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藍秉中心裡本就早有了「豁出去」的打算,何況牟正平的這番話,又正擊中了人性那好強好高,最大大的弱點呢!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雙眉陡挑,而且是豪氣凜然地猛一點頭,朗聲說道:「少俠說的不錯,藍秉中話已出口,既已答應聽從少俠的處置,便早將這『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了,別說是隨同往謁主上,就是立刻去赴死,藍秉中若是稍皺一下眉頭,也就不算得是鬚眉男子漢,昂藏六尺軀了!」
語氣豪放,令人聽來肅然動容。
牟中平劍眉挑軒,哈哈-聲朗笑道:「藍兄,你這等干雲豪氣,言出如山的丈夫氣概,實令兄弟衷心欽服無已」語聲微頓,目注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道:「大將軍、都總督,你們二位現在該相信正平之言了吧!」
藍大將軍卻哈哈一笑道:「老弟識人料事,果有過人之能,難怪主上獨對老弟特別恩寵,老朽佩服你了!」
牟正平神色不驕謙遜地道:「大將軍如此謬讚,正平實感汗顏不敢當之至!」話落,倏又轉向藍秉中正容說道:「藍兄,小弟謹向藍兄保證,藍兄隨同小弟往謁主上,決不會得損傷藍兄一絲毫髮,否則,藍兄可唯小弟是問!」
藍秉中哈哈一笑道:「少俠,你這份盛情心意,藍秉中心領了!」
牟正平笑了笑,忽地目注立在一邊的藍秉仁問道:「藍兄,你是準備一戰呢,還是怎樣?」
藍秉仁目光瞥視了藍秉中一眼,微作沉吟,然後一點頭道:「藍某自是要率手下與你們一戰了!」
藍秉中突然介面道:「仁弟,你可否聽從愚兄一言。」
藍秉仁道,「秉中哥請講。」
藍秉中道:「愚兄以為此戰可以免了。」
藍秉仁眉頭微微一皺,道:「可是,小弟將如何復命交待!」
藍秉中笑道:「這很簡單,你把一切問題過失,都推在愚兄身上好了。」
藍秉仁搖頭道:「那怎久行!」
藍秉中道:「為什麼不行,反正愚兄已經……」
藍秉仁含笑截口道:「秉中哥,小弟明白你的意思,並非小弟不願聽你的話,而是在於推不推得掉的問題!」
藍秉中道:「怎麼會推不掉?」
藍秉仁微微一笑,道:「這麼多雙眼睛,這麼多張口,秉中哥,你想小弟能封得住他們不說話么?」
這話是理。也是實情。
試想,這麼多張嘴,他如何能不讓他們說話?辦得到嗎?當然,這也是並非絕對辦不到的事。但,辦得到的辦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人滅口」!
可是,能那樣做嗎?除了那尚未現身的二十名弓箭手外,眼前就有二十七人之多,他藍秉仁能殺得了這麼多人嗎?何況這二十七人中,有好多個是他的嫡親子侄,同房兄弟,他殺得下手,狠得下心么?
藍秉中沒有考慮到這麼多張「口」的問題,藍秉仁一說他想到了,因此,他不禁暗中一嘆,默言無語。
牟正平忽然目注藍秉中說道:「藍兄,既然免不了一戰,小弟為了不使藍兄有參戰的能力,擬先點上藍兄的雙肩穴道,藍兄以為然否?」
他言語之間不但極是客氣,而且含著徵詢同意之意,令人聽來心中縱有不願,也無不舒服的反感!從而可見,一個人的言語態度,說話的技巧,都是十分重要的。
藍秉中聞言,當然不好搖頭說「不」,只得微一點頭,道:「藍某悉由少俠之意。」
牟正平微微一笑,道:「如此,就要委曲藍兄一時了。」
話落,倏地飄身欺近,閃電出指點了藍秉中左右兩肩「肩井」
穴道。
藍大將軍道:「牟老弟,藍黃兩氏的子弟交給你們十二位了!」話落,已和黃都總督騰身躍起,閃電般地撲向了八名黑衣漢子。
牟正平見狀,立時明白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的心意,他二人是不忍心辣手殘殺自己的子侄們。於是,他立刻轉對他所率領的十一名「使者」沉聲低喝道:「各位賢弟,記住令主的仁心,儘力避免殘殺!」
聲落,騰身電掠,撲向了藍秉仁,他好大的膽,掠身疾撲,竟連腰間的佩劍都未撤出!
