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俊男俏女 戲武林
廣場的盡頭是座紅牆綠瓦金頂殿的大廟。
廟前除了穿紅著綠的善男信女川流在攤販通道間,便是一些流動在人群間的香燭小販生意人。
毛鳳娃急切地東張西望,希望能馬上看到人群中的鐵牛哥,但是看到的偏偏都是熙來攘往的人頭。
就在她張望間,驀聞前面的李鳳嬌低聲道:「就在那群人中間。」
毛鳳娃聞聲收回視線,這才發現前面急急走去的李鳳嬌正望著「九頭梟」舉手指著右前方的一片圍立了二三百人的空場子。
人雖然圍立了二三百個,除了偶爾有人交一下頭、接一下耳外,氣氛顯得十分得死寂低沉。
毛鳳娃一看這情形,一顆心突然提到了腔口。
她斷定被圍在人群中的鐵牛如果不是正在和人拚斗內力,便是已經被人打倒負傷在地上了。
否則,便是有此地位極高、武功顯赫的大人物在場,把場子給震住了,所以雖有二三百人在場,卻都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就在毛鳳娃提心弔膽、憂急萬分之際,場子中突然響起鐵牛的憨直宏亮聲音道:「諸位父老鄉親姊妹們,俺現在已是第三次向諸位請求了,俺再為諸位老鄉打一趟拳,踢一套腿,務請老鄉親們丟下幾枚銅錢,好讓俺回店去拿俺的小包袱,吃頓早飯……」
毛鳳娃一聽鐵牛的宏亮聲音,驚喜的幾乎跳起來,但聽到鐵牛說到最後,直到現在還沒有吃早飯,心中一陣劇痛,環鼻一酸,幾乎流下眼淚來。
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痛激動,飛身直向人群前奔去。
在前急走的李鳳嬌和「九頭梟」,只見身側人影一閃,飛身縱過一人。舉目一看,竟是毛鳳娃。
李鳳嬌和「九頭梟」,兩人心裡都叵時明白,幾乎是同時脫口阻止道:「毛毛,毛毛!」
毛鳳娃這時心痛如絞,想到由於師叔的慘死,她毛鳳娃的迫於形勢受制,以致斷了鐵牛的銀兩接濟,所以才迫得鐵牛哥當街賣藝,連早飯直到現在還沒吃。
當然,她也知道師父「奇幻劍」在香吉縣大牢里,也會料到萬一形勢所迫,斷了路費,就告訴了鐵叫:這條謀生之道當街賣藝。
但是,鐵牛這時雖然是按照師父的叮囑,當街打拳,毛鳳娃卻覺得讓鐵牛在這麼多的人眼前拋頭露面嫌幾個銅錢實在太委屈了他,這種結果應是由於她的過錯無能而造成的。
是以,雖然聽到李鳳嬌和「九頭梟」的低聲阻止,但她依然飛身縱至人群后,奮力擠了進去。
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並不一定全是武林人物,大多是上街購物、出門辦事,暫時駐足看一會兒熱鬧。
這時經毛鳳娃奮力一擠,立時被擠得東搖西幌。
大家正在看得出神,突然被人擠得立腳不穩,左傾順斜,引然生氣火大。但轉首一看是位身著淡紫勁衣的美麗少女,而且手中還提著一柄又厚又寬的寶劍,知道是位武功極高功力深厚的-女,哪裡還有人敢呵斥發脾氣。
毛鳳娃一擠進場子邊緣,即見場中的鐵牛依然穿著在湯家集汪丐頭給他買的那身土布衣褲,雖然顯得舊了些,但卻非常乾諍,整潔。
這些天沒有見到鐵牛哥了,這時乍然再見,覺得較之剛離開香吉縣時,又多了幾分魁偉英氣。
場中的鐵中打的是一套「虎爪拳」由於毛鳳娃看不懂拳路,斷定不是師父傳授的。
但鐵牛出拳如風,變爪如鉤,加之他神奇的內力,每出一拳便帶起一陣「呼」的勁風,而當他變爪時又發出了「呼呼」聲,沉猛有力,虎虎懼人。
毛鳳娃只聽師父「奇幻劍」說過鐵牛的武功進步神速,各項藝業懼都十分驚人。這時一看,果然不假。
因而也將方才的感蹙和悲憤全忘了,不自覺地唇綻微笑,聚精會神的望著場中的鐵牛打拳。
就在她看得心坎兒里高興、鮮紅的唇角綻出微笑之際,耳畔突然傳來李鳳嬌的話音道:
「毛毛,你如此輕率躁進,必壞大事,須知小不忍則亂大謀……」
毛鳳姓聽得心中一驚,這才知道李鳳嬌施展的是傳音功夫,因而立即驚異地去找「九頭梟」和李鳳嬌兩人。
她游目全場,沒有發現「九頭梟」,卻看到了李鳳嬌就站在她的左前方,距離大約七八丈處。
只見李鳳嬌神情自然,一雙閃閃生輝的桃花眼,一直望著鐵牛在場中打拳。
但是,毛鳳娃的耳畔卻又傳來李鳳嬌的聲音道:「你注意我左側不遠的兩個瘦胖老人,他們就是「七妖」「八怪」……」
毛鳳娃聽得著實吃了一驚,沒想到「七妖」「八怪」早在「九頭梟」和李鳳嬌之先就盯上鐵牛哥了。
心念間,舉目一看,只見二十幾個年齡不一的壯漢青年之前,靜靜地站著兩個瘦胖的老人四周。
瘦削老人的生相是胡蘆頭、猴子眼、尖嘴削腮、鬍鬚幾根根,穿著一身棕色褲褂,手裡拿著一根短竹竿,這個老人是「七妖」。
