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劍邪心慈動群情
黑壓壓的,白沙灘上聚集了一大群牧人,與前天夜晚唯一不同的是這些人都沒有帶武器,人群中也沒有見到五梅村的五個莊主。
兩個駛船的漢子停住了槳,神色顯得惶惑不安。
看看燕翎雕憂鬱不安的臉色,「樵霸」柴洪困惑的問道:「頭兒,你怎麼了?」
煩躁的,燕翎雕道:「你沒看見對岸的情形嗎?」
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樵霸」柴洪縱聲道:「頭兒,咱們自從安庄立命至今,大小陣仗何止見過千百次,這麼幾個連點三腳貓的把式都不會的鳥人,難道說咱們還怕了不成。」
「幻狐」邊漢雲也同意的幫著腔道:「對啊,只消我與樵夫一上岸,他們不四散奔逃那才是天下奇聞呢!」
沉沉地搖搖頭,燕翎雕道:「我所擔心的,就是他們全不會武功。」
「樵霸」柴洪突然想起燕翎雕使用的「邪劍」的戒條,忙道:「頭兒,『邪劍』不斬無辜之人,『邪劍』不殺平民百姓,是這兩條戒律克制了你吧?沒關係,俺與猴頭沒那麼多戒律,我們兩個上去。」
猶凝著,燕翎雕道:「你們狠得下心?」
臉色一整,「樵霸」柴洪突然變得十分嚴肅地振聲道:「頭兒,事到如今,咱們不狠成嗎?五梅村認定了這一手是抓牢了咱們的短處了,如果咱們下不了手,不要說進太陽庄找巴震宇那老雜種算帳,只怕目下咱們連五梅村也撐不下來了。頭兒,不是俺樵夫心狠手辣,眼前這個局面,咱們是絕不能讓步的,我們不能因婦人之仁而壞了大計啊!」
別看「樵霸」柴洪舉止完全像個渾子,江湖經驗與臨事的判斷力,有時卻十分正確。
思忖了良久,燕翎雕突然沉聲道:「船家,開船。」
由「樵霸」、「幻狐」二人口中,船家已知道這三人中主事的是燕翎雕,齊聲問道:「少爺,往哪裡開?」
平和、低沉,燕翎雕道:「對岸。」
兩個船夫心同時往下一沉,齊聲道:「對……對岸?」
「幻狐」邊漢雲沉聲喝道:「這不是多此一問嗎?不到對岸去,我們找你們來幹什麼?
沒那麼多說的,開!『』沒敢再開口,兩個船夫心中雖然老大的不願意,船還是開行了。
面對面的,「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坐在燕翎雕面前,兩個人四道目光都集中在燕翎雕肅穆的俊臉上,兩年多的闊別,燕翎雕風采雖然如同當年,但神韻氣質上,卻顯得穩健、深沉多了。
燕翎雕的目光也不時盯著這兩個屬下,實際上卻情同手足的老搭檔臉上掃過,七年前與現在,他們除了老了些外,可說是一成都沒變。
四目偶爾對在一處,「樵霸」柴洪每次咧著大嘴笑笑,神色間顯得興奮愉快。
「幻狐」邊漢雲也是如此。
燕翎雕知道他倆為什麼會如此,他自己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真正的友誼有時不需要言辭來表達,言辭有時也無法明敘心靈上的感受。
船行得很慢,到達河心時,旭日已冒上大草原的水平線了。
「樵霸」柴洪嘴唇啟動了一下,但卻沒說出什麼來。
「樵霸」柴洪的這種動作燕翎雕看到好幾次了,他知道他在等著他,於是問道:「柴洪,你有什麼話要說,對嗎?」
「嘿嘿」乾笑了兩聲,「樵霸」柴洪訕訕地道:「我怕說出來,頭兒你會心煩。」
臉色微微一沉,燕翎雕皺皺眉道:「柴洪,兩年多沒見,你怎麼突然變得婆婆***了?」
「樵霸」柴洪什麼都不在乎,就怕人家說他不幹脆,環眼中精光一閃,道:「頭兒,俺有一件事情一直悶在心裡,不說出來實在悶得心慌。頭兒,那飛鳳女顯然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非來找你不可,這個,連俺老柴這種渾人也看出來了,頭兒,你真會不知道?」
深沉地,燕翎雕道:「我看得出來。」
「幻狐」邊漢雲道:「那你怎麼不問問她呢?」
燕翎雕肯定地道:「她不會說的。」
「樵霸」柴洪道:「你又沒有問她,你怎麼知道?」
「幻狐」邊漢雲道:「不對,樵霸,頭兒的確曾經問過她。」
「樵霸」柴洪道:「當時她還沒有打敗,她也許以為自己能獲勝也不一定,等她敗了,她知道無路可走時,也許會說出來也不一定啊。」
搖搖頭,燕翎雕道:「柴洪,你錯了,飛鳳女未來找我之前,就不是我的對手了,她之所以來找我,只不過是希望假我之手,使她自己能找到個解脫,她能這麼做,就表示她把整個事情完全都周詳的考慮過了,人不到絕境時,誰肯死,顯然,她認為了這條絕路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先入為主,她心中有了這種想法,你想只憑我一句話,她會改變原意嗎?」
「樵霸」柴洪領悟地點點頭道:「對是對,不過,頭兒,如果你說的完全料中了的話,那可就做錯一件事情了。」
『燕翎雕道:「你擔心她還會來找我?」
「樵霸」柴洪道:「她既然認定了這條路,她還會怕什麼?頭兒,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因此,俺的意思是……」
燕翎雕介面道:「應該殺了她?」
「樵霸」柴洪道:「俺是那麼想的,頭兒,這叫做無毒不丈夫。」
向相距不到三十丈的對岸望了一眼,燕翎雕道:「我以為有人正希望我們那麼做,因此,我不想使他稱心如意,而給我們多樹上一批強敵。」
