令奇駭得臉如土,強自鎮定道:「這位小兄弟是誰?說話輕聲點!給褚山主的人聽去就麻煩了!」
古濮介紹道:「這是舍弟!君弟!來見見白大老闆。」
憶君見其懦弱得緊,懶得招呼他,不屑地一點頭,仍繼續向大漢們取笑道:「哈!你們可是來撿牛屎的?今天咱們牛群吃草吃得稍晚些,請你們等會兒再來吧!」
數十個大漢雖很得牙痒痒的,但仍是默聲不響,只用一雙眼睛虎視著憶君兄弟。
古濮一見這情況,不禁暗驚「螟蚣幫」的戒律森嚴,心中也著實擔憂未來發展,生怕十數代基業會斷送在自己手中。
「白老闆,請告訴我『紫雲人屠褚方英』在何處?我古某自會去尋他解決。」古濮仍很有禮地說道。
想是白令奇太畏懼「人屠褚方英」之故,只見他連連搖手道:「古莊主!決不能輕身餡險,你我多年主顧還有什麼不可攤開講?我看還是清古莊主委屈點,『紫雲山』高手如雲呢!」
古濮也自怒了,冷笑道:「既然白老闆如此怕事,難道我古某牛群只能銷給你一人?」
說著竟要促騎前進。
白令奇急得直搓雙手,像他這種圓滑商人,當然要面面顧到,何況古濮這樣大主顧,如何願意平白得罪,只見他陪笑道:「古莊主暫息雷霆,不是我白令奇不識好歹,實是有難言苦衷……」說時似乎甚害怕為旁人聽著,聲音放得極低。
「要知『五原』任何一家商號俱收到請山主通告,莊主此去仍將白費心力。」
古濮大驚道:「此話當真?」
白令奇臉色縣是難看,只見他神色悲戚地道:「如不是莊主多年照顧敝號生意,白某也不願出來先與你通風報信了。」
「再會!我可得立刻回去,免得引起褚山主疑心。」
古濮望著白令奇等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禁咬牙切齒不住咒罵。
「想不到『蜈蚣幫』居然敢欺負到頭頂上來。」古濮恨聲說道。
這時那數十個勁裝大漢又分佈遠遠地監視著,古濮手下二十餘個馬師靜待著場主吩咐,是要繼續前進?停留在此?還是掉頭返家?這在他們都沒有話說的。
只有憶君反而成竹在胸,輕鬆得很。
「大哥!咱們別管那烏人屠褚方英,先進城洗滌一下倒是正事。」
古濮向來對幼弟甚為將就,何況他也得進城尋那「人屠褚方英」理論理論,或許要動手過招也說不定呢!
於是古濮命令手下即是紮營停住,靜待他入城事情的發展。
「五原」在西北還算得上一個市集,尤其對億君來說更為新鮮熱鬧,見到路上來往的行人商旅,不禁都要投以好奇的一瞥。
寬敝街道上,古濮與憶君輕騎緩進,一個神威凜凜,一個秀逸挺拔,引得路人評頭論足不住讚歎。
突然憶君悄悄向古准說道:「後面怎麼老是有數個大漢盯著咱們?可是『蜈蚣幫』的?」
古濮回頭一瞧,暗驚憶君警覺心之強,笑道:「你怎會想到是『蜈蚣幫』的呢?」
憶君也微笑道:「看他們奇裝異服招搖過市,還會是什麼好路數?」憶君像是在分析線索般。
古濮奇道:「如此你就敢確定他們是『蜈蚣幫』的?」
憶君仍是慢條斯理,道:「這當然不全是,看他們三、五成群遊手好閒,一些也不像匆忙往返為生活而勞碌的商農,不是幫會跑腿還會是什麼?」
古濮暗自驚嘆幼弟目光思慮俱高人一等,但仍不滿意,覺得這些理由並不充分,繼續又問道:「難道你只憑揣測即可認定他們『蜈蚣幫』眾?難道你有先知之覺之能,竟可看穿人心?」
憶君見大哥不相信自己,只好笑道:「你不相信可轉回去看看,是否那些人衣襟上都綉有一條黑色小蜈蚣?」
古濮啞然失笑,知道又受了幼弟愚弄,然而也甚佩服憶君之目光仔細。
二人一路行來,直至一名「悅來客棧」前才停馬。
店內小二早已位立在外,上前牽住兩人坐騎即要帶至馬廄,憶君連忙將馬鞍取下自己提著,這習慣古濮早已習以為常了不覺得奇特,倒是那店小二楞楞的以為憶君有神經病。
此店因古濮以往出來大都宿於此,倒熟絡得緊,古濮一逕走至掌柜前
「掌柜的,開一間最好套房!」古濮說道。
掌柜正要說話,突然
「兩間!掌柜!多開一間。」憶君在後提著馬鞍囊笑道。
古濮一怔,但隨即想到他自幼是獨處一室,或許不願兩人合住,於是點點頭,道:「兩間。」
掌柜的雖是奇怪憶君的行徑,但生意加多他還會有什麼話說,只怕心中正高興呢!
此時天色漸晚,一些商旅已來投宿,人聲陡地嘈雜,憶君、古濮房號相連,待他倆盥洗完畢,已是掌燈時分了。
且說兩人飯後,一同坐在後院
「大哥,你想好要如何辦嗎?」憶君問道,當然這指對「人屠褚方英」而言。
古濮搖搖頭,心中有許多顧慮
「你打算明裡向他拜山,還是暗地裡給他一些厲害看?」憶君看大哥愁眉苦臉反而笑道。
其實以古濮硬性子真會直截了當上「紫雲山」去找人屠解決,但自從作了數十年古氏場主的他,心思縝密了許多,性格也老成許多
從前父親、次弟在,如果遭逢此種情況,當然他會毫不考慮,即硬上紫雲山,現在境況不同了
第一,目前只有他單獨一人,是不是敵得過整個「五原」「娛蚣幫」好手。
第二,憶君在此不能分身照料,如果一個失當怎對得起父親。
第三,一旦自己真被陷「紫雲山」,家中一切產業將被「蜈蚣幫」奪去不說,而整個「關外五雄」也會次第瓦解,這也是他最顧慮的。
「唉!等我想妥了方法再同你講。」古濮嘆道。
雖然這一批牛的價值並不在古濮眼下,可是一口氣卻是不能不爭,想古濮生性豪氣衝天,竟為著「娛蚣幫」一道傳諭要到處受氣,怎不使他憤慨。
很久,很久
古濮仍獃獃坐著,胸中的激奮要使他挺身而斗,腦中理智的判斷卻又使他強自壓此種念頭。
憶君呢?早不知溜去哪兒!
驀然!
「踢得!」「踢得!」一連串蹄聲像暴雨般由遠而近,多年漠野經驗使古洪立刻覺出至少有十五騎同時奔來。
「這樣晚了還有誰不顧人安眠放蹄狂奔?」古濮心中暗自吶悶。
奇怪!十餘騎奔至「悅來客棧」前停了下來
「掌柜的!古場主的可是憩在此處?」一個沙啞急喘的聲音說道。
掌柜的從被窩裡被吵醒,心中當然不是味道,但多年商賈生涯使他鍛煉成圓滑而周到。
「各位客人哪裡來的?找古場主有何事?」掌柜的經驗甚老,在未明了來人來意之前,是不敢將客人行蹤露出來的。
「我是……啊!場主!」那漢子才要介面下去,突然古濮從內踱將出來。
門口高高矮矮站著十五人,每個俱是浴血滿身,有幾個更是手足折斷,點點鮮血從傷口湧出,雖臉色蒼白身搖欲倒,但一見古濮出來,似乎得到莫大助力,都興奮得支撐住。
「黎源!出了什麼事?
黎源即是古濮手下帶頭牧人,現在卻眼見手下頭破血流,挂彩損傷的模樣,怎不令古濮大為吃驚。
「場主!『娛蚣幫』……『娛蚣幫』……」
那黎源想是有些慚愧,說話結結巴巴不敢直接了當講出來。
古濮已料到個大概,一看黎源畏縮的樣子,語氣溫和不少,道:「別急!慢慢說來!」
黎源此時心情定了些,一瞥後面負傷的兄弟,眸子中閃過一絲憤恨神色
「場主,小的有辱職責,讓『蜈蚣幫』將牛群搶了,弟兄也被殺了,小的甘受責罰。」
古濮一數人數,原先二十四人,到此卻只有十五人,難道另九人是罹難了?是「蜈蚣幫」將他們害了?
