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奪魂神君

關外的深秋，樹木草黃。清冷的夜晚，露重霜寒。明鏡高懸，繁星滿天。

靜蕩蕩的赤峰古道上，遙遙傳來清脆的蹄聲與嘹亮的詩聲，在這萬籟俱寂的秋夜中，交織成一幅清雅脫俗的意境。

銀白色的月光，照清了這白衣馬上人的臉孔。只見他，面色暫白如玉，雙肩斜飛人鬢。點漆雙瞳，清徹深邃，精光內蘊，眼中流露出智慧的光澤，通天直鼻似若懸膽，薄薄的嘴唇，緊緊的閉著，給人一種孤芳自賞的感覺，大體說來，實是一位奇俊奇秀的翩翩佳公子！

只可惜，映著月華，公子眉際隱隱可見悲戚的神態，如一塊萬年雪峰上，萬古不化的寒冰。

望著高懸的玉兔，一股凄怨的情懷湧上心頭，他對風當歌：「孟浩天啊，孟浩天家門重仇何日可報哇！……」

一時，他想起未來沉重的擔子，複雜的牽連，雙目暴射出兩道陰森駭人已極的寒風。

雙拳緊握，咬牙切齒，恨聲忖道：

「哼！不管情況如何困難，我孟浩天只要有一口氣在，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該死的惡魔們，我要報仇，我要他們以血來償還那筆血債……」

正當他沉緬于思維中時，古道邊的枯木中，突然傳出一聲冷哼。浩天心中瞿然一驚，但十多年來的苦練，使他已到山崩不亂，海嘯不驚的地步。

他漠然的縱馬前行，臉上一無表情，即或是眉梢也未動一下，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剛才的哼聲。

枯林中傳出了一聲低沉蒼勁的口音：「娃兒，你不要裝聾作啞，你再前行一步，老夫就要不客氣了。」

浩天這次有了反應，可惜的是——他抬頭只是一個巧合而已。「叟！」

風聲颯然，馬前已多了一個身著黑綢華服，滿頭花發，唇上蓄著花白短須，雙目炯炯，面目猙狩的老者。

他一出現，立即操著陰冷已極的口音道：

「娃兒……」

他本來想叱罵，可是望見浩天那一雙森冷而神光內蘊的眸子，竟不由微微一窒，緩聲說道：

「娃兒，老夫剛才問話你聽見了嗎？」

浩天瞥了他一眼，緊閉的雙唇，輕輕的，不屑的撇了一下，仍冷冷地坐在馬上，動也不動。

老者等了半天，可是，對方仍不開口。這情形真是尷尬極了，老者不禁老羞成怒，仰天乾笑了幾聲：「哈哈……，我還沒有見過你這樣狂的娃兒，好，好，我也不難為你，只要你告訴我姓名及師門派別……」

他平日殺人如麻，稍不順意便濫施毒手，像今日對浩天如此容忍，還是他出道來的破題兒第一遭，大概是浩天那種沉著莫測的態度，使他心理有所警戒吧！

老者以為已是百般容忍了，可是浩天的回話卻使他大失所望。只聽浩天用毫無感情的聲音，緩緩說道：

「憑什麼？」

同時嘴角又撇了一句：「就憑你么？」

漠然而輕蔑的態度，任是泥人也會激出火來，何況面對的還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老者聞言，面色陡變，仰天一聲狂笑：「老夫從未遇到你這樣敢當面頂沖我的人，你要知道老夫名號后也許就不會如此狂了，但——我可以告訴你，凡聽到我自報名號的人，最後只有一條好路走——死！」