「幻狐」邊漢雲介面道:「頭兒指的是太陽庄姓巴的希望我們殺了她,而樹下望月山莊那批敵人!」
船越行越慢,顯然離岸越近兩個船夫就越緊張了。
燕翎雕點頭道:「目前雖然還不能確定事實真象如何,但我們在事情未能明確之前,絕不可以採取任何斷然措施,這件事,目下不要談它了。」
這件事不能說,「樵霸」柴洪突然想到眼前的事了,環眼一瞪,暴躁地道:「你倆個鳥船夫,船就不會駛快點嗎?」
兩個船夫連聲應是,船立時就快起來了。
向岸上那群全無兵刃的漢子掃了一眼,燕翎雕道:「等下上了岸,不到萬不得以的時候,你倆不要輕易傷人。」
船距岸尚有四五丈,燕翎雕從懷中摸出一錠三兩左右的銀子放在船頭上,道:「船家,船先停在這兒,等岸上的事解決了之後,再把馬給我送到岸上來,銀子在這裡。」話落轉向二人道:「我們上岸。」
一躍而起,「幻狐」邊漢雲藉著站起的一點餘力,身子離船騰空而起,連翻兩個筋斗,飄然落在岸上,五丈距離,他渡過去竟是那麼平常,輕鬆。
站在船頭上,「樵霸」柴洪運了半天卸,提足了勁,猛力向岸上躍去。落地時,兩足仍然沾到了沿邊的水。
緊跟在「樵霸」柴洪身後,燕翎雕也上了岸。
三人幾乎才上了岸,那群散立的漢子,突然鼓噪著圍了上來,群情嘩動,聲勢甚是懾人。
一橫赤銅扁擔,「樵霸」柴洪道:「頭兒,如何嚴在這說話空檔,已有五六個壯漢,張牙舞爪,不顧死活地撞了上來。
人群洶湧如潮,燕翎雕知道沒有時間解說,猛點頭,道:「先放倒近身的幾個。」
赤銅扁擔「呼」的一聲揮掃出去,慘號聲中,五六個壯漢齊被攔腰掃成了一堆,沒有一個活著的。
血灑屍橫,慘厲的景象,如電般的刺醒了圍上來的眾人,嘩動鼓噪之聲,立時全停了下來。
冰冷寒酷地向四周掃了一眼,燕翎雕道:「各位朋友們,五梅村的五位村長,燕翎雕絕不可能放過他們,諸位如果硬要橫加阻攔,以血肉之軀擋稀利的刀劍,燕某也只有與各位一拚了。」
聲音沉緩森冷,遠近可聞。
人群中急步走出一個五旬上下的老者,老者走到燕翎雕面前,恭敬地道:「燕大俠,他們都知道這麼做不應該,但是,不這麼做又不行,你是知道的,這方圓百里之內,全是太陽庄的勢力範圍,我們拚固然是死。」話落抹起右邊衣袖,在他右上臂上,豁然刺著一個血紅的太陽印子,老者道:「燕大俠,你們看看這個,在場的,每個人身上都有,只要我們放三位過去,這個標記,就是太陽莊上各關卡日後殺我們的命令。」
臉色駭然一沉,燕翎雕震怒地道:「狠,姓巴的夠狠,老丈,你們有什麼打算?」
老者沉痛的道:「拚!只有拚了。」
指著自己的鼻尖,「樵霸」柴洪出聲如雷,道:「與我們拚,老兒?」
老者哭喪著臉道:「除此之外,你說我們有什麼法子嘛?」
赤銅杖一橫,「樵霸」柴洪道:「那你們就來吧,不要說你們只有這三四百個鳥人,就算他娘的你們有三四千,老子也不在乎。」
抬起左手止住「樵霸」柴洪,燕翎雕道:「慢著」,話落轉向老者道:「老丈,說實在的,我們如果要衝過去,你們絕攔不住我們。」
老者忙道:「這個老漢十分明白,大家也都明白。」
燕翎雕道:「那麼這樣吧,老丈,你放我們過去,由我們來對付五梅村的主事者,如果我們收拾了他們,你們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如果我們收拾不了他們,我們會再回到這裡來,聽由各位處置,如何?」
「幻狐」邊漢雲首先反對道:「頭兒,我反對,咱們他娘的又不欠這批龜孫子的命,為什麼要把命交由他們處置,我反對,絕對反對。」
「樵霸」柴洪道:「俺也反對。」
冷靜地,燕翎雕道:「如果我堅持要這麼做呢,你倆與我分家?」
兩個人同時一呆,彼此互望了一眼,「樵霸」柴洪道:「頭兒,才見面怎麼又說這種喪氣話了?諒他們五梅村那幾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也奈何不了咱們,只是,這口怨氣我老柴咽不下去。頭兒,想想看,當今武林之中,咱們『邪劍七星』含糊過誰了,今天卻被他娘的這麼幾個全無半點武功的鳥人*成這個樣子。」
冰冷地,燕翎雕道:「你們兩個仍然沒有回答我。」
「幻狐」邊漢雲苦笑道:「頭兒,別說了,聽你的。
「樵霸」柴洪也道:「就這麼辦吧廠轉向老者,燕翎雕道:」老丈,你怎麼說?「突然雙膝跪了下來,老者叩頭道:「燕大俠除惡揚善,大草原上的弟兄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又為我們這批全不相干的人,以自身生死為注,力求一搏,老漢等人,貪生畏死,為虎作倀,能蒙你燕大俠如此仁厚,老漢等尚有何話可說?」
「幻狐」邊漢雲冷聲道:「你就怕咱們言而無信嗎子」
老者叩頭道:「燕翎雕言重九鼎,何至於失信於一批無能的百姓?」
人群中突然有人激動地叫道:「弟兄們,是誰在我們做此不義之事時三番兩次的讓著我們,我們自己真有那份*得人家非讓我們的能耐嗎?人家真的沖不出我們的包圍嗎?弟兄們,不是,完全不是,人家在珍惜我們,同情我們,『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弟兄們,命,我們等於是揀回來的,我們雖然不是縱橫江湖的俠士異人,但我們也同樣的具有人性,我們也同樣的有著一份交朋友的熱誠,為家園也為我們的豪氣,弟兄們,我閃交他燕大俠這個朋友如何?」
積壓的鬱悶情緒就如同被河堤強攔住的狂濤激流,一旦破口,便成泛濫的怒流,那人的一番慷慨言辭,引發了群情了。
