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間魔鬼
「吸血魔女」這一手的確存心太過毒辣,她不但想毀去唐子良,而且連「鬼宮」宮主,亦想出手毀去。
這的確是一件令人不敢預料而又想不到之事,掌毀唐子良,已令人感到心毒,何況「鬼宮」宮主?
「吸血魔女」有她的毒辣想法,現在她一出手,不但毀去了唐於良,而且也殺了「鬼宮」宮主,這一來,她既除仇家,也做了「鬼宮」宮主!
但一見「鬼宮」宮主及唐子良仰身栽倒之後,「吸血魔女」的臉上,泛起了那一份陰冷冷笑容、緩緩向昏死的兩人,欺身走了過去。
瘦長老人驚叫道:「娘娘!」
他一個掠身,截住了去路,「吸血魔女」冷冷喝道:「你幹什麼?」
「娘娘,你竟對宮主下手?」
「吸血魔女」冷冷一笑,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讓路!」
瘦長老人傈聲道:「娘娘,你……」
「讓路!」
「你豈可背叛宮主,而又想置她於死地?」
「吸血魔女」粉腮一變,殺機驟現,喝道:「我說讓路你聽見沒有?」
「你真要對宮主下毒手?」
「不錯!」
「娘娘不可……」
「你再羅嗦我也一併殺了你……」
「娘娘……」
「找死!」
「吸血魔女」此時已失去了理性,連宮主她尚且敢殺,何況一個傳令門人?當下在-聲暴喝之後,她一掌擊向瘦長老人。
瘦長老人驚叫道:「娘娘……」
他本能地出手一封,反擊了一掌。
瘦長老人一掌攻出,「吸血魔女」第二掌已凌厲掃出,只聽一聲慘叫應聲而起,瘦長老人慘死非命。
「吸血魔女」冷冷一笑,道:「宮主,你也別怪我心辣,這隻怪你平日待我不好……」
話落,一掌擊向了躺在地上的「鬼宮」宮主。
這一擊之力,以「吸血魔女」畢生功力所發,力道之猛,何止千斤?「鬼宮」宮主如被擊中,哪能會有活命?
倏地——
就在「吸血魔女」出手一擊之時,只見黃衣人影一閃,一條人影,疾如電光石火一般,向「吸血魔女」砸落。
這一條人影凌空猝然而降,把「吸血魔女」擊向「鬼宮」宮主的一掌,迫了回來。
「吸血魔女」這一驚非同小可,身子暴退了一丈,放目一瞧,使她臉色猝變,但見來人赫然是她曾經率領四位鬼女在斷崖之下,圍殺唐子良所見的那個黃衣少女。
此時此地,這武功奇高的黃衣少女在此出現,怎不令「吸血魔女」為之色變?駭然之色,溢於言表?
黃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你還認得我么?」
「吸血魔女」臉色一變,悚然道:「你要幹什麼?」
黃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你這一手未免做得太絕了!」
「你要管這一趟閑事?」
「不錯!」
「你管得了么?」
「或許管得了,不信咱們不妨瞧瞧。」
「吸血魔女」一聲叱喝,身子疾如電光石光,向黃衣少女射了過去,出手攻出了一掌,就在「吸血魔女」一擊之下,黃衣少女一掠身,也疾向「吸血魔女」攻了過來,兩人出手,幾乎同樣快速。
人影一閃,雙方已各攻出了兩掌。
這兩掌均是挾以兩人畢生功力施為,其力道之猛,非同小可,黃衣少女被迫得退了三步。
這一來,「吸血魔女」不由大感震驚,她的武功,並不是這黃衣少女之敵,她的一番心計,豈不是等於白費?
「吸血魔女」想到這裡,不由存心拚命,人似瘋狂一般,向黃衣少女射了過去,疾攻三掌。
這三掌挾以「吸血魔女」畢生功力所發,其力道之猛,真是非同小可,就像只老虎要死前的拚命一般。
這威勢的確非同小可,黃衣少女一時不由被「吸血魔女」這三掌迫退了三四步,方才拿樁站穩。
但黃衣少女果不愧是一個武功奇高之人,她在「吸血魔女」拚命攻出了三掌之後,反手攻出了兩掌。
這挾以兩人畢生功力所發出的掌力,其勢實威猛無比,但見人影翻飛中,雙方已各攻出了五掌。
倏地——
就在她們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之際,黑衣人影連閃,數十個人飄身落在了場中。
這數十個人的出現,使場面驟現駭人殺機。
此時,「吸血魔女」與黃衣少女已動手過了十招,「吸血魔女」一時之間,不由被迫得節節後退。
「吸血魔女」心念倏起,一個幌身,飄了開去,黃衣少女一怔,住手不前。
「吸血魔女」冷冷喝道;「本門弟子還不給我擒人?」
當首的一個黑衣老人忙道:「娘娘,她……」
「擒下她!」
「是!」
黑衣老人傈然地注視了「吸血魔女」一眼,對於「吸血魔女」似是驚懼異常,在恭聲應是之下,他欺身向黃衣少女走了過來。
黑衣老人一欺身,其餘數十個門人,也同時欺了過來。
倏地——
黃衣少女厲聲一喝:「你們瘋了,『吸血魔女』向你們宮主下了毒手,想置你們宮主死地,你們還敢袒護於她,不怕門規么?」
被黃衣少女這一說,數十個黑衣人齊為之止步。
黃衣少女又喝道:「你們不擒下叛徒請功,還向我出手?」
所有黑衣人的臉上,現出了猶豫之色,這情形看得「吸血魔女」臉色為之一變,悚然心驚。
「吸血魔女」喝道:「她胡說,本宮宮主是她下的毒手……」
黃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他們又不是三歲孩童,你豈騙得了他們?」
「吸血魔女」狂喝道:「還不給我擒下她?」
黑衣老人臉色一變,堅毅之色,溢於言表,說道:「娘娘,這事恕弟子抗命……」
「你……找死么?」
