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玄真觀內

第八章 玄真觀內

「你嘴上在笑,心裡不知是怎麼想的。」朱顏轉動著明亮的眼珠。

「心裡?此話怎講?」

「據我所知,一些歷史上的英雄人物,都不喜歡別人揭露他們的隱私。」

你認為我是英雄?」

「倒蠻像的。」

「你為什麼要揭露?」

「困為我不夠聰明,至少是不知道明哲保身。」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怎麼說得出來?看來她是故意顯露鋒芒,要蕭舞陽認得厲害,意思等於說「你心裡在想什麼我都知道。」

也可以說是種警告,提醒蕭舞陽她早有預防。

蕭舞陽縱聲大笑:「朱顏,蕭某人從不服人,今天算是服了你。」

「還沒有。」

「沒有?」

「這不像蕭大爺的話。」

「哪裡不像?」

「據我所知,蕭大爺絕不輕易服人。」

「這你錯了。」蕭舞陽笑道:「男人我絕不服,卻一向很服女人。」

「是不是因為我快成為你的妻子。」

「而且你還打算幫助我。」

「這倒也說得通。」

「朱顏。」蕭舞陽的語調忽然變得很誠摯:「既然這樣,我們就該避免互相猜忌,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大概也瞞不過你。」

「你打算說什麼?」

「怕你不信。」

「我已經信了。」

「這還不夠,我說的是互相。」蕭舞陽笑笑說:「你一定懂,你至少也讓我相信,一個聰明女孩子,終會替別人設想的。」

「你想知道什麼?」

「我只想知道你要什麼報酬。」

「報酬?」

「既然開誠相見,就不必再說假話。」蕭舞陽道:「就算我們是夫妻,也只是挂名夫妻,你幫了我的忙難道不要報酬?』,「要,但不是現在。」朱顏並不否認。」

「什麼日才候?」

「等到你完成心愿之後。」她所指發的心愿,當然是完成武林霸業,足以號令江湖。

「為什麼要等到那時?」

「因為報酬很高,你此刻出不起。」

「哦。」

蕭舞陽輕輕哦了一聲,似有所悟,至少他已明白朱顏說的是實話,若是所求太高,他此刻的確出不起。

「所以你此刻不用擔心,我是誠心誠意幫助你。「朱顏笑笑說:「而且我會很賣力,因為我是按出力的多少,索取應得的酬勞。」

計功受酬,這是很公平的事。

只不知她要取得什麼報酬?

「應該,應該,太應該了。」蕭舞陽道:「朱顏這很像一筆交易。」

「本來就是交易,我就是生意人。」

「也是很奇特的生意。」

「古已有之,當年呂不韋就做過這種生意,只是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你把我比成秦王政?」

「怎麼,比得不好?」朱顏道:「秦始皇兼并六國,天下一統,你若是能做到那樣的功業,只怕連做夢都會笑出來……」「我現在就想笑。」蕭舞陽果然大笑。

他怕朱顏說他氣度不夠恢宏,所以盡量忍耐,笑得十分爽朗。

朱顏盯著他,表示欣賞。

「這也好。」蕭舞陽笑完之後又道:「只不知到了那時這報酬……」「你先別問。」朱顏道:「這還早呢,我還不知能盡到多少力,所以也不預期得到什麼報酬,總之,我會儘力而為。」

