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濺茅屋
是春的季節!
春,使山野抹上了一層顏色,百花競艷,萬物欣欣向榮,在這山野之中,一對年約七八歲的男女孩童,在花蝶飛翔的花叢中,捉著迷藏……
近午了,那男孩向女孩說:「阿芬,我要回家了!」
「我們不再玩了?」
阿良飛快地向茅屋奔去,他甫自要進入門內,倏然,他的腳下似踏到了什麼,舉目一看,他突然脫口叫了起來。
他的眼睛睜得像銅鈴一般,地上躺著一個沒有腦袋的屍體,他嚇得面如土色,差點脫口叫了起來!
倏然,他厲聲大叫:「爹……」
他向無頭屍體撲了上去,放聲哭起來,從衣著判斷,這是他的父親,雖然失去了腦袋,但他還是可以認出來的。
「爹……是誰殺了你?爹……」
阿良哭叫著,突然,他似想到了什麼,身子馬上躍了起來,向房內奔去,未到房裡,他已脫口而叫:「娘……」
倏然,他的話只說了一半,便駭住了,但見床上,被褥凌亂,一個裸身的女人躺在床上。
阿良瘋狂地撲了上去,「娘!」他凄厲地叫了起來,可是,他觸到的是冰冷的身子,他駭住了,突然,他看到了血,殷紅的血,沾滿了被褥與床單,他的眼睜得像核桃一般!……這突然發生的事,使他駭然呆在當場……
他望著他母親這可怕的屍體,他沒有哭……是的,他驚得一時忘了哭叫!
那女人死得很慘,她被人剝去了衣服,也似被人輪姦過,然後再下毒手!
突然,阿良瘋狂地哭叫起來:「娘!你……你為什麼會死?……是誰用這種毒辣的手段殺你?……娘……」
那哭聲是凄厲的……哀絕地……孤子泣血,痛絕無倫,倏地,一聲陰冷的笑聲傳來:「小子,跟你爹娘一齊上閻羅殿吧……」
話猶未落,白光一閃,一聲慘叫之聲為之響起,阿良的背上已插上了一柄三寸來長的奇形刀子!
他的身子從床上滾了下來,血從他的背上流了下來,但他又爬了起來,瘋狂地向發聲的門外奔去……
他瘋狂地叫道:「你……是誰?你為……為什麼殺我父母?」
五丈之外,出現了一個黑影,如飛而去……冷笑之聲傳來道:「小子……五個時辰之內,你就要上閻羅殿了……哈哈哈……」
黑影如風,飛射而去!
阿良瘋狂地迫了過去,叫道:「惡魔,還我父母的命來……還我父母的命呀!……」
他悲傷而又瘋狂地追奔著,然而,他怎麼追得上那黑影呢,倏然,他栽了下去……
背上的血不斷地流了出來,但他咬著牙站了起來,口中不斷地叫著:「惡魔,還我父母的命來……」
跑著……瘋狂的跑著……追著,但那殺人的黑影已去得無影無蹤了……
血流多了,氣力用盡了,他又倒了下去,死神已向他招手,但意念告訴他,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他在暗叫著:「我要報仇……」
他用力地爬著……血,流在地上,一滴一滴!……他不知自己爬到什麼地方……也不知他是否還活著……
他的理智已昏迷!……倏然間,他的手似乎摸到了什麼?他勉強地睜開了眼睛,他發覺自己在一個破舊的古剎之中!
他手中摸到的赫然是一具殘骸骨頭,目光所及,遍地皆是骷髏,他嚇得幾乎叫了起來,但他已經沒有氣力叫了!
在迷糊中,他聽到了軋軋聲起,但見他背後的骷髏堆中,停著一具棺材,從棺材中伸出了一隻鬼爪,向他的頭上抓來,駭人的笑聲,從棺木之中響了起來……
他的腦袋被一隻巨掌抓住了,從棺木之中傳了一聲冷冷的聲音道:「小於,你到這裡找死?」
阿良突然覺得他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進了棺木之中,在一陣震蕩之中,阿良又醒了過來!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枯瘦怪人,阿良喝道:「你……你是誰?」
那低陷的雙目之中,射出了兩道駭人的光彩,迫視在阿良的臉上,突然又發出了一陣狂笑!
阿良突叫道:「你……你……是殺死我……父母的……惡魔……」
阿良嘶叫聲中,挾以畢生精力,向面前這位怪人撲了過去,枯瘦怪人料不到阿良會有這一著,被撞個正著。
對方發出了一聲可怖的冷喝:「小子,你幹什麼?」
「你……殺了我父母!」
「胡說,我幾時殺了你父母?」
「我看你樣子就不是好人!」
對方發出一陣狂笑,阿良忍不住背上的劇痛,終於倒了下去,背上鮮血已染滿了衣服與褲子!
枯瘦怪人皺了一皺眉頭,自語道:「想不到這小子這麼倔強!哈哈哈……」
他發出一陣狂笑,右手一點,突點住了阿良的穴道,然後一用力,拔起了他背上的小刀。
他看了一看,自語道:「這……這是什麼人的暗器……」
他似在思索,可是他想不出!當下把它納入懷中,取出了一包葯末,敷在阿良的傷口上,再以內家真力,推拿著阿良的穴道。
久久,阿良又醒了過來,他望著面前這枯瘦怪人,喝道:「你……是誰?」
「小子,我救了你的命,你難道不謝我?」
阿良叫道:「是不是你殺了我父母親?說!」
「你為什麼說我殺了你父母親?」
「我看你不是好人!」
對方冷冷笑了起來,道:「不錯!我不是好人,可是我並沒有殺你父母!」
「誰……誰殺了他們?」
「我又沒有看見?我怎麼知道?」
「真的?」
「我不騙你!」
阿良怔怔地望著面前這怪人,突然,他又想到了他父母死時的慘狀,他又叫了起來!
「我要去找他!……」
他突然挺身躍了起來,向來路奔去,怪人身形微微一動,截住了阿良的去路,喝道:「你幹什麼?」
「我要去找殺死我父母的魔鬼!讓開!」
他一拳向當前的枯瘦怪人打去,可是一隻手卻被對方輕輕握住,阿良喝道:「你放手……我要去找殺我父母的仇人!」
枯瘦怪人臉色一變,喝道:「你父母的仇人是誰?」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麼找法!」這一句話說得阿良為之一怔,是的,他不知殺他父母人是誰,怎麼找法?
