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龍鳳門人
再看她那張臉,以一塊青紗覆面,遮住了整張臉,讓人難看見她臉上的任何一處肌膚。
她有點瘦,但瘦不露骨,看見了她,能讓人馬上聯想到那句「玉骨冰肌,自清涼無汗」。
雖然看不見她的臉,卻讓人覺得他有一種高華的氣度,也有一種流露在外的懾人之威。
李燕豪看得剛一怔。
那青衣人兒已開了口,語氣冰冷:「丟下你掌中劍,跟我放手一搏,別仗著利器,那雖勝不武。」
李燕豪一聽這話聲,就知道適才那在大殿後發話女子已到了眼前,定了定神道:「姑娘,已經拚鬥了幾陣,應該夠了,我找到『林官寺』來,並不是為了跟誰拚斗的。」
「或許。」青衣人兒冷然說道:「可是我不能不為『龍鳳門』挽回一點顏面。」
李燕豪倏然一笑道:「姑娘,要是為了顏面的話,那容易,我棄劍受縛,姑娘綁著我去見貴門主去就是。」
一鬆手,兩柄長劍掉下了地,然後他雙手往後一背,昂然卓立,道:「那位過來動動手。」
那瘦胖兩名青衣人直望著青衣人兒,卻沒動。
青衣人兒冷冷說道:「你真打算這麼做?」
李燕豪道:「大丈夫輕死重一諾,焉有戲言,姑娘請派個人過來綁上我的雙腕就是。」
青衣人兒道:「你要知道,一旦讓我綁上了你的雙手,『龍鳳門』『黑白二侍』,頭一個要對你施行報復。」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只要貴門主看得過去,任他二位報復就是。」
青衣人兒道:「『龍鳳門』既然從百粵到中原來,為的就是要有一番作為,既然是要有一番作為,就沒有什麼看不過去的。」
李燕豪道:「那就不必再說什麼,姑娘派個人過來動手就是。」
青衣人兒道:「你不後悔?」
李燕豪一笑說道:「話既然出了口,何後悔之有。」
青衣人兒道:「勿忙間我找不到綁你的東西,就用我這條帶吧。」
隨手解下腰間一條淡青色的絲帶丟向一名青衣少女。
那名青衣少女接住絲帶立即走過來綁上了李燕豪的雙腕,她可真不留情,綁得好緊好緊,綁好之後,她又退了回去。
那瘦胖兩個青衫客轉眼望向青衣人兒,青衣人兒視若無-,毫無動靜,他兩個也沒敢動。
李燕豪道:「姑娘怎不下令報復。」
青衣人兒冷冷說道:「我不屑。」
李燕豪道:「那麼,現在姑娘可以帶我去見貴門主了吧?」
青衣人兒道:「『龍鳳門』有兩位門主,你要見哪一位?」
李燕豪道:「我要見那大事能做主的一位。」
青衣人兒道:「事無絕巨細,『龍鳳門』的兩位門主都能做得了主。」
李燕豪道:「那麼姑娘隨便給我引見一位……」
青衣人兒道:「請吧,你已經見著『龍鳳門』,兩位門主中的一位了。」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姑娘就是『龍鳳門』兩位門主中的一位?」
青衣人兒微一點頭道:「不錯。」
李燕豪頓時想起古清風曾經說過,『龍鳳門』有兩個門主,一男一女之語,他當即說道:「原來是門主當面,我失敬。」
青衣人兒道:「不必客氣了,有什麼事,你說吧!」
李燕豪道:「我來問門主要幾樣東西。」
青衣人兒道:「你來找我要幾樣東西,什麼東西?」
李燕豪道:「我來找門主要七滴血。」
青衣人兒訝然說道:「七滴血,什麼意思?」
李燕豪道:「據我所知,貴門日前曾從『窮家幫』北總堂擄來了幾個人,除了那北派幫主龍武之外,其餘的幾位都是我的朋友……」
青衣人兒截口問了一句:「怎麼樣?」
李燕豪道:「我那幾位朋友昨天晚上,已經回去了……」
青衣人兒道:「這不就行了么,你應該知足了,為什麼還闖上西山,找上門來?」
李燕豪道:「我為的是我那幾位朋友每人的一滴血。」
奇衣人兒道:「我不懂。」
李燕豪道:「姑娘貴為一門之主,未免顯得小氣。」
青衣人兒道:「擄來你幾個朋友,在你沒來之前又把他們放了回去,這能算是小氣么?」
李燕豪道:「人雖然已經回去了,可是他們的血卻留了下來。」
青衣人兒道:「我還是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李燕豪道:「看來門主是非讓直說不可了。」