她不但說得很誠懇,而且也很謙虛。

「好,就這麼辦。」蕭舞陽一口答應,表示這筆交易已成。

只要朱顏目前對他沒有危害,什麼事他都樂於接受,甚至不惜委屈求全。

因為他的目的是在那「飛羽令」的主人。

忽聽門外有人叫道:「大爺,小的前來報到。」是宋牽牛的聲音。

「好。」蕭舞陽頓了一下,然後向著門外道:「去,盯住陸起鳳。」

「陸莊主?」

「對,就是她。」蕭舞陽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明的暗的都可以。」

「明的也可以?」

「可以,手拉手都可以。」蕭舞陽道:「我要知道是她的行蹤,以及結交些什麼人物。」

「小的遵命。」

「快去,向沈管事領五百兩銀票。」

「謝謝大爺。」

朱顏目光一轉,笑道:「怎麼,不要宋牽牛了?」

「誰說不要。」蕭舞陽道;「陸起鳳牆頭一棵草,風吹兩邊倒,得派個人釘住她?」

「宋牽牛釘得住她?」

「至少也算有個耳目。」

「耳目?」朱顏笑了:「陸起鳳準會把整得服服貼貼,變成丁奴隸。」

「哦?」

「這一著你失算了,去掉一個好幫手,依我估計,那把牽牛刀不在龍虎雙鞭之下。」

「不見得,他打不過胡鐵拐。」

「這不怪他。」

「不怪他?」

「任何武功包括兵器在內,全靠精、氣、神,神散則氣衰,他被你壓得太厲害,失去自信之心,發揮不出應有的潛力……」「嘿,有點道理。」

「可惜啊可惜!」朱顏嘆息道:「一匹千里馬未遇伯樂。」

「我寧可不要這匹千里馬。」

「為什麼?」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蕭舞陽笑道:「他若發揮了潛力,蕭某人就夜不安枕了。」

他知道,終有一天,那把牽牛刀會反目相向。

朱顏也笑了。

「看在你的份上,我沒殺他。」蕭舞陽又在討好。

「我的份上?」朱顏啞然一笑:「大爺居然為了我不殺宋牽牛,這真叫人感動。」

「感動了之後呢?」

「自當竭力圖報。」朱顏眼兒一瞟。

「若是龍虎雙鞭王秦七鼓真的擋不住那個小龍孫子。」

蕭舞陽忽然話題一轉:「你這女諸葛有何妙計?」

「我?」

「你不是要運籌帷幄嗎?」

「好,我替你擋一陣。」

「真的?」

「要不要立下軍令狀?」

蕭舞陽大笑:「不用,不用,我信得過你。」

十三妹跟在龍行雨後面,一步一趨,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小嘴巴翹得老高。

「哼,真沒意思。」

「又怎麼啦?」龍行雨掉過頭來問。

「沒什麼……十三妹頓了一頓:「四表哥,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不好。」龍行雨答得很乾脆。

「人家還沒說出來呀!」

「不說我也知道。「龍行雨要笑不笑:「你覺得跟著四表哥是龍家子孫縛手縛腳……」「不是,不是……」「是什麼?」

"小妹是說,是說……」十三妹期期艾艾的道:「只是覺得四表哥是龍家子孫,憑紅葉谷的人,總該有點派頭……」「什麼派頭?」

比方說,應該有種主將的派頭,不必自己冒冒失失去找蕭舞陽。」

「要怎麼去找?」

「應該先派出一位先鋒。」

「先鋒?誰當先鋒?」

「要惜目前四表哥手下兵將不廣,」十三妹眼珠轉了一轉,「看來只有小妹效勞啦。」

「好主意。」龍行雨大笑。

十三妹欣然道:「四表哥答應了?」

龍行雨笑容一斂,冷冷道:「小丫頭,別耍花樣,四表哥自己作先鋒,你只管殿後,若是先鋒餓了,你就兼作糧官,包子饅頭什麼都可以……」「哼,真倒霉。」

龍行雨哈哈一笑,大步而行。

「轉過小徑,形勢忽然一變,眼前展出一片綠油油青蔥蔥的景色,綠蔭深處,隱隱露出紅牆角。

十三妹驚叫一聲:「礙…」。

龍行雨道:「怎麼?」

「我……我來過這裡,那……那是一座廟。」十三妹臉色發白:「廟……廟裡……」「快說,廟裡有什麼?」

「廟裡有個鬼。」

「有鬼?」

「也許……也許……是個妖怪,反正……反正……」十三妹顫慄道:「嚇死人啦。」

這也許就是女人的特徵,而她還是個小女孩,僅管天不怕、地不怕,但卻怕鬼、怕怪、怕瘋子,甚至怕只小老鼠。

「先說說,是個什麼樣的鬼。」

「一個女鬼。」十三妹心有餘悸:「她披散著一頭亂髮,沒有鼻子,沒有眼睛,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臉,一張慘白兮兮的臉……」「哦。」