枯瘦怪人又道:「告訴你,你縱是找到了對方,你打得過人家么?」
阿良泄氣了,他望著枯瘦怪人,叫道:「難道你叫我不要報仇么?」
「當然要報仇,但我問你如何報仇?」
「我……不知道……」
枯瘦怪人冷冷笑了起來,道:「你叫什麼?」
「我叫阿良……唐子良!」
「你幾歲了?」
「八歲!」
「你父母為什麼被殺?」
「我不知道!」
「什麼情形?」
唐子良把情形告訴了對方,對方聞言之後,冷冷一笑,道:「他必是為仇家……所……殺!……唉喲!」
枯瘦怪人話猶未落,突然,哎喲一聲叫了起來,但見對方臉色慘變,身子倏然倒在地上。
他栽倒在地上之後,雙手擊捶著心頭,在地上打滾,哀叫,狀極駭人,唐子良幾曾見過這種情形,不由嚇得叫了起來!
「你……你……怎麼了?」
枯瘦怪人在地上滾了幾滾,倏向地室另一處爬去,直到這時,唐子良才看清這地室的情勢。
這像似石室,室內四周俱是岩壁,枯瘦怪人吃力地爬向了岩壁,但見壁下有一個小小的水池旁邊,伏身吸食那水池中的水!
那水是由岩上一滴滴滴了下來!……在地上聚成了一個小池潭,唐子良吃驚得不知怎麼回事!
久久,那怪人抬起頭來,像極度疲乏,而伏在小池旁動也不動!
唐子良看到水,突然感到了十分口渴,他奔了過去,伏身正待吸水之際,枯瘦怪人一聲大喝:「使不得——」
他猛然一探手,把唐子良提了起來,他的臉上現出了極為駭人的色彩,喝道:「這水你喝不得!」
唐子良嚇得心驚膽顫,道:「為什麼?你能喝,為什麼我不能喝?」
枯瘦怪人出了一身汗,把唐子良放下,他冷冷地喝道:「你想知道為什麼你不能喝么?」
「不錯!」
枯瘦怪人右手一揚一收,他的掌中已多了一隻壁虎,他望了唐子良一眼,道:「你看!」
他把手中壁虎向小池中擲去,唐子良舉目一看,嚇了一跳,但見那壁虎在池潭晃動了一下,漸漸蝕化,屍骨不存地變成了一團綠水!
他悚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你沒有看到么?」
「看到了,可是我不懂!」
「不懂,這小池潭之水,奇毒無比……」
唐子良乍然明白過來,當下問道:「那你怎麼敢喝!」
「雖然它奇毒無比,但卻能救我,因為我身中奇毒,除以毒攻毒之外,別無他葯可醫!」
「你中了毒?」
「對,遭人毒手,每三個時辰便要像萬蟻咀心一次,那潭毒水,暫時可以解我之毒……」
「誰害你?」
枯瘦怪人慘然一笑,道:「一個女人!」
「女人?胡說,女人都是好的,我有一個女朋友叫阿芬,她也很好,我母親也非常疼愛我!」
「你錯了,天下女人多的是,有好也有壞!」
「哦……」他哦了一聲,道:「我要回去了!」
「你回去幹什麼!」
「我父母屍體還沒埋葬!」
「這以後再說,說不定你的仇人還沒走,你這一回去,不是自投羅網么?假如你想報仇,必須學武功!」
「學武功?……你!……可以教我?」
「不錯,我教你武功……」
「真的?……」唐子良倏地跪了下去,道:「師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阿良,我傳你武功,你願意為我辦件事么?」
「願意的,我一定找到那個害你的女人,為你報仇!」
枯瘦怪人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笑容,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被害的嗎?」
「不知道!」「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愛上了一個女人,這女人因找我比試武功,兩人難分勝負,於是我愛上了她,豈知有一天我從外面回來,她突然向我下了毒手……」
「她什麼要害你?」
「不知道,我中毒之後,她翻閱了我所有的東西,像要找什麼,於是我想到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一隻:『蝴蝶耳環』,可是那東西並沒有失落,我把它藏在極密之處!」
「那是什麼東西?」
「傳說是武林至寶,至於真正是什麼,我還不明白,本來是一對,我在一絕崖下的池畔無意中得到,另一隻由我拜兄魔俠神君取去了。
我中毒之後,心中似萬蟻咀咬,痛苦難當,於是我想到了那潭毒水,以毒攻毒,或許可以暫時解決萬蟻咀心之苦,果然,我不至於當時喪命!」
唐子良聽得打了一個冷戰,道:「天下當真有這麼毒辣的女人?」
對方怪笑道:「怎樣,你不信?」
「我……有點不信。」
「不信?你別不信,這是真的。」
「她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叫什麼。」
那怪人又切齒地道:「假如不是她,我豈會長久住在這裡?她毀去了我的一切,而不叫我好好死去……」說到這裡,他恨得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唐子良咬牙道:「這女人真的好毒辣呀!」
「不錯,天下最毒女人心,我雖不死,但每三個時辰,便要毒發一次,使我不能離開這裡去找那女人報仇!」
「師父,我學了本領,一定幫你找到她,師父,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魔中魔』」,他語鋒略為一頓,又道:「你武功學成之後,除了為你自己報仇之外,還要替我辦兩件事!」
「什麼事?師父!」
「第一,去找魔俠神君,此人被關在皇城天牢之中,他有江湖神醫之稱,曾醫過前皇之病而進入宮中!他或許能救我!」
「師父,我一定辦到!」
魔中魔掏出了傷害唐子良的奇形刀子,說道:「這是傷你的兇器,你好好保存,我想不出這是誰的暗器,魔俠神君或許會知道!」
唐子良接過了奇形刀子,納入懷中,突又問道:「師父,那廟裡的死人與白骨是你……」
「不錯,我在這裡,以前不時有人到這裡打架,這些人必是那女人所派,我殺了他們,最近,他們再也不敢來了!」
他語鋒頓了一頓,又道:「好了,你可以開始學武功了,十年後,你便可以為你父母報仇了。」
「多謝師父!」
唐子良終於因禍得福,拜在魔中魔的門下,學得一身武功!因此,江湖上平添了一顆煞星。
日子飛逝!
十二年後,白馬山望春嶺下的茅屋之中,出現了一個風度翩翩、俊偉不凡的少年。
這正是一心充滿仇恨的唐子良!
