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依 (修改後)
寒假已經結束,就快大四畢業,林偌雅開始幫著父親處理公司的事務,可是。竟突然意識到,力不從心。她才21歲啊,在學校,熬夜,甚至是通宵,這都是常有的事啊,為什麼現在?或許是缺乏一份生活的激情吧,可是,缺少的是什麼呢。每日臉上掛著禮貌的溫和的笑容,但卻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這是笑給誰看。
看著生活的有些機械化的姐姐,感到一陣心酸。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你什麼都不怕,沒有他的日子,你真的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林偌雅坐在寒冷的天台上,沒有大衣,沒有圍巾,沒有熱熱的茶。
「姐姐?你不冷嗎?」林哲凱推推姐姐的肩膀。
「嗯?哦,不會啊。」林偌雅淡淡的說。
林哲凱的心抽了一下。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比為「快樂小姐」的姐姐就連對生活也沒有了往日的激情,而是不知有無意識的常常沉默的站在角落,一語不發。
姐姐,你的潛意識裡,還是留有那個影子吧。
今天是林哲凱的生日,然而,他卻神秘兮兮的單獨將林偌雅約了出去。
林偌雅微笑著走進來,將雙手藏在身後邊。
然後坐下,各自點了食物,等待中。
「姐姐,我有一個小小的禮物要送給你。」林哲凱神秘兮兮的說道。
「啊?」林偌雅驚訝地看著弟弟,生日的不是他么?
不等林偌雅回過神,林哲凱已經走向了餐廳中的鋼琴。
就在這時,安靜的氣氛中跳出一串碎玉般的音符,然後大廳里充滿了一陣悠揚的鋼琴聲。
空靈的鋼琴聲在大廳里迴響,引得所有的人都凝神細聽,
當然包括林偌雅。
那不是她所熟悉的古典鋼琴曲,應該是新世紀風格的曲調吧,編曲很清新,演奏的風格也很獨特。
象山間潺潺的流水,象野外飄渺的仙音,隨著琴鍵的跳動錯錯落落地落在那些凡俗而焦躁的心靈上,可是,韻律似乎那麼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是雙飛,
不等來世再相約
今生就要無恨無悔
不問前緣我是誰
只管今塵和你日日月月
那首隻唱給他一人的歌……………
好象一隻無形的手,在輕輕地撫摩著心靈,又撩動著某些情緒,
剎那間,她彷彿感覺斗轉星移,似乎是跌入了一千年前那場如夢似幻的時光,優揚的笛聲中,繁華似錦的古櫻樹下的陰陽師,翩然踱到面前,默默注視著自己,身上白色的衣衫翻飛如行雲流水。
「想和你永遠呆在一起。」
「不分離嗎?」
「是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哪怕跨越時間和空間」
「我答應你,下次陪你喝酒,直到喝醉,然後一覺醒來,就是一千年以後了。」
「真的嗎?可是我睡著后……就會有一千年看不到你了……?」
「等你醒來,我就在你身邊。」
一起跨越時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一千年的跨越。
一千年的誓言。
林偌雅走到那個身影前,眼中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好想過去抱住那個身影,也想讓他抱住自己。可是,我醒了,……你,現在在哪?千年之前…………。
為什麼想要我忘掉你!
為什麼這次換你變的這麼不坦率!
沒有你的世界很殘酷你知道嗎,晴明?
可你竟然連回憶都不想給我留下!
你有沒有為我想過啊?這份愛情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我也有份的啊!可是你為什麼連問也不問一聲,就自己決定了我們兩個人以後要走的路?
咒能封印人的記憶,但卻怎麼能封的住人的心啊?
我怎麼會忘了你的?我怎麼能忘了你的?
在天台上對我施失憶咒的時候,你到底痛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原來,那個時候,是你的心在碎啊,原來心痛起來,真的、真的會好痛、好痛。
你怪我嗎?你能原諒我嗎?晴明?晴明?