於是一場群打群斗,看來似是亂糟糟得激戰場面開始了。
於是呼喝、怒叱、驚吼、慘叫之聲交雜四起,此起亂,但是這情況,沒有多久,半盞茶的時辰不到.便終止了,一切歸於了寂然!地上,躺著四對屍首,那是不屬於藍黃兩氏家臣子弟的八個黑衣漢於,他們全都是斃命在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二人掌下的!
藍黃兩氏的子弟,雖然沒-人死亡,但,也大都身負輕重不一的傷勢,被點制了穴道。
十一名「使者」劍下固是十分留了情,卻仍不免有斷腕殘腿的。
藍秉仁倒在血泊中,左臂齊肩被斬斷了。顯然,牟正平一定是因為徒手無法制勝,最後也用了劍!
二十名弓箭手雖然適時現了身,一個個手持強弓硬弩,拉滿了弦,待勢發射,但,卻被藍秉中喝阻了。
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目睹那些斷腕殘腿得子侄們,二人心頭不禁均感大為不忍地黯然一嘆。因此,藍大將軍輕搖了搖頭,轉對牟正平道:「老弟,這裡的後事交給你處理了,老朽等要先向主上復命去了。」
牟正平點頭躬身說道:「正平遵命。」
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雙雙騰身掠起,撲上丘高地,向施佳佳站立之處奔去。
空地當中,施佳佳和紅巾蒙面人仍然相對峙立著。
紅巾蒙面人-見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二人現身,立時一聲輕笑道:「少俠,你派出去的人回來了,但是,只回來了兩個。」
施佳佳目光略一凝視,點點頭道:「是的,另十二人必然隨後即到。」
紅巾蒙面人陰笑地道:「你以為那十二人還有活命么?」
施佳佳道:「我以為沒有活命的將是你埋伏的那些人!」
紅巾蒙面人嘿嘿-笑,才待開口。
施佳佳卻朝他搖搖手,接著又道:「閣下,現在徒逞口舌之爭無用,他們二人來了,不信,你問問他們兩個。」
話落,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二人已雙雙來到,同時躬身說道:
「果不出主上所料,埋伏全都隱身地上土坑內,外覆掩蔽浮土草皮,臣等幸不辱命,十二位『使者』現在處理善後中,隨後即到。」
施佳佳微一擺手,目注紅巾蒙面人笑道:「閣下,你都聽清楚了吧!」
紅巾蒙面人聞聽藍大將軍之言,臉上早已駭然變色,只是因有紅巾遮掩著,別人無從看到而巳。
他雖已臉上駭然變色,他雖明知藍大將軍所言絕對不假,但卻仍然強作鎮定,強硬地搖頭道:「我不欣!」
施佳佳淡然一笑,道:「閣下,你分明已是色歷內在,何必還要再作嘴硬,猶言不信!」
紅巾蒙面人厲聲道:「不信就是不信,任憑你如何詐言也是無用!」施佳佳冷漠地道:
「閣下,你-定要徒作嘴硬不信,我也無可奈何,再不想和你多說了!」語聲一頓又起,凝聲接道:「現在我可要開始對付樹林里你的那些手下了,我再讓你考慮一下,是你下令他們現身出來,還是由我逼使他們出來?由你一言以決!」
紅巾蒙面人冷冷道:「我不信你有辦法能夠逼出仙們來!」
施佳佳微微一笑,道:「如此,你是存心要試試我有沒有這個辦法能耐了!」
紅巾蒙面人冷哼-聲道:「你有什麼辦法能耐儘管使吧!」
施佳佳雙目陡射寒電威凌地沉聲朗聲應道:「西、南兩方樹林前的使者聽命!」
西、南兩方的十二名「使者」同時朗聲應道:「屬下靜聆令主令諭!」
施佳佳語聲鏗鏘地說道:「立刻準備好你們身藏的『保命丸』,候令發放!」
西、南兩方十二名「使者」朗應了一聲,各自探手懷內取出-粒約有鳥蛋大小的黑色圓球,握在左掌心中,待令而發。
紅巾蒙面人目見之下,心神不禁凜然大震!他縱然再鎮定,在沉著,黑色圓球入目,也不禁有點再也沉不住氣地身軀倏起劇震,脫口驚呼出聲:「神火雷!」
施佳佳冷然點頭道:「閣下.你的眼光不錯,他們手中所持的正是那威力重大,霸道無倫,稱絕於武林的『神火雷』!」