另一個老人是西瓜頭、大胖臉,濃眉環眼、-下光禿,穿著一襲半大褂子,袒胸裸肚,露出了一個雞卵大肚臍眼,手中拿著一柄漆黑的芭蕉扇,顯然是精鋼合金所打造的兵器。
這人當然是「八怪」。
至於圍立在他兩人身後左右的人,當然是他們兩人的門人弟子、徒子徒孫。
就在她打量間,耳畔又傳來李鳳嬌的聲音:「你別盡看他們,你要特別注意距你不遠身穿綠衣的彪形大漢,和他身後的惡仆打手……」
毛鳳娃一聽,立即轉首右看。
果見一個身穿綠緞衣,身披綠緞錦花英雄圍的彪形大漢,滿臉的橫飛鬍子,濃濃的眉毛,一對豹子服,這時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唇哂冷笑,神色輕蔑,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場中的鐵牛在賣力的打拳。
立在他身後的惡仆打手,至少有二十人之多,個個挺胸凹肚,裂嘴瞪眼,一副狗仗人勢的站在那裡,神氣十足。
毛鳳娃打量間,李鳳嬌已繼續道:「據我由此地花子頭的口裡得到的消息,此人是瑞湘縣城的惡霸,據說「七妖」「八怪」
率領著他們的門下,昨夜就宿在他家……」
話未說完,場中的鐵牛已打完了『虎爪拳』,並向著四周含笑抱拳,連聲道:「獻醜,獻醜!」
但是,全場一片寂靜,莫說丟下幾塊碎銀,幾枚銅錢,就是連-聲彩聲或掌聲都沒有聽見。
毛鳳娃一看,越想越氣,立即鼓掌喝彩道:「好拳法,好拳法!」
鐵牛循聲一看,見是一位身穿紫色勁灰的俏麗姑娘,生了一對閃閃生輝的杏子,脅下挾著一柄重劍,正嬌靨綻笑,-雙潔白細膩的玉手鼓著掌,鮮紅的櫻口裡連贊「好拳法,好拳法!」
這是鐵牛從早晨出店在這兒打拳以來,第一個喝彩鼓掌的人,而且是一位美麗的大姑娘呢。
他內心的感動和感激,絕非筆墨可以形容的。
鐵牛並沒抱著希望毛鳳娃會丟幾枚銅錢,是以,只站在場中向著毛鳳娃一抱拳,謙聲感激地道:「謝謝姑娘的謬讚……」
贊字方自出口,毛鳳娃右腕一抖,一點銀星已擲在場中草地上。
由於毛鳳娃的喝彩鼓掌,已經引起了全場不少人悄悄議論聲,這時再看到毛鳳娃丟了一塊銀子到場中,立時掀起一陣震撼騷動。
鐵牛看到終於有人向場中丟銀子了,心想:如果再踢一套腿法,必然會有更多的人丟銀子丟錢。
由於心中高興,再度向著四周抱拳朗聲愉快的道:「俺再為諸位鄉親父老獻醜一套腿法瞧瞧……」
話末說完,突然在惡霸身側飛身縱出一人,縱落到那塊碎銀處,俯身就要去撿。
鐵牛看得「嗨」了一聲,但纖影一閃,毛鳳娃已飛身縱人了場中,小劍靴-踏,正巧踏在那人撿取銀子的右手手背上。
那人絕沒想到有人膽敢在瑞湘縣城內,得罪連縣大爺都懼怕三分的「催命閻王」宮至皇呢。
正因為他的大膽自恃,所以才被毛鳳娃的小劍靴踩了個正著。
撿銀子的大漢被踩的-聲痛澈心肝的凄厲嗥叫,左手本能的去抓毛鳳娃的小腹。
但是,毛鳳娃就用挾在脅下的重劍,連鞘一揮,「嗆」的一聲脆響,大漢的左小臂應聲而斷。
毛鳳娃順勢-招踩在大漢右手的右腿:「蓬」的一腳應聲將再度一聲慘叫的大漢向後踢翻了七八個跟斗。
由於事出突然,動作又快,再加之也沒有人相信誰敢在老虎嘴裡拔牙,不但全場看熱鬧的人看呆了,就是「催命閻王」和他的惡仆打手們也傻了。
一連翻滾了七八個跟斗的大漢,恰巧四腳朝天的仰面躺在「催命閻王」的面前不遠。
大家急定心神一看,不單單大漢的左小臂由肘以下被重劍劍鞘砸斷,而他撿銀子的右手也被毛鳳娃的小劍靴完全睬爛了。
二十幾名惡仆打手們一看,頓時大恐,立有四五人暴喝一聲,飛身撲出,齊向半場中的毛鳳娃惡狠狠地撲去。
毛鳳娃的本意只是踩住大漢的手,不讓他把銀子撿走,而順勢用劍鞘一撥,也不過要把對方抓向小腹的右臂格開。
但是,她這時一看,不但大漢的左臂已斷,而右手掌也全部被跺爛,心中不但大感意外同時也掠覺到自己的功力果然較之以前深厚多了。
這時一見四五個惡仆打手,暴喝一聲,同時惡狠狠的撲來,知道意在拚命,決心置她於死地。
而她也想起了離店時李鳳嬌對她的叮囑,打倒了就不能再讓他們爬起來。
是以,一聲嬌叱,不退反進,飛身迎了上去,一個旋身,閃電飛起一腿,「拍」的一聲脆響,接著一聲悶哼,當前的一人立時栽向地上。
但是,就在第-人栽向地上的同時,只見毛鳳娃左旋右轉,雙腿連飛,「蓬拍」之聲不絕於耳,悶哼慘叫之聲聞之驚心,只見一個毛鳳娃好似生了十多條腿。
就在四五個惡仆大漢們東倒西歪、慘叫連聲的同時,毛鳳娃突然-聲嬌叱,身形騰空而起,拳著雙腿竟向數丈外的「催命閻王」身前凌空飛去。
李鳳嬌看得大吃一驚,覺得毛鳳娃太大膽太任性了。
同時她也深悔自己方才沒有及時警告她「催命閻王」的武功厲害,試想能在一縣之城內闖出來的地頭蛇,沒有-點真本事硬功夫,焉能多少年來屹立不移?
