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端木竺如一驚,忙上前緊按脈門,叫聖華運用玄天陽玉之力,助他復元。

聖華遵命出掌,潛運真力,抵住匡易占的命門,約在盞茶之間,方才醒過來。

端木竺如隨即取出兩粒丹藥,交給匡易古吞服,並要好好的休養,方對聖華道:「讓匡兄在此靜養幾個時辰,我們到外面去詳細的談談。」

他舉頭行走,後面跟著聖華和端木慧。

老端木心情異常沉重,慈眉深鎖,微微的有些嘆息之音。

聖華的心中,存在著的又是恨,又是歉,寒著臉沒有言語。

這氣氛又顯得沉悶,是匡易古帶來的。

端木竺如似乎知道事態的嚴重性,緩緩言道:「匡易古的確是為了阻擋五嶽之約,而與勞貢等人翻臉,動手之下,難免不有傷亡,所幸他見機得早,傷勢還不致要命,短期即可復元,不過……」

聖華聽得心頭-凜,忙搶著問道:「不過什麼?」

「江湖動亂,只怕從此加劇,血腥之氣,即將瀰漫三山五嶽了,唉!」

「這動亂是五嶽人物造成的?」

「不錯,勞貢,巫景全,仇尚蔭等人是首惡,但原因卻是發端在丹心旗上。」

「是因為丹心旗?」

「嗯!丹心旗出世,已引成無端的殺劫,而這群人非奪旗則不甘心,他們聯合黑道人物,形成三角之勢,動亂就自然而成。」

聖華沒有表示什麼,他在心裡盤算,所謂三角之勢,究竟是指那三角?塞外人物有沒有?於是他冷冷的一笑,問道:「九大門派為一派,東令等人一派,另外的一派是不是塞外人物?」

端木竺如淡然一笑,接道:「塞外人物不會放在勞貢他們的眼中,這另外的一派,卻是我們。」

「我們?」聖華不解,懷疑的驚問。

「是的,勞貢等人怕的是我們,而且,丹心旗也在我們的手中。」

聖華明白了,不由哈哈一聲大笑,道:「好啊!咱們就狠狠的殺他這兩派……」

話未完,起身往門外就走。

這時,他眼中已射出了碧綠光芒,心中又充滿了悲忿。

突然的舉動,使在坐祖孫大感驚訝,端木慧攔著道:「你要幹什麼?」

「現在就找他們拚命。」

端木竺如朗聲大笑,緊接著道:「你回來!縱然要殺,也不能不作個安排,還有匡易古的傷勢,也須要你玄天陽玉之助,方能復元……」

他說到那裡,又爽聲大笑,接道:「我從不與江湖爭,也極少殺人,然而,他們要逼著我做的事,這就不能怪我了……」

聖華和端木慧非常駭然,同時呼道:「爺爺你……」

端木竺如目中精光似電般的閃動,臉色特別紅潤,攔著兩小,笑道:「孩子!爺爺幾十年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衝動過,但事非得已,我得展露老活,為匡易古爭回這口氣,咱們先替他治傷再說。」

