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卦玄樓

第五章 八卦玄樓

隨著登階的高度,使他漸漸看清了大廳內的富麗陳設和豪華布置,由於他內心的驚嘆,漸漸忘了偷看蘭夢君一眼的事。

只見大廳內鋪滿了猩紅絨毯,十數忙碌的侍女僕婦已在靠近后廳高大錦屏前,擺好了一列馬蹄形的酒席,居然擺了五張長桌,而中央的一桌,尤見寬長些。

桌上一式鋪著紅桌布,器皿杯碟俱是銀質鑲金,鏤花精細,由於大廳深闊,日已偏西,桌角上已燃起數只金台紅燭,增添了不少喜氣。

左右四張桌后,各設有一張大漆椅,唯獨中央桌后,擺了金漆披紅的太師椅一對。

就在這時,只見肅立兩邊的十數僕婦侍女中,急步迎過來一個中年婦人,含笑向著寶奶奶一福,道:「寶奶奶,老奶奶交代下來,衛少俠旅途勞頓,先行在廳上休息,用過晚餐再上去也不遲!」

寶奶奶一聽,笑呵呵地點點頭,立即望著衛擎宇,笑著道:「宇兒呀,你聽見了沒有?

老奶奶疼你,怕你路上累著,又怕你餓了,叫你先吃罷了飯再去見她!」

衛擎宇一直心神不定,時而高興,時而驚急,他只希望儘快登上八卦樓見過那位富婆老奶奶,儘早取得玉心,早些離開這個令人提心弔膽的是非之地。

這時一聽那位老奶奶又改變了主意,內心格外焦急,只得佯裝十分孺慕神情,肅容拱手道:「寶奶奶,宇兒一些不餓,還是見過老奶奶后再進餐吧!」

說罷,又以要求的目光去看身側的蘭夢君,希望她也贊成先登八卦樓。

豈知,蘭夢君竟正色道:「你還不知道***脾氣,她老人家決定的事,誰也更改不了。

再說,她老人家不同意,八層樓的八八六十四道門,個個如銅牆鐵壁,誰也無法進去!」

衛擎宇聽得心頭一沉,神情一呆,不自覺地「哦」了一聲!

寶奶奶卻笑呵呵地道:「傻孩子,今後時日正多,要想看老奶奶機會有的是,何必急在此時?先入席,先入席!」

說罷,當先進入右邊第一張桌后的大椅前坐下。

而那位明媚艷麗的青春晉嫂,也走向左側的第二桌后。

衛擎宇一看,不由望著寶奶奶,迷惑地問:「寶奶奶……」

話剛開口,寶奶奶已用手中的早煙袋,一指中央上座,笑著道:「你是我們的新姑老爺,我們的貴賓,當然應該上坐。」

說著,又用煙袋桿一指蘭夢君,繼續笑著道:「君兒是我們家的主人,又是你未來的妻子,當然由她來陪你!」

衛擎宇聽得一愣,心想:主人?主人不是鳳宮仙子嗎?繼而一想,方才聽寶***口氣,好像玉面神君的真正兒子,原就拜在鳳宮仙子的膝下為義子。

這一點下知三位怪傑,為何沒有打聽清楚?

既然玉面神君的兒子原就是鳳宮仙子的義子,哪有乾兒子進門不問一聲乾娘的道理?

如果到現在還不問一聲,豈下是一大漏洞?

心念至此,只得恍然關切問:「寶奶奶,您說什麼?您說君妹是主人?那……那我乾娘呢?」

寶奶奶聽得神情一愣,蘭夢君也感到有些迷惑。

衛擎宇一看,心知有異,既然已經問了,不能不問個明白,因而,繼續佯裝關切地問:

「寶奶奶,我乾娘呢?我乾娘怎麼了?」

寶奶奶望著衛擎宇,既迷惑又傷感道:「你乾娘不是四年前已經歸西了嗎?」

衛擎宇一聽,不由脫口急聲道:「你們說什麼?」

話一出口,立即驚覺話韻中有驚喜的味道,是以,趕緊以雙手支住前額,以悲痛的聲調道:「乾娘去世,我怎的一直不知道呢?」

衛擎宇嘴裡在講著話,心裡頭卻鬆了一口氣,因為整個棲鳳宮中,唯一見過玉面神君真正兒子的人,已經去世了,現在,他再也不用擔心稍時見到鳳宮仙子時,立即被當場指破是冒充的了。

但是,耳畔卻響起蘭夢君微帶迷惑的悲戚聲音問:「娘死了,你為什麼會不知道呢?」

衛擎宇一聽,心知要糟,不由放下雙手一看,這才發現神情迷惑的蘭夢君,吹彈可破的嬌嫩面龐上,業已掛上兩行清淚。

美人,真正的美人不管她是哭,是笑,甚至她的一嘻一嗔,都是美的,都能令人陶醉!

這時的蘭夢君,絕美的面龐像一朵帶雨的梨花,含愁微蹙的雙眉下,一對水汪汪的明眸,經過淚水濕潤的睫毛,顯得更細更長更柔美了!

