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丐幫大會

第十四回 丐幫大會

原來正當雙方五人戰得火熾激烈之時,那三老者互投一眼色,便欲抽身退走,他們三人此次前來的目的,無非是傳言示威,他們先低估了丐幫的實力,認為除丐幫幫主外,其他人均不足畏,尤其今晚前來,左右護法均不在,更加十拿九穩,那知,到七里埔后,才知對方早已有備,而且左右護法,竟能躲過自己手下的耳目,提前趕回,他們三人心中便暗道不妙。

且說丐幫與寶善寺二丐動手之際,由彼此招式凌厲威猛看來,若丐幫其他幾個長老,及早扎手的右護法「笑面乞」齊涌而上,自己這方必栽在場不可。既然話已傳到,正好乘對方注意著場中拚鬥時,抽空撤身而退,三個便偷偷地向場外移去。

這時,場中人都心神貫注的看著場中動手的人,誰也沒注意到他們三人已逐漸向場外移動的身形。三個距燈光已不足四丈,心想:只要一縱便可越過燈光照耀下,而隱人暗中遁去。正在三人慾縱未縱之際,驀聞——一聲暴響,原來,在「笑面乞」身後的一位長老,偶爾回頭,正發現三人作勢要溜,心急之下,不由暴喝出聲。

這聲暴喝,喚醒了「笑面乞」及其他幾個長老,但,此時他們距那三老者均有八九丈,而那三老者距場外僅四丈左右,時間上算來,無論如何,是趕不上的。那三老者面露一絲得意的獰笑,仍由那年齡較長的那個,張口說道:

「咱們已將話傳到,聽與否全在你們,不過如想救貴幫主一命.最好在明日大會土有所表示,此時貴幫既有佳客,咱弟兄也不再多陪了。」

說畢,哈哈一陣狂笑,三人均飛身朝外射去。「笑面乞」不由大急,伸手入懷掏出一枚圓筒,朝地一摔,剎時,一溜蘭光朝天疾射而去,到了十丈左右,「撲」的一聲細響,蘭光在空中爆裂,四下飛散出一蓬蘭色光雨,絢麗奪目,彩色繽紛。

「笑面乞」與另一長老同時飛身追去,那三老者已縱到燈光上空,驀地——暗影中傳來一聲清笑道:

「你們三個還想再走嗎?」語音未落,只聽,暗影中傳出一陣叱喝,及兩聲悶哼,倏由暗中飛出幾條人影。首先落地的赫然在先前的那三個老者,只見,三個臉色煞白,布滿驚駭獰厲之容。

最後落地的是一條青色人影,他著地后踉蹌後退一步,定睛望去,正是那酒樓中所見的中年文士。且說他原先仗著輕功神妙,一直盯在三老者之後,混入七里埔,躲在暗影中,將一切看在眼裡,心知若讓此三人離去,丐幫勢必無以自處,但為欲保幫主性命,只有犧牲丐幫榮譽,將丐幫拱手與人。

所以那中年文士乘三老者由燈光下,飛撲而出時,便提足全身功力,飛迎而上,迎頭給三人一記措手不及。那三人的確未想到有高手窺伺在側,不過他們均為積年老賊,縱出時早蓄有幾分功力,以防暗襲攔截,果然,才一縱入黑暗中,即聽有人狂笑低語。

遂時,便感到一股強勁無比的勁風壓倒,三個皆大驚。忙提真力,雙掌合力朝前推去。但畢竟他們是他猝發掌,氣運不純,功力不足,雖說是合三人之力迎拒,但先後總有一些間隙,所以被強勁的罡氣迫回。三人心中不由大感驚恐。丐幫哪裡還會有如此高手?定睛看去,卻是一青衣文士,三人中那年紀稍長的開口道:

「閣下似非丐幫中人,何以要替人架梁子?」

青衣文士不屑的冷笑一下,還未回答,「笑面乞」已哈哈一陣狂笑,道:

「三位既已駕臨敝幫,如一聲招呼也不打,就這麼走了,豈不顯得太不夠意思了嗎?」其餘二老丐亦怒目瞪著三人。那老者獰笑道:

「我們事情已交待清楚,明日大會上宣布貴幫與本府聯盟便罷,否則,……嘿……嘿……後果想必你們也知道!」

「笑面乞」並不理答,只向青衣文士拱手欠身一揖,道:

「多謝先生仗義出手。」

一面說著,一面心中電旋心忖,今日之局不能善罷,如讓此三人走脫,幫主的性命保存只能依鬼府之言,但丐幫百年清譽也就一掃而空,況且,等幫主醒轉時,發現這情形,依他個性的剛烈,必會痛不欲生,但,自己又怎忍心望他無助的死去呢?

