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黃泉路上愛錢鬼
二人向谷內奔走,莫約走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地勢愈來愈狹,羊腸小道僅能一人通過,
兩旁絕壁,光滑如鏡,無法攀登,裡面陰風慘慘,魔影幢幢……
保坤、潘貞二人越走越感到陰森可怕。
保坤回頭對潘貞道:「這條狹谷不知有多長,『冥谷』,果然合乎字義,難道真是陰司
地獄之谷不成?」
潘貞接道:「坤哥哥,我們退回去好嗎?此去不一定能找到天邪教主,何況谷中暗卡重
重,步步殺機,我們何苦作無代價的犧牲?……」
保坤沉思一刻,搖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妖婦Φ夢沂Ω干醪遙既來『?
谷』,不管是上刀山,下地獄,我保坤也不在乎,貞妹不願前往,愚兄護送你退出谷外如
何?」
潘貞微笑道:「坤哥豪情,使我敬佩,小妹只有捨命奉陪了……」
潘貞言猶未落,狹谷中走出一個發如亂草,鶉衣百結的老叟,手捧著兩隻杯子,笑道:
「二位豪情,老夫佩服,黃泉路上免得二位饑渴,特送上幾杯美酒,二位痛飲一場吧!」
潘貞怒道:「誰飲你的毒酒,我看在你一大把年紀上,放你一條狗命,給我快滾!」鶉
衣百結老叟笑道:「二位不要誤會了,杯中確無毒藥,老夫不過是一番好意,因為出了前面
一段狹谷,便是黃泉路了,那裡都是鬼蜮,無處覓食,二位不信,老夫先飲一口給你們看
看。」說著,每杯都飲了一口,然後送了過來。保坤接過一杯,笑道:「多謝老丈一番美
意。」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潘貞要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心中一急,不禁勃然大怒道:「你這糟老頭子,一定不
懷好意,接我一掌!」「掌」字剛落,一掌便掃了過去!
鶉衣百結老叟,一陣哈哈大笑,身形一晃,便退入谷中去了。
潘貞急道:「坤哥,江湖上欺詐奸險,應該要處處留心提防,你已飲下毒酒,怎麼辦?」
保坤笑道:「不要緊,那酒醇香味美,相信不致有什麼毒藥在內。」
說罷,泰然自若地,向前走去。
二人走了一程,見毫無動靜,便放開腳程,一直向前奔去,又走了兩里之遙,突見在狹
谷之中,站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兩手提了兩塊牌子,牌子上現出幾個綠光閃閃的大字,左手那塊牌子上寫道:
「黃泉之路」,右手牌子上寫道:「納買路錢」!
保坤看了笑道:「難道地獄中的判官小鬼,也愛錢么?」潘貞也笑道:「這種明明白白
要錢,比陽世上暗裡揩油的貪污官吏要正大得多了,我們就給他幾個銅錢吧!」
保坤哈哈大笑道:「我們給他幾個錢,免得他刁難我們也好。」說著,從口袋掏出一點
碎銀,向那黑影身上拋去!
那巨大的黑影,探手便接了過去,笑道:「有了錢,什麼事都好辦,二位請過關吧!黃
泉路上好好走啊!」說畢,身形向側面移動,便讓開一條道路來。
二人果然安全地通過那條巨大的黑影身旁,渡過一條狹窄石門后,凝目向前面一看,果
然如陰司地獄,裡面模糊一片,到處都是陰風習習,鬼火粼粼,屍首遍地,鬼哭神嚎……
保坤笑道:「這妖婦把『冥谷』裡布置得如此愁雲慘霧,膽小的人嚇都要嚇死了。」
潘貞面色凝重道:「妖婦機智過人,就憑這套巧奪天工的布置,我們真難以斗得過她,
前面她不知又要玩什麼花樣?」
二人正說著,突然有有三個面貌猙獰,袒胸赤足,身縛鐵索的厲鬼,向二人撲來,並泣
道:「二位救救我們,我們在陽世並沒有犯罪呀!」
三個厲鬼撲來之勢,迅捷無比,而且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向二人襲來。保坤右手一
掌,便推了出去,只見三個厲鬼,身形陡起,閃過保坤一掌,又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撲到。