老端木這一手表演得相當的情彩,不但穩住唐聖華,而且還要他替匡易古療傷。

要知聖華時才的心境,不是以勸說制止得了的,假如讓他奔走江湖,真不知要死多少人。

端林竺如辣得很,他知道只要能將小煞星穩住,以後的事,再慢慢的就好商量。

他這一手要得成功,瞞住了聖華,也瞞住了機智絕倫的端木慧。

這就樣,匡易古的傷勢,已大有起色。

這些地方,就顯出聖華的為人,是百分之百的誠摯純真。

他沒有追思以匡易古的功力,若不是受傷極重,怎會倒地不知人事?為什麼會受重創?他沒有研究,否則,他會急怒,他會憑義忿濫動殺劫。

事實上匡易古為了阻止五嶽之會,尋到了勞項等,誰知東令、西幡、北環早就連結一氣,邀約黑道人物,勢必奪旗,而另創派別不可。

匡易古談不出結果,話不投機,而被三岳會同黑道人物多人,施以圍毆,而受重傷。

所幸他修為極高,強提一口真氣,脫出圍困,趕回端木竺如嵩廬,不支倒地。

如果再延時日,匡易古就是死不了,這身武功,勢非毀去不可。

平靜的日子,過去了三四十天,匡易古在聖華的助醫之下,總算是完全復原。

然而,這位怪傑的心意難平,他蹩足了勁要硬拼到底。

這中間,經端木竺如多方壓制,始能平靜的延持眼下的局面。

可是,他們怎知嵩山外面已經鬧得天翻地覆哩。

兩個月之後的一個深夜,嵩廬之內,老少四人正在商議如何對付江湖動亂,突地……

外面傳來向聲狂吼,也傳出幾聲慘叫之聲。

端木竺如臉色大變,匡易古搶身門口,聖華和端木竺如正要疾射外出的這個當口。

轟然的發出無數聲巨響,房舍四周,深煙熏蒸,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猛然間,又是發聲爆響,火光衝天,滿屋通明。

端木竺如喊聲「不好」!就在這剎那間的工夫,房舍已經著火,「霹剝」之聲,不絕於耳!這情況來得太突然,幾十年來的怪現象。

情況太緊急,不容得他們有所思慮……

火——已經封住了門窗,危機重重。

聖華和匡易古眼中已冒出了火花,怒壓心頭。

端木竺如縱然是再有修養,在這種情形下,也不由心火上沖。

但他臨危不亂,雙目一觀火勢,身形驀挪,側身後閃,大喝道:「隨我來……」

他轉身帶著三人人密室,從密室暗門中,扭動機扭,當時就出現一座小甬道。

他們很快的衝進甬道,兩個急彎,就脫出房舍火煙之外。

四個人這時的心情,不知有多麼惱怒。

假如當初老端木設計這座房舍,不留下這條甬道的話,四個人都將活生生的燒死在房內。

端木竺如殺機陡現,冷笑道:「好!鬧來鬧去,結果鬧到我頭上來,說不得,我要拼著這條老命,大開殺戒。」

「哈哈!哈,哈……」匡易古兩聲狂笑,接著:「早對你說過,對付這般魔崽,太慈悲了是行不通的,老兒!現在該相信我的話了吧?」

「天意如此,多說無益,我們搜!」

四個分成三起,聖華和端木慧走東,匡易走北,端木竺如往南。

火光熊熊,觸起了聖華的恨意,他想起了,夢家中的大火,使他無家可歸。

現在,端木竺如幾十年的安居之所,因為他,又遭火燒,他又無家可歸。

忿恨、悲痛、歉疚、狂怒……

交識在他的心頭,逼使他走上殺人途徑。

接二連三的刺激,使他那純潔的心靈,幾乎都要碎裂了。

他沒話說,能發泄他心中積慮的,只有一個殺字。

「是誰放的火?」他問端木慧。

「可能是東令那一派,有本事只管硬拼,偷偷的放火有啥意思!」

「這才是雞嗚狗盜之輩的一慣技倆。」

「哼!」他沒有再說什麼,沿途搜尋敵蹤。

好幾里路都過去了,沒有看見有人,聖華心中越更急燥,越發的難過,苦笑著:「慧姐姐,都是我連累了你們……」

端木慧依在他的肩上,緩緩的走動,嗯了一聲,笑道:「你沒聽我爺爺說是天意么?關你什麼事嘛!」

「要不是我約會勞貢,匡老前輩不會前往阻止,假如不是為了我而阻止勞貢,就絕不會不會放火燒房,如今叫你們無家可歸,當然是我的罪……」

他幾乎掉下了眼淚,愈說愈傷心。

端木慧玉掌捂住他的嘴巴,笑道:「人家早就有了野心,放火燒房,不過是激怒爺爺,遲早是要發生的,你偏要往自己頭上拉,這是何苦呢,唉!」

「慧姐姐……」聖華突然停立著,叫聲姐姐之後,下面的話,就沒有說出口。

端木慧芳心一震,她知道他有另外的打算,依靠得更緊,笑道:「有事嗎?」

「我……」

「你要怎樣嘛?」

「我……我要走!」

端木慧料定了他要說出此話,嫣然一笑,道:「嘻!我們都是要走的人,為什麼不一塊走?」

「不!我要一個人走!」

「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姐姐不要想錯了,我是說我-個人找他們拚命,就不會再連累你們……」

