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雌雄雙煞
未幾,石壇下一扇暗門「軋軋」的移動,一個人從石壇內走了出來。
那是個中年人,龍眉鳳目,皓齒朱唇,三綹掩口鬍鬚,四十五六的年紀,一襲紫綢團胸長衫,氣宇軒昂。
這個人對岳震寰來說,較方才的聲音更熟悉。
聲音由石像內發出來,多少都有些異樣。這個人的臉龐在燈光之下,雖然顏色有異於平時,但相貌卻是絕不會改變的。
岳震寰雖然聽過了聲音,心理上已經有了準備,但在看見這張臉龐的剎那,仍不禁心頭震動。
從說話的語氣聽來,現身的這個應該就是銀面修羅了,但在岳震寰的心目中,這個人卻絕不可能是銀面修羅。
但事實已明放在眼前。
難道天下間竟然有這麼相似的人嗎?
岳震寰忽然想到了易容,想到了他生平遇到的三個易容大師,想到他們那種匪夷所思的易容術。
可是,聲音又怎能變得完全一樣。
現在,事實已明擺在眼前,他該怎麼辦?
他應該採取怎樣的態度?
岳震寰的心情剎那間出現前所未有的混亂。
以目前的情形看來,他是不能不取下竹笠了,對方一看見他的相貌,一定會知道他絕不是白狼,也絕不會相信他誠意參加這次的行動。
那只有一種結果,在既不能讓他帶著秘密離開的情形之下,只有殺人滅口。
若是到那個地步,岳震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因為這個人是他衷心十分欽佩的好朋友。
中年人步出石壇暗門,在岳震寰面前丈許停下,一伸手,道:「閣下現在可以取下竹笠了。」
岳震寰又沉吟了一會,終於伸手將竹笠取下來。
中年人目光一落一笑,道:「我到底沒有聽錯,果然是你——岳震寰。」
「宇文兄……」岳震寰淡淡的一笑。
「你當然還記得我這個老朋友。」
「當然,只是不明白名滿天下的『逍遙先生』宇文嘯雲,怎會變成了銀面修羅?」
「岳震寰竟變成白狼殺手,豈非也一樣很奇怪?」
「這無論如何,總沒有宇文兄的出人意外。」
「錯了,老弟一劍縱橫天下,隨便找一個人問問,相信都會知道老弟是位大俠;知道有我這個人的,除了極少數的幾位知交,只怕還不多,所以岳震寰若竟是明為大俠,暗為殺手,消息傳出,天下必然為之震動。」
岳震寰沒有作聲。
宇文嘯雲道:「岳老弟,『鬼千金』、『鬼臉幫』、『鬼劍』你都弄清楚了?」
「宇文兄又如何?」
「我倒想聽聽你的意見。」
「應該不會是銀面修羅。」
宇文嘯雲仰天大笑起來。
這個人在武林中是沒有岳震寰有名,但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武功固然極高,文章也非常過人,只因為生性淡泊名利,只偶爾在江湖中走走,所以武林中人知之不多。
岳震寰在偶然的一次機會中與宇文嘯雲相識,兩人在一起盤桓了十多天,彼此非常投機,成了莫逆之交。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他衷心欽佩的知交好友,現在竟以修羅公子的身份出現在他的面前。
大笑了一陣,宇文嘯雲才道:「聽你的口氣,好像還不能肯定。」
「修羅公子本該就是一個很令人意外的人,你豈非更令我非常的意外?」
「那你就不該再有懷疑了。」
「可惜你的相貌與石像並不一樣,而且,你還稱公子,不覺得太老?」
「這才令人意外。」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出現?」
「你與我問的都是同一句話,但既然你問在前,我只好先回答了。」
說著他緩步踱到石壇之前,道:「不錯,修羅公子就是石像這模樣,這是象徵他的威嚴的地方,石像也當然與他相貌完全一樣。」
「有多大了?」
「三十不到,外表看來,比很多人都英俊瀟洒,但大概進出幽冥太多,面色不大好,看來令人有些兒心寒。」
「你與他是什麼關係?」
「俠與賊,你應該明白了。」
「有些。他現在哪兒?」
「死了。」
「你殺的?」
「不錯。」
「什麼時候的事!」
「修羅光顧皇甫世家的寶庫時。」
「據說這個人是個了不起的天才大盜。」
「這個人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天才,只看這地方,就知道了。」
「這是我所見,設計得最精緻的地方。」
「這個人絕無疑問精通土木建築,頭腦的靈活,絕非常人能及,所以這些年來,無往不利,樹立了修羅的威信,黑道中人無不以獲得他的賞識為榮。」
「你冒充修羅公子的身份,徵召殺手的目的是什麼?」
「辦一件重要大事!」
「什麼重要大事?」