立時有人高聲道:「對,咱們與那批渾蛋拚了!」
「走啊!」
人聲混雜,人群浮動,看來他們是真要走了。
以低沉的聲音,燕翎雕道:「朋友們,單憑血氣之勇,絕解決不了事情,各位如果真有那份虔誠,燕翎雕希望各位能讓我們兄弟三個先去試試,如果咱們不行,那沒有什麼說的,只有仰仗各位大力鼎了。」
「燕大俠是看不起我們嗎?」
聲音出自人群中,燕翎雕也把目光望向人群中,道:「那位朋友言重了!燕翎雕只是希望各位能先儲備力量,等燕某準備好了之後,再來安排進攻之法,否則,群起攻之,亂無章法,縱然能擊敗他們,也絕無法一網打盡,燕某說得可對?」
雖然明知道燕翎雕說得不是實話,但卻無話可駁,人群靜了一陣子,突然有人高聲道:「燕大俠,咱們各自回去把武器找齊了,重聚在此,等候燕大俠您的調遣丁。」
朝周圍一拱手,燕翎雕道:「燕某先謝了。」
人群一鬨而散,剎時之間,全走光了。
側臉看看燕翎雕,「樵霸」柴洪道:「頭兒,還是你行。」
淡淡地,燕翎雕道:「不說這些了,這樁事『毒梅劍』立刻就會知道了,我們得採取行動了。柴洪,你與邊漢雲分別去收拾北梅村與東梅村,我去收拾西梅村,然後,我們在南梅村會合,我要先把萬梅村中的人引出來,然後個個消滅他們,行動要快。」
一聽要打,精神立時全來了,「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齊聲道:「這就走?」
燕翎雕點了點頭,道:「越快越好。」
兩人虎應一聲,分頭行事去了。
從兩個船夫手中接過馬,燕翎雕飛身上馬,向西梅村飛馳而去。
南梅村莊主「舌如劍」柳祖蔭那座巨宅門前的兩棵大槐樹已落盡了黃葉,光禿禿的樹枝迎著肅煞的秋風抖動著。
巨宅佔地近畝,樓高院大,青石牆高達兩丈,建築之氣勢,雖然比不上富商巨賈的宅第,可也算得是這大草原上數一數二的巨築了。
一匹通體烏黑如墨而卻有著四隻白蹄子的駿馬,急奔如電而來,突然四足一定,紋風不動地停在大門口左邊的那棵巨槐樹下,馬背上端坐著一個手持長包袱的黑衣少年人。
馬才站定,大門內突然奔出四個如狼似虎的壯漢,齊聲喝道:「你是誰?來找誰的?」
淡漠地笑笑,黑衣少年人道:「找柳莊主來的。」
四個大漢中,最右邊的一個粗眉蛇眼漢子冷聲道:「朋友,你該有個名號吧廠黑衣少年冷漠地道:」四位不必問得那麼詳細,在下時間有限……「沒等黑衣少年把話說完,蛇眼漢子已陰陽怪氣的尖聲笑道:「嘿嘿,小子,你時間有限,你們偏偏要盤問個清楚,說不得,你連祖宗三代都得數個清楚呢!」
翻身下馬,黑衣少年順手把韁繩搭在馬鞍上,冷冷地道:「四們你們份量太輕,問也是白問,我不會說的。」
朝其他三個大漢使子個眼色,四個人突然移動了腳步,形成一個四面包圍的陣勢。
尖刻地怪笑著,蛇眼漢子道:「小子,你打算唬誰?嘿嘿,今天爺們要不能連你祖宗三代全問出來,就不算是條漢子。」
看也沒看四人一眼,黑衣少年道:「四位,在下來找的是柳祖蔭,是明白人,你們看看在下那匹馬,也該明白自己身份夠不夠才是。」
蛇眼漢子怪笑道:「馬倒是匹好馬,大爺唯一覺得可惜的是,它竟會被你騎了。」
惋惜地搖搖頭,黑衣少年道:「四位真箇不肯通報嚴蛇眼漢子道:」怎麼?小於,你想露兩下子?「黑衣少年道:「四位只怕擔待不起!」話落大步向石階上走去。
一橫身,蛇眼漢子攔在黑衣少年面前,右臂一拋,五指突然搭在黑衣少年頭上,冷笑道:「小於,你打算往哪裡走?」
左手五指輕輕地壓在蛇眼漢子的手背上,黑衣少年道:「朋友,你太魯莽了。」蛇眼漢子怪叫道:「你……你是誰?」才說了幾個字,豆大的汗珠已布滿了滿頭滿臉。
一看情形不對,其他三個大漢突然齊吼一聲,同時撲了上來。
右臂朝後一揮,三聲狂號聲中,三個大漢同時仰天跌在地上,七孔流血。
蛇眼漢子的臉突然白了,軟綿綿地道:「少俠,你……你是……」
冷冷地,黑衣少年道:「燕翎雕。」
張大了口,就像是離了水的魚,蛇眼漢子吸了老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惶恐地道:「小……小的該死,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燕大當家的,你……你就饒我這一次吧!」
深深地笑笑,燕翎雕道:「可以,朋友,不過,你得給我爬進去。」話落左手突然向上一提,右腳一抬,掃在蛇眼漢子雙腿膝頭上。
挾著一聲凄厲的慘號,蛇眼漢子飛身撞進大門之內。
哄然一聲喧嘩,大門內蜂湧出十七八個戲裝漢子,一哄把燕翎雕圍了起來。
眾人喧嘩之聲還沒停,大門內的影壁後面已傳來「舌如劍」
柳祖蔭的聲音道:「是哪條線上的朋友,竟然找到我柳某人頭上來了?」話落人已從影壁后大步走了出來。
猛然間看清楚了是燕翎雕,「舌如劍」柳祖蔭突然呆住了,老臉刷的一下,變成了白色。
陰沉的,燕翎雕道:「柳莊主,你的好日子到了,這話早幾天我曾說過,你沒忘記吧?」
燕翎雕話聲才落,人群外面突然響起一個暴烈的聲音吼道:「他娘的,你們這群有眼無珠的狗雜種,快給你祖宗讓開來!」
慘號聲隨著暗紅色的扁擔影子連連揚起,圍在燕翎雕周圍的那群漢子,立時亂成了一片。
淡漠地,燕翎雕高聲問道:「柴洪,你的事辦完了?」
「樵霸」柴洪粗獷的聲音叫道:「不辦完了,俺哪有時間趕來?」說話聲中,又放倒了五六個。
猛一轉身,「舌如劍」柳祖蔭拔腿就要往裡面跑。