本來即已心情激憤的古濮更因此而被挑怒起來。
「『蜈蚣幫』幾時來的?牛群被他們擄去了嗎?」古濮問道。
黎源緩口氣,恨恨地道:「大約天黑不久,小的聽得遠處奔來一騎,起先小的以為楊主回來,哪知來人竟是娛蚣幫的,講場主已被他們俘去,要小的交牛讓他們帶去,才可以贖回場主……」
「小的在未明白事情本末前當然不能答應,那人見我不肯,竟一聲胡哨,所以外圍的勁裝大漢即刻就向我們衝過來……」
「『娛蚣幫』總數約有百餘人,一半去驅牛,一半來包圍咱們,咱們雖奮力抗拒,但因寡不敵眾仍被他們將牛群趕去,弟兄也讓他們砍倒九個。」
後面的人也指手劃腳,補充黎源說漏的地方
「有這等事!」古濮聽完,沉吟半晌道:「好吧!現在沒有你們的事,到後面去休息吧!」古濮最後吩咐完畢,仍靜靜地回到房中
夜黑籠罩之大地,說不盡的安詳寧靜,但是誰也不可否認,這看似和平的時刻,卻不知有多少兇殺事故發生
時候是二更剛過,「五原」境內僅存的數盞燈火也依火熄滅,整個市鎮黑暗,再黑暗!
「颯!」一陣風聲,「悅來客棧」頂上冒見一條黑影,雄偉的身姿,在月影中稀淡中若隱若顯,只見他四周掃視一番,驀地一展身形,向東方逝去。
緊接著房頂上又冒出一條黑影,是如此快,真快得像鬼魅般,不!還有他那身衣服,黑得像鬼輕般,如不是他發出一聲輕脆冷笑,誰也不敢說他是人。
後起來者,在屋頂佇停一下,直待前人跑了十數丈外,才右足微點,一溜身形在黯黯星光下如一絲黑煙,輕靈地隨在前人身後。
顯然後者是較前人功力高出許多
兩人快逾追風般奔著,雖然前面人時時警防有人跟蹤,但每每在他很快地回頭一剎那間,後者總是機警的隱藏起來沒被他發現
行行復行行,大約直奔了十來里,前面已是山坡陰路,林木郁然了,前者似乎經驗老到,毫不遲然飛竄人林內。
後者直跟至林邊,竟猶豫不決起來突然他似乎想定了,自言自語點了下頭,雙臂一張竟飛上樹頂
高高隆起的山勢呈現在他眼前,平山腰中星光閃滅,隱隱顯出一個大莊院。
這人像是尋到了目的地,輕鬆地呈口氣,一展身形即從樹頂尖往上騰,只見他長衣款擺飄飄,丰姿甚是瀟洒從容。
這黑影飛快連飄過數十株樹,雖然樹頂俱是些柔軟嫩枝,但他一躍間仍是七八丈,這份輕功真是堪天下僅見了。
突然樹下林間傳來「咦廣一聲,這黑影知道身形暴露,驀地加快速度,直像一支箭矢般向半山腰莊院射去。
莊院越來越近,黑影在離在十丈之林中定住,遙目向庄門看去此在倒築得甚是宏偉巍然,漆黑的大門兩旁立著一對石獅,中間是數階石階,一塊平台。
兩個在丁正持槍靠著石獅打瞌睡,粗重的鼾聲傳得老遠,在萬籟俱寂的夜裡顯得分外刺耳。
一對燈籠懸在庄門樑上,暗淡的亮光照射在四處,門上樑中掛著一塊扁閣,上寫「紫雲任」三個大字。
這人將四周看得仔細,冷笑聲中一條身形如大雁般飛過,直落入院內,可笑這兩個看守人仍大做其好夢,卻不知敵已入室了呢!
黑影飄入院內警戒地勘察一番,竟向高處有燈光處攀去,飛快的身形比狸貓尚迅捷一番。
整個大莊院,只此一人晃動著,不一時他已臨到後院一座精舍上面
此時屋內燈光未滅,兩個人頭影映窗上,不斷點首晃腦,似乎在商談什麼?或在欣賞著什麼?
屋上黑影靜伏了一下,驀地飄身下去,佇立在窗前
「褚老大!這珠送給幫主老人家,還不是即刻富貴高升,到時可不能忘去小弟功勞啊!」一個嘶啞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另一個較為低沉聲音道:「這個自然,咱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還分什麼彼此,何況如非老弟神眼,我做哥哥的如何能得到此萬載難逢的明珠?」
先前說話的人乾笑兩聲,似乎對另一人的答覆甚感滿意
窗上靜伏的黑影心陡的一動,輕輕用舌將窗紙敵破,一對眼睛湊了上去
啊!突然他眼中神光暴射,似乎被什麼奇景吸引得忘記置身何處?
原來屋內果然坐著兩人,右邊一個清瘦而萎縮,除了一雙眼睛精光熠熠外,全身皮包骨似死了一半般。
左邊一人頷下蓄著一叢短揉,臉上橫血凸凹,皮色青慘慘地,眼隆而細眯,一望之下卻知是一個心狠性殘的人物。
兩人靠著桌子坐著,桌子放著一隻盒子,看不出它是何質料造的,只是說不出的美觀悅目。
還有更驚奇的是,盒內竟放著龍眼般大明珠
龍眼般大的珠子並不稀奇,奇的是這珠子放出一層白霧,竟像是洶湧的水蒸氣般包住珠子。「這珠子倒對大哥有些用處!」窗外的黑影輕聲自言自語道,小得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那蓄有短髭凶漢輕將明珠放在掌上,晶瑩的珠光配著他粗而厚的手掌甚為不調和
「做這『五原』分舵主可真是一個升極捷徑……」被稱為褚老大的突然冒出這句話。
那清瘦的漢子像陡的一震,連忙追問道:「這話怎講?」
褚老大似乎發覺說漏了嘴,猶豫一下接著乾笑數聲,道:「這可是幫內機密,老弟不是外人當然告訴你,只是你可不能再轉告他人
那瘦削而萎靡的漢子當然滿口答應,連忙保證必不泄漏出去。
褚老大似乎不得已,只好講了一段他所謂幫中的機密,但是聲音卻降低許多
清瘦漢子連連催他速講,因此裕老大開口道:「前兩任『五原』分舵主,每位俱任期不到四年即拔耀高升,你知是何道理?」
那清瘦漢子就是要打聽這事,當然搖頭不知。
「前兩位分舵主俱是為幫中立了大功,最早一位在八年前,捕得一個對本幫最有害的敵人,第二位舵主也在四年後……」
褚老大講得搖頭晃腦後,起勁地細聲細語
「這事連幫內許多高級堂主也未曾獲知,我因出任『五原』分舵,幫主才特別將此事交待了給我……」雖然他並未覺到外面有人窺探,但人類天性卻是謹慎多疑,遇到這種不能任意公開的事,自然而然就會將聲音放得極低
窗外之黑影,像是仍然聽得分明,只見他全身有些顫抖,好似什麼事情使他激動,激動得快控制不住他自己,漸漸他右手揚起,緩緩向窗戶按去,好像是要破窗而人
「嘭!」「嘭!」
突然門口一陣敲擊聲,褚老大機警地將明珠放進盒內,瑞人懷中,窗外黑影也陡地停手。
「老弟可千萬不能將此消息漏出去!幫主對他們還有重大用途呢!」褚老大還不忘再叮囑一聲。
清瘦漢子點頭正要介面,門外又敲了數下
「進來!」褚老大喝道。
開門進來了是一個黑衣大漢,正對格老大一彎腰,才說道:「稟告莊主,庄外古場主求見!」
這被稱格老大者正是「人屠褚方英」。
只見他臉上似笑非笑一陣抽搐,說道:「知道了!將他安置在外廳,說我就出來見他。」
那聽差模樣的漢子領命而去,房中又只剩下他兩人,「人屠褚方英」還有即是那清瘦漢子了。
窗外的黑影呢?一轉眼間他也自不見
「紫雲山莊」的燈火,突然加亮了數十盞,立刻全庄輪廓都顯露出來,一進在門向右稍轉,即是全庄最大被用來聚會之客廳
此時古濮正在內中踱來踱去,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的他,看來甚是雄偉壯健,兩道目光仔細地打量四周,可是眉目間卻有一絲憂慮
這大廳雖是建築得壯麗華貴,然而從布置上看來,卻可知道這屋的主人,必是個粗鄙而故作附庸風雅的人。
壁間,橫七豎八地掛著一些字畫,但擺得是那麼不調和!
桌椅雖是上好質料造的,但桌子顏色太深,椅子顏色太淺,總是不順眼!