十二年過去了,他由童年變成了少年,也由一個不懂武功之人變成了一個身負絕學之人。
他望著茅屋,回憶著十二年前那血淋淋的一幕,他咬了一咬鋼牙,向門內走了進去。到了門口,他依稀看見了他父親被人切去腦袋,鮮血充滿了地上,躺在那裡……
他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可是現在門口再也沒有他父親的屍體了,他向門內走去,到了床前!
床上,也沒有他母親的屍體了,冥冥中,他好像又看到了他母親赤裸著身子,被人姦殺在床上……
可是,現在床上除了聚塵寸厚之外,他母親屍體也不知去向了,他站立在床前,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他咬牙道:「爹!……娘……你們安息吧!……我會到皇城天牢之內,找到魔俠神君問明誰是兇手,為你們報仇的!……」
唐子良仇字甫落,突然,一聲冷笑從門外傳來!唐子良臉色一變,喝道:「誰?」
挾著喝話之聲,他一個彈身,向門外射去,可是,門外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唐子良冷冷一笑,他的笑容又被眼前景物掩飾了,過去那一段時光,是多麼快樂啊!於是他想到了那跟他一起戲耍的阿芬!
他想:「十二年不見了,她或許長得很大了……很高了!……我應該去看她!……」
想到這裡,他彈身向嶺上奔去,東邊有一村莊,村內只有三戶人家,可是他一問,人家告訴他,阿芬父親在十二年前暴斃,阿芬也下落不明了!
唐子良謝了人家。出了東村,他緩緩地走著,悲慘的往事,如夢的往事!
一幕幕地掠過了他的腦際!
他緩緩地走著,孤獨的影子消失在望春嶺下……
他像一個失魂的人,徘徊了五六天,才想到了該去皇城天牢看魔俠神君。
是夜,他直奔京城!
到了京城之外,他挾著輕功,躍上了圍牆,望著皇城之內樓宇毗連,他一時不知天牢在什麼地方!
倏然——一聲嬌笑之聲破空傳來,一條人影瀉落在唐子良立身處三丈之外,唐子良臉色一變,喝道:「誰?」
「我……」隨著應話聲,唐子良已看清楚對方是一個宮裝少女,唐子良問道:「你要幹什麼?」
「閣下行蹤也太不保密了!」話落,嬌軀一彈,飄然而去,這使唐子良一時怔在那裡。
唐子良冷冷一笑,暗道:「難道我到了這裡,江湖人物也知道了?這女人為我而來?幹什麼?……」
唐子良想不出!
他一彈身向一座燈光通明的樓宇奔了過去,倏然,一聲冷喝之聲傳來!
「誰?」
唐子良聞聲,吃了一驚,忙伏下了身子,舉目望去,但見數個手持長矛的守城兵士,向他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看了四周一眼,道:「老陳,你看到了什麼!」
「我明明看見一個黑影射了進來?」
「在哪裡?」
「好像是從這個地方飛來……」
「老陳,你是喝醉了吧?這裡哪有什麼黑影?……」
狂笑聲中,幾個人又朝另一處走去。
唐子良站了起來,彈身奔去,倏然,一條人影幾乎跟他撞個滿懷!
他倒退了一步,放目一望,是一個灰衣老人,唐子良臉色一變,喝道:「你是誰?」
對方冷冷一笑道:「閣下來找魔俠神君?」
「不錯,你是誰?怎麼會知道?」
對方冷冷一笑,追:「閣下到這裡找魔俠神君要一隻蝴蝶耳環,誰不知道?」
活落,又是冷冷一笑,彈身奔去。
唐子良這時不由吃驚起來,是什麼人傳告江湖人物他到了這裡?傳言又是為了蝴蝶耳環?是那在望春嶺發出冷笑之人?
看來,今夜這京城之內,事非尋常了。
他掠身而起,直朝那樓宇奔去。
唐子良幾個起落。已到了樓宇之外,他躍上屋頂,發覺這是一座大官員住宅。
他皺了一皺眉頭,暗道:「我到哪裡去找天牢?……」倏然,他瞥見了遠處一個巡邏的兵卒正朝他走過來。
他心念一動,突然一掠身,像一隻夜宵蝙蝠一般,朝那兵卒射了過去。
那兵卒還沒有脫口叫出聲,脖子已被唐子良捏住,唐子良喝道:「你想死還是想活?」
對方驚望著唐子良,唐子良放開了手,對方忙道:「俠客饒命!俠客饒命!」
「我問你,天牢在什麼地方?」
「在那裡!」他伸手一指面前一座紅磚砌成的巨屋,說道:「那就是天牢了。」「了」字未出,唐子良已點了對方穴道。
唐子良一個彈身,向那間磚屋射去,幾個縱落,已到了天牢大門之口。
鐵門兩側,站立了四個手持長矛的兵卒!
唐子良站立在三丈之外,皺了一皺眉頭,他想:「是用計引開這些人呢?還是明闖?」
想明闖也不難?只要一出手,這幾個守牢之人就得躺在地上……心念一轉,他向天牢大門走了過去。
當首的守獄兵卒,突然發現了唐子良,喝道:「誰?」
唐予良不答,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站住!……」
對方喝話未落,唐子良身形如電,猥然射了過去,一聲悶哼,應聲倒地!
其餘三個見狀,齊為之吃驚,唐子良身形疾轉,幾乎同在一個時間內,三個人已倒於地上。
唐子良一個彈身,向大門之內射了進去,唐子良身子甫自射入,一道寒光,朝他面門擊來。
他彈身閃了開去,但見一個年約五十開外的老人,橫劍而立,對方一望唐子良,冷冷道:「閣下年紀輕輕,竟敢打劫天牢,你目無王法么?」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你是誰?」
「監獄官!」
「很好,我問你,江湖神醫魔俠神君是困在這裡么?」
「不錯!」
「我要見他!」
唐子良喝話聲中,人已射了過去,監獄官一揮長劍,向唐子良擊了過來,唐子良一聲斷喝,右手一掌已告擊出。
倏然,七八個牢卒向唐子良撲了過來,唐子良大喝聲中,連擊三掌。
這「監獄官」哪裡是唐子良之敵?一聲悶哼,已中掌倒地,唐子良晃身探手,把他提了起來。
七八個牢卒嚇得怔立當場。
唐子良身形疾轉,已點了八個牢卒的穴道,然後,他目光落在了「監獄官」的臉上,喝道:「你想死還是想活?」
「你……要怎樣?」
「魔俠神君在哪一個牢房?」
「在……右排……最後一個牢房之內!……」
「內」字未出,唐子良巳點了對方穴道,把他置於地上,然後,朝右排最後一個牢房奔來。
但見這天牢欄杵,均用碗大鐵柱打造!