浩天輕聲笑了一下道：

「只怕未必！」

老者氣沒髯須皆張，身影晃動了一下，似是想撲過來！但最後強自抑壓著。「好，老夫『三手毒麟』呂恆山，忝掌冷魂幫的副執法，娃兒，名號已報，你就等死吧！」

浩天一聽他是冷魂幫中人，一陣濃厚殺機剎時升上他的面頰，眼中暴射兩股閃電似的寒光，緊緊的盯住「三手毒麟」冷冷地說：

「很好，只怕找你們不到，想不到竟自己送上門來，呂恆山，你還有什麼遺言沒有？」

說完，身影一動，已飄然下馬。

這時「三手毒麟」呂恆山反而有點愣住了，江湖上只要聽到他的名號，莫不頭疼三分，那曉得這少年不但不為他名號所嚇，反而面上浮起來殺機。

想必這少年一定大有來頭，同時，看他下馬那種飄忽自然的身法，分明內外功均致絕頂，這倒使他不得不暗生戒恐。

浩天下馬後輕拍馬頸，低聲說道：

「那邊等等。」

言下之意，好像馬上就可將事情解決離去，換句話說，就是馬上即可將「三手毒磷」擺平那兒。

聲音雖輕，但彼此均是高手，哪有聽不到的道理。

「三手毒麟」聞言，不怒反笑：「好狂的小子，老夫今天總算開了眼哪！小子！你叫什麼？你的狂勁卻可謂達了絕頂，在你死後老夫定為你傳頌。」

待那馬兒得的得和向路邊走去。孟浩天轉過身來，靜靜的停立不動，寒生雙頰，操著生冷的口聲一字一字地緩緩說道：

「在下孟浩天。」

任是「三手毒麟」，毒狠絕世，乍聽「孟浩天」三字，竟不禁面色一變，微退一步，隨即獰聲笑道：

「嘿嘿，你倒是自投羅網，小子，你認命了吧！」

「吧」字出口，身軀一轉，雙拿暴揚，挾起陣陣疾勁狂風，閃電也似地向浩天拍出五掌。

浩天冷哼一聲，左掌揚起，疾划起一圈圈弧形掌影，挾著呼嘯的聲音，疾迎而上，同時右腳飛起，猛踢向對方心坎。

「三手毒麟」只覺得自己發出的雙掌被對方一圈圈孤形掌影，完全卸去氣勁，而對方空著的右手，卻遙遙制住他左胸上六大穴道。

正在他猜測對方右掌可能拍向哪方時，突然，一隻腳無聲無息踢了進來，等他發現時距胸口玄機已不足半尺，他大驚之下，橫身暴退。

總算他也是江湖絕頂高手，尤其經驗豐富，臨危不亂，身形連閃，一直退了八尺才躲開那一腿的威脅範圍。

那曉得浩天如影隨形般，疾跟而上，蓄勁待發的右手，朝著毒麟的肩井穴虛虛幻幻的拍下。

這時「三手毒麟」勁勢已竭，眼看掌影已將上身，總算他反應靈敏，迫使了一向不為高手所常用的「燕青十八翻」翻滾了出去。

雖然，躲是躲過了，可是他也嚇出了一身冷汗，最使他難受的是一招未到，迫使他退了八尺，最後還來一淌翻滾，對一成名高手來說，這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狂吼一聲，雙掌提足內力，涌身撲上，一時間，掌影縱橫，密密綿綿，掌掌辣狠，嚴密異常。

「三手毒麟」成名江湖數十年，武功之高，可列絕頂高手之林，自被冷魂幫收買后，忝掌為副執法，幾乎從來沒有再親自出過手。

這次奉幫主之令，追隨到副幫主及其他四大高手，分道趕赴關外，攔截孟浩天，一路上盡自猜想，不知孟浩天是何許人。

乍見之下，出乎意外的，孟浩天竟是如此俊美的年輕人，雖然心存詫意，但總有一些不信，所以開始下手未免鬆了一些。

待浩天一上手，他心中不禁大為吃驚，真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尤其浩天出手的路式很雜，摸不清他出於何門何派，而且任何一招都是精奧絕倫，即使各家嫡傳也沒有他使出那樣奧深自然。

「三手毒麟」儘力使出全身功力，雙掌劈處，狂飆暴起，他知道這少年奇奧的掌式比自己的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立刻想到以他數十年的功力取勝。

漫天的氣勁，激起地上黃沙亂飛狂舞，一道道的勁波，像是層層巨大的浪花，疾向浩天擁去。

而浩天身形卻像一條游魚，一條魅影，在無邊的罡風中飄忽閃躍。浩天的身影愈轉愈快，一會兒像是一道白色的光圈，將「三手毒麟」的身形全都遮了起來，一會兒又同時在「三手毒麟」的眼前出現好幾個白色的身形，也不知那個是真，那個是幻。

原來浩天出道以來，還沒遇到過如此強的對手，不覺技癢，將一套從未使全的「魔幢幻影」身法，盡量使了出來。

「三手毒麟」愈打愈驚，他從來沒見過如此精奧的身法。不過，他看到浩天不回手，心裡有一點安慰，他認為浩天一定是內力不足，所以不敢與他硬拚。

五十招一過，「三手毒麟」全力硬拼，掌掌都挾著八九成功力，不覺有些氣喘心浮起來。可恨的是竟連對方衣角也沾不到一下。他心中一想，不對，如此下去，豈不要活活被累死。他眼珠一轉，不覺計上心頭。