白影一閃,「舌如劍」柳祖蔭猛覺得雙頰一熱,接著耳邊響起「拍拍」兩聲脆響,人不由自主地又往後退了兩步。
「柳大爺,你一向可好,小的我來向您請安了。」
手撫在兩頰上,「舌如劍」柳祖蔭定晴一看,立時僵住了,脫口驚叫道:「『幻狐』邊漢雲?」
笑容可掬地望著「舌如劍」柳祖蔭絕望的眼睛,「幻狐」邊漢雲笑道:「不是小的我,是誰?柳大爺,您老一向可好?」
一肚子詭詐全被嚇光了,「舌如劍」柳祖蔭哭喪著臉哀告道:「邊爺,你老在挖苦小的。」
搖搖頭,「幻狐」邊漢雲道:「柳大爺,挺起胸脯來,別那麼像死了祖宗三代似的滿嘴的哭喪聲,平日里,你在你的『子民』面前,不是蠻神氣的嗎?那才像個傲視群倫的大英雄啊。」
「幻狐」邊漢雲越是溫和,「舌如劍」柳祖蔭心中就越怕,因為這正是「幻狐」邊漢雲殺人前的習慣面孔。
畏縮著,「舌如劍」柳祖蔭向後退了兩大步,突然轉向燕翎雕道:「燕當家的,你是當今武林中赫赫大名的英雄人物,柳祖蔭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角色,燕大當家的,就算是小的我有什麼對不住您的地方,你怎好與我這種未入流的角色一般見識呢?」
冰冷地笑笑,燕翎雕道:「柳祖蔭,燕翎雕曾跟你說過什麼來著?我應該失信於你嗎?」
全身顫抖著,柳祖蔭道:「燕當家的,我求……」
冷哼一聲,燕翎雕道:「柳祖蔭,別說那個求字,那除了降低你的人格外,全無半點益處,拿出你的手段吧?」
眼看軟求是不行了,「舌如劍」柳祖蔭突然拔出身邊的長劍,厲聲道:「姓燕的,你不要*人太甚。」
冷冷地笑笑,燕翎雕道:「對,柳朋友,這才像條漢子,漢雲,照顧照顧柳莊主,別要了他的命,他你這一帶百姓的太多,剩點給他們自己去討吧!」
「幻狐」邊漢雲道:「頭兒,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合適。」話落飛身上前一拍柳祖蔭的右肩頭道:「柳大爺,你歸小祖宗我了。」
揮劍轉身,一招「怪蟒翻身」,「舌如劍」柳祖蔭閃電出手向後劈出了一劍。
身子隨著劍招倏然轉過去,眼前卻空無人影。
「叭」地一聲,「舌如劍」柳祖蔭頭頂上挨了一巴掌,耳邊響起了「幻狐」邊漢雲道:「柳大爺,這兒。」
踉踉蹌蹌地向前衝出了三四步,「舌如劍」柳祖蔭突然轉身一劍刺了出去,出手奇快如電,。但卻仍然刺了個空。「腰眼上猛然又挨了一計重的,「舌如劍」柳祖蔭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向後急退了七八步,柳祖蔭背貼在影壁上,雙目瞪得大大的,全神盯著面前五尺左右處的「幻狐」邊漢雲。
溫和地笑著,「幻狐」邊漢雲道:「柳大爺,您怎麼不攻了?」
用劍指著「幻狐」邊漢雲,柳祖蔭道:「姓邊的小子,有種你拿出其本事來,別仗著輕功欺人。」
雙眉突然一晃,「舌如劍」柳祖蔭才看清「幻狐『』邊漢雲奔向自己,右手還沒來得及出招,手中劍已落入」幻狐『』邊漢雲手中了。
劍,指在「舌如劍」柳祖蔭的咽喉上,「幻狐」邊漢雲道:「柳大爺,這算不算真工夫?」
這份駭人聽聞的輕功,的確稱得上「幻」與「狐」這兩個字,「舌如劍」柳祖蔭雖然沒與「幻狐」邊漢雲正面走過招,卻也無話可說了。
喟然長嘆一聲,「舌如劍」柳祖蔭道:「好,老夫認栽了。」
右腕一沉,劍尖倏地向下滑,「舌如劍」柳祖蔭猛覺「氣海穴」
上一陣劇痛,全身力氣突然間完全消失了。
飄身向後退出五尺,「幻狐」邊漢雲抖手把劍拋在地上,笑道:「柳莊主,你請吧。」
右手按在血流如注的氣海穴上,「舌如劍」柳祖蔭臉色煞白如紙,他抬頭望著燕翎雕,怨毒地道:「姓燕的,太陽庄會替我姓柳的討回這筆債。」
收拾完了那十七八個南梅村的壯漢,「樵霸」柴洪介面道:「柳祖蔭,你是滾不滾?」
「舌如劍」柳祖蔭冷笑道:「姓柳的不走,你又能把我怎地?」
提著赤銅扁擔,「樵霸」柴洪大步走了過去,道:「你可要看看我怎麼辦嗎?」
眼看燕翎雕並沒有出口阻止的動向,「舌如劍」柳祖蔭可不敢再開口了。
冷冷地,燕翎雕開口道:「柳祖蔭,你請吧?」
冷冷地掃了三人一眼,「舌如劍」柳祖蔭轉身吃力地邁步向內走去。
「樵霸」柴洪喝道:「站住,你往哪裡走?」
燕翎雕道:「也許柳莊主需要點盤費,讓他走吧。」
目送「舌如劍」柳祖蔭走了進去,「樵霸」柴洪不解的道:「頭兒,咱們既然是找他算帳來的,不要他的命已是客氣了,怎麼還讓他進去拿東西呢?」
笑笑,燕翎雕道:「白沙渡有人在等著他,你怕他飛上天去嗎?」
「樵霸」柴洪道:「萬一被他逃到太陽庄怎麼辦?」
凝重地,燕翎雕道:「我們不是正要進太陽庄嗎?如果我們打不倒太陽庄,單單殺了一個柳祖蔭於事何補?如果咱們收拾了太陽庄,他又能逃到哪裡去?」
憨憨地咧嘴笑了笑,「樵霸」柴洪道:「說來說去,還是頭兒你想得周到。」話落一停,道:「頭兒,下一步怎麼進行?」
「幻狐」邊漢雲突然介面道:「當然是進萬梅村了。」
「樵霸」柴洪道:「俺又沒問你。」
燕翎雕道:「是要進萬梅村。」
「幻狐」邊漢雲得意地笑道:「頭兒,這下子他們可完全被咱們孤立起來了。」
凝重地搖搖頭,燕翎雕道:「事情與我估計的正好相反,我原本以為我們一攻擊萬梅村外圍的三個村子,他們必然會分一部份人力來南梅村等我們,留一部分守在萬梅村,那麼一來,他們的實力就全分散了,卻沒有想到他們也想到這一著了。」
豪邁地抓緊了赤銅扁擔,「樵霸」柴洪道:「頭兒,咱們就與他們硬拚一場又怕他怎地?