「她沒臉嘴,但卻會叫,吱吱的叫。」十三妹打了個冷顫:「還有那兩隻手,兩隻手……」「兩隻鬼手,尖尖的手指,長長的指甲,彎彎的就像……像鉤子……」「就是這樣嗎?」

「這……」

「哼,原來只有這點膽子。」龍行雨酒然一笑:「虧你還想闖蕩江湖。」

「江湖上又沒有鬼。」

「沒鬼?」龍行雨道:「難道裝一個也不行?」

「裝一個?」十三妹睜大了眼睛:「四表哥,你說那個鬼是人裝的?」

「你認為不可以嗎?」

「我?」

世間上到底有沒有鬼,誰也不敢肯定。敢於斷言的是這世間上的確有很多裝神扮鬼的人。、「咱們這就過去瞧瞧。」龍行雨大笑。

「好呀!」十三妹答應得快,有了龍行雨在一起,她當然什麼都不怕了。,。

林木幽深,只有一條羊腸小徑。

順著小徑空林而人,片刻已到廟前,廟門橫額上三個金字「玄真觀」。

兩扇黑漆廟門本來緊閉,此刻忽的呀然而開,出現一位妙齡黃衣女冠。

這是道觀,道觀里當然沒有和尚。

龍行雨不禁怔了一怔。

只見這女道土雲髻高聳,面如秋月,手執拂塵,風致之佳,望之有如仙人。

「貧道正在雲床打坐,忽然,心血來潮,估訓必有嘉賓蒞臨,施主尊姓?」

說的神奇極了,只說她曾經掐指一算。

「敝姓龍。」龍行雨大感詫異。

「龍?」

「龍行雨。」。

「啊!」那女道士雙目一亮:「幸會幸會,原來是龍公子,這位小妹妹呢?」

「我姓聶。」十三妹道:「你這廟裡干不幹凈?」

「干不幹凈?」女道士笑了:「貧道乃是出家之人,每天除了念經之外,就是勤於洒掃,不但廟裡乾淨,心裡也很乾凈。」

「不不,你會錯了意思。」

「哪裡錯了?」

「我是問這廟裡有沒有邪氣?」

「邪氣?什麼邪氣?」

「好,我就直說了吧。」十三妹皺了眉頭:「你這廟裡有沒有鬼?」

「鬼?」女道士噗哧一笑:「小妹妹,你說話真好玩,廟裡只有菩薩,有菩薩的地方,鬼怎麼敢來,早就躲得遠遠的啦。」

「說的也是。」龍行雨幫腔道:「小瑩,準是你的眼睛看花了。」

「不。」十三妹道:「我明明……」

女道士打岔道:「兩位就請人內奉茶。」橫移了一步,側身讓客。

「也好,在下正想瞻仰寶剎。」龍行雨乘機向十三妹使了個跟色,舉步跨人觀門,和女道士挨身而過,頓覺有殷如蘭似麝的幽香,鑽進了鼻子。」

深山古廟,居然有這樣一位出色的女道士,龍行雨除了暗暗納罕之外,也提高了警惕之心。

十三妹緊隨著龍行雨,登上了大殿。

那女道士道:「龍公子,請到雲房奉茶,貧道帶路,當先向殿角行去。

「不必了。」

「不必?」女道士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龍公子請放心,本觀不收香油錢。」

「在下還沒如此小氣,只是尚不口渴。」

「哦。」

「還沒請教法號?」

「貧道柳玄機。」

「可就是這裡的觀主?」

「貧道五嶽雲遊,偶爾到此,因愛上了這裡林木幽趣,落腳已有三月。」

「此地就只有觀主一人?」

「正是。」

「在下想隨意瞻仰瞻仰,觀主就不用照拂了。」龍行雨轉過身子,徑向側一道月亮門走去。