一向機警果斷的他,此時也不時感到彷徨無主,猶疑不決了。他微向場中決戰的「鐵面乞」及二魔僧等人望去,只見「鐵面乞」已使出成名絕藝——「閃電十打」,憑深厚的功力及豐富的經驗,已漸得上風。但二丐與「飛鈸魔僧」對敵,一時還看不出勝負,但「笑面乞」心知那三長老因限於天賦,武功不能達到頂尖,但火候卻深厚無比,能耐於久戰,所以只要開始不改,對方終久會要吃虧。

再想到,可能三人之中藏有解藥,即使沒有,也可問得出是何種劇毒,他暗一咬牙,遂向身後二丐一示意,轉首對那老者道:

「今日之事別無話說,只是你們要解藥留下,否則……」對方三人互望一眼,同聲道:

「否則怎樣?」「笑面乞」冷然一笑道:

「那隻好請三位屈駕此處,等三幫主貴體無恙后再走。」

老者聞言,哈哈一陣狂笑,道:

「解藥不要說我們只是使者不會有,便是各殿閻羅,也不會有,如果你們想將我們留作人質,可更是妄想了,像我們這種雜色,在鬼府中比比皆是,府主才不會稀罕我等之命來解救貴幫主的!」「笑面乞」狂笑道:

「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汝等留下。」

話畢,與二老丐合身撲去。三老者獰笑一聲,揚手各打出一粒黑忽忽的光丸,朝「笑面乞」三人緩緩飛來,同時三老者各急急地撤身後退。二老丐中之一位,揚手一掌朝光丸劈去,驀然——一聲叱喝:「不可造次,快退!」半空中,一道白影飛落在光刃與眾丐之間。「笑面乞」與另二長老,個個大驚,想不到倏然會飛落一條人影來,距離又近,眼看即要碰上,總算「笑面乞」功力絕頂,雙臂微張,一聲悶嘿,身子硬生生拔起三丈,由白影身後衝天而起,反應之快,為武林罕見。

其他二丐卻收勢不住,直往白影碰去。但覺好似碰在一堆棉花上似的,柔軟之氣勁,將他們來勢止住,齊齊落在地上。「笑面乞」在空中,只見那白影雙袖一拂,也不聞風聲,然而飛來的三丸,卻比閃電還疾地倒射回去,朝三老者身後追去。

就在大家驚疑不定時,驀聞——

震天三聲巨響,間雜數聲慘號——滿地血肉狼籍,四周照亮的燈光已被炸去一角,那三老者亦被炸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可憐幾個躲在燈光之後的丐幫弟子,也遭了無妄之災,被炸斷了手足。

原來,浩天在一旁,早已注意到這三老者,見他們利用轉身之際,手中似抓有一物,後來見老者面露得意獰笑,心知三人將施殺手,只是不知他們手中藏的是何物?一時便隱不動。後來見三人出手的是三粒寸許黑色光刃,並非鐵質,而手法很怪,全是用柔勁打出,去勢緩慢,似是深怕用勁猛了,浩天心知不妙,見一老丐不知輕重,竟揮掌劈去,來不及說明,便飛躍他們之間,同時運功護身,提起天龍禪功,用軟韌的暗勁,將三個光刃向三老者身後送去。

那三老者原先還在打如意算盤,希望借這三粒火雷神珠之威,將「笑面乞」等人皆一舉除去,即使不死,好歹也傷他幾個。誰知——火雷神珠發出后,等了一會兒仍不聞爆炸之聲,心中正在疑惑,突覺身後射來一縷勁風,回首望去,只見自己發出的火雷神珠已倒飛回來,一驚之睛,嚇得亡魂皆冒,欲躲不及,霹靂三聲巨響,三人均被炸得血肉模糊。「笑面乞」驚魂方定,見自己身前三丈許,立著一位俊美無俊無儔的少年。他困惑迷茫的望著那少年,他不解憑自己數十年江湖經歷,竟看不出那少年會武功,他朝四周望望,的確不見有他人,適才出手的分明是這少年無疑。正當他思忖疑惑之際,白衣少年已蕭灑無比的朝他拱拱手,笑道:

「這些鼠輩的鬼域伎倆,真是防不勝防,倒叫護法吃驚了。」

「笑面乞」老臉不由一紅,哈哈一陣大笑道:

「真是真人不露像,老化子今朝總算是看走眼,一時失態,想少俠亦為性情中人,定不會見怪吧?」

說著,遂即長嘆一聲,道:

「今日若非少俠及時出手,後果真不堪設想,少俠的這份恩情,老化子必永銘心腑。」

浩天忙道:

「仗義出手,乃是我輩份內之事,憑護法之功力,在下即不出手,閃避也絕不成問題,這種小事,任何人適逢其會,均可傲成,護法如此說,倒教在下汗顏了。」

「笑面乞」面色一整,道:

「少俠也忒地客氣,像這種一觸即發的火器,如無絕頂活力,誰也不敢以身試驗,一個不巧,也許會同毀當地,哦!老化子今天是怎麼啦!還未請教少年貴姓大名呢!」浩天因「骷髏玉符」已得,無須再隱瞞姓名,而且他此時的身份,已貴為一幫之主,他也不願再報虛名以失身份,但他亦不想公開暴露姓名,只好含糊地道:

「貴幫主聽說貴體微有不適,不知是何種病毒,在下略懂攻道,如有在下效勞之處,尚請不必客氣,同時,在下亦有一件事欲與貴幫主面談。」

「笑面乞」黯然答道:

「方才有事,想必少俠均已聽到,敝幫主不幸中鬼府下毒暗之事,到目前為止,尚不知是何種劇毒,現在……」他吶吶似難以說出口,抬頭望了浩天一眼,見浩天一面正氣,方始毅然低聲說道:

「幫主已自閉七經八脈,現在昏迷在榻……」此時,浩天見「飛鈸魔僧」已漸不支,急喘吁,汗流滿面,出手招式亦見零亂,反觀二老丐仍是氣定神閑,攻守之間,配合得天衣無縫。

「七指魔僧」與「鐵面乞」雖仍打得十分激烈,乍看似是勝負不分,但內行人一見便知「七指魔僧」,已呈強弩之末,再也撐不了兒招。浩天見這情形,驀然打斷「笑面乞」的話,說道:

「這兩個寶善寺的和尚,與貴幫是否另有怨仇?」「笑面乞」道:

「怨仇倒談不上,只是今晚他們欺人太甚!」浩天道:

「只要以往沒有過節就好……在下有一不情之求,不知護法能否答應?」「笑面乞」道:

「只要老化了能力所及,少俠只管盼咐。」

浩天微笑著用手一指雙魔僧道:

「在下想請護法高抬貴手,放過此二人。」

「笑面乞」聞言,迷惘地道:

「看少俠一身正氣,怎會與這些人……」話未說完,遂一整顏,肅然道:

「好,既然少俠吩咐,老化子遵命辦理。」

浩天微微一笑,欠身道:

「在下這裡先謝了,其實我與他們並無瓜葛,只是其師兄『瘦彌勒』仍不失為一條漢子,在下與他有一面之緣。」

「笑面乞」遂高聲對「鐵面乞」等人道:

「老二及二、四兩位長老,請讓開一面,讓此二人逃生去罷!」場中三人聞言,大感意外,但他們一向信服「笑面乞」之言,便各縱出圈外。

「七指魔僧」還好,亦跟著停手,但「飛鈸魔僧」因開始時佔盡上風,卻落得僅有招架之力,心中實在不服,尤其險傷於二老丐手下,不由愈發激起先天兇殘之性,他乘三人退身之際,面露獰惡之色,暗暗伸手入懷。「笑面乞」正對他們道:

「此二廝雖蠻橫無禮,但與本幫以往並無深仇大恨,當此多事之秋,我們犯不著多結生死強敵,能予以薄懲,使其以後不再對本幫加以輕視,便已足……」話才說至此,驀然暴喝道:

「鼠輩敢爾!諸位快躲!」

說著,人已飛射出去,眾乞丐回顧中,只見漫天一團金色光影,無聲無息,捷如飄風般地朝眾人身後射來,此時不足十丈。而且光團來勢十分奇特,多為走弧形,交叉穿射出,方圓數丈,全在威力籠罩之內,眾人皆大驚,誰也不料「飛鈸魔僧」會在此時出襲暗算。

尤其二、四兩位長老,距光團最近,發現時已欲避不及,眼看即將喪命於暗算之下。「笑面乞」雖已縱起,但仍脫不出光團威力之內,閃躲之下,那能再顧及搶救眾人之險?暴喝連聲中,只見——