秀色雖然當前,衛擎宇卻無心飽餐,因為又一道難關就擺在他的前面。

這時見問,只得硬著頭皮正色道:「我一直不知道呀!」

寶奶奶立即望著蘭夢君,寬慰地道:「也許當時天雄怕他憂傷過度,影響了功力進境,所以沒敢告訴他,快入席吧,快入席……」

衛擎宇一聽,剛剛舒暢的一顆心,再度緊張起來,因為鳳宮仙子雖然死了,但還有一位給玉面神君真兒子送信的總管晉天雄。

寶奶奶一面催促入席,一面又望著衛擎宇,寬慰地道:「你現在知道也不遲,大後天就是你乾娘逝世四周年的忌日,到時候你趴在棺前痛哭一場就是了,也不枉你乾娘疼你好多年,最後還把她唯一的女兒許給了你!」

衛擎宇聽了這番話,非常感動,不知怎的心裡真也覺得酸酸的,加之蘭夢君簌簌地落淚,他竟也忍不住眼圈紅了,這也許是惻隱之心和同情之心的複合作用吧!

寶奶奶看在眼裡,不由偷看一眼嬌靨冰冷的明媚青春少婦,暗自點了點頭,接著嘆了口氣,同時振作一下精神,含笑爽朗地道:「你們兩個也別難過啦!快入席吧,吃罷了飯還要上樓去看老奶奶呢!」

衛擎宇一聽說「上樓」,頓時想起了前來的目的為了千萬生靈,為了武林浩劫,也是為了自己叩報師恩,前來盜取恩師的古玩玉心!

是以,向著蘭夢君一拱手,同時呼了聲:「君妹。」

蘭夢君似乎突然覺得在第一次見面的未婚夫婿面前哭而有些不好意思,是以,急忙舉袖拭了一下淚痕,微紅著嬌靨,靦腆地一笑,立即走向長桌后的主位。

十數僕婦侍女,一俟衛擎宇和蘭夢君在賓主大椅上落座后,立即送上菜肴,紛紛走至三桌近前滿酒。

寶奶奶一俟僕婦侍女們退後,立即舉起杯來,慈祥地笑著道:「宇兒,你長途跋涉,風塵僕僕,這些天來一定很辛苦,君兒為你洗塵接風,我老婆子先代表老奶奶敬你一杯!」

衛擎宇一聽,早已由椅上舉杯立起來,一俟寶奶奶話完,立即謙恭地道:「不敢,宇兒理應先敬寶奶奶!」

寶奶奶呵呵一笑,即和衛擎宇同時一飲而盡。

蘭夢君一俟衛擎宇坐下,也舉杯敬了一杯。

但是,明媚艷麗的晉嫂,依然神情冰冷地,坐在右側最外邊的一張餐桌后,既不吃菜,也不敬酒。

衛擎宇對這位美麗晉嫂表情,心裡一直不太舒服。他雖然料到其中必有原因,卻不知道竟究為什麼,但是,他也不願假以詞色而先向她敬酒。

不過,他敢斷言,她絕不會是為了他是冒充玉面神君的兒子,前來偷盜玉心的事,否則,她豈肯直到現在還不動手?

其次,他也看出了,除了鳳宮仙子見過玉面神君的兒子,再其次就是晉嫂的丈夫,棲鳳宮的總管晉天雄了。

衛擎宇現在唯一擔心被識破的人,也就是晉嫂的丈夫晉天雄了。

他很想問一問總管晉天雄為何不見在宮中,但又怕稱呼不對而露出破綻。

一旁的寶奶奶卻笑呵呵地望著明媚少婦艷麗的晉嫂,笑呵呵地道:「晉嫂呀,宇兒和天雄在一起住了一年多,又是天雄的好朋友,你怎的不敬他酒啊?」

衛擎宇聽得心頭一震,著實吃了一驚,同時也明白了晉嫂神情冰冷的原因,是以,趕緊起身,舉杯含笑道:「小弟理應先敬嫂夫人!」

晉嫂僅謙和地微一欠身,舉起杯來謙聲道:「不敢,衛少俠乃是貴客,怎好讓你先敬我?

還是我先敬衛少俠吧!」

說罷,僅淺淺地飲了少許。

衛擎宇飲罷了杯中酒,一面落座一面親切地笑著道:「小弟正待問大嫂,天雄兄哪裡去了……」

話未說完,一旁侍立的一個僕婦,立即恭聲道:「回稟衛少俠,晉爺中午到豐魚島去了,大概快回來了。」

說著,舉手一指晉嫂旁邊的一張空閑席桌,繼續道:「這就是為晉爺準備的席位,老奶奶吩咐下來,要晉爺特別來陪您衛少俠!」

衛擎宇一聽,暗自焦急,心中叫苦不迭,知道這一關是無論如何也闖不過了。

他心中雖然焦急萬分,但嘴裡依然謙和地笑著道:「彼此要好的兄弟,何必如此客氣!」

寶奶奶則笑呵呵地問:「宇兒,你和天雄有多久沒見面啦?」

衛擎宇一聽,心知要糟,只得「嘿啊」笑著,做出一副蹙眉苦思之狀。

所幸寶奶奶繼續笑呵呵地道:「恐伯有兩年了吧?」

衛擎宇趕緊頷首笑著道:「是是,快兩年了,寶***記性真好!」

寶奶奶一聽,呵呵的笑聲更響亮了,同時,高興地道:「好什麼喲,老了!」

話聲甫落,驀見晉嫂轉首望著廳外,道:「大概是天雄回來了!」

衛擎宇聽得腦際「轟」的一聲,渾身不由一震,急忙舉目向外一看,只見一個中年僕婦,正急步登上廳階,匆匆向廳內走來。

一旁的寶奶奶則笑著道:「一定是天雄那孩子回來了,他回去房中換衣服,先派個人來通知宇兒一聲!」

衛擎宇內心十分焦急,在這一剎那,他真不知道如何應付即將回來的晉天雄,他知道,看情形是非動手不可了。

因為,一個和玉面神君的兒子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人,怎會分不出真假來?他敢斷言,那位晉天雄一進大廳,便會指出他是冒充的來。

心念至此,額角和鼻尖,再度急出了汗珠!