「你聽說過查無影這個人沒有?」
「聽說過。據說查無影一身武學功力高絕,查家堡實力更雄厚龐大非常,連當世武林少林、武當、峨嵋三大門派對他都要忌憚三分,不敢招惹他!」
「這不是據說而是事實。」
「你所謂的重要大事,可是要對付他?」
「不錯。」
「是因為他作惡多端?」
「那只是原因之一,主要的是查家堡已依附清廷,做狗腿子,替清廷賣命,專門對付我炎黃子孫、反清復明忠義志士,查無影若不除去,忠義志士必將遭到嚴重的迫害殺戮。」
「所以你就利用修羅的身份徵召無敵殺手。」
「也只有白狼那樣的殺手,方能殺得了查無影。」
「你認識白狼?」
「不認識,但我有他一份比較詳細的資料,根據資料記載,這個人近年來已經改變了很多,更早之前,他選擇的對像都是一些連我也認為該殺的人,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是你的朋友。」
「這樣一個神秘的殺手,你居然知道這麼多。」
宇文嘯雲微微一笑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忠義盟的力量無所不及,民間、官府都有我們的忠義志士存在,江湖上所發生的嚴重大事,我們都有詳細的記錄,以白狼在江湖上的名聲,當然不會沒有記錄。」
聽完這番話,岳震寰不由睜大雙目道:「你說什麼?你是忠義盟的一員?」
宇文嘯雲點點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瞞你了,我的真正身份就是忠義盟的當代令主。」
岳震寰神色倏然一肅,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宇文嘯雲笑笑道:「現在告訴你也還不算遲,是不是?」
岳震寰默然沒再說話,只點了點頭。
宇文嘯雲又道:「白狼的成就事實在一般殺手之上,綜合所有的資料,我認為此行查家堡,能夠幫助我的人除了你之外,再沒有第二個比他更適合。」
岳震寰奇怪的問道:「那你怎麼不找我?」
宇文嘯雲嘆了一口氣道:「我從未見過一個像你這樣好管閑事,又漂泊無定的人,在找白狼的同時,我已經找了你整整一個月。找你不著,只好找白狼,哪知竟反而將你找出來。白狼呢?」
岳震寰神情一黯,道:「已死了。」
宇文嘯雲微喟一聲道:「日前有消息傳來,他為了易菁菁與軒轅剛大起衝突,軒轅飛雄父子都死在他劍下,這其實與事實不一樣?」
岳震寰嘆息道:「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被軒轅飛雄擊斷了四肢。」
「軒轅飛雄是你殺的?」
「說出受聘修羅之後,白狼亦自盡。」
宇文嘯雲感慨的道:「白狼的心情不難明白,他要叫你頂替,是不是要你破壞修羅的行動?」
岳震寰無言頷首。
宇文嘯雲捋發慨嘆道:「我總算沒有看錯人,可恨竟緣慳一面。」
「你好像也找了軒轅剛?」
「這人有一樣特長,有助於我的計劃進行。」
「是什麼?」
「他原是查家堡的人,對於查家堡的一切非常熟悉,他與查家堡的部分高手仍然有著很好的交情,如能幫忙,事情便簡單得多。」
岳震寰沉吟道:「這麼說,除了殺查無影之外,你還有其他目的了?」
「不錯,還要救一個人。」
「是誰?」
「忠義令的接棒人,也是我的義子。」
「李志明?」
「查無影將他擄作人質,要將忠義志士一網打盡!」
岳震寰擔心地道:「軒轅剛的死……」
「不要緊,每一個人選我都另有安排,以防不測。」
「正如銀蜂羅飛?」
「這個人我早就知道不是白狼的對手,所以請他來,只是藉機將他除去。」
「正如劉敬、沈明。」
宇文嘯雲只是笑笑。
岳震寰又道:「另外你還需要一些什麼人?」
「一個精通易容術之人。」
「這個大概不用找了,當今之世能夠做易容高手的,相信還不到三個,宇文兄應該是其中之一。」
宇文嘯雲拈鬚微笑。
岳震寰接著又問道:「殺手,易容師,內應之外,你還需要什麼人?」
「一個具有神力的大力士……」
「要他能舉多少重?」
「萬斤!」宇文嘯雲說得很輕鬆。
岳震寰卻不由苦笑,能舉三五千斤的人已不多,要找一個舉萬斤的人更不容易。
宇文嘯雲接道:「這個人雖然難找,但我還是找到了,而且我找到了其他幾個完成這件事的高手,你們大家都要見到了。」
一說完話,宇文嘯雲很自然的在前領路,向祭殿走去。
宇文嘯雲將他們引到石壇下的秘室。
秘室與上面的陰森完全兩樣,燈光明亮,陳設華麗。寬闊的卧榻上仰卧著一個彪形大漢,一臉絡腮鬍子刺蝟也似,豹頭環眼,渾身肌肉墳起,燈光下閃閃生輝,看見宇文嘯雲進來,立即跳起身子,道:「宇文先生,是不是要動身了?」那聲音就像是打雷似的。