紅巾蒙面人心頭凜駭至極地道:「你要用『神火雷』投入樹林內?」
施佳佳道:「不如此,怎能逼使貴手下現身出來!」
紅巾蒙面人忽然嘿嘿一笑、道:「你不覺得太可惜么?」
施佳佳道:「你是指『神火雷』?」
紅巾蒙面人道:「據說這『神火雷』雖然威力極強,霸道絕倫,但,製造卻非常困難,當年那『病書生』公孫飄萍對此物珍逾性命,非遇生死危急關頭,決捨不得輕用一粒,故武林中人對此物起了個『保命九』的名字,而今你一下子竟要使用掉十二粒,這豈不是太以浪費,太可惜了么?」
施佳佳淡然一笑道:「那是公孫飄萍,現在站在你閣下面前的是我,我和公孫飄萍不同,所以,雖然一下子使用十二粒在我並不覺得有什麼浪費可惜之感,閣下,我這意思你明白了么?」
紅巾蒙面人陰聲一笑道:「不過,你這不同,卻也引起我的懷疑。」
施佳佳冷冷道:「你懷疑他們手裡所持的『神火雷』是不是貨真價實之物,對么?」
紅巾蒙面人道:「我以為是實在有須待證實的必要!」語聲一頓又道:「同時我更懷疑,公孫飄萍已失蹤江湖多年,無人知其下落,據猜料,可能已經物故了,縱是他仍然活著,又怎麼捨得把他珍逾性命的『保命丸』送給你們,而且數量竟是如此之多。」
施佳佳笑道:「你可猜想得到我這些屬下身邊,共攜有多少『神火雷』么?」
紅巾蒙面人搖頭道:「我猜想不到,但是如果真是假貨,這數量就可能不在少數了!」
施佳佳道:「我保證個個貨真價實,絲毫不假,這總數量說出來,定會令你大吃一驚呢?」
紅巾蒙面人心神一震,道:「有多少?」
施佳佳道:「我屬下的『正義使者』共有四十八人,他們每人身邊都帶有三粒,這總數是多少,閣下,你自己算吧!」
紅巾蒙面人忽地揚聲哈哈大笑道:「你這謊話未免高明得太過份了,可惜,我不是三歲孩童!」
施佳佳道:「你不相信么?」
紅巾蒙面人道:「我本來是疑信參半,如今你這大過高明的謊話,使我失去了『信』的那一半,成為整個的『不信』了!」
施佳佳微微-笑道:「閣下你可知道他們四十八人都是誰的弟子?」
紅巾蒙面人道:「難道是公孫飄萍的弟子?」
施佳佳點頭道:「閣下,你說對了,他們都是公孫飄萍的半個弟子!」
紅巾蒙面人驚奇地道:「為何只是半個?」
施佳佳道:「他們都是公孫飄萍和『鐵劍神龍』申無畏大俠合作調教出來的弟子!」
紅巾蒙面人怔了怔,旋又嘿嘿一笑,道:「任你怎麼說,我仍是不信!」
施佳佳一聲笑道:「閣下,你定要先見識-下么?」
紅巾蒙面人道:「只要確是真貨,我立刻下令兩方樹林內埋伏的手下全部現身出來,省掉你十一顆『神火雷』!」
這時,恰巧牟正平等十二名「使者」,帶著藍秉中飛掠而到。
施佳佳立即問道:「牟使者,善後處理情形如何?」
牟正平躬身答道:「死者就地埋葬,傷者敷藥止血,並點了他們的穴道,一個時辰之後,自解。」
佳佳點了點頭,目光一瞥藍秉中,又問道:「此人是誰?」
不待牟正平答話,藍秉中立即搶前一步,倒身伏地,道:「罪臣藍秉中拜謁主上。」
施佳佳雙目陡射威凌,臉容沉肅地冷聲道:「藍秉中,你知罪么?」
藍秉中心神一震,伏地俯首道:「罪臣背祖違訓,大逆不道,實該萬死,甘願領罪,望主上制裁!」
施佳佳道:「你知悔悟了么?」
藍秉中道:「罪臣一時愚昧無知,今已悔悟了。」
施佳佳臉露笑意地頷首道:「人貴能知錯,知錯而能悔改,更屬難得。」語聲微微一頓,肅容說道:「你既已知錯而有悔悟之心,那麼你就先起來,罪罰之事暫且從緩,留待日後再說吧!」
藍秉中一聽這語氣,雖未明說即此饒恕不罰,但已知是絕對無礙了,一時不禁感激得熱淚盈眶,顫聲道:「罪臣叩謝主上宏恩。」
說著竟額角觸地的叩了個響頭,這才長身站起。
驀地一-牟正平陡然一聲大喝,劍虹電閃飛出,「叮」的一聲激響,一道藍芒被擊飛五丈外,落入草地中。
好快速!好利落驚人的一劍!那藍芒落下的草叢中,立刻冒起了一縷青煙。
好厲害!好霸道的淬毒暗器!只看得施佳佳、藍大將軍等眾人心神全都不禁驚然一顫,臉上變了色!