「廢話,廢話,你縱然不找他們,我爺爺也不會放鬆他們,等會兒見了爺爺再作決定好不好,反正我總會和你在一起的。」

聖華嘆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迫得不已嘆氣,點了點頭,認可了。

兩人振袂疾行,來到原處,火,還在燃燒。

前面小山頭上,站著端木竺如,匡易古,另外還有一位矮胖人物,正是毒魔剛石。

如今,這五個人成為一派,而且,是最受人注目的一派。

九大門派的對象是他們……

勞貢,仇尚蔭,巫景全的對象也是他們……

因為,關鍵在聖華身上,他懷著武林人朝思夢想的丹心旗。

三位老人,只有匡易古神情稍差,但卻滿臉的殺氣,略帶些狂態。

另外的兩人,都是愁著眉,在沉思什麼。

匡易古一見聖華,哈哈大笑道:「小子,毒兄白跑了地-趟,他比我強,沒有挨打,卻讓人家罵回來了。」

這老匡幸災樂禍,惟恐天下不亂,聽得聖華心驚肉跳,肝火亂撞。

毒魔乾咳了一下,喝道:「匡易古,你滿嘴胡說八道,誰讓人家罵回來了?」

「人家九大門派不給你面子,不就等於是罵回來了么?別打腫臉充胖子好不好?」

端木竺如微微一笑,截住道:「別抬杠啦!約會之期,只有二十來天,咱們該商議著怎麼辦才好啊!」

匡易古臉色一整,肅容說道:「人家的人多,我們人數少,在約會之前,我們分開行動,只要遇上他們,不論是誰,一律格殺,免得到那天吃他們的虧。」

毒魔搖頭像潑浪鼓樣,忙道:「下策,下策!遠不如赴會硬拼來得有勁……」

「毒崽子,你怕了是不是?」

「笑話,我怕什麼?要是怕,東令和西幡的手下,剛才我就不會劈死五六個,哼!」

敢情,到此處來放火彈的就是東令和西幡的手下,早先慘嚎之聲,就是毒魔趕到之時,排出掌力劈散,而還劈死了好幾個。

匡易古卻不否認,笑道:「你說我是下策,你且提出上策來聽聽。」

「研悟丹心旗,啟出玄碧秘篆,方有制勝之機。」

「時機不許可,來不及啦!」

端木竺如突然一笑,點頭道:「毒兄之言有道理,好在他們還沒有成長,時間上,對我們並無不利之處,只是沒有地方好去。」

匡易古不反對了,當下笑道:「少數聽從多數,沒有地方乾脆到我那兒……」

毒魔搶著冷笑兩聲,截住道:「你以為你的老巢保得住嗎?只怕此刻燒成了灰咧!」

匡易古不由一怔,旋即哈哈狂笑道:「毒崽子,憑心胸,我得拜你為師,我們沒有地方好去啊!」

毒魔略加沉吟,微笑著:「到我那兒比較穩妥,你們以為如伺?」

端木竺如想了許久,方斷然道:「走吧!我們就這樣決定。」

五個人在火光之中,離開了嵩山,這震撼江湖數十年嵩廬,頃刻化為灰盡。

唐聖華始終沒有說話,他在打他的算盤,他已經作了決定。

但他不敢說來,他蹩著滿肚子火,幾乎要爆炸,在這刻,他強行按住。

隨著眾人行動,心中暗暗冷笑,他要瞞住大家,作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毒魔的住處與桐柏相連,是個最隱秘的所在,加之他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知道他的不多,同時,他的莊院也是不易叫人接觸的,因此,端木竺如毅然答應下來,也是有了萬全的打算。

老毒的手下人多,只選了最貼己的兩人侍候老少四人。

按說,有了安居之處,應該寧靜下來,奇怪的是,每個人滿腹的心事,沉重的臉色,成天的沒有改變。

端木慧和聖華也沒有前些時那樣的愉快,依然在全心全力研悟丹心旗的密語。

一天過去了,沒有事。

兩天又過去了,平靜得很,仍舊沒有事。

第三天,怪事發生了。

唐聖華已不辭而別,是在深夜裡走的。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走的,桌上留了一張字條。