唐子良到了最後一個牢房,探首一望,但見牢內伏縮著一個老人,唐子良心頭一震,叫道:「老前輩!」
那伏縮牢角的老人挪動了一下,問道:「你叫誰!」
「老前輩,你是魔俠神君?」
「你小子怎麼知道的?」
唐子良顯得有些激動,低聲問道:「老前輩,我奉命來找你!」
「奉誰的命!」
「魔中魔!」
伏縮在牢中的魔俠神君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箭步,欺到了牢房之口,激動地說道:「他還活著?」
「是的!」
「他!……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老前輩,他不出來,他被人陷害,因於『棺殿』之中,每三個時辰,便要萬蟻咀心一次,所以,他無法出現江湖!」
「遭受人家毒手?」
「正是,或許你能救他出困,而晚輩也有一事相詢!」
「什麼事?」
「你認得此物?」
他從懷中,摸出了那隻三寸長的奇形刀子,遞到了魔俠神君的面前,魔俠神君接過奇形小刀之後,端詳了一陣,道:「這像戒刀打造……可是柄上卻多了一朵梅花……『梅花戒刀』……」
他閉目一陣思索,久久才說道:「這是梅山神僧信物,你哪裡弄來這東西?」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實不相瞞,晚輩幾乎死在了這梅花戒刀之下,而我父母也死在了這人手下……那時,我只八歲,住在白馬山望春嶺,那一天,發生了慘變,我父親被殺在門口,腦袋被人取走,我母親被人姦殺,橫屍床第,也在這時,一個黑影以這梅花戒刀擊在了我的背上,如非我碰見了我師父,這一條命在十二前已經死了。」
唐子良說到這裡,臉上浮出無比的激動與殺機,魔俠神君道:「有這等事?」
「不錯,這麼說來,這殺人兇手是梅山神僧!」
「據我所知,梅山神僧為一代武林奇人,一生仁慈,為福武林,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或許這其中另有原因也說不定,你父母叫什麼?」
「不知道,我不知我父母叫什麼,不過,我既然是姓唐,我父親自然姓唐!」
「這自然是一件不容置疑之事,不過武林中姓唐的並不多,如果能知道你父母姓名,便容易查出背景,也就不難知道你父母的仇敵了!」
「梅山神僧難逃其責!」
「不錯,這梅花戒刀既是他的信符,他自然難逃其咎,不過,」他語鋒略為一頓,說道:「本月來,不少江湖人物前往這裡。」
「這些人想必為老前輩而來?」
「正是,他們為我而來,為我身上東西而來!」
「是不是只蝴蝶耳環?」
「不錯,一隻在你師父手裡,另一隻我送給了一個女人。」
「誰?你送紿了誰?」
「我的一個愛人,後來,她不知如何被選入宮中,做了皇帝的妃子,皇帝十分喜愛她,可是我卻失去了她!……」
說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唐子良急問道:「你送給了她?送給你愛的皇帝的妃子?」
「對了,那妃子還沒選入宮中之時,是我的愛人,我就為了見她才進宮為先皇醫病的,目的只是見她一面,她遭到了別人的毒手!……」
「什麼?她遭了人家的毒手?」
魔俠神君頷了一頷首,道:「是的,她被人殺死了,一個武功奇高的人,在我走後,下手殺死了她;她腦血飛濺,死在床上,那隻蝴蝶耳環也被取走了。」
「那麼,這東西你已失落了?」
「是的,我已經送給了她,人死物失,那東西自然失落了!唉!十多年了,這是一個多麼漫長的日子!……我愧對良伴於九泉,你來了也好,你師父當年送我此物,每人各有一隻,只要他的不失落,那殺死我愛人的兇手,終有現蹤之日,你師父的武功,江湖難找敵手,為什麼會被害?」
「這事我也不知道,據家師說,有一天他見到了一個女子,這女子與他比試武功,而兩人竟不分勝負,後來竟成了一對戀人!……」
「這倒是一件好事!」
「這才是不幸的開始。據說我師父那一天外出歸來,這女子迎於門外,在他情意綿綿之際向他下了毒手!……」
「毒手?」
「她點了他的穴道之後,以一種藥物強迫他服下,此葯一經服用,每過三個時辰,全身便會如萬蟻咀心,痛苦難當。於是她把我師父困在棺殿,那棺殿之中有一潭毒水,在萬蟻咀心之際,非服毒水難解痛苦。」
「據我所知,如今江湖之上,會使用咀心之毒的,只有毒穀穀主一人,我雖能使用,卻不能解,要解毒只能去找毒穀穀主。」
「那前輩如何被關在這裡?」
「你以為我出不去么?我只是不想出去罷了。我正在修鍊一門內功,你去找毒穀穀主吧,去告訴你師父,我們當有相見之日。到我們重逢的時候,可能還會有麻煩發生,你小心了!」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晚輩並不放在心上!」
魔俠神君看了唐子良,似有很多感慨,當下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倒跟你師父有點相似,你跟你師父幾年了?」
「十二年了。」
「你已全部得他絕學?」
「晚輩愚笨,只得十之六七。」
「以我看來,以你現在之年,再經幾年磨練必成大器,望好自為之,造福武林。」
「晚輩謹記良言。」
「那麼,你去吧,一切小心,我想出來的時候;自會出來,你用不著擔心我。」