連赫赫威名布天下的丐幫都不願和他爭第一,也就可想而知了。
由於內心的過份關切和焦急,原本不準備露面的李鳳嬌,不由驚駭得脫口呼了聲:「毛毛!」
毛鳳娃自聽了李鳳嬌的介紹,就恨透了「催命閻王」。
她以為,要不是他這個地頭蛇在這兒震赫著,鐵牛哥何至於連打了三趟拳、踢了兩套腿,居然沒有一人敢丟一枚銅錢,以致快到晌午了,害得鐵牛哥還沒吃早飯。
就在她凌空飛向「催命閻王」,決心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的同時,驀然聽到李鳳嬌以惺急的口吻喝出的「毛毛」,正因為有了李鳳嬌這「毛毛,頓使毛鳳娃提高了警覺,警覺到這個地間蛇絕不是一般庸俗之輩。
是以,就在她身形即將飛抵「催命閻王」面前,而「催命閻王」的前胸。
「催命閻王」一見,大喝一聲,僅以左掌去撈毛鳳娃的小劍靴,而右掌則準備擒拿毛鳳娃緊跟而至,威勢無匹的右腿。
豈知,毛鳳娃所學的腿法雖是『梨花腿法』,卻已由「奇幻劍」根據『奇幻劍法』加以變化。
是以,這時-見「催命閻王」預留右掌護面準備擒拿,不由心中冷冷一笑,踢向前胸的左腳突然向下-沉,足尖直點「催命閻王」的小腹。
「催命閻王」一見,大吃一驚,同時也大感意外,因為他斷定毛鳳娃見他左拿捏拿她的左腳,她必然會急收左腿,右腳猛踢他的面門。
豈知,毛鳳娃的左腳竟突然變踢為踹,下點他的小腹,而他的左掌向上一撈,竟然撈空了。
在此驚險萬分之際,剎那間即有命喪黃泉之虞,準備保護面門的右掌,只得大喝一聲,閃電般抓了下來。
也就在「催命閻王」右掌下抓的同時,而以左腳下沉,僅是虛招作勢的毛鳳娃,卻突然一聲厲叱,早巳蓄滿功力的右腳,就像電光石火般,「拍」的-聲踢在「催命閻王」的右頰面門上。
只見「催命閻王」「哇」的一聲震駭-叫,蹬蹬蹬退了三步,立時仰面后倒。
毛鳳娃卻藉著踢中「催命閻王」宮至皇的反震之勢,藉力飛身退後了三丈。
這時全場聚集了已不下四五百人,內行人為毛鳳娃的精絕腿法喝彩,本地人見他們恨之入骨的「催命閻王」被一位大姑娘踢倒,也大膽忘形地地如雷喝了聲「好」!
二三十名惡仆打手一看,「催命閻王」滿臉是血,業已暈死過去了,哪裡還敢再呆下去呢?於是紛紛抬起受傷的打手和「催命閻王」,匆匆衝出人群,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廟前廣場了。
由於事情進展得太快了,從毛鳳娃出場踩住撿銀大漢的手,接著踢倒,可說是幾句話的工夫。
俗話說:「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正因為四周看熱鬧的人多,因而也歡聲雷動,彩聲歷久不絕。
但是,性情憨實,心地善良的鐵牛卻不高興了。
他立即走了過來,望著毛鳳娃沉聲道:「我說你這位大姑娘,你的心腸也太狠了點兒了吧?」
毛鳳娃見自己一直夢寐思念的鐵牛哥,見了她不但不親切地喊聲口師妹,如今幫了他的忙反而被他認為心腸太狠,不該一下子打傷了這麼多人,心坎里一陣難過,幾乎落下兩行眼淚來。
她抬頭望著魁偉健、氣勢英武的鐵牛,強抑內心的酸楚問:「那麼以你的意思,我該怎樣?」
鐵牛立即道:「為了那麼一點銀子,他要拿就讓他拿走好了……」
話未說完,四周圍觀的人立時大嘩,有的人說鐵牛是笨蛋,有的人說鐵牛是傻瓜。
由於鐵牛正和毛鳳娃在爭論談話,因而也沒聽見四周的眾人在譏笑他。
毛鳳娃卻有些生氣地道:「讓他把銀子拿走了,你拿什麼去付店錢,拿什麼去吃早飯?」
豈知,鐵牛竟倔強的道:「俺可以再打幾趟拳,總會有心腸好的父老鄉親會丟給俺的,俺就……」
毛鳳娃一聽,突然生起了一般怒火。據師父說鐵牛心地好、秉性善良,就是有點倔強,頭腦不太靈活。
但是,她毛鳳娃做夢也汲想到她這位鐵中哥的的頭腦竟是如此的「不太靈活」。
是以,心中一氣,未待鐵牛說完已氣得怒聲道:「只要他們那些人在,你就是打一百趟拳,打到天黑餓死,也沒有人給你一枚錢。」
鐵牛一聽,頓時大怒,不由也提高了聲音,分辯道:「你胡說,方才你不就給了俺一塊銀子嗎?」
話未說,全場效百人立時發出-陣哈哈大笑,有的人捧腹,有的人都把眼淚給笑出來了。
鐵牛一看,全場哈哈;大笑的情形,知道-定是自己說錯話了。
就站在毛鳳娃身後不遠的觀眾中,-個年齡較長的中年人,一面笑著一面舉手-指地上的碎銀道:「老鄉,你就把這位姑娘賞給你的銀子拿去吃飯吧!