端木慧急得清淚交流,粉臉變色。

端木竺如和毒魔正在互相觀看聖華留下的字,上面寫著:「慧姐姐,我有兩次毀家的痛苦,心膽都裂了,我無法忍受,我要報復,我要發泄心中的怨忿。」

第二段寫的是:「丹心旗留下,請你研悟,如果我還在人間的話,除夕之夜,在丈人峰會面,三位老人家請代為拜謝!」

端木慧急得沒有主意,望著三位老人。

匡易古也沉不住氣,狂聲一笑,道:「好啊!有你小子在就有我姓匡的在,端木老兒,我也走啦!」

說走就走,晃晃悠悠的就往門外奔。

毒魔往門前一攔,喝問道:「你要幹什麼?」

「追那小子去。」

「你重傷尚未完全復元,又不知他到那兒去了,你怎樣追法?」

「毒崽子,你別管,走開!」

話聲乍落,兩掌陡揚,沖著毒魔就劈出一掌。

毒魔心中一凜,真氣一提,揮臂排勁,硬生生的接了一掌。

輕響過去,毒魔屹立未動,匡易古連著倒挫了三步,哈哈狂笑道:「毒崽子,你的本事比老匡大啦!不讓我走,再拼一掌試試……」

端木竺如身形閃動,早到了匡易古身側,探手扣住他的脈門,喝道:「除夕之夜。沒有多久,那娃兒滿身奇功,雖單身行走也不致吃虧,我們終能會面,你急什麼?」

匡易古大聲狂笑,簡直像是瘋了,道:「姓唐的小子見識淺,閱歷差,說什麼也鬥不過那群陰險的小人,我放心不下,你還是讓我走!」

端木竺如笑道:「就算他鬥不過那群人,但三數天之內,決不會有事發生,你就是要走,也須在五天以後動手,你快去運功養傷,不可動無名之火!」

說完話,鬆手將他一推,送坐在木凳之上。

匡易古無可奈何,苦笑兩聲,道:「好,好!姓唐的小子若有個三長兩短,匡易古也不打算活下去啦!」

他停了片刻,又沖著毒魔道:「老毒,你的靈丹送我姓匡兩粒吞服好吧?別那麼小兒科呀!」

毒魔嘻嘻一笑,接著道:「只要你聽話,別說兩粒,就是十粒二十粒,我也會給你……」

「哼!你這刻倒是大方起來了。」

「我毒魔從來也沒有小氣過呀!」

「沒有小氣,你倒是拿葯給我吃呀,光說大話,而不做漂亮事……」

毒魔哈哈大笑,忙點頭道:「得,得,別嚷別嚷,我去拿!」

毒魔的居處,從來就不許人大聲吵鬧,今天叫匡易占哇哩哇啦的吵翻了天,老毒卻毫無怨言,嘻嘻直笑。

端木竺如胸有成竹,他知道唐聖華那身奇功,縱讓勞貢他們聯合出手,也吃不了多大的苦頭,因此,他沉住了氣,毫不慌亂。

他極力安慰端木慧,命她安心研悟聖旗秘密,答應在除夕之夜,還給她唐聖華。

她羞了,但,淚卻沒有再流。

隆冬季節,風雪交加,天氣非常寒冷。

天上蒙著層層灰霧,在北部地區,特別顯得陰森,冷峻。

茫茫白雪,在天空翻飛,就像有人在上空灑下無數的細白花朵,紛紛飄落。

山野之區,一眼望去,白茫茫不著邊際,雪,鋪滿了整個的郊野。

冷風呼嘯,時時激起陣陣旋風,捲起落地的雪花,遠遠望去,恰似一座雪柱,煞是壯觀。

往恆山的方位途中,出現一位白衣少年。

他在風雪侵襲中,神采豐奕的緊奔疾馳。

他衣衫穿得單薄,然而,嚴寒襲擊,似乎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白色的衣裝,混合在雪色中,分不出是人還是雪。