保坤暗吃一驚,付道:「這些裝扮厲鬼的人,充其量不過『冥谷』二三流腳色,怎會挨
了自己一掌而不受傷,如此推斷,『冥谷』中,一定是高手如雲了。」
說時遲,那時快,保坤忙向左右推出兩掌,潘貞則向前方打出一拳,算是把三個厲鬼逼
退五丈開外。
三個厲鬼連挨了保坤兩掌似極驚愕,其中一個厲鬼怒道:「我們與二人無冤無仇,為什
么動手打我們?」
保坤正欲答話,突然一道高大的黑影閃至,保坤一瞧來者,只見那黑影左手捧「生死
簿」,右手拿著「判官」筆戴著一頂高帽子。
那高大的黑影笑道:「二位不要動手打了,他們都是飢餓厲鬼,在黃泉路上,又飢又渴,
二位剛從陽世上來,想必帶了不少金銀珠寶,慈悲為懷,就施捨一點給他們吧!」
保坤聽了覺得好笑,便從懷中取了幾枚銅錢,拋向三個厲鬼,三個厲鬼接了銀錢,便發
出怪笑之聲,呼嘯而去。
那高大的黑影伸出手來道:「我也有一份?」
「你身為判官,斷定善惡,也想貪錢么?」
判官笑道:「我們不靠外快,家庭怎麼生活?望二位施捨幾文吧!」
保坤怒道:「你身為判官,還想貪錢,罪大惡極,賞你一掌!」右臂一圈,一掌便掃了
過去。
判官身形倏起,閃避保坤擊去的一掌,陰森地冷笑道:「小子陽世愛錢,來到陰司地獄,
還視錢如命,黃泉路上有你好瞧的……」說著,舉起手中的判官筆,向保坤點去。
一股勁風,如刀似刃筆未點到,勁風霍霍,已感砭骨生寒,奇痛如割。
保坤暗暗吃驚,心想:這惡徒手中的筆勁,卻不可小視,他忙展開「雲海幻蹤」身法,
閃出勁力之外,右手一記「追魂掌」輕輕拍出,同時大聲道:「給我滾開!」
「蓬」地一聲,保坤退了幾步,那黑衣判官,身子被震得橫飛而起,「叭」地一聲,摔
在一丈開外,直摔得他眥牙咧嘴。
保坤冷哼一聲道:「本來小爺還要補你一掌,但念爾與小爺素無恩怨,還不給我快滾!」
黑衣判官半天才爬起來,恨恨地說:「咱們『閻羅殿』中再見!」說罷,轉身便沒入夜
色之中。
潘貞舉目向前望去,只見前面愁雲慘霧,白茫茫地一片,不知往何處去找天邪教主,她
低聲對保坤道:「前面除了鬼魔妖怪外,便是白茫茫地一片,何處去找那天邪教主,他們把
我們誘進這谷中,莫非……」
潘貞話沒有說完,腳下便覺得一陣搖晃,潘貞急忙大叫道:「此地有機關,已經發動了,
坤哥快走呀!」
保坤吃了一驚,忙想躍起時,可是四周五丈方圓之地,部動搖起來,旋轉愈來愈快,似
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住二人,一直往下沉,沉,沉……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旋轉停止了,二人沉落在一條狹長的甬道上。
甬道之中暗無天日,伸手難見五指,保坤略閉目一下,凝目望去,他本有黑夜視物之能,
只見甬道兩端,有兩扇鐵門緊閉著,裡面空氣極為潮濕。
保坤走過鐵門,用手敲了一下,鐵門大約有幾寸厚,他幽幽一嘆道:「我們被困地牢之
中,那『冥谷』惡徒不來殺我們,咱們過了幾日,也得餓死在這地牢之中。」
潘貞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保坤微慍道:「咱們已身陷絕地,你還笑什麼?」
潘貞收斂笑容,正色道:「哭也沒有用,人生短短的數十年,最後終必一死,只要死得
其所,吾心慰矣!」她頓了一頓,柔聲問道:「坤哥哥,你愛不愛我?」保坤弄得啼笑皆非,
心想,目前正身處絕地,她還問這些,真是孩子氣。
潘貞見保坤良久不語,又問道:「坤哥哥,你到底愛不愛我?」
保坤嘆道:「咱們身臨絕地,你問這些話做什麼?」潘貞面色一變,雙眸含淚道:「只
要坤哥真心愛我,哪管是一分一秒鐘,也是幸福的,我能死在坤哥的懷中,比活著還要快
樂。」說著,她的身子便緩緩地依偎到保坤的懷裡。
保坤的右手順勢把她抱到懷中,喟然一嘆道:「貞妹,我早已愛你了,不過愚兄身負血
仇,在大仇未報之前,不敢對你言明。」
潘貞破涕為笑,道:「只要能得到坤哥哥的真愛,我死在愛人的臂腕里,也感覺是快樂
幸福……」
驀然,鐵門外傳來一陣猙獰陰沉的笑聲,道:「死在眼前,還卿卿我我!」
保坤大怒,順手猛力一掌,向鐵門擊去!