只見那個僕婦,走至內廳外緣,即已止步愉快地道:「啟稟小姐寶奶奶,金嫗奶奶回來了!」

衛擎宇一聽,又是暗吃一驚,因為金嫗曾在卧牛山下的大鎮上見過他,而且,還在八仙閣酒樓上替他付過酒帳。

雖然他現在已經改頭換面,業已變成了一位英挺俊拔的美少年,但以金嫗這等江湖老人物,要想矇騙過她,恐怕仍難!

繼而一想,晉天雄的那一關根本就無法通過,被揭破只是遲一刻早一刻的事,又何必把金嫗的回來看得那麼嚴重?

但是,想到酒筵之後就要登上八卦樓,也許很容易就能拿到玉心,如果因為自己一時應付粗心,以致功虧一簣,豈不要愧對三位怪傑,而難慰恩師在天之靈?

他記得在柳家和三位怪傑計劃前來時,丐道曾向他提出警告,金嫗是最難纏,也是最難惹的人物,只要把她應付過去,就萬事大吉了。

心念間,已聽寶奶奶愉快地問:「金奶奶什麼時候可到?」

那位僕婦急忙道:「已經在側殿洗面凈塵了,馬上就進來!」

寶奶奶笑呵呵地向著僕婦一揮手,立即望著衛擎宇,愉快地道:「宇兒呀,你金奶奶回來了,你是你金奶奶起自小抱大的,你身上有幾根骨頭,她都弄得清楚!」

衛擎宇一聽,再度吃了一驚,險些脫口輕呼。現在他不但擔心金嫗將他認了出來,還怕金嫗說出他身上什麼地方有疤,什麼地方有痣。

他雖然心裡焦急,但嘴裡仍本能地連連恭聲應是。

蘭夢君似乎已看出衛擎宇神情焦急,鬢角滲汗,竟又疼又愛又憐偷偷伸出纖纖玉手,悄悄握住衛擎宇的小臂,寬慰關切地輕聲問:「你還像小時候那麼怕她?」

到了這時候,衛擎宇已知道蘭夢君已看出,他內心的焦急和緊張,只得將計就計地輕輕點了點頭,應了個是。

但是,他對於蘭夢君的關懷愛憐,以及深情的注視,卻更加感到不安,因為蘭夢君是別人的未婚妻子,雖然對方不知,但自己心裡可清楚。如果混水摸魚,占人家的便宜,不但自己的良心有愧,也為人所不恥。他很想將小臂撤出來,但是,他又突然驚覺那樣對一個少女的自尊,該是一個多麼難堪的打擊。

由於他的左右為難,心中愈加不安,兩手握拳,掌心盡濕。

驀見寶奶奶轉首向他望來,神情一呆,接著笑呵呵地寬聲道:「傻孩子,你金奶奶雖然喳喳呼呼的看來嚇人,其實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說此一頓,特地又鄭重地問:「宇兒,你真的還記得你小時候的事?」

衛擎宇一聽「小時候」,加之寶***語氣,很可能是兩三歲的事,是以,趕緊搖搖頭,道:「恍恍惚惚,不太清楚……」

話未說完,驀見站在廳門階口一些僕婦侍女們,紛紛望著階下院中,歡呼道:「金奶奶回來了,金奶奶回來了!」

衛擎宇一聽,只得趕緊定一定心神,打起精神來和這位金奶奶周旋一番。

只見階口上人影一閃,隨著僕婦們的歡呼,輕靈地走上來一個滿頭銀髮,一襲天藍褂,下著黑長裙,手裡拿著一根烏黑髮亮鳩頭杖的老婆婆。

衛擎宇一看,趕緊去看她輕快的腳步,不錯,老婆婆腳上穿的,果然是他那晚在八仙閣上看到的那雙鐵弓鞋,這位老婆婆即是武林聞名的金嫗前輩已無疑了。

只見這位金奶奶,老臉陰沉,目光炯炯,好似剛和人動過手似的,對那些歡迎她的僕婦侍女們,看也不看,理也不理,看來氣勢的確懾人。

金***炯炯目光,雖然不看別人,但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衛擎宇。

衛擎宇這時的心,真是七上八下地亂成一氣,他心裡只希望瞌睡仙的話這時候能實現——

船到橋頭自然直,吉人自有天相。

心念間,蘭夢君已悄悄拉了他一下,起身離席,逕向走進內廳的金奶奶迎去。

金奶奶直到走至衛擎宇面前伸手可及之處才站住腳步,用一種極嚴厲的目光盯視在衛擎宇的俊面上,似是要看透衛擎宇的心事。

蘭夢君一看金奶奶這種聲勢,不由撒嬌生氣地嗔聲道:「金奶奶……」

衛擎宇的確心裡緊張,他並不是怕這位舉世聞名的金嫗,而是突然之間心裡為這位蒙在鼓裡的絕美少女蘭夢君著想。

他不能因他的一時衝動而把真相揭開,那樣必使這位絕美少女羞憤難當,無地自容。

因為,她方才曾深情愛憐地握著他的小臂,給他鼓勵,給他勇氣,給他安慰。

當然,在這一兩天內玉心到手,他衛擎宇仍要悄悄逃走,那時候的蘭夢君在氣憤、憎恨、厭惡的心情下,可能不會尋死,但極可能憑著她,得自她母親的一身精絕劍藝,踏遍五湖四海找他衛擎宇評理。