諒他們也不是咱們的對手。」
燕翎雕凝重地道:「『青面獅』楊猛與『白象』費學禮的武功,在太陽莊上除了『太陽叟』巴震宇與兩個副莊主之外,無人能出四大護衛之右,何況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八劍士中的四劍士與『毒梅劍』梅劍和與他的一批手下,算起來,他們的實力絕不弱於我們。
「幻狐」邊漢雲介面道:「那咱們怎麼辦?不攻了?」
「樵霸」柴洪道:「那怎麼行?如果咱們連太陽庄外圍的這點阻力都破不了,怎麼去攻太陽庄呢?」
眉頭微微一皺,燕翎雕道:「攻,我們當然是要攻,我所以這麼說的目的,就是要你們不要大意,我們必須慎重地去對付他打)。」
「樵霸」柴洪聞言大喜,忙道:「只要打,什麼全聽你的吩咐,頭兒,你說吧,咱們是正面打還是側面攻?」
燕翎雕沉聲道:「他們不出動人手,顯然是早有了準備了,咱們如果側面襲擊,絕避不開要正面交鋒的,如其被他們預防到,不如光明正大地與他們正面挑上一場。」
「樵霸」柴洪道:「我們就米他個硬碰硬,看看誰行誰不行。」
燕翎雕沉聲道:「到了那裡,你們兩個仍然是聯合出手,我想,他們很可能用四劍士來對付你們,『青面獅』,『白象』可能用來對付我,『毒梅劍』梅劍和與他手下的人,可能分配在兩邊,隨時支援,交上手,你們別管我,務必要消除自己對付的人之後,才可另做別計,不可貪功躁進。」
「樵霸」柴洪笑道:「正因為你們不是頭一次上陣,因此,我才知道你倆的性子,這次不比往日,雙方人數相差太過懸殊,務必要照我的吩咐行事,否則,你倆就是抗命。」
臉色一變,「幻狐」邊漢雲道:「頭兒,別說得那麼重嘛。」
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燕翎雕道:「我說的全是實話,你們該全聽明白了吧?」
兩人都看出事態真有些嚴重了,「樵霸」柴洪正容道:「屬下柴洪遵命。」
點點頭,目光轉到「幻狐」邊漢雲臉上。
「幻狐」邊漢雲忙道:「本座遵命。」
燕翎雕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沉聲道:「先找個地方吃上一頓再走。」
「樵霸」柴洪道:「來得及嗎?」
燕翎雕笑笑道:「現在來不及了。」
向身後「舌如劍」柳祖蔭的住宅指指,「幻狐」邊漢雲道:「此地怎麼處理?」
「樵霸」柴洪道:「給他一把火算了。」
搖搖頭,燕翎雕道:「不必了,日後村裡自然有人會來住。」
「樵霸」柴洪道:「俺擔心為了爭這座房子,村裡的人自己打起來可就不好了。」
燕翎雕笑道:「你還擔心什麼?」
「幻狐」邊漢雲笑道:「老柴說不定還擔心日後住進來的人會不會絕子絕孫呢!」
「樵霸」柴洪罵道:「姓邊的,俺老柴的心眼可沒你那麼多『絕』話說,你可編排俺了。」
三個人全都笑了。
兩條綿長筆直的黃土路,垂直交叉成一個十字形,萬梅村,就是以這個交叉的十字為全村的中心,「毒梅劍」梅劍和的四座巨宅則分佈在十字四方的四塊空地上,寬闊的十字街口無形中就變成他的庭院了。
等於是以梅劍和的住處為中心,分成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十字路進伸到周圍相距各有五里之遙的五梅村中的其它四個村莊。
梅樹沿著黃土路的兩邊密密的排植著,一直連到其它四村的村頭,「萬梅村」村名的由來,就是因為這些梅樹而得的。
從南梅村出發,沿著筆直的黃土路,燕翎雕與「樵霸」柴洪、幻狐「邊漢雲直撲萬梅村而來。
梅樹落盡黃葉的細枝迎著秋陽金風抖動著,午時,乾燥而長達五里的路上,除了兩旁的梅樹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移動著的生靈了。「午時才過,該不是斷絕行人的時刻,因此,這氣氛使人覺得很不尋常。
邊走邊張望著,「樵霸」柴洪嘀咕道:「他娘的邪門了,這路上怎麼連個人影全見不到,他娘的全死光了。」
淡淡地,燕翎雕平靜地道:「柴洪,別急,我們就快要見到那群恭迎我們的人了。」
「樵霸」柴洪一怔,道:「你是說他們人知道我們打從南梅村來?」
燕翎雕道:「東、西、北三面分別瓦解,我們不打南梅村進庄打哪時?」
「樵霸」柴洪道:「他們就准知道我們不會繞個圈子進攻?」
笑笑,燕翎雕道:「我們從哪一面進攻都是一樣,因為他們是等在萬梅村的中心位置,我們從哪一面進攻,對他們而言,都算不上是突襲,因此,於是落個突惡名倒不如正大光明的攻擊,他們也料定了我們非走這條路不可。」
「幻狐」邊漢雲介面道:「這麼說,我們再向前走走便一定會碰上他們了。」
肯定地點點頭,燕翎雕沒有開口。