雙掌運足十成功力，狂劈而出，身隨掌走，儘力向外縱出，同時，口中大喝道：

「住手！我有話說。」

浩天雖然知道他決沒有好花樣，但知他也逃不出自己手去，故且看他耍些什麼，所以，一收掌，氣定神閑的站在「三手毒麟」的面前。

「三手毒麟」微喘著說道：

「閣下到底是何人？」

「除非你是聾了，相信剛才敝人巳說得很清楚，哦……對了，想必閣下一定是累了，希望找個機會休息是吧！本人最慷慨，尤其是對將死的人！你儘管休息好了，到時候，招呼一聲，我替你送終就是！」

「三手毒麟」泛青的臉上升起了一堆紅暈，他的確也有意想找機稍息一下，然後一股作氣，力殲強敵。

他強捺住心頭的怒氣，沉聲說道：

「閣下武功雖可列高手之列，可是，絕不如傳說的『孟浩天』有一舉盡屠一庄好手之能，除非……啊……」

突來的靈感，使他想到一事：「……除非……你有同伴。」

孟浩天一訝，不禁仰面狂笑：「哈，總算你猜對了，不過，也可說猜錯了。」

「三手毒麟」顯得十分迷惘的問道：

「這話如何講？」

孟浩天陰冷的淡笑了一下。「這還是等你以後去問閻羅王吧！」身形一晃。

「三手毒麟」連忙搖手喝道：

「且慢！」

就在浩天停下準備聽他還有什麼話說時。只見——「三手毒麟」揚手向上射出一物，足有十丈，「嘭」的一聲，散射一蓬綠色煙火，中間卻是一個紅血的「魂」字。

原來，「三手毒麟」猜想到孟浩天可能另有同黨，所以，他乘著講話時，偷偷摸出一支煙火信號，準備招呼這一路的同伴，這樣，既不怕浩天來幫手，同時，他更可大膽放手與浩天全力一搏。

浩天神目如電，早在「三手毒麟」由懷中掏出煙火時就發現了，只是他藝高膽大，倒要見見所謂冷魂幫八大高手之一的「三手毒麟」到底有多少份量。

但當看到煙火被扔上時，浩天才知是對方招同黨的暗號。浩天別的不怕，只是他此時此地尚不願有活的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只見他迅即從懷中取出一個人皮面具，往面上一抹。剎時，他由風度翩翩的佳公子變為一個臉色慘白，面目奇醜，死眉死眼，年齡不分的面目來。

就在浩天微分神的剎那，「三手毒麟」已抓到這千載難逢的良機，雙掌運足十二成功力，朝浩天暴撲而上。

等浩天發覺時，排山倒海般的氣勁，已如泰山壓頂般距他胸前不足一尺，閃躲已遲，不禁大驚，想「三手毒麟」這般有頭臉的人，竟如此下流！

他立時運起護身神功，雙掌提足真力。

「嘿」的一聲，雙掌由下方如閃電般交叉穿出胸前。剎時——只聽「碰」的一聲大震，如九天上一聲乾雷，勁力四溢，挾起漫天黃塵，枯草碎枝像雨點漫天飛舞。

沙散風息，兩人如石像般靜立在地上，相距八尺。浩天雙掌仍交叉在胸前，雙腳陷人地下一尺多，面上神光煥然。

再看「三手毒麟」——立在八尺遠處，左手低垂，顯然受了傷，面上一片愕然之聲，他倒是真正被嚇呆了。他根本想不到有人倉猝間受他全力一擊尚能安然元恙，同時自己左手還受微傷，對手況且只是一個少年，這……簡直不可思議。

原來，浩天倉猝出手時，正好迎上「三手毒麟」拍來的雙掌，「三手毒麟」滿懷欣喜，以為這下浩天接實，不死也是重傷。

那曉得，雙掌在接近浩天身體時，突然覺到一股柔和的氣勁，微將他去勢一擋，而且韌性極強，總算他見多識廣，發現這情形似是與傳說中佛門一種最上乘的禪功一樣，他知道這種禪功彈力極強，慌忙又提一口真氣，護住心脈，怕為反震之力所傷。

果然，再與浩天雙手一接，一股無法抗拒的勁道，反震得他雙手發麻，全身飛出五尺，尤其是左手，更是舉起無力，像癱了一樣。

浩天倉猝間接了「三手毒麟」一掌，全靠護身神功奇妙，而且雙掌及時護注胸前，已卸掉大半功勁。雖說如此，「三手毒麟」武林頂尖高手，數十年功力所聚的雙掌之力，又豈是易具的。

他只覺壓體的勁風，在他胸前「篷」的一聲相碰，心神俱顫，血氣翻湧，他站在那兒緩緩運氣納人丹田。浩天運氣一轉，氣血暢順，只覺心神有說不出的舒泰，他默運功內腑，發覺身體並沒有受傷。