也許,她的真正未婚夫婿玉面神君的真兒子來了,心中有所慰藉,漸漸也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有鑒於此,他不得不隨著蘭夢君,拱手一揖,有些緊張地呼聲:「金奶奶。」

金奶奶一聽,竟倏然笑了,伸手一拍衛擎宇的肩頭,親切而得意地笑著道:「不錯,這才是我老婆子的真正小麟啊!」

衛擎宇聽得心頭一震,不由在心裡暗自驚呼道:「什麼?小麟?」

寶奶奶則笑呵呵地道:「老妹子呀,你為什麼用這種目光瞪著宇兒呀?」

金奶奶聽得目光一亮,不答反問道:「什麼?宇兒,誰是宇兒?」

衛擎宇一聽,心知不妙,只得硬得頭皮,趕緊恭聲道:「小麟是宇兒的乳名,衛擎宇才是宇兒的真正學名!」

金奶奶哼了一聲,自做聰明地道:「那一定是你娘的主意,是不是?」

衛擎宇忙不迭地連連頷首恭聲道:「是是是……」

寶奶奶再度呵呵笑著道:「宇兒這孩子呀,到現在還記得你,聽說你回來,嚇得什麼似的!」

金奶奶得意地「噢」了一聲,立即望著衛擎宇一笑道:「屎一把,尿一把地將他帶了好幾歲,忘了金奶奶那還得了!」

衛擎宇趕緊奉承道:「宇兒怎麼敢忘記您老人家!」

金奶奶卻爽朗笑著道:「大後天是你乾娘的四周年忌辰,過後即給你和君兒完婚。棲鳳宮以後由你們小兩口當家主事了,孝不孝順金奶奶,那就要看你有沒有良心了,千萬別像歌謠那樣,『山老呱,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喲?」

蘭夢君被說得嬌靨通紅,直達耳後,不由微一跺腳撒嬌嗔聲道:「金奶奶!」

衛擎宇還真沒想到這位金奶奶這麼能說會道,說起話來像連珠炮一樣。

他心裡這麼想,但嘴裡卻忙不迭地道:「宇兒怎麼會呢!」

金奶奶漫不經心地一揮手笑著道:「會也好,不會也好,反正我這把老骨頭交給你們小兩口了!」

寶奶奶呵呵一笑道:「老妹子,快入席吧!」

說罷,舉著旱煙袋一指對面明媚少婦身側的一張空席,繼續道:「喏,老奶奶沒下來,你就坐在那兒吧!」

金奶奶應了一聲,逕向席後走去。

衛擎宇和蘭夢君,也雙雙重新入席。

侍女們也再度紛紛向前滿酒。

衛擎宇一面入席,一面暗自高興,這一關又渡過了,這真應了那句話兒船到橋頭自然直,吉人自有天相。

一直站在原位上的明媚少婦晉嫂,直到金***屁股坐在大椅上,她才強自掙出一絲笑意,向著金奶奶施禮問了聲:「金奶奶好。」

衛擎宇看在眼裡,感到有些莫明其妙,鬧不清這位明媚艷麗的晉嫂,究竟在棲鳳宮中佔有何等的份量,即使對金奶奶,同樣的愛理不睬的。

但是,金奶奶一點也不見怪,反而爽朗地笑著道:「晉嫂,快坐下,別盡站著!」

晉嫂謙聲應了個是,一面落座,一面用黑白分明的眸子,偷瞟了一眼衛擎宇,當她發現衛擎宇正蹙眉望著她時,嬌靨上的那絲強笑頓時沒有了。

衛擎宇看得非常不解,鬧不清他什麼地方得罪了她,什麼地方使她看不順眼,如果說有,也該是那位玉面神君的真兒子得罪了她。

心念間,驀見金奶奶望著明媚少婦,關切地問:「咦?天雄呢?」

晉嫂趕緊欠身謙聲道:「他去了豐魚島,大概也該回來了!」

一提到晉天雄,衛擎宇的一顆心,再度結了一個大疙瘩。他不由地暗向蒼天禱告,也希望他恩師的英靈庇佑,保佑他闖過這最後的一關,玉心就到手了。

心念間,只見寶奶奶用手中的旱煙袋,一指身邊的一座空席道:「喏,這就是給天雄留的,稍時他回來就坐在這兒!」

衛擎宇正待說什麼,驀見蘭夢君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衫袖,同時,悄聲提醒道:「向金奶奶敬酒!」

一句話提醒了衛擎宇,急忙起身舉杯,望著金奶奶,恭聲道:「宇兒敬金奶奶一杯!」

金奶奶大剌剌地端起酒杯,卻佯裝生氣地道:「什麼宇兒宇兒,以後還是稱小麟的好!」

衛擎宇怕自己記不住,趕緊笑著道:「那是乳名,宇兒早已不用了!」

寶奶奶也呵呵笑著道:「老妹子,他都是快娶媳婦的人了,怎好還用吃奶時候的乳名呢!」

說罷,突然又恍然似有所悟地問:「聽你方才說,這才是我的真小麟,怎麼?你這次出門還遇到了一個假的不成?」

衛擎宇聽得心頭一震,知道金嫗要談那天在卧牛山下八仙閣上碰見他的事。

只見金奶奶先飲幹了那杯酒,還向著衛擎宇晃了晃空杯,然後才望著寶奶奶,正色道:

「老姐姐,你算猜對了,還真遇到這麼一檔子怪事兒!」

蘭夢君聽得神色一驚,寶奶奶也驚異地「噢」了一聲,兩旁肅立桌后的僕婦侍女們,也個個豎著耳朵聽,那位明媚艷麗的晉嫂斜了衛擎宇一眼,卻低下了頭。

金奶奶似乎有些懊惱地繼續道:「那天我經過卧牛山下的牛前鎮,在那個叫什麼八仙閣的酒樓上喝酒,突然來了一個愣頭青似的混小子,竟和咱們小麟……噢,不,竟和咱們宇兒長得一模一樣!」說著,還有力地指了指衛擎宇。

聽得心跳怦怦,如坐針氈,一張俊面,有如火燒,但他卻不得不驚異地道:「竟有這等怪事?」

金奶奶一聽,立即轉過頭來瞪著衛擎宇,沉聲道:「你連金奶奶說的話,都不信了?」

衛擎宇自覺神情有些尷尬,正待說「相信」,那邊的寶奶奶已驚異地問:「後來呢?」

金奶奶又轉過頭去望著寶奶奶道:「後來我細看了那小子半天,那小子卻頭也不抬,好像做了虧心事似的,等酒菜來了,猛吃猛喝,狼吞虎咽,那份吃相,就像八百輩子沒吃飯的餓死鬼投生的……」

衛擎宇一聽,心裡不禁有氣,叫她這麼一說,好像他真是那樣似的,心裡雖然有氣,卻又不能爭論,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繼而一想,反正她們都不知道是我,又何必和她們計較呢?再說,小不忍則亂大謀,萬一不慎露了馬腳,豈不誤了大事。

心念間,驀然靈智一動,故意有趣地一笑道:「金奶奶,要是我是您老人家,我就去問問他,甚至過去給他一個大嘴巴!」

金奶奶一聽,立即煞有介事地正色道:「要是你呀,不把你薰跑了才怪呢!」

衛擎宇聽得神情忐忑一愣,當真驚異地「噢」了一聲,蹙眉關切地問:「為什麼?」

金奶奶見問,立即舉起手來在鼻子前面一扇,滿臉嫌厭之色地撇著嘴道:「你不知道呀,那個臟,那個臭,混身爛兮兮,真把人給薰死……」

衛擎宇由於心裡的不服氣和藉機反抗,不自覺地笑著道:「可是您老人家還是回來了!」

金奶奶聽得一愣,乍然間似乎還鬧不清是怎麼一回事,驀見絕美的蘭夢君和明媚的晉嫂都偷偷笑了,這才恍然大悟,指著衛擎宇,笑罵道:「好哇,你這個混小子,鬧了半天,你是希望金奶奶被薰死在八仙閣上呀!」

衛擎宇得意地笑了,趕緊說聲「不敢」,同時,他也第一次看到青春艷麗的晉嫂發自內心的真笑。

在這一剎那,衛擎宇突然發覺晉嫂的美,是一種充滿了青春魅力的健美,而身邊的蘭夢君,卻是嫻靜、高雅、慧心蘭質的美,這也許就是成熟的少婦,和情竇初開的少女所不同之處。

心念間,一旁的寶奶奶,卻笑著繼續問:「老妹子,後來呢?」

金奶奶滿布皺紋的臉上也開始有了親切慈祥之意,只見她愉快地繼續道:「當時那小子連喝酒吃菜都低著頭,我想仔細地看他幾眼都不能夠。後來我想了一條妙計,我把他的酒錢先給他付了。吃飽了一定會向我說聲謝謝,如果他真是我那十多年前離開的小麟兒,他自然還認得我這個金奶奶……」

衛擎宇一聽「十多年前離開的」,心裡頓時寬心大放,看來,金嫗離開玉面神君真兒子的時候,恐怕最多三五歲。

由於心情舒暢,故裝關切地問:「後來他對金奶奶說了些什麼?可曾說他是哪裡人氏?」

金奶奶立即又有些生氣地哼了聲,道:「他還說哪裡人氏?他連聲謝都沒說就下樓了!」

衛擎宇驀然覺得兩頰一陣火辣辣,但他嘴裡卻沉聲道:「那人怎的這等沒有禮貌?太不懂事了!」

金奶奶立即瞪眼生氣地道:「什麼不懂事,他簡直該打屁股!」

衛擎宇一聽,立即不好意思地應了兩個是。

一旁的寶奶奶則笑呵呵地道:「這也不能怪人家那孩子不懂規矩,人家孩子的衣服破舊,並不一定說人家吃飯付不出銀子,老妹子雖然是一番好意,人家說不定還認為你傷了人家的自尊呢!」

衛擎宇一聽,覺得還是寶奶奶通情達理,本待也贊同地應兩個是,又倏然驚覺這時還是少開口為妙。

金奶奶似乎也自覺理虧,隨意揮了一個手勢,自我解嘲地道:「好啦,咱們不談那些了,先談談那小子下樓以後的事吧……」

寶奶奶一聽,立即插言問:「怎麼?老妹子,你還想向人家孩子把酒錢討回來呀?」

金奶奶又一搖手,加強語氣道:「哎呀,不是不是,我怕他真是我們小麟遭遇了特殊事故,因為他和他乾娘不是約定好了後天見面的嗎,加之他長的太像了,我不放心,總要找個機會問出個底細來,所以我才跟下樓去。」

