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毒氣主成份 原來是海鹽
「小嚴——」練青霞接上口。
燕十三大笑起來。
嚴拾生的運氣也實在不錯,懸崖倖免一死,爬上來稍歇又追下去。
他沒有追上毒書生諸葛膽以及金銀甲人,可是在附近一陣流浪,卻竟然又給他發現了毒書生的行蹤。
這一次他非常小心,易容改裝,混身本領都用上,居然一路跟到了唐門,也沒有給毒書生髮現。
他當然也發現燕十三等人的行蹤,可是顧得追蹤毒書生諸葛膽,亦無暇抽身去找燕十三。
這個人武功雖然沒有燕十三的好,但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其他的花樣倒是學會了不少,也所以才能夠不時都逢凶化吉,並不是單純靠運氣。
毒書生諸葛膽雖然也不簡單,但一心在燕十三等人,並沒有發現嚴拾生的追蹤,他甚至已忘掉了嚴拾生這個人,嚴拾生的有限本領當然也是一個因素。
事實嚴拾生的本領與膽量完全不成比例。
他追蹤下去,甚至發現諸葛膽搬來了一個毒氣瓷球,但到他發現諸葛膽目的在對付唐門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通知燕十三。
唐門他也一樣不能夠通知得到,當機立斷他還是立即趕去找燕十三,只希望即使來不及挽救唐門,也能夠及時截擊諸葛膽等人。
正如燕十三說的,嚴拾生要找到他輕而易舉,也就因為要嚴拾生找到他,一路上他並沒有改變自己的習慣。
長孫無忌他們明白他的心意,當然亦由得他安排,所以嚴拾生找去並沒有困難,也用了全力,一路追下來,跑折了三匹健馬。
第三匹馬是一頭栽倒在燕十三身旁,嚴拾生亦變成了滾地葫蘆。
燕十三不用看也知道追來的是什麼人,但看見嚴拾生這樣子亦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一把扶起來。
「出了什麼事?」他一股內力隨即注進嚴拾生體內。
嚴拾生精神一振,仍然一會才開得口:「天,我應該怎樣說?」
燕十三道:「冷靜一些,說清楚。」
「我誤打誤撞,發現了諸葛膽的行蹤,他原來一直在追蹤你們。」
「什麼?」燕十三追問:「現在就在附近的了?」
嚴拾生大搖其頭。「本來應該是的,可是你們離開唐門,他反而趕到唐門去。」
燕十三面色一變。「你還發現什麼?」
「他著人搬來老大一個瓷球,準備對唐門採取行動。」嚴拾生一面雙手比著那瓷球的大小。
長孫無忌不由面色大變,插口問:「他們準備在什麼時候採取行動?」
嚴拾生道:「我來的時候已經準備了。」
「你怎麼不阻止。」長孫無忌這句話出口才知道自己太緊張。
嚴拾生叫起來。「我有多大本領?只好來通知你們,一路上已經跑折了三匹好馬,腰骨也快要斷了。」
長孫無忌霍地轉身,望著遙遠的來路。「他們若是現在開始行動,我們如何來得及阻止?」
燕十三嘆道:「不管怎樣,我們也要趕回去一看。」身形隨即掠出去。
長孫無忌身形緊接展開,一面追一面道:「諸葛膽若是一直追蹤我們,必定知道唐門已發現化解那種毒氣的藥方。」
「所以他才會立即採取行動。」
「希望玉嬌嬌已煉製出大量解藥,毒煙根本不起作用,以唐門弟子的本領,毒煙無效,只憑武力,諸葛膽等人未必是對手。」長孫無忌眼瞳中還有一絲希望。
燕十三嘆息著應一句:「我也是這樣希望。」
練青霞、纖纖、盈盈相繼亦追上來。
嚴拾生看在眼內,不是不想動身,實在心有餘力不足,只好大叫:「你們就這樣將我留在這裡?」
燕十三遙應一聲:「救人要緊。」
「當然是救人要緊。」嚴拾生索性坐在地上。「我是追不上的了,希望你們趕得及。」
話說完,燕十三等人已去遠,嚴拾生嘟囔著又道:「也希望你們不太笨,懂得在前面市鎮買馬代步。」