一條淡淡白影,快若眾人眼前留下一片霧般的白煙,迎在眾人身前,倏地白影化為數十條人影,如一綢般地兜在眾人之前,朝上迎去。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一閃之際,白影已與滿天光影,同時俱斂,只見眾人之前站著那白衣少年,兩手分握住一串金光燦爛的飛鈸。

就在大家均驚駭未定之時,浩天已滿面含霜的對雙僧喝道:

「這種偷襲暗算的小人行為,你們也作得出!簡直丟盡寶善寺之臉,還不快滾!」

「飛鈸魔僧」本為浩天絕世武功所震住,但他從來橫傲已慣,那還有人敢當面向其叱喝,這時不由激起凶性,怒喝道: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管佛爺的事?」

浩天知道若不拿出真本事,決無法令其心服,同時也無法向丐幫諸人交待,遂故意怒喝道:

「象你這種違背江湖道的人,人人見了皆可出手來管,看你現在還如此橫惡,一點也沒有悔愧之心,平日所做的惡事,定不少,今日好歹也要替你師兄好好管教你!」

「飛鈸魔僧」除師兄師父外,還從未被人揭短過,尤其對方還是一個二十左右的毛頭小夥子。當下大怒,叱道:

「放屁!憑你這乳臭未乾的野小子,看你這塊料,就是替師兄提壺倒水還不配!」浩天聞言,不但不怒,反淡淡一笑道:

「看來頑石終究難以點頭,今日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反正我今天非要你心服口服就是了。」

「飛鈸魔僧」狂笑道:

「小子,今天只要你能在佛爺手下走過廿招,洒家就抖手一走,今日之事一筆勾銷。」

浩天搖搖頭,笑道:

「太多,太多。」

「飛鈸魔僧」不由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在一旁的群丐亦感到有些愕然。只見「笑面乞」站在那兒微笑不語。

「飛鈸魔僧」以為浩天總共不到廿歲,內力修為能有多少火候?方才雖然接飛鈸時輕功罕絕,手法神妙,這些均可靠天賦練成,但難有內力卻半點偷機不得,這時,聽浩天連說太多,更以為對方僅輕功特佳,或者暗器亦甚好,所以才能僥倖接下自己二套一十八面飛鈸,而實際拚鬥卻自知不行。

接著,遂傲然道:

「自己也不估量一下自己能有多少分寸,就胡說胡擂,強自出頭,看在你年紀尚小的份上,今日索性再讓你十招,只要你十招內不敗,洒家即刻就走。」

浩天仍搖頭笑道:

「太多,太多……」「飛鈸魔僧」面上輕蔑之色更甚,但也含有一絲怒意,以為浩天居然自知連十招都接不下,自己方才還差一點被他唬住。數丐中已有幾人面觀不屑之色,他們對浩天很感激,但感到浩天此時表現得太氣,等於向敵方求饒一樣。

只有中年文士與「笑面乞」二人,仍然面色不變的靜觀變化。浩天還沒等「飛鈸魔僧」開口,就接著:「……我認為五招都太多了……」「飛鈸魔僧」以為浩天想混招而賴掉,心想,今日之勢,丐幫英才群集,能脫身已屬萬難,樂得讓這小子混過幾招,自己長手一走,即能安然退去,面子又十足,遂不屑道:

「那就讓你二招好了,不過,小子,你可要注意,洒家二招都是辣手殺招,萬一你丟了小命,莫怪洒家事先不通知你。」

「笑面乞」這時面色凝重,他以為浩天故意要放走二人,心中不禁有些猶豫,忖道,憑丐幫護法一句話,那裡會再食言?你也未免太傲作了。

驀聽,浩天一陣清越的狂笑,道:

「好好!你倒不失有自知之明,總算還不是十二萬分冥頑不靈,我就在三招內,讓你丟手服輸。」

眾人聞言不由一愕。「飛鈸魔僧」更是一怔,想了半天才會意過來,不由大怒,暴喝道:

「小子,你竟敢戲弄佛爺!」

浩天對他撲來的身子看也不看,只微搖手道:

「且慢,且慢,看你此時氣浮心燥,簡直一招都無法接下,你重新來過,好好凝神屏氣后再上,這招不算!」「飛鈸魔僧」果然十分聽話,飛撲而來的身軀,倏又倒射飛回,落地后,滿面獰厲,驚疑不定。