但他紅潤的臉色,襯托在白色上,分外的鮮明。

只是,他英俊的臉上,顯得凝重,冷峭,而且,還帶著極濃的殺焰。

他,正是直言居士,江湖人稱殺人魔王的住處。

本來他在來毒魔住處之前,就已經作獨自私奔的決定,因為他怕端木慧攔阻,而不敢說明。

當他摸清了毒魔家院出入機關的第三天,就匆匆留言,神不知鬼不覺的踏上征途。

這是他踏上征途的第二天,目標是恆山,找的是勞貢。

事實上他不知道勞貢在不在恆山,他知道這群人目前正在聚集一起奪旗,但究竟集結在何處,則無從知曉。

因此,他先找勞貢,只要見著勞貢,巫景全,仇尚蔭就不難碰上。

這些,都是他經過仔細的思量,才作決定的。

寒天,對他無所感覺,這個當口唐聖華,血在沸騰,心在跳躍,眼睛都噴出了火花。

漫天大雪,都將被他這火般的忿怒融化。

他一陣緊走,倏地——有一個思潮,侵襲心頭,腳下突慢,忖道:「我若見著勞貢,他若責我不遵守信約,我又該怎樣對付?」

他愣住了,停在雪地里久久不能行走。

忽見他悠悠的一嘆,自言自語道:「反正我一人不能同時趕赴兩個約會,總要失信一面,如果失信九大門派,倒不如違信於五岳人物,先解決勞貢他們,再赴九大門派之約。」

這想法似閃電般的飛過,立意立決,仰臉-聲清嘯,拔步就走。

他一刻也不停留,輕身功夫展至極限,厚厚的白雪上層,只能見他極其微弱的足印。

這日,他來到滄峰嶺,這是個鎮甸,距恆山只不過百多里路。

雪停了,吹著削骨的冷風,他略事歇息,進了點飲食,問明路程,繼續奔走。

他這時的心性特別急躁,恨不得一下卻將勞貢他們砸死。

漸漸的又進入山區,白茫茫,滿是雪地。

他沒有心情欣賞這大好的雪景,心腦中只是恨。

轉過兩座山頭,由於大雪封路,壑澗難分,他行走的速度,已減慢了許多。

正走之間,風吹甚緊,忽聽有人說話。

這話聲是由風吹送過來的,卻聽不真切說的什麼。

聖華不由一怔,急思道:「冰天雪地,寒風侵人,這荒無人跡的地方,怎會有人說話?」

這怔神的工夫,話聲越近越傳越真,卻聽有人說道:「五獄人物分成兩派,東令,西幡,北環聯盟,下貼邀我們加盟,這不是正可躲避那小子追殺之苦么?」

「是啊!我們正在無處投奔之際,卻有這麼好的機緣,真是上天保佑,哈哈哈……」

聖華聽這兩人說話,不由又是一怔,忖道:「這兩人是誰?聽聲音倒是很熟呢!」

他估量方位,來人正是要打從此處經過,索性不走,要看看究竟是誰。

大約有一盞熱茶的工夫,笑聲,說話聲,愈來愈近,而且還不止一人。

他緊走幾步,轉往山頭的後面,站立守候。

俄頃,即見有四個人歡天喜地的經過了這座山頭。

聖華不看還好,這一看,不由就勾起了已忘記的怒火,暗罵道:「狗崽子,你們騙得我好苦,這一次看你們還想逃么?……」

他暗罵未了,即聽得有人道:「橫小子這幾個月來沒有消息,莫非已被人殺了吧?」

「你別胡說,恁那小子的能耐,說什麼也被殺不了,咱們還是小心點好。」

另一個緊接著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們是被他嚇破了膽,真要再遇上的話,我只要三言兩語,准叫他乖乖的夾尾巴就走……」

聖華越聽越火,這明明是說他自己嘛!不由大聲喝道:「九頭龜!站住!」

四個人機伶伶的打了個冷噤,停步轉身一看,心裡都喊聲:「啊呀!我的媽呀……」

這真是無巧不成書,聖華碰上的四個人,正是蜘蛛黨的九頭鳥鄧元,和毒.龍手,喪門神,鎮海蛟。

這四個人以下五門手法殺了駝背蒼龍,鐵腕蒼鷹之後,就考慮到聖華準會找他們算帳。

賊人心虛,日夜不寧,已經躲藏了好幾個月,半個月前,方接到三獄聯盟的貼子,叫他們加盟三獄,共創武林大派。

有了靠山,心膽就壯啦!於是,就道北獄,是來投靠保命的。

那曉得冤家路窄,偏偏在這兒被聖華撞見。

四個人已嚇得尿滾屁流,心中亂跳,連話也不敢說。

聖華目射碧光,冷笑了幾聲,道:「鄧元,銀劍羽士是住在洛陽邙山腳下么?」

九頭鳥心頭猛戰,鬼眼亂轉,半響未說出話來。

聖華又是兩聲冷笑,喝道:「你剛才說見著我之後,三言兩語就打發我乖乖地夾著尾巴走,你怎的不說啦?」

九頭鳥驀地心中又是一跳,急忖道:「看這小子殺氣騰騰,又是往北獄而行,定然與勞貢他們結了仇怨,我不如嫁禍三獄,一推了之……」

詭謀突生,趕忙嘻嘻而笑,緩緩道:「小英雄您別見怪,那銀劍羽士是否住在洛陽,連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敢騙小爺嗎?」