「弟子親眼目睹娘娘向宮主及唐子良下手!」
「吸血魔女」臉色為之慘變,悚然而極度驚駭地退了三四步,她似是所有絕招已用盡地那麼震驚。
她再度厲聲喝道:「你們敢不聽我命令么?」
「不錯。」
黃衣少女也冷冷一笑,道:「『吸血魔女』,這也是你存心太過毒辣之故,我就擒下你交給貴宮宮主發落便了。」
話落,疾撲「吸血魔女」。
在黃衣少女攻招之際,「吸血魔女」一彈身,反射過來,當先凌厲地掃出了一掌。
黃衣少女冷冷一笑,左手一封,接了「吸血魔女」一招搶攻之勢,右手迅猛地劈出了一掌。
這當兒——
數十個黑衣人怔怔地注視著她們兩人的搏鬥,沒有一個人敢出手幫「吸血魔女」。
這一點,在「吸血魔女」來說,是預料不到的,她的如意算盤也化為零。
瞬時,兩人已出手攻了數十招。
但見「吸血魔女」被黃衣少女迫得毫無還手之力,在二十招過後,已是險象環生了。
突地——
「吸血魔女」厲喝一聲,在黃衣少女的掌影之中,疾攻兩掌,這兩掌果然迫退了黃衣少女的攻擊。
就在黃衣少女一退之際,「吸血魔女」一掠身,突向峽谷之外射了過去。
「吸血魔女」心知場面情勢對她極為不利,如再不走,勢必毀在這黃衣少女之手不可。
是以,她拚命逃命。
「吸血魔女」這一走,也大大出乎了黃衣少女的意料之外,但見「吸血魔女」身影一閃,已去了數丈之外。
黃衣少女一聲叱喝:「你逃得了么?」
嬌軀一彈,人似星瀉,向「吸血魔女」射了過去,黃衣少女身法也甚快,幾個縱躍之間,已追上了「吸血魔女」。
黃衣少女冷冷喝道:「『吸血魔女』,你逃得了么?」出手迅猛擊出。
黃衣少女這出手一擊,如果「吸血魔女」不避招,勢必被黃灰少女擊中不可,是於在掌風襲到之際,她一咬銀牙,轉身攻出了-掌。
轉身一擊,其勢也快猛無比。
黃衣少女冷冷一笑,道:「『吸血魔女』,你們別打逃走念頭,你走不了。」
「吸血魔女」狂喝道:「我與你拼了。」
此時,「吸血魔女」已像驚弓之鳥,這出手之勢,雖挾拚命而發,可是招式已沒有原先的沉穩了。
她在厲喝聲中,狂撲黃衣少女。
黃衣少女突然疾聲而喝,出手如電,連攻三掌,出手凌厲,已存心將「吸血魔女」毀在掌下。
倏地——
黃衣少女一聲厲喝:「躺下——」
砰的一聲,「吸血魔女」的身子,如電栽了出去,口血濺處,人已昏死於地。
黃衣少女一個掠身,提起了「吸血魔女」的身子,向「鬼宮」大門,奔了過來,然後,把「吸血魔女」擲落地上。
黃衣少女目光一掃數十個黑衣人,然後,緩緩到了「鬼宮」宮主和唐子良的身側,掏出了兩顆丹藥,分別納入他們兩人口中。
「鬼宮」宮主與唐子良本是身疲力盡,真元消耗殆盡之人,受「吸血魔女」這一擊,其傷勢是何等之重?
當下黃衣少女把丹藥納入兩人的口中之後,分別拍點了兩人數處大穴,然後左右手分扣在兩人的「命門穴」上,推出了真元內力,為他們兩人療傷。
約一個時辰之後,「鬼宮」宮主與唐子良同時悠悠醒了過來,而這時黃衣少女已汗水滾滾坐在一側調息。
「鬼宮」宮主坐了起來,木然失神。
而唐子良也錯愕地想著……
他們似是對自己有生還之日,感到了絕大的意外,似乎這是不可能,而一時他們也似忘記了怎麼一回事。
久久,「鬼宮」宮主才喝道:「王總管!」
當前的黑衣老人上前恭聲應道:「弟子恭候令諭!」
「是怎麼回事?說!」
「這……」
「怎麼?你不敢說么?」
「弟子說……弟子說。」
黑衣老人鎮定了一下情緒,說道:「宮主與唐子良正在拚鬥內力之時,『吸血娘娘』突向你們下手……」
「鬼宮」宮主像乍然記起了這件事,她全身一抖厲聲而喝:「後來呢?」
黑衣老人戰戰兢兢說道:「當時,『吸血娘娘』在你們昏死之時,向你們欺了過來,正待下手,傳令長出言阻止,而致死於『吸血娘娘』之手……」
「鬼宮」宮主切齒道:「好大的膽子,這真是出乎了我意料之外……以後呢?」
「後來,她當先出手想將宮主毀去,正在千鈞一髮之際,出現了這黃衣少女,她救了宮主,也制服了『吸血娘娘』,這就是全部經過。」
「鬼宮」宮主氣得全身發抖,她萬萬想不到「吸血魔女」是她一手造就之人,武功地位除了她之外,無人可以望其背項,想不到她竟有謀害之意,真令「鬼宮」宮主又恨又失望。
她冷冷喝道:「『吸血魔女』呢?」
黑衣老人伸手一指躺在「鬼宮」宮主背後的「吸血魔女」,說道:「在宮主身後!」
「鬼宮」宮主回首一看,她陰惻惻地笑了起來,這笑聲籠罩了十分濃厚的殺機,聞來令人心寒。
黑衣老人問道:「稟告宮主,現在是不是要處置『吸血魔女』?」
「鬼宮」宮主冷冷一笑,道:「我會處置她,你退下去。」
「是!」黑衣老人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這當兒——
黃衣少女經過一陣調息之後,人已恢復過來,當下緩緩站了起來,「鬼宮」宮主冷冷問道:「請問這位姑娘是誰?」
黃衣少女淡淡一笑,道:「這一點宮主不需要知道。」
「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你是一個大惡不赦之人,不應該輕易地死在你門人之手!」
「那麼,我該死於什麼人之手?」
「仇人!」
「誰是我仇人?」
「這位唐少俠該算其一。」
「姑娘是唐少俠的朋友?」
「朋友?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那麼,你是為救唐子良而順手救了我?」
「大概是吧。」
「鬼宮」宮主冷冷一笑,道:「不管如何,你總是救了我,你要什麼,我給你三個條件。」