「蓬」然一聲巨響,鐵門便被擊破一個大洞,潘貞訝然道:「坤哥哥,你會『玄門屠龍』
絕技么?」
原來,保坤在盛怒之下,拍出的一掌,正是傾絕千古的「玄門屠龍』,不過他自己不知
道罷了。
保坤點頭道:「可惜我只學會一半。」
潘貞一挺身子,拉著保坤急忙道:「坤哥哥,我們快從鐵門破口穿出去吧!」她身形一
晃,首先便穿越而出。二人穿過鐵門,便來到一間小廳里,舉目一看,眼前景物,不禁使二
人一愕!
原來,二人看見有六人圍坐在一張圓桌上飲酒作樂,一見二人沖了進來,其中有五人慌
張的站了起來,只有上首坐著的中年儒士,面不改色,仍坐在椅上未動。
這六人中,有三人保坤認識,那便是「中原六邪?中,在保坤掌下逃生的三人,至乙大
師,雲海真人,悟凈真人三人。
此外的三人,包括一個中年儒士,中年的灰袍道人,一位黑衣勁裝大漢,保坤都不認識。
保坤一見「中原六邪」,在雪霞湖逃脫的三人,厲聲道:「你們三人,乃小爺掌下遊魂,怎
么跑到這裡來了?」那六人中有五人,見保坤一掌打破鐵門,鑽了出來,俱都驚得面如土色,
只有那中年儒士,手搖摺扇,一副滿不在乎的形色。中年儒士手中摺扇一收,哈哈大笑道:
「小子縱有通天本領,喝了老夫的『穿腸酒』,推算時間,最多還只能活上幾分鐘,哈……
哈哈……」他對其他五人一揮手道:「我們坐下來喝酒,不要理他!」五人聞言,面色稍寬,
便坐了下來。保坤手指那中年儒士道:「黃泉路上送酒的糟老頭子原來是你喬裝的?」中年
儒士手中的摺扇又張開緩緩搖了幾搖,嘿嘿幾聲道:「不錯,咱們向來鬥智不鬥力,黃泉路
上夠驚險吧?小子,你的膽識不錯……」中年儒士歇了一歇又道:「小子如果能識時務,立
即發誓投效本教,老夫立即給你一顆解藥。」
說著,從懷中取了一顆紅色藥丸,托在手掌心中,奸笑一聲道:「小子,解藥在這裡,
再等幾分鐘,便回天乏術了。」驀然,人影一晃,中年儒士掌中的紅葯,被人抓了去,眾人
一驚,定神一看,潘貞快如閃電將藥丸納入保坤口中。中年儒士不禁哈哈大笑道:「百慮必
有一失,女娃兒,你抓去的那顆藥丸,效力恰巧相反,正促使劇毒提前發作,今夜你們算是
栽到家了,哈……哈哈……」潘貞面色大變,正欲發作,突聽保坤大叫一聲,身子便往後倒
了下去。潘貞大驚失色,反手忙從背上撤出長劍,劍尖指向中年儒士,厲聲道:「惡徒,你
們害死我的坤哥,我和你們拼了!」
她手中的銀虹暴漲,登時罩向那中年儒士,中年儒士手中摺扇不徐不疾地一搖,便把劍
氣擋住,大笑道:「你的坤哥已經死了,你縱有通天本領,也逃不過我神運算元卜萬成的手
中。」這時,其餘五人,俱撤下身上的兵刃,團團地把潘貞圈在中央。至乙大師哈哈大笑道:
「老衲出家已數十年,從未玩過黃花閨女,今夜老衲開戒一次!」潘貞羞得雙頰飛紅,厲聲
道:「禿賊該死!」手中長劍一抖,便向至乙大師胸前刺去。至乙大師右手向外一推,一股
勁風,便把潘貞刺去的劍光彈開,一雙淫眼,不斷地在潘貞秀麗的臉上溜來溜去。潘貞越發
氣憤填胸,恨不得一招把對方殺死,可是至乙大師乃黑道上成名已久的高手,掌風凌厲,十
招過去,潘貞絲毫占不到便宜。至乙大師回頭對五人道:「你們只顧飲酒作樂,這女娃兒有
老衲一人足夠打發了,等她精疲力竭,乖乖就範時,咱們得好好來取樂一番。」中年儒士卜
萬成笑道:「女娃兒,你長得這樣天姿國色,為何愛上那個小煞星,不用打了,來喝幾杯美
酒吧!」
潘貞恨聲道:「姑娘今夜要動手把你的心肺都挖出來,祭奠亡夫在天之靈!」說著,手
中長劍,招式更加凌厲起來。至乙大師笑道:「姑娘,你的本領再高,還能斗得過我們六人
么?我看還是乖乖就範吧!」潘貞鼻孔中冷嗤一聲道:「眼下任是你們人多,我雖單獨一人,
仍可全部把你們超渡!」
雲海真人端著杯子喝了一口酒曬笑道:「姑娘,等你打得精疲力竭時,干那個玩意兒,
就沒有勁了,還不停手!」潘貞被他們說得怒不可遏,嬌叱一聲,一招劍氣,把至乙大師逼
退了三步,飛起一腳,便把那張桌子踢翻,桌上酒菜,潑得五人滿臉都是。
悟凈真人冷笑道:「姑娘已是我們掌中之物,幹嘛還那麼兇狠?」
神運算元卜萬成嘿嘿幾聲道:「現在讓她發發雌威,等一會有她好瞧的。」說著一雙淫邪
眼睛,死盯住潘貞。潘貞這時心中痛念保坤之死,又恨面前這六個魔頭滿口的髒話,心中之
昔,可想而知,她仰首突然發出一聲凄厲刺耳,搖撼山嶽的長笑!