「三手毒麟」見浩天佇立不動，知他可能是在運功療傷。一絲毒念閃過腦際，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不乘此時下手，還等待何時？

他望著浩天，輕輕前移了三尺，看看浩天並無反應，仍在閉目運功，面上神光隱隱。「三手毒麟」心中大喜，心想：「孟浩天啊，孟浩天，你武功雖然高強，可惜你閱歷太淺，硬接我全力一掌，就算你是金剛不壞之身，也要讓你調息個把時辰，的確，你是我罕見的敵手，更是本幫最厲害的強敵，看你面上神色，大概很快便可復原，可惜，你永遠沒這機會了……」

「三手毒麟」想著，同時，凝聚全身功力，提於雙掌。

剎時——雙掌暴粗一倍，他緩緩舉起雙掌。就在他要拍未拍下去的時候……

只見浩天雙目倏張，射出兩道冷電似的寒光，看起來分明不像受有絲毫內傷的樣子。「三手毒麟」心中忽的大驚，手勢不覺微微一窒。

浩天望著他，嘴角升起一絲殘忍的微笑：「閣下的高招在下剛才已經領教，可一而不可再，就這一次在下已甚覺噁心，冷魂幫的高手原來都是靠此招出名的，哈……」

輕蔑的笑聲，不屑的神色，直驚得「三手毒麟」面上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

不過，他也大為戰悚，想不透對方為何會復原得如此快，難道對方真已達到金剛不壞，三花聚頂之境？

一絲不祥的預感突然浮現在他心頭，知道一個不巧，今天可要裁在這兒了。浩天笑聲突止，面色一寒，厲聲喝道：「……現在，我倒要讓你們這種欺世盜名之輩，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材實學……」

話未了，身形一晃，已拔起兩尺，雙肩微動，灰衫飄曳之下，全身如一具幽靈一樣，凌空貼地閃電衝來。左掌一抖，幻起千百掌影，朝「三手毒麟」胸上疾拍而至，掌風呼呼，勁力十足，吹得「三手毒麟」黑綢衫獵獵作響。

右掌微張，象似緩緩伸出，沒有一絲力道，卻似拍似拂，緊照「三手毒麟」將台穴上。

「三手毒麟」大喝一聲，微退一步，奮力抖足勁道，右掌微揮而上，幻出一片掌影，緊封胸前各大穴。

右掌一式「推窗望月」橫推出去，半途，變掌為抓，疾向浩天那一式虛幻莫測的掌腕上抓去。兩人閃電般在空中眼看即將相接，「三手毒麟」忽覺對方拍來的左掌，勁力無比，似還挾有一股神奇而強勁無比的潛力。

而對方那雙看似緩慢的右掌，不知如何竟一晃突出他的抓拿，同時，自己的五指微張，疾拂向他手背。他大驚之下，只覺手背的缺穴一陣寒風刺入，這一下嚇得他亡魂皆冒，慌忙腳踏陰陽，身形連閃幾下，疾向橫側斜移兩丈。可是無論如何總擺不掉緊跟在胸前的手掌。

他顧不及麻酸不堪的左手，雙掌蓄足功力，疾像似陰魂不散緊盯在他胸前手掌，奮力摧出。只聽「轟」的一聲，如石破驚天，地上立時捲起一陣陣黃沙。一條身影由黃沙中疾向後射出，同時，又有一條身影接踵而上。

原來，「三手毒麟」知道浩天這一掌威猛無比，自己倉猝間決無法接下，但是不硬拼一掌，先機已失，將永無法擺脫浩天的左掌，所以，他被迫不得不硬接時，雙腳已懸空。準備借勁飛退出去，既不接實，又可脫離險境。

那曉得，浩天的「魔幢幻影」身法太過神妙，一頓之下，已疾追上來。浩天這次一出手便雙掌連環交叉疾迫而出，掌掌毒辣，詭異絕世，一口氣就連擊十六掌。

「三手毒麟」強忍被震得酸麻的雙手，連封帶擋，使出渾身解數，東躲西閃，連連後退。滿場勁風激盈，一陣陣剛猛的氣流，吹颳得黃沙滿天飛舞，細看之下，只見兩條人影閃電般來回賓士，一個在追，一個在閃。