一個聲音也就在這時候在他身旁響起。「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還多問什麼,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嚴拾生話出口才發覺語聲有異,目光一轉,一怔。「你是什麼人?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出現在他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浪子齊飛,鐵笛一橫。「我是齊飛——」
「我可不認識你。」嚴拾生伸手握住了劍柄。
「那你應該認識玉嬌嬌。」
「又是什麼東西?」
齊飛道:「是唐門的掌門人,我是她的朋友。」
「天曉得是不是,突然在這裡出現,怕不是諸葛膽一夥?」一頓,嚴拾生又搖頭。「應該不會是的,我看你也沒有多大惡意。」
「是不是唐門出了什麼事?」齊飛追問。
「不是唐門這附近還有什麼門?」
「到底什麼事?」齊飛再問。
「有人要拿毒氣對唐門採取行動。」
齊飛笑了。「天下用毒之精,莫過於唐門,對唐門用毒又何須擔心?」
嚴拾生冷笑。「或者你對唐門比他們更熟悉,所以沒有他們那麼緊張。」
「當然了,他們對唐門知道多少?哪有我熟悉。」齊飛傲然一笑。
「希望你對於那種毒氣也是一樣熟悉,肯定唐門中人一定能夠應付得來。」
「那種毒氣?」齊飛面色突然一變。「你是說江湖上最近出現的那種?」
「難道還有第二種?」
「以我所知唐門中人也束手無策。」齊飛面色一變再變,道:「你說的都是事實?」
「要不是事實我會這樣趕路?連燕十三都不敢懷疑,你居然不相信我?」
齊飛再問道:「那些人已經採取行動了?」
「希望還沒有,希望燕十三他們趕得及,希望大家都逢凶化吉。」嚴拾生突然一聲嘆息。「好像我這樣好運氣的人只怕並不多。」
齊飛再看看他,猛一聲長嘯,翻身倒躍,往來路疾掠了出去。
「有這麼多人趕去,應該用不著我的了。」嚴拾生目送齊飛遠去,索性在路上卧下。
燕十三、長孫無忌又怎會不懂得以馬代步,他們買了很多匹健馬,輪流替換,馬不停蹄,比嚴拾生的一頓狂趕還要迅速。
趕到唐門,大部分的馬都已跑折,他們並沒有飛騎衝進去,在門外滾鞍下馬,都怔在那裡。
門外倒著十多具肌肉已消蝕的屍骨,慘不忍睹,燕十三看著不由一聲嘆息。「我們來遲了。」
長孫無忌身形再一動,掠上了滴水飛檐,急風吹起了他的衣衫,卻吹不開他深鎖的雙眉。
燕十三亦掠上飛檐上,目光及處,只見到處都是屍骨,有些掛在花木叢中。
唐門弟子發覺毒氣侵襲,不少顯然都要衝出庄外,可是仍然難逃一死。
「玉嬌嬌的解毒藥絕無疑問還未成功。」燕十三又一聲嘆息。「消息卻也絕無疑問已泄漏出去。」
長孫無忌沉吟道:「問題也許就是出在我們身上。」
「絕無疑問。」燕十三苒一聲嘆息。「否則也不會在我們離開之後,放棄監視,轉對唐門採取行動。」
長孫無忌道:「看來他們也早已留意上唐門的了。」
「其實我們也早已考慮到,卻是料不及他們這麼快便下手。」燕十三搖頭。「這當然是因為唐門的勢力龐大,還因為玉嬌嬌已經煉製出解毒藥物。」
長孫無忌微喟,道:「這是事實,否則——」
練青霞一旁插口。「我也不會恢復正常的。」
燕十三道:「纖纖、盈盈一路上已經費盡心思,以她們對藥物的熟悉,尚且束手無策,所以才跑到唐門來,玉嬌嬌那種藥物縱然還不大成功,你中的毒也許亦不深,但效用還是有的。」
練青霞道:「玉嬌嬌煉製的解毒藥相信並不多。」
燕十三道:「否則盈盈、纖纖的姑姑多少也應該有一些,我們便用不著弄出這麼多事來。」
長孫無忌沉吟道:「那種藥物縱然還不太成功,保命應該是可以。」
燕十三目光一掃。「毒氣瀰漫之下,諸葛膽一夥相信亦不敢進去再採取什麼行動。」
纖纖即時接上口。「這個地方四面當風,其實並不適宜施放毒氣。」
燕十三道:「你意思是說我們現在進去是絕沒有問題的了。」
纖纖沒有答話,探手拿出一個瓷瓶,拔開了塞子,倒了一些粉末在手,灑了出去。
那些粉末隨風飄出了老遠,並無任何變化,燕十三看在眼內,不再等纖纖說話,身形展開,掠了下去,長孫無忌並不比他慢。
他們不約而同都是掠向內堂,練青霞、纖纖、盈盈只恐有失,亦跟著掠去。