笑聲繞樑,冗長凄厲,刺耳已極,懾人心魂!驀地,笑聲倏斂,潘貞左手一股凌厲的狂
飈,如迅雷忽發,右手長劍上,銀虹暴漲一齊擊向至乙大師。至乙大師被迫得向一側閃避,
心中暗暗驚奇道:「這女娃兒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她身上似發出一股使人難以拒抗的
氣流……」
突然,雲海真人在潘貞不注意之際,揮手一掌,向她背後擊去。
他這一掌是偷襲的,而且已用了八成真力,掌風如狂濤般地涌去,等潘貞發覺時,閃避
已經來不及了。潘貞慘叫一聲,便栽倒五尺開外,可是怪事立即出現,雲海真人在同時,身
子也被彈起,撞跌六尺以外,口中還噴出一道血箭。
潘貞栽倒地上,滾了一滾,便爬了起來,她並沒有受什麼傷。
神運算元卜萬成見狀大叫道:「邪門!真是邪門!」至乙大師面色憤時凝重起來,道:
「姑娘身上似練了一種正氣,你是不是綽號『黑燕一叫翻江湖』的方雨?」潘貞冷笑道:
「那是以前的名字,禿賊既然知道你姑奶奶的大名,為什麼還不伏首受誅!」
原來,潘貞(即以前的方雨)身上練過一種「佛門正氣」,正氣發出時,會產生反彈之
力,所以雲海真人被彈傷。神運算元卜萬成暗暗吃了一驚道:「女娃兒就是『黑燕一叫翻江
湖』,以前本教許多高手都死在你的掌下,今夜血債血還,決留你不得。」
在場諸人,一聽潘貞就是「黑燕一叫翻江湖」大家都提高了警覺。神運算元向眾人使了一
個眼色,大家都合圍而上。
潘貞怒道:「惡徒一齊上更好,免得你姑奶奶多費手腳!」
中年的灰袍道人冷哼一聲道:「貧道飛海,試試『黑燕一叫翻江湖』手上的幾招絕學!」
他手中雙劍一抖,兩道銀虹直向潘貞的頭上罩去。
黑衣勁裝大漢不屑地一笑道:「久聞閣下大名,老夫鬍子漢也想領教閣下幾手絕技!」
他雙手一掄,登時兩股狂濤般的掌力卷向潘貞!
神運算元卜萬成,站在一旁觀戰,口角掛著一絲冷笑。悟凈真人則貫功於雙臂,蓄勢待
發……
潘貞力戰三人,雖然可以招架得住,可是三十招過後,口中氣喘吁吁,額上香汗如泉水
般的湧出……
神運算元卜萬成嘿嘿幾聲道:「各位加緊合圍,再不出十招,這隻黑燕,便要四腳朝天了!
嘿嘿……嘿嘿……」要知道,飛海道人、鬍子漢,俱是天邪教中第一流高手,至乙大師的功
力更是不凡,以潘貞武功,單打獨鬥,則綽綽有餘,可是對付三個高手,則感不足了。
潘貞痛念保坤慘死,心中燃起一股悲憤之火,所以每一出手,必是絕技,形同拚命的打
下去,但是這種打法,是不能持久的,四十招以後,便漸感不支了。
突然,一個意念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她想逃!