宇文嘯雲笑顧岳震寰,道:「這位鐵仁,天生神力,事母至孝。」
鐵仁咧開大嘴傻笑了一下,又問:「宇文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動身?早些了事,俺便能早些見到娘親,宇文先生,你答應過的。」
宇文嘯雲一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應該相信我的。」
鐵仁傻笑退下。
岳震寰點頭,他看出這個人並不難說服,弱點也實在多了些。
宇文嘯雲目光轉向左面,一個枯瘦華服的老人正坐在那兒,用些香骨般粗細的白楊枝在蓋莊院。
那幢莊院丁方不到三尺,結構與冷魂院竟然一樣,亭台樓閣,具體而微,都是以白楊枝砌成。
宇文嘯雲道:「那位是翁天義,人稱神手,對於土木建築,機關消息,甚有研究,修羅能進入皇甫世家寶庫,翁老先生應居首功。這位翁老先生三代單傳,只得一個孫兒,現在已由皇甫世家照顧,以確保翁老先生全心全力去完成工作。」
宇文嘯雲笑笑,目光向右轉,那邊一個錦衣青年雙腳擱在桌上,身子斜靠著椅背閉著眼,看來似已睡著,現在突然張開。
宇文嘯雲方待介紹。
岳震寰已道:「這個盛百刀盛五公子,我認識。」
盛百刀忽然一聲冷笑,道:「岳震寰,什麼時候變成皇甫世家的奴才了?」
原來這次行動,是由逍遙先生率領,但盛百刀等人卻以為逍遙先生是在替皇甫世家辦事。
岳震寰淡淡道:「你沒有喝醉?」
盛百刀面色倏地一沉,道:「就是喝醉了,我也可以發出一百柄飛刀,將你斬殺刀下。」
岳震寰道:「有機會我會一試的。」
「不是現在?」盛百刀右掌一翻,十二柄飛刀扇形般在手中張開。
岳震寰搖頭道:「不是……」
宇文嘯雲道:「怎麼回事?」
岳震寰道:「三年之前,這位盛公子曾經帶醉找上我,要我見識一下他的百刀絕技,結果他喝多了酒,只射出二十柄飛刀,便已倒下去。」
盛百刀冷笑道:「當年不殺我,是你的錯誤,我曾經發誓,第二次見到你的時候,一定要讓你痛當百刀。」
宇文嘯雲道:「他可殺你而不殺你,你不感激他反而要殺他……」
「我永不會忘記旁觀那些人的嘲笑聲。」
「你不是為了自己活下來的。」
「正如我為了一家長幼,不能不服從你這個皇甫世家的奴才。」
「所以你最好不要生事。」
盛百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事情總會有終結的,若是我能夠不死,接著便是我們了結私仇。」
「當時我沒有取笑你。」
「我決定要做的事情,只有死亡才能制止。」
「無論你決定了什麼,還是等這件事情終結之後吧。」
盛百刀目光轉向宇文嘯雲,道:「宇文先生儘管放心,我是絕不會中途生事的。」
語聲一落,突然出手,十二柄飛刀,釘在岳震寰身旁的屏風上,扇形排列,刀與刀之間,距離竟完全一樣。
盛百刀右手中同時出現了另十二柄飛刀,扇形展開,左手也有十二柄飛刀出現。
岳震寰若無其事,只是淡淡一笑。
翁天義突然道:「這等精彩的飛刀絕技,怎麼沒人鼓掌,碎銀子也不賞一塊?」這話顯然是將盛百刀當作耍雜技的了。
盛百刀面色一沉,冷然道:「你若是有碎銀子,怎麼不拋一塊過來?」
翁天義乾笑道:「碎銀子沒有,白楊枝倒是不少。」隨手將一支白楊枝舉起來!
寒光一閃,一支飛刀剎那在白楊枝旁飛過,鋒利的刀鋒將寸許的一截削斷,距離翁天義拈著白楊枝的拇指只不過寸許。
翁天義看在眼內,面色已有些發青,嘴巴仍很硬,道:「你最好將我的手指削去。」
盛百刀冷冷的道:「有機會,但不是現在。」
翁天義大笑。
宇文嘯雲一皺眉道:「在事情未了結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否則我會換上另一些人。」
翁天義一揚雙手,道:「你絕不可能再找到這樣的一雙手。」
宇文嘯雲道:「只要有這雙手的一半靈活,已足以解決這件事情。」
翁天義沉默了下去。
鐵仁傻笑道:「那是說,我只用一隻手就夠了。」
宇文嘯雲搖頭道:「你一雙手我都要。」
鐵仁看著自己的一雙手,得意的笑起來。
翁天義突然又道:「哪有你這麼笨的人,你娘生你的時候準是吃錯了……」
話未完,鐵仁已經面色大變,大吼一聲,疾撲過去,翁天義身子一縮,掠上了一座銅鼎,那尊銅鼎隨即被鐵仁舉了起來。
那座銅鼎並不輕,鐵仁卻只用一隻手便舉起來「霍霍」的揮舞。
翁天義卻像是一片柳絮也似黏在銅鼎上,一任鐵仁怎樣將銅鼎揮舞都沒有掉下來。輕功練到這個地步,相信並不多。
鐵仁看在眼內,突然大喝一聲,將那銅鼎疾擲了出去!