這位姑娘說得不錯,你就是打到天黑,也沒有人敢丟給你一枚銅錢……」
鐵牛知道自己錯了,但當著這麼多人他絕對不能認錯。
是以,末待那人說完,已有些生氣也倔強道:「這塊銀子已沾了血,俺不要,城裡的人看打拳不給錢,俺到城外頭去打……」
打字方自出口,在四周-片鬨笑聲中,不遠處已響起了一個清脆嬌滴的聲音,道:「慢著!」
毛鳳娃一聽那聲充滿了女性磁力的嬌滴聲音,便知原本不願出場的李鳳嬌出來了。
也許是女孩子的善妒天性,毛鳳娃-有轉首去看李鳳嬌,卻立即搶眼去看鐵牛哥臉上的神情和變化。
舉目一看,只見鐵牛哥的目光一亮神情同時一呆,望著款步走向他身前的李鳳嬌有些看呆了。
毛鳳娃一看,一股妒火候然升起來正待說什麼,鐵牛已嘿嘿一笑道:「你們兩人穿一樣的衣裳,長得一樣得漂亮,一定是一對親姊妹。」
狐媚艷麗的李鳳嬌一出場,不單單鐵牛看得-呆,就是全場四五百人的圍觀人眾,也突然停止了笑聲,全場頓時一靜。
不用說,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電俱都集中在嬌軀健美、充滿了青春魅力的李鳳嬌身上。
但是,毛鳳娃聽了鐵牛讚美她和李鳳嬌一樣美的話后,心坎兒里卻舒服多了。
只見稱得上艷光四射的李鳳嬌走至鐵牛身前五步處,才頷首一笑道:「不錯,看來你並不傻……」
鐵牛一聽,立時光火,不由生氣的道:「你怎麼可以說俺傻?」
李鳳嬌明媚地-笑道:「不傻就是-明,因為你第-眼就看出我們兩個是親姊妹,這就更證明了你比別人有見地、好眼力鐵牛自長了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受到這麼令人一見就喜歡的女孩子的讚美。
因為在他老家辛庄時,最喜歡他的金鳳,不是說他笨,就是說他傻,再不就笑他是呆瓜。
這時聽了李鳳嬌的讚美,雖然滿心的歡喜,但嘴裡卻含笑謙聲道:「姑娘太誇獎俺了。」
李鳳嬌見四周的觀眾喧聲如沸,議論紛紛,擔心壞了她的計劃,立即鄭重地道:「我現在想和你對打一套拳法,如果你能勝了我,我就輸給你紋銀十兩……」
鐵牛-聽,立即不安的嘿嘿一笑道:「十兩太多了,五兩就可以了。」
四周圍觀的人眾-聽,不少人失聲哈哈笑了。
站在旁邊的毛鳳娃-聽,只氣得不由鼓起了腮幫子。心想:俺這位師哥這麼沒腦筋可怎麼得了?
還不知道能不能勝人家,居然先自謙降價,叫人家拿五兩銀子就好了,他就沒有想一想,他若是輸了拿什麼給人家?
心念及此,故意含笑問:「若是我姊姊在掌上勝了你呢?」
鐵牛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絕對不會,俺師父對俺說,以俺現在的本事闖江湖,只要細心好好應付,即使當今第一流的高手,俺也不會輸……」
毛鳳娃-聽,腦際「轟」的-聲,心中又羞又忿又氣,不自覺的以手掩住羞紅的嬌靨,同時暗呼道:「俺的天呀!