古濮想著:「這褚方英會是什麼樣子呢?」
「對不起有勞場主久候了!」褚方英忽然從內房轉出,身後仍跟著那位清瘦老者。他又繼續道:「什麼風將大駕吹來!竟不先關照我褚某一場廣古濮心中暗罵道:「好狡猾的賊子,明知還要故問。」自然地古濮一摸劍柄,臉上充滿了厭惡。
「敢問這位是何方高人?」古濮問道,意指那清瘦的漢子。
「人屠褚方英」呵呵乾笑,滿臉橫肉嘔心地扭動著,道:「恕罪!恕罪!」說著指向清瘦漢子道:「這位是敞幫三等護法『神眼雕唐飛』。」
古濮鼻孔內哼了一聲,語氣甚是不屑,抱拳道:「久仰大名!」
「神眼雕唐飛」雖見古濮向他抱拳行禮,然而語氣卻甚是輕蔑不恭,不禁有氣也冷然道:「古場主關外稱雄,事業輝煌,此次出庄可是有什麼大生意呀?」
古濮心知他暗暗諷刺自己保不住牛群,仍很鎮靜道:「褚莊主,咱們『關外五雄』與貴幫素無怨歉,為何貴幫老是與在下作難?」
人屠褚方英像是大吃一驚,忙道:「敝幫何曾難過場主,敝幫與『關外五雄』向來睦和,場主怎會說出此話來?」
古濮心中大怒,見褚方英居然來個反臉不認帳,一扶劍真似要立刻動手
「今日天黑時來圍攻咱們牛群的不是貴幫還會難?」古濮怒叱道。
「神眼雕」在旁冷笑數聲
「人屠褚方英」仍皮笑肉不笑道:「好說!好說!今日午間兄弟聽說場主率領牛群而來,尚派人至鎮外防護呢!怎會來攻你們?」
古濮怒目道:「不錯!今日下午確是有你們『蜈蚣幫』在旁『防護』咱們!」他將「防護」兩字說得特別清楚。
「不過!攻咱們的也是這些賊子呢!」古濮說至此處,語氣已甚不客氣。
旁邊冷落著的「神眼雕唐飛」,突然冷笑插嘴道:「古場主口口聲聲咬定是敝幫乾的,難道古場主親眼看到還有什麼證據?」
古濮心想十餘個人眼見還不是鐵證,居然還要親眼看到?如果不是自己不在,怕也不會如此容易讓你們將牛奪去,心雖這樣想,口中卻吶吶道:「我……我……」
神眼雕冷笑著,道:「諒古場主必沒有證據說是咱們乾的!如果場主不信,我唐某雖不是主人,也可讓場主搜查此在一番呢!」
古濮豈有不知牛群怎會藏在庄內,然而被這兩人故意戲謔卻使他氣憤得緊。
人屠褚方英突然打圓場,說道:「古場主何必在乎這些牛群,如場主不嫌棄肯加盟敝幫,小兄隨便派人查一查,必可盡數將牛群追回。」
古濮大怒,人屠說來說去還不是這一套,只見他「柔紳劍」一拔出手,雙目緊盯住,道「廢話少說,咱們肚裡明白誰是誰非,還是在兵刃上講理吧!兩位一同上呢?還是單個上?」
人屠褚方英連連搖手,說道:「且慢!且慢……」
神眼雕一旁反故意挑撥,道:「褚老大,既然古場主要你顯顯功夫出來,你也正好教訓教訓他,不要讓他以為咱們『娛蚣幫』無能人呢!」
古濮冷笑一聲,鄙道:「你這三流腳色,尚能稱得上能人?」
唐飛在「娛蚣幫」的地位確是不高,因此被古濮罵得臉一紅。
「嗆卿!」他長劍也自出手,喝道:「老大!讓我先教訓教訓他!等我不行你再出手吧!」
古濮好整以待,承手一劍劃出一道劍弧,輕蔑地笑道:「是啊!你可根本不行!」
「神眼雕唐飛」雖是地位不高,但在未加入「蜈蚣幫」以前,名頭也自不小!此時見古濮如此瞧不起自己,怎不為之氣結,只見他大吼一聲:「好小子!拿命來!」長劍一豎,直向古濮刺去
古濮能夠與關外五雄中另四雄相提並論,自然得有一套,因此怎會將「神眼雕」放在眼中。
「神眼雕唐飛」除了眼力特佳外,即是以一手「騰雲劍法」見長了
此時唐飛憤怒攻心,一出手即是殺著
「鳳凰點首」、「盤龍掠空」、「橫掃千軍」一連三絕招,招招指著古濮要害。
古濮見識不可謂不豐,此刻也不得暗識對方身手不凡
只見他右足后跨一步,前足微墊,腰腹拱縮間竟自避過敵招,右手「柔紳到」也不閑著,一招「兔起狐落」由上而下緩緩擊落
雖看緩慢輕柔,其實卻迅捷無匹,最厲害的是劍中藏鞭,鞭中含劍的絕技
因為往往一招看似已錯開,因為「柔紳劍」的柔軟,只要內功好者,回力一帶,則已傷過之鋒刃又會折回,而這種特性,正令人防不勝防。
唐飛長劍一擲,卻被敵方輕易躲過,而對方長劍晃眼間就臨到面門。自己兵刃走空回救不及只好一連退後三步才躲過
古濮哈哈一笑,道:「好小子的命不好拿,哈!唐大俠還有興趣再過幾招嗎?」
「神眼雕唐飛」一上來太過浮躁,因此才對手一拍即被迫連退三步,怎不面色通紅。而這一挫敗當然不會令他心服。
「刷!」
唐飛再次出手,這次使得小心翼翼,絕不敢再輕身急進
古濮也一搶長劍迎了上去,只是仍不饒人道:「這才像樣點,我再陪你耍個十招吧!聽著,一招……二招……三招……」
唐飛大急,如果連古濮十招都擋不住,以後如何能稱雄露面?
其實唐飛再差也不可能連古濮十招也擋不住,只因一上來就吃一個下馬威,而古濮的劍法又古怪絕倫,所以他才束手縛腳,打來毫不是路數
「第七招!」
古濮大喊一聲,突然右手一揚,「柔紳劍」斜斜舉起,緩慢向「神眼雕唐飛」罩落長劍在空中連連幌動著,直似一條馬鞭,又似一條銀亮的絲帶,在唐飛頭頂盤旋
唐飛一瞥古濮奇絕的劍招虛閃無定,腦中根本想不出要用何招抵擋,一絲防身本能使他連忙抽身後退,而古濮卻正要他如此
原來此招有名日「犢角初現」。
在牧場上,新生的小牛當幼角長至一定高度之時,即要捕來加以烙印,當在捕抓工作是決對離不開套索的。
而當人騎在馬上追捕小牛時,必然小牛有時會回身用它剛形銳利的角作抗拒狀,而牧人即趁此時將套索拋出
於是套索直飛至小牛頂上,小牛發現頭頂的怪物,必然會驚得一退,則正巧一對角被套索牢牢困住。
此時古濮正是用的此招,只是要將套索的使法用在劍上,必然要內力深厚,變化也要複雜得多。
而唐飛呢?不是正像被捕捉的小牛?
古濮看唐飛果然入殼,哈哈一笑,驀然劍尖微曲,在不可能的情形下油后則前將唐飛肩押上劃了一道寸深口子
唐飛大吼一聲,汩汩鮮血從傷口湧出。
只見他本已蒼白的臉色更是發育,虛軟地垂著左手臂,右手仍揚著寶劍防備古濮的進擊。
古濮朗朗一笑,「當!」他將劍回鞘,笑道:「一時失手,誤傷大俠,恕罪!恕罪!」
他因傷了對方,語氣也軟了許多。
「嘿!」諸方英冷哼一聲,雖並不是他被挫敗,但此地他是主人,放著同伴被人傷了,卻來不及解救,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
「古場主果然好功夫!但憑著這點微末技藝要到紫雲山莊來撒野,尚不夠格呢!」褚方英冷冷道。
神眼雕已被人屠手扶至旁邊休息。
古濮雙眉一揚,凜凜說道:「你這狗窩我還不屑來呢!速將牛群好好放回,否則惹得我興起,一把劍將你窩給抄了!」
褚方英雖然氣極,也只嘿嘿一陣冷笑,猙獰的面貌像是要將古濮吞下。
「來人!褚方英大喝道。
古濮好整以暇,雙手輕輕撫弄著腰間垂下的劍穗,像是這一戰並不是為自己而戰,是為「柔紳劍」而戰,為振起古氏聲威而戰
此時屋內屋外站滿了人,一個精壯大漢提了條棒非棒,刀非刀的兵器出來,從他行步間吃力的模樣看來,這條兵刃怕沒有五六十斤重。
古濮仔細打量這一件奇特兵刃,只見黑黝黝一條粗棍,大約四尺來長。頂端連著月牙兵刃,刃口外凸,直似把宰牛屠豬用的屠刀.簡直叫不出是什麼名堂。
原來「人屠褚方英」本是個屠戶,後來學得武藝,然而用得最稱手的卻仍是屠刀
武林中可沒有用屠刀作兵器的,於是他想了個辦法,將刀連在一條鐵棍上,這樣就比較像樣點。
再加上他天生神力,而屠刀更因此加長兩倍有餘,於是更形有威力。
且說人屠接著這個無名兵刃,隨手一抖,立刻抖出個桌面大刀花
這深厚的功力不禁令古濮暗暗心驚,想自己雖自幼稱得上力大,但與這人屠較起來,可仍得遜上一籌呢!