青衣人兒道:「你本該明說。」
李燕豪道:「貴門有一種奇妙的法術,只消取某人一滴血,便可控制某人的生死於手掌之中,我那幾位朋友都是中原武林中極有份量的人,貴門到中原既然是說有一番作為,我不信貴門全這麼輕易地把
們放了回去……「
青衣人兒道:「你既然知道本門所以到中原來是要有一番作為,既然知道你那幾位朋友都是中原武林有份量的人,你就該知道你這一趟到西山來,來得多餘。」
李燕豪道:「門主是承認在我那幾位朋友身上做過手腳了?」
青衣人兒道:「這件事我本不打算瞞人,你來得正好,我正預備派個人傳話去,如今你來了,就省得我派自己的人去跑一趟了。」
李燕豪道:「門主讓我帶話?」
青衣人兒一點頭道:「不錯,我限『窮家幫』南派跟『鐵腿』蓋明兄弟,十天之內歸附『龍鳳門』聽候差遺,要不然我要你那幾個朋友的命。」
李燕豪道:「這就是門主要我帶的話?」
青衣人兒微一點頭道:「不錯。」
李燕豪道:「門主,我明知道會有這種結果,所以我找上西山來。」
青衣人兒道:「你那幾位朋友是不知道已中本門的禁制。」
李燕豪道:「門主,貴門所以到中原來,為的是要在中原有一番作為,可是?」
青衣人兒道:「不錯,這話我說過不是一次了。」
李燕豪道:「貴門在中原是要有什麼樣的作為,應該是不外席捲中原,獨霸天下……」
青衣人兒道:「那當然,以本門的條件,不應該長久雌伏於百粵一隅,那對本門任何一人來說,都是委曲。」
李燕豪道:「貴門有什麼優越的條件?」
青衣人兒道:「實力。」
李燕豪道:「門主向以為貴門的實力能跟官家比?」
「官家?」青衣人兒輕笑一聲道:「中原武林以漢族世胄,前明遺民自居的人比比皆是,他們隨時隨地都在找大清朝廷的空隙,李自成餘黨也潛來京畿,兵強馬壯,待機而動,官家自顧不暇,那有工夫管武林中的閑事?」
李燕豪道:「姑娘明了當今大勢,具過人之才智,令人佩服,只是眼前貴門中的這些好手,連我李某人一個都阻擋不了,像我這樣的人,中原武林比比皆是,貴門又憑什麼席捲中原,稱霸天下?」
青衣人兒道:「事實上本門甫進兵中原,已然掌握了大河南北,只稍假以時日,天下何愁不盡入我掌握?」
李燕豪道:「門主錯了,貴門掌握的並不是大河南北,而是僅僅幾個人的性命……」
青衣人兒道:「事實上這幾個人的性命,跟大河南北武林的命運息息相關。」
李燕豪道:「門主似乎沒懂我的意思。」
青衣人兒道:「你什麼意思?」
李燕豪道:「不巧的門主所見的是中原武林罕有的幾位奇英豪,必要的時候,他們都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
青衣人兒道:「恐怕大河南北武林,不會讓他們輕易犧牲。」
李燕豪道:「門主錯了,『窮家幫』南派以及蓋明兄弟,不會為僅僅幾個人,向惡勢力低頭的。」
青衣人兒道:「那你還何必找上西山來?」
李燕豪道:「能不傷人最好,即使大河南北武林不會為僅僅幾個人向惡勢力低頭,但是他們都是中原武林的奇英豪,犧牲了未免可惜,對中原武林也是一個很大的損失,再說他幾位都是我的朋友,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坐視不顧。」
青衣人兒道:「你很會說話。」
李燕豪道:「這是實情實話。」
青衣人兒道:「無奈你是白說。」
李燕豪道:「門主是個極具才智的人,能領袖一方的女子,也必是巾幗英豪奇女子,我以為門主該知道服人,必須以德、以威服人不能讓人心悅誠服,更何況這種陰毒卑鄙的,鬼域伎倆……」
青衣人兒沉聲說道:「你怎麼說?」
李燕豪道:「門主不能否認,貴門的那套法術不是正途。」
青衣人兒道:「遍問百粵,試打聽於天下武林,誰不知道本門的『催命勾魂大法』是奇奧莫測的神術……」
李燕豪道:「貴門的『催命勾魂大法』或許可以稱之為神術,但卻不是收服人心,用以統率天下的正途。」
青衣人兒冰冷說道:「那我就不管了,只要讓他們聽我的,讓他們不敢反抗,我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李燕豪道:「我說句話門主信不信,一旦貴門捨棄這種法術,頭一個起來反抗的,該是貴門中人。」