翁天義的身子即時脫離了那銅鼎,飛舞在半空,雙手一揚數十支白楊枝當頭向鐵仁罩下。
「嘩啦」一聲,那銅鼎在牆壁上撞碎,一道劍光同時凌空飛起,那些白楊枝在劍光中化作粉屑!
翁天義也落下,目光一閃,冷冷道:「姓岳的果然好劍法。」
岳震寰劍一抖,撮唇吹了一口氣,沾在劍上的粉屑飛揚。
鐵仁目光落在岳震寰面上,道:「你以為這些白楊枝能夠傷得了我?」
岳震寰道:「我看出你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可是你的眼睛並沒有你的肌肉那麼堅韌。」
鐵仁一怔,抓抓頭,道:「這我要多謝你了。」
岳震寰道:「遇著類似這樣的暗器,必須護著眼睛。」
「這也是暗器?」
「因為這也能傷人。」
「以後我會小心的。」一頓,怒瞪著翁天義,道:「我與你並無仇怨,你竟對我下此毒手。」
翁天義冷冷一笑:「這教訓是要你別以為一身蠻力便可以嚇唬人。」
鐵仁怒吼一聲,便要撲上。
翁天義在桌上一抹,又抓了一把白楊枝在手。岳震寰即時擋在兩人當中,一手按住鐵仁,道:「翁老先生,到此為止。」
「你瞎了眼睛,沒有看見他在找麻煩。」
「我的眼睛沒有瞎,耳朵也沒聾,很清楚事情是怎樣發生。」
「憑你那幾下,還嚇不倒我。」
「老先生今年好像還不到七十。」
「六十一,但相信已經有資格做你的爹爹。」
岳震寰淡淡一笑道:「老先生雖然有一雙巧手,口舌鄙薄,卻與市井無賴並無分別。」
鐵仁大笑道:「我也是這樣說。」
翁天義盯著岳震寰,道:「你這是教訓我?」
岳震寰道:「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老先生現在何不多聽少說,到了七十老先生就是再放肆,相信也沒有人見怪。」
翁天義冷冷的道:「聽你的口氣,倒像這件事的頭兒。」
「這件事一直是以逍遙先生為首。」
「那你就少說廢話。」
「他說的沒有一句是廢話。」宇文嘯雲冷聲說道:「老先生若是不高興,隨時可以退出。」
「我可以退出?」
「絕對可以。」
「我還要活下去,還要照顧我的孫兒。」
「那就請老先生別再惹是生非。」
「我還想請姓岳的再露一手。」
「隨便。」
翁天義雙手一揚,那些白楊枝暴雨般射向岳震寰。
岳震寰劍動人動,一道劍光射向翁天義,那些白楊枝在劍光中被絞成粉碎,劍光閃電般剎那已到了翁天義咽喉!
翁天義暴退兩丈,後背已抵住牆壁,劍光這才停下來,劍尖距翁天義的咽喉不到三寸,只要岳震寰手一送,隨時都可以將翁天義刺殺劍下!