沉默中,三人又向前走了兩里多路。萬梅村的房舍已近在半里之遙。
黑臉變了一下,「樵霸『』柴洪向前一指道:」頭兒,那批王八羔子真的等在那裡了。
臉上沒有一點驚奇色彩,燕翎雕淡淡地一笑,道:「我看到了。」
赤銅扁擔往肩上一搭,「樵霸」柴洪道:「頭兒,我們衝過去吧?」
搖搖頭,燕翎雕平和地道:「急也不急在這一時,我們慢慢走。」
「樵霸」柴洪性子急躁,幾乎一刻也等不得,但燕翎雕不準往前沖,他也不敢擅自作主,往前跑,只急得手足無措的從路這邊奔到那邊,又從那邊奔回來,以『之』字形的走法,來回賓士著。
離萬梅庄頭約有三十來丈,沿著土路的兩旁,筆直的排著近兩百個勁裝帶刀漢子,利刃出鞘,直豎在胸前,映日生輝,自然在流露出一種肅煞威儀。
隔著二十來丈,燕翎雕就看到連雲天耀武揚威地在隊伍的盡頭來回地晃動著了。
「幻狐」邊漢雲見狀忍不住罵道:「頭兒,隊前的那個坐立不安的白面鳥人你可認得他?」
冷冽地笑笑,燕翎雕道:「連雲天,太陽庄的二總管,咱們與他還有一筆舊帳未結,我怎麼會不認得他?」
哼了一聲,「樵霸」柴洪道:「這混球我看著就來氣,頭兒,把他交給我了。」
冷靜地笑笑,燕翎雕道:「『柴洪,不要魯莽躁進,免得日後宣揚出去,道上的朋友說我們小氣,到手的跑不了,等我們見過他-們的主腦人物之後再說。」
狠狠的跺腳,「樵霸」柴洪道:「說實在的,頭兒,你看他那付囂張德性,俺老柴瞧著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幻狐」邊漢雲笑著打趣道:「老柴,你就湊合著暫時忍忍吧,已經到了地頭了,你還怕沒你出氣的地方嗎?」
仍然走著之字形!「樵霸」柴洪道:「俺可就是忍不住嘛!」
說話之間,三人已走到了那兩排武裝漢子所列的長隊隊頭上了,拉著馬,燕翎雕首先止住了腳步,其他兩人,一左一右地停在燕翎雕兩側。
背負著雙臂,連雲天仰著那張令人生厭的大白臉,愛理不理的以懶散地聲音道:「燕當家的,你終於來了,咱們算準地你會打從這裡來,所以,連雲天率人在此恭候三位多時了。」
淡淡地笑笑,燕翎雕道:「連二總管,你氣派不小啊?」
半閉著眼,連雲天慢吞吞地道:「太陽庄出來的人,不是連雲天往自己臉上貼金,燕當家的,咱們都有這份天生的氣質。」
伸在長袍中的右臂突然向外一接,但見耀眼的寒芒一閃,接著響起「嘶嘶」兩聲輕響。
自雙肩頭開始,連雲天胸前多了兩道深及肌膚的劍痕,劍痕攤於胸膛正中間,交成一個大叉,新裂的衣片,迎風飄舞著。
雙手撫在胸膛上,連雲天本能地大步向後連退了四五步,才敢低頭望向胸前。
劍,剛好劃破內衣,絲毫沒有傷到連雲天的肌膚,但那比僵到身體更使連雲天心寒,因為,這一手已足可證明劍尖上的任何輕微的振動燕翎雕都能察覺出來,也等於是告訴連雲天,燕翎雕劍上的工夫已達心劍合一,劍如同他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了。
目光從胸膛上慢慢地轉到熬翎雕臉上,連雲天那張白臉上的跋扈突然間全?肖失了。
臉上掛著一抹令人揣摸不透的乎和笑意,燕翎雕笑道:「二總管,還有什麼特殊的沒有?」
實在忍不住了,「樵霸」柴洪道:「頭兒,人不同狗斗,像他這種下三濫的狗腿子角色,兩棍子掄到一邊就是了,還跟他費什麼唇舌。」
「幻狐」邊漢雲笑道:「喂喂,老柴,你別把人家看得那麼不成才好不好?你沒看到人家連二總管一直拿白眼在看你啊?」
一把抓起柱在地上的赤銅扁擔,「樵霸」柴洪虎的一聲向前邁出來大步,指著連雲天道:「龜孫子,你敢拿白眼看俺?」
大小也總是個總管,加雲天心中對「樵霸」柴洪雖然畏懼三分,當著這許多人,他這人可丟不起,仗著大援在後,有恃無恐,連雲天雙目一瞪道:「姓柴的,你唬哪個?姓連的可不是被人唬大的。」
赤銅扁擔抖手掄起一僂暗紅光芒,摟頭蓋臉的壓向連雲天。
倒身向右橫跨出一大步,連雲天高聲叫道:「給我上。」
站在近前的十幾個武裝漢子,聞聲各挺緊胸前的長刀,一涌而上。
人還沒站穩,「樵霸」柴洪的赤銅扁擔已經二次攔腰掃來,連雲天白臉一變,身子一矮,飛身向上竄起兩丈多高,赤銅扁擔擦著鞋底掃過去。
似乎沒有想到太陽庄一個不入流的二總管角色還能連避過自己兩次攻擊,「樵霸」柴洪的氣可大了,狂吼聲中,雙腿一彎,右手抓住扁擔的一頭,旋身猛掄出去,正好迎上那十幾個持刀圍上來的漢子。
發覺得早的兩三個,騰身凌空撲向「樵霸」柴洪,發覺得晚的,有的拿刀去架,有的連架都來不及,齊都被攔腰掃成了兩段。
兩三個凌空撲上來的漢子,看準了「樵霸」柴洪是一身橫練工夫,行動比較笨拙些,無法回招自保,所以毫無顧忌地揮刀直罩下來。
赤銅扁擔向回收的確來不及了,但「樵霸」柴洪乃是久經大敵之人,哪會被這幾個不入流的角色難往?