可是我、我卻那麼的自私,自私到到此時才記起,讓你一個獨自的回去,獨自面對……
「媽媽,還沒睡嗎?」林偌雅輕輕推開門,母親正在看書。
「馬上就睡了。」母親溫和的笑著,」你呢,怎麼還不睡?」
「我來和你道晚安的。」林偌雅乖巧的坐到了母親的身邊,輕輕的靠在了母親的身上,那是母親特有的味道。
「怎麼了?」母親似乎感覺到了女兒晚上別樣的溫情,寵愛的撫著女兒的長發。
「好久沒有和媽媽撒嬌了。」林偌雅撒嬌的說道,心裡,是難以掩飾的酸澀。
「爸爸,我來道晚安了。」書房內,父親仍在整理著公司的業績報告。
「偌雅啊,很晚了,還不睡?」毫無掩飾的父愛。
「我想陪您一起看報告。」林偌雅依然溫和的笑著,然而父親兩鬢偶爾出現的銀絲去另她兩眼發熱,唇邊的苦澀感好像隨著這句話擴散到心底去了,爸爸,您原諒我的自私。
「好啊,」父親卻合上了業績報告,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我們父女兩很久沒有聊聊了,晚上就不看報告了,陪爸爸聊聊天。」
「嗯」父親今晚很健談,從林偌雅小時候呀呀學語到此時大學畢業,從自己與母親的相識到結婚…。
夜,更深了,」偌雅,你媽媽告訴過你關於這塊水晶的故事吧。」父親望著林偌雅脖子上的水晶,忽然顯得有些語重心長。
「嗯」林偌雅的心一怔,父親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總會面對取捨,有取就必然會有舍。」父親的語氣似乎是在感嘆,」父母只有一個心愿,就是希望子女可以幸福。如果一個人可給你幸福,那麼就不要再過多的猶豫。」
「爸爸」林偌雅看著父親,他了解了…………她緊緊的握著脖子上的水晶,心突然很平靜,白晳的臉上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
夕陽也已經西下,橘色的土御門小路上是不變的空蕩蕩,戾橋在夕陽下更顯古樸,河水仍然潺潺地流著。
刻著五芒桔梗印的木門打開了,門軸摩擦的聲音,彷彿是一聲幽嘆。
整個庭院,都象當初離開時一樣,龍膽草和鈴蘭迎風搖曳,紫藤開出了喧鬧茂盛的花朵,蘭色的桔梗遍布在每一個角落,連溪水都依然在渙渙地流淌,熟悉的空氣挾著微微的酒香。
可是安倍晴明在哪啊?
在偌大的晴明府邸,風帶著溫暖的氣息,穿過櫻花枝頭,滑過溪水,來到林偌雅面前。
如果愛,如果想見,就一定可以再見並再愛。在數不盡的混亂中,彷彿虔誠的愛的祈禱一樣,相愛的人一定會再見。
風好像是這麼對林偌雅說的。
「偌雅」空靈般的聲音忽然出現,驀然回眸,是那個最最熟悉的身影。與他對視一的那一剎那。縱有千言萬語,又怎麼能道盡這眼波中的如海深情。
安倍晴明的臉上不再是一貫的淡然冷漠,而是暈滿柔和的光,即便是林偌雅,也從沒有見過如此的溫暖,在安倍晴明的眼中,嘴角。
看見林偌雅站著不動,安倍晴明挑高了秀眉,「怎麼了?站這麼遠說話可是會累的……」依舊挑著一邊眉毛,白皙的臉龐上是戲謔的狐狸表情,唇邊還是掛著那若有若無的笑容。
仍是不動,四目相對,就這麼對望著,恍如隔世的感覺,覺得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晴明!」再也壓抑不下的淚缺堤而出,慢慢的、慢慢的走過去,走向那個熟悉的白色身影,步履居然是有些顫抖的,可是、卻沒有再猶豫……跌倒在他懷裡,熟悉的心跳再度在耳邊響起。
世人千千萬,然而,這一刻又有誰能知道,這兩個戀人,到底是用了多大的代價才能換回今天這個重逢的擁抱?
