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且說葉明霞眼見表弟杜珏和張曉霞,當著天下武林各派,締結了婚姻,她在痛心之下,悄然而走。
此刻的葉明霞,她對杜珏是愛極恨深,仇視曉霞更不必說,她一離開黃山,就犯了猶豫,她既不願回家,就只有奔向崑崙。一路上,她形單影隻,孤零零的一個女孩子,那是何等凄惶。
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崑崙拜過祖師之後,預備就在昆崙山咫尺地結茅終老,不過,她也想過落髮出家,但是,她也看到很多人一旦出了家,青燈古佛,才弄清楚那日子不好過。
她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因為,逃世遜隱、結廬深山,凡百事都得先有個計劃,葉明霞她沒有,至此,她已是萬念俱灰,想到天涯何處是歸宿,饒她個性倔強,也不禁淚下沾襟。
萬般無奈,念動投崖,這就是所謂:「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就在這時,身前突然出現一位行腳老頭陀,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拋卻臭皮囊,方能得到解脫,你怎麼不跳呀?老衲等在這裡為你超度,早登極樂。」
這者頭陀怪了,出家人無不拯救生靈,他怎麼勸人去死呢?葉明霞個性十分倔強,聞言翻然變計,凝眸打量那老頭陀。
出家人生著一張老虎臉,濃眉環眼,鬚髮蓬飛,破衣綴懸鶉百結,一雙泥腳只穿了一隻草鞋,看頭陀眼射精光,神情分明不對。
葉明霞側身前縱,那頭陀不講理,驀地一挺手中一支四尺來長的青竹竿,橫著便擁,道:「女施主,怎麼不想死了,那不行!」
葉明霞本能的一伏身,左手起「神龍探爪」,要想抓住他那竹竿。
她快,頭陀更快,突地收回竹竿,眥牙咧嘴笑道:「你若不想死,祖師爺例無空手而走,就把你身上的財寶給我留下,金子銀子都要。」
葉明霞方知是個劫路的頭陀,她哼了一聲,道:「原來是個劫路的,你找錯人了。」
她話聲未了,惡頭陀一竹竿敲在她腳上,這一竹竿打得不含糊,打得葉明霞火冒三丈,伸手亮出了寶劍,頭陀竿演「枯樹盤根」,招數無奇,快得無法躲閃。
葉明霞一下沒跳開,腿腕子上又挨了一下重的,她氣極盤劍進攻,一出手便使出了崑崙善天女神劍三絕招,天女散花——雨天曼陀羅花,化七重羅網,變布地金沙,上、中、下三盤並進。
這是葉明霞胸中的真才實學,可是人家醜頭陀並沒有當作一回事,手中青竹竿,這麼一掄,那麼一磕,不但快得出奇,而且柔若無物。
眼前只覺微風吹動,花雨繽紛,明霞的劍全都走了空。她本是絕頂聰明的人,心驚勁敵,急忙跳了開去,劍封中宮,氣沉方寸,睜著大眼睛,儘管打量人家。
丑頭陀拄竿植地,翻了個大白眼,道:「你這幾手善天女神劍,使得還不太含糊,跟誰學的呀?是崑崙梧棲子那個老道么?」
明霞笑道:「大師父,晚輩敢請問你的法號?」
丑頭陀忽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小丫頭,別問我,我沒有什麼法號,怎麼樣,身上的金銀財寶給不給?」
葉明霞道:「大和尚,你老人家一定要,晚輩一定給……」
丑頭陀瞪眼道:「給?為什麼不拿出來,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么?」
明霞笑道:「那不敢勞駑,本來嘛,財帛身外之物……」
丑頭陀道:「對,這句話說得很上路。」
明霞道:「好說,大和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大好河山也不過借人玩那麼一會子,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說著,她率性將身上所有的銀子,全掏了出來,也不過五十多兩,攤在手內,道:「我就只有這麼多了,是我今後的生活費用,只要你忍心,就全拿去吧!」
丑頭陀笑道:「我可沒有那麼好心腸,你願意給,我好意思不要?」