因為逃出去以後,她將來還有替保坤復仇的機會!當她決定這個念頭,便向面前的胡予
漢虛晃了一劍,胡予漢忙閃身一旁,潘貞藉機便躍向室中一道門邊。
她正想沖門而出時,突然聽到「咔喳」一聲,門框中忽然降下一塊厚厚的鐵板。
神運算元卜萬成冷笑道:「怎麼?黑燕想逃了,別作夢!」潘貞見鐵板降了下來,已無處
可逃了,不禁把心一橫,咬牙硬拼。
神運算元突然一擺手,三人便停手不攻了,卜萬成道:「姑娘,眼前你只有兩條路可走!」
潘貞藉機正可以調息一番,於是她也暫時停手,問道:「哪兩條路?」
「一條是生路,一條是死路。」
潘貞冷冷地又問道:「生路如何走法?惡徒說出給姑奶奶聽聽,如果合情合理,姑娘當
然願擇生路。」神運算元卜萬成奸笑道:「生路么,姑娘放下兵刃,永遠聽命於本教,老夫在
教主面前擔保你的生命無危險,不過你要陪老夫痛飲三杯……」
潘貞沉思片刻道:「僅只是飲酒,沒有別的邪念?」神運算元面色一整道:「:「老夫一
生從不誑言,姑娘如果怕酒中有毒,把那壺酒,我們六人各先飲幾杯,姑娘總算可以放心
了。」
潘貞道:「不準動手動腳。」
神運算元道:「姑娘功力高深莫測,就是動起手腳來,你又怕什麼?何況你參加本教,誰
又敢動你身上一根汗毛!」神運算元說得合情合理,潘貞想了一想,如果再拼下去,必然傷在
他們手中,不如先詐降他們,然後相機行事……潘貞道:「君子一言九鼎!」
神運算元卜萬成笑道:「老夫言出必踐,姑娘儘管放心好了。」他們互相丟了一個眼色,
便收了兵刃,重整桌上酒菜,坐了下來。
神運算元首先倒出壺中美酒,一飲而盡,接著,其他各人都飲了一杯。
神運算元笑道:「姑娘總可以放心了吧,姑娘快坐下來痛飲三杯,好帶你去見教主。」
潘貞不疑有他,便坐了下來,壓住胸中悲痛和仇恨,也舉杯飲了幾杯。
酒下咽喉,的確芳香可口,並沒有什麼毒藥氣味,神運算元更是開懷暢飲,談笑自若……
其他幾人,更是嗜酒如命,大吃大喝起來。
神運算元善於詞令,談笑風生,盡說出些風流韻事,漸漸使潘貞難以入耳。
潘貞突然感覺有點頭暈,腹內慾火,漫漫衝動起來,她心中感覺有異,拍桌而起,怒叱
道:「惡徒酒中,到底放了些什麼毒藥,快說!」
神運算元哈哈大笑道:「姑娘何必多疑,我們數人,不是也喝同樣的酒嗎?酒中哪有毒?」
說著拿起潘貞剩下來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潘貞黛眉一皺,心中忖道:「不錯,他們也是喝同樣的酒,大概是我喝醉了吧?」
至乙大師也笑道:「姑娘不必見疑,咱們再來喝幾杯,不打不成交,哈……哈哈……」
鬍子漢喝得面上通紅,哈哈大笑道:「人生難得與美人共飲,想我鬍子漢半生光桿,今
夜能與姑娘共飲,榮幸已極。潘貞此刻,越感覺不對,慾火在體中愈升愈熾,幾難以控制,
她想:就是喝醉了,也決不致如此……
飛海道人突然感覺體內慾火摧動得非常猛烈,難以壓制,他雙目如火,射向潘貞,口中
氣喘吁吁……
緊接著,至乙大師,鬍子漢,悟凈真人,均是如此。潘貞突見眾人雙目均射出慾火饞相,
心中大吃一驚,自己運氣行功,感覺四肢輕軟如棉,她心中駭然,這時才知道,飲的酒,一
定是下了淫葯。
她暴叱一聲,向神運算元面上抓去!
神運算元一抬手,便輕輕地抓住了潘貞的玉手,口中嘿嘿道:「美人兒,不瞞你說,你們
大家都喝了淫葯之酒,功力俱已消失,來,來,來,大家趁著藥力沒有消失,快點取樂吧!」
潘貞怒喝一聲,想擺脫神運算元拉的手,可是一點力量也沒有,神運算元趁勢一把將潘貞抱入懷
中。
潘貞尖叫起來,其聲凄厲刺耳已極!