身子猛然向後一仰,背貼在地面上,藉著仰身避刀的后張之力,赤銅扁擔正好朝上掃了出去……
連聲慘號聲中,灑下漫天血雨,淋了「樵霸」柴洪一身一臉,兩三個凌空襲擊的漢子,一個個腦袋全開花了。
一挺身,「樵霸」柴洪從地上一躍而起,移步騰身落在才從空中落下來的連雲天身前五尺左右處。
連雲天眼看自己一起一落間「樵霸」柴洪就放倒了他十幾個手下,這才知道這些人擋不了大局。
白臉一變,連雲天未等「樵霸」柴洪扁擔掃過來,已急急的飛身倒縱出去六尺,大叫道:「燕當家的,你可懂得江湖規矩嗎?」
「樵霸」柴洪如影附形地跟了上去,粗暴地吼道:「一見風頭不對了就鬼叫,他娘的,天下便宜事被你們太陽庄佔盡了。」
說話聲中,赤銅扁擔又排出倒海地掄攻出去。
一直沒聽到燕翎雕開口,連雲天知道叫是沒有用了,險險的又避地了一擊,連雲天嘶聲叫道:「全給我上!」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個震人耳膜的聲音大叫道:「都給我站住!」
喝叫聲中,一條白影飛身落在連雲天面前,寒光一閃,一柄長劍直向赤銅扁擔打去。
「當」的一聲大響,赤銅扁擔震得向外偏了半尺,長劍卻被盪起老高,持劍人也不由自己地向後退了四步。
雙臂一加勁,「樵霸」柴洪扁擔挽了個大花,又待掄掃向持劍的白衣人。
「柴洪,慢著。」
極不情願地收住手,「樵霸」柴洪轉身退到燕翎雕身邊去。
牽著馬向前走了幾步,燕翎雕星目光芒閃射地凝視著持劍的白衣人道:「梅莊主,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啊?」
來者正是萬梅村莊主梅劍和。
忖度形勢,梅劍和心知此刻一翻了臉,吃虧的準是自己。
一抱拳,「毒梅劍」梅劍和道:「燕當家的,老夫要是晚來一步,此地的情況可真不堪設想了。」
深沉地笑笑,燕翎雕冷漠地道:「梅莊主,你是說你來了這裡的一切就堪設想了?」
心頭猛然一沉,「毒梅劍」梅劍和暗忖道:「不好,姓燕的要翻臉了。」心念轉動間,忙道:「燕當家的,連二總管沒提起老夫派人在此相迎的本意嗎?」
冰冷地笑笑,燕翎雕道:「二總管的確曾說過他與這邊的各位仁兄在此恭候姓燕的多時了。」
緊張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下,「毒梅劍」梅劍和回顧了連雲天一眼,道:「二總管,你沒告訴燕當家的我們列隊在此恭候的目的嗎?」
連雲天冷冷地道:「梅劍和,你這是盤問我呢?還是要找我的不是?」
老臉一沉,「毒梅劍」梅劍和冷笑道:「連二爺,梅劍和我哪有資格盤問你,更不敢找你的不是,老夫只是想當面把事情弄明白,以免到了楊爺及白爺面前,是非曲直一時分辨不清。」
「毒梅劍」梅劍和猛古丁的抬出了「青面獅」楊猛與「白象」費學禮,連雲天滿臉盛氣突然消失了,重重地哼一聲,道:「是姓燕的沒等我開口就動上手了。」
「樵霸」柴洪怒吼道:「連雲天,你他***說的可象句人話?
你不在老子們面前賣弄你們太陽庄什麼氣質,老子們會哪有份閑情去搭理你這條不成氣候的狗尾巴?「笑笑,燕翎雕道:「柴洪,你這是幹什麼?」
「樵霸」柴洪道:「說理呀?」
燕翎雕道:「你這理由誰來判?」
雙眼突然轉注到「毒梅劍」梅劍和臉上,「樵霸『』柴洪恍然大悟,重重地」呸「了一聲,道:」他娘的俺老柴今天是給什麼鳥鬼迷了心了,竟他娘的找個狗尾巴來說理了。「老臉上實在有些掛不住了,「毒梅劍」梅劍和冷笑一聲,望著燕翎雕道:「燕當家的,貴屬下的話,老夫不能接受。」
淡淡地笑笑,燕翎雕道:「梅莊主,柴洪說了什麼你不能接受的話了?」
老臉一沉,梅劍和道:「燕當家的,你沒聽到?」
平靜地,燕翎雕道:「梅莊主,你自己再說一遍不是更明白嗎?」
忍住滿腔怒火,「毒梅劍」梅劍和道:「貴屬下說老夫是狗尾巴,燕當家的,你可聽清楚了?」
點點頭,燕翎雕道:「聽清楚了。」
「毒梅劍」梅劍和等了半天沒聽到燕翎雕再開口,忍不住冷聲道:「燕當家的,你怎麼說?」
臉色十分凝重,燕翎雕道:「在下覺得老柴並沒說錯什麼!」
氣往上一衝,「毒梅劍」梅劍和一張老臉立時變成了白色,冷然道:「燕翎雕,你是當今武林道上的朋友公認的一方霸主梟雄,算得上是當今之世舉足輕重的人物,在口頭上討便宜,你不怕武林同道為你汗顏無地嗎?」
俊臉倏然地一寒,燕翎雕朗笑一聲,道:「梅莊主,你只曉得看別人不曉得看自己,梅劍和,不是我燕翎雕小看你五梅村,就憑你們,姓梅的,說良心話,你敢公認排勢,這般大模大樣的來接我燕某人嗎?是什麼人在替你倆撐腰,你又是被什麼人支使出來的,梅劍和,你自己真的一點也不明白嗎?老柴說你是狗尾巴是抬舉了你,姓梅的,你在那兒不知道自身是吃幾碗飯了,要在姓燕的面前平坐的爭論,梅劍和,你分量太輕了。」
整個人完全怔住了,「毒梅劍」梅劍和真沒想到燕翎雕犀利的言辭會令他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看看「毒梅劍」梅劍和,連雲天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梅莊主,你是幹什麼來的?」