「且慢。」柳玄機忽然叫祝

「怎麼?」龍行雨扭過頭來笑了笑。

「龍公子。」柳玄機臉色微微一沉:「你來本觀是客,未以貧道許可,怎可隨意亂走?」

「不能?」

「當然不能。」

「哈哈。」龍行雨笑道:「觀主道號玄機,真是玄機莫測。」

「此話怎講?」

「龍某人不想解釋,不過柳觀主也只是雲遊到此,偶爾駐足,自然算不得這座玄真觀的主人。」龍行雨依然笑著說:「有道是風月無古今,泉熟主賓?柳觀主最好別阻擾在下的遊興……」「哦。」

「有什麼不對?」

「看來龍公子是存心要找貧道麻煩了?」

「柳觀主既是出家之人,自是早已看破紅塵,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還有什麼麻煩?」

「說的倒不錯。」柳玄機臉色驟然變冷:「只可惜貧道尚在人間,還沒成佛成仙。」

「所以就不許龍某人亂走。」

「要是柳觀主這番好意龍某人不聽呢?」

「不聽?」柳玄機的神色越來越冷峻:「貧道不妨說得明白些,尊駕若是不聽良言,只怕……」「請說下去。」

「只怕凶多吉少。」在話不投機之下,這女道士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敢於如此說話,必是有點來歷。

「好一句良言。」龍行雨笑道:「柳玄機應該想想,就憑這句話唬得住龍某人嗎?」

「尊駕好像倔強得很。」

「一向如此。」

「這就很不幸了。」

「的確很不幸。」

「的確很不幸。」龍行雨冷笑一聲:「只不知誰的不幸。」

他對這座玄真觀雖然還是一團迷霧,至少已知這個柳玄機絕非是個規規矩矩的出家人,他之所以不想用茶,就是怕中了圈套。

「四表哥,」一直不曾開腔的十三妹忽然叫道:「讓我試試她。」

「你……」

龍行雨正待阻止,十三妹業已懷晃而上,駢指如風,點向柳玄機的腰上穴。

她身材矮小,出手卻十分火辣。

「小丫頭,你好大的膽子。」柳玄機冷哼一聲,不閃不避,手中拂塵一揮,呼的一聲,那拂塵上的銀絲有如神龍掉尾,迎面繞了過來。

勁力十足,看來不可小覷。

十三妹叫道:「好玩得很。」她顯然還沒見過這種兵器,人影一閃,已到了柳玄機的身後。

可惜還沒出手,只聽唰的一聲,那柄拂塵業已斜肩掃了過來。

十三妹身子一側,又滑了開去移形換位,顯得靈巧非常。

龍行雨叫道:「小瑩,千萬當心。」

他已看出,十三妹雖然難以奈何對方,但憑她從小就開發始勤練的七巧迷蹤步,對方想用那柄拂塵掃中她,也並非易事。

同時他正想有個人,暫時纏住這個女道士。

「四表哥,我知道,」十三妹在叫:「小妹只不過先認她幾招,看清她的路數,等會兒就叫她好看。」這話雖然有點誇張,卻是很精明。

看來她只怕鬼,絕不怕人。

龍行雨大聲叮嚀道:「多留神,少吹牛。」身形一晃,穿人了左側那道月亮門。

原來他是想藉十三妹糾纏住柳玄機,自己好趁機去搜查一個,他覺得這女道士形跡詭異而且言詞閃爍,這座玄真觀中定有紙大的隱秘。、十三妹的眼睛當然不會看錯,那具披頭散髮的女鬼到底是什麼人扮的?」

莫非就是柳玄機?