神運算元大笑道:「美人兒,現在你想掙扎已不可能,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說著,便用手脫掉潘貞身上的襯裙按在地上,欲施行非禮動作。
站在一旁的至乙大師,低沉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卜施主動作快一點,老衲也
有點忍受不住了。」鬍子漢粗著嗓子大吼道:「神運算元快點吧,第二個該輪到老夫了,嘻……
嘻嘻……」
潘貞一身頓時被脫得光光地,她大聲嘶喊,拚命掙扎,可憐,她此刻手無縛雞之力,體
內被淫葯摧動得慾火難以忍受,可是她的神智,還很清楚,口中發出哀哀的哭聲……原來神
運算元在酒中放了一種最淫的藥物,嗅之極香,食之甘美,但不久便在腹內發作,摧動慾火,
渴望性交。神運算元這淫賊,平日愛用此葯偷香竊玉,專淫良家婦女,今夜他對潘貞也下此毒
手。
這時神運算元已解脫自己的衣褲,在眾目睽睽之下,便想干那不可告人之事,當他裸體貼
上潘貞潔白的玉體時,突然一股勁風,向他掃來!
神運算元驚叫一聲,忙施展「懶驢打滾」,在地上一滾,便閃避襲來的勁風,這時,他已
發現屋中一角有異,抬頭一看,不禁使他大驚失色!
原來,保坤已挺身而起,厲聲道:「淫賊該殺!」神運算元卜萬成驚叫:「小子怎麼沒有
死?」他掃了眾人一眼又道「大家快走呀!」
保坤冷笑道:「想逃?別說夢話!」他雙手一掄,向神運算元掃去!神運算元身形拔起,腳
踢室中機關,聽到一聲巨響,神運算元身旁,便裂開一個大洞來。神運算元忙躍身沒入洞中,其
余幾人,也都慌忙逃命,都躍下洞里。
只有雲海真人因為受傷,行動慢了一步,被保坤掌風掃倒在洞口邊,保坤走了過去補他
一掌,打得雲海真人腦漿四溢,慘死當場。
保坤見五人均已逃脫,不禁恨聲道:「跑了和尚,還能跑了廟嗎,總有一天,把你們這
些淫賊,碎屍萬段!」潘貞已從地上爬起,體內慾火摧動得使她氣喘吁吁,她低聲道:「謝
謝坤哥哥救我!」
保坤忙扶住她把衣服替她穿好,笑道:「愚兄詐死片刻,使貞妹受驚了。」
潘貞奇道:「坤哥哥你喝了那『穿腸藥酒』,怎麼沒有中毒呢?」
保坤哈哈大笑道:「我其實並沒有喝下去,就是在你與那鶉衣百結的老叟打鬥之間,我
已把喝的酒吐了出來。」潘貞微笑道:「看你面上一副憨像,其實比我精明機詐多了,坤哥
哥,你到底愛不愛我?」說著,身子像一條靈蛇似的,纏著保坤。
保坤撫著她的秀髮低聲道:「講傻話,誰說不愛,我愛你簡直要發瘋了。」
潘貞嫵媚地一笑道:「坤哥哥我……我……唉!」保坤面色一整道:「貞妹,我們趕快
去追敵,不能在這裡……」
二人向洞中追去,追了一程,原先漆黑的甬道上,突然有月光射了進來。
潘貞忙道:「出洞口時須要小心,他們必有亂箭或暗器封住這座洞口。」
保坤蓄功於雙掌上,當先衝出,人未出洞口,兩掌先發,一股狂濤掌風,湧出洞外,果
然不出潘貞所料,突見銀光閃閃,向洞口罩來。
「蓬」然一聲,那些銀光暗器,碰著勁風,紛紛擊落在地上,保坤駭然道:「尚不是貞
妹提醒,必遭敵人暗算了。」二人出了洞口,舉目向四周一看,只見一座大廣場,廣場之上,
遍植些奇花異草矮松修竹,廣場的對面,便是一座大廳,大廳門上,橫懸著一塊大匾額,上
面有三個綠光閃閃的大字:「天邪宮」!
「天邪宮」的後面,便是連綿屋宇,高低參雜的樓閣,一望無涯……
這時,那些屋宇之內,一片漆黑,在夜色籠罩之中,宛如魔影幢幢……
保坤回頭對潘貞說道:「我們已出了『冥谷』,來到妖婦住的地點——『天邪宮』了,
可是,一望無涯的屋宇,那妖婦住在哪一間?」
潘貞道:「這些屋宇之中,一定都是暗卡重重,步步殺機,較在『冥谷』道上,不知要
兇險幾千倍……」
言猶未落,驀然,那廣場上的花樹間,響起一陣陰森至極的嘿嘿冷笑。
笑聲冷寒,有如地窟中出來的一股陰風。
緊接著,廣場上四面八方,都響起陰森怪笑之聲。保坤,潘貞二人停步向四周一望,並
沒有看到半個人影,聲音都是由那叢花樹松竹之間發出來的。
這些鬼魅般笑聲,如厲鬼啾啾,任是白晝,也要使人毛骨悚然。
保坤雙目射出駭人的寒芒,敏銳地向花樹間搜索。良久,保坤還是沒有發現人影,保坤
怒喝道:「有本領的,就出來拼三百招,如果再扮鬼裝怪,小爺便要放把火,把這些花樹燒
光!」
保坤話聲甫歇,那怪笑聲音,突然停止,但對方卻沒有半絲迴音。
周遭一片沉寂,慘白的月色,射在廣場花樹之間,微風颯然,樹枝搖動,宛如魔影幢幢,
這種過度的寂靜,不禁使保坤有一絲恐怖之感!