明霞道:「願意給你?我可是真不願意,這一路上,我吃飯住店可都成了問題。」
丑頭陀道:「那你為什麼要給我?」
明霞道:「打不過你,我又有什麼辦法!」
丑頭陀道:「你一共只用了三手劍,怎知打不過我呢?」
明霞道:「你非要我再打,不見怪我不懂禮貌,我可是求之不得!」
話聲未落,驀地抽劍出鞘,改使奇門劍進攻,招招走險,著著狠拼,十幾招之後,又劍化龍門劍,再換越女劍、天魔劍,最後用了善天女神劍。
葉明霞對這一路劍法,可說是初學乍練,還不十分嫻熟,因為這手劍法,乃是崑崙派的絕技,除了掌門人之外,不得輕予傳授。
善天女神劍,雖為崑崙絕技,實際上,他們所學也不全,這一路劍法一共是一百零八手,而崑崙歷代掌門,連梧棲子在內,也不過只會七十二手,據說後面的三十六手,百年之前就已失傳。
而葉明霞大多隻會三十多手,就這三十多手,已在江湖上稱雄一方了。
她這裡大羅劍法一出手,丑頭陀直笑得前仰後合,她攻得快,丑頭陀拆得慢,等她三十幾手劍法使完,沒有可施展的了,她乾脆來個亂打亂砍,也就亂了章法。
丑頭陀手中竹竿點濕了她渾身要害,雖然手下留情,但免不了也有一兩下重的。
明霞這妮子生性倔強,不正乎地一味死纏。
丑頭陀竿演博叉龍三奇著「野戰八方藏刃」,明霞只覺得前後左右都是竿影,她瞪著眼睛瞎拼,這一招,她至少中了七八竿。
「八郡天龍行雨」一招。她滿頭臉皮被打得鼻青瞼腫更是糟糕,但是,她仍然不顧…切的還是斗下去,到了「反臂倒劈絲」,丑頭陀翻身大喝,竿落姑娘右肩胛,恍如泰山下壓,她好比斗敗的公雞,劍是抓不住了,垂著右肩膀拜倒地上,磕頭道:「祖師爺,謝謝你,我全學會了。」
丑頭陀大笑道:「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葉明霞抬起頭滿臉欣悅,道:「我早知道你是明末七隱中的僧隱,虎西行者悟非老祖師,你把我打得好苦呀!」
丑頭陀笑道:「我就是要狠狠的打你一頓,打你不珍惜生命,為了嫁不出去而尋死,沒出息!」
葉明霞道:「你要是氣不過,你就儘管打,打死我不怨,我也曉得武功不如張曉霞,祖師爺,你可願意收我這個女弟子?」
丑頭陀笑道:「怕你丫頭吃不了苦,想學我的功夫,就得跟我行腳天下。」
葉明霞一聽,忙道:「再苦我也不怕。」
丑頭陀笑道:「你不怕我怕,那有出家人帶著個小姑娘的,若被捉將官裹去,判個拐帶人口的罪,太不合算。」
葉明霞道:「我可以改裝呀!」
丑頭陀笑道:「好,咱們前面鎮上見,看你能改個什麼樣。」
從這時起,葉明霞就改了裝,只見她頭上歪戴著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臉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巳瞧不出本來面目,活脫一個小叫化,就是不能笑,一笑露出兩排晶瑩發亮的雪白細牙,卻與她全身極不相稱,眼珠漆黑,甚是靈動。
丑頭陀一見,高興得哈哈大笑道:「好,好,這才像我的徒弟。」
這師徒二人遊戲風塵,穿州過府,倒也真的跑了不少地方。
轉眼一年已過,在這一年之中,他們從來就沒有住過店,除了住廟之外,就是露宿山野,真虧葉姑娘受得了這種苦,但是,虎行者對這位女弟子越加喜愛,可以說把壓箱底的功夫,都傳給了她。
一天,虎行者忽然道:「從現在起,你不用跟著我了。」
明霞忍不住抱住虎行者一隻胳膊,含淚道:「師父,我能吃苦,你不能不要我呀!」
虎行者笑道:「小妮子太可惡,不看你這一年來的苦修,真該一棒打殺!」
明霞撒嬌道:「只要你能狠下心來,打死我也不離開你。」
虎行者不禁笑了道:「現在有人要行刺杜珏那小子,你忍心不管么?」
明霞冷然道:「他們已練成了二儀神功,誰還能打得過他們,我去有什麼用。」
虎行者道:「行刺的是九幽神姥,二儀神功也防不了飛劍暗算,你不過去送個信,回頭在洛陽等我。」
明霞道:「我可就只送信,絕不幫他們,你可不能怪我呀!」
虎行者急忙擺手道:「不要哆嗦,我沒有空。」說著,下面一頓腳,人化作清風不見。
葉明霞雖則吃了一驚,但還是跪下去大拜三拜,空中的虎行者,又在饒舌,道:「孩子,緊記著,凡事順其自然,不可強求,好好乾,咱們洛陽見。」