翁天義只覺得寒意侵咽,一張臉不由白起來,岳震寰的劍當然沒有刺進去,一抖收回,「叮」的入鞘,轉身回到宇文嘯雲的身旁。
翁天義的頭上已冒出冷汗,卻仍然從咽喉中發出「嘿嘿」兩聲乾笑。
鐵仁那邊拍掌道:「好劍法,姓岳的果然了得,鐵仁服了你。」
翁天義只是「嘿嘿」冷笑。
那邊盛百刀看在眼內,一張臉板起來非常難看。
宇文嘯雲目光一掃,道:「目前我們必須同舟共濟,無論有什麼恩怨,也無妨等事情了結之後再算。」
盛百刀道:「宇文先生放心,我們只擔心宇文先生說過作罷。」
宇文嘯雲冷冷道:「我若是做過口不對心的事情,相信你們現在也不會在這裡了。」
鐵仁接道:「我是絕不會懷疑的。」
翁天義一聲冷笑,好像又要說什麼,但卻沒有說出口來。
宇文嘯雲目光一轉,說道:「老人家大概不會再要我們擔心的了。」
翁天義冷聲應道:「宇文先生請來了這麼一個高手看著我們,非獨姓翁的,所有人都不敢再惹是生非。」
盛百刀道:「姓翁的莫要牽上別人。」
翁天義冷笑不語。
鐵仁一旁又問道:「是不是現在要動身了。」
宇文嘯雲道:「不是現在,但如無意外,明天早上,我們便可以起程。」
「好極了。」鐵仁高興得雙掌不住互搓。
宇文嘯雲目光一掠道:「我們現在只等一個人,大概黃昏便會到達。」
鐵仁立即道:「那何不連夜起程?」
宇文嘯雲笑笑道:「我會考慮。」目光一轉道:「這位紅狐姑娘,大家都認識的了。」
翁天義輕蔑的道:「這個女娃兒又有什麼本領?」
紅狐淡淡道:「我沒有其他本領,只懂得殺人!」
翁天義閉上了嘴巴,沒再說話。
「動身的時候我們再來。」宇文嘯雲這句話說完,轉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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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梅林中,宇文嘯雲才問:「老弟,你覺得那幾個人怎樣?」
岳震寰道:「鐵仁性急,不大喜歡動腦筋,這個人比較容易控制。」
「我不知道盛百刀曾與你結怨。」
「這個人雖然氣量狹隘,做事看來仍然很有原則,倒不用太擔心。」
「只怕事情一了,他立即會向你出手。」
「我會小心的。倒是那個翁天義,不能不提防。」
紅狐插口道:「這個人很喜歡挑撥離間,不知是否天性如此。」
宇文嘯雲道:「看來好像是,可惜我們這一次行動不能少去他。但方才言語之間,他開罪了盛百刀,以盛百刀的狹隘,未必會與他走在一起,而鐵仁對他亦顯然並沒有太大好感。」
岳震寰道:「只要你真的能夠令他屈服,在事情進行之際小心一些,大概還沒有太大的麻煩。」
宇文嘯雲頷首,目注紅狐道:「他們每一個都是好手,也都是修羅公子風雷行動中的精銳。」
紅狐苦笑道:「我完全不知道公子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邀見他們,看來公子真的要擺脫段氏王朝了。」
「修羅公子若是成功,以他的所得,是必可以大有作為,無須段氏王朝背後撐腰。」
「段氏王朝若少了他每年的進貢,要維護目前這個局面,相信會大成問題。」
「若是王朝的人重出江湖,恐怕只有更快崩潰。」
「今非昔比,只看那些向王朝進貢的人一年比一年減少,便可知道王朝在江湖上已沒有多少影響力。」
「聽說官府在追緝方面亦遠較以前緊密。」
「我們姑娘卻仍然不明白,這大概因為她還沒有涉足江湖,也自小給寵壞了。」
岳震寰道:「我只是感到有些奇怪,有些人竟然會繼續為段氏王朝效命。」
「因為他們本來就姓段的,同時一家人。」紅狐笑笑道:「血濃於水,何況他們對段氏王朝仍然抱著很大希望。」
岳震寰點頭,接問:「像他們這種人多不多?」
紅狐道:「不很多,但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最好能夠避免與他們接觸衝突。」
宇文嘯雲仰首上望,道:「那是說我們最好夤夜動身,離開段氏王朝越遠越好。」
一頓又道:「霹靂堂的人應該會依時到來。」
「那是誰?」岳震寰問。
「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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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的年紀與宇文嘯雲差不多,也是宇文嘯雲的好朋友,他沒有令宇文嘯雲失望,在日落之前果然趕到!