說此一頓,突然肅容正色問:「你們猜怎麼著?我在黑衚衕里跟著那小子,發現騷孤狸風月仙姑也跟在那小子身後……」

一直靜聽的蘭夢君,一聽風月仙姑,不由嬌軀一震,脫口輕呼,轉首驚異地望著衛擎宇,神情顯得十分關切焦急,似乎要道:「你可要當心呀!」

衛擎宇看得心中一驚,竟不自覺地道:「我根本不知道有個什麼風月仙姑?」

寶奶奶立即正色道:「你不知道她最好……」

衛擎宇卻愈加關心地問:「她可是當今武林中的高手?」

金奶奶立即沒好氣地道:「她呀,她是當今武林的狐狸精!」

衛擎宇一聽,不由迷惑地「噢」了一聲。

寶奶奶似乎不願衛擎宇知道有關風月仙姑的事,因而又望著金奶奶,繼續催促道:「後來呢?老妹子!」

金奶奶以威嚴的口吻,正色道:「後來我把她*在黑牆角時*問她,為什麼暗中盯我老婆子的梢?你們猜她怎麼說?」

說著,還用手指了指蘭夢君、衛擎宇,以及那位明媚艷麗的晉嫂,硬是要他們說出風月仙姑怎麼著了。

那位嬌靨上一直凝著霜的晉嫂,僅靜靜地望著金奶奶,端坐恭聽的蘭夢君,僅在她絕美的面龐上綻著一絲微笑,而衛擎宇見金***手指最後一直指著他,只得故作關切地問:

「金奶奶,她怎麼說?」

金奶奶不由氣得哼了一聲,忿忿地道:「她居然不害臊地說,她怕我老婆子殺了那個渾身臟臭的混小子!」

衛擎宇一聽,愈發關切風月仙姑的為人,以及她為什麼,為他衛擎宇的安危而擔心?

正待開口,一旁的寶奶奶已關切地問:「老妹子,你把那丫頭給殺啦?」

金***臉上有些尷尬地道:「說實在的,如照她的名聲說,我是應該宰了她的,可是,看她長得滿標緻的,清清秀秀的,我還真有點不忍下手。尤其她對我挺恭敬的,一口一個老前輩,我更拉不下殺人的臉來……」

寶奶奶立即提醒道:「聽說那丫頭的武功劍術還不錯呢,輕功尤精……」

金奶奶立即正色道:「就是嘛!那丫頭也顯得十分的精靈,寶劍連鞘拿在左手裡,隨時準備掣劍的樣子,我也怕八十老娘倒繃孩兒,把船翻在陰溝里,只好順勢放了她一馬,勸她幾句好聽的,就讓她走了。」

寶奶奶笑呵呵地道:「這麼一耽誤,你要跟的那個孩子也給丟了!」

金奶奶一聽,突然氣得輕輕一敲桌面,哼了一聲,沉聲道:「原來他是一個不學好的小花子!」

寶奶奶驚異地「噢」了一聲,有些惋惜地道:「原來是丐幫的人哪!他怎麼個不學好呢?」

金奶奶繼續憤憤地道:「他和那三個老混球在一起,還能學出什麼好來?」

寶奶奶恍然大悟地笑著道:「哦!你說的是悟海、玄清、張豐年三人呀!」

衛擎宇一聽,這才知道賊僧的法號叫悟海,丐道的道號叫玄清,而瞌睡仙的名字叫張豐年。

心念間,驀見,金奶奶提高了一些嗓門,正色道:「就是呀!老姐姐,你想想看,一個是整天做賊去偷,一個是頓頓喝酒吃肉,再一個是睡醒了就吃,吃飽了就睡,三個人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專門挖空了心思,合計著怎麼去偷人家的東西。老姐姐,你想一想,那孩子跟著他們三個人混在一起,怎麼會有出息,怎麼會有出息?」

說到最後,尚惋惜地連連用手心拍著手背。

衛擎宇聽在耳里,笑在心裡,如果三位怪傑在場,一定會氣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非拚命不可。

寶奶奶聽了,也不禁惋惜地道:「也真是的,老妹子,你就該想個辦法警告那孩子一下呀,指點他一條明路……」

話未說完,金奶奶已哼了一聲,不屑地道:「他自己甘心做賊,我才懶得管他呢!」

衛擎宇聽了「甘心做賊」,心裡很不是滋味,同時也想起了恩師的那顆玉心,他認為不管那顆玉心是否關係著武林浩劫,千萬人的生命,僅僅叩報師恩,也應該做這一次賊,而確是甘心情願地做一次賊。

心念間,已聽寶奶奶呵呵笑著道:「快吃飯吧!吃完了還要去看老奶奶呢!」

衛擎宇一聽說去看老奶奶,精神不由一振,同時也發覺了總管晉天雄到現在還沒回來,這正是一個大好機會,等待晉天雄回來,恐怕老奶奶就見不成了。

心念間,驀聞寶奶奶慈祥關切地問:「宇兒呀,你怎麼不吃啦?」

衛擎宇急忙一定心神,趕緊欠身恭聲道:「寶奶奶,宇兒吃飽了!」

寶奶奶聽得神情一驚,不由慈祥關切地問:「你這孩子怎麼吃的這麼少?」

衛擎宇趕緊解釋道:「飯前宇兒已向您老人家稟告過了,宇兒到達湖堤鎮上才用的午飯,這時一點不餓!」

蘭夢君立即深情關注地柔聲問:「你真的吃飽了?」

衛擎宇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當然吃飽了!」

嘴裡還在嚼著菜的金奶奶,立即問:「你們不是要去見老奶奶嗎?」

寶奶奶尚未回答,桌后的一個僕婦已含笑恭聲道:「是呀,方才老奶奶還派人來催過了呢!」

金奶奶一聽,立即說了一聲好,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同時起身,道:「那咱們馬上走,我正有一件要緊的事要向老奶奶報告呢!」