這樣做是為什麼,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裝鬼嚇人,讓人不敢走近玄真觀。

當然,這也只能嚇住村夫愚婦。

龍行雨聽了十三妹的話,便已覺出準是江湖人物在故弄玄虛,卻沒料到竟是一個姿容絕世的女道士。

佳人扮鬼,這多麼滑稽可笑。

但也令人不可捉摸。

龍行雨很快又閃起另外一個念頭這件事跟蕭舞陽有沒有關聯?

蕭舞陽手下眾多,爪牙遍布,這個近在咫尺的玄真觀,雄道他會一無所知?

因此,他決心要打破這個謎團。

穿人月亮門,轉過了彎,抬頭望去,原來是座偏殿,殿前石階上列著兩排茶卉盆景,有的含苞,有的怒放,枝枝嬌艷欲滴。

石階九級,打掃得纖塵不染,十分整潔,和外面正殿下比,就像兩個世界。

龍行雨停下步子,不禁暗暗詫異。

肋下的黃布包袱里是把劍,他手握劍靶,拾級而登,舉手一推,殿門應聲而開。

殿堂時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但殿堂正中,赫然擺設著一張雕花綉榻。

牙玉嵌鑲的綉榻上垂著紫色的錦帳,氣派顯得十分豪華。

但這樣一張豪華的綉榻,居然擺在一座空空蕩蕩的神殿上,顯得極不調和。

榻上是不是有人?

白日高卧,這個人到底是誰?

像這樣一張珠光寶氣的牙床,絕不會睡的是個虯髯滿腮的關西大漢。

應該是位美人,一位千嬌百媚的美人。

但這行徑也太古怪了。

龍行雨目光一轉,立刻怔住,這樣一幅景象,是他沒有想像到的。

這景象並不怕人,只是太怪異,怪異得離了譜。

他足足怔了半盞熱茶時光,這才冷靜下來,一緊手中劍靶,進人了殿堂。

一張牙床當然嚇不倒他,縱然是刀山劍林,他也不會因此回頭。

但他必須估量眼前的情勢,如何應付這種局面。

當然,他目前唯一的衝動,就是走過去撩起那幅錦帳,瞧瞧裡面的真相。

這是個謎,也是一種誘惑,不管這張牙床上面是什麼,哪怕是張空床都得瞧瞧才能甘心。

龍行雨目光四下一轉,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他怕那張牙就床上的美人香夢正沉,這聲咳嗽聲是表示人來了。

沒有動靜,一點動靜都沒有。

連錦帳都沒被動一下。

龍行雨屏息凝神,仔細聆聽一會,竟聽不出半點鼻息之聲。

憑他的聽力,只要凝神貫注,十步之內塵沙落地之聲都隱約可聞,如今居然聽不出半點聲音,這牙床上可能真的投入,要不然這人就是用龜息之法閉住了呼吸。

若是如此,這人本來就是醒的。

一個睡著的人,絕對無法行功閉氣。

醒了為什麼還躺在床上,是不是這床太舒服了捨不得起來?

這個人大概有賴床的習慣。

龍行雨沉吟了一下,他在考慮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險,他估量除非這牙床上是堆火藥,就在他撩起錦帳之時突然爆炸,若只是一個人,不論他武功如何高強,甚至如何厲害的歹毒睹器,他相信自己嚴密防範之下,對方未必能夠得逞。

當然,錦帳里絕對不可能是堆火藥。

就這份氣派看來,對方絕對不是個弱者,絕不會使出這種卑鄙手段。

再說他乃是突然到來,對方也不可能先設計了一個陷阱在這裡等著對付他。

龍行雨緩緩抽出劍來,暗暗丹田提氣,劍鞘仍然裹在黃布包袱里。

原來這柄劍鞘上刻的有九條龍紋,十分惹眼,他祖父龍比幹當年用這柄劍威震天下,江湖上認得此劍的人不少,而他祖父龍比干又正是這個二十年來,在江湖上引起甚多傳說的人物,他不願在路上多添麻煩,所以才用塊黃布包了起來。