明霞忙道:「我記得,我記得,你走好啦!」
空中傳來一片笑聲,由近而遠,漸無聲息,明霞這才離開荒山,問明了道路,趕往四川成都而去。
再說杜珏和張曉霞,接掌了武林盟主之後,因為二儀神功還沒練到功成,於是就隱於武當省心道院閉關一年,出關之後,張曉霞就將掌門金劍,交還給了武當祖師靈壽真人。
另一方面,峨嵋派卻在忙著為二人完婚。
大悲寺佛門聖地,豈能權作洞房,由慶元禪師出面,在成都府支機大街君平巷。租下了一座大宅院,暫作新居。
武當嫁徒,峨嵋娶媳,小夫妻又同為武林盟主,這是件峨嵋、武當兩派的大事,也是武林中的大事,消息一傳出來,立刻轟動了整個江湖。
除了武林中十大門派之外,江湖上九會七十二幫,黑白兩道,都以能參加盛典為榮。
一個平靜繁華的成都府,立刻也擾攘起來,幸好他們是在大悲寺行禮,成都府宴開,省卻了好多麻煩,支機大街車水馬龍,擠得水泄不通。
明末七隱禮到人未到,那是他們怕煩囂,虛無公子和璇宮宮主,可是親來參加,因為白淡霞對杜珏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親情感覺,她視他為弟,小弟弟的終身大事,她身為大姊姊豈能不參加。
大家忙,她也幫著忙,一直忙了七八天,總算大禮完成,部分賀客已開始散去。
杜珏雖是新郎,也跟著忙了好幾天沒得好睡,洞房花燭之夜,任它良宵一刻值千金,他卻一躺下去,就已夢入香甜。
張曉霞新娘子頭一天,她也不好意思硬拉新郎巫山會,眼見心上人睡得那麼香,就更不願去打擾他,她卸了妝,就在一張短榻上調息打坐。
也就是四更已過,五更方起之際,西窗忽然無故敞開,睡前明明關好窗戶,是被誰打開的?她明知有異,但她藝高人膽大,就是不理它。
徐風微動,花燭暗麗復明,窗-上忽然多了一束宿露未乾的白楊,在那白色穗狀花之上,綴了個白箋條,寫著「落葉飄零」四個字。
張曉霞溜下地來,走近窗前,瞧著白楊花,看看那四個字,心裡說不出的不痛快。
她想追,抬頭看,新月已落,耿耿星河欲曙天,新娘子究竟不便飛檐走壁,再說人已走遠,無處可追,回看個郎依然好睡,她也總是不能離開他,想了一陣,到底還是關上了窗戶。
天一亮,喜娘就進房伺侯,跟著又來了白淡霞,這位大姊姊對於杜珏這位小弟弟,特別有些偏愛,什麼事她都留心。
一進房門,就發現氣氛不對,牙床上羅帳在鉤,珏弟弟和衣面卧,連靴子都沒有脫,她笑了笑,心裡有數,回身又發現桌頭那束白楊花,心中一驚,拿到手中一看,猛地一頓腳,駭然道:「她……她什麼時候來過的,你……你見到她了?」
曉霞不作聲,白大姊揮手命喜娘退出,親自關上了房門,回身又傍著妝台入座,輕聲道:「好妹妹,快告訴大姊,你們見過面了,是否談得很愉快?」
張曉霞冷冷一笑,道:「愉快?我一點也不愉快!」
白淡霞心中一驚,忙道:「怎麼?怎麼了……」
曉霞伸個指頭,遙指床上時杜珏,哀怨的道:「他……他呀……就這樣一直好睡……」
白淡霞一聽,忍不住「嗤」的笑出聲來,道:「你怪他虛度良宵?」
張曉霞翻了她個大白眼,道:「大姊姊,你可不要誤會,他睡他的,我在短榻上打坐,她來了,打開西窗,扔進來這束花,你說,這是什麼意思嘛!」
白淡霞一怔,道:「他不知道?你也沒有追出去?」
張曉霞道:「追出去?你不怕中了她調虎離山之計?請教白楊花是什麼東西,你大姊姊不至於連這個都不懂吧?」
白淡霞一聽,臉上變了顏色,忙道:「你以為………」
曉霞冷笑道:「我當然懂得她是什麼用心,白楊樹墓頭喬木,她由愛生恨,咒珏哥早死,楊花的典故太多了,她譏我輕薄下賤,落葉飄零四個字不簡單………」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故意抬高聲音,驚醒了夢中的杜珏,霍地跳了起來道:「什麼落葉飄零呀……」話音未落,一眼看到了白淡霞,忙即陪笑道:「白大姊,你早……」
白淡霞沒有理他,張曉霞也沒有看他一眼,白淡霞繼續道:「葉明霞崑崙高弟,可是,她離開黃山之後,未返崑崙,很可能匿居探山苦練武功。也可能流落江湖,孤零零一個女孩子,那是何等凄惶,又何異飄零的落葉……」頓了一下,又道:「她和珏弟弟姑表至親,還不致會狠下心來下毒手……」