一路上到處都是屍骨,觸目驚心,所以來到內堂,看見玉嬌嬌活生生的立在堂前石階上,非獨長孫無忌,燕十三亦不由脫口發出了一聲歡呼,身形一快,左右掠到玉嬌嬌身旁,一齊伸手扶去。
玉嬌嬌睜著一雙眼,沒有閃避。長孫無忌隨即一聲:「掌門人——」
玉嬌嬌應聲掙扎著從燕十三手中抽將出來,長孫無忌、燕十三這才發現玉嬌嬌的眼睛彷彿籠上了一層煙霧。
「你叫我什麼?」玉嬌嬌跟著面向長孫無忌。
「嬌嬌——」長孫無忌轉過另一個稱呼。
玉嬌嬌撲進長孫無忌懷中,嘆息著。「不管怎樣,我總算等到你回來了。」
長孫無忌亦嘆息。「我說過一定會回來的。」
「是為了拿解藥?」
「不是。」
「你就是說是我也不會怪責你的,能夠等到你回來我已經很開心。」
「我說不是就是不是,難道你仍然看不出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玉嬌嬌頷首。「之前我已經看出你的誠意,雖然現在我已經看不見……」
話未說完,她的眼淚已流下來,淡紫色的眼淚。
長孫無忌看在眼內,不由問:「你的眼睛怎樣了?」
「我煉製的解藥還未完全成功,能夠活到現在已經不容易,眼睛已經毒瞎了。」玉嬌嬌流著淚,道:「我早知道福薄,可是竟然不能夠再見你一面,實在不甘心。」
長孫無忌接問:「你已經忘記我的樣子了?」
玉嬌嬌搖頭。「怎會呢。」
「只要你還記得我的樣子,再看不見又有何妨?」長孫無忌輕撫玉嬌嬌的臂。「再說,人總會老的,你心中的我卻是永遠都是那麼瀟洒英俊。」
「哪有人這樣稱讚自己?」
「這可是事實。」長孫無忌接又道:「以你對藥物的熟悉,遲早總會配出完善的解藥,到其時不難又重見天日。」
玉嬌嬌嘆息:「等不到那一天的了,我已經將煉製的解藥全都服下,還是只憑一份信心,希望能夠死在你懷中,才能夠支持到現在。」
「又說這些話?」
「其實你也應該看出我再也活不了多久,只是要安慰我,才沒有說出來。」
「練青霞葯到回春,你對自己煉製的藥物應該很有信心才是。」
「我就是對自己煉製的藥物太清楚才認命。」玉嬌嬌又一聲嘆息。「能夠死在你懷中我已經很滿足的了。」
「別說這些話。」長孫無忌沉聲道:「我對你滿懷信心。」
「練青霞中毒甚輕,那些葯才見效,我中毒已深,是沒有希望的了。」玉嬌嬌淚流不止。「我真的是一個不祥人,你離開唐門的時候我實在太擔心若是嫁給你,萬一將自己的不幸帶給你,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現在我反而放心了。」
「你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玉嬌嬌一聲嗆咳才道:「我等你回來,是要告訴你兩件事。」
「你已經發現毒氣的秘密?」
「這是其中之一。」玉嬌嬌很肯定的。「毒氣的主要成份是海鹽。」
「海鹽?」長孫無忌很奇怪。「海鹽怎能夠變成毒藥?」
玉嬌嬌道:「對藥物你所知有限,有些道理說出來你也不明白,總之,我是絕不會欺騙你的。」
「哪一個說你說假話了。」長孫無忌笑笑。「我只是覺得奇怪。」
玉嬌嬌接道:「你們可以到盛產海鹽的地方調查,相信應該找到線索的。」
長孫無忌這時候亦想起玉嬌嬌看不見自己的笑容,但仍然裝著笑臉。「還有一件是什麼?」
玉嬌嬌突然一笑。「我給你吃的並不是毒藥,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種毒藥在服下之後半年才發作,當時我只是要試試你的誠意。」
長孫無忌一怔,接問:「那不是毒藥是什麼?」
玉嬌嬌道:「一種可以助長你內力增加的藥物。」
「好啊你,這樣欺騙我。」長孫無忌一指輕按在玉嬌嬌鼻尖上。
玉嬌嬌「嚶嚀」一笑,半帶羞意的道:「你毫不猶疑將毒藥咽下,當時我還以為你心裡明白,知道那不是毒藥呢。」
長孫無忌笑應:「我就是知道那不是毒藥,但為了要你放心,還是服下去。」
「胡說八道。」
「若不是這樣,如何能夠取得你的芳心,好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到底不是容易遇得上的。」