「我是聽北環勞貢告訴我的……」

「呸!你要不要臉?沖著你這份下三濫的樣兒,小爺今天也饒不了你。」

他目光轉動,掃了四人一眼,又喝道:「是小爺親自動手,還是你們自己了斷?」

兩聲喝喊,聲震雲霄,四個人臉色發白,雙腿嚇得直哆嗦。

聖華一見這種形態,又氣又恨,但可憐起來。

以往,他沒有憐恤人的心意,這也許是了端木竺如的感化,不由又思道:「他雖是騙了我,但未有大錯鑄成,而且還尋著了慧姐姐功過都有,饒了他吧……」

這罹尚在他心中盤旄,對面的九間烏一見聖華殺機頓減,心中一寬,知道機會來了。

九頭鳥趕忙一拉他的外堂堂主,噗通一聲,四個人都矮了半截。

敢情,他們都跪下了,只聽鄧元說道:「人都有錯,我們不過是為了保全生命,才騙了小俠一番,如今知錯啦,您就抬貴手,饒手一次吧!」

聖華倏地心火上升,他見不慣這種不要臉的作為,大喝聲:「起來!」

喝聲如雷,四人反倒驚惶失措,不知是起來好,還是跪著好?聖華急得-跺腳,怒喝道:「再不起來。我就挖掉你們的眼睛!」

但,他那句喝吼,不啻是答應了饒他們之命,只是須要站起來。

九頭鳥驀地拉起另外的三人,躬身道:「我們謝小俠不殺之恩……」

聖華的臉色又寒了起來了,喝道:「少廢話,你們到哪兒去?」

鄧元放心了,這刻可不敢再騙人,忙道:「到恆山去。」

「到恆山作什麼?」

「勞貢,巫景全,仇尚蔭聯名發出綠林貼,邀請我們加盟。」

「他指定要你們到恆山的么?」

「是的,這兒有請貼,你要不要看?」

「我不要看啦!如此說來,勞貢他們都在恆山不會措了?」

九頭鳥對這個問題卻不敢隨便的答覆,因為他已不知道三獄人物是不是都在恆山。

如果說錯了,將又是謊言,騙局,再要碰上這位殺人魔王話,這條命說什麼也保不住。

於是,他想了許久,方道:「他們是不是都在恆山.我還不太清楚,我是從貼子上看出來的,小人再也不敢騙人了。」

聖華心裡只想笑,卻硬生生的綳著臉,點點頭,又問道:「加盟三獄的,還有些什麼人物?」

「據說都是黑道的高手,最有威望的莫過於『惡陀太歲』,『毒蠍子』,『毒玫瑰』,『浪蜂鐵扇』等人。」

「他們聯盟的目的是什麼?對象是誰?」

「聽說是要另創名派,獨霸江湖,對象不外乎是中獄南獄和小俠,而且,還要奪丹心旗。」

聖華冷漠而笑,這些話,證實匡易古的說法不錯,不由得哼了-聲,道:「你們還去不去了?」

「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啦!痛快點不好么」

「我們不打算去了。」

聖華大眼神驀地一掄,碧光疾射,臉色也陡的一寒,冷冷的道:「論你們的平素作為,的確死有餘辜,我今天放你們一條生路,從此希望你們改邪歸正,假如故態復萌,只要讓我知道,你們縱是逃上天,我也要追殺不赦!」

他略略一停,口氣緩和了許多,繼道:「你們加盟三獄,是上上之策,望你們真真的做個好人,走吧!」

鄧元等四人先是大大的駭異,此刻又出呼出-口氣來,輕鬆了許多,忙聲道:「小俠放心,我們決定改過自新,不會使你失望,謝謝……」

聖華自橫行到現在,從未這樣輕易的放過一個人,今天,他聽這四個人能去改邪歸正,重新做人,打心裡也就有廠極度的欣喜。

他認為這樣做是對的,只有勸人向善,是天大的好事。

他心裡喜,臉上就有了笑容,忙截住道:「決心向善,才是我們一家人,何必言謝,各位如果方使的話,就煩到桐柏山毒魔居處帶個口信,就說唐聖華以到北獄,請他們在除夕夜到泰山晤面。」