潘貞突然低聲道:「這廣場里埋伏的暗卡可能甚多,一不小心,便會墜入敵人的奸計之
中。」
保坤意識到,恐怖緊張的氣氛,在周遭空氣中,漸漸擴大……
無形之中,隱伏一股騰騰的殺機。
保坤這一下子有些驚恐了,這惶恐,不是害怕那鬼魅幽魂,而是驚駭對方長久潛伏的功
力。
因保坤在這片刻時間,曾運用上乘的聽視力量,察視對方的鼻息,可是仍然毫無所獲,
那分明證實對方卻有著上乘的龜息功力。
潘貞道:「我們不要理會那些鬼魅幽魂,向前走吧!」她這句話竟發生了效力,忽然傳
來一絲尖銳刺耳的冷笑,道:「你們已經進入一種奇陣,還能走得出去嗎?」語細若蚊吟,
但字字清晰,震人耳膜。
保坤冷笑道:「小爺就不相信你們有什麼鬼陣。」言訖,展開輕功,向「天邪宮」飛去。
可是,大大出乎保坤意料之外,他飛奔約有幾分鐘之久,仍然離原地不遠,心中不禁暗
暗吃驚。
那冷極骨髓的聲音又響起道:「小子現在都相信了吧!你們二人今生今世,休想出去
了。……」
保坤慢慢走到潘貞身邊微微一嘆道:「貞妹識得此陣么?」潘貞凝目向那些花樹矮松修
竹間望去,良久道:「這些花樹矮松修竹植的位置,雖然是按五行怪術,但我卻看不出究竟
是什麼陣法。」
怪笑之聲又響起:「就是把你們的烏龜師祖搬來,量也識不破『天邪教』這座奇陣!」
保坤怒道:「管他識不識得,小爺先賞你們幾掌!」他對準附近幾株花樹,雙手一揚,
一股凌厲的掌風,登時捲去。緊接「轟隆」一聲巨響,那幾株花樹,連根拔起,飛起一丈多
高,「嘩啦」一聲,倒在地上。
就在花樹拔起的同時,樹下地窟里,噴起一股黑水,向外噴射而出……
潘貞慌忙叫道:「坤哥快閃開,那是毒水!」
保坤忙向一端躍閃,幸好那股黑水,沒有射到他的身上。保坤朗聲喝道:「你們再不現
身,恕小爺要統統毀掉你們這些花樹了!」那怪聲忽又響起道:「看小子有多大能耐,能夠
毀得完么?」
保坤怒道:「有什麼不能夠的。」他雙手一揚,又向另一叢花樹劈去!掌風如迅雷奔電,
花樹一觸即倒。驀然!一陣嗡嗡之聲響起,樹根下一股黑色的小東西,傾巢而出,漫天滿地,
向保坤飛來。
保坤驚叫一聲:「蜈蚣!」
千萬條蜈蚣,遮蓋天空,向二人頭上罩了下來。潘貞惶叫道:「這些蜈蚣,必然奇毒無
比,坤哥快使用『毒眼龍』去對付他們!」
保坤依言,忙戴上那「龍眼」,綠光閃閃,掃射飛來的蜈蚣。那些蜈蚣,一觸綠光,便
跌落地上,僵直的死去。倏然,傳來一陣冷嘿之聲又道:「小子想不到竟是那裴雲海老鬼的
傳人,本教多年來找不到『毒眼龍』,小子今夜竟送上門來,別怨我們手黑心狠了,嘿……
嘿嘿……」驀在此刻,突然,廣場的花樹矮松修竹,一齊隱去不見,「天邪宮」一帶的屋宇,
燈光齊明。
保坤暗暗吃了一驚,心想:「他們又在搞什麼鬼了。」忖思未畢,突見「天邪宮」后高
樓上,閃電似的,射出來幾條人影,來勢奇快,眨眼間,便落在保坤面前。保坤一見幾人,
是三女一男,除了三個少女在黃山見過面的紅、黃、白三個少女外,那個黃衫中年男子,並
不認識。保坤曬笑道:「三位姑娘別來無恙!」
紅衣少女冷哼一聲接道:「我們托福,沒有生病,小子今夜闖入本教禁地,不知是何用
心?」
保坤冷笑道:「是來找你們教主妖婦韓娟娟的,小爺饒了你們幾人,快去把妖婦找出來,
就說裴雲海的弟子,要為師父索還五十年前的一筆血債!」
黃衫中年人沉聲喝道:「小子口出狂言,侮辱本教教主,該當何罪?」