黃衣少女冷冷一笑,道:「宮主錯了,我並不是為條件而來,你別會錯意了,我就此告辭了。」
話落身形一掠,彈身奔去。
唐子良在黃衣少女彈身之際,突叫道:「姑娘慢走。」
黃衣少女把彈出的腳步,收了回來,問道:「不知閣下還有什麼吩咐?」
唐子良吶吶說道:「多謝姑娘又救了在下一命。」
黃衣少女笑了笑,道:「區區之事,何謝之有?或許我以後還有求你之處呢?」
話猶未落,黃衣少女人影一閃,已去了數丈之外,唐子良一時之間,不由怔怔地注視著她消失的背影出神。
他不知她是誰,但她卻在自己危難時,神秘地救了自己兩次。
假如今日不是這神秘的黃衣少女出現,自己不但難逃「吸血魔女」毒手,就是「鬼宮」宮主一命,也要與自己同毀於「吸血魔女」之手。
「鬼宮」宮主冷冷喝道:「王總管。」
黑衣老人恭聲應道:「弟子在。」
「將那賤婢交給我。」
「是,宮主。」
話落,彈身提起了「吸血魔女」的身子,交給了「鬼宮」宮主,「鬼宮」宮主發出了一陣可怖的陰笑,道:「『吸血魔女』我低估了你。」
話落,她右手疾拍「吸血魔女」周身三處大穴,「吸血魔女」在「鬼宮」宮主一拍之下,人已悠悠醒轉。
「鬼宮」宮主冷冷喝道:「『吸血魔女』,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
「吸血魔女」悚然睜目,抖栗聲說道:「宮……主……」
「哼!『吸血魔女』,你的眼中還有我這個宮主么?」
「吸血魔女」的臉上,現出了死亡之色,傈聲道:「宮主……」
叭叭兩聲,「鬼宮」宮主在充滿殺機之下,兩記耳光,打在了「吸血魔女」的臉頰上,這兩記耳光打得「吸血魔女」口血飛濺。
「鬼宮」宮主喝道:「賤人,本宮主一手培養於你,你不思報恩於我,還想殺我謀位,假如不是我命不該絕,豈不是早已到閻羅殿報到了?」
「請饒弟子……」
「嘿嘿嘿嘿……你不饒我,我怎能饒你?」
「請宮主恕弟子無知。」
「無知?你太聰明了。」
她陰冷冷笑了一笑,道:「『吸血魔女』,你想怎麼死法,說!」
「難道宮主不念過去情份……」
「情份,和你還有什麼情份,你想怎麼死?說吧!」
「宮主非殺我不可?」
「這是你自己找的。」
「那麼,就給我一掌。」
「很好,你倒乾脆。」
「鬼宮」宮主冷冷一笑,右手突然舉了起來,「吸血魔女」緩緩閉上眼睛等死。
倏地,「鬼宮」宮主一聲冷喝,一掌劈下。
唐子良一聲冷喝道:「住手!」
唐子良這突然一喝,使「鬼宮」宮主把劈向「吸血魔女」的手收了回來,她冷冷問道:「你要幹什麼?」
「你又要幹什麼?」
「殺她。」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我不准你殺她。」
「為什麼?」
「你宮主別忘了你答應過,你如毀在我手裡,要把她交給我,在勝負未分之間,你豈可以殺她?」
唐子良這一番話說得「鬼宮」宮主全身一戰,不錯,她是答應過唐子良,如果她輸了,將「吸血魔女」交與唐子良。
但,「吸血魔女」是她的叛徒,想置她於死地,她又怎能有不殺她之理?所以一時她錯愕當場。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所以,你還不能殺她。」
「我非殺她不可。」
「你要自食諾言?」
「鬼宮」宮主喝道:「唐子良,你別迫人太甚,她想殺我,又是我的門人,難道我不能殺她么?」
「你想毀掉諾言,殺她無妨。」
「鬼宮」宮主氣得混身發抖,道:「唐子良,我願意給你一個條件,換取她。」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好吧,看在你威嚴的宮主面上,我答應你,給我『勾魂魔女』……」
「什麼?」
「給我『勾魂魔女』……」
「鬼宮」宮主全身又是一顫,傈聲道:「你要她?」
「不錯。」
「她是本宮叛徒。」
「不管她是什麼人,你如果想殺『吸血魔女』,必須將她交給我,以後,她就不是屬於『鬼宮』之人,還她自由之身。」
「我不答應呢?」
「拉倒。」
「鬼宮」宮主冷冷地笑了一笑,道:「也好……我答應你!」
「不反悔?」
「我幾時對你唐子良答應之事反悔過?」
「那麼,你殺她吧。」
「鬼宮」宮主真是氣得肝膽皆炸,這兩個魔女均是她的門人,她竟讓唐子良佔了這麼大的便宜,真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她厲聲一笑,突將「吸血魔女」身子平空擲起,就在「吸血魔女」身子快要跌落於地之時,她突一掌拍下-
聲慘叫之聲響起,但見「吸血魔女」腦血飛濺,這個做惡多端的「毒狐狸」——「吸血魔女」,就此慘死地上。
「鬼宮」宮主殺了「吸血魔女」之後,望了望唐子良,冷冷說道:「唐子良,我們是不是還打下來?」
「當然。」
「依我之見,我們不妨休戰一日,我也有很多事情還要處理一下。」
唐子良想了一想,終於應道:「也好,我們就休戰一日。」
「鬼宮」宮主冷冷喝道:「王總管,帶唐子良下去休息!」
「是!」
黑衣老人應了一聲,轉向唐子良說道:「閣下隨我來。」
唐子良頷了一頷首,跟著黑衣老人行去。
不久,唐子良又被接待到他以前所住的那間花園大院之中,黑衣老人向唐子良說道:「閣下就在此休息,有事儘管吩咐,老夫告辭了。」
「請便。」
黑衣老人走後,這房屋之內,只剩下唐子良一人,他兀立沉思了一陣,對於與「鬼宮」宮主之斗,他毫沒有制勝的把握。
說不定明天,他會敗在「鬼宮」宮主之手。
夜開始降臨!