牟正平手橫長劍,雙眉挑煞地怒目瞪視著紅巾蒙面人,敢情這枚被他以長劍擊飛,霸道絕倫的淬毒暗器,乃是出自紅巾蒙面人之手。
藍秉中算是撿回了一條性命,可能是藍秉中命不該死吧。若非牟正平恰巧站立得和他相距不遠,而又眼明手快,出劍神速無倫的話,那枚中人必死的絕毒藍芒,必已擊中藍秉中的背心「靈台」大穴,魂斷頃間了。
藍秉中雖幸得死裡逃生,但卻也不禁嚇白了臉!
他略微定了定神,這才拱手朝牟正平深深一拱,感激地說道:「大德不言謝,兄弟,這份救命大恩,藍秉中已銘志於衷心了!」
牟正平連忙欠身還禮道:「此乃小弟所當為之事,藍兄快請不要如此講話多禮。」
藍秉中未再多言,倏地轉身紅巾蒙面人,雙目暴瞪直欲噴火般,神色怕人地沉聲厲喝遁:
「惡賦!你好狠毒的心腸!」
紅巾蒙面人嘿嘿-聲冷笑,道:「藍秉中,你竟敢變節投敵,似你這種不忠不義,朝秦暮楚之人,實是死有餘辜,焉能怪得老夫心腸狠毒!」
罵得好,他如非不是藍黃兩氏子弟的話,那該是連他自己也罵進去了。
藍秉中口齒微張,才待反唇回罵。
施佳佳忽地一擺手,沉聲道:「藍秉中,你且退後!」
藍秉中自是不敢違命,只得將已涌到喉頭的反唇回罵之言,硬行忍住咽了下去,垂首躬身道:「罪臣遵命。」
施佳佳星目寒光陡射,逼視著紅巾蒙面人道:「閣下,你這幾句話罵得很對,也是實情,藍秉中他不忠不義,叛門變節,確是死有餘辜,也實在怪不得你閣下心腸狠毒,不過……」
語聲微微一頓,忽地輕聲笑了笑,道:「閣下,你可否答我一問?」
紅巾蒙面人道:「你想知道什麼?」
施佳佳道:「我想知道你,閣下,明白么?」
紅巾蒙面人一怔,搖頭道:「我不剛白你想知道我什麼?也更不明白我又有什麼值得你想知道的?」
施佳佳淡淡一笑道:「藍秉中他不忠不義,該罵該死,可是,你閣下呢?你們全是一丘之貉,我想知道你對你自己的看法,是不是也該死該罵?」
紅巾蒙面人忽地揚聲哈哈一笑,道:「你這話實在問得可笑,也愚不可及!」
施佳佳道:「請解釋這既可笑又愚不可及的道理?」
紅巾蒙面人冷冷地道:「這沒有什麼可解釋的,我和他根本就不一樣。」
施佳佳道:「怎麼不一樣?
紅巾蒙面人道.「不一樣就是不同,你明白么?」
施佳佳道:「再請解釋這『不同』的道理?