青衣人兒嬌軀一震道:「你錯了,本門中人個個一顆赤心,舍死效忠,本門的『催命勾魂大法』只是制那些少數萌生貳心,滋意叛變的不良份子,其實,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任何一個門派都不容門下有叛逆行為,本門這種規法或許重一點,可是當世之中並不見得沒有比本門規法更重的規法,拿大清朝廷來說,叛逆之罪斬首抄家,株連九族,比起這規法來,本門的規法還算是相當輕,相當仁慈的。」
青衣人兒極具辯才,這番話把她「龍鳳門」那殘酷,陰毒的「催命勾魂大法」
掩飾得無懈可擊。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同樣的一件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每個人也有每個人的說法……」
青衣人兒搖頭說道:「你不必再說什麼了,要想讓我把本門對你那幾個朋友的禁制交給你,除非是日出西山……」
李燕豪道:「門主,我找上西山來,是要跟門主商量的,我不希望彼此以武相向,更不希望釀成流血事件。」
青衣人兒搖頭說道:「不會的,你如今在我掌握之中,宰割由我,怎麼會釀成流血事件?」
李燕豪道:「門主以為區區一條絲帶就困住我么。」
青衣人兒嬌笑一聲道:「恐怕你還不知道我這條絲帶是什麼絲帶,我不妨告訴你,我這條絲帶不是一般的絲帶,是用天蠶絲織成的,百鍊精鋼也休想動它分毫……」
李燕豪力其兩腕,暗中運氣一試,心頭不由一震,果然,這條絲帶堅韌異常,他難掙動分毫,心知青衣人兒之言不虛。
他深深看了青衣人兒一眼,道:「看來我是上了門主的當了?」
青衣人兒道:「你上了誰的當了,說話客氣點兒,這是你自願的。」
李燕豪淡然一笑,方待再說。
青衣人兒已然又道:「現在你已經在我掌握之中,宰割由我,你要是再談解除本門對你那幾個朋友的禁制,那是不自量力。」
李燕豪道:「那麼,門主打算怎麼對付我?」
青衣人兒忽然之間變得更冷,冷得像一尊冰美人,話聽起來讓人不寒而慄:「我可以把你交給『黑自二侍』,讓他們倆或割或剮,恣意報復……」
李燕豪道:「門主但請下令就是。」
青衣人兒搖頭說道:「我還有用你之處,現在有兩條路,任你選一條……」
頓了頓道:「你要我解除你那幾位朋友的禁制,你就留下來歸附本門,我是個愛才的人,愛惜你這一身所學……」
李燕豪道:「第二條路呢?」
青衣人兒道:「第二條路,我放你回去替我帶話,可是你必須留一滴血在這兒。」
李燕豪笑了,道:「門主好不高明,這兩條路無一對我有利。」
青衣人兒冷冷說道:「階下之囚,有路讓你選已經很不錯了。」
李燕豪道:「假如我選頭一條路的話,恐怕也要獻出一滴血來,是不?」
青衣人兒道:「那是當然,凡是加入本門的人,都要獻一滴血,從無例外。」
李燕豪道:「我要是兩條路都不選呢。」
青衣人兒道:「還有第三條,我把你交給本門『黑白二侍』,讓他們處置你。」
李燕豪道:「這第三條路我也不願走,若之奈何?」
青衣人兒道:「那由不得你。」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門主且看由得了我不?」
他右手從背後伸了出來,手裡捏著那條淡青色的絲帶,絲帶還綁得好好的,扣兒還沒解開。
青衣人兒嬌軀一震,退了一步,驚聲說道:「你是怎麼掙脫的?」
李燕豪笑笑說道:「無他,運氣好而已。」
青衣人兒道:「你,你會『縮骨功』……」
李燕豪笑道:「門主高明,我學過幾年。」
青衣人兒道:「你,你,你,把絲帶還給我。」
李燕豪道:「門主放心,我不會要門主這條絲帶的。」上前一步,雙手遞出。
青衣人兒道:「我們百粵女兒禮法甚嚴,及笄以後,凡身體髮膚絕不碰觸男人,你把絲帶丟過來。」
李燕豪微微一怔,道:「看來百粵一帶的禮法較中原尤嚴。」當即把那條絲帶丟了過去。
青衣人兒接過絲帶繫上腰間,她錯了,既然有這麼嚴的禮法,把條男人碰過的絲帶繫上腰間不是已經有違禮法了么?