杜珏呆了呆,忙插口道:「表姊也太可憐了,我對不起她。」
白淡霞狠狠瞪了他一眼,摔開橈子拔步走出房去。
片刻工夫,她搬來了銀髮玉面的上清仙子董真如,兩人邊走邊笑,上清仙子笑道:「小麻煩總是免不了的,霞丫頭能夠放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就好了。」
說著話,就進了新房,她瞟了杜珏、曉霞兩人一眼,又道:「你們還不打扮一下過去問安,他們可是早都起來了,還有少林、武當、終南、華山幾位掌門那裡,都該去應個景兒,別讓人家笑我們不懂禮。白姑娘,咱們有咱們的事,走吧!」說著,她拖著白淡霞一道走了。
這座大宅院,雖說是暫住,經過一番整理之後,已是煥然一新,花廳里,坐著神龍一現杜度,陪著幾位掌門人在閑談。
杜度在幾派掌門面前,展現明末七隱送來的賀禮,東西並不惹眼,卻很名貴,除了幾件得手的短劍七首之外,就是天倪大隱所送的那件禮物了。
那是一件古董,杜度捧在手內,流覽諸掌門,誰也看不出那是件什麼東西,不是金,也不是玉,全徑有碗口那麼大,一寸多高,紅得可愛,晶瑩朗澈的一瑰塊,看來十分堅硬,拿在手中,呵它一口氣,又會軟化,缺口處可以撐大,如果把它拿來套在人的脖子上,恰恰合適。
在座的人,都是各派掌門,不乏見多識廣之士,大家都一直認為是塊軟玉塊,可是又不敢確定。
就在這時,進來了滿頭銀髮的上清仙子和白淡霞,尤其白淡霞一看到那瑰殃,吃驚的道:「這東西那裡來的?」
杜度笑道:「是王屋雙隱送給珏兒的賀禮。」
白淡霞笑道:「珏弟好福緣,王屋山的兩位老人家,竟捨得把這種寶貝送給他,可見他們對珏弟的倚重。」
杜度忙道:「姑娘,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白淡霞笑道:「略知一些,各位掌門認為這是什麼東西呢?」
大鶴山人笑道:「我看它色如琥珀,質似瓊枝,能柔能剛,此軟玉乎!」
白淡霞笑道:「非也,此物似軟玉而不透明,看來不像礦物,當由蟲魚鳥獸精血所結,其乃鹿玉也。」
大鶴山人拊掌大笑道:「姑娘,怎麼叫鹿玉呢?」
說話間,杜珏和曉霞小夫妻倆,也進了花廳,白淡霞瞟了他們一眼,笑道:「我這是在『柳南談軍』上看到的,關於鹿玉的一段記載說,堅徹若瓊,光潤疑玉,是鹿玉也。」
杜度不禁拊掌大笑道:「姑娘真是博學,老朽敬服。」
白淡霞笑道:「杜大叔,這樣寶貴的東西,你該交給誰保管才好?」
杜度尋思有頃,笑道:「我與姑娘今日初見,就算老朽一個見面之禮如何?」
這時,正好一雙新人向杜度跪下請安,白淡霞笑道:「杜大叔開玩笑了,這種寶貴的東西,又是王屋山兩位老人家所賜,淡霞絕不敢要……」
她說著,捧起了那鹿玉呵了兩口氣,就勢便替杜珏套在了脖子上,接著笑道:「我想珏弟也許用得著。」
杜珏這時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磕頭站起,方叫了聲:「白姊………」
白淡霞忙道:「珏弟弟,這是王屋山兩位老神仙所賜,你套上這東西滿好看的嘛,可不能取下來呀!」
她說著,一拉張曉霞,笑道:「他們男人家在這裡聊天,沒有咱們的事,走,陪姊姊花園散步去。」說著,掉頭就走。
上清仙子董真如,總還是放心不下自己的乾女兒,忙道:「等等我,我也陪你們姊倆走走去!」隨後也就追了出去,丫鬟僕婦當然也要隨從侍候。
白淡霞似有什麼要事要和新娘子商量,就把僕婦丫鬟支了開去,上清仙子卻跟了上來,娘兒三人走了個並排。
張曉霞冰雪聰明,她知道這位白姊姊肚子里必有文章,也就緊緊依傍著她,伸長了耳朵聽。
白淡霞壓低了聲音,道:「董前輩,小妹妹,你們可聽說古劍俠聶隱娘這個人吧?」
上清仙子點頭道:「當然知道了,怎麼啦?」
白淡霞笑道:「她指教節度使劉悟留,使用什麼方法,逃過空空兒一擊呢?」
張曉霞一聽,駭然往後倒退兩步,驚愕道:「你是說葉明霞她要行刺珏哥?」
白淡霞伸手逮住了她,笑道:「你看你,怎麼膽子這麼小,怕什麼呢!葉明霞別說不能,她也不會,聽我講呀,今天晚上三更,要來行刺的是九幽姥姥……」
上清仙子吃驚的道:「那還得了!」