唐子良怔立在牢口,魔俠神君是不想出去而不是不能出去,自然,他會出來——因為他也要查訪那位殺死他情人的兇手。
唐子良心念中說道:「那麼,晚輩告辭了!」
「請吧!」
唐子良向牢門口走了出來,倏然,天牢之外傳來了一聲斷喝。
唐子良知有人追自己到此,他身形一劃,疾如電光一般,向大門之外射了出去。就在唐子良欲彈身離去之際,三個蒙面人疾如閃電,回天牢之門,射了進來,撲向唐子良。
唐子良一聲斷喝,右手一揮,一掌已告劈出,首當其衝的兩個蒙面人,應聲倒了下去。
唐子良身形一劃,疾如星火,向另一個蒙面人射了過去,那蒙面人-見苗頭不對,一轉身,如飛瀉去。
唐子良哪肯放鬆,施起「八步趕蟬」的絕頂輕功,追了過去,倏然,一道掌力,迎面擊了過來。
這一道掌力使唐子良拿樁不穩,退了七八步,放眼望去,但見原先那個灰衣老人佇立當場。
「閣下武功果然驚人,想必東西已弄到手?」
「什麼東西?」
「何必裝蒜?蝴蝶耳環呀!」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不錯,在我手上!」。
「拿來!」
對方話猶未落,右手突然探出,以閃電之勢,出手拿向唐子良的當胸將台穴。
對方出手甚快,唐子良身形一旋,在閃身之際,右手已經攻出,人影疾轉之中,一聲悶哼,那人身子已栽了下去。
唐子良右手一探,已把對方提到了手中,現在真像已明,唐子良並不想再留,他一彈身,向皇城之外射了出去。
唐子良幾個縱落,已躍出了警備森嚴的皇城,身形一旋,如飛而去。
唐子良來到了一處林中,停下了腳步,他的目光落在了手中之人的臉上,他拍開了對方的穴道,冷冷地喝道:「閣下是誰?」
對方冷冷一笑,道:「這事無關重要!」
「你是哪一派門人?說!」
「不說!」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我倒不相信你不說!」
他右手拍出,分扣了對方二處大穴,對方在被扣之下,慘叫出口,道:「我是……天魔洞洞主……門下!……」
唐子良解去了對方的穴道,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魔俠神君其人?也知道他手中有一隻蝴蝶耳環?」
「我奉我洞主之命而來!」
唐子良把對方擲落地上,喝道:「那麼你滾吧!」
對方似一頭喪家之犬,狂奔而去,唐子良站立當地,他在思索這一件事!
「蝴蝶耳環」之事,何以傳出江湖?此事只有魔俠神君與魔中魔兩人知道,此事之傳開江湖當非無故!
他緩緩移動了腳步,向前行去,他的腦中浮起了十二年前那慘絕人寰的一幕……父親被害,母親被姦殺……他僥倖不死,梅花戒刀既是梅山神僧之物,他應該去找他!……復仇的怒火在他的心中交織成一股澎湃的血潮,他非找到他不可,想到這裡,他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除了這切身仇人之外,還有他師父的仇人,他也必須找到毒谷!
唐子良心念打妥,彈身奔去,倏然,一聲冷喝之聲破空傳來,數條人影如飛瀉至!
當首之人是一個黃衣老人,他望了唐子良一眼,冷冷一笑,道:「閣下走得好快呀!」
唐子良皺了一皺眉頭,曬然地笑了起來,道:「三位幹什麼?」
「閣下天牢來去自如,想必魔俠神君將蝴蝶耳環交給閣下了?」
「就算在我身上吧,怎麼樣?」
「江湖傳言,蝴蝶耳環武林奇珍,為當年絕代紅粉蝴蝶幫幫主蝴蝶夫人所留,何不讓我們一睹?」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朋友何必為此物喪命?讓路吧,我沒有時間跟你們窮謅了。」
倏然——
一聲冷笑之聲傳來,道:「五湖幫的朋友想不到消息會這麼靈通,見者有份,我也少不了!」
人影一閃,一個手握雙銅的胖大老人,在此人一現之後,另一聲冷笑之聲傳來,道:「好一場盛會,我們也少不了呀!」
四條人影,再度瀉落場中,來人是四個身著青衣之人,場中一時來了七八名武林高手。
唐子良冷然地笑了起來,魔俠神君行蹤之傳開江湖,似蘊藏了一個陰謀,這陰謀好像正是為他們而起,難道那位殺死魔俠神君情人的兇手,又想借刀殺人?
這推測是十分合理的,唐子良淡淡笑了笑道:「朋友為區區一件東西,便不惜以性命換取,滾吧,否則,我要不客氣了!」
當首黃衣老人冷冷一笑,道:「你不交出東西讓我們看看,只怕你走不了!」
唐子良冷冷一笑,就在他笑聲未落之際,一聲暴喝聲起,當首的黃衣老人猝然彈身欺了過來,掌勢凌厲掃出。
唐子良冷冷一笑,正待出手,倏聞一聲冷叱,緊接著響起了一聲慘叫,那黃衣老人栽了下去。
嬌笑聲中,場中多了一個宮裝女子,她的嘴上泛著那可人的笑容,目光凝視著唐子良,說道:「閣下,我們又見面了。」
唐子良聞言心頭一震,他突然想起這女子正是在皇城之內所見的那位。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姑娘也是為在下而來,這真是幸會了。」
對方笑了笑,明眸一掃在場諸人,說道:「各位還不走,等死么?」
當首一個青衣老人冷冷一笑,道:「你是什麼東西,找死!」挾著斷喝之聲,出手如電,四條人影,同時射起,向那女子射撲過去。
宮裝女子一聲叱喝,嬌軀一閃,出手攻出,人影疾轉之間,四聲慘叫,應聲而起!
出手之快,手段之辣,均令人咋舌,唐子良站在一側,也不由為之打了一個冷顫!