紅巾蒙面人道:「你還不明白?」
施佳佳道:「要是明白也就不會請你解釋多費唇舌了!」
紅巾蒙面人忽然輕聲一嘆,道:「我實在高估了你了。」
施佳佳道:「哪知我竟出乎你閣下意外,笨得很,是么?」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我衷心替你惋惜,你實在枉負了你這張聰明漂亮的臉蛋兒,這真應了句俗語:『聰明臉孔笨肚腸』了!」
施佳佳道:「閣下,你既有惋惜之心,而我又實在是真笨,那你何不成全我,乾脆解釋清楚,讓我明白呢!」
紅巾蒙面人詭笑地道:「我向來是個鐵石心腸。不喜歡成全人,不明白,你就慢慢地細細推敲著想吧,總會有明白的一天的,你說是不是?」
施佳佳忽然輕聲一笑,道:「如此,你閣下是一定不肯解釋明白了?」
紅巾蒙面人道:「廢話應該可以停止了。」
施佳佳點頭道:玩笑應該適可而止。」語聲一頓,目光逼注,接道:「閣下,你以為我真如你想像的那麼笨么?」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你不笨,那豈不更好么?」
施佳佳一聲冷笑道:「閣下,我不但明白你這個『不同』的意思,而且還早知道了你的另一個『不同』呢!」
這句「另一個不同」,來得很奇突。有如奇峰之突起紅巾蒙面人不禁傻了眼,微呆了呆,道:「你這句『另一個不同』,使我有如遇上了一團迷霧般的糊塗。」
施佳佳笑道:「怎麼,鬧下也糊塗了?」
紅巾蒙面人道:「請問這另一個『不同』?」
施佳佳道:「你不明白么?」
紅巾蒙面人道:「請解釋。」
施佳佳忽然朗生大笑道:「閣下,看起來你實在真是個大笨牛呢。」
紅巾蒙面人明白了,不過,他明白的不是那「另一個不同」,而是明白上了當,挨了罵了!挨了罵,心中自是不甘,立時雙目一瞪。
但是,施佳佳卻搶先開了口,淡淡道:「閣下,別動不動就瞪眼發火,放有修養-點,你罵我,我罵你,這該是天經地義的,如今已經扯直拉平了,咱們兩不欠,現在也該談談正經事了,是不是?」
這一來,紅巾蒙面人雖有滿肚子的氣,直想發火,但被施佳佳這幾句話輕描淡寫的一扣,有也U發不出來了,至此,他是完完全全的清醒了,水俊浩(當然,他並不知道眼前的水俊浩乃是個假的)實在是個才智高絕,極其難斗之人,無可奈何,瞪了瞪眼睛,道:「那就先解釋你的『另一個不同』吧!」
施佳佳一搖頭道:「不!閣下,我卻要先談談你的那句,『不同』」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我那句『不同』也有一談的必要麼?」
施佳佳微微一笑道:「沒有必要,你想我會浪費時間唇舌么?」
紅巾蒙面人道:「我卻不以為然,我想,那是你自作聰明過甚,也大過敏感!」
施佳佳淡淡道:「是么?」語聲一頓,倏然目光深注,肅容道:「閣下,你根本就不是藍黃兩氏家族中人,對么?」
紅巾蒙面人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是又怎樣,不是便如何?」
施佳佳道:「請回答我是與不是?」
紅巾蒙面人眼珠兒一轉,道:「你以為呢?」
施佳佳道:「如此,你是承認。」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就算是吧。」
施佳佳道:「那麼我請問閣下,你是誰?」
紅巾蒙面人陰笑了笑,道:「找們面對面的唇槍舌戰了這半天,敢情你連我是誰都還不知道,水俊浩,你實在太高明得令人要大笑了!」
好話,「高明」這實在是句讚美的詞藻,但是,高明得令人要大笑,可就變了質,不好也不美了。
施佳佳粉勝不禁微微一紅,但旋即雙眉倏揚,冷冷地道:「閣下,你臉蒙紅布,見不得人,我又怎能知道你是誰呢?」
這倒好,一句譏諷,結果卻招來了一句,「見不得人」不帶髒字眼兒的譏罵,真是自討苦吃。
紅巾蒙面人被罵得氣在心中,怒在肚子里,除了想辦法找機會,回罵一句出氣外,卻又不便發作,只好自認倒霉,嘿嘿一笑,道:「水俊浩,你以為我是誰呢?」
施佳佳道:「閣下,我要知道你是誰,何必還問你。」
紅巾蒙面人道:「你何不試猜猜呢?」
施佳佳道:「我不想哥費那些腦筋!」
紅巾蒙面人陰笑道:「如果我隨便告訴你一個名字,你相信么?」
施佳佳道:「閣下.你縱然隨便告訴我一樣東西,說那就是你,我也可能會相信的。」
人,豈能比作「東西」,這不是又挨了罵了么!