白淡霞笑道:「沒有關係,不過別教珏弟曉得就好,有那塊鹿玉圍著脖子,管保無事。」
曉霞不解的道:「白姊,行刺一定要向咽喉上下手么?」
白淡霞笑道:「人家是要取你珏哥哥的首級呀!」
曉霞卻還沉得住氣,笑了一笑道:「那為什麼不讓杜珏知道呢?」
白淡霞笑道:「珏弟那個人的脾氣,光不得火,我還擔心九幽姥姥會喪命,冤讎宜解不宜結,我們能保得平安就是,何必多結冤讎。」
曉霞輕嘆了一口氣道:「九幽老妖婆也太不自量力了,讓她吃點苦頭也好,不過她那渾沌魔音和九幽攝魂手,還唬不倒我張曉霞。」
白淡霞道:「她來行刺是一個人,還無法施展渾沌魔音,攝魂手也抵不過二儀神功。」
曉霞道:「她還有什麼高的手段?」
白淡霞道:「她最近在金髮班禪那裹,得到了兩柄神劍,一名墨螭,一名青蛟,都是薩彥嶺積年精怪所變,今夜你設法收她的青蛟,後天我去收她的墨螭,兩劍一失,她百年苦練的道行也就完了,留她一條命,好叫她改過反省,豈不是一場大功德。」
曉霞笑道:「我可是真不怕她九幽姥姥。」
白淡霞笑道:「珏弟又何嘗會怕,總之一句話,冤家宜解不宜結呀!」
曉霞道:「我想……我今夜就伏在床下。」
白淡霞笑道:「這還用講,一切仿照聶隱娘老辦法,不就成了么?最好是多灌珏弟幾杯酒,讓他夢入沉甜,省得麻煩。」
曉霞調皮的一笑,道:「婢子遵命,請教宮主,那幾位掌門人怎麼還不走呢?」
白淡霞笑道:「他們都受了崑崙梧棲子所託,留在這兒考察你和珏弟怎樣對待葉明霞。」
曉霞笑道:「我好歹都要成全明霞姊,上天入地都要找她回來。」
上清仙子董如如聽著不是味兒,忙道:「你們呀!真是……天大的禍事擺在眼前,你們好像一點都不關心?扯那麼多廢話幹嘛!」
曉霞嬌嗔一聲道:「娘,什麼是廢話嘛,白姊姊對這件事還不是放心不下,你以為你女兒傻瓜么?」
上清仙子笑道:「好,好,你們好好的商量吧!」她說著,就自行走去。
張曉霞笑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白淡霞笑道:「小妹妹,你不含糊,不愧是武當的新掌門。」
張曉霞道:「掌門金劍,我已交給了靈壽祖師,算不得什麼掌門了。老實說,我對夜來那一束白楊,心中十分不痛快,我想那也許不是明霞姊的本意,也許是她給珏哥的警告。」
白淡霞突的拍手笑道:「高明,高明,其實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葉明霞在離開黃山之後,在中途遇上了僧隱虎行者,她跟著他苦練一年,虎行者告訴她九幽姥姥要來行刺杜珏,所以,她先來給你們報信。如此看來,你早上的惴測大半誤會,她早就知道你小妹了不起,恨你可能是事實,但絕沒有看你下賤。」
張曉霞默然了一陣,悠悠的道:「將來我們三口子能和好么?」
白淡霞笑道:「那就看你的了,至誠待人,金石為開,她對珏弟情深似海,絕無危害之意,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她和珏弟青梅竹馬,又是姑表至親,沒有什麼講不通的,三個人已妥協了一雙,底下還不是瞧你的,你有度量容人,自然大吉大利。」
曉霞道:「今天晚上,明霞姊會不會前來助陣?」
白淡霞笑道:「不會的,她早就走了,再說她眼見你們花燭良宵,已傷透了心。」
曉霞道:「她上那兒去了呢?」
淡霞道:「橫豎在天之下地之上,要找她還用不著上天入地。」她笑得不老實,張曉霞也就不作聲了。
就在這時,杜珏來了,江湖七十二幫設下了賀宴回請,席設望江樓,他身為武林盟主,不得不去,免得落人話柄,說他看不起江湖上小門小派,白談霞擺手道:「去吧!去吧!要做人,俗事總是免不了的。」
杜珏笑著告別而去,白淡霞從身上摸出一把七首,遞給了曉霞,道:「這個給你,就算做姊姊的一份賀禮吧!」
曉霞接在手內,反覆把玩了一會,嘆了一口氣道:「確是孩兒鐵打造的,可惜太短了一點。」
白淡霞笑道:「你別假充內行了,孩兒鐵怎麼能跟這個比,告訴你,這是鼓鑄吳鉤劍時,爐中留下的精英,別嫌它短,不相信你就使一手試試。」
曉霞手掣七首疾轉,使了一招白鶴單展翅,怪了,劍鋒上的青芒暴漲,足有七尺那麼長,好好的一棵桃樹,平白被斬成兩截,倒在地上。