人屠褚方英抖了一手后,獰厲的喝道:「好小子!拿命來!」竟是與神眼雕說的一句話,這不是要替唐飛爭回面子?
古濮心中雖是暗驚,面上仍是聲色不露,直待人屠逼近身旁五尺,才「嗆!」一聲拔出長劍。
人屠褚方英陰陽一笑,道:「我諒你不敢空手對我!接招!」
說時雙手抓起刀柄只好稱其為刀柄挾著呼呼勁風向古濮吹來。
古濮見對手勁力霸道,不敢稍攫其鋒,輕靈地向左一滑避了開去。右手劍趁勢攻出三招。
褚方英的刀連柄足有四尺余,此時儘力輸出,直將古濮迫出五尺外,所以古濮這三招倒是白費了
褚方英一招得勢,鬥志陡地大振,突然一連三式,抖出三個圓圈花,將整個身子完全包在刀影之中。
古濮此時也斗得興起,不避上下兩個虛招,左手一抓逕向柄中攫去,右手劍仍是一招「犢角初現」。
雖然襦方英曾見過古濮使用這招,而神眼雕唐飛也正因此招落敗。尚幸他經驗豐富,知道此招變化太多,往後或往左右俱不行,只好大吼一聲奮力往前一衝
而古濮左手老早等在前面,此時兩人相距不及一尺,褚方英屠刀已失去作用
「嘭!」
兩人一合而分,古濮蓄勢已久,真力本是叫足,人屠褚方英倉促間真力尚未凝,相形之下自然褚方英吃了大虧。
古濮一收劍勢,望著正調勻氣息的人屠方英,道:「承讓!承讓!褚莊主還是指教嗎?」
褚方英這一掌雖挨得頭昏眼花,但這對他粗壯的身體並沒有多大影響,經過一陣調息已完全復原。
人屠褚方英望了望正得意的古濮,冷笑道:「古場主武藝高強,我褚某不自量力還要較量一下呢!」
古濮淡淡一笑,簡短地說道:「請賜招!」隨著劍刃一豎,靜待對方發招。
褚方英此番兢兢業業,一招「南山虎落」正是他仗以成名「五虎刀法」的起手式
古濮知道現在人屠褚方英已有戒心,決不會再像剛才般取巧得勝,眼見對方來勢洶洶,腦中飛快地想了一遍破敵對策
褚方英勝在力道。當然不能與他硬碰硬撞。古濮心想,更何況自己手中劍又是輕兵器。
古濮腦中想著,手裡可不閑著,褚方英一招由上斜砍而下,正朝著古濮在面胸肋
古濮如何讓他吹著,但如果上手才第一招就要被逼得後退他們如何願意
「呼!」古濮拿準時間,一腳正踢向褚方英揚起的手肘,右手劍也划起一道長虹直向人屠腰際削去。
褚方英如果仍照勢砍下,雖然可能將對方砍著,但勢必手肘要先挨上一腳,這雖不甚要緊,但最重要的是腰間的一劍。
褚方英並不算笨,如何肯作這划不來的生意?只見他一收屠刀,橫向古濮右手砍去,這樣重的兵器,被他輕描淡寫般由上砍改為橫削,神力也不可謂驚人了。
古濮這一劍如果不改式,雖然仍可削到對方,可是自己一隻手也廢了,他怎願如此,連忙手腕一沉,「蝶影乍翔」劍身化成一片幻影直向人屠下盤削去
人屠乾笑數聲,足尖微點間,一個碩大無朋的身軀很快地移后一尺,正避過古濮長劍。
古濮此時背身彎曲,整個脊部暴露在上,褚方英一見機不可失,屠刀一揭「力劈華山」,挾著雷霆萬鈞這力直向古濮砍下來
古濮從背上風聲也知褚主英必是儘力而出,立刻他反而將身子更伏下些,單手撐他,驀地轉過身來面朝上
此時褚主英更是加勁猛砍,獰厲的目光中包含著勝利殘忍的神色。
古濮在這生死關頭才顯出他超人技藝,只見他不慌不忙,一隻長到迎著衝力足有數百斤的棍柄向上一抬,撐在地上的左手已準備了下一步動作
褚方英一看對方居然敗如此硬碰,心中更是大喜,立刻不假思索,出手力造絲毫不減。
看看兩件兵刃合上了,但聽「咯!」一聲,古濮的到刃輕輕阻延了一下褚方英的屠刀攻勢,然而他也趁著這稍微停息之間,左手一按地面,仗著家傳絕頂輕功貼地飄出一丈。
褚方英根本看不清古濮是如何避開,只見手中刀一停一衝,「碰!」刀刃竟直陷入地里三寸有餘。
一陣塵煙碎石過後,古濮朗朗而譏消的笑聲傳來。
「褚莊主可是嫌這屋蛇鼠之氣太重,打算重造一個,才帶頭毀屋呀?」
褚方英氣得雙眼冒火,自以為必中的一擊竟連敵人衣決也未撩著,反把地上青磚砍毀十餘塊,這面子可丟得大了。
這時屋子四周早圍滿了任丁幫眾,一聽古濮如此說還以為是主人輸了呢!只見窗口外一隻只箭頭硬弓,俱對準著古濮。
古濮雖然孤身犯險,心神也自定得下,眼見這等陣仗不禁冷笑道:「原來褚莊主還有這樣厲害一招,我古某可看走了眼!」
褚方英本已氣得臉色蒼白,此時又被訕得發紅。
「對你這小子還不需動此招呢!」褚方英說著一聲令下,果然幫眾都很快將弓矢隱去。
古濮將劍抖了科,說道:「褚莊主是放牛不放牛?」
褚方英此時已是下不了台,冷笑道:「場主贏得我手中刀,褚某自然會派人將牛群追回還你!」
古濮心中暗怒人屠褚方英的不恥。第一次對古濮已可趁他調息時出手傷他,第二次也可乘他刀陷地中時殺他,雖然這樣作有失名家風度,但至少也算他勝了。
古濮冷冷一笑,對勝過褚方英已有極大信心,而剩下的嘍羅也不會在他眼中,然而他卻忽略了難道「娛蚣幫」巢這第一眼線居然能沒有能人據守?
大廳中像死一般寂,神眼雕也獃獃地坐在旁邊等待著接受一場大風雨
古濮知道這次褚方英將是全力以赴了,暗地裡摸摸隨身暗器,緊扎了一下衣物,柔軟而有彈性的「柔細劍」在他手中一晃一晃,反映著壁上燭光,射出朵朵眩目光芒。
褚方英將地上屠刀拔起,犀利的刀口居然絲毫未損可想而知那也是一支堅硬快利的兵器。
古濮「柔紳劍」第一次出手即獲得勝利,心中也著實興奮,但看他躍躍欲試又胸有成竹的表情,可想他對再次的戰鬥抱有必勝的信心
仍是人屠褚方英展開攻勢,古濮謹慎遵武林規矩,始終讓主人一步
「接招!」褚方英大喊一聲,左足前跨一步,一柄屠刀由下上撩,彎彎的月牙犀利無比
古濮不避來勢,「柔紳到」一圈一點飛快地點到褚方英曲地穴,左手也不閑著,五指微張登向人屠臉部要穴,並隨時可變抓為拳改攻胸助。
人屠這次更加小心謹慎,攻出一手必留了退路,只見他一變招式為「虎撲南崗」,一支粗棒硬向古濮「柔紳劍」磕來,頭一仰趁勢一記「撩陰腿」踢向敵手下盤。
古濮一見人屠變招神速也暗自佩服,立刻地輕飄飄地滑退一尺,右手劍一收,左手化抓為掌按下,這樣人屠胸部又被古濮罩住
好個人屠,雖只單足立地,仍是轉動自如,只見他腰微扭,整個身子滴溜溜打了個圈,巧巧避過對方致命一擊,百忙中尚攻出三招。
古濮哈哈一笑,竟自展開陸述一終南山上八年傳授的流雲十二式,只見漫屋白光閃閃,晃眼間人居褚方英已是整個被包住。
「空谷雲涌」「雲霞彩霧」連連的絕招,使得人屠褚方英手忙腳亂左支右格,情勢已險峻萬分。
古濮招式精妙處雖是勝過格方英多多,然而褚方英在功力上又拉回一載,因此古濮雖佔上風,但要憑真功夫擊敗人居也是不易呢!