於是,五人同時離席。

◇◇◇

寶奶奶和金奶奶在前,衛擎宇和蘭夢君居中,那位明媚艷麗的晉嫂,一個人在後,伺候蘭夢君的八個俏麗丫頭,四名在前提燈引道,四名隨在晉嫂身後跟進。

一出后廳門,衛擎宇才發覺天色已經黑了,後面依著山勢建築的樓閣,高低不等,大小不一,這時也大部燃上了燈火。

而最令衛擎宇注意的,就是建在群樓之間,高聳半空的八卦樓。

八卦樓高達八層,每層共有十六個圓形窗戶,但只有一至六層上亮著燈光。

衛擎宇一面前進,一面仰著上看。他心中暗自盤算,那顆玉心如果不在富婆老***身邊,便藏在最上面的三層樓上。

這時,他已看出一點端倪。每層正反相合,層層方位不同,而且,真正玄奧之處不在外表,而在內部,這必須等到登上八卦樓,進入各門后,才能看出它瞬息致人於死的奇險之處。

衛擎宇雖然暗中察看樓勢,還得提防身邊的蘭夢君向他問話,還得注意走在前面的寶奶奶和金奶奶談說些什麼。

是以,他無心再去打量,廳后依照山勢高低種植的奇花異草,以及亭台樓閣。

進入一座中門屏廊,衛擎宇的目光倏然一亮,因為屏廊的盡頭,即是一座嵌有一幅八卦圖的大迎壁。他知道,繞過迎壁,即是八卦樓的進口了。

走出廊門,繞過迎壁一看,衛擎宇的心頭不由一沉,因為,就在矗立半空的八卦樓的北、東、西三面,尚有建著一座凹形相連的大樓。這座大樓高達三層,頂端已超過了八卦樓的多半,而北樓的頂端,一道天橋,凌空飛渡,直達八卦樓的六樓雕欄。而最令衛擎宇懊惱的是,三面大樓的前廊上,以及飛橋的兩邊,均有背劍少女擔任警戒,也就是說,衛擎宇如想偷進八卦樓勢比登天還難。

這時,衛擎宇才覺得,稍時登樓,如果發現了玉心所在,就必須強行動手,否則,一旦錯過這個登樓機會,便永無下手的機會了。

因為,先不談玉面神君的真兒子是否明後天趕來,僅僅稍時晉天雄回來,就難脫被他發現一關。所以,他下定決心,即時下手,再不能觀望遲疑,等待最佳機會了。

心念間,已到了八卦樓前。

八卦樓八門八階,並沒有警衛把守,八面高階之間,均有花圃,植有鮮花。

抬頭上看,似是看不到樓巔,加之夜空白雲輕飄,繁星萬點,八卦樓看來,搖搖欲倒,令人有些頭暈目眩。

正在抬頭上看,驀聞金奶奶爽朗地笑著道:「宇兒呀!金奶奶自你呀呀學語就教你乾坎艮震,而你那風流情種的老子,又是精通這門學問的翹楚,現在金奶奶考考你,看看你還記不記得呀?」

衛擎宇一聽,心中下由她暗暗念佛,所幸恩師也精通此學,平素教了一些,否則,僅這一考,就考露了馬腳!

心裡雖然這麼想,但嘴裡卻謙遜道:「金奶奶教的怎麼敢忘,自然還記得!」

金奶奶興奮地「噢」了一聲,立即笑著問:「你都記得些什麼?」

衛擎宇立即自然的正色道:「天干甲子啦,地支子丑啦,還有一元一儀三才四象啦……」

還未說完,寶奶奶已笑呵呵地道:「這孩子真有他爹遺風,人長得英挺俊拔,心思敏捷,又絕頂聰明……」

金奶奶卻表面得意,口裡哼了一聲,道:「他呀,他是小事聰明,大事糊塗,我對他最為清楚,他從小就這個樣子,遇事很少用心深思,總把別人當傻子……」

依著衛擎宇站立的蘭夢君一聽,立即不高興地嗔聲道:「金奶奶,擎宇哥已經這麼大了,您怎麼還把他看成小孩子嘛!」

金奶奶正色道:「古話說得好,『起小看大,三歲知老』,我帶了他六七年,我還不知道他的個性呀!告訴你丫頭,他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他要拉什麼糞!」

如此一說,俱都笑了,就是那些提燈引道和跟在後面的俏麗侍女們也都忍不住來個掩口葫蘆。

衛擎宇心裡當然也在笑,心說,只怕你這次看走了眼了。

說完了話的金奶奶,發現大家都笑了,只有蘭夢君一個人低下頭,神色一驚,趕緊嘹亮地一笑,走過來伸手輕搖著蘭夢君的肩頭,陪不是似地笑道:「君兒呀,生金***氣啦?