曉霞見狀大驚,退後兩步,重新欣賞那七首,咂嘴咋舌,做眉使眼的說道:「真的不可思議,這難道也是什麼精怪變化的么?」
白淡霞道:「須知世間,悠久的利器,至少都有幾分靈怪,不然的話,怎麼會有『化龍入水』、『龍光燭天』呢!」
曉霞笑道:「你是怎麼得來的呢?」
白淡霞笑道:「說起來話長,總而言之,不容易罷了,你可聽說當年祁連山大雷洞妖道雷天化這個人么?此人水陸兩路的功夫,可說已登峰造極,卻又是左門旁道,我是由他那兒偷來的。」
曉霞笑道:「我的大姊,偷,不漂亮嘛!」
白淡霞笑道:「對付惡人盡可不擇手段,也是我捕風捉影的功夫高明,凡是雞鳴狗盜,剪穗念秧之術,我無所不會,無所不通……」說著大笑。
張曉霞也跟著大笑,並調侃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賊!白大姊,這以後我還是離你遠一點的好,想不到這樣一個美貌佳人竟是三隻手。」
白淡霞笑道:「好丫頭,敢和我貧嘴,你有什麼可偷的,是否要姊姊露一手給你看?」
曉霞搖手笑道:「算了吧!張曉霞此身之外無長物,你偷個屁!」
白淡霞忽然若有其事的,嘆了一口氣,道:「唉!真是天公弄人,好可惜呀!」
曉霞笑道:「沒想到姊姊也會嘆氣,不知道你可惜什麼?該不會捨不得那把匕首吧?」白淡霞笑道:「我是為友而興嘆,昨日春宵虛度,今天只怕仍難同入鴛鴦夢,豈不可惜?」她笑得花枝招展。
張曉霞卻紅了臉,啐道:「虧你還是姊姊呢,這樣的沒正經,你看錯人了,我已決心從明天起,要跟珏哥分居,非等到找回葉明霞完成好事,我就不許珏哥……」
白淡霞一聽,兩隻手緊緊握住胸口,笑彎了腰,喘著氣道:「好妹妹,不許什麼?你敢說我可不敢聽,再見了。」說著,撥頭要跑。
曉霞伸手逮住了她,笑道:「你跑不了的,要你知道厲害。」
白淡霞那裡肯服。用力一掙扎,張曉霞右手飛起一拳「霸王敬酒」,白淡霞左手閃電一般快,輕輕的托住了她的腕肘,張曉霞手腕被制,起腿橫踹,白淡霞旱地拔蔥,讓過一腳,笑道:「你這壞丫頭,還不放手,別忘記,你現在可是新娘子,不怕人見了笑話么?」
張曉霞新娘子是不能隨便和人動手,她也就只好罷手,於是,兩手輕輕一送,其中暗含坤儀元功,乍看去,勁道不凶,力量恰好。
白淡霞料不到張曉霞暗中使壞,突覺一股大力衝來,她可就無法站得穩了,趕緊提氣,順勢后縱,冷不防,一名使女從身後走來,捧著一碗紅棗蓮子湯,那是給新娘送的,這一來,絆倒了使女,也踢飛了瓷碗。
好個白淡霞,她就不教那瓷碗打爛,人在空中,擰身用了一式「夜叉探海」,雙手撈月,粉臂疾舒,伸手接住了瓷碗,跟著身形往前一探,捧到了曉霞面前,笑道:「新娘子,這是你的早生貴子湯。」
她這一身功夫,那不止是一個快字,身手之美妙,出手之飄忽,張曉霞簡直目所未見,她不禁怔在了當地。
白淡霞笑道:「小丫頭,你那幾手功夫,對付姊姊還差一點,信不信?」
姊妹倆正在嬉鬧,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上清仙子董真如,笑道:「丫頭們,別鬧了,吃飯時間快到了,別讓客人們等咱們。」
她們一起重又回到花廳,午飯後,姊妹兩個就躲在新房裡,不知在玩些什麼。
晚飯之俊,白淡霞一個人卻先去睡了,張曉霞一個人卻在房中布置折騰,以防晚上的九幽姥姥行刺。
最不放心的是上清仙子董真如,她並不只一次的悄悄到新房探看,她也鬧不清張曉霞在玩什麼鬼把戲。
約莫戌時光景。杜珏父子回來了,父子兩人都喝了過量的酒,老太爺是爛醉如泥,杜珏總還能勉強支持,老太太上清仙子親自送他進了新房,看著丫頭們服侍著他脫了衣袍帶履睡下,她方向曉霞使了個眼色,輕聲道:「孩子,我走了,你可不能大意呀!」說著出房而去了。
其實,她真的走了么?她能夠放心么?花園有一棵大槐樹,離著新房較近,她一出房來,就飛縱上樹去,趴伏樹梢向下瞭望。
耳聽街頭三更鼓起,大地上萬籟俱寂,天上一輪皓月恍如冰盤,照耀得一草一木,形影畢露。驀地微風颯至,繼而澎湃奔騰,鏘鏘錚錚,穿林渡枝,疑似秋聲,響澈四陲。
這陣風來得好怪,好好的天氣,怎麼忽然起了風,該不會是九幽老妖婆帶來的妖風吧!