師父老人家怎的派這麼-位師哥前去辦這等艱險萬難、危機四伏生命隨時可死的艱巨任務啊?」
心念間,卻聽鐵牛繼續道:「你可不能問俺的師父是誰,你問俺,俺也不會說。」
李鳳嬌立即頷首道:「那是當然徒弟怎可隨便說了師父的名字來!」
說此一頓,立即催促道:「好了,我們現在可以比掌拳了。」
了字出口,身形一閃,未見如何作勢,已玉立在場子中央。
圍觀的人眾一看,立時暴起一陣春雷似的彩聲。
鐵牛卻轉首望著較近的一群人,不屑地道:「這有啥稀奇,俺也會!」
會字出口,雙肩微動,同樣的未見如何作勢,已站在在李鳳嬌的對面兩丈之處。
四周剛剛歇落的如雷彩聲,再度震耳欲聾的歡呼起來,方才以為鐵牛吹大話,暗譏他一定是個傻小子的人,這時完全改變了態度。
李鳳嬌一見鐵牛在對面站好,立即催促道:「請大俠先賜招。」
鐵牛對「大俠」兩字早已聽慣了,這時已不覺得刺耳,但卻一笑道:「你是女人,俺是男人,當然是你們女人先出手!」
李鳳嬌也不再客氣,立即一聲嬌叱「有僭了」,飛身前撲,一雙玉掌一揮,上邊呼的一拳,下邊五指箕張如鉤去抓,拳搗前胸,指抓肩腳。
站在場邊靜觀的毛鳳娃看得心中一驚,嬌靨立變!因為李風嬌打了的第一招,正是鐵牛方才表演的那套『虎爪拳法』的第一招。
鐵牛的頭腦反應慢,一看李鳳嬌的拳爪上抓下搗,本能的左掌封向肩胛,右手五指則抓向李鳳嬌下拳詠門。
李鳳嬌身形一旋,再演鐵牛方才表演的第二招,鐵牛也毫不費吹灰之力的化解了。
於是,兩人在場中左騰右躍,忽拳忽爪,身法愈打愈快,招式也俞演愈疾。九九八十-
招『虎爪拳法』-那間打完了,兩人依然沒有分出勝負高下。
毛鳳娃只看得又驚又氣又焦急!驚的是李鳳嬌的超人悟力,她僅僅看了鐵牛打了一趟『虎爪拳』,就一招不漏、一絲不差地全部將它記下來,而且馬上應用,並和功力深厚的鐵牛對打個不分上下。
氣的是鐵牛哥,一直到九九八十一招打完,依然沒有驚覺到李風嬌完全是依著他的胡蘆畫瓢,他還繼續再由中間招式求變化。
焦急的是李鳳嬌是-個了不起的奇女子,人不但長得狐媚艷麗,身材也生得婀娜健美,充滿了青春少女的活力,只要讓她再和鐵牛哥混下去,不出兩三天,鐵牛哥一定會被她迷得寸步不離。
就在她心中既驚且氣之際,場中的李鳳嬌突然喝了聲「停」,立即飛身後退了-丈。
鐵牛一見,也急忙收住了身勢。
四周圍觀的人眾,少不得又是一陣掌聲彩聲!身具較高武功的人,驚於李鳳嬌的種奇悟力,更驚於鐵牛連早飯都沒吃,打了一個上午竟然沒有疲態,功力之雄厚,可想而知。
但是,一些武功淺薄的普通人物則認為李鳳嬌和鐵牛,一個半斤,一個八兩,誰也沒勝誰也沒負。
鐵牛卻驚異迷惑地望著李鳳嬌,急聲道:「說也奇怪,你的拳式爪招怎的和俺老家李爺爺教給俺的一模一樣……」
李鳳嬌卻明媚的嬌聲一笑道:「我只能告訴你一句話,我就姓李……」
鐵牛聽得精神一振,不由瞪大了眼睛歡聲道:「這些事回頭我再告訴你,我們較量的結果你贏了。」
鐵牛立即搖頭正色道:「不,小姐,你贏了,俺鐵牛怎麼敢贏你?」
李鳳嬌卻正色道:「不,因為我是吃飽了飯來的,而你直到現在還空著肚子,所以你勝了。」
鐵牛誤以為李鳳嬌不是老家李爺爺的孫女,也是李家的小姐們之一,要不,怎的會打李爺爺的『虎爪拳』?而且打得比他鐵牛似乎還要純熟流利。
是以,這時一聽李鳳嬌贊他贏了,因而急忙搖頭道:「小姐,你太客氣了,就是俺勝你也不敢要小姐-的錢……」
李鳳嬌卻正色道:「你不要我也得-你,至少你身上也得帶幾兩銀子作盤費。」
鐵牛一聽「盤費」,立時想起了從早晨到現在,滴水未飲、粒米未餐,趕緊感激地恭聲道:「那真是謝謝你小姐了。」
李鳳嬌急忙親切地道:「都是自家莊上的鄉親,還談什麼謝。
先到我店裡聊聊,也該吃午飯了!」
鐵牛本來不準備去,但想到身上分文無有,早餐未吃,那裡還敢回客店去,只得連聲應了兩個是。
這時圍觀看熱鬧的人,見人家原來是鄉親,也就紛紛四散各自走去。
李鳳嬌特別注意「七妖」「八怪」等人,他們在四周觀眾紛紛離去的情形下,自是不能單獨再留下來,只得跟著人群離去。
這時,李鳳嬌才領著鐵牛向著滿腹怒火無法發作的毛鳳娃身前走去。
毛鳳娃見李鳳嬌和鐵牛談得很投機,心中又嫉妒氣,這時見李鳳嬌要把鐵牛帶回店去倒是十分滿意,果真將鐵牛留在身邊,不但隨時可以保護他的安全,而且還可以相機揭發李鳳嬌和「九頭梟」的底-和毒計。
心念間,李鳳嬌已帶著鐵牛到了她門面前。
鐵牛-見毛鳳娃,不待李鳳嬌介紹,已急忙欠身恭聲道:「二小姐你好,今天多虧你,要不淹……」
豈知,話未說完,李鳳嬌竟介紹道「她叫毛毛,雖然她是我身邊的丫頭,我們的感情卻如同姐妹-樣!