一個女婢送來了晚餐,唐子良用過飯不久,倏聞一陣步履之聲,破空傳來。
唐子良怔了一下,回首望去,使唐子良心頭為之一震,但見大門之外,「三鬼女」領著「勾魂魔女」走了進來。
錦衣少年所言不假,「勾魂魔女」果已斷了一臂,現在,她只剩下了右手,左臂已不復存在。
她的神情,在惋然中,帶著悲切。
黯然的眸子,凝視著唐子良,那神情是懾人的,也是令人神傷的。
「三鬼女」向唐子良說道:「三鬼女奉宮主之命,特帶『勾魂魔女』到此交與閣下。」
「這是貴宮宮主真意?」
「不錯。」
「如此,請代向貴宮宮主致謝!」
「三鬼女」淡淡一笑,轉身向來路行去。
唐子良凝視著這一個絕色而又不幸的女人,怔怔出神,他不知應該向這個對自己有過恩惠的女人說些什麼!
她也凝望著唐子良!——
似是在她失去光彩的生命中,能再與唐子良相見,根本是不可能的,這使她疑似夢境。
默默相望,久久無話。
良久良久,唐子良激動地叫著:「畢姑娘……」
他忍不住激動而又澎湃的心情,他向畢小姬撲了過去,這一刻,是真情的流露,愛與關心的表現。
她乍然地,猛然像見了親人一般,投在唐子良的懷中,切切的哭泣之聲,代替了她的悲切心聲……
相擁著,像一對劫後餘生的戀人重逢一般,他們珍惜這一刻,也感到這一刻太過可貴。
他激動地說:「畢姑娘,我唐子良害了你……」
這叫聲是真誠的,那是出自他的內心,「勾魂魔女」如非為他,豈會落得今日下場?這怎不令唐子良引咎自責?
「勾魂魔女」只是哭泣著,她不知她應該說些什麼。
這一刻對她來說,是太過幸福的,似是一切的不幸,已在這時候得到了補償……
猛然地,粗獷地,唐子良抱著她,帶著魯莽意味的熱吻,落在了「勾魂魔女」的唇上。
她打了一個冷戰,這冷戰似乎是本能的。
她在潛意識中,也發出了掙扎,但這掙扎的力量是輕微的,她的口裡在歇斯底里地叫著:「不……不……不要……」
她不要麼?真正不要麼?
不,她需要的,她需要這一刻,她把唐子良抱得緊緊地,這是第一個她深愛的男人呵!
但,她心懼!
她知道,也明白,這可能不是愛,唐子良對她可能只是感恩的憐憫時對她的這一種表現。
不管她是不是恐懼這一刻,但這一刻卻是她曾經所追求的。
吻,在恐懼之中,帶著慰然。
倏然——
她用力推開了他,唐於良在「勾魂魔女」這一推下,退了兩三個大步,但聞她切切叫著:「不……不要對我這樣……」
內心恐懼的哀呼,充滿了真情。
唐子良錯愕地叫著:「畢姑娘……」
她切切地哭泣著,似泣血,那凄涼而又悲慘之狀,動人心弦。
終於,她抑制了哭聲,用著那充滿著幽怨而帶著淚痕的眸子,注視著唐子良!
唐子良黯然道:「畢姑娘……」
「你……為什麼對我這樣?」
唐子良疚然地說道:「我……對不起你……」
唐子良這一句話像利劍一般,重重地戳了她的心一下,唐子良並不是愛她,而是說對不起她。
她慘然一笑,道:「因為你可憐我,而用吻來報答?」
「不,畢姑娘,我……愛你。」
「愛我?」
「是的,請相信我?」——
不管這一句話是不是答得太遲了,但,她的心裡,起了一陣莫明的慰然感覺。
她笑了,笑得非常凄惋地。
唐子良沉聲道:「畢姑娘,我對不起你,假如不是我唐子良,你也不會落到今天這不幸的地步,一切罪惡,均由我唐於良而起……」
「勾魂魔女」慘然一笑,道:「算了,這是我願意的。」
「但你總是為了我……」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不怪你!」——
是的,這是她的肺腑之言,她自斷一臂迄今,她從沒有怨恨過唐子良,因為這是不怪唐子良的。
他們之間,不應有恨的存在,那是不應該的。
唐子良苦笑了一下,說道:「畢姑娘,請相信我,我會愛你的。」
「愛?」
「是的,愛。」
「勾魂魔女」苦笑了一下,道:「我曾經渴望有人愛我,我也愛別人,可是在我綺麗的生命中,我不曾得到,過去如此,現在亦復如此……」
「不,我愛你。」
「這是愛么?」
「當然是的。」
「勾魂魔女」苦笑了一下,道:「某些時候,我想做一個好女人,嫁一個好丈夫,可是,我知道這只是夢想,我不能得到,也不會得到。」
唐子良急道:「我雖然不一定能做好丈夫,但我一定會好好愛你。」
「勾魂魔女」苦笑了一下,道:「不管你對我的愛是在什麼情形之下產生,對你,我將永生不忘,你給了我善良與真理,我雖自斷一臂,但我的心目中,已活在光明的世界里……」
她惋然一笑,道:「我感激你的人,也享受你的愛。」
唐子良道:「我也感激你給我的。」——
於是,他們惋然地笑了!