他看來並沒有什麼特殊,只是一雙手比較粗糙,背後背著一個漆黑的鐵箱子。
岳震寰沒有見過他,對於他的名字並不陌生,他對岳震寰卻是一見如故。
那鐵箱子內裝的是各種火器,據說合起來可以夷平一座大山。
宇文嘯雲絕不懷疑這句話,他見識過霹靂堂火器的威力。
岳震寰對於這些火器亦甚感興趣,他有一種預感,火器只要繼續進步,始終有一天取代一般的兵器。
洪雷雖然長途跋涉,並不反對夤夜起程,他知道宇文嘯雲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所以一行人在入夜之後便離開了冷魂院。岳震寰、宇文嘯雲、紅狐、洪雷、盛百刀、鐵仁、翁天義,一共七個人。
冷魂院二十裡外,忠義盟的屬下已經準備好了馬車。
三輛馬車都經過改裝,外表看來,無甚特別,駕車的都換上普通的車把式裝束,一共六人,每兩個負責一輛,以便替換。
馬車內儲備有足夠的水量,這可以減少沿途進館子的麻煩,也可避開段氏王朝的耳目。
宇文嘯雲洪雷在第一輛馬車,翁天義盛百刀鐵仁在第二輛,岳震寰紅狐則被安排在一起,留在第三輛馬車之內。
宇文嘯雲並要紅狐讓岳震寰多知道一些關於段氏王朝的事情,雖然他認為段氏王朝未必能夠在事了之前趕上他們,卻不能不提防萬一。
他只希望事情能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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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家堡雄踞滇邊,稱霸苗疆,連附近的居民百姓,做生意的店鋪,幾乎都是查家堡的人,雖有小部分不是,也都以查家堡馬首是瞻。
在這一地區,查家堡儼然是座小王國,實力雄厚龐大。然而,查家堡實力雖然龐大雄厚,但到底只是滇邊地區一帶江湖人物,黑道梟雄,並不是一座真正的王國。
在清廷的重利誘惑下,終於不顧大漢子孫的身份,背祖棄宗,低頭臣服,做了清廷的鷹犬,殘殺大漢忠義志士的工具。
車馬在山區小鎮停下,再前行便是查家堡地區,這小鎮僻處一隅,只有十來戶獵戶,在宇文嘯雲他們到來之前,獵戶已全都遷出,由忠義盟屬下弟子喬裝頂替。
宇文嘯雲等人就在這小鎮留下車馬,徒步繼續前行,進入荒山野嶺之內。
給他們帶路的是一個忠義志士叫吳芳的以及四個屬下弟子,他們原都是這附近的人,對於附近的環境當然非常熟悉。
吳芳等五人都是獵戶出身,在林間健步如飛,而道路也不太難走,岳震寰、宇文嘯雲等都是高手,當然難不倒他們。
只有翁天義比較麻煩,他有一雙巧手,也有一個精細的腦袋,輕功卻並不太好,內功也不深,坐在馬車倒還不覺怎樣,一進入山野便自現形。
他一向嘴皮刻薄,這時卻靜下來,宇文嘯雲做了決定,由鐵仁背著他趕路。
他們這一次的行動實在不能缺少這個人。
荒山野嶺中蛇蟲猛獸雖然不少,但並沒有給他們多大的阻礙,經過三天的趕路,他們上了一個挺拔的山峰。
居高臨下,他們看到遠處的查家堡,附近的市鎮亦一一在目。
在查家堡後面不遠的一處天塹中,隱約看見一座挺拔山峰,頂端是一座小城堡,雖然距離那麼遠,看不清楚,但仍不難發現那座城堡的險固。宇文嘯雲看了一會,不由得一聲嘆息。
岳震寰目光轉向宇文嘯雲面上,道:「那就是凌霄樓?」
宇文嘯雲道:「不會有錯了。」
翁天義突然叫了起來:「那樣的鬼地方,我們怎能進去?」
宇文嘯雲道:「那是人為的地方,我們也都是人。」
翁天義搖頭道:「那是拿性命開玩笑,你們去吧,恕我不奉陪。」
宇文嘯雲問:「真的?」
「假的……」翁天義嘆了一口氣道:「遠看已經是這般令人心寒,走近去,那還不嚇得膽落魂飛。」
盛百刀冷笑道:「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小?」
「現在。」翁天義冷笑道:「你心裡難道不吃驚?」
盛百刀沒再說話。林群一旁插口道:「我們現在要趕快走,否則很難在日落之前走完這座山峰。」
宇文嘯雲看看天色,點點頭。
吳芳領先開路,但走得並不快。因為這座山峰非常陡峭,一步走錯,跌下去就得粉身碎骨。
距離日落仍然有一個時辰,他們整整費了一個時辰才走到山腳。眼前是一片山林,走出這片山林,夜色已濃如潑墨。
最後的一段路,他們不能不亮著火摺子走,因為距市鎮仍遠,倒也不虞被人發現。
他們繼續趕路,月色很好,既可以確定方向又能夠照明,所以在黎明之前,他們便已穿過山野,來到查家堡外的一個小市鎮。
這個小市鎮與中土的並無多大不同。幾戶大戶人家的樓前掛著燈籠,只是形狀有些怪異。
在進入市鎮之前,宇文嘯雲打開了一卷羊皮地圖,細看了一遍,然後領先偷偷摸摸的走了進去。