毛鳳娃見李鳳嬌居然向鐵牛介紹說是她的丫頭,心中頓時大怒,正待說什麼,鐵牛已向著她謙和地道:「毛毛,你真好,俺一輩子不會忘記你對淹的好意,俺生下來就是知恩報恩的人,你放心,今後你叫俺幹啥俺都去,你叫做往東俺不敢往西……」
毛鳳娃原本怒火候起,準備頂撞李鳳嬌幾句出出氣,沒想到這位憨實的鐵中哥竟說了一大套感恩圖報的大道理。
她心裡當然聽得心花怒放,滿心歡喜,早已沒有了爐火怒氣。
但是,她卻在目視的餘光下,發現李鳳嬌的桃花眼中冷芒一閃而逝。
她這-驚非同小可,頓時聯想到李鳳嬌很可能因鐵牛哥對她好而先將她除去。是以,未待鐵牛話完,故意自然的「格格」一笑道:「你謝錯人了,銀子是我們小姐叫我給你的,我做丫頭的哪裡來的銀子……」
話未說完,鐵牛立即又向著李鳳嬌一躬身道:「小姐,你的大恩大德俺更不敢忘記,有什麼困難的事儘管向俺說,上刀山,下油鍋,赴湯蹈火……」
李鳳嬌還未聽完,已經愉快地笑了,不由笑著道:「你由哪。
里學來了這麼多的甜言蜜語啊!豈知,鐵牛竟正色糾正道:「小姐,這不是甜言蜜語,這是江湖豪傑、武林大俠們所講的義氣……」
毛鳳娃越聽越氣,對鐵牛這次能否完成師父交付的艱巨任務實在擔心憂慮。
李鳳嬌原是滿心情意,覺得鐵牛說的每一句話都令她聽了心裡甜甜的。
誰知,自己脫口而出的-句話,竟遭到了他的糾正和駁斥,嬌靨一紅,但仍愉快地笑著道:「你說的話很有道理……」
話剛開口,鐵牛已正色道:「這就叫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毛鳳娃氣得實在忍不住了,不由有些怒意的嗔聲道:「你說錯了,『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想想看,你沒有錢沒有吃早飯,你沒有錢就不能回店去拿你的行李……」
話末說完,鐵牛立即愣愣地用手一捫後腦道:「是呀!可是淹師父和俺老家的李爺爺,他們為什麼-說,有理……」
毛鳳娃一聽提到了師父,對方才一時氣憤以歪理搶白鐵牛感到非常後悔,所幸李鳳嬌急忙一指廣場道:「人走都走光了,我們也快走吧。」
說罷,以親切柔和的目光望著鐵牛,希望鐵牛和她並肩同行。
豈知,鐵牛竟恭謹,微一躬身肅手道:「你是小姐,你請先行。」
李鳳嬌一聽,心坎上如同被重重地擊了一錘。
但是,她反應機敏,立即明白了她方才介紹毛鳳娃時,很可能犯下了無法彌補的嚴重錯誤。
是以,急忙強自一笑,故裝愉快地道:「我方才不是對你說了嗎?我和毛毛雖是主僕,但感情有如姊妹……」
誰知鐵牛依然是恭謹地道:「感情是感情,地位是地位,雖然情同姐妹,但禮不可廢。」
李鳳嬌聽得-愣,氣得轉身向前走去,心道:「這真是一條牛,一條推不動拉不走的鐵牛。」
毛鳳娃雖然和鐵牛並肩跟在李鳳嬌身後,但她突然間感到情勢的險惡和不妙,為了大局為了師父,她絕對不能因兒女私情壞了師父的大事情。
師叔「穿雲雕」已經死了,如果李鳳嬌看到鐵牛哥地位禮教疏遠她而親近毛鳳娃的話,李鳳嬌很可能在妒恨之下殺了她!
她知道鐵牛在這方面非常固執,如果他一直認為李鳳嬌就是她老家李爺爺的孫女或侄孫女,他會永遠對李鳳嬌中規中矩,不敢有絲毫逾越。
她可以想像得到,當李鳳嬌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殺了她毛鳳娃后,依然無法如願,鐵牛的性命同樣的不保。
她一面前進一面在想,為了師父,為了大局,她毛鳳娃必須作最大的讓步和犧牲,想盡-切辦法,促成鐵中和李鳳嬌的感情。
但是,她也看出來了,鐵牛真是-頭牛,而且和他的綽號一樣,是一頭名將其實的鐵牛呢。
三人匆匆前進,出了北關,直奔店前。
李鳳嬌一人在前,不便回頭和鐵牛搭訕,而她滿腹心事苦思計劃,也沒有心情和鐵中談話。
毛鳳娃早已知道李鳳嬌的厲害,加之鐵牛的憨厚實在,現在正值李鳳嬌懊悔氣惱之際,-個不小心,很可能為兩人惹來殺身之禍。
是以,她故意超前鐵牛一步,而偏-側,只要李風嬌的眼角一斜,就可看到她的身影。
鐵牛雖然忠實憨厚,但由於在牢中幾年來,-直經過師父的叮囑,-出大牢,絕口不談有關前去辦那件最重要的事,如果有人藉機問起那件事,應該馬上離開他們,如果對方企圖阻撓,就立即殺了他們。
對以上三件師父的叮囑,只要一靜下來,他便在心裏面連續背上三次,藉以時時警惕自己。
三人到達店門口,正是晌午時分,守在店門下的店伙,一見了李鳳嬌三人走進店來,先哈了個腰笑-笑,接著面向賬房朗聲道:「吉祥雅院的姑娘們回來了,酒菜準備,馬上送到啦!」
毛鳳娃-聽,突然想起「九頭梟」,立即望著店伙吩咐道:「多加-位客人的酒菜。」