她一斂笑容,又道:「自我懂事起,我便活在了沒有歡樂而失去光明與人性的世界里,我只知惟命是從,在『鬼宮』宮主的指使下,我殺過不少人,某些時候,我自問我為什麼要殺人,但我茫然……」
「這是『鬼宮』宮主害了你。」
「我從未怪過她,過去如此,現在亦是如此,唐公子,直到我碰見了你,我才懂得了愛與被愛的可貴,我也感激你給我反省的機會。」
唐子良苦笑道:「其實,你本來是一個好女人。」
「現在或許是的。」
「現在,你也不是『鬼宮』之人了。」
「我知道,『鬼宮』宮主已經告訴了我。」
她惋然一笑,道:「我從小與『鬼宮』宮主在一起,除我之外,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更了解她,她雖然是一個殘酷而無理性之人,但她是天下最不幸的女人……」
「最不幸?」
「是的,她有過愛人,也有過丈夫,也有了愛子,可是,她失去了這應該有的一切。」
「為什麼?」
「你想知道?」
「是的,我極想知道她是怎麼樣一個女人。」
「勾魂魔女」苦笑了一下,道:「她有過愛人……」
「這愛人是誰?」
「尋夢人……」
「什麼?」
唐子良脫口叫了起來,駭然道:「你說『尋夢人』是『鬼宮』宮主的情人?」
「不錯!」
唐子良委實對這一件事感到了絕大的意料之外,他萬萬沒有想到,也做夢想不到,這「鬼宮」宮主的愛人,就是「尋夢人」。
當下唐子良駭然道:「那麼,『鬼宮』宮主面孔,就是毀在『尋夢人』之手?」
「不,是她丈夫!」
「她丈夫是誰?」
「這她從未透露過,她與那男人有了孩子,可是那男人又離她而去,並將她心愛的孩子也帶走了。」
「為什麼?」
「這一點她亦從未跟人談起。」
唐子良沉思了一下,又問道:「難道她不知道『尋夢人』被她關在『血牢』之中。」
「知道。」
「那又為什麼不放他?」
「不,她恨他,『鬼宮』宮主之有今日,完全是『尋夢人』造成……」
「原因何在?」
「不知道,我只聽過她說,如非『尋夢人』,她也不會有今天,可是『尋夢人』卻不知道『鬼宮』宮主就是他愛人。」
「這豈不是人間一大悲劇?」
「是的,這悲劇很多因素,可是我們無法全盤瞭然。」
對這一件事,唐子良的確感到了絕大的意外,他想不出這到底為了什麼。
但「勾魂魔女」既然這麼說,事情決不會有假。
假如事情不假,「鬼宮」宮主的身世,必然是充滿了不幸,這不幸的身世,使她生出恨世之念。
唐子良沉思了一下,問道:「你是否還知道其他之事?」
「勾魂魔女」搖了搖頭,道:「我只知道這些了。」
她苦笑了一下,說道:「所以說『鬼宮』宮主也是一個不幸的女人。」
唐子良頷了一頷首,道:「現在我們不談這一件事……」
「談什麼!」
「談你。」
「談我?」
「是的,談你,你願意跟我唐子良在一起么?」
「勾魂魔女」淡然一笑,道:「願意的,但我必須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
「考慮你是不是愛我,我是不是也真正愛你。」
她停了一停,又說道:「我們早點休息吧!」
唐子良點頭道:「也好。」
「這間巨宅之內房間甚多,你住你原來的地方?」
「是的,你呢?」
她伸手一指另一間卧房,道:「我睡那一間,我們各自去睡吧。」
「也好。」
當下兩人轉身各向房內走去,倏然,唐子良又叫住了「勾魂魔女」:「畢姑娘!」
她芳心一盪,停下了腳步,回首問道:「什麼事……」
說到這裡,她把以下的話停了下來,她觸到的是唐子良灼熱的眼光,她傈了,內心在抖傈……
她似乎抵抗不了這灼熱的眼光,一聲幽怨的叫聲隨之而起,「唐相公!」
她改口叫她,也向唐子良撲了過去,她再度投在了他的懷中,像一對戀人生離死別一般。
唐子良再度地摟著她,吻,也落在了她的唇上。
這吻是真誠的愛意,他再次把愛獻給了一個女人,而她也在平淡而又失去光彩的生命中,得到暫時的充實。
她歇斯底里地問道:「唐相公,你……真的愛我了?」
「真的……你會離開我么?」
「不會的……不會的……」她喃喃地,似夢囈般地叫著。
自然,她不希望自己會離開唐子良,現在如此,將來亦是如此,他們相愛,為什麼不能永遠呢?
她的答覆,使唐子良像得到了保證,他心安地摟抱著她。
於是她輕輕地推開了他,說道:「我們該睡了。」
他又深情而又輕輕地吻著她,然後各自回房休息。
唐子良躺在床上,反側難眠,他想到很多事情,也考慮很多事情,而無法入眠。
四更將殘,唐子良才在朦朧中睡去。
第二天——
唐子良被一陣叩門之聲,驚醒過來,唐於良睜眼一望窗外,但見窗外已旭陽上升。
他想,這定是「勾魂魔女」來叫他起床了,他的心頭,泛起了一般甜甜的感覺,他躡足地走下床去,猛然一開門,張手抱去——
倏然——
他把抱去的手勢,收了回來,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勾魂魔女」畢小姬,而是一個端洗臉水的丫環。
那女婢錯愕地注視著唐子良,下意識地問道:「唐公子,你幹什麼……」
唐子良訕訕一笑道:「我以為……以為……」
「以為什麼?」
唐子良尷尬地笑了笑道:「我以為你是……」他不知如何回答。
「以為我是『勾魂魔女』是不是?」
唐子良臉上一紅,頷了一頷首。
那丫環笑了笑道:「唐公子,洗臉吧!」
她走了進來,唐子良一個箭步,直向「勾魂魔女」的房內,奔了過去,來到門口,他叩了一下門,叫道:「畢姑娘!」
房內,並沒有「勾魂魔女」的回答。
唐子良不由為之一怔,又叫道:「畢姑娘!」
房內,依舊沒有畢小姬的回答。
這一來,唐子良不由感到了一陣心跳,難道畢小姬早已起來不成!他伸手一推,門沒有上閂。
房間之內,被褥整齊,哪有畢小姬的影子,唐子良臉色微微一變,悚然之色,溢於言表。
唐子良下意識大叫逭:「畢姑娘!」——
是的,「勾魂魔女」已不在這房間之內,自然聽不到她的回答了。
唐子良急急奔了出來,倏然——
他又把腳步停了下來,他發現化妝台上粉盒下,壓著一張紙箋,唐子良急急奔了過去,拿過來一看:
唐哥哥!