深深吸了好幾口大氣,「毒梅劍」梅劍和突然語調一緩道:「燕當家的,比口舌,梅劍和甘拜下風,你我稍停再見真章,請!」
話落轉身做了個讓客姿勢。
銳利的目光從「毒梅劍」梅劍和臉上突然轉到連雲天那張大白臉上,燕翎雕冷冷地道:「就算你梅莊主不請,燕翎雕也要進你萬梅村去走一趟的,梅莊主,這番排場,我看就免了吧。」
「毒梅劍」梅劍和道:「燕當家的遠來是客,梅劍和禮應如此。」
俊臉一沉,燕翎雕道:「梅莊主,進庄之前,燕某要先斷一樁公案。」
「毒梅劍」梅劍和道:「什麼公案?」
星目中殺機一閃,燕翎雕火樹嶺的那樁公案。「白臉突然一陣驟變,連雲天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纏在腰中的緬刀。
「毒梅劍」梅劍和眸子一轉,冷笑道:「燕當家的,你要進我萬梅村,還怕這段分案沒處了結嗎?」
冷冰冰地笑著,燕翎雕道:「進萬梅村,是燕某自己與太陽庄之間的恩怨,而火樹嶺上的那一樁,被害者屍骨已寒,燕某人不能讓他們再等下去了。」
「毒梅劍」梅劍和為難地道:「燕當家的,這個……」
陰沉地冷笑了一聲,燕翎雕道:「梅莊主,燕翎雕並不阻攔你盡地主護客之權。」話落撒手丟開韁繩,大步向連雲天走去。
圓睜著環眼,「樵霸」柴洪盯著「毒梅劍」梅劍和道:「狗尾巴,你最好別動。」
「刷」的一聲抽出腰間緬刀,連雲天恐怖的用刀指著走過來的燕翎雕道:「姓燕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八護衛何在?」
人影連閃,八個持劍漢子紛紛從人群中躍落連雲天身邊。
怪異地吃吃冷笑著,燕翎雕道:「很好,各位總算都到齊了。」
連雲天一揮手,八個持劍漢子突然散成一個包圍的圈子,八柄劍與連雲天的一柄緬刀,全都指向被圍在中間的燕翎雕。
陰沉,冷靜地向四周掃視一瞥,燕翎雕伸在長包袱中的右臂猛然向外一抽,一連串的寒星,隨著他揮掃出去的右臂,布成一個寒光如練的白圓環。
顆顆清晰可辨的星朵,串起一個波動起伏,密如銀河寒星的大圈圈掃向四周。
幾乎是在燕翎雕拔劍的同時,緬刀與八柄長劍一齊刺向中心。
他們的武功雖然都遠不如燕翎雕,但八柄長劍加上一柄緬刀所圍成的那個圈子,因各人守備的區域很小,而使九人同時遞出的劍招也織成了一個內壓的綿密銀網。
兩面光網在眨眼之間接實。
一連串的叮噹聲中,突然揚起兩聲慘叫,晃動的人影人觸電觸的飛彈出兩條人影,四仰八直地仰面跌在地上便再也沒動過。
九去其二,光網的密度自然變得疏鬆了,人則仍在閃動攻擊著。
又是四聲慘號,晃動的人影中又彈出了四個。
接著又彈出了兩個。
然後,閃動的人影倏然停止了。
因狹窄而顯得特別長的邪劍劍尖指在連雲天咽喉上,連雲生那張白臉顯得更白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布滿了那張全無血色的面孔。
陰冷地,燕翎雕道:「連雲天,沒想到報應會這麼快吧?」
向後仰著身子,連雲天垂著眼瞼,雙目緊盯著齶下的劍刃,充滿恐懼地道:「我是奉命行事。」
冷冷地,燕翎雕道:「你確實那麼做了吧?」
連雲天嘶啞著嗓門叫道:「我說過,我是奉命行事。」
右臂突然向前一伸,狹窄的劍尖透頸而過,一縷鮮血順著劍尖狂噴而出。
軟弱的慘號著,連雲天抖顫著的身子漸漸萎縮了下去。抽劍抬腳,燕翎雕把連雲天的屍體踢出了兩丈多遠,歸劍入鞘,轉向「毒梅劍」梅劍和道:「梅莊主,走吧。」
額角上滾動的汗珠,燕翎雕平和得使人無法推測出他的喜怒的語調,使「毒梅劍」梅劍和覺得自己隨時都人有殺身之禍。
乾咳了兩聲,梅劍和以不太穩定的聲音,道:「請!」話落轉身在前面帶路。
走了不到五步,燕翎雕突然冷聲道:「梅莊主,等一下。」
止住腳步,「毒梅劍」梅劍和轉身道:「燕當家的,還有什麼吩咐?」
向兩邊路旁的武裝漢子掃了一眼,燕翎雕冷冷地道:「梅莊主,這些人是在向我姓燕的示威呢?還是要我姓燕的闖關呢?」
「毒梅劍」梅劍和道:「都不是,他們是在迎接。」
燕翎雕冷笑道:「如果是示威或要燕某闖過去,燕某無話可說,如果說是『迎接』,梅莊主,你我之間沒有這麼深的交情,免了如何?」
「毒梅劍」梅劍和沉吟的道:「這個……」
冷笑著,燕翎雕道:「萬梅村算不得什麼龍潭虎穴,梅莊主,如果你想要燕翎雕低頭過你設下的刀山劍林,以壯自己聲威,梅莊主,你算盤打錯了,簡單的一句話,你是撤不撤?」
忖度形勢,「毒梅劍」梅劍和心知不撤只有多傷亡些手下而已,長笑一聲,道:「哈哈……燕當家,你想得可真遠啊。」
話落老臉一沉,冷聲道:「傳下去,撤回莊院。」
隨著兩旁一路撤下去的人群,燕翎雕一行三人一馬跟在「毒梅劍」梅劍和身後進了萬梅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