青衣人兒似乎沒想到這一點,系好絲帶之後,一雙皓腕往下一垂,冰冷說道:「你不會空手而回,白跑這一趟,既然你找到了我,我也不會輕易放你回去,為今之計,只有你我放手一搏,決個勝負,你小心,我要出手了。」
李燕豪道:「門主這是何苦。」
青衣人兒道:「怎麼,你不願意跟我放手一搏?」
李燕豪道:「我剛才說道,不願彼此以武相向,更不願釀成流血事件……」
青衣人兒一點頭道:「那也可以,我那兩條路你任選一條。」
李燕豪搖頭說道:「我如今已不是門主的階下之囚,門主無權逼我作選擇。」
青衣人兒道:「那麼你只有跟我放手一搏。」
李燕豪目光一凝道:「除了放手一搏外,別無解決的辦法了?」
青衣人兒道:「不錯。」
「那好,」李燕豪一點頭道:「讓我來弄清楚,萬一不幸,門主落敗了,怎麼說?」
青衣人兒道:「我任你處置就是,萬一你敗了呢?」
李燕豪道:「萬一敗的是我,我歸附貴門,聽候差遣就是。」
青衣人兒道:「你我一句話……」
李燕豪道:「幾招為限?」
青衣人兒道:「百招為限。」
李燕豪微一點頭道:「行,我勉力或可接門主百招,請發招吧。」
青衣人兒道:「你要小心了。」抬起皓腕,輕飄飄地一掌拍了過來。
李燕豪出五指,攻勢走偏,向著青衣人兒那隻皓腕抓了過去。
青衣人兒輕叱一聲道:「別碰我。」皓腕一沉,那尖尖玉指揚起,直往李燕豪腕脈點去。
李燕豪道:「門主好俊的截脈手法。」手腕跟著一偏,五指仍拿青衣人兒皓腕。
青衣人兒冷哼一聲,玉手一收,招式突變,只見她右掌翻飛,閃電般一連向李燕豪拍出八掌。
李燕豪從容不迫,一一化解,只守不攻,轉眼工夫兩個人身軀未見移動分毫,卻已對拆了廿招。
在這廿招內,雙方誰也沒碰著誰,雙方出招都是虛空作勢,跟逗著玩兒一樣。
廿招過後,李燕豪心中不由暗暗震撼,他已識出,這位女門主年紀雖輕,一身功力卻深,攻勢不但凌厲絕倫,攻人所必救,而且一招一式無不深奧博大,居然完全是正宗武學名家手法。
不知道青衣人兒是怎麼想的,一塊青紗覆面,誰也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誰也無法猜測她的心意。
高手過招,迅如電光石火,轉眼工夫又是廿招過去,兩個人仍是秋色平分,未見高下。
青衣人兒是招招進逼。
李燕豪卻是只守不攻。
五十招過後,青衣人兒突然住手不攻,冷冷說道:「你為什麼只守不攻。」
李燕豪微微一笑道:「勝負之數,關係重大,令我有臨深履薄之感,門主身懷絕學,一招一式,可說是天太無縫,無懈可擊,我不能不先求自保,然後再耐心找尋門主破綻,採取攻勢。」
青衣人兒道:「這麼說你是待機而動了?。」
李燕豪道:「可以這麼說。」
「好吧,」青衣人兒微一點頭道:「你就待機而動吧,小心了。」立又發招攻了過來。
這一發招跟前四十招又自不同,一招緊跟一招,招式連綿不斷,勁氣洶湧,驚濤駭浪,排山倒海。
站得近的兩名青衣少女立足不穩,立即往後退去。
李燕豪不禁為之動容,當即雙掌併發,迎了上去。
青衣人兒仍然步步進迫。
李燕豪依然是只守不攻。
六十招過去。
八十招——
九十招——
只剩下最後十招了。
青衣人兒那凌厲的攻勢已見緩慢,一招一式似乎已力不從心。
再看李燕豪,他仍是那麼從容。
轉眼又是五招。
只剩下最後五招了。
李燕豪突然說道:「門主留神,我要搶攻。」雙掌一變,一連四掌攻了過去。
不知道青衣人兒的感受如何,只見她嬌軀一晃,立即往後退去。
瘦胖兩青衫客一驚,雙雙往前跨了一步。
只聽青衣人兒喝道:「不許你們插手,給我退回去。」瘦胖兩青衫客立即躬身後退。
青衣人兒話落身動,嬌軀一閃,穿花蝴蝶般的滿天掌影中穿過,雙掌一抖,電一般地往李燕豪胸前仰去,兩條人影一合即分。
李燕豪站在原地沒動,氣定神閑,泰然安祥。
青衣人兒退出數尺后,連連嬌喘,酥胸不住地起伏。
李燕豪淡然一笑,打破這一陣拚斗后的一瞬靜寂:「門主,剛好百招。」
青衣人兒喘著說道:「你我秋色平分,未見勝負。」
李燕豪微一點頭道:「是的,門主未能勝我一招半式,我也沒能勝門主一招半式,應該是秋色平分,未見勝負。」
青衣人兒道:「你……藝出何門?」