宮裝女子冷冷喝道:「你們還不走,找死么?」
所有之人均被宮裝女子的武功震懾,握鐧老人冷冷道:「姑娘有膽的報上名來!」
「你想知道么?」
「不錯!」
宮裝少女從懷中取出了一柄摺扇,迎手一展,但見扇上繪著十來具女人玉容……
握鐧老人脫口叫道:「你是……千面美人!魔女幫刑堂堂主?」
「對了!」
所有之人臉色齊為之一變,悚然之色溢於言表,深恐大禍臨頭,齊彈身飛奔而去。
這千面美人名頭之大,使唐子良亦為之一震,她手段之毒辣,也令唐子良開了一次眼界。
千面美人得意地笑了起來,唐子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轉身疾走麗去,千面美人一個掠身,截住了去路,唐子良臉色一變,冷冷一笑,道:「姑娘讓路吧!」
「怎麼?我解了你的圍,難道你連謝也不謝一聲么?」
唐子良不屑而陰冷地笑了一聲,道:「我又沒有叫你解圍,姑娘願意,何謝之有?讓路吧,不然的話,在下要得罪了!」
千面美人蓮步輕移,向唐子良走了過來,唐子良攻運雙掌,蓄勢待發。
這當兒——千面美人已走到了唐子良立身五尺之處,唐子良再也忍耐不住,厲聲喝道:「站住。」
千面美人在唐子良一喝之下,果然把腳步停了下來,她的臉上泛著一片懾人而又迷人的笑容……
唐子良冷冷喝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千面美人輕搖摺扇,道:「你真不謝我一聲?」
「我為什麼要謝你?」
千面美人臉色乍變,一股殺機陰影突涌了上來。
場面情勢一時之間充滿了殺機,這千面美人是一個出了名的心黑手辣之人,她會解唐子良之圍,自然就非無因了。
千面美人冷冷一笑,道:「唐子良,你也太不通人情了,只要你說一聲謝字!……」
「我不說!……」
唐子良活猶未了,千面美人一聲叱喝,身形疾如星火,一個彈身,向唐子良射了過來,出手攻出了一掌。
千面美人這出手一擊之勢,奇快如電,唐子良曬然一笑,右手一拂,封出了一掌。
唐子良這一掌封出,果把千面美人封了開去,千面美人臉色一變,一時悚然地注視著唐子良,似想不到唐子良武功會如此之高。
唐子良臉色-變,喝道:「姑娘再不分好歹,當心唐子良手下無情了!」
子面美人冷冷一笑,道:「唐子良,想不到你武功會高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步,怪不得敢目空一切,我就再領教你幾招絕學如何?」
一語未落,閃電般地欺了過來,摺扇一拂,猛然攻出了一招。
唐子良喝道:「是你迫我,也別怪唐某手辣了!」
唐子良一語甫落,身子彈出,疾如電光石火,反身射了過去,揮手拍出了兩掌。
千面美人此時似有拚命之勢,摺扇疾出如電,招招毒辣,式式絕招,剎那之間,已攻出了五招。
唐子良臉色一變,殺機倏起,狂喝一聲,左手一拂,在乾麵美人閃身剎那,他有手猛然切出。
砰!
只聽「砰」的一聲,千面美人的身子栽了出去,口中鮮血在狂吐不止,唐子良冷冷一笑,道:「千面美人,你找錯對象了!」
話落,彈身奔去!
唐子良問明了梅山之路,直朝梅山飛奔而來,是日,他已到了與王屋山為鄰的梅山。
梅花嶺上,梅花盛開,在梅林之中,有一座古剎。唐子良彈身進入梅林,朝那古剎飛射而來。
唐子良彈身奔入了古剎之際,突然,一聲洪笑之聲傳來,但見一個年逾古稀的白眉僧人,出現在古剎門口。
唐子良臉色一變,一股殺機隱約地現於臉上。
白眉老僧目光一掃唐子良,正待發話,唐子良已當先問道:「你就是梅山神僧了?」
「老僧正是,施主到我梅花嶺,不知有何見教?」
「老禿賊,你乾的好事!」
梅山神僧被罵得一怔,道:「施主來勢洶洶,不知所為何事?」
「找你算十二年前的一筆血賬!」
白眉老僧眉鋒一皺。說道:「施主此話怎講?」
「梅山神僧,你何必裝蒜?」他從懷中掏出了那隻信符——梅花戒刀,投手一擲,喝道:「老禿賊,你倒說得妙,告訴你吧,這東西曾插在我背上,我也幾乎死在你的梅花戒刀之下。」
唐子良的臉上現出了駭人的殺機、切齒又道:「十二年前,白馬山望春嶺上的一幕,難道你已經忘了?」
「施主這話令人不解!」
「老禿賊,我問你,這梅花戒刀是不是你的倍符?」
「不錯。」
「那麼,這就不會錯了,十二年前,你殺了我父親,也姦殺了我母親,難道你忘了?」
梅山神僧突冷冷說道:「我知道了,那是逆徒所為!」
「什麼?你徒弟?」
梅山神僧笑道:「不錯,那是我徒弟所為,十數年前,盛傳我徒弟為非作歹,我一怒之下,出現江湖找他,果見他在做那傷風敗德之事,我一怒之下,將他擒回梅山處決!」
「這話當真?你徒弟埋在哪裡?」
「老僧是出家人,向來不打逛語,我徒弟就埋葬在這古剎之後,施主請隨我來!」
話落,當先向古剎後面走去,在古剎之後,果有一座古墓,墳墓上寫著「逆徒陳友山之墓」,墓碑青苔斑斑,顯示時日已久!