兩人愈斗愈烈,劍嘯刀刮呼呼不絕,滿屋子俱是他們互相追逐的虛幻身影,本在內屋的幫眾早已被逼至屋外去了。
突然「當!」一聲,打了這許久,倒是第一次兩件兵刃相擊
古濮越戰越勇,一支「柔紳到」上下翻飛,連演絕學,心中暗忖:「不知道這人居還接不接得了我十招!」心想至此一股莫名的振奮,使他長嘯一聲,爭勝的雄心使他摒棄游斗的打法
驀然「當!當!當!」一連三聲巨響,古濮竟不畏人屠粗重兵刃,硬接三招。
兩人俱「蹬!蹬!蹬!」退後三步,古濮除了略感手酸麻別無他感,反觀人屠格方英,只見他氣喘如牛,淋淋汗珠雨點般落下,胸膛急速起伏著
勝利的衝動在古濮血液中奔流著,臉上也泛起一層自慰的笑意,因為他到底仍戰勝強敵。
「褚莊主!請你履行諾言將牛群放回去!」古濮微笑地說道。
古濮雖並未真箇將人屠擊敗,但以目前情況推想下去,人屠是必敗的,所以古濮才會作此語。
人屠褚方英頹喪地搖著頭,腦袋清醒了不少,本是模糊的古濮身影又清晰地顯現出來。
「哼!我人屠學藝不精敗在你手裡,可還有人能收拾你!小子!今生你是別想步出紫雲庄。」褚方英語氣仍是強硬,彷彿背後有多大靠山般。
古濮一怔暴怒起來,大喝道:「好賊子!你可是自找死呢?」說時一揚劍,明亮的劍光在人屠鼻端連閃兩下,只差之毫厘即削到人屠。
人屠褚方英眼也不眨,漠然地看著古濮
驀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冷得像千例峰山的積雪,從背後傳過來。
「不錯!你可是自找死呢!」
古濮一驚飛快地轉過來,只見高自己不足一丈處站著個古怪老頭,花白之間夾著灰色的頭髮,長長報在兩肩,冰冷的面貌像是永遠不會笑,永遠不會有表情,還有那一雙烏黑髮亮的烏抓,使人從心底生出寒冷。
「尊駕是誰?恕古某眼拙!」古濮仍鎮定道。
此時神眼雕唐飛早已恭身站立一旁,聞言拍馬道:「你哪配問潘老前輩大名!」
古濮經此一提示恍然大悟,原來此老頭竟是被「黃衣魔僧」收估伏的「武夷山三凶」的老么,「鬼手抓魂潘正江」,想時心中也暗自發急。
「恕在下不識老前輩之罪,只是老前輩明察……」古濮自知本身武技與人相差太遠,不得已要使計將潘正江退出圈外。
「哼!小於別多嘴,我老人家一句話是一句話,小於今天是死定了。」潘正江老好巨滑,不待古濮說完,即斷然插言。
古濮雖是想不到「鬼手抓魂」竟會現身「五原」,並且自己也絕不是其對手,然而『它氏」的名頭他卻不能弱去,只見他傲然說道:「既然老前輩是個不明事理的混蛋,我古某目無話說,請劃下道兒來吧!」
「鬼手抓魂潘正江」名氣之大,響徹整個中原,何曾被人當面如此罵過,並且罵的人還是小小的「關外五雄」至少在他心目中是如此想。
「哈哈!好小子真有種,我倒第一次聽人罵我混蛋。」潘正江紹繼笑聲震得四屋籟籟,深厚的內力不可謂不驚人了。
一陣笑聲過後,潘正江驕傲而冷冷地往視著古濮,像是先給他個下馬威。
「潘混蛋!」
突然有個豪爽而富有調皮意味的聲音從樑上傳來。
「這是第二次!」
眾人皆大驚,不約而同俱往上看,但哪裡有人影?
「潘混蛋!我在這裡!」又是那聲音冷冷從潘正江背後發出。
潘正江驚得向前跨出一丈才敢回頭,暗思是何方高人居然從上掩至身後,自己都未發覺,這份功力簡直天下僅見
而古濮呢!心中更有一種怪異感覺,這聲音是如此熟悉,像是天天都聽到,這聲音又是如此陌生,像從沒有聞過般。
此時一個全身黑衣長衫的怪客佇立場中,只露出手足與眼睛看著潘正江
這當然即是憶君了!
「鬼手抓魂」潘正江被憶君先聲奪人嚇得楞了,此時一見是這樣一個怪物不禁更是恐慌,但外表尚強自作怒狀道:「敢問尊姓大名,可是線上朋友?」
憶君哈哈一笑,道:「別攀關係了!我可不是叫什麼蛋……什麼蛋的!」
潘正江雖是怒火填膺,但被憶君開頭一手鎮住,在未套出對方身份前尚不敢動手。
神眼雕唐飛在旁,突然暴喝道:「哪裡鑽出來的野小子,不敢將真面目承人!」但他也被憶君鎮住,畏懼不敢上前動手。
憶君也不生氣,仍笑道:「聽說貴幫『紫雲庄』號稱來得去不得,對不起我現在可要走了,褚莊主!要留客可要早留啊!」說著轉身就要離去的樣子。
潘正江與褚方英雖然巴不得憶君儘快離去,但這樣一來不是大大失了「蜈蚣幫」的名頭?
「站住!」潘正江在後怒喝著,一張青臉毛髮憤漲,駭人的凶睛盯住憶君,似乎懷疑何時出了這一個怪異的高手,自己竟不知道。
憶君緩緩轉過身來,雖然此時看不見他的面貌,但必然是用意於自己的傑作,不是嗎?
只見他笑道:「怎麼樣!『潘混蛋』還要用什麼招待客人?」
潘正江此時可不能再顧忌什麼後果,為了保全名譽,只好不惜一戰了。
「尊駕是何方高人?為何不肯以真面示人?」潘正江駭於憶君身手,自然而然語氣客氣了許多,與對古濮可說判若兩人。
憶君輕笑一聲,他當然是不會將真姓名告訴潘正江,何況古濮還在旁邊呢!
「要知我姓名不難,勝得我一招自然會告訴你!」憶君說時攤開雙手,作出了靜待潘正江發招的姿勢。
潘正江騎虎難下,被億君逼得不動手是不行了,然而動手之下又是毫無把握,這黑衣人可是從未在江湖上聽聞過的無名小卒,如果自己勝了當然無話可說,如果敗了將如何呢?
憶君一見「鬼手抓魂潘正江」猶豫不決不敢動手,竟自笑道:「這樣吧!咱們來個君子協定,如果你勝了我轉身就走,如果我勝,你也得立刻遠去,不許管此地事情如何?」
潘正江點頭答應下來,憶君待他站定喝聲:「你先請!」左右手合在胸前,靜待潘正江發招。
「鬼手抓魂」身經百戰,臨激經驗豐之又豐,一著憶君沉如山嶽的雄姿,已知是平生僅見的高手。兩人靜對峙站立一會,驀然潘正江右手一伸遠向憶君頭抓來
憶君如何會讓他抓著,左手輕輕一拂即將來勢化去,右手仍定著不動,也不追擊。
潘正江進招得小心異常,一見憶君出手這般詭特的樣子,反而有些不敢冒然出手了
憶君心知對手被自己嚇破了膽,嘲道:「別怕!進招吧。」
潘正江見自己心思被人窺破,臉上泛出了紅色,暴喝一聲:「小子接相!」
突然雙手連抓,忽地攻出七、八招,招招俱抓向憶君要害。
憶君爽朗地笑著,右手一圈凌厲的掌風將潘正江的招式完全封閉在外,說道:「加勁啊!這才像樣。」
潘正江被激起怒火,已是不顧一切,烏黑的烏爪飛快在億君面前晃動,然而每每俱是看似抓著,卻被憶君一晃身脫開去。
憶君初次上陣,雖是他天資絕世,也難免有些激動,因此有許多機會能擊中潘正江的,都為了經驗太少而錯過。
「鬼手抓魂」愈打愈慌,他怎會想到在此地遇見如此一個高手,雖然他已儘力展開他的平生絕技「鬼手抓」,但碰到憶君凌厲無匹的「伏魔三十六式」,根本遞不進招去。
漸漸憶君打出頭緒來,輕描淡寫的招式也令潘正江抵擋不住,如不是憶君存著歷練心理,他哪還支持得了現在?
潘正江被逼得久了,以他平日顧氣指使的習氣,如何忍受了這近乎貓弄耗子的打法,然而他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始終搶不回主動
驀然憶君嚴密的招式中,露出些微的破綻,潘正江好容易才發現此機會,怎不立刻痛下殺手?