恕我這樣地稱呼你,但我認為這樣稱呼比較親切,你說是么?
看到我留給你這封信時,唐哥哥,我已經走了,在茫茫的人生旅程上,我們又別了——或許永別了。
唐哥哥,昨晚我想了一夜,我對於留與去之間,作了妥善的考慮,終於,我決定我必須離去,在人生的旅程上我們無意中相逢,在默默中而別,又有什麼不好?想來你會諒解我的,因為我是一個不幸的女人。
你對我,沒有付出真愛,只施於我同情與憐憫,但,唐哥哥,這不是愛——這只是可憐我而已,我從不求得到你的愛,因為那是不可能的,雖然你說過你愛我,但事實上,我是不值得你愛的女人。
現在,我決定離你而去,好在你我感情未到深不可拔的地步,對你,那是比較好的,你說是么?
我走了,我帶著破碎的心,離開了這我生長的地方,也離開了你,是的,畢生,我不會忘記你,也不會忘記你給我短暫的愛情之後,更不會忘記你的吻與笑容,就讓這吻與笑容,留在我們心扉中,直到永遠……
祝你
安好
唐子良看完了信,一股黯然的情緒,湧上了心頭,兩顆淚水,倏然地滾落衣襟……
「勾魂魔女」走了!
她自卑而帶著悲傷的心情走了,他可以想像出來,她走時的心碎與痛苦的情形,這從她信里字字血淚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她與他唯一留下的是短暫的愛情,但這愛情帶著一份殘酷的意味。
唐子良喃喃道:「畢姑娘,你……這何苦?」
是的,這是何苦?
但,畢小姬有她必須離去的理由,她認為唐子良給於她的,並不是愛情,而是憐憫。
她不幸的一生,又何必讓人對她憐憫呢?
唐子良為她離去而神傷,也為他們短暫的愛情而黯然。
終於,他告訴自己,他必須去找她,不論天涯海角,他必須找到她,以證明自己對她的愛,並不是以憐憫為出發點。
倏然,有人叫他:「唐公子,用早餐了。」
唐子良在悲哀的情緒中,驚醒過來,當下放目一瞧,但見那個端洗臉水的女婢,已端上來早餐。
那女婢問道:「唐公子,你怎麼了?」
唐子良苦笑地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
「你……哭了?」
「或許是!」
「是不是『勾魂魔女』走了?」
「晤!是的。」
「想不到你會這麼愛我們娘娘!」話落,轉身行去。
唐子良胡亂擦了一把臉,用過了早餐之後,請女婢叫「三鬼女」到此,不久,「三鬼女」已到,她向唐子良問道:「閣下有什麼事么?」
「請你告訴你們宮主,說我找她!」
「很好,我即刻稟告我們宮主。」
她語鋒略為一頓,又道:「閣下,我幾乎忘記轉告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們『勾魂魔女』走了。」
唐子良心頭一震,道:「你看見她走?」
「是的。」
唐子良苦笑了一下,道:「我看見了她留給我的信。」
「她請你不要以她為念,人生聚散無常,該結束的就必須結束。」
唐子良黯然地頷了一頷首,道:「她什麼時候走的?」
「約四更時分。」
她語鋒略為一停,說道:「那麼,閣下跟我走吧。」
唐子良頷了一頷,跟著「三鬼女」背後行去,來到了「鬼宮」大門之前,「三鬼女」說道:「閣下請稍候,容我通報。」
「姑娘請便。」
唐子良站立大門之口,心裡在思忖著很多事情——也決定在今天與「鬼宮」宮主決一勝負。
他不願意這一戰長久地拖下去。
倏然間——
一聲冷笑之聲,從大門之內,傳了過來,但見「鬼宮」宮主扶坐輪椅,已到了大門口。
人影一閃,「鬼宮」宮主向唐子良立身之處飄落。
唐子良淡淡一笑,道:「宮主早!」
「閣下早!」
唐子良臉色一沉,正待說話,「鬼宮」宮主已當先說道:「我們繼續昨天的比試?」
「不錯。」
「很好,一切條件照昨天的?」
「不錯。」
「那麼,出手吧!」
兩人虎視眈眈地,場面一時之間,殺機又現。
唐子良移步走到了「鬼宮」宮主面前三尺之處,停了下來,然後,冷冷笑了笑,道:「宮主!唐子良在動手之間,有一件事想請教你!」
「說!」
「你有過愛人?」
唐子良這突然的一句話,問得「鬼宮」宮主一怔,她似乎想不到唐子良會有此一問,一時不由錯愕當場。
唐子良笑了一笑,道:「怎麼?你答不出來?」
「鬼宮」宮主終於冷冷應道:「不錯,我有過愛人。」
「他叫『尋夢人』……」
「鬼宮」宮主全身一顫,道:「是什麼人告訴你的?……哦,對了,是『勾魂魔女』是不是?」
「不錯!」
「這賤婢好大的膽子。」
「難道這一件事,永遠沒有人會知道么?」
「鬼宮」宮主冷冷一笑,道:「你還要知道什麼?」
「要知道你與『尋夢人』之間的關係!」
「我不會告訴你——永遠不會。」
「你忍心把他困在『血牢』?」
「這樣已是便宜他了。」
「不便宜呢?」
「我早已殺了他。」
「好辣的手段!」
「不錯,我辣。」
「你丈夫是誰?」
「我不會說。」
「他在哪裡?」
「不知道。」
「是你丈夫害了你,為什麼你不找他?」
「我找他不到。」
「找得到呢?」
「殺他。」
「你找過么?」
「我找他找了十多年。」
唐子良冷冷一笑,憤然道:「你真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女人,你豈可將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別人的幸福之上?」
「我恨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天下武林不應該有美滿的家庭存在,因為我失去了一切……」她的聲音,激動而又戰傈……
「好毒辣的心腸。」
「毒辣……哈哈哈……」她瘋狂地笑道:「你知道他怎麼待我?」