他在一戶大戶人家的門前停下,看見左面那盞燈籠后張貼著一隻金紙剪成的蝙蝠,才吁了口氣,長身拔起,將那隻金蝙蝠拿下,再推門。
門一推即開,一個老蒼頭立在門后,就像是一個殭屍似的。
宇文嘯雲嚇了-跳,那老殭屍比他更吃驚,歇了一會才吞吞吐吐的道:「宇文先生……」
宇文嘯雲將金蝙蝠往老殭屍右手一放,再一握,閃身走進去,岳震寰等人跟著忙進入。他們的行動都非常迅速小心,就像是一群幽靈,老殭屍忙將大門掩上。
宇文嘯雲這才問:「你就是查九豐?」
老殭屍道:「本來姓段。」
宇文嘯雲四顧一眼:「這裡說話可方便?」
查九豐道:「地方雖然大,只有我們夫婦、兩個兒子以及媳婦六人,另外四個婢僕都是跟了我們多年的人,全都來自中土,可以放心。」
宇文嘯雲道:「你在這兒做生意沒有僱用這兒的人?」
「有,他們都留在店裡。」查九豐道:「也許我固執,不知怎的總是不喜歡讓他們留在家裡。」
「很好。」
「快天亮了,宇文先生總算及時趕來,方才老朽已急得要命。」
「家裡的其他人呢?」
「都在內堂,還準備了一些酒菜。」查九豐欠身道:「請……」
「我們最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好好睡一覺的地方。」宇文嘯雲儘管這樣說,並沒有推卻查九豐的好意。
荒野之中吃了幾天的乾糧,能夠有一頓豐富的酒菜,本就是一件好事。
□□□□□□
酒菜事實也很豐富,色香味俱全。
「老朽本以為宇文先生子夜必到,所以子夜之前已經開始準備,到現在難免已冷了。」這是查九豐最感抱歉的一點。
他的四個兒、媳都侍候一旁,恭恭敬敬,平日家教的嚴厲可想而知。
宇文嘯雲約略打量了查九豐的兩個兒子一眼,目光轉回酒菜上,道:「不要緊。」
查九豐笑道:「宇文先生若是不慣,可以拿去溫一溫。」
宇文嘯雲搖頭道:「吃了幾天乾糧,還有什麼不習慣。」
「不錯……」翁天義那邊已經老實不客氣的坐下來,一把抓起了一壺酒。
宇文嘯雲伸手按住道:「我們是客。」
翁天義冷笑道:「哪有這許多規矩。」
宇文嘯雲將酒壺取過,道:「入鄉隨俗,怎能如此無禮?」
翁天義瞪著宇文嘯雲,一言不發。
查九豐一旁陪笑道:「宇文先生太客氣了。」
宇文嘯雲目光轉向查九豐那年紀看來較長的兒子,道:「這位大概就是查兄的大公子了?」
查九豐一怔,點頭道:「正是。宇文先生言重了。」
宇文嘯雲道:「令郎右眼什麼時候變成斜視了?」
查九豐又是一怔,乾笑道:「好幾年了。」
宇文嘯雲笑笑,取過一隻酒杯,斟了滿滿的一杯道:「查兄這一次鼎力相助,我無以為謝,只請查兄幹了這一杯。」
查九豐面色一變,宇文嘯雲將酒杯遞前,查九豐不能不接下,宇文嘯雲接著一聲:「查兄請!」
查九豐連退兩步,面色慘白,酒杯突然脫手,碎裂在地上,岳震寰等早已知道是怎麼回事,同時據守在有利的方位。
酒在地上濺開,並無異樣,芬芳誘人。
盛百刀鼻子忽一皺,道:「好像是百日醉。」
語聲未已,在他旁邊的一個查九豐的兒媳婦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劍,連人帶劍,向他飛撲過來!
盛百刀看也不看,手一翻,一柄飛刀射出,正中那女人的咽喉。那女人連哼也沒有一聲,如遭雷擊,凌空墜下,濺血身亡。
盛百刀從容走過去,將那柄飛刀拔出來,尚未將血拭乾,查九豐的人亦只剩下他本人一個。
宇文嘯雲沒有出手,可是那位查九豐的大公子才撲近,便已吃了岳震寰一劍。
岳震寰以劍點穴,封住了查九豐兩個兒子的穴道,紅狐與之同時,亦將查九豐另一個兒媳婦制服,封了穴道扔在一旁。
盛百刀看在眼內,一面收刀一面道:「想不到我們這邊的人這麼仁慈,看來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宇文嘯雲笑笑道:「這些人殺與不殺,其實並無多大的關係。」轉向查九豐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查九豐又退一步。
翁天義冷笑道:「還用問,他已經出賣了我們。」
盛百刀冷冷道:「你又沒有將酒喝下,其實喝下也沒有關係,反正都是要人背著走。」
翁天義恨恨的瞪了盛百刀一眼,閉上了嘴巴。
宇文嘯雲這才道:「現在不是抬杠的時候。」目光卻沒有離開查九豐,道:「你不是已經答應了幫助我們,為什麼突然又改變初衷?」
查九豐嘶啞道:「因為我突然想到已經在這裡生了根。」
「根?」宇文嘯雲沉聲道:「你的根是長在中土……」
「本來是的,但是我離開中土,已經三十年,我的兒孫都在這裡長大,他們回到中土未必能夠適應,而我開的店,亦只能在這兒。」