潘正江左手使出十成勁力抵消去記君的攻勢,右手突然改拳為抓一式「虯枝取果」暗襲向憶君腹部
憶君一見潘正江使出殺手,冷笑一聲直待「甩手抓魂」的鬼手,離自己不足二寸,才驀地一吸腹,而潘正江這招即走空了。
「劈拍!」同時潘正江臉上卻挨了記耳刮子。
「混蛋!這招可是師娘教你的?怎麼這樣瘟啊?」憶君嘲笑道。
潘正江雖挨了一耳光,卻搶得一些主動,如何敢開口答話,一雙手已經是顧不了。
憶君一見對方又稍微活躍了些,不禁眉頭皺起,突然見他右手揚起,五指曲掌心微陷,緩緩朝潘正江蓋下,此招正是最具威力的「平托南天」。
「鬼手抓魂」只覺頭頂勁風如浪,層層壓下,沉重的壓力幾乎使他透不過氣來
還好他經驗豐富,知道此招絕不是能力敵的,連忙使出最不雅觀,但救命最有用的一招「懶驢打滾」。
憶君招出了一半見對方便出這招,肚裡冷笑一聲,道:「看你還往哪兒逃?」原來他已打算結束這場戰鬥。
突然他全身躍起,直向剛立起身來的潘正江撲去,黑而奇特的衣服罩在他身上顯得份外神秘。只見他手足在空中一陣亂抓,活像一隻大蜘蛛,而看似亂七八糟的抓法,卻令潘正江不知向何方躲避呢
這招正是「天羅地網」也是費了「武神公孫惠龍」十餘年心力才創造出來的。
潘正江雖是知道自己萬難逃出這招,但他怎肯坐以待斃似的任敵人宰割?只見他不避憶君撲來身報,也揚起雙抓一指憶君小腹,一攫憶君股部
憶君如何會讓他抓著,雙足一提已避過下襲之手,並且右手閃電般握住潘正江另一隻手的命脈。
潘正江只覺全縣一陣酸麻,整個身子已被憶君高高舉過頭頂褚方英、唐飛簡直駭昏了,原來「鬼手抓魂潘正江」在「武夷山三凶」中雖是老么,功力最淺,但在「蜈蚣幫」中地位卻很高,武功在一般江湖已是頂尖人兒,所以在褚方英等心目中,潘正江簡直成了神明,然而想不到自己所最信服的人卻被一個不知名小卒,輕易拿住舉起!
古濮呢?也大大震驚黑衣人的武功高強,並且還有說不出的對他生出親切感。
黑衣人,也即憶君將潘正江舉起后,哈哈大笑著:「道:「滾吧!滾得遠遠的!」
說時把潘正江從窗口直擲了出去。
潘正江在空中已被開了穴道,只見他一連翻數個跟斗減緩速度落地后,接著頭也不回消失在黑暗中。大廳內又重歸寂寞。褚方英、唐飛像待宰羔羊,可憐地瞧著黑衣人,似乎他們的生命已掌握在黑衣人手中了。
且說大廳內,古濮、褚方英、唐飛俱獃獃看著這位怪客一憶君,靜待他的說話,他的決定。
此時憶君呢?心中必定是得意已極,想著出師即大獲全勝,如何不令他自滿自信?
「褚莊主!你幹嗎發抖呀?」憶君一步步向褚方英走去,褚方英也一步一步向後退。
「砰!」褚方英已靠在牆上,再也無路可退。
憶君一跨步將他衣領拿著,褚方英絲毫也掙扎不得。
「喂!褚任主,你可是臉上撲了粉,為何這樣自呀?」憶君打算先戲耍他一陣,因為一他是太痛恨「蜈蚣幫」了,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褚方英早嚇破了膽,如何答得上話?
突然憶君轉向古濮道:「古場主可是來要牛的?」
古濮見黑衣人問到自己,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雖然他對這憶君變腔的聲音有些熟悉,但他怎會想武功已出神人化的黑衣人竟是憶君?
「不錯!敢問大俠尊稱是……」古濮說道。
憶君心中覺得好笑,連忙搖手道:「你就叫我『黑衣人』吧!別什麼大俠大俠的多不順耳!」
古濮心想,這武功奇高的怪客,說話可稚氣得緊,敢情是剛出道的。
憶君可不管古濮心中想些什麼.仍轉臉問人屠褚方英道:「褚莊主可是最近缺乏糧食,打算購牛一批補充呀?」
人屠褚方英心裡的恐懼早使得他麻木不仁,聞言吶吶答道:「不……不……哦是的!是的!我打算要買一批牛。」
他心想或許黑衣人尚不知他奪牛的事,只知自己藏起了大批牛
憶君輕笑一聲,向古濮問道:「古場主此次共趕來多少牛?」
「整整五千六百十頭。」古濮答道。
憶君又問道:「一頭值多少銀兩?」
古濮想了想,覺得在一位武功高得出奇的大俠前,談這些銀錢事,有些不好啟口,但看著黑衣人等待他回答的姿態,又不容許他不說。
「每頭平均約值十兩銀子。」
憶君點點頭,望著褚方英道:「褚莊主聽清楚嗎?每頭算你十兩,外加殺人傷人馬費每頭五兩。從牧場運來再另加運費每頭五兩,古場主費了如許勞力應每頭裡加額外五兩……」
憶君板著指頭算著,古濮還不明白。
「每頭值二十五兩,共五千六百十頭,合計二十四萬兩銀子……」憶君大叫道:「褚莊主,請你馬上拿出現錢來!」
人屠褚方被這數字驚呆了,古濮似乎也覺得要求太過份,但黑衣人說這話他有原因,也就不開口了。
褚方英打又不是人家對手,只好哭喪臉道:「我哪有這許多現錢,我將牛群放還給古場主吧!」
憶君冷笑一聲,說道:「你不是曾下令『五原』之每一家商號不許購買古氏牛隻嗎?退還可以,再加十萬兩,作為運回費用。」
褚方英被逼得只好要買了,但他一時間哪裡湊出如許銀子,只好要求道:「唉!還是我買吧!但一時湊不足銀子是否可拿寶物折算?」
褚方英平日搶劫擄掠,庫中財物自然不少,但三十四萬銀子,可不是少數呢!
憶君露出的兩個眼睛滾動著,而褚方英的心也隨著滾動著「好吧!用寶物折算再加十萬兩!」憶君獅子大開口說道。
古濮在旁都聽得有些不忍心,有心要代人屠褚方英求情,但每逢他要開口說話,都被黑衣人擺手制止
「我所有家產變賣了也沒有這許多呀!」褚方英不敢再提別的條件,生怕憶君更增加些。
「真的嗎?」憶君說道:「難道你四十四萬都出不起?」
褚方英雖然骨子裡恨透了這「黑衣人」,但也怕透了這「黑衣人」,表面上不得不作出恭順的樣子,道:「大俠不信盡可到小的庫房去查!」
憶君頭一搖,一把抓住褚方英說道:「不必了!只須查查你身上即可!」
褚方英驀驀記起早先放在懷裡的明珠,身子一陣亂扭竟想掙脫憶君的掌握
憶君哈哈大笑道:「我看你乖乖將『溫露明珠』交出來吧!免得我自己動手有你苦吃。」
褚方英與唐飛俱大驚,齊聲呼道:「你……你怎知『溫露明珠』?」
憶君又回復到初來時冰冷的聲音,說道:「我不僅知道『溫露明珠』,別的事情也知道了呢!」
褚方英長嘆一聲,心知必是兩人屋內談話已被黑衣人聽去,「溫露明珠」讓他拿去無甚關係,而幫內的重要機密如被他泄漏出去卻是大大可慮呢!
憶君嘻笑地接過明珠,他也像古濮般並不是個貪財人,因為他要利用這「溫露明珠」,不然他也不必如此對待褚方英。
「別痛心!其他的我一分一毫也不再取了!」憶君向褚方英說完,然後轉向古濮道:
「這珠子古場主拿去吧!就當作販牛價值。」
「溫露明珠」價值連城,常年佩帶不但能增加功力,即是普通人獲得,也可青春永駐,長年不老。
古濮見識廣博,當然也知此珠來歷,如何肯受,只見他謙謝道:「古某如何敢受此重物,還是大俠自己收下吧!並且牛群也並不值得這樣多呢!」
憶君故意突然問道:「古場主可是有一位未婚妻?」
古濮雖奇怪黑衣人如何得知,仍恭聲答道:「在下確是有位未婚妻,姓辛名飄楓,大俠有什麼事嗎?」
憶君點點頭道:「是的!」
「既然你不肯受此珠,就算我送給你未來夫人吧!接著!」憶君兩指一彈,明珠已平穩飛至古播面前。
古濮因這珠並不是給他的,只好接著道謝一聲。
憶君一看事已完成,天色也將放亮,於是說一聲「後會有期」,一條身影破窗而出,只留下古濮等仍冥冥幻想這神奇的「黑衣人」。
古濮當然不會再對褚方英有什麼苛求,能得到一個「溫露明珠」已是大大出於他的意外。所以待「黑衣人」飛逝后,他也向人屠褚方英告罪一聲,跟著灑下而回
古濮歸至「悅來客棧」已是破曉時分,雄雞啼鳴四處響起,古濮了結了這件事故,心地也甚愉快
當他進房時,順便看了看憶君是否無恙,當他看到幼弟仍是酣睡不醒,高卧於床時不禁放心地笑了。
而憶君呢?可能也正在被中暗笑著呢!