「怎麼待你?」
「我以為他是尋夢人……他玩弄了我,當我有了孩子之後,他又看上了另一個女人……他要帶走我的骨肉……我哭著求他……他給我的不是同情,而是一把毀容砂,以及點了我的穴道,用的是『魔法移神』!……」
她的叫聲,極為瘋狂。
唐子良聽得連打了數個冷戰。
「鬼宮」宮主又傈聲叫道:「他辣不辣?」
「辣……」唐子良脫口而應。
「我比得了他么?」
「他叫什麼?」
「你想知道?」
「對了。」
「叫洪誠。」
她厲聲問道:「唐子良,我比得了他么?」
「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為你這種手段感到痛恨,你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只要你殺得了我,我樂意死在你唐子良之手。」
唐子良咬牙道:「你會死的,終有一天。」
「鬼宮」宮主冷冷道:「那麼,出手吧。」
「很好,你接著!」
唐子良一語甫落,身子猛然彈起,疾如電光石火一般,全力向「鬼宮」宮主施於一擊。
在唐子良出手之下,「鬼宮」宮主一聲厲喝,黑衣人影一閃,避過了唐子良一擊之勢,反手攻出了一掌。
兩人這出手之勢,疾如暴雨一般,剎那間,十招已過。
唐子良與「鬼宮」宮主已交手過,知道除非速戰速決,否則必落得跟昨天一樣的結局。
唐子良有這一種想法,「鬼宮」宮主亦是如此,但兩人功力正是半斤八兩,雖有速戰速決之心,但也不是容易的事。
瞬時,數十招已過。
兩人動手既均有速決之念,其動手之勢,自然象電光石火一般,唐子良有拚命之勢,「鬼宮」宮主亦有戰死之心。
倏地——
一聲叱喝之聲,出自「鬼宮」宮主之口,但見她的身子,與輪椅飛了起來,向唐子良當頭砸落。
這一擊之勢,力逾千斤,唐子良右手一封,硬接了「鬼宮」宮主這一擊之勢,在接招之際,他左手猛然拂出。
這拂出之力,正與「鬼宮」宮主擊出的第二掌撞個正著,砰的一聲,唐子良與「鬼宮」宮主同時退了七八步。
倏地——
唐子良就在身子甫自落地之際,猝然轉身卷到,以雷霆萬鈞之勢,擊向了「鬼宮」宮主。
「鬼宮」宮主竟然不閃招,右手切出。
這一著大大出乎了唐子良的意料之外,他想不到「鬼宮」宮主竟會存心如此拚命,變換招式已自不及!
就在這極快的一瞬,左手猛然劈出,唐子良這一掌用的正是「天魔揚爪」,也存心拚命。
砰砰!
兩聲巨爆,應聲而起,但見兩條人影乍然而分,唐子良退出了一丈,口血狂噴,坐地不起。
「鬼宮」宮主也躺在輪椅上,口血陣陣溢出——
兩敗俱傷。
唐子良與「鬼宮」宮主各中了對方一掌,這以內家真元發出的掌力,
是何等兇猛?
唐子良被震得內腑離位,傷勢之重,決不亞於上次中了「吸血魔女」猝下毒手之時。
唐子良的右手按在腹部,久久站不起來。
久久,「鬼宮」宮主喝道:「唐——子——良——滾——吧——」
她的聲音弱而無力,語猶未畢,一口鮮血,又從她蒙面紗下溢出。
唐子良吃力地站了起來,道:「我——會再——來的……」
話猶未落,他掉頭踉蹌走去。
唐子良此時委實內傷極重,他必須找一個地方,自己看看是否能療傷。
走出了「天魔峽」,到了懸崖之間,唐子良望了系在兩端的鋼索一眼,自語道:「我如不自己先療傷,是走不過這裡了。」
他在懸崖上坐了下來,運功療傷。
唐子良療傷一陣之後,發覺數處穴道無法打通。
他嘆了一口氣,緩緩站了起來,他想不到自己會傷得如此之重,目前他的功力,只有先前的十之一二。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了鋼索,來到了那一條三丈寬的小河之前,他咬了一咬牙,提起了餘下的功力,猛然掠起。
他終於掠過了河,可是身子卻栽在河邊,一口鮮血噴出,人已昏死過去。
不知經過了多久,他才醒了過來,他的全身在痛著,他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也全部失去了。
他又自己提運了一下真元,療復了幾處要穴,他才有力氣站了起來,他移動著腳步,緩緩向前行去。
他想不到他會落到這般重傷地步,更想不到「天魔掌」還制不了「鬼宮」宮主。
走著走著,他不知走了多遠,太陽已快下山,驚濤駭浪般的一天,又將結束了。
倏地——
唐子良把腳步停了下來,一縷幽揚的簫聲,從林內深處,傳了過來,那簫聲動人極了。
唐子良一時不由被這簫聲迷住,而忘了自己的傷勢……下意識地,他移步向簫聲之處,走了過去。
一顆大石上,坐著一個藍衣少女,她約摸十七八歲,腦後垂著兩條長長辮子,神情很甜,尤其是那吹簫的神情迷人極了。
一時之間,唐子良不由怔怔地望著她吹簫出神……
不久,一曲終了,她放了銅簫,目光落在於唐子良的臉上,駭然而問:「你是誰?」
唐子良苦笑道:「在下是過路的,因姑娘簫聲迷人,在下致被引來!」
「是這樣么?」
「不錯。」
「那麼,你走吧,我不怪你就是了。」
唐子良淡淡一笑,道:「如此告辭了!」
話落,轉身向來路行去。
唐子良的口角,發出了一絲對自己嘲笑的笑容,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將發生什麼結果。
倏然——
就在唐子良移步之際,一聲冷笑之聲,突告破空傳來,唐子良聞聲,悚然一驚。
一條黑衣人影,朝唐子良面前瀉落。
唐子良下意識退了一步,放目一瞧,使他臉色為之猝變,來人赫然是那個他原先認為是自己父親的唐翔。
「無雙劍」唐翔此時此地出現,的確令唐子良為之心驚,其來意不問可知是追殺自己而來。
唐子良臉色一變,因為他目下身負極重內傷,如果唐翔猝下毒手,自己委實難逃死亡之劫!