「你根本就不是這種輕佻的人,怎麼說這種輕佻的話呢?」
「那是你看錯了。」
「我沒有看錯,你只是要我臨死之前開心一些,故意說這種話。」
長孫無忌方要說什麼,玉嬌嬌已接道:「你不要分辯,我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肌膚已變成怎樣,但感覺還是有的。」
她的眼淚突然狂湧出來。又道:「我實在不是一個知足的女人,為什麼要說這些話?」
長孫無忌緊擁著她,不再說話。
她的面色已變成青紫色。
燕十三那邊看得清楚,也聽得清楚,別轉頭去,纖纖、盈盈、青霞也是不忍卒看,三個人都沒有作聲,唯恐驚擾了長孫無忌、玉嬌嬌他們。
齊飛也就在這時候掠來,燕十三一眼看見,遠遠便已示意不要作聲。
這一次齊飛竟然出奇的服從,好像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身形也緩下來,來到了燕十三身旁,一聲不發,只是呆望著長孫無忌、玉嬌嬌,一直到長孫無忌將玉嬌嬌的屍體放下,才移步上前。
玉嬌嬌的肌膚已開始消蝕,但面上仍然留著笑容,絕無疑問她真的喜歡長孫無忌,能夠死在長孫無忌懷中便已心滿意足。
一見鍾情並不是神話,但一見鍾情而能夠鍾情下去,同偕白首的人並不多。
世事變幻無常,今日見過一面的人,也許便只得這一面,永無機會再見。
長孫無忌將玉嬌嬌的屍體放下,才能轉過身子,齊飛便上前。「為什麼你不多看她一會?」
「我留給她最後的印象是完美的,她給我的也應該是。」
「這是說,她若是仍然活著,變得難看了,你便不會再理會她的了。」
「生人死人是兩回事。」長孫無忌淡然道:「死人一切已矣,生人還有很多事要去做。」
齊飛道,「我以為你應該跟她一起走,你難道不知道黃泉路上她多麼寂寞?」
「我是活人,又怎會知道?」
齊飛沉聲道:「我也是活人,但我仍然能夠想像得到,她生前活得不快樂,死後應該很快樂才是。」
練青霞忍不住插口道:「你沒有看到她面上的笑容,沒有聽到她說能夠死在她喜歡的人懷中已經心滿意足?」
齊飛目光一轉。「這是你說的。」
練青霞道:「大家都聽得清楚,你可以問其他人。」
「你們是一夥,問哪一個還不是一樣?」齊飛目光回到長孫無忌面上。「我希望你陪伴她上路。」
長孫無忌一怔,問道:「這是你的意思?」
「我相信她也是這個意思。」齊飛沉聲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了。」
長孫無忌道:「你是她的好朋友。」
「也是最忠心的朋友,她未了的心愿我定會替她完成。」齊飛說得很認真。
練青霞不由問:「若是他不肯自殺,你豈非要殺掉他?」
齊飛道:「這不是自殺,是奉獻,是真愛的表現,他若是不肯,就是說根本在欺騙玉嬌嬌,這種人,我更難容忍。」
「說來說去,你還是要殺掉他才甘心。」燕十三嘆了一口氣。「我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歪理,看見一個你這樣荒謬的人。」
齊飛冷笑。「好像你這種人當然不會明白愛情的偉大。」
「我不是不明白,只是……」
「你若是明白就不會說那種話,也不會阻止長孫無忌的奉獻,殉葬。」齊飛一頓,轉向長孫無忌。「要不要我幫忙?」
長孫無忌搖頭,話還未出口,齊飛已道:「很好,我也看出你是一條漢子,不會恐懼,下不了手。」
長孫無忌道:「我看你是誤會了。」
「你不肯陪伴玉嬌嬌上路?」齊飛叫出來:「你真的不肯?」
長孫無忌冷冷道:「毒氣為禍,我現在必須要解決的只是這件事。」
「只要你肯殉葬,你有什麼遺願,我會替你完成的。」齊飛正色道:「我答應要做的事,一定會做到。」
長孫無忌語聲更冷:「玉嬌嬌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要我怎樣做我已經明白,就是沒有要我殉葬。」