身影縱橫中只見兩條人影乍合又分，接著傳來一聲清脆的掌聲。「三手毒麟」面色慘白，鼻息急促，頭上一顆顆豆大的汗珠緩緩滴下，左臂低垂，似是受了不輕的傷。

浩天面寒如冰的站在三丈之外，雙目電閃，沉聲說道：「呂桓山，你今天認命了吧！」

說畢，左手微抬，似又要出手。

「且慢！」

「三手毒麟」急促的喝道：

「姓孟的，冷魂幫到底與你有何深仇大恨，要你這樣趕盡殺絕？」

浩天剎時眼中浮出一片殺機，冷冷說道：

「區區在下，要以十倍的代價，索回卧虎堡的血債！」

「三手毒麟」呂桓山面色突變，吼道：

「好！姓孟的，今天有我無你……」

身形陡起，掌勢若狂風暴雨，迥盪旋激，交織而出。彷彿像是一團疾轉的氣流，將浩天完全罩在裡面，凌厲快捷，而又毫無間隙，密密麻麻。

浩天冷笑甲產，身形如同滑不可捉的游魚，逆流而上，閃進那片疾旋的氣柱中。往返閃掠間，雙掌幽靈般出沒著，這次他用的是全是陰柔之路，詭異狠辣，招招俱是罩向「三手毒磷」渾身大穴要害。同時——他在那掌與掌相接的間隙中，施展了師門絕學「魔幢幻影」身法。

在洶湧疾旋的狂風中，漸漸幻化出無數虛幻不測的人影。配上陰狠的掌法，更是增加那辛辣、詭異的氣氛、漸漸地——浩天幻化的身影愈飄愈快，而在其中的「三手毒麟」奮力招架十餘招后，已呈力竭，已是強弩之末，勁風呼號嘶嘯中，不時可聽到他沉重的喘息聲。

他雖然奮力招架，但是，對方招式太過陰毒，招招直向他重穴要害，而其中又含一股股陰冷的潛制，迫使他不得不竭力化解。雖說如此，有好幾次幾乎還傷在對方那種神鬼莫測的拍拂下。

他愈打愈泄氣，這還是他出道以來，最難堪，也是最兇險的一戰。他不禁暗嘆一聲，心想：「真力已不繼，再也接不下十招了，難道我呂恆山真要傷命此處？」

驀然——就在「三手毒麟」心灰意沉，鬥志毫無的時候……

一聲尖銳的厲嘯划空而來。「三手毒麟」立即面露喜色，他暗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終於同伴來了。浩天聽了那聲厲嘯也不覺一震，好深的內功，他真想不到這條路上，竟會又出現如此高手。

他冷哼了一聲，陰沉沉地說道：

「你先莫得意，閻王今天招你，決沒有留你到明天。」

深吸了一口氣，單掌向回一招，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得「三手毒麟」身形往前一衝。

「三手毒麟」大驚之下，急中生智，索性運足全力揮掌朝浩天全身撲去。那曉得浩天的另一隻手連拂之下，幻起千條指影疾點他掌心上「宮勞」、「谷后」各穴。來勢如電，他大驚之下正欲收掌。

倏見浩天另一隻后抬的手，不知何時，已由掌山指海之間，如幽靈般，無聲無息已伸到距他胸前不足三寸之處。他大嘿一聲，再也來不及封擋後退。只見，白晰的手拳，在他眼中愈晃愈大……

驀然——一聲慘號，一條偌大的身影帶著一條血箭，向三丈外路旁疾射而去。「咕咚」一聲，才重重摔在地上，再看原來「三手毒麟」已仰面朝天，七孔流血，癱瘓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聲極為輕微的衣袂帶聲，傳入了浩天的耳中。他心中不由一凜，知道剛才「三手毒麟」呂桓山所施放的那道火焰已招來了同伴，而且，聽那陣衣袂帶風神速的傳音看來，來人武功分明也是上乘頂尖好手。

念頭還沒轉完——古道上，已疾逾飄風般馳來一條黑影，挾著一聲刺耳欲聾的厲嘯，搖曳的落人眼前。落地后，竟是一個身不及四尺，滿頭白髮蒼蒼，枯稿已極，身著大花錦袍的乾癟老人。

但是，他那雙深凹的眼眶中，卻射出兩道駭人的碧光。他一出現，逕向倒地的呂恆山走去，大剌剌的，理也不理孟浩天，好像根本沒有這個人存在似的。

他走到呂恆山身旁，低身下去，探了探呂恆山的胸膛，雙肩不覺微微一皺，疾忙探手入懷，掏出一個瓷瓶，由裡面倒出兩顆藥丸，塞於「三手毒麟」的口中，同時，雙掌連點，閉住了呂恆山數處穴道。