李燕豪道:「我的師門籍籍無名,默默無聞,不說也罷。」
青衣人兒道:「那麼,你究竟是個幹什麼的?」
李燕豪道:「中原武林中的一介,行走江湖,無所事事。」
青衣人兒道:「那麼,你為什麼管『龍鳳門』的閑事?」
李燕豪道:「我說過,那幾位是我的朋友。」
青衣人兒道:「那三個女的,也是么?」
李燕豪道:「那三位姑娘之中,有一位是我的晚輩。」
青衣人兒微一點頭道:「我知道你指的是誰了,那麼蓋明的妹妹跟李天驕跟你可是什麼關係?」
李燕豪道:「她二位是我的紅粉知己。」
青衣人兒道:「怪不得你冒險找到西山來啊,原來那兩個是你的紅粉知己…
…「
忽然一頓,接道:「這就不對了,蓋明的妹妹是你的紅粉知己還有可說,怎麼李繼承的嬌妻也是你的紅粉知己,李天驕她就不怕給人非議了?」
李燕豪道:「門主錯了,李姑娘並不是李繼承的妻子,而是李繼承的義妹,她棄暗投明只能讓人敬佩……」
青衣人兒道:「你說她是棄暗投明?」
李燕豪道:「是的。」
青衣人兒道:「據我所知,李天驕跟李自成父子的關係十分密切,李天驕身子由李自成撫養長大,李自成雖然是個賊寇,可是對李天驕一直視同己出,要沒有什麼特別原因,李天驕斷不會離開李家……」
李燕豪道:「恩情與大義二者比起來,李姑娘選了後者,要說有特別原因,應該就是這了。」
青衣人兒道:「是這樣么?」
李燕豪道:「事實如此。」
青衣人兒道:「那李繼承恐怕不會任她這樣兒吧?」
李燕豪道:「那是當然,其實像李繼承這種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忠義之士的。」
青衣人兒道:「你要小心啊,李繼承可不是好惹的。」
李燕豪道:「多謝門主,我自信能應付得了,而且會全力衛護李姑娘,不但是李姑娘,對每一個忠義之士,我都會盡心儘力,絕不讓邪惡傷害他們分毫。」
青衣人兒道:「這麼說來,李天驕現在的處境,倒是挺令人羨慕的。」
李燕豪道:「事實上,好人是永遠不會寂寞的。」
青衣人兒道:「我把話扯遠了,眼前這件事,你我秋色平分,未見勝負,你說該怎麼辦?」
李燕豪道:「既然是秋色平分,未分勝負,自然彼此誰也無權要求誰什麼,我這一趟西山,也只好算是白跑了,告辭。」一抱拳,轉身要走。
「慢著。」青衣人兒突然一聲嬌喝。
李燕豪回過身來道:「門主還有什麼見教?」
青衣人兒道:「你那幾個朋友的禁制,不要了么?」
李燕豪道:「秋色平分,未見勝負,我憑什麼要求門主解除我那幾位朋友的禁制,事先說好的,丈夫一諾,如山似鼎,絕無反悔。」轉身往前行去。
只聽青衣人兒在背後喝道:「黑白二侍,代我送客。」
「黑白二侍」恭應一聲,並肩跟在李燕豪之後往前行去。
出了「林官寺」,到了寺前那片廣場上,李燕豪既未停步,也沒回頭,逕嚮往山下行去。
只聽那黑瘦青衫客喝道:「站住。」
李燕豪停步回身,道:「二位又有什麼見教。」
那黑瘦青衫客冷冷說道:「我要讓你知道,『龍鳳門』不是那麼好惹的,下次再來西山,絕沒那麼便宜。」
李燕豪倏然一笑道:「謝謝二位,我聽懂了。」轉身往山下行去。
黑白二侍未往下送,站在那片廣場上,居高臨下,一直望著李燕豪身影被林木擋住。
李燕豪背著手,步履瀟洒,當真跟興來登臨,興盡下山的遊客一樣,他好像沒上過「林官寺」,也好像剛才跟人拚斗那一場的不是他。
剛到半山,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嬌呼:「李大俠請等一等。」李燕豪雙目之中異彩一閃,立即停了步。
他轉回身,來人已到眼前,是剛才攔他那兩名青衣少女中的一名。
李燕豪道:「姑娘有什麼見教?」
那青衣少女淺淺一禮,深深一眼,道:「我家門主命婢子前來謝謝李大俠手下留情,保全了她的顏面……」
李燕豪道:「姑娘言重了。」
那青衣少女翻腕取出一個小巧玲瓏的檀木盒,雙手奉上,道:「這隻盒子里是七滴血,李大俠那七位朋友每人一滴,一滴不少,我家門主命婢子送來交給李大俠。」
李燕豪接過那隻檀木盒看都未看,一掌拍個粉碎,道:「請姑娘歸去告貴門主,這份盛情,李燕豪永銘五內。」