唐子良大喝一聲,一掌向墳墓擊去,梅山神僧一個彈身,突然拂手擋住了唐子良的掌式,喝道,「施主意欲何為?」
「我要看看這古墓之中,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
「施主難道不放過死於九泉之下的人?」
「對!」
「也罷,施主就看看好了。」
唐子良冷冷地望了梅山神僧一眼,右手一揚,一掌擊向墳墓,轟然一聲巨爆,塵土飛揚,棺材腐片,已經在望。
在腐木之中,果有白骨,唐子良為之一怔!梅山神僧冷冷一笑,道:「施主相信了吧?」
唐子良臉一變,一掌向棺中白骨擊去,梅山神僧臉色一變,又出手擋住唐子良的掌力,喝道:「施主要幹什麼?」
「要他屍骨化灰,方消心頭之恨!禿賊,你教徒不嚴,難逃其責,不管你徒弟是不是死了,這一筆賬要你償還!」
梅山神僧狂笑道:「施主,你這可迫人太甚了,老僧是出家人,敝徒縱有不周之處,但已將逆徒處決身死,再大的仇也該一筆勾消了。」
「我唐子良要你還個公道,老禿賊,只要你自斷一臂,我就走出這一片梅林。」
梅山神僧冷冷一笑,道:「施主認為武功一定勝得了老僧么?」
「這一點你試試就知道了!」
唐子良在心中充滿了仇火之下,凌厲攻出了一掌。
唐子良這一擊之勢,挾以畢生功力所發,其勢之猛,真是非同小可,掌力如狂濤一般,卷了過去。
梅山神僧大袖一拂,一股勁風,反向唐子良卷了過來,雙方出手,同在一個時間之內,砰的一聲,兩股內家掌和擊撞在一起,狂濤如飆,兩人同時退了七八步。
梅山神僧臉色一變,喝道:「唐施主好掌力!」
「老禿賊你也不差,再接這二掌試試!」
一語未落,他再度掠身射出魔魂手中最厲害的兩招,已連續攻出。
唐子良此時已有拚命之勢,出手絕招,式式毒辣,梅山神僧一時之間竟被迫退了三、四步。
倏然,梅山神僧大喝一聲:「住手!」
唐子良被喝,不由下意識地把身子收了回來,冷冷喝道:「老禿賊,你還有什麼遺言交代!」
梅山神僧介面道:「你是魔中魔的傳人?」
「對!」
「他……他還沒有死?」
唐子良聞言,臉色一變,道:「你怎麼會知道他沒有死?」
這一句話反問得梅山神僧為之一怔,一時答不上話來,久久說道:「江湖在十數年前,已傳言他死了,難道他真的還活著?」
唐子良玲玲應道:「對。他還活著,話問完了沒有?」
「問完了!」
「接掌。」
唐子良似不傷梅山神僧心恨難消,喝聲甫落,掌力已經再度攻出,剎時連擊三掌。
梅山神僧似也被唐子良激怒了,出手如電,還擊兩掌,一時之間。打得難分難解。
看情勢,唐子良與梅山神僧的功力似不差上下,剎那問,兩人已各攻出了二十招。
唐子良一聲斷喝,疾如電光石火,身子突然射起,左手掌勢幻起一道弧形幻掌,連攻兩招。
唐子良此時已有了拚命之勢,出乎的掌勢,正是用了魔中魔的殺人絕招魔光神掌。
這兩掌之攻出,使梅山神僧有難於招架之勢,唐子良兩掌得勢,再擊一掌,就在唐子良一掌甫自攻出之際,梅山神僧斷喝之下,反身欺進,唐子良右手一揮,攻出了一招。
砰砰兩聲,緊接著哇哇兩聲,唐子良與梅山神僧的身子同時栽倒。
兩敗俱傷。
久久,唐子良似被提了起來,他勉強睜目一望,但見他的身子已被梅山神僧提在了掌中。
梅山神僧說道:「唐施主,只要我現在一出手,你就得一命歸陰……」
「你下手好了!」
梅山神僧淡淡一笑,道:「唐施主,老僧是出家人,慈悲為懷,不跟你一般見識,我要走了,否則,你以後也會擾我清修,你好自為之吧!」
話落,把唐子良放在地上,身形一劃,射出了梅林。
唐子良緩緩站了起來,他與梅山神僧對拆了一掌,傷勢不輕,當下正待坐地療傷,突然,一聲凄厲的笑聲,在這古剎的周圍響了起來,其聲似地獄鬼泣,而駭人悚然!
唐子良定了定神,喝道:「什麼人?」
在唐子良喝話之後,那凄厲的笑聲嘎然而止,唐子良打了一個冷顫,這笑聲不但凄厲,而且充滿了可怖的意味。
當下唐子良坐地運功療傷,不知經過了多久;他又被那一聲凄厲的笑聲驚醒過來。
這次他聽得分明,這凄厲的笑聲傳自那古剎之內,連連打著冷顫,一時駭立當場。
笑聲歷久方歇,唐予良在駭然中驚醒過來,他突然舉步,向古剎之中走了過去。
古剎之內塵寸厚,一種年久無人居住的模樣,看得唐子良一愕,他好像發覺什麼不對,可是他就是說不出不對在哪裡。
也向古剎的大殿走了進去,倏然,那聲凄厲的冷笑之聲再度傳來,這一次唐子良更聽得分明,那是傳自後殿!
唐子良沉聲喝道:「你是誰?」
厲笑之聲,歇然而止!唐子良傾聽一陣,又喝道:「你是誰?」
那陰森森的聲音傳來:「你!……又是誰?」
唐子良又不期然地打了一個冷顫,他似乎將面臨某一件恐怖的事一般,極度驚駭地站立當場。
那陰沉沉、冷冰冰的聲音再度傳來:「你是誰?」
「在下……在下是唐子良!」
唐子良一怔,喝問道:「你是誰?你在哪裡?」
「你……想見我?」
「對!」
那凄厲的笑聲又起,直笑得這古剎之內籠罩了一片駭人的氣氛!
唐子良極度駭然,脫口道:「你笑什麼?」
「你為什麼想見我?」
唐子良被問得一怔,道:「我……」
「好奇?」
「也許是吧!」
對方又發出了一陣聽來令人毛骨驚然的冷笑。
久久,對方才停止了那懾人的凄厲長笑,問道:「你站在哪裡?」
「殿中!」
「向大殿右側走過來!」
唐子良打了一個冷顫。這聲音像有無窮的威力,使唐子良不由自主地走過去!
他走到佛殿之右,那陰沉沉的聲音又傳來:「你看到了案上佛像?」
「看……看到了!」
「把它左手向上移動!」
唐子良久久沒有移動腳步,他的目光只是駭然地注視著神案上那尊觀音佛像。
佛像高約三尺,似以萬年樟木雕而成,唐子良久久愕立當場,好像一件不可思議之事,就要發生在他的身上。
那聲音又傳來道:「你不是想見我么?」
唐子良把手伸了出去,倏然他又把手縮了回來,好像在他移動觀音左手之後,一件可怖的事,就會發生在他的面前。
那陰沉沉的聲音又傳來:「你沒有勇氣么?」
唐子良咬了一咬鋼牙,他把手伸到觀音佛像的左手上,猛用力向上移動,就在唐子良一按之下,軋軋之聲,倏然響起。
唐子良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飄退三四尺,放目一望,但見神案之下,現出了一個地洞。
唐子良打了一個無名的冷顫,那凄厲的笑聲,倏地變成了狂然大笑,由神案下的地洞之中傳了出來。
唐子良望著那漆黑的地洞,為之毛骨悚然,他雖是一個身負絕世武功之人,但亦為目前的情勢所懾。
那陰沉沉的聲音傳來,道:「你為什麼不進來?」
唐子良咬了一咬鋼牙,壯膽走了進去,一級一級的石階,延至地下,一股陰冷之氣,迎面拂來,使唐子良有些膽戰。
石階很長,約數十級,到了地室之內,唐子良窮極目力四顧,可是一個人影也沒有看見。
唐子良不由脫口問道:「你在哪裡?」
「在這裡呀!」唐子良聞聲陡然轉身,目光過處,但見背後陰暗的角落,一個黑影——長發散亂的黑影,坐在那裡。
唐子良打了一個玲顫,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七八步,方才站穩。
他栗聲喝道:「你…是誰?」
「我是人還是鬼是不是?」
唐子良咽了口痰水,世界上似乎不可能有鬼的存在,那麼,這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這漆黑的地室之中?