兩人十指沒有相扣,唇齒卻已然在相依。那輕柔的吻象雪花一樣融化在彼此的心裡。
月上柳梢頭。
銀白色的月光下,庭院中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穿著月白色狩衣的男子斜斜地倚坐在窄廊的回柱上,懷裡坐的,是一個空谷悠靈般的女子。
「你將我和你的全部記憶封印在了』雙飛』里?」林偌雅不敢相信卻又恍然大悟的問道。
「是啊」安倍晴明的目光投向月光出入於薄雲的飄渺之處,」只要有人能全心全意的再為你彈奏起這首歌,你的記憶就會解封。」
「既然要我忘記,為什麼還留下後路。」此時,林偌雅的語氣里有些嗔怪,苦澀,目光,幾分委屈,幾分凄怨。
安倍晴明將遠處的目關收回,靜靜的注視著她,半晌,」因為我還有一絲的奢望,希望可以再次擁你入懷。」瞭然的笑容中烙印的是永無轉移的堅決,溫暖的手心,覆蓋住了林偌雅的手。白皙冰冷的手掌,在這一刻是如此的溫柔而充滿力量。彼此沒有一字片語,卻又如何能道盡心頭那萬語千言。
安倍晴明輕輕捧起林偌雅的臉,
她的臉色像染上胭脂痕的水晶一樣,透明的白皙裡帶著粉霞緞一般的花光,令人窒息的美。
眼前的安倍晴明,雙眼中不只是戲謔和淡然,而是夾雜著更深的害怕失去的憂患。這樣的目光,林偌雅的心就著樣被刺痛了。」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她的誓言,她的承諾,今生註定為他留在另一個時空。
彷彿只是要為了確定她存在的吻,小心翼翼,甚至帶著絲惶恐的落在她的唇上「我不會再讓自己失去你…。不會,不會………」
所有的痛只在這片刻煙消雲散,充斥在胸口的,只剩下厚重而深切的踏實感和……
交換著的吻,濃烈而灼熱,糾纏的身影,訴說著堅定……
「不許再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安倍晴明的眼底閃過一抹堅決。
「啊」林偌雅似乎是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忽然笑得有些壞,」這個啊,我可不敢保證,也許被欺負了,就回家唄,反正我對怎麼操控水晶的力量我熟的很。」
安倍晴明千載難逢的出現一絲慌亂的破綻「你、你說真的?」
林偌雅故意移開視線,頑皮的眨眨眼,「那可就天知道啦……」
這輩子看來是在她手上栽定了,永無出頭之日了啊~~~~
忽然,原本掛在脖子上的水晶不知何時到了安倍晴明手上。安倍晴明捏著水晶,嘴角是那一抹熟悉的促長的笑,隨即,熟悉的咒語再次宿命般響起。
「晴明,你做什麼啊?」林偌雅不解的問到。
「封印水晶的力量。」不容置疑的回答。
「為什麼?」
「免得有人一時興起,兩個時空隨便穿越。」安倍晴明的笑意深了,是那個印在心裡的狐狸笑。
「呃」林偌雅這才醒悟到他的用意,有些哭笑不得,輕聲道「誰啊?」
「那就天知道了」安倍晴明修眉輕挑,口吻滿是愉快和揶揄。
「不行,還給我」林偌雅與他拗上了般,立刻伸手想奪回水晶。
「還不了了,安倍偌雅。」安倍晴明面色好不得意。
「啊,安倍偌雅?你怎麼把姓都給我改了?」林偌雅又氣又羞,一拳輕輕的打在了他肩頭。
「安倍晴明的妻子自然是安倍偌雅」安倍晴明得意得如同偷到腥的貓兒般的神氣,看得林偌雅心下暗自後悔不已,原不該把水晶這麼明目張胆的掛在脖子上啊……
終於了解到,空氣中流瀉的是什麼樣的歡欣,微風帶來的是什麼樣的舒暢。如果我的身體能夠變成微笑,那麼我願意在你的眸中飛揚;如果我是歡樂,那麼我願意悄悄在你脈搏中跳動;如果我是眼淚,那麼,我願意和你一起悲傷。
從沒想過,一個女人,能令自己如此欲罷不能,魂牽夢繞。
吻上她的唇,可不可以稱作是中咒了呢?
中了她的咒,一生,只為一份愛而依存。
水晶被深深的埋在了晴明府邸院落的那一株永遠艷麗的櫻花樹下………。
時間在沙漏中靜靜流逝,原博雅再踏進安倍晴明的小院時,緩緩步入外堂,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在那,白衣男子握著酒杯,靜靜地呷著酒,紫衣少女在一旁靜靜溫酒,偶爾和少女有眼神的交匯,白色的水霧模糊了她絕塵脫俗的容顏,一切恬靜著,又唯美著。
他看著他們,表情是習慣性的石化。安靜片刻后,白衣男子挑眉說了一句話,「願意喝一杯么?」
紫衣女子笑著,已作好了斟酒的姿勢。
「好的。」他點點頭,既而露出一抹終於明白的淡淡的笑。
他們知道,這是初春……最美好的歸來……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全書完
2007年11月6號
完稿於杭州——
2007年11月10號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