我的傻丫頭,告訴你,金奶奶比誰都疼小麟,噢,都疼你的擎宇哥哥,我方才是逗著他玩的,知道吧?嗯?」

拿著晶瑩發亮,毫光四射的旱煙袋的寶奶奶,也滿面堆笑地走過來,呵呵笑著道:「是呀,你金奶奶說起話來,一向口是若懸河,沒遮沒攔的……」

說話之間,發現金奶奶不停地向她擠眉弄眼,暗遞眼神,趕緊又恍然似有所悟地「噢」

了一聲道:「我老婆子想起來了,君兒,前幾天你不是還說等你宇哥哥來了,你還要考考他對八卦樓的建造的妙奧嗎?」

豈知,蘭夢君竟頭也不抬地嗔聲道:「叫他自己進去就好了嘛!」

衛擎宇一直低頭望著身邊的這位別人的未婚嬌妻,他還真沒想到,這麼一位天仙似的少女,竟然有這麼一付倔強的脾氣。

他這時不禁為那位玉面神君的真兒子擔了一份心事,將來人了洞房成了親,一旦河東獅發威,怕不罰跪求饒不可了。

這時一聽蘭夢君要他自己進去,雖然心中求之不得,但他卻故意道:「我一個人進去有什麼意思,我倒希望君妹能考一考我!」

深垂螓首的蘭夢君一聽,突然抬頭,滿面歡喜,一雙鳳目,閃著異彩,同時含笑興奮地問:「真的呀?」

寶奶奶和金奶奶則趕緊笑著道:「當然是真的呀,說不定你宇哥哥還有意難一難你呢!」

衛擎宇當然沒有這個意思,他真正的用心是希望萬一自己說錯了,還可以在蘭夢君的口中探出一些八卦樓中的奧秘來。

這時一聽金嫗和姥寶煙如此說,趕緊正色道:「哪裡哪裡!君妹妹胸羅萬有,滿腹璣珠,秋螢之光,怎敢與皓月爭輝……」

話及說完,蘭夢君已微紅著嬌靨,神情愉快地忍笑道:「宇哥哥,你是在挖苦我?」

衛擎宇佯裝一驚,忙拱手正色道:「君妹如果不信,愚兄可以對天發誓……」

話未說完,寶奶奶和金奶奶已同時笑著說:「好好,宇兒對君兒的心,唯天可表!」

豈知,蘭夢君竟望著衛擎宇,嬌笑刁鑽地問:「你要對老天爺說什麼?」

衛擎宇聽得神情一呆,他似乎沒想到蘭夢君會有此一問,但他旋即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不好,前面有人暴喝,顯然有人在交手打鬥!」

金奶奶和寶奶奶更是呵呵笑著道:「這孩子真傻得可愛,無話可答只好耍賴,難不成誰還敢到老虎嘴上來捋須不成?」

◇◇◇

話聲甫落,迎壁方向的屏廊內突然傳來了奔步聲,同時,有人慌急大聲道:「老奶奶,不好了,東海島上的粉蝶三郎來了!」

金奶奶和寶奶奶聽罷神色一驚,明媚艷麗的青春晉嫂,嬌靨頓時一變!衛擎宇轉首一看,只見迎壁處人影一閃,一個佩刀黑衣壯漢,正神情慌張地急急朝這面奔來。

黑衣佩刀壯漢一見金奶奶等人,立即惶聲道:「金奶奶、寶奶奶,粉蝶三郎來了!」

金奶奶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問:「那鼠輩現在哪裡?」

壯漢奔至近前道:「現在宮門外,他已連續殺了四名弟兄,現在晉總管已經趕去了!」

明媚艷麗的晉嫂一聽,花容立變,大驚失色,脫口驚呼道:「哎呀不好,我們得趕快去,天雄不是那淫賊的對手!」

寶奶奶和金奶奶一聽,目光冷芒一閃,同時怒聲道:「這狗賊三番兩次尋事,如今竟膽敢找到門上來了,走,這一次說什麼也下會放過他!」

說罷起步,飛身向外奔去,壯漢隨即轉身跟去。

明媚艷麗的晉嫂見衛擎宇仍站在原地發愣,不由焦急地道:「衛少俠你快來,天雄不是粉蝶三郎的對手!」

說話之間,飛身疾奔,急急向金奶奶和寶奶奶追去。

衛擎宇心有難言之苦,在他來說,躲避唯恐躲不及呢,怎麼會主動地去讓晉天雄識破他是冒充的?

但是,他已知道晉天雄和玉面神君的兒子交情不錯,如果這時不去,不合情,也不合理,是以,連聲急應道:「好好好,小弟馬上來!」

說話之間,艷麗的晉嫂已到了迎壁處,但是,她仍回過頭來焦急地道:「衛少俠為什麼還不來?金奶奶和寶奶奶恐怕也罩不住那淫賊!」

話未說完,身形早已奔進了屏廊內。

衛擎宇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望著蘭夢君,驚異地問:「怎麼,那個叫粉蝶三郎的人這麼厲害嗎?」

蘭夢君焦急地點點頭道:「我也是聽寶奶奶她們這麼說,詳細情形我也不太清楚。聽說,他已拜在東海島主門下為徒,學了不少奇特功夫!」

衛擎宇「噢」了一聲,不由關切地問:「這麼說,那個東海島主的武功相當厲害了?」

蘭夢君蹙眉道:「聽金奶奶說,武林豪傑們都稱他為魔頭!」

說此一頓,突然似有所悟地說:「咦?你為什麼還不去呀?」

衛擎宇不答反問道:「你不去?」

蘭夢君忍笑嗔聲道:「我又不會武功,我去做什麼?」

衛擎宇聽得心中一驚,脫口「噢」了一聲,轉身向前奔去。

他一面前進一面在心中暗自稱奇,據三位怪傑說,鳳宮仙子劍術,舉世無匹,在她的一生中,少逢到敵手,為什麼她的唯一愛女卻不會武功?

最初他第一眼看到她立在後宮門迎接他的時候,他還以為她英華內斂,已達上乘意境呢?

這時,才知道她根本未習武功!心念間,驀然傳來數聲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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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奇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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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八卦玄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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