右掌對貼「三手毒麟」氣門穴，度出真氣，助其藥力化解。

呂恆山氣息漸粗，他急忙問道：

「呂副執法，是誰將你傷成這個樣子？……」

說著，眼睛瞟了孟浩天一眼，充滿不信與輕視之色，似是覺得眼前這毫不起眼的丑漢，絕不可能傷了大名鼎鼎的「三手毒麟」。

孟浩天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負手悠栩白幽明月。「三手毒麟」服下的丹藥，又經真氣推拿，才逐漸收集了一些游散的真氣，緩緩爭開了那雙暗淡而又滿含怨毒的雙眼，微弱的說道：

「他……孟……浩……天……」

同時右手還無力的指向孟浩天。

這現身的矮小老人，原是冷魂幫執法，「辣手仙猿」曹靈，一身出奇的武功更在「三手毒麟」之上，聞言臉色陡變，霍然轉身，冷笑連連的向浩天一步步逼進……

「辣手仙猿」這一離開「三手毒麟」，使呂恆山再來的真氣，又流散全身，終至瞌然一聲與世長逝。

「辣手仙猿」雖然沒有回頭，但他這種高手，方園十數丈飛花落葉可聞，那有不清楚身後發生什麼事情的道理。他的臉色更形陰森，雙目中殺氣騰騰。

夜風拂起了他的白衫衣袂，更顯出一付高超不群的瀟洒。空氣中卻充滿著重重殺機。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辣手仙猿」曹靈，目中碧光炯炯，一步步沉重的向浩天逼近！誰都知道他此時已提足全身功力，準備隨時暴起。浩天除了兩道寒森森的目光外，慘白與醜陋的面孔上竟沒有一絲表情。

但是——人皮面具下的如玉面頰上，已湧起上了一片殺機。在這狂風暴雨即將來臨的前夕，四周顯得出奇的平靜，幾乎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兩人的頗離愈來愈近。十步……九步……八步……「辣手仙猿」倏然停下，深深吸了口氣，雙目碧光暴射，滿頭白髮無風自動，渾身衣服鼓脹起來，全身骨骼輕聲作響。

「血債血還，丑鬼你連傷本幫副執法逞凶，今天你碰到老夫手裡，非將你千刀萬剮不可！」

浩天也提起護身神氣，雙目冷冷的注視著「辣手仙猿」，嘴角撇撇，不屑的說道：「就憑你這一個不似人形的矮鬼，哈……」

同時，用手一指呂恆山的屍體：「你比他如何……」

突然——左側的枯林中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閣下休要賣狂，還有老夫三人呢！想必閣下沒有想到吧？」

只見林中走出三個身材各異，但卻是身著華服，雙目神光閃閃，兩太陽穴高高凸起的老人來。

浩天漠然的望了他們一跟，一絲沒有驚訝的神色，緩緩說道：

「林中還有一位，為何不一併現身。」

話聲才落，林口忽起一聲震耳長笑，聲音蒼勁有力，有如老龍長吟：「閣下真好耳力。」

說著，由林中走出一個身著華服錦袍，白髯繞頰，鼻直口方，滿面肅穆的考人，雙目神光渙然，盼顧之間，自有一股凜然的威嚴。

曹靈一見先頭三人，立即喜上眉梢，個個打了聲招呼。後來最後一個老人出現時，曹靈連忙上前，恭身為禮，大聲說道：「曹靈恭獨副座大駕！」

原來，這白髯老者，便是名滿江湖，北方黑道第一大幫冷魂幫的副幫主「奪魂神君」莫奇！

其餘三人，則是冷魂幫總壇中的內三堂堂主：「千臂金剛」呂不韋，「飛刀」方宇，「冷麵專諸」韓倜。

若在平日，這幾人中，只要有一個出現，都足以支撐大局的高手，但今天竟然同時到此，足見冷魂幫是如何仇視孟浩天，也是如何看重他的。

「奪魂神君」莫奇對「辣手仙猿」曹靈微微頷首說道：「呂副執法為公殉職，本座甚為痛心！」

「猿手仙猿」曹靈恭身說道：「呂副執法為公殉職，殊值表揚！」

言及此，倏然雙目圓睜，碧光暴射，盯住浩天大聲喝道：「依本執法意見，孟浩天罪該凌遲處死，希副座照準！」

莫奇微一頷首道：「就如曹執法所議。照準！」

看見他們這種狂妄的作風，浩天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其實，他心中已在暗暗尋思對付之策。他思忖道：「看來目前五人均是不可一世的魔頭，武功高絕，決不會比呂恆山差到那裡去……，如果一對一我倒不在乎，不過……看他們對我深惡痛絕的樣子，恐怕最後一定會不顧江湖道義，聯手向我出擊，這倒很成問題……」