宇文嘯雲冷冷道:「沒有人要你離開這裡。」
查九豐道:「可是我最後一定要離開這裡,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而且在李志明被救回去之後,你們再沒有顧慮,一定會攻打查家堡。」
宇文嘯雲不由一怔,道:「你怎麼能肯定?」
查九豐道:「這種事想也能想得到。」
宇文嘯雲道:「其實查家堡存在與否,與你並無什麼妨礙。」
查九豐道:「怎麼沒有妨礙?只有查家堡存在,我的生意才能夠繼續做下去,所以我一定要破壞你們。」
宇文嘯雲沒有再說話,他知道要說服這個頑固的老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在現在,也已經太遲。
這片刻之間,內堂周圍的窗紙都已經被燈火照亮,無數人影亦出現在窗紙上。
查九豐倒退到門旁。
岳震寰即時道:「我若是你,一定不會出去。」
查九豐道:「難道留在這裡讓你們將我殺掉?」
岳震寰淡然道:「我們要殺你易如反掌。」目光轉向盛百刀,道:「這位盛五公子的飛刀百步穿楊,你以為能走得出多少步?」
盛百刀手中把玩著一柄飛刀,查九豐看看倒在飛刀下的那個女人,看看盛百刀,又倒退一步,背貼在門上。
岳震寰嘆息接道:「你本就不是他們的人,何況你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利用的價值!」
查九豐一咬牙,還是拉門沖了出去,一面大叫道:「是我,查九豐!」
回答他的是一排弓箭,迅速將查九豐射成了一個刺蝟。
查九豐在慘呼聲中倒下,渾身浴血,燈光下觸目驚心。
岳震寰目光一轉,看著宇文嘯雲。
翁天義在一旁叫了起來:「這怎麼是好!」
他的面色非常難看,一個身子已顫抖起來。宇文嘯雲目光轉向他,笑笑道:「你膽子這麼小,怎敢覬覦皇甫世家的藏珍?」
翁天義苦笑道:「那一次誰都認為萬無一失,可是我們現在卻隨時都有可能被射成刺蝟一樣。」
宇文嘯雲道:「放心,他們是不會殺我們的。」
翁天義又是一聲苦笑道:「你當然不會,我們就難說了。」
盛百刀同意道:「我們與查九豐並無分別,不像宇文先生舉足輕重。」
宇文嘯雲淡然一笑道:「我也只是一個江湖人,大家若是活不了,我也會一樣。」
洪雷一直很少說話,這時候忽然道:「追隨那個人,就應該信賴那個人,環境惡劣,再存私心,必死無救。」
盛百刀冷然看了洪雷一眼,沉默了下去。
宇文嘯雲一聲嘆息,道:「看來一開始我就已經錯了。」
岳震寰道:「你是說不應該依賴一個老人?」
宇文嘯雲頷首道:「老人的顧慮較多,而且缺乏必死的勇氣。」
岳震寰道:「現在我們還是看清楚形勢,設法突圍。」
語聲未落,一個沉重的聲音已從門外傳來,說道:「宇文嘯雲,你應該出來答話了。」
宇文嘯雲看了岳震寰一眼道:「你聽到了什麼?」
岳震寰道:「這是一個高手,內功的造詣只怕猶在你我之上。」
「難道就是查無影本人?」宇文嘯雲劍眉輕蹙。
岳震寰緩步到門旁往外望了一眼,道:「也許就是。」
他雖然沒有見過查無影,但見此人鬚髮蒼白,神態冷傲,左手握著一支帶鞘的長劍,長達四尺,點綴著七色寶石。
在他的左右,侍候著少年男女各六人,一個個神采飛揚。
四個古銅臉膛的彪形大漢肅立在他的身後,他坐的那張虎皮太師椅,絕無疑問就是這四個大漢抬來。
他們的兩旁儘是查家堡的武士,一排一排的,只怕有百多人,前一排手執刀盾,接著一排手持鋼矛。
這兩排武士都半蹲在地上,在他們後面兩排則是弓箭手,張弓搭箭,然後又是一排刀盾,一排鋼矛。
這麼多人擁進來,並沒有發出多大聲音,可見平日訓練的嚴格。
無數火把已點燃起來,火焰在急風中獵獵的飛揚,耀人眼目。
宇文嘯雲走到岳震寰身旁,凝目往外望了一眼,雙眉皺得更深,嘟喃道:「他們是準備將這地方闢作戰場?」
岳震寰居然還笑了笑道:「我們得準備以一擋百了。」
宇文嘯雲捋著鬍子,沒有笑,像他這樣鎮定的人只怕還不多。
只聽那神態冷傲的老人揚聲說道:「宇文嘯雲,躲著可不是辦法。」
「那應該怎樣?」宇文嘯雲笑應著。看了岳震寰一眼,舉步走出去,岳震寰劍隱肘后,緊護著宇文嘯雲。
輝煌的燈火照耀下,宇文嘯雲身子標槍般挺直,氣宇軒昂,岳震寰身如玉樹臨風,一樣惹人注目。
沒有箭向他們射到,所有的目光卻像箭一樣地集中在二人身上。
老人也不例外,對於岳震寰似乎更感興趣,多看了一眼。
在他背後的一個武士忽然上前,輕聲對他說了一句話,他的目光立時一亮,盯穩了岳震寰。
「好……」他隨即一笑道:「逍遙先生,忠義令主,再加上一個岳震寰,難怪如此目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