那青太少女道:「李大俠言重了,我家門主自承落敗,若履行諾言,應該任李大俠處置,但我家門主以為李大俠來此的目的是為解除本門對李大俠那幾位朋友的禁制,那麼把這七滴血交給李大俠該也一樣。」
李燕豪道:「不管怎麼說,貴門主這份盛情總令人感激。」
那青衣少女目光忽然一凝道:「李大俠怎麼看也未看就毀了它?」
李燕豪道:「貴門主巾幗奇英,既然差姑娘前來追我,斷無欺騙我的道理,李燕豪豈敢以小人之心度人。」
那青衣少女輕輕一嘆道:「我家門主沒說錯,李大俠果然是她生平僅見過的一位不世奇才,真英雄,真丈夫。」
李燕豪道:「貴門主誇獎了。」
那青衣少女神色忽然一黯,道:「李大俠,婢子有個不情之請。」
李燕豪道:「豈敢,姑娘請說,只要力所能及,李燕豪無不點頭。」
那青衣少女微一襝衽道:「婢子先謝謝了……」
頓了頓,道:「李大俠不知道,『龍鳳門』除了我家兩位門主之外,另有太上門主,兩位門主是太上門主的傳人,也就是說兩位門主還得聽令於太上門主,今我家門主雖然是拚斗落敗,應該把本門對李大俠七位朋友的禁制解除,可是事情一旦傳聞於太上門主,老人家一定會認為我家門主是擅做主張,敗壞本門規法,必然會降罪於我家門主,婢子跟隨我家門主多年,我家門主待婢子等一向恩厚,婢子不忍眼見我家門主身受本門酷刑……」
李燕豪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姑娘要我怎麼做?」
青太少女道:「必要時婢子自當冒死來見,還請李大俠義施援手……」
李燕豪慨然點頭說道:「不管怎麼說,貴門主是為我受罰,姑娘但請放心,李燕豪義不容辭,到時候姑娘只要告訴我一聲,我一定會盡心儘力。」
那青衣少女美目中淚光一涌,盈盈拜下道:「婢子感激,來生願作犬馬報,婢子不能久留,也不能恭送李大俠下山,就此告辭。」轉身往山下飛掠而去。
李燕豪眼望著青衣少女不見,心裡泛起一種異樣感受。
半晌之後,他方始定了定神,轉身往山下掠去。
剛下西山,迎面奔來個人,李燕豪一眼便看清楚了來人,那赫然竟會是梁二飛刀。
他一怔,立即出聲招呼說道:「二哥,我在這兒。」
梁二飛刀飛一般地掠了過來,近前吁了一口氣道:「三弟,你沒事吧?」
李燕豪含笑說道:「二哥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梁二飛刀道:「我明知你不會有什麼事,可是老是放心不下,天驕跟涵英也要跟來,我沒讓她兩個來,怎麼樣,三弟,找著他們了么?」
李燕豪點了點頭,把經過情形告訴了梁二飛刀。
梁二飛刀靜靜聽畢,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道:「三弟,怕是怕你又惹麻煩上身了。」
李燕豪下意識地臉上一熱,道:「這是什麼事,二哥也開我玩笑。」
梁二飛刀叮了一口氣道:「三弟,我來看看你,順便來給你送個信兒,那位史姑娘今兒一早出城來找你,不知道她怎麼那麼大神通,居然找著了我們,沒見著你,她什麼也不肯說,她約你今兒晚上在西磚瓦衚衕東頭第三家碰面,說有要緊事兒要告訴你,她在門口做的有記號,很容易找。」
李燕豪眉鋒微微一皺道:「她這是幹什麼。」
梁二飛刀聳聳肩,道:「誰知道,沒見著你,她什麼都不肯說。」
李燕豪沒說話。
梁二飛刀道:「三弟,我看那位史姑娘人不壞,可是在官家這麼多年,有的人會連什麼都忘了,別是個布置好的圈套,你可要小心。」
李燕豪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梁二飛刀道:「我只是給你送個信兒,去不去那還在你。」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道:「我倒不怕什麼圈套,怕她真有什麼要緊事告訴我了……」
梁二飛刀道:「這麼說,你是打算去一趟了?」
李燕豪點了頭頭道:「我是打算去看看,說不定她是要告訴我有關那位金老太太的事。」
梁二飛刀道:「那麼咱們這麼辦,你去你的,三更天要還見不著你,我帶著人找你去。」
李燕豪一點頭道:「好。」
梁二飛刀道:「那麼我先走了,你平安,我得趕回去給天驕跟涵英送個信兒去,免得他們惦念……」