原來,他撲至浩天身前丈許,只見浩天雙手微搖處,一陣陣強韌無比的暗勁,朝他身前涌到,他心內大駭,荒忙暴退,那暗勁一直送他到落地時,才倏然消失。「飛鈸魔僧」心知遇上內家高手,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透,對方如此年青便練成內家絕罡氣,一時老羞成怒,不禁破口罵道:

「小雜種,佛爺今天與你拼了。」

浩天面上倏地一寒,目中殺機大盛,沉聲說道:

「就憑你方才一句話,如在二個月前,定要你嘗試七十二種酷刑,然後讓你縮頸蝕骨慘號三日而死。還不趕快乘我未起殺機之前起手。」

「飛鈸魔僧」本待還要罵囂,但一接觸到浩天陰森的雙目,心裡不由泛起一陣寒意,遂暗暗提起十成功力,肩頭一斜,飄前二丈,欺身而人,左堂連拍三掌,一片澎勃的氣勁朝浩天涌去,同時右掌倏地由肋下穿出,直拍向浩天胸前「志堂」大穴。

天然冷然一笑,左腳一旋,橫移三尺,右腳似釘在地上,身子晃動如波,如一條滑不溜手的魚兒般,由漫天勁風狂飆中穿身而出。「飛鈸魔僧」心知第一招絕無法傷得對方,嘴角不由露了出一絲獰笑,右手倏地反手一甩,拍向浩天身後「麻台」大穴,同時,身形暴然倒飛而起,頭下腳上,右手一式「金龍探爪」朝浩天小腹抓去,雙腳一式「連環雙飛」朝浩天印堂及咽喉蹴到,這一招欣身而入,兩人相距不及二尺,而且詭異快捷,萬難閃躲。

旁觀眾人均不禁大張著眼,驚呼出聲。浩天嘴角據成一條優美的弧蹤,微哼一聲,身形不見晃動,倏然後移二尺,讓過小腹一抓,雙掌閃電穿射而出。「拍拍」二聲脆響,正好拍在對方雙腿上,「飛鈸魔僧」雙腳不由直盪出去。那曉得,他竟藉此一盪之力,上身抬起,全身橫在空中,成一「一字」形。

說時遲,那時快!本來二人相接已近,此時,「飛鈸魔僧」上身一翻,距浩天腹部不及一尺,正好抓住此機會,雙掌一分,一上一下,分取浩天小腹、胸堂,二處均為要害,尤其由此內家高手出手即是鐵鑄金剛也會被擊成二個窟窿。

出勢如此之快,距離又是如此之近,眼看浩天已將被擊中,旁觀眾人均驚呼出聲。「笑面乞」亦不禁瞿然動容,但卻搶救不及。浩天等對方雙掌將拍到之際,驀地一個大旋身,右掌平胸推出,至半途又倏化為抓,快若閃電,一把扣住對方脈門,順勢一帶,將魔僧身形搶得成大圓圈,口中喝道:

「還不快退!」鬆手直朝「七指魔僧」立身處扔去。「七指魔僧」大驚,忙一把接住,低頭一看,只見「飛鈸魔僧」面色煞白,汗珠直流,一臉怨毒無比之色。浩天此時冷然一笑,對「七指魔僧」道:

「他已受我隔空截脈手法點傷志經,三日後自解,如他不想落得終身殘廢,這三天內就多安份些,否則引動真氣,後果則不堪設想,休怪本人事先不說明。這只是給他個小小懲罰,望你們以後好自為之,要知天下之大,奇人異士多不勝數,想以幾手三腳貓的把式,豈可目空四海,狂傲自滿不可一世,言到此,日後望你們能反省三思,見到令師兄,代關外舊友致候,現在無事就請了吧!」

遂轉首對「笑面乞」道:

「不知護法能否看在在下的薄面,網開一面。」

「笑面乞」連忙道:

「不敢,不敢,老化子謹遵台命!」說著,由懷中掏出一枚圓筒,往地上一摜,一溜紅光衝天而去,剎時,散酒出滿天紅色光雨,瑰麗異常。半晌,遠處亦升起一溜紅光。

「笑面乞」遂對浩天點點頭。浩天便對雙魔僧道:

「二位,要走現在是時候了。」

「七指魔僧」強忍怒氣,朝浩天陰森地盯了一陣,才扶著「飛鈸魔僧」蹣跚走去,走了數步,「飛鈸魔僧」驀然停步,回頭對浩天怨毒地道:

「今日栽在閣下手中,怨不了人,只怪自己學藝不精,只是閣下可否將大名見告?以便貧僧永銘心腑,同時,亦望告知閣下鶴駕常駐足之處,他日亦好前往敘敘舊!」

浩天心知此仇已種,非一言兩語可以解開,只不知自己名字此時說出,是否妥當。就在他略一遲疑之時,「飛鈸魔僧」已嘿嘿冷笑了一下,道:

「如閣下怕事,貧僧只好先行告辭,今日之事,洒家定然畢生不忘,青山常在,綠水常流,咱們總有碰頭之日,那時,哈哈。」

接著一陣輕蔑的狂笑,似是譏浩天膽怯畏縮。「笑面乞」此時驀地暴喝道:

「吠!站住!念日事是由敝幫而起,有何事只管沖著敝幫,不準尋少俠的麻煩!」「飛鈸魔僧」獰笑道:

「自然少不了你們!」浩天心忖,「骷髏玉符」已到手,「骷髏幫」已正式露面江湖,自己也已成為正式幫主,遲早總要被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

遂搖手止住「笑面乞」肅然對著雙魔道:

「你既然一定要知本人姓名,那本人可以告訴你,想你們近日在江湖上走動,總應知有句「寧……見……閻……羅……面」他一字一頓的說到前面五個字時,只見,四周人的臉色亦隨著聲音一字一變色,聽到此處,不知何人驚呼道:

「他是冰雄潘!」雙魔聞言,渾身一震,面色變得慘白。浩天卻面不改色,安詳的站在那裡,右手往腰際微探,刷地一聲,一溜躍目精光,如長虹貫日般,電射而出。四周群丐均不禁踉蹌後退一步,雙魔更是赫得後退連連,以為浩天要施殺手了。浩天望他倆驚悸不安的面色,冷然一笑,抖手間,只見劍花灑射出一顆斗大的骷髏,猙獰陰森,恐怖非凡。

光芒斂處,浩天將手往腰際一攏,很多人竟沒看出方才他手中究竟是何物?浩天這才說道:

「就憑方才之標幟,三個月後,江湖上任何地方均可打聽到我的去處,有事只管沖著我來,不許再找丐幫麻煩,否則,哼!相信你們一定也知我的手段。」

說畢,全場竟無一人開口說話,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到。沉靜中帶著一絲凄清的意味。晚風呼呼,吹得眾人衣帶瀝瀝作響。

「七指魔僧」扶住「飛鈸魔僧」深深地看了浩天一眼,蹣跚的轉身離去,隱入漆暗的夜幕,顯得是如此落漠凄涼。場中仍是靜靜的,無人先開口,似是「冰雄潘」三字,在眾人心中下了一道千斤重鎖。

驀然——一陣哈哈狂笑,「笑面乞」帶有勉強意味的笑聲,打破了這尷尬的場面,道:

「老化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閣下是震驚江湖的孟少俠,真是失敬了……」「笑面乞」乾笑了幾聲,看眾人面色仍十分沉重,不由眼睛一轉,遂對著青衣文士一拱手道:

「老化子真是越過越糊塗了,多謝先生仗義出手,尚未清教貴姓大名呢!」青衣文士微笑道:

「不敢,在下天台易德武,江湖無名小卒,倒教護法見笑了。」

「笑面乞」面色不由一怔,遂即哈哈狂笑道:

「原來先生是天台『鐵扇書生』,久仰、久仰,令師兄孫城青與老化子已有好久未見,不知近來可好。」

浩天在一旁聞言,暗暗點頭,心忖,怪不得他功力高絕,原來是「北殘」的師弟。「鐵扇書生」知「笑面乞」與師兄交稱莫逆,遂恭敬地道:

「師兄一向如閑雲野鶴,四海飄泊,而小弟一直呆在家鄉,亦有三年未見他面了。」

「笑面乞」不由笑道:

「令師兄與老化子一般,生就勞碌命,年紀如此大了,不得終日勞心勞力,不得片刻安閑。」

二人這一話上家常,加上丐幫諸人亦久聞「鐵扇書生」之大名,只是未曾謀面而已,因此,先前緊張之情況,已漸漸消除。

「笑面乞」此時方轉向浩天道:

「孟少俠,記得方才您似有話與敝幫主面談,但現在幫主……」話至此,丐幫眾人面勾由皆為之蒙上一片陰霾。「笑面乞」接道:

「所以,如果的話,不知可否告知老化子?」浩天毅然道:

「其實並無何不可告人處,而且在下也只是受人之託而已。」

接著遂對途中見到老丐暴斃道旁留言之事說出。「笑面乞」面言不由虎目含淚,恨聲說道:

「難怪老七到如今仍不見蹤跡,料不到竟已遇害,鬼府呀鬼府!既下毒在先,又害人於後,簡直是欺人太甚,咱丐幫從些與你誓不兩立。」

浩天道:

「幽冥鬼府到底是什麼處所?為何從未聽人提及,同時又如何與貴幫結上樑子的?」「笑面乞」感嘆一聲,道:

「看來武林將要大亂,先有……」他本待謂,先有人魔孟浩天,但倏然想到與自己說話的正是此人,只好將說到口邊的話給吞了回去。他尷尬的乾咳了一聲,道:

「這事還是近月余,本幫弟子發現江湖上似有一股暗流在蠢動,幾經打聽,並犧牲了不少弟子,方武肖對方是個秘密幫派,其中人物武功高絕詭異,行動更是神秘飄忽,偶爾窺聽到他們談話,始知他們不僅實力雄厚,而且野心還不小,大有囊括中原武林之勢,同時言中對各門派內情十分熟悉,遇到此種事,丐幫自不會放過,遍布眼線竭力偵查,那知,對方機警異常,將本幫派出的弟子屠殺十之八九,據說對方欲乘此首先對本幫發難,幫主知悉后,立時發下緊急令諭,如集丐幫首要齊集七里埔,欲共商對策,那知,對方竟率先向幫主一毒,而七老亦遭慘禍。」

浩天道:

「護法見識多廣,不知對七長老所言,『七步……』究有何解?」「笑面乞」微一沉吟道:

「老化子一時倒屯想不出武林中有此號人物。」

一旁的鐵扇書生突然道:

「我記得曾聽師兄偶爾提及江湖上有一種失傳的歹毒暗器,叫魂飛七步,不知是否與此有關?」

浩天腦中靈光一閃,正容對「笑面乞」道:

「在下略通岐黃,不知護法可放心在下一視貴幫主?」「笑面乞」對浩天深深地注視了一陣,方慨然道:

「我相信少俠是光明正大的仁人君子,絕不會作出陰謀暗算無恥之事,老化子在前引路,這就請吧!」浩天也不多言,洒然地朝「笑面乞」一笑,同時並對鐵扇書生等微一頷首,隨跟著笑面乞向前走去。

此時,「鐵面乞」與另外二長老,急忙對「笑面乞」道:

「右護法……」「笑面乞」用手勢制止,仍大步朝前邁去,「鐵面乞」等,只好微嘆一口氣,亦跟著浩天身後走去,他們聽到白衣少年,即為近來江湖盛傳的魔星——孟浩天時,心中不禁大起怒慌,不知這小殺星今日何以突然出現於丐幫重地,是凶是吉,孰未可知,雖然他先前表現不惡,但江湖上詭譎鬼計誰敢保證他心中是否有所企圖?但目前之勢已不容他們多考慮,幫主命在旦夕,而浩天所現之武功,確是高深莫測,尤其

他年紀雖青,卻有一股神奇功勁,也許他醫道上也有奇迹出現,更希望這小殺星今日大發慈悲,不要包藏禍心才好,眾人心中忐忑不安地思忖道,前面領路的「笑面乞」亦何不然?不過,他認為浩天相害幫主之心倒少,只是,能否對病下藥,則茫茫然無所知。

浩天跟在「笑面乞」身後,東轉西拐,盡在廢墟中打轉,走約有盞茶的光影,只見前面有一幢小屋,露出昏暗的燈光。笑面乞走至門前,二重一輕地敲了三下,半晌才衛斤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

「是誰?」「笑面乞」道:

「幫主座前右護法」小門吱呀一聲由中打開。「笑面乞」一步跨進,浩天亦跟著而入。門內旁立一年約六旬,面目冷漠的老丐,手持一根曲亮光滑的青竹。

他望著浩天似是一怔,但隨即恢復一片冷漠之色。房中大約三四丈,正中靠牆放了張大楠木方桌,上面空洞洞的只放置著一盞油燈,登椅也無,顯得十分怪異。「笑面乞」對那老丐笑道:

「有勞二長老了。」

老丐恭謹答道:

「不敢!」浩天見狀,暗暗點頭,丐幫能稱雄江湖,自有其不凡這處,光憑其長幼職位分別的嚴謹,便非別派所及。

「笑面乞」走至桌旁,將油燈左旋七下右旋三下,只聽,沙沙一陣細響,木桌緩緩向一旁移去,地下卻現出一個丈許方圓的大洞,黑黝黝深不可知,由燈光閃耀中似見有石階通下。

「笑面乞」轉著對浩天道:

「幫主行蹤要穩秘,只好藏至地窟石室,少俠請委屈一下。」

「那裡,護法太客氣了!」「笑面乞」當先走進,浩天隨後跟進,只覺裡面寬約三尺,僅夠二人擦肩而過,黑暗之極,好在他武功已至絕頂,能在黑暗中看個大概。斜下約廿余丈,向左拐了一彎,又走了十丈餘地勢漸平。

浩天驀見前面人影一閃,不由低聲道:

「護法,前面有……」「笑面乞」哈哈笑道:

「少俠好眼力!」前面驀聽一聲蒼勁有口音喝道:

「來人可是護法?」「笑面乞」道:

「正是小兄,前面可是首座長老?」那人道:

「正是,不知護法身還有何人?」

「笑面乞」道:

「尚有左護法及三四二長老和……」接著:「孟少俠,孟少俠精於岐黃,想一視幫主病情。」

暗中人聞言,隔了半晌,似在疑虛,片刻始聽他說:

「護法請。」

接著一陣軋軋之聲,在眾人之前三丈我通道上,裂開一睚形石門,燈光由里照出。浩天跟進后,抬頭望去,原來是一間廿余丈的大石室,四周石壁均由巨大青石砌成,平滑光亮光可照人。石室正是放了一座石床,其_L平卧著一個白髮老丐,面目清禿威武之極,只見他雙目微閉,臉色酡紅,似是飲了過量之酒。

床前站了二個中年化子,均四旬左右,左首一個,面日清秀,膚白無須,只惜雙目陰森,鼻背稍高,嘴唇削薄,顯得是一個心胸深沉,心意狠毒之輩,右面一個,精眉大眼,面方嘴闊,紫色面堂,體格魁悟。二人見「笑面乞」后,立即恭身一禮道:

「文武二執事參見護法師叔。」

「笑面乞」道:

「二位賢侄免禮,幫主可有何變化?」白面乞連忙恭身道:

「恩師自截閉穴脈后,便一直沒有再動過。」

「笑面乞」「唔」了一聲后便對浩天道:

「幫主自發現中毒后便用『截脈閉穴龜息大法』自閉穴脈,以緩毒勢之漫延,傳下話來,不許移動他身體,不知是否妨礙少俠診斷。」

浩天道:

「無妨,我先看看再說。」

說畢便緩緩走向榻前。忽然,面目粗豪的中年化子一步橫跨,接在浩天身前,沉聲說道:

「你為何人……」「笑面乞」連忙道:

「賢侄休要誤會,這位孟少俠乃師叔請來為幫主視病……」那粗豪的中年化子聞言面色驀然一沉,道:

「師叔雖貴為護法,但守護幫主乃弟子之責,護法怎可隨意帶個不明來歷的外人來為幫主視病,萬一……」「笑面乞」仰天一聲長笑,道:

「人既是由師叔帶來,倘一出錯,自由師叔一手負責。」

粗豪漢子正欲再說,白面化子已搖手止住,便充滿不屑的語氣道:

「幫主身上奇毒,全幫無一人能識,也許這少俠雖然年紀輕輕,可能有通天澈地這能,師弟何妨讓他試試,何況,憑他一個毛頭小子,如想耍鬼,也逃不脫如此多人眾目瞪瞪之下。」

其餘眾乞,包括「笑面乞」,除粗豪化子之外,聞言莫不大驚,深怕他之言語觸怒了這小殺星。「笑面乞」一面暗驟功力,防浩天暴施殺手,一面出聲急道:

「賢侄不可出言不遜,孟少俠乃是一片好心。」

那曉得,浩天聞言非但不怒,只淡淡一笑,朝白面化子莫測高深的盯了一眼,道:

「兩位少師傅如此盡責,連日想必辛苦了。」

「白面化子」一觸浩天那奇異的目光及聽到他如此不著邊際的話,心中不由大震,急急避開他的目光,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笑面乞」不由暗抹了一把冷汗,心忖,乖乖,這小子可不知對方站的是何許人,真是活得嫌命長。浩天閃身而過粗豪化子,至榻邊,朝老化子凝視了一會,緩緩伸手搭至老丐脈門之上。

因他面向床里,眾人只見他背部,見他伸出手后,一直便不再動。靜!一絲微帶緊張沉重的靜!十數隻眼睛齊集浩天身上。過了一盞茶時刻,浩天才收手轉過身來,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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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麵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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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丐幫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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