「你是個懦夫。」齊飛狂叫,「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這種人!」
長孫無忌一皺眉,旁邊燕十三到底忍不住了,開口道:「你當這個人是一個瘋子好了。」
長孫無忌點頭,目光深注著齊飛。說道:「別人叫我懦夫,我的劍一定會刺進他的咽喉,因為你是一個瘋子我不與你計較。」
「我不是瘋子。」齊飛鐵笛緩緩舉起來。
「你要動手,我隨時奉陪。」長孫無忌按在劍柄上。
「然後燕十三其他的人一齊動手?」齊飛不屑的看著長孫無忌。
燕十三那邊立即接上口。「動手當然是一齊動手,跟你這種無理取鬧的人難道還要說什麼江湖規矩?」
齊飛哈哈大笑。「名滿江湖的燕十三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齊某總算認識了。」
燕十三微微一笑。「你喜歡說什麼也不要緊,我從來就不會在乎別人怎樣說。」
齊飛目光一轉再轉。說道:「由現在開始,你們最好留在長孫無忌身旁,不要走開。」
燕十三笑了笑,道:「你到底是一條好漢。」
齊飛道:「用不著你來說話。」
盈盈笑接:「燕大哥是說你不肯吃眼前虧。」
齊飛面色一寒,身形一動,卻是掠上內堂滴水飛檐上,一橫鐵笛,吹出了極其悲凄的調子。
燕十三等五人,也就在笛聲中離開了唐門。
鹽是一種調味品,一般人每日多少都有些鹽下肚,那竟然可以煉製成那麼厲害的毒藥,實在大出燕十三他們意料之外,甚至連纖纖、盈盈也覺得很奇怪。
他們也就帶著這一份強烈的疑惑東行,來到了一望無際,放眼所見都是鹽田的海濱。
應該如何著手調查當然是一個問題,一路上經過幾番商議,他們總算找到了一個比較可行的計劃。
燕十三隨即以外來鹽商的身份出現,轉接與當地的鹽商會面,需要採購大批海鹽。
以練青霞、長孫無忌的身份特殊,要提供燕十三有關的資料當然輕而易舉,所以燕十三的身份背景完全沒有問題,而當地鹽商的背景,練青霞、長孫無忌亦調查清楚是絕對清白。
燕十三提出的價錢可以說非常合理,當地鹽商應該是立即答應,但竟然拒絕,主要的原因也竟然就是他們已沒有多餘的海鹽出售。
將日期延長,那些鹽商還是搖頭,再將利潤提高,那些鹽商顯然已有些心動,但還是拒絕,問清楚才知道他們根本不能夠作主。
所有的鹽田赫然都是由海沙幫控制,除了公家所需之外,其餘的海鹽都已有了買主。
公家所需的數量當然龐大,剩餘的其實已不多,不足夠買主所需,這種情形之下應該可以將價錢提高,但海沙幫非獨沒有這樣做,而且強迫鹽民出產更多的海鹽,不符數量便武力對待。
在一批鹽民被屠殺之後,以後沒有人敢再懷疑,只是奇怪海沙幫怎會變成這樣子的。
海沙幫的出現原是為了維護鹽民的利益,幫主章濤也因此而深受鹽民愛戴。
開始的時候,因為海鹽的利潤大,豪強惡霸四起,爭鬥無日不已,鹽商「鐵膽」章濤有見及此,挺身而出,以一身本領,盡服惡霸豪強,組成了海沙幫,以合理的利潤採購海鹽,並保護鹽民的安全。
這已是多年前的事情,其間海鹽的價錢多少有起跌,章濤都處理得恰到好處,就是這兩年,明顯的海鹽的需求量是大了,價錢非獨沒有調高,反而壓低,鹽民要爭取,也不像以往那樣能夠得到一個公平的解決辦法,且深受死亡威脅。
失望之餘,鹽民也只有接受海沙幫的安排,敢怒不敢言,燕十三他們卻既然發現有可疑的地方,要從鹽商鹽民口中知道怎麼一回事,當然是簡單,但追查究竟,卻是沒有人知道。
他們又想到了很多辦法,但最後決定,還是直截了當,闖進海沙幫總壇去問清楚。
練青霞、長孫無忌主張調用軍兵,燕十三卻不以為然,始終覺得江湖上的事還是以江湖人的方式去解決,對於這一點,練青霞、長孫無忌當然不會太堅持。
海沙幫的總壇頗具規模,勢力也絕無疑問相當龐大,燕十三等才來到門前,便看見一群群勁裝疾服的幫眾在逡巡,刀雖然沒有出鞘,但樣子就像是隨時都會拔刀出鞘的,如臨大敵。
練青霞看在眼內,脫口道:「海沙幫好像出了什麼事。」
燕十三笑了。「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情。」