轉身要走,忽然他又轉了回來,道:「對了,我已經命」窮家帶『弟子傳信兒,讓老三暫時擱下他那牲口生意到京里來一趟,鐵柱兒是他的徒弟,應該由他來處置,一兩天他就會到京。「
李燕豪道:「二哥是何苦,鐵柱兒只是一時糊塗。」
梁二飛刀道:「再糊塗也不能棄宗忘祖,賣身投靠啊,鐵柱兒他還認得他哪兒來的,姓什麼么?我們三兄弟不敢要這種傳人,要不然連我們三兄弟都有罪過,我走了。」他是說走就走,轉身飛掠而去。
李燕豪皺了眉,他明白,只要那位三哥一到,鐵柱兒的這條小命,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站了一會
兒之後,他輕輕一嘆,也邁了步。
一上午耗在西山上,從容不迫地往京里走,到了京里恰好是上燈時分。
找了一家賣吃喝的,隨便吃點喝點,就向西磚瓦衚衕走去。
西磚瓦衚衕離菜市口不遠,「法源寺」也在這兒。
「法源寺」建於唐,那時候稱之為「憫忠寺」,是為了紀念唐太宗征遼時陣亡將士的。
也就是薛仁貴徵東一書上所說的薛禮征東,戰蓋蘇文,瞞天過海,三箭定天山那回事兒。
到了清雍正才改名「法源寺」,經過幾度重修,比以前宏偉多了,寺里遍置丁香,最負盛名。
李燕豪由「西磚瓦衚衕」東頭兒進去的,第三家一找就找到了,兩扇小紅門,門上還用白粉畫了個圈兒。
李燕豪上前叩了門,開門的是個青衣小姑娘。
小姑娘睜著一雙大眼睛直上下打量他。
他當即說道:「我姓李,有位史姑娘……」
小姑娘馬上接了口:「你是不是也姓譚?」哪有這樣問話的,這小姑娘天真。
李燕豪想笑,可是他沒笑,微一點頭道:「是的。」
小姑娘道:「您快請進來吧,我們姑娘等了您老半天了。」她把李燕豪讓了進去,閂上門,帶著李燕豪往裡走。
進裡頭看,一個小院子,正對著院子只有一問屋,一明兩暗,明處是堂屋,左右各一間應該是卧房。
堂屋裡亮著燈,都不見人。
堂屋東頭兒那間屋,窗房上也有燈光。
只有西頭兒那間屋裡黑著。
小姑娘一到堂屋前便開了口:「姑娘,譚少爺到了。」
只聽東頭兒那裡間屋響起了史翠屏的話聲:「請譚少爺進來吧。」
小姑娘答應一聲,把李燕豪讓進堂屋,掀起了東邊那間屋的垂簾。
燈光外瀉,往裡看,果然是間卧房,擺設很簡單,可挺華麗,還透著陣陣的幽香。
屋裡擺張小桌,史翠屏就站在桌旁。
女兒家的卧房豈可輕進。
李燕豪站在門口有點猶豫。
屋裡的史翠屏嫣然一笑開了口,她今夜似乎經過一番刻意打扮,嫣然一笑,艷光照人,儀態萬千:「都不是世俗中人,別拘那麼多禮,進來吧。」李燕豪不便再遲疑,當即走了進去。
落坐后,史翠屏一雙水靈的美目直盯著李燕豪,道:「我住在『什剎海』,有時候也住在這兒,你看看,我這兒還行么?」
李燕豪笑了點頭,笑得很不自在。
史翠屏話鋒一轉,道:「難得在這裡碰見你,我幾乎有隔世之感,今兒晚上邀你來聚聚,隨便吃頓飯……」
李燕豪道:「我剛才吃過了。」
史翠屏道:「在哪兒吃過了?」
李燕豪道:「外頭一家飯莊子。」
史翠屏道:「那也不要緊,我本來是等著你吃飯的,你怎麼好意思不陪我吃點兒,飯即或吃不下,
喝兩杯酒總可以。「當即招呼站在一旁的小姑娘拿碗拿筷子開飯。
小姑娘應聲走了,史翠屏又開了口:「今兒早上我找著了你那幾位朋友,卻沒見著你。」
李燕豪道:「我不在,有點事兒離開了一下。」
史翠屏道:「那兩位美姑娘是誰。」
李燕豪道:「朋友。」
「朋友。」史翠屏一雙美目像要看進他心裡頭去,道:「不會吧,有一位聽說我要找你,拿眼直瞧我,生似怕我搶走了你似的,普通朋友不至於這樣兒。」
李燕豪強笑說道:「姑娘開玩笑了。」
史翠屏要說話。
李燕豪接著又道:「聽我梁二哥說,姑娘有什麼要緊事兒要告訴我?」
史翠屏拿眼瞟了他一下道:「要沒什麼要緊事兒,你就不來了,是不是?」
李燕豪道:「那倒不是,怎麼會,我不過是隨隨問問。『
史翠屏道:「就是怕你不來,我才這麼說的。」
李燕豪暗暗一皺眉,道:「這麼說,姑娘是……」
史翠屏嫣然一笑道:「逗著你玩玩的,是有要緊事兒,你別急,等喝幾杯酒之後,我自會告訴你。」
說話間小姑娘已端著酒菜走了進來,幾樣小菜,精美異常。