唐子良淡淡一笑道:「你自然是人!」
「你能確定么?」
「當然!」
「憑什麼?」
「因為你會說話呀!」
「可是,我卻活得比地獄里的厲鬼還不如!……不錯,這是地獄,我在這裡度過了二十年了!……」
「什麼?你在這裡住了二十年?」唐子良望著那散發人影,吃驚地問著。
「對,二十年了!……」
「你……為什麼不出去?」
「出去?小娃兒,難道你沒有看到我的身子?」
唐子良這時才詳細打量了對方一陣,這一看,頓令唐子良吃驚得叫了起來。
但見對方雙腳由膝蓋下被切去,已腐爛到大腿上,露出兩根白骨,狀極駭人,唐子良怎不為之叫了起來?
對方冷冷一笑,道:「你看到了吧?我走得了么?」
唐子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幾曾見過這等駭人之事,當下駭然而問:「你怎麼會…會斷了雙腳?」
對方用左手拂去了長發,露出了一副駭人的臉孔——那一張皮臉像只是包著骷髏一般,如非那一對眼睛閃動著光芒,唐子良幾乎難於相信那還是一個人頭的臉孔。
唐子良對於眼前的情景,幾難相信是真實的,對方冷冷一笑,道:「小娃兒,你為什麼會到這裡?」
唐子良怔了一怔,道:「我來找梅山神僧!」
「你……找他幹什麼?」
「算賬!」
對方愕了一愕,道:「算賬?他跟你曾經結仇?」
「對!……」唐子良將他父母被殺及他幾乎死於梅山神僧之下的事,告訴對方一遍!
對方聞言之後,冷冷一笑,道:「你說你們剛才動手,梅山神僧的武功,與你不差上下,而致落得兩敗具傷是不是?」
「正是!」
「小娃兒,咱們兩人賭上一賭如何?」
「賭什麼?我們為什麼要睹!」
「你走到三尺之處,運足功力,打我一掌,不管我是否受傷,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出手后我告訴你!」
唐子良冷冷一笑,他幾曾碰過這種怪事?當下一斂笑容,道:「你豈可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小娃兒,你別自傲,你一掌傷得了傷不了我還是一個問題,再說你一掌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向你索命!」
「你!……何必找死?」
「沒有關係,你出手好了。」
唐子良就不相信對方能挨自己一掌不受傷,如他一掌以畢生功力所發,至少在千斤之上,對方如何挨得起。
對方見唐子良怔怔出神,不由說道:「小娃兒,你放心出手,如你不用全力不算!」
唐子良道:「你與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豈忍心向你下重手!」
對方臉色一變,喝道:「小娃兒,我叫你出手,你婆婆媽媽幹什麼?一掌打死了我,我也不會要你還賬,放心出手!」
唐子良是一個極為高傲之人,當下冷冷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我要出手了。」
唐子良話聲甫落,一隻右手緩緩舉了起來,他功力運足右掌,一聲低喝,向對方劈了過去。
狂飆如濤,疾卷而至!
砰的一聲,唐子良這一道掌力,如擊敗革,對方不但好好坐在原處一無所傷,就是連衣服頭髮也未曾拂過一下。
唐子良嚇了一跳,一時駭立當場。
在他來說,這簡直是一件太不可能的事,因為對方武功之高,太不可思議了。
對方冷冷一笑,道:「小子,怎麼樣?是不是你沒有出全力?」
唐子良咽了一口痰水,道:「我……我已經施出了全部功力,這……太不可思議了!」
「你小子服了?」
「服了!服了!」
「你剛才那一掌好像用的是魔中魔的魔光神掌中的第三招魔海風浪……你是他的傳人?……」
對方話猶未落,唐子良脫口叫了起來:「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
對方得意一笑,道:「從前我也有個外號叫做伏魔一君,但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語鋒一頓,又向唐子良道:「小子,你的武功與我相比如何?」
唐子良被問得啼笑皆非,當下說道:「你這是取笑晚輩!」
伏魔一君臉色一沉,鄭重地說道:「那麼告訴你吧,你碰見的不是梅山神僧!」
「什麼?」唐子良忍不住叫了起來。
「那梅山神僧是假的!」
「假的!……」唐子良喃喃地說著,「不錯,那是假的!……這古剎之內,塵埃寸厚,分明是久無人居住!」
「對了,你小子猜對了!」
「怪不得我進入古剎之後,發覺什麼不對,假如這古剎是梅山神僧住的,就不會這麼污垢!」
「正是,所以那梅山神僧是假的!」
「你!……怎麼知道?」
對方一陣狂笑,道:「因為你武功差我很遠,自然……」
對方話猶未落,唐子良脫口叫了起來:「你!……你!……就是梅山神僧?」
對方被唐子良一聲驚問,駭得怔怔地望著唐子良,良久,才笑道:「你又為什麼說我是梅山神僧?」
「因為你說我武功差你很遠,自然是梅山神僧!」
「小子,我不是告訴你我叫伏魔一君么?」
唐子良一愕,道:「不錯呀!」
「那麼,我怎麼會是他呢?小子,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窮叫什麼?我是說:你武功差我很遠,自然不是我師父敵手!」
「什麼?梅山神僧是你師父?」
「對,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要你出手打我一掌了吧?因為這樣你才可以相信那所見之人,不是我師父梅山神僧。」
「你師父呢?」
「二十多年前便死了,他可能是被埋葬在古剎之後!……」
「你師父梅山神僧叫陳友山!」
「胡說!」對方怒道。
唐子良一怔。道:「可是我看見了那墳墓碑上分明寫的是陳友山!」
「哦!哈哈哈哈……」
對方哦了一聲,突然瘋狂地笑了起來,笑聲恐怖駭人,唐子良打了一個冷顫,喝道:「你笑什麼?」
「太絕了!……這一手做得太絕了!……哈哈哈!……」對方話落,又是一陣狂笑,直笑得唐子良莫明其妙,傻立當場。
對方一斂笑聲,說道:「你知道陳友山是誰?」
唐子良倏然似有所悟,脫口道:「難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