練青霞奇怪。「你不是這種幸災樂禍的人。」
「哪有這麼巧合,怎會不遲不早的,在我們到來的時候,海沙幫突然又大禍臨頭。」
練青霞立即明白。「他們其實是準備對付我們。」
「若不是早已留意上我們,暗中監視,又怎知道我們的行蹤。」燕十三笑得更開心。「我們並沒有對海沙幫怎樣,他們卻如臨大敵,若不是與毒氣的事情有關,又怎會這樣?這還不是一件好事?」
練青霞有些擔心。「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又不想濫殺無辜?」
燕十三搖頭。「總有辦法解決的。」一頓,接問。「你也看出他們大都不像是壞人?」
練青霞笑笑。「這麼多人,難免是有些雖無過犯,面目可憎的。」
燕十三沉吟著。「以我所知,海沙幫的確只管海鹽,幫主章濤在江湖上也頗有俠名。」
練青霞道:「江湖上的事情只有你們清楚了。」
盈盈也插口說道:「其實江湖上有關這個人的傳說亦不多,我們也不怎樣清楚。」
纖纖接問:「以我所知他早已退出江湖,在江湖上流傳有關他的都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
練青霞奇怪地問:「既然很多年了,怎麼還會流傳著?莫非那都是很了不起的大事?」
「這倒不是,但江湖就是那麼奇怪的地方,很多陳年舊事很多時莫名其妙的又會拿出來的細說一遍。」纖纖搖頭。「你不是江湖人不會清楚的了。」
盈盈卻接道:「怎會是莫名其妙,那可能是近日又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又或者那是曾經參與其事的人,想當年的從頭細說。」
纖纖方要反辯,那些海沙幫眾已經結集在一起,一齊向他們迎上來。
燕十三再上前一步,抱拳一揖。「在下燕十三,有事求見貴幫幫主。」
一個大漢越眾而出。「我們已知道你是來找麻煩的,要見我們幫主,得先闖過我們這一關。」
燕十三接問:「閣下可以代表章幫主說話?」
那個大漢一怔,接喝道:「總之,我就是不容許外人在海沙幫範圍內生事。」
燕十三笑了笑。「我們並沒有生事,只是求見貴幫幫主,不知可否代為通傳一聲。」
那個大漢立即道:「你們堅持要見幫主,可見必有企圖,為了幫主安全,還是不能讓你進去。」
燕十三道:「江湖上傳說,海沙幫幫主本領高強,膽識過人,怎會不見來自江湖上的朋友?」
海沙幫幫眾一陣騷動,為首的大漢沉吟著大喝:「你這個激將之計,我們可不上當。」
燕十三笑問:「閣下真的能夠替幫主作主?」
大漢左右望一眼,正不知如何說話,一個清朗的聲音已傳來。「閣下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那些海沙幫幫眾應聲左右讓開,一個錦衣青年當中走出來。
大漢鬆一口氣,道:「這是我們的少幫主。」
「在下郭春華。」錦衣青年傲然一笑。「若也是不能夠作主就沒有人了。」
燕十三他們早已經打聽清楚章濤並無兒子,只得一個女兒章倩兒許配給他的關門弟子郭春華,郭春華也因而入贅章家,海沙幫的一般事情平日也都由他打點。
燕十三並不認識郭春華這個人,但直覺卻是找章濤來得直截了當,現在郭春華現身,他看來看去總是覺得有些不順眼,所以還是一句。「我們還是要親自拜訪老幫主,詳談一下。」
郭春華面色一沉。「幫主不見客。」
燕十三帶著笑問長孫無忌。「少幫主不讓老幫主見客,會不會老幫主對事情一無所知?」
長孫無忌不假思索的回答:「不無可能。」
郭春華立即問:「你們這樣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燕十三回應了一句:「少幫主心中有數。」
郭春華面色一變,冷笑。「閣下莫以為名滿江湖,便可以隨便說話。」
燕十三又笑了。「既然我們只是隨便說話,少幫主又何必這樣緊張。」
「哪一個緊張了。」郭春華語聲接著一沉。「海沙幫不歡迎你們留在這裡,請你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