史翠屏有點羞澀地笑笑說道:「在家的時候一天到晚只知道往外頭跑,什麼也沒學,什麼都不會,到了這裡之後才開始學,這幾樣菜都是我自己做的,做的不好,你可別見笑。」
李燕豪道:「哪兒的話,姑娘客氣。」他不自在,該說的話也不便多說。
酒菜上了桌,史翠屏對小姑娘擺了擺手:「你去歇著吧,有事兒我會叫你。」
小姑娘走了,史翠屏微擄衣袖,露出一般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皓腕,斟上了兩杯酒,然後舉杯:
「相見不易,聚首更不易,讓我先敬你一杯。」
李燕豪忙道:「我不擅飲……」
史翠屏道:「一個大男人家,總不會比我這女人家還量淺吧,行走江湖的人尤其不能不喝,我先干。」一杯酒她一仰而干。
李燕豪又怎好不喝,一杯酒盡斂,史翠屏放下酒杯,拿起牙箸,道:「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來,只有把這些菜扣在籠里微火蒸著,只怕已經變味兒了,你嘗嘗看。」她表現得殷勤,還帶著溫柔體貼。
三杯酒之後,史翠屏嬌靨泛起了酡紅,燈下看,益顯嫵媚動人,嬌艷欲滴。
她忽然抬手撫上嬌靨,望著李燕豪道:「你看我變了沒?」
李燕豪不敢正視,道:「姑娘還跟從前一樣。」
史翠屏微一搖頭道:「你這是安慰我,我自己知道,我變了,年紀雖然沒大多少,可是心已經老了,以前我是史家寨的姑娘,現在呢……」
凄然一笑道:「說句不該說的話,你別見笑,現在我連個青樓妓都不如,他們高興了就來,興盡了就走,只要是個官兒,我就得裝出一付笑臉逢迎。」李燕豪心裡也為之一陣難受。
史翠屏道:「這要是命的話,我的命可就太苦了,當年在家的時候,我心比天高,誰知道如今………」眼圈兒一紅,沒再說下去。
隨即,她展顏為笑,笑得讓人心酸,道:「別讓這份悲凄感染了你,今兒個我約你來,就是要跟你高高興興的聚聚,你不知道……」
嬌靨突然間變得更紅了,道:「你也許不相信,當年在史家寨外我看見你那頭一眼,心裡就有了你,可是偏偏那時候我有著一份女兒家的矜持,結果,如今,我不配了,能再見著你能跟你聚聚,也算償了我的夙願了。」
李燕豪心裡撼動,道:「姑娘……」
史翠屏道:「我說的實在話,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
李燕豪暗暗一嘆,道:「我該謝謝姑娘。」
史翠屏搖搖頭,道:「那倒不必,我只是讓你知道一下,讓你知道我的命有多苦,讓你知道我的命有多薄。」
李燕豪想安慰安慰她,可是一時又找不出適當的話來,其實這種事不比別的事,並不是一兩句安慰話能讓史翠屏心裡好過的。
他在心裡找了半天,才找出這麼一句:「姑娘,造物弄人的事,比比皆是。」
史翠屏微一點頭,道:「固然,可是我從沒做過虧心事,蒼天不該這麼對我。」
李燕豪沉默了,他能再說些什麼?
史翠屏忽然一笑,笑得勉強,笑得凄婉,她道:「得了,不提這些了,命如此,夫復何言,怨天尤人是沒有用的,誰能恢復我清白女兒身,誰又能讓時光倒流,我找你來,是想跟你聚聚以償我的夙願,總不能讓這幾杯酒和著淚喝下,咱們談點兒別的……」
李燕豪笑了,笑得也夠勉強的:「姑娘吩咐,我無不從命。」
史翠屏沉默了一下,道:「讓我告訴你我找你來的真正用意……」
李燕豪心裡一跳,道:「姑娘,我洗耳恭聽。」
史翠屏白了他一眼,道:「幹嘛這麼客氣呀,咱們又不是剛認識的朋友,不顯得見外么?『李燕豪笑了笑,沒說話。
史翠屏話鋒微頓,接著說道:「你想不想知道,那位金老太太的事兒?」
李燕豪心裡猛地一跳,道:「謝謝姑娘,我求之不得。」
史翠屏道:「金老太太的事兒,我原知道得不多,可是我打聽起來方便些,那些人一個個軟骨頭,也虧得他們一個個軟骨頭,我只給他們灌了些迷湯,躺在他們懷裡揉了幾揉,問什麼他們說什麼。」
李燕豪心裡一陣痛,道:「姑娘這是何苦……」
史翠屏道:「你是我唯一動過真情的人,我該替你做點兒事兒,其實我也只能為你做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