正驚疑間,突見從西牆邊飛落一個黑影,月光下看得清楚,那是一個人,個子不大,黑色勁裝,黑帕包頭,上下一遍黑,昂頭張望,露出來兩絲白髮,乃是個老女人。
上清仙子心想:「這該不是那九幽姥姥吧?」
驚顧間,忽見那女人躡虛而起,快得好此一縷電光,分明是一朵黑雲,雲集新房西窗,她穿窗而入。
這一來,嚇得個上清仙子心頭怦然而跳,方待跳下樹去相勸乾女兒。
倏然間,又見那朵黑雲進而復出,飛上了樹梢,緊接著一聲嬌喝道:「老妖婆,不要走!」是曉霞的聲音。
人隨聲現,輕煙一般,窗上捲起一個人影,那人影當然就是張曉霞,也沒有看清她有什麼動作,一股猛烈的罡風,疾掃一棵合抱的大松樹,松濤怒吼,黑雲墜地,青光戛然沖霄,化為百尺青芒,疾射窗前曉霞。
突然一陣黃沙飛揚,青光迎沙化為一柄短劍,張曉霞划空翱翔,攫住短劍,飄然落地,冷冷笑道:「老妖婆,你枉稱玄宮之主,原來就靠這一套!」
九幽姥姥厲喝一聲道:「臭丫頭,還我劍來!」
張曉霞手拍腰間革囊,叱道:「劍在囊中,只怕你拿不回去,當年你傷我武當師長,今天我絕不饒你!」
她話沒說完,九幽姥姥猛地里挫腰推出九幽攝魂掌,兩邊相距丈余,九幽攝魂功聚力成線,威力非同等閑,真力帶起激空的哨音,震得人耳根生疼。
張曉霞劍在手,出掌硬接,遞掌迸招,她使的是二儀神功中的坤儀元功,配合著武當太極混元掌,掌名太極混元,顧名思義也可以知道天地混元乃屬土,攝魂掌位黑屬水,五行中土克水應無庸議,所謂太極混元一共只有十八式,翻到第八式,九幽妖婆已然不支,伏地魚躍而逃。
九幽姥姥這一仗敗得十分狼狽,她活了一輩子,絕沒有最近這樣倒楣,先出乖於杜珏,后又露醜於張曉霞,還丟了一柄青蛟劍,懷裹雖然還剩有一柄墨螭劍,她可不敢輕易冒險。
就當她魚躍方起,冷不防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憑這一撞之力,就知人家的功夫比她高,連哼都沒敢哼一聲,撒腿就跑,跑到半途,再往懷中一摸,墨螭劍不知何時,竟然不翼而飛了。
這一來,老妖婆忍不住落下了傷心淚,這才真叫偷雞不著蝕把米呢!