小睡一會兒后樓起身梳洗完畢,天色已是大亮,憶群此時已敲門進來
「大哥!」憶君像是大夢初醒.聲音尚有些懶散意味,說道:「今天你預備如何對付人屠?牛群奪得回來否?」憶君故意裝著對昨夜之事毫不知情。
「嘿,君弟!」古濮一臉神秘的神色,說道:「你可知昨晚我夜探紫雲山莊遇見了誰?」
肚子里早已明白大哥講什麼,但仍裝糊塗到底,道:「好啊!你獨個兒去也不叫我一聲!」
憶君在古濮心目中是一個毫無武功的嬌羞公於,他如何會想到那「黑衣人」竟會是憶君呢?「君弟!」古濮不理會憶君的責問,仍繼續談他昨夜的遇合,道:「『黑衣人』!你知道有個黑衣人武功高得出奇嗎?」
憶君當然搖頭不知,但聽到大哥贊「黑衣人」武功高得出奇,心中也甚高興。
「你沒有看見『黑衣人』將『鬼手抓魂潘正江』一掌震退的情形,唉!你看了不知會多興奮?」
古濮搖搖頭,頹喪道:「我也不知道,因他頭臉都用面巾蒙著,誰也看不見其真面目,說實在的我倒是非常願意結交這俠膽的奇人。」
古濮說著不禁露出神往的樣子
憶君見大哥說話突然停頓下來,立刻引他話題。
「大哥!『黑衣人』武功高,還是『黃衣度僧』的武功高?」
古淄哈哈一笑,向憶君解釋道:「『黃衣魔僧』的功夫還未曾看過,『黑衣人』昨夜斗『鬼手抓魂』似也未曾盡出全力,再者實無從比較,不過我聽『黑衣人』口音好像年紀尚青,如此看來在功力上則『黃衣魔僧』要稍勝。」
「你瞧!這是『黑衣人』迫褚方英交出來的寶物,權充作販牛錢。」古淄將那顆「溫露明珠」掏出給憶君觀賞。
憶君把玩良久,驀然說道:「大哥來時不是說要買禮物送楓姐?這東西不正好送給她?」
古濮早有此意,還怕憶君不同意,此時憶君自動說出,高興得拍著憶君肩膀說道:
「哈!你簡直跟『黑衣人』心思一般,昨日『黑衣人』即稱要將此殊送給你楓姐呢!」
憶君也陪著古濮大笑起來。
經過幾天的遊玩,兄弟兩人又啟程返在,只是來時古濮愁思綿綿,而歸去時卻是憶君暗暗不樂,似有什麼重大心事,這是何故呢?難道就是因為那晚在紫雲庄中聽人屠告訴神眼雕唐飛的事情?」
古濮想著回家後會晤情人的景況,早已心神俱罔,如何會注意到幼弟反常的情形?
漸漸離庄近了,憶君眷戀地責顧四周一草一木,流露出像初上征程人兒的眼光,難道離家才數日的他即忍不住懷念起庭園來?
庄門外早已有人出來迎接,古濮、憶君相繼入庄,一場販牛風波總算是又過去
晃眼數日,雖然古家序中寧靜已久,但轉眼間又將掀起軒然風波
這一日已是黃昏時分.後花園里憶君正來往徘徊著,看他滿臉凝重思慮的神色.必是遭逢到什麼難題或取捨。
「唉!我是留下,還是走呢?……」
「我是先北去大漠.還是先上狼山『碧浮宮』,蜈蚣幫之老巢……」憶君正嘆聲嘆氣。
「只留大哥一人在家怎忍得下心,但這些事情又是如此重大呀!唉!說不得只好硬起心腸了。」
「大哥!別怪為弟太無情了,本來尚可多陪你兩年,待你成婚生子以後再離開,但現在知道這件事如何能繼續等下去?」說完又不斷徘徊沉思
日已西沉,憶君臉上顯出以往從未有毅然神色,昂然地進入內室。
室內古濮正整理著一些有關牧場檔案,看看憶君從外面踱來,自然露出友愛的微笑。
憶君不禁有些心酸,大大的眼睛已經泌出潤濕的淚水,向著古濮遲遲開不了口。
「君弟什麼事呀?」古濮發覺幼弟異樣的表情,不禁奇道。
「大哥!」憶君像是被迫出聲,道:如果一旦我離家出去,你會覺得怎樣?」
古濮更是奇怪,道:「君弟!你怎麼搞的?好好的為什麼說這話?」
憶君哽聲道:「真的!是真的我要離開家了。」
古濮知憶君平時愛開玩笑,但這次可一點也不像是玩笑呀!他也覺出事態的嚴重「為什麼?誰要你離開家?」古濮詫聲道。
憶君心地比較冷靜下來,但另一股激動的情緒又在他心中升起。
「上天!」憶君冷然答道。
古濮有些發笑。
「你不是說笑吧?」他說著。
憶君仍是簡短而有力地說聲:「不!」
古濮又迷惑了,只見他皺起眉頭,仍很有耐心地向憶君問道:「是不是這次到『五原』沒有玩夠,以後還有機會去呀!」
憶君在古濮心目中,永遠是小孩子般,所以他才會像哄孩子般問他。
突然憶君激憤地大叫起來道:『』你可知陸伯伯到那去了?你可知爸爸為何未回來?你可知二哥為何未回來?」
古濮也大吃一驚,連忙急道:「陸伯伯!父親?你知他們在那裡?」
憶君搖搖頭,又回復冷靜地道:「不!我不知道,就因此我才要離家尋他們去。」
古濮提到了師父與骨肉親人,神色不禁黯然,痛苦與慚愧打擊他,使他臉上肌肉抽動著。
憶君知古濮誤會了他意思,解釋道:「大哥!別難過!我不是責怪你的無能,多年來你照顧牧場已夠辛苦了,是我自願要去的。」
古濮點點頭,心中稍微寬慰些,苦笑道:「君弟!你忍心撇下我一人孤守莊園嗎?就是你忍心得下,可是你身無武技如何能涉身江湖呢!快答應我,說你永遠不離開我!」
憶君激動得要哭出來,要撲古濮懷中說永遠不離開他,但深厚的定力與理智使他按住澎湃的情懷
「這些我都考慮過,明年就會有楓姐來陪伴你,我現在已經長大,一切江湖險惡也看得清楚,也能夠保全住自己。父親離家這許多年你忍得下心嗎?」
古濮望著幼弟壯健的身軀,心中不禁暗暗念道:「不錯!君弟已經大了,父親離家確是太久了,古濮啊!古濮啊!你將如何呢?」
雖然古濮是極不願意憶君在此離開,但他深曉幼弟脾性,知道再怎樣挽留他也是白費,只好說道:「好吧!君弟,我不阻止你,今晚你再仔細考慮考慮,唉!」
古濮麻木地道:「明早!這樣快嗎?好吧!我令人去為你打點行裝。」
兩人沒有最後的敘別,沒有最後的聚談,從明天即將天涯隔離,誰知要經多少年方能再相團聚?
秋天!西北正值天氣轉變,這日清晨竟發生大霧,古家莊口突然傳來一陣轡聲鈴鈴,濃霧中,一條稀淡的身影緩緩趟出,這是即將遠走的憶君嗎?