紅巾蒙面人雙睛不由猛又一瞪,可是,施佳佳卻又向他搖搖手,搶先一步地開了口,道:
「閣下,別老是瞪眼,我只不過是作個比喻,難道你還會真把你自己說作是一樣東西么!」
不瞪眼還好,一瞪眼,卻引來了一番解釋,而這解釋,糟得很,竟愈釋愈黑,好象他真成了一樣東西。
這來,紅巾蒙面人可有點不敢再瞪眼了,心中暗暗一嘆,道:「水俊浩,你一定要想知道我是誰,告訴你也無不可,不過,你會很失望的。」
施佳佳道:「為什麼?」
紅巾蒙面人道:「知道不如不知道。」
施佳佳道:「這意思是說你是個名不見經傳之人?」
紅巾蒙面人點點頭道:「江湖中從無人聽說過我的姓名。」
「哦!」施佳佳輕哦了一聲,道:「請教貴姓大名?」
紅巾蒙面人咳了一聲道:「我複姓宇文,單名秀。」
果然,這是個人未聞聽說討的姓名。
施佳佳眉頭微皺了皺,道:「請問閣下的師承?」
宇文秀嘿嘿-笑道:「對不起,這我就無可奉告了。」
施佳佳想了想,道:「閣下可否除下你得蒙面巾來,讓我瞻仰一下你的廬山真面?」
宇文秀道:「可以是可以,不過現在還沒有到時候。」
施佳佳道:「什麼時候才算到時候?」
寧文秀詭笑地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施佳佳目中星采-閃,話鋒倏轉,道:「閣下,你認為我能猜出你的師承來歷么?」
宇土秀搖搖頭道:「水俊浩,你縱然胸羅淵博,武林見聞極廣,我仍認為你不可能。」
施佳佳笑了笑,道:那我倒要試試看了。」
宇文秀臉露異色地道:「你是要試猜?」
施佳佳搖頭道:「不是猜,是看。」
宇文秀一怔,道:「你要看什麼?」
施佳佳未答理他,卻目視牟正平道:「牟使者,去草地里將那淬毒暗器取來。」
牟正平躬身應命,才待騰身掠起。
宇文秀卻適時發話阻止道:「別去取了,我告訴你們便是。」
牟正平聞言,目視施佳佳,施佳佳點了點頭,牟正平這才沒有去取。
宇文秀嘿嘿一笑,接著說道:「那是根『五步追魂化血針』!」光聽這名稱,就可想而卸知有多厲害!有多毒!
藍大將軍等人,雖然都不知道這「五步追魂化血針」是什麼來歷,但,聞名之下,臉色卻已全都不禁勃然一變!
施佳佳臉色霍然一變之後,但卻哈哈大笑地說出了驚人之語:「閣下,我明白你是誰。」
宇文秀心神猛然一震,但,他旋即想到了:「這可能是句詐語,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心神一震之後,立即揚聲哈哈笑道:「水俊浩,這次你將是白費心機了!」
施佳佳星目異采一閃,道:「你以為我是在用心機使詐么?」
宇文秀道:「我不相信你不是。」
施佳佳道:「閣下,你完全想錯了。」
宇文秀大笑道:「水俊浩,找有沒有想錯了。我自己知道,你也應該比我更明白。」
施佳佳倏然目光逼注,正容道:「閣下,你真的叫做宇文秀么?」
宇文秀沉聲道:「姓名受之於父母,豈可隨便更改!」
聽他的語氣,再注目他的眼神,似乎不假,他們可能確實真叫宇文秀。
施佳佳目光凝注,微一沉吟,目中倏然閃過一絲異采,道:「閣下,也許你真叫宇文秀,不過……」語鋒微微一頓,試探地道:「你應該是武林大有名望的人物!」
宇文秀大笑道:「水俊浩,你在說笑話么?」
施佳佳道:「閣下,你不敢承認么?」
宇文秀道:「你想要我承認什麼呢?」
施佳佳冷漠地道:「你在武林中的另一個身份!」
宇文秀心頭不禁駭然一震!但,他畢竟是個心機深沉,老奸巨滑之人,旋忽之間,立即揚聲哈哈大笑道:「你這句話,實在令我既驚駭又糊塗!」
施佳佳淡淡道:「閣下,你驚駭是真,糊塗卻是假。」
宇文秀嘿嘿一聲冷笑道:「我真不懂,你憑什麼硬指我在武林中另有身份?」
施佳佳道:「就憑你使用的那枚『五步追魂化血針』,閣下,你懂了吧!」
宇文秀道:「你可是見過有人使用這種『化血針』?」
施佳佳道:「我雖然沒見過有人使用此針,但卻知道它的來歷!」