唐子良心念中,唐翔冷冷一笑,道:「唐子良,你還認得我么?」
「我又怎麼會不認識你,你要幹什麼?」
「殺你。」
唐子良聞言,打了一個冷戰,但他依舊強作鎮定,冷冷道:「奉『鬼宮』宮主之命而來?」
「我自己,我不殺你,你終有殺我之日,是不是?」
「不錯。」
「我容不了你,你也容不了我,現在你不是身受重傷么?」
「對了,你想乘此機會下手?」
「不錯。」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你真不愧是存心毒辣。」
「除了現在,我可能沒有機會了,你還有什麼遺言交代?」
唐子良在突然之間,似對生死不大放在心上,當下冷冷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你妻子?」
「你說李瑛?」
「對了。」
「因為我愛『吹魔女』……」
唐子良恍然大悟,道:「於是你們用計殺了她與徐文達?」
「不錯,你還要知道什麼?」
「沒有了。」
「那麼,你納命吧!」
話猶未落,已向唐子良撲射過來。
就在唐翔出手一擊之下,唐子良喝道:「住手!」
唐翔在唐子良這一喝之下,把身子已收回去,冷冷問遭:「你唐子良還有什麼吩咐?」
唐子良已經知道今日之事,毫無避免之可能,但他必須衡量一下自己的功力,是不是還能夠與唐翔作全力的拚鬥。
他微微提了一下僅有的十分之一二的真元,終於,他想做孤注一擲,與唐翔鬥上一場。
他冷冷一笑,道:「唐翔,你真非動手不可?」
「對了,你還有什麼遺言?」
「沒有了!」
「那麼,你就上西天去吧!」
話落,身形疾射而出,向唐子良撲了過來,出手攻出了一掌,唐子良知道這已是無法避免的事,他不得不全力還擊。
他一彈身,閃了開去。
在不利之情形下,唐子良是不會出手的,他必須找到對他有利的條件,才作孤注一擲之擊。
唐子良身子閃開之剎那,唐翔第二掌再度攻了過來,這第二掌出手比剛才第一招更快。
人影翻飛之中,唐子良一個欺身,挾以他畢身功力所發的一掌,猝然擊出。
這一掌是唐子良作孤注一擲的打法,其力道之猛,也是非同小可,唐翔似是估不到唐子良尚有反抗之力,一時大意,只好硬封了一掌!
砰!
一聲巨爆,唐子良身子如皮球一般栽出,口血狂噴,就此栽地不起。
唐翔受了唐子良這一擊之力,也倒退了七八步,忍不住噴出了一口積血,一屁股坐地不起!
久久,他又站了起來,目中抖露著駭人光彩,一步一步向唐子良走了過來,右手緩緩舉了起來。
他在唐子良面前三尺之處,停下腳步,陰笑道:「你上閻羅殿去吧。」
喝聲未落、一掌朝唐子良拍下。
唐子良此時已毫無反抗之力,眼看他就要死在唐翔之手,突地一聲叱喝聲起,人影乍閃,一聲悶哼之聲,隨之而起,但見唐翔的身子如電栽出,
倒地不起!
場中,已多了一個人,這人正是剛才所見那位吹簫的藍衣少女。
假如不是藍衣少女的出現,唐子良一命,勢必已毀在了唐翔之手,但見藍衣少女怔立了一下,掏出了一顆丹藥,納入唐子良口中,然後運功為唐子良療傷。
不久,唐子良已蘇醒過來,藍衣少女忙道:「揉合我功力,打通阻塞穴道。」
唐子良在運氣之下,心裡暗暗吃驚,想不到這藍衣少女的武功內力,竟如此雄厚。
不久,療傷已畢。
藍衣少女只是臉色微感蒼白,唐子良緩緩站了起來,說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藍衣少女甜甜一笑,道:「舉手之勞,不謝也罷。」
「今日如非姑娘,在下恐一命已歸黃泉,此恩在下永誌不忘。」
藍衣少女笑道:「他與你有仇?」
「不錯!」
她沉思了一下,道:「他已被我打得重傷了,再說你功力已復,我可以走了!」
話落,姍姍行去。
唐子良忙叫道:「姑娘慢走。」
「你還有什麼事么?」
「在下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這不必了,這與我不問你叫什麼一樣不是很好么?」
話落,又姍姍行去,剎那間身影已杳。
唐子良茫然而出神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他忍不住喃喃道:「我又欠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之債……」
他嘆了一口氣,走到了唐翔的身側,冷冷一笑,右手拍出,突點了唐翔數處穴道。
不久,唐翔已悠然醒來,唐子良冷冷一笑,道:「唐翔,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是不是死了。」
唐翔悚然睜目,望著眼前的唐子良,悚然色變!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唐翔,現在該換我問你有什麼遺言交代了!」
唐翔傈聲道:「你……要怎麼樣?」
「你猜!」
唐翔突冷冷笑了起來,道:「大不了一死,你儘管下手好了。」
「不錯,大不了一死,不過,你認為我會叫你好死么?」
「你……究竟要怎麼樣?」
「我先要切去你四肢,然後,叫你慢慢死去……」
「你……敢?」
「你瞧好了。」
唐子良話落,右手迅然抓出,一聲慘叫,應聲而起,但見鮮血濺處,唐翔雙手被撕下!
唐子良一咬鋼牙,道:「你就痛快地死吧!」
話落,一掌劈下,唐翔哼也不哼一聲,便腦血飛濺,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