話聲甫落,就在店伙朗聲復誦的同是,毛鳳娃的耳畔已傳來李鳳嬌的聲音道:「老狐狸辦事去了,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不要另加酒菜了。」
毛鳳娃一聽,頓時想起了「九頭梟」也是在香吉縣衙里坐牢的囚犯,他和鐵牛不但認識而且經常在鐵牛身上下功夫,如今鐵牛來了,他當然要避免見面。
至於老狐狸「九頭梟」為什麼不趁機和鐵牛相見,拉拉難友關係,必然另有原因,很可能怕破壞了他原先的詭計。
難怪在城隍廟前的廣場上,一直末見他露面,原來是怕被鐵牛碰上,當先走進院門內。
一進上房,毛鳳娃趕緊先向李鳳嬌施了個眼神,接著面向鐵牛一肅手,含笑道:「大俠請上坐吧。」
鐵牛看得一愣,立即不安的道:「有小姐在的地方,那有俺的坐位?」
毛鳳娃故意「噗嗤」一笑道:「你這位大俠和我們都是武林兒女,四海之內都是好兄弟姐妹,現在你到了我們這兒,你就是客,我們姑娘就是主人……」
鐵牛一聽,哪裡肯信,不由脹紅著臉急分辯說:「不不,她是俺老家李爺的親人還是孫女……」
毛鳳娃立即笑著道:「不錯,你們老家的李爺爺姓李,我們家的姑娘也姓李……」
說此一頓,正色問:「你大俠的老家是哪裡?」
鐵牛立即道:「小地方山東。」
毛鳳娃道:「我們姑娘的老家是湖北!」
鐵牛大感意外的「啊」了一聲問:「真的?」
毛鳳娃正色道:「你聽聽我們姑娘的腔調,可有你們山東人的口音?」
鐵牛憨實的搖搖頭,「唔」了-聲道:「的確沒有,可是,她為什麼會俺李爺爺的『虎爪拳』呢?」
毛鳳娃正色解釋道:「同樣的拳法,同樣的劍術,普天之下會的人何止千百人?
就以你李爺爺來說吧,他把『虎爪拳』傳給了他的兒女,他的兒女又傳給了他們的妻子夫婿,他們的妻子夫婿又傳給了他們的兒女……」
說話間,發現鐵牛緊蹙著眉頭,似乎越聽越糊塗,心中一動,立即改口道:「這樣好了我學過三套劍法,分別是跟我爹娘和我們姑娘學的,現在我先施展一套給你看看,其中可有與你相同的劍式。」
式字出口,「嗆」的一聲把手中的新重劍撤出鞘外。寒光閃閃,冷焰撲面,稱得上精鋼劍中的上上之選。
於是,趁李鳳嬌和鐵牛後退至牆角桌側之際,手中重劍-揮,先立了個『奇幻劍法』的起始式,接著「颼颼颼」,-連演了三劍。
鐵牛看得神情一呆,接著面現喜色,脫口歡聲道:「好了,好了,這三招俺都會……」
鐵牛卻望著李鳳嬌,迷惑地道:「這位李姑娘方才在城隍廟廣場上,卻說都是自家鄉親啊?」
李鳳嬌原本十分氣憤懊惱,暗恨自己把事情弄糟了。
如今經過了毛鳳娃的一番說辭辯解,非但情勢馬上改觀,而且對她極為有利,因而對毛鳳姓的機智辯才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時見鐵牛說她在廣場上自稱「鄉親」,立即含笑解釋道:」因為我看出你我的拳路是同宗問系,關係必然極密,為了邀你來店洋談,說鄉親才不致引起四周觀眾的懷疑,你也不會心存顧忌……」
話未說完,店伙已先送來了香茗。
毛鳳娃一見,趁機肅手一指上首椅,笑道:「大俠,現在你可以坐客座了吧?」
鐵牛看了一眼上首大椅,神色仍有些遲疑,但嘴裡卻不安的道:「咱們本來都不相識,如今俺跟著前來,又吃又喝,走時還要拿銀子,實在不好意思……。」
李鳳嬌立即親切地一笑道:「你的師父有沒有告訴你『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尤其我輩武林兒女,更不應該過於拘泥,快坐下來先喝杯茶,飯菜都到了院子里了,馬上就要上菜了。」
說著,特地先坐在下首主位上。
鐵牛腹中又飢又渴,這時一看面前杯中的茶,又見李鳳嬌已經坐下了,也只得坐在上首大椅上。
毛鳳娃則自動搬了一張竹凳,靠近李風嬌的身側,坐在正前面相陪。
一俟鐵牛喝完了茶,立即向著候在廊下的店伙一招手,酒菜馬上擺上來。
毛鳳娃先執壺為鐵牛李風嬌斟滿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李鳳嬌是主人,立即端起酒杯來,愉快地道:「大俠,請。」
鐵牛雖然端起了酒杯,但神情仍有些遲疑,同時吶吶自語似的道:「俺師父告誡俺,飯要多吃,酒要少喝,才不會酒醉誤事。」
事字方自出口,「嗤」的一聲,喝了個杯底朝天。
李鳳嬌愉快地向著毛鳳娃一笑,也淺淺的飲了少許。
毛鳳娃雖然怕鐵牛酒喝多了失言,但在李鳳嬌的眼神暗示下,又不得不一杯一杯的為鐵牛添滿。
幾杯酒下肚后,鐵牛的神態自然多了,也不再像方才的靦腆和不安。
李鳳嬌真沒想到現在的局面,心裡當然高興了,一面勸酒,一面自我介紹道:「我叫李鳳嬌,她叫毛毛,那麼大俠你呢?」
鐵牛空腹喝酒,又不敢在兩位春花天仙般的大姑娘面前大口吃萊,狼吞虎咽,雖然只喝了幾杯酒,已覺得有些飄飄欲仙了。