九幽妖婆走了,張曉霞並沒有追,她卻翹首望著大槐樹朗聲笑道:「乾娘,下來啦,剛剛我要是不敵老妖婆。你也就完了,你老人家也真是的。」
上清仙子應聲跳下地來,道:「好厲害,丫頭,真難為你了,珏兒怎麼樣了?」
曉霞笑道:「我不知道。」
老太太疼女兒自然關心女婿,不等話落,躍身西窗,也來個穿窗而入,曉霞蝙蝠一般,悄無聲息的跟蹤而上,同時落身房中。
看牙床羅帳破了一道裂縫,上清仙子情急之下,伸手掀開帳,杜珏面朝床后,睡態猶濃,頸上鹿玉完好如故,老太太這才放心,回頭道:「丫頭,你是怎麼把他趕走的呀?」
曉霞漠然的道:「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上清仙子笑道:「我是看到了,那是後半段,你不是躲在床下么?我就不相信,你肯放她逃走。」
曉霞道:「你是要我活捉她呀!可沒那麼容易,再說,人家根本就沒有到床前嘛!」
上清仙子道:「你是說,她那劍有眼睛?」
曉霞笑道:「當然了,青蛟劍原本就是神物啊!」
上清仙子道:「我看見你噴起青光,灑出紅雨,那是什麼法寶呀?」
曉霞笑道:「法寶?我那有什麼法寶,那青光是白姊姊送我的青冥劍上的光芒,那紅雨也是白姊姊給我的雄黃精,專克蛇蛟,連這革囊都是她給我的。」
上清仙子驚奇的道:「白姑娘懂得還真不少呀!」
曉霞笑道:「人家當年是璇宮宮主呢!」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有人介面道:「我現在不也還是璇宮宮主么?」
曉霞笑道:「恐怕快要變成虛無夫人了。」
白影閃處,飛進來了白淡霞,嬌嗔道:「小丫頭,你敢莫是想要討打?」
她們這麼一鬧,驚醒了床上的杜珏,介面笑道:「曉霞妹妹確實也該有個人管管她才好!」
曉霞嚷叫道:「快起來呀!有人管沒人管,礙著你什麼了,多嘴!」
杜珏隨聲掀開羅帳下床,突然發現羅帳破了一道裂縫,笑道:「曉妹,這屋子裡怎麼好比斗,再說你也不是白姊姊的敵手呀!」
上清仙子疼女婿,忙走了過去笑道:「我的武林大盟主,孩子,你多糊塗呀,你知道剛才出了多大的亂子?」
杜珏笑道:「什麼亂子?她們兩個比親姊妹還親,打不起來的,乾娘,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上清仙子董真如笑道:「越說你越糊塗,快脫下你脖子上的寶貝,我瞧瞧!」
杜珏一抬手,扯下脖子上的鹿玉,遞給了上清仙子,笑道:「套著這東西,怪難受的,明天不戴了。」
上清仙子董真如接過了東西,就著燈光下檢查,淡霞、曉霞也都圍了上來,就見那淡紅的玉皮上,隱隱劃下了一道劍痕,上清仙子輕輕的道:「好險啊!丫頭,你……你也太大意了。」
杜珏驚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白淡霞笑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三更時分,九幽妖婆前來行刺……」
上清仙子接著道:「多虧了這個寶貝,否則,你這顆腦袋丟定了。」
曉霞伸手拿過了鹿玉,笑道:「你還是戴上吧,軟綿綿的,有什麼不好受的呢?」她說著,拿玉呵了兩口氣,要杜珏彎下腰去,硬給他戴了上去。
杜珏低聲問道:「妹妹,怎麼回事呀?」
曉霞笑道:「你看了帳子還不明白,詳情去問白姊姊好了。」
杜珏回頭瞧瞧帳上裂縫,臉上也不禁有點異樣,白淡霞卻端起一付大姊姊的身分,冷聲道:「喝酒,不應該喝到人事不知,要不是曉霞妹為你保鏢,想想看,如何得了!」
杜珏沒頭沒腦的被訓了一頓,訕訕一笑道:「白姊姊,你請坐,告訴我好嗎?」
白淡霞坐下,曉霞卻去替他們姊弟面前都上了茶,淡霞這才把經過前後一說,當然是把大功全推在曉霞身上,杜珏不由大怒。
曉霞笑道:「我早講過,九幽妖婆並不可怕,所以才沒有告訴你。」
杜珏關心的道:「老妖婆的九幽攝魂掌,中人立死,你是怎麼抵擋的?」
曉霞笑道:「坤儀元功正是她的剋星,老妖婆鍛羽而去,失劍逃生,料她再沒面目見人,只是明霞姊不知去了那裹。」
杜珏漠然道:「人都走了,還提她幹什麼?」
曉霞道:「不能不提呀,如果沒有她的事先示警,咱們毫無防備,豈不糟了,再說,堂上兩位老人家的慧思,你還看不出來?」
杜珏故作糊塗,道:「看出什麼來了?」
曉霞道:「大家都希望你並娶葉明霞,你的意思怎麼樣呢?」
杜珏道:「人都不知去了那裡,怎麼找呢?」
曉霞笑道:「那你就別管了,不管它天涯海角,我決心要找到她。」
杜珏笑道:「看不出你對明霞姊還真這麼情重,你去找吧,我可沒工夫!」
曉霞笑叱道:「先別推得乾淨,張曉霞如果找不回葉明霞,我和你,一輩子將是假鳳虛凰。」
杜珏道:「你真的要找她?」
曉霞道:「張曉霞說一不二,言出必行。」
杜珏心裹高興,卻不敢現於辭色,忙道:「好吧!我就聽你的吩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