潘貞目光接觸那黃衫中年人的一雙眸子,奇道:「閣下好似在武當山見過面,你面上的
黃布怎麼不蒙起來,掌下遊魂,自羞還來不及,在這裡狂吠作什麼?」
黃衫中年人被潘貞搶白后勃然大怒道:「小女娃齒俐心毒,先斃了你再說!」他雙手齊
揚,一股驚人的狂飈,立刻脫手而出,直向潘貞擊去。
潘貞此刻慾火雖然漸消,但武功並未恢復,距離又近,黃衫中年人猝然下手,保坤搶救
已經來不及了,只見潘貞的身子,被掌風擊得橫飛而起,慘叫一聲,便摔跌一丈以外,口中
鮮血泊出。
保坤見狀暴喝一聲道:「惡徒,你們打一個武功已失的人,不怕人冷齒么?」
保坤暴喝聲中,雙掌一齊擊出,登時凌厲的掌風,疾卷黃衫中年人而去。
黃衫中年人知道保坤掌法霸道,不敢硬接,忙拔起身形,向一側閃飛。
保坤長袖一拂,一股極巨的潛力,直向黃衫中年人去路空間,布一道恍如鋼牆鐵壁的勁
氣,擋住了黃衫中年人。
他口中冷嘿幾聲道:「惡徒,你想逃嗎?」
紅衣少女突然以命令的口吻,對白衣少女道:「三妹,立即出手,殺了你的未婚夫!」
白衣少女自閃入場中,始終面帶冷容,站在一旁,未發一語,此刻突然聽到紅衣少女的
話,不禁面容一動,略為猶豫,便緩緩向保坤欺近。
保坤見白衣少女走來,心中不覺一動,用傳音入密之法對白衣少女道:「姑娘真要對在
下出手嗎?」
白衣少女低微地嘆了一口氣,亦用傳音入密之法答道:「事已如此,只有請相公殺了我
吧!唉!……」
紅衣少女突厲聲叱道:「三妹,限你五招之內,把他殺了!」白衣少女無可奈何之狀,
右手虛晃一下,輕輕向保坤胸前點去。
黃衫中年人:「三師妹,以前兩位師姊,都說你私通敵人,今夜為師兄的特來證明,你
快殺了他!」
保坤深深一嘆,忙向一側閃避。
白衣少女泣聲哀求道:「情勢所逼,相公請你快出手,殺了我吧!」
保坤柔聲道:「姑娘暫且節哀,讓我先殺了那三個惡徒,救你離開此地。」
白衣少女惶然道:「不行,你就是殺了他們,還是打不過教主,快殺了我,離開此地,
小妹地下有知,必會含笑於九泉。」
紅衣少女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怒道:「鬼丫頭,你再不出手,別怪我不念師姊妹之情
了。」
白衣少女嘆道:「師姊,我確實打他不過,何必硬逼著我?」語聲哀切,用乞憐的目光,
望著紅衣少女。
保坤大怒,手指紅衣少女厲聲道:「小爺今夜不殺了你,誓不為大丈夫!」
聲落身起,如飢鷹攫小雞般,疾向紅衣少女抓去!
紅衣少女猛地一掄一彈,一股奇異暗勁,突向落下的保坤撞了過去。紅衣少女掌式甫出,
驀覺一股極巨潛力,窒人氣息的疾壓過來,她心中駭然,萬想不到保坤變式這等奇快,而且
功力如此深厚。
「劈啪」一聲,兩股氣勁接觸,旋風四溢,勁響聲中,紅衣少女心頭一陣血氣翻騰,身
不由主地,向後暴退五六步,跌坐地上!
黃衫中年人見狀,正要向保坤出手,驀然,聽到傳來一陣嬌滴滴的聲音道:「徒兒,你
們打他不過,放他進來吧!」
那聲音甫落,「天邪宮」兩扇大門,突然向外洞開,黃衫中年人挾起紅衣少女,一招手,
黃衣少女、白衣少女,同時跟在他後面,返身奔進「天邪宮」去了。
保坤忙抱起潘貞,飛身闖進「天邪宮」,凝目向廳里一望,裡面一切景物,不禁使他一
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