這時見李鳳嬌問起他的姓名來,立即回答道:「俺姓牛,就是牛馬的牛,名字叫二鐵,一二的二……」
李鳳嬌早已知道了鐵牛的真實名字,這時不得不虛應故事,故裝不識而發問。
但是,她一直不明白鐵牛的名字,為何取得如此的不雅,因而不解的問:「你的名字為什麼叫『二鐵』呢?」
鐵牛雖然有些醉意,但仍未失態。
這時見問,不自覺地一揮手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在我們老家,有八家大富戶,只有汪家的媳婦專生男孩子……」
李鳳嬌聽得柳眉一蹙,微紅著嬌靨問:「照你這麼說,其他七家富戶都生的是女孩子。」
鐵牛微一搖頭,又喝乾了杯中酒,才道:「不,也生男的,但生下來活不長,不久就死了……。」
李鳳嬌和毛鳳娃幾乎是同時驚異地問:「這麼說,那家姓汪的大戶生的男孩子就活著了?」
鐵牛立即正色道:「誰說不是,不但個個活著,而且個個活得像只小老虎……」
李鳳嬌和毛鳳娃對望一眼,齊聲驚異地問:「那是為什麼?」
鐵牛的臉有些薰紅了,舌頭似乎出有些不太聽指揮了但他仍認真的正色道:「因為他們的名字中都有一個『鐵』字,如鐵麟、鐵城、鐵山、鐵橋……」
李鳳嬌聽得失聲一笑道:「那七家富戶生了男孩子,由『鐵』字上給他們取個名字就活下去了嗎?」
鐵牛打了個手勢,立即正色道:「就是呀,那七家富戶一看,生了男孩也都由『鐵』字上取名字,你叫鐵虎,他叫鐵龍,好名字都用完啦,有的乾脆叫鐵驢……」
李鳳嬌和毛鳳娃一聽,再也忍不住忘形地「格格」笑了。
鐵牛見二女高興得笑了,自己也覺得十分得意,端起桌上的酒又乾了一杯。
李鳳嬌首先笑著關切地問:「那你牛大俠為什麼叫牛二鐵呢?」
鐵牛毫不避諱地道:「因為俺是窮人家的孩子,怎敢跟人家大戶人家的少爺們比?
俺爹俺娘就生了俺這麼一個兒子,為了討個吉利,也決定由『鐵』字上取名字,但又怕那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們不准許,俺爹決定把俺這塊鐵降了一級,取名叫牛二鐵……」
李鳳嬌和毛鳳娃越聽越有趣,越聽越覺得好笑,二女直笑得把眼淚都流出來了。
鐵牛一看,更加得意,輕輕一拍桌面道:「奶奶的,到了俺長大了,俺越想越氣,越想越不服氣,俺硬把鐵字升了兩級,叫名叫鐵牛……」
毛風娃一看鐵牛的話中帶出了「奶奶的」,知道不能讓他再喝了,萬一喝醉了說出師父交代的秘密,不但事情功敗垂成,很可能兩個人都送了小命。
是以,故意改變話題,笑道:「你牛大俠雖然是自個兒給自個兒升了級……」
話未說完,鐵牛已揮了個阻止手勢道:「毛毛姑娘,請你千萬別喊俺牛大俠,你就喊俺鐵牛好了……」
毛鳳娃聽得芳心暗喜,但她驀然發現李鳳嬌的艷麗面龐上-少了幾分笑意,心中一驚,趕緊笑著道:「什麼大俠姑娘的,叫來既不親切又怪彆扭的,乾脆,你喊我毛毛,喊我們姑娘鳳嬌,我們就都喊你鐵牛哥……」
李鳳嬌一聽,芳心大喜,恨不得抱住毛鳳娃喊聲「好妹妹」
是以,立即興奮地望著鐵牛,連連頷首笑著道:「對對對……」
豈知,鐵牛竟正色道:「那怎麼可以?李姑娘是俺的恩人又請俺喝酒又請俺吃飯,待會兒還贈給俺盤纏……」
毛鳳娃也趁機急忙問:「鐵牛哥,你是不是承認俺鳳姐姐是你的恩人呢?」
鐵牛聽得一愣,不由茫然問:「你的鳳姐姐?」
李鳳嬌何等聰明,立時解釋道:「她說的鳳姐姐就是我,我們私下裡,她喊我鳳姐姐,我就喊她毛妹妹。」
鐵牛似懂非懂,但仍有些不解的自語道:「私下裡……私下裡……」
毛鳳娃立即含笑解釋道:「私下裡就是只有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譬如你和我鳳姐姐在一起的時候,你可以喊她鳳妹妹,她盯以喊你鐵牛哥……」
鐵牛聽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不由瞪著毛鳳娃壓低聲音道:「毛毛,你好大的膽子,這要是在俺老家山東,說這種話就得活活被打死……」
毛風娃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李鳳嬌時刻夢寐所希望達到的目的,而且她已經看出來,從現在開始,李鳳嬌已不可能讓鐵牛再-她身邊離去。
是以,未待鐵牛話完,立即笑道:「那是你們山東的老規矩,你看,俺鳳姐姐可有要把俺活活打死的意思。」
鐵牛轉首一看,頓時呆了。
只見嬌靨通紅,微謎著兩眼看著他的李鳳嬌,非但沒有生氣,鮮紅的唇角上還接著一絲令他看了心頭怦怦跳的甜甜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