長劍出鞘,隱隱有龍吟之聲。

這是把名劍,劍鋒帶著森森寒氣,青光流轉。

龍行雨猛吸了口氣,功力瀰漫周身,他前跨一步,正待出手,用劍尖撩起錦帳一角。

忽然,錦帳微微一動,只聽絲的聲輕響,打從錦帳隙縫中飛出一物。

錦帳里果然有人。龍行雨一怔,躍退了三步。

奇怪,物並非迎面打到,只見它繞殿一匝,然後才輕飄飄的飛了過來。

這顯然並非暗器,更不會致人於死,若是能致人死的暗器,應該直截了當的疾射而出,何必用迴旋手法,讓對方有閃避的機會?

而且繞殿一匝,並無呼嘯破空之聲,顯見來勢關不怎樣強勁。

但卻不容置疑,打出之物能自行轉變,這人顯然是第一流暗器高手。

龍行雨眼看那物飛近,探手一把抓個正著。

人手柔若無物,原來是片約色羽毛。

飛羽令!赫然又見飛羽令,飛羽令的主人居然就在這幅錦帳之里,牙床之上。

蕭舞陽要解開的謎,龍行雨竟然不期而遇。

他能不能見到這個人?

龍行雨當然知道這片紅色羽毛是什麼,他先是一驚,但立刻就鎮定下來。

飛羽令對不起他來說不是第一次耳聞,尤其對於紅葉谷龍家,印象更為深刻,他要極力鎮定,絲毫不以為怪,保持龍家子孫的本色。

「幸會幸會,原來是你。」龍行雨先行發話,語氣像是多年日友,用詞並不客氣。

帳里寂然,沒有任何迴響,就像剛才一樣,靜悄悄無聲無息。

看來她不想說話,只要對方知道她是誰。

因為在這種情況下,無論任何人,哪怕是一方霸主,只要看到這支飛羽令,除了登時冷汗夾背,戰戰兢兢說聲「冒犯」立刻躬身而退,大都別無選擇。

所以她用不著多說。

許多江湖好漢,見到飛羽令能夠生還已屬萬幸,誰還敢要她開口?

就連陰狠跋扈蕭舞陽也不例外,也會屈服在「飛羽令」下。

見到飛羽令之後,他就不敢強留粉菊花薛夜兒。

但龍行雨卻沒有立刻退避之意,他虎視眈眈瞪著那幅充瞞神秘的錦帳,想起了他祖父當年的遭遇,雖然龍比干並沒向他的子孫們說得怎麼詳盡,至少他們都已知道,飛羽令的主人是個女的。

龍比干也沒說要他的子孫們如何對付飛羽令,至少他們也都知道,他當年的確受挫在這支「飛羽令」的主人手下。

龍比幹什麼都沒說,只把這柄劍交給了龍行雨。

這其中難道沒有深意?

龍家的武功一脈相承,龍家的子孫也不少,龍行雨顯然受到了他祖父的偏愛。

他當然明白,祖父給他這柄劍的用意,縱然不是要他一雪當年之恨,至少不能砸了龍家的招牌。

因此,他絕不能掉頭就走,不能泄氣,不能退出這座偏殿。

「哼,你難道是個啞巴?」龍行雨畢竟少年氣盛,越來越不客氣。

因為在心裡上早已存有敵視之心。

那錦帳依舊寂然,什麼聲音都沒有,看來是打算不理不肯。

但龍行雨卻不肯放過。

「我知道,事隔三十年,你已不復昔日風華,」龍行雨冷笑一聲:「只怕連聲音都蒼不堪了。」

飛羽令出現江湖,的確已有三十年。

龍行雨必是早已知道,飛羽令的主人當年是個風華絕代的少女。

但這幾句話說得太難聽了。

若是飛羽令的主人如今真的已變成雞皮鶴髮,這種刺耳的話她怎麼受得了?」

就在龍行雨語聲甫落,左順殿角忽然傳來兩聲焦雷般的怒叱:「膽敢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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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玄真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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