正在暗自思忖時，曹靈已一步竄了過來，揮拳便欲動手。奪魂神君莫奇卻暴喝了聲：「且慢！」

同時用手一揮，呂不韋，方宇，韓倜三人，便緩緩向浩天逼近，形成一個包圍之勢。

浩天仍然神色不動，嘴角流露一個陰冷的微笑。他知道此時脫圍易如反掌，但他生性奇傲，尤其面當深仇大恨的故人，如何肯輕易放手一走。

莫奇望見那三人方位已選好，便轉頭沉聲對浩天說道：「閣下，你師出何門何派，因何向本幫濫施殘殺，今天閣下定要還我們一個明白，否則，哼！……」

浩天陰森森的望著莫奇，澀冷的說道：「十年前，卧虎堡慘遭血洗，堡主摧山掌趙靖被開膛剜心，相信你們這般惡魔尚不至忘懷吧！區區在下，便是代表著所有卧虎堡中的冤魂，向你們索取部分血債而已，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十年來，連本帶利，你們冷魂幫大小算來，恰恰夠數，魔鬼們，現在你們明白了吧！免得臨死還作個糊塗鬼……」

「奪魂神君」莫奇倏然暴喝了一聲：「住口！閣下最好看看眼下情勢再誇口，你相信能脫四位好手的天羅地網嗎？識時務看為俊傑，我看閣下最好束手就擒隨我們回總壇聽候幫主發落……」

「哈哈……」

浩天怒極反笑道：

「我倒願束手就擒，只是……看你們有沒有這份能耐。」

「奪魂神君」莫奇冷哼了一聲。

人影連閃之下，呂不韋，方宇，韓倜三人已各佔了一有利位置，與曹靈一起，恰好將浩天圍在中間。

浩天雙目微閉，莫奇與曹靈身形未動，從他們炯炯目光及沉穩的氣勢看來，確是不可一世的絕頂高手。

站在他身後的正是「飛刀」方宇，此人雖然功力高超，身手不凡，但從氣度看，似乎要遜色一些。浩天暗暗決定，如果情勢不對，必先向「飛刀」方宇下手。

這時，四人已站到了各人認為有利的位置，「奪瑰神君」莫奇卻站到圍外靜觀。彼此都是好手，大家心照不宣，一個失著，便會命丟當場。

為怕失先機，誰也不肯先行出手！剎時——氣氛彷彿凝固了一般，大家都在暗聚功力，準備隨時應變。辣手仙猿曹靈等四人都瞪著銅鈴大的雙眼，目光炯炯的緊緊盯住孟浩天。

而浩天卻仍一動不動，雙掌微提胸前，雙目微合，玉樹臨風般靜立在場中，醜陋的面上一無表情。

靜！死一般的寂靜！卻充滿恐怖、死亡及濃厚的火藥味！像是一張拉滿弓弦，一觸即發！驀地——「辣手仙猿」曹靈暴喝一聲：「小子納命來！」

身形暴起，雙掌連顫，划起兩道扭曲不定的弧形掌影，挾帶起翻江倒海的罡風，如狂風驟雨般朝浩天疾撲而至。

幾乎同時，三人也都揮掌發難，挾帶起陣陣開山裂石的氣勁，朝浩天身前湧來。剎時——勁風狂作，呼嘯嘶號，隱隱風雷之聲，令人心馳神搖，掌影如山如海，四周封閉得不漏一絲空隙。

浩天對「辣手仙猿」曹靈攻來的雙掌連看也不看，只等快到胸前，而後面其餘三人的掌力也將上身。

他就抓住這微乎其微的間隙，當下身形一滑，以出人意料的角度，橫出兩步，雙掌突出，幻起千道掌影分向「千臂金剛」呂不韋、「冷麵專諸」韓倜疾劈下去，掌出一米，左手突化掌為指，化劈為拂，變成點點指影，疾拂呂不韋與韓倜的手背「高陽」、「魚際」、「合谷」諸穴，右手卻化劈為拿，手臂像條蛇一樣，由掌彭中穿出，疾扣方宇的脈腕，這一手確的使得神出鬼沒，幾乎是在不可能的情形下，突出人類關節的常性，反逆而出。

呂不韋與韓倜兩人沒想到對方突化掌為指，而且來勢迅如閃電，簡直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慌忙護掌收身疾退。「飛刀」方宇更慘，他萬想不到浩天會在如此不可能的情形下向他出手。

等他發覺那隻瑩白而虛幻莫測的手時，纖細修長的五指已距他脈門不及一寸，他大驚之下，連念頭都來不及轉，五指已緊扣住他的手腕上。

他驚怒之下，運足全身功力於手臂，奮力一震一抖。全靠這時曹靈一下撲空之後，腰身一扭，原式不變的凌空撲來，雙掌疾劈浩天右肋，同時呂不韋、韓倜都發現了他的險境，運掌分別疾撲過來。