宇文秀心神微微一震!道:「你知道此針的來歷?」
施佳佳頷首道:「你相信不?」
宇文秀眼珠一轉道:「這相信不相信似乎都無關緊要,緊要的是……」
施佳佳介面道:「怎可憑此便硬指你在武林中另有一個身份,是不是?」
宇文秀嘿了一聲,點點頭道:「不錯,你這種指說未免太不合道理了。」
施佳佳淡笑道:「閣下,你應該想到,我既然知曉此針的來歷.自然也就知曉與此針並稱奇絕武林的另一種獨門武功,而那種武功,數年前曾在武林中出現過一次,但,那人並不叫宇文秀,而是……」話鋒倏地一頓,目光霍然投注,道:「你明白了么?閣下。」
宇文秀心中凜駭極了,但,仍強作鎮定地陰聲-笑,道:「你認為那人就是我,是么?」
施佳佳道:「你既身懷『五步追魂化血針』,自必也會那種獨門武功了,你想,那人如果不是你,那該會是誰?」
宇文秀哈哈大笑道:「你完全想錯了,那人決不是我!」
施佳佳道:「你還不承認么?」
宇文秀道:「不是就不是,我如何承認。」
施佳佳:「那麼我請問閣下,那人是誰?」
宇文秀搖頭道:「不知道。」
施佳佳道:「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
宇文秀陰陰一笑道:「我說的是實話,你不信,我無可奈何。」
施佳佳冷然道:「閣下,你既不承認又不肯說出是誰,那我就只好把你認做那人了。」
宇文秀道:「你一定要把馮京當馬涼,也就只好由你了。」
施佳佳目光微微一轉,道:「其實你究竟是誰,我根本不必要如此問你,眼前就有人能告訴我,揭開你真正的身份,閣下,你知道么?」
宇文秀道:「你可是指的藍秉中?」
施佳佳頷首道:「不錯,正是他。」
宇文秀道:「你以為他能告訴你什麼嗎?」
施佳佳道:「找相信他會實話實說的。」
宇文秀點點頭道:「不錯,他知道的,是會實話實說的」,微微一頓,又道:「但是,他要是不知道呢?」
施佳佳道:「你是說他也不知你在武林中的另一身份?」
宇文秀嘿嘿-笑道:「你問他豈不比問我強么?」
施佳佳目光轉向藍秉中,緩緩道:「關於他,你知道多少便說多少好了。」
藍秉中恭敬躬身答道:「是,罪臣只知道他是『帝君』駕下的三位『殿主』之一,其他便毫無所知了。」
施佳佳星目異采一閃,道:「帝君是誰?」
藍秉中道:「不知道。」
施佳佳道:「號做什麼帝君?」
藍秉中搖搖頭道:「目前除了三位『殿主』外,還別他人。」
施佳佳眉頭微皺了皺,道:「你見過帝君么?」
藍秉中道:「見過,只是沒有見到面貌。」
施佳佳道:「他也蒙著臉?」
藍秉中道:「戴著一張金色面具。」
施佳佳道:「他身材如何?穿的是什麼款式的衣服?」
藍秉中道:「身材頎長,穿著一件銀光閃閃的長袍,胸前背後都綉有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
施佳佳又道:「你知道另外兩位『殿主』是誰么?」
藍秉中道:「只知一位姓荊,一位姓袁,名號不知。」
施佳佳道:「他們可都在谷中?」
藍秉中搖頭道:「不在。」
施佳佳道:「參極先生呢?」
藍秉中道:「早就出谷他往了。」
施佳佳道:「參機先生在帝君駕下是個什麼身份?」
藍秉中搖搖頭道:「這就不大清楚了,不過,身份地位之高,似乎尤在二位『殿主』之上。」
宇文秀忽然哈哈一聲大笑,道:「水俊浩,你問完了沒有?」
施佳佳轉目投注道:「閣下,藍秉中雖然也不知道你是誰,但是……」
宇文秀接道:「你已經認定我就是你心中所猜料的那人,是么?」
施佳佳頷首道:「不錯,只是目前我還不想揭穿而已。」
宇文秀嘿嘿一笑,道:「如此,那就等到你想揭穿我的時候再說好了。」語聲微頓,話題忽轉,道:「現在請說你那句『另一個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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