鄧元不覺一怔,忙道:「小俠和毒魔是朋友?還有另外有人么?」

「還是中鈴端木老先生,和南箭匡易古老前輩,你只提我之名,就不會出事,放心吧!再見!」

雙手抬拱,白影飄動,人已掠出了四丈多遠,三個起落,已轉到山頭之後,立刻不見。

九頭鳥鄧元念了一「阿彌陀佛」,笑道:「今天要不是見機得早,我們四人只怕變作四鬼了,看來是善有善報,多做好事的好。」

毒魔手乾笑了兩聲,接道:「大哥說得半點不錯,我們到桐柏送信,乾脆就投奔端木先生他們吧!」

鎮海蚊也笑了兩聲,接道:「投奔他們當然好,只怕人家嫌我們作孽太多,而不肯收留我們哩。」

鄧元心也卻動了,哈哈笑道:「端木先生慈悲心腸,斷無不收之理,我們走吧,於不定唐小俠此行,另有隱衷列,早日送信倒好。」

這四個蜘蛛黨徒,去惡從善,落得了極好的收場,其功卻在聖華身上。

聖華滿心的高興,提功緊奔,到天黑,已經走出七十多里路。

恆山在望,心中反而有點緊張。

他覺得除了替匡易古報掌傷之仇之外,再也找不出理由和他們拚命。

北環勞貢的老巢在恆山的南端,聖華從沒到過,尋找起來。倒是不太方便。

正行之間,忽然傳來陣陣的梅花芳香。

他怔得一怔,腳下也慢了許多,思道:「這梅香發自南首莫非這深山之內,也有住戶人家?」

心裡想著,腳也就追蹤香處行動。

剎那間,眼前景物忽地大變,抬目看去,原來是一座梅林。

看梅花怒放,其數不下於數千株,縱橫數里,寬度無邊。

這樣多的梅林,他還是第一次見過,非常壯觀,芳香撲鼻,心情了也隨之大好。

他正在深思中,驀地——從梅林的四面,發出四枝火箭,飛射上空,排出幾聲刺耳的怪響。

聖華不由一驚,急忖道:「這地方十分神怪,恐怕是勞貢的老窠吧!」

思念末落,梅林兩端擁出八個大漢,一個個都鐵青臉色,橫排在梅林正中兩旁。

不大工夫,從中間走出個青服的老者,怒目橫眉,緊瞪著聖華,喝問道:「閣下鬼頭鬼腦的,必有歹謀,難道不打聽這是什麼地方?」

聖華被他這無原由的喝罵,頓時怒火相撞,冷笑幾聲,大喝道:「嘿嘿!小爺愛到那兒就到那兒,有什麼好打聽的,看你這份鬼樣子,好像蠻有來頭……」

「哼!無知小輩,連北環的寶地都不知道,竟敢撒野,打他!」

「這傢伙窮兇惡極,不問情由,招呼左右的八個漢子打人,這不是該死么?」

八個壯漢聽命大喝一聲,蜂擁而上,拳腳並舉,怒喝不絕,狠命的攻打。

聖華嘿嘿冷笑不停,殺機陡現,沒有等他門闖上,揮掌錯身,硬往八個漢子身上撞去。

他這時的功力,已高得不可思議,玄天陽玉,收發由心,勁道排出,只有四成力,就震得八個漢子立腳不穩,紛紛挫退。

青衣老者不由一驚,冷冷一哼,縱身撲出,出掌就劈。

聖華喝聲「找死!」身形閃動,化解來勁,猛探臂長身,只一撈,就扣住了老者的右手脈門。

他恨透了這該死的兇徒,略加力,老傢伙頭上的汁珠就像黃豆大小直流。

他目吐精光,殺機更濃,力道加重,正想掐斷脈門,殺死這個老傢伙,倏地——梅林燈火通明,人影晃動,忽聽一人喝道:「唐聖華住手!要拚命也得找一等一的高手,拿這些下人出氣,算得那門子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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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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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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