果然不錯正是億君,此時他面上毫無表情,冷漠的像貌仍掩不了從目光中射出的凄涼——
霧水在他長而微卷的睫毛上,凝聚了數滴水珠使他抬手去揉了揉,這就是他僅有的動作。
龍兒機械地向「掛月峰」馳去,平時矯健的腳程,也因主人心情的沉重而自動放緩。
憶君打算臨別再去祝拜「凌雲」與「鳳霞」,所以聽任龍兒上去濃濃的大霧幾乎伸手不伸五指,憶君也無心觀看四周景色,漸漸越登越高,已瀕臨「凌雲」與「鳳霞」墓葬之處
突然憶君一勒馬韁,多年鍛煉使他聰慧的耳目覺出前面竟藏得有人,立刻他沉聲喝道:
「是誰?出來!」
大霧中茫茫不見,一個哀怨而憤恨的聲音從林中傳出來:「君弟!是我,想不到吧?」
憶君有些不安,柔聲說道:「恂姐是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憶君一雙神目穿過層層重霧,果然林邊正站著蘇慧恂,淡淡的塗抹,哀傷的表情使得她有些病態美。
「你來得我來不得!」慧恂語氣中含著許多憤恨與譴責。
「你是怪我不告訴一聲即走了嗎?」憶君柔聲問道。
「哼!我那值得要你先告訴一聲?你說走就走還會想別人?」慧恂的語氣終地軟了些。
慧恂從林邊踱過來,清澈的大眼緊緊注視著憶君,像是要看穿憶君每一話的真意與動機。
「濮哥昨晚派人來告訴我,所以我今早至此地等你,君弟答應我別去!」慧恂開始哀求
憶君雖重視別人的感情,但他對慧恂素來只有姐弟之情,從未想及其他,聞言不禁一驚,道:「不行!我已決定了,當不能中途反悔!」
慧恂開始哭了,死命拉住龍兒和韁繩,說道:「君弟!你不能去,你毫無防身之技如何能浪跡江湖?別去?君弟。」
憶君搖著頭,不管慧恂的苦苦哀求,仍很堅決地說道:「不!我保護得了我自己,此次我是決無反顧非去不行了。」
突然慧恂收斂了眼淚,臉上綻開了一絲笑容,道:「你真的一定要去嗎?」
憶君點點頭。
「那麼帶我去!」慧恂要求道。
憶君大驚,連忙道:「這怎麼行?你父親會罵我的!」
慧恂小嘴一嘟,氣道:「除非你不走,否則我一定要跟你去,爸爸那裡我去講。」
憶君仍是搖搖頭,不肯道:「不行的!不只你爸爸,還有你媽媽!還有別的人不願你去的!」
憶君腦中浮起高肇炎虎視的影子,內心大大不自然起來。
突然他掙脫慧恂,一踢龍兒竟往山上衝去。
慧恂被龍兒的衝勁帶得一晃,斜退了幾步立即跟在龍兒身後大哭大喊。
「君弟!君弟!回來!帶我一塊去!」慧恂聲嘶力竭地喊著,哀婉的聲音在大霧滂滄中回折輾轉。
晃眼間憶君奔出老遠,聞到後面呼聲,只好應道:「再會!恂姐,別追了,不久我就會回來的。」
慧恂邊哭邊跑,衝動而急迫的心情使她自然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君弟!回來!
我……喜歡你……」
憶君在前聽得諫然一驚,更加緊腳程,心中卻暗忖道:「是啊!我也喜歡你,恂姐!但喜歡和愛之間卻差別很大呢!」
一忽兒憶君已奔至「凌雲」與「鳳霞」墓旁,慧恂的聲音幾乎已聽不見了,憶君翻身下馬,預料慧恂尋不到此地,正打算要跪下去祝拜,驀然他覺察到
就在此時一個極冷峻的聲音,隱隱含著嫉妒與嘲訕道:「想不到君弟倒甚是君子風度了!」
憶君心神甫定,所以竟一時間未察覺附近又隱藏有人,聽見聲音他也知道是誰了。」
「肇炎哥!你怎可如此講呢?」憶君語氣中微微含有慍怒。
高肇炎哈哈一笑,指著「凌雲」與「鳳霞」墳墓道:「算我說錯了,埋的這人是誰?」
他並不知道內中有兩人。
高肇炎說時,臉上堆聚著泥笑,像是發覺別人什麼秘密似的!
憶君對他輕蔑而詭秘的態度,覺得大大侮辱了他的思師,於是他也冷漠而不屑地答道:
「這你管不著!」
高肇炎冷冷一笑,道:「我當然管不著,但還有我要管的事!」
「什麼事?」憶君慍怒地問道,雖然他心中已預料到是什麼事情。
慧恂呼喊「君弟!」的聲音,時遠時近,像是她一直轉折於迥曲的山徑上,不肯放棄對憶君的追趕
高肇炎冷冷的笑道,因嫉妒而形成憤怒,使他理智早已忘記了一切友情,世誼,關外五雄歷代的團結在他腦海中已不復存在,慧恂呼喊憶君的叫聲,在他腦中愈形愈大,最後使他支持不住了
「當!」一聲輕脆金鐵交鳴
高肇炎已拔出長劍,漸形淡的濃薄,透下絲絲陽光,從劍上反射出陣陣光,而高肇炎的臉孔,被這些微的光襯得甚猙獰。
憶君不禁傷心地嘆息一聲,對慧恂的愛意他不敢接受,對高肇炎的友情他也不忍斷絕,然而你上天安排成如此,他又有何法呢!這事情的發生更堅定他必須遠去的決心。
「炎哥!」憶君想用以往的童年的稚情,來喚回高肇炎失去的理智,道:「我重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呀?你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呢?就是我有礙著你的地方,現在我要離家遠走,你也應該放心才是!」
高肇炎眼內布滿血絲,握住長劍的手微微有些發抖,但至少他還有一些自傲與羞恥心,不忍對一個他心目中毫無武功的人下手。
然而生性好勝自私的他,在這種情況下也是不願讓步,只見他像是極力壓制自己的激動,聲嘶力竭地說道:「不錯!我可以放心,我可以永遠放心,但是還有人不能放下心啊!
不管怎樣,今天咱們非得將事情解決清楚,不然誰也別想再下此山!」
憶君望著高肇炎手中閃閃長劍,俊臉上透出一絲茫然神色,他在想,如果高肇炎知道他身負絕藝會仍像現在般要與他武力解決嗎?還是用別的方法?
突然高肇炎高聲叫道:「慧恂!慧恂!」
轉臉向著憶君獰笑道:「我要你死在她面前,好讓她斷絕嫁給你的心……哈哈!君弟!
誰叫你要與我作對呢?別怪我無情啊!」
憶君對他這一招大覺不滿,心想:「我憶君與你有何深仇大恨,居然要置我於死地,難道為了一個女人,你連童年好友也不顧惜了嗎?」
憶君沒這樣愛過別人,當然不能領略高肇炎的痛苦,所以才會覺得高肇炎的不恥,雖然後來他也明白了
慧佝聞聲趕了過來,突然看見憶君,驚喜得撲到憶君馬前,泣道:「君弟!帶我去!別離開我!」
說時斑斑的淚痕.凄楚地掛在頰上,不禁使得憶君鐵石心腸有些動搖。
蘇慧恂長得可算很美了,在關外實在很難找出與她一較短長的人我,但憶君總覺得她缺少什麼?多了什麼?對她只有姐弟之情。
慧恂盡量施展她女性特有的嬌媚,希望能從此籠絡著憶君,這一切都落在肇炎眼裡
「好吧!讓你倆多敘別一下,總之你也活不長久了。」肇炎憤憤地說著,但他的聲音卻令她從陶醉中醒過來,微紅的臉色,似乎羞於自己的秘事被人發現。
原來慧恂一直以為只有憶君與她兩人在此山上,剛才肇炎呼喊的兩聲,她在痴獃中也以為是憶君回心轉意,因此叫喚她
濃厚的霧散得一乾二淨,三人在「掛月峰」上佇立著,初起如霞的陽光沐浴著他們,遠遠看來最像是如此和平出塵,但誰知他們間卻有很大的糾紛呢!
突然慧恂驚覺到肇炎手中發閃的長劍,驚呼道:「劍!炎哥!你拿劍幹什麼?」一個嬌驅已自然擋在龍兒面前,護住憶君。
高肇炎不自然地一笑,笑容里包含著多少辛酸與憤怒,他冷冷說道:「君弟!別等了!
準備吧!」
「你……你要幹什麼?」慧恂從肇炎的眼不難覺出他要作什麼事情,立刻緊緊護住憶君。
憶君冷冷一笑,有心要再作弄肇炎一番,報復他不顧友情的決絕,於是他說道:「好吧!你要找我比劃嗎?那可得由我選擇比劃的方法。」
憶君故竟將「比劃」兩字說得很重,一方面打算瞞過慧恂,一方面卻要作弄高肇炎了。
高肇炎不疑有他,將長劍還鞘點頭同意道:「隨你選兵器或者拳腳,我一律奉陪。」
肇炎也樂得誆住慧恂,因他知道憶君不會武功,無論兵器拳腳,要斃憶君還不是一般簡單。
憶君待肇炎得最得意時才哈哈一笑,道:「誰喜歡動拳動槍的?咱們另行一種比法!」
臉上又回復以往慣作弄人的表情。
肇炎與慧恂俱大覺奇怪,因為憶君耳儒目染最多也不過會幾招劍式,難道他還有什麼絕活能穩操勝券?這使他兩人獃獃的看著億君,問道:「什麼樣個比法?」
憶君見兩人都被逗得引入了圈套,心中不禁暗暗得意。
「恂姐!」憶君問旁立的慧恂道:「如果你要同我比劃,你要選什麼?」
憶君點點頭,道:「不錯!你鞭法最好所以要同我比兵刃,由此推想即可知我要選什麼來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