如果浩天再不鬆手，則必閃不脫後面韓倜的襲擊，權衡利害之下，浩天便順勢一帶一松，人卻隨勢轉到方宇的後面。

「飛刀」宇卻一時收勢不住，往前沖了兩步，恰好站在浩天原來的位置上。等到曹靈等三人發現站在他們前面突然變為「飛刀」方宇時，掌勢已將遞在他身上，大驚之下，暴嘿一聲，總算他們都是頂尖高手，臨危硬生生的將遞出的氣勁強行收回，暴退而出。

雖說如此，每人都免不得嚇出一身冷汗，合圍之勢，自然消解。在場外旁觀的「奪魂神君」莫奇看得不由心神大驚。愈發不願將浩天放走。

就在四人亂作一堆時，他怕浩天乘機溜走，喝了聲：「決不可讓這小子溜走！」

同時，肩不晃，腿不抬，平白暴起，疾向浩天撲來。

雙掌揚處，帶起一陣灼人的熱風，排山倒海般地旋疾而來。浩天揚掌哈哈大笑道：

「沒讓大爹盡興，你們請我走我還不會走呢！」

說著，身形卻一點也沒留滯，左掌疾封，右掌強攻。掌力倏而剛猛，倏而陰柔，招式更是詭異精具絕倫，變化無窮。

這時，曹靈等四人又合圍上來，這次他們出手卻非常謹慎，就怕彼此反而成了阻礙。加了一個「奪魂神君」莫奇，合擊之勢威力加大了甚多，他和曹靈合力，時時可牽制浩天，使浩天各個擊破的計劃無法實現。

只見場中此時勁風狂號，陣陣氣波，挾帶著細砂、碎枝，被四周的掌力飛劈得如疾矢一樣，帶著呼嘯聲，來回飛馳。

浩天在掌山中，用他師門絕技「魔幢幻影」來回飄忽，躲閃著，他像是一條處在無邊勁海中的游魚一般，時而逆流而上，時而隨波逐流。

在間不容髮的間隙中，尋找漏洞。他的「魔幢幻影」步法是愈來愈神妙，在實際運用中，他幾乎全都體會到了它的精具之處。

這時，他們愈斗愈快，愈斗愈狠。幾人舉手抬足間，俱是精妙異常，威力浩瀚，無邊的氣勁塞滿了五人圍住的空間。

而浩天身影更是快速得匪夷所思，幻影連現中，人已早與另外之人接手。浩天此時雖然仍可從容應付，但脫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莫奇雙掌翻飛，大聲喝道：「小子，你已成為網中之魚，籠中之鳥了，難道還不束手就擒……」

浩天雙掌連劈帶揮中，大聲笑道：

「只怕未必！」

長笑聲中，抖擻精神，連劈了十八掌拂了十二指，擊出十六拳。招招都是挾帶著無比的澎湃氣流，由中心向四周外奔騰洶湧而出。

迫得五人後退了兩步。一晃間，百餘招就過去了。浩天越戰越勇，深厚的真力，似是雲霓連衡，綿綿不絕，而且奇招層出不窮。

掌影縱橫，勁氣四溢而出，一晃又過十餘招。浩天奮力苦戰，雖然，攻守之勢絲毫不見哀竭。但他自己知道真力已消耗過半，心中不由微微著急細目看去，曹靈等四人仍然精力充沛，出掌間，氣流狂涌，風颶怒號，至少由表面上絲毫不見滯綾。

而「飛刀」方宇，此時則顯然有些真力不繼，出招掌勢太弱，步履起伏間也微有些蹌踉不穩。

原來，「飛刀」方宇在五人功力中最差，浩天也看出了這點，不時盯住他連下狠手，迫得方宇不得不用全力化解，好幾次還全靠莫奇和曹靈出手及時解救，才免了殺身之危，所以百餘招下來，他已精疲力盡，氣息粗重，額上見汗。

浩天暗一忖量，知道要解今日之局，只有先由「飛刀」方宇下手，除去他后乘亂再覷機殺掉一個，餘下三人，或屠或走就方便多了。

他一打定主意后，便暗暗收起一分真力。當然，雖然他收回了一分真力。但——

每掌仍然足以開山裂石，摧金斷鐵，外人很難覺察到真力略減。可是——他的對手們都是當世武林頂尖高手，尤其「奪魂神君」莫奇，更是冷魂幫數一數二的人物。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莫奇。

這一發現，他精神不覺大振，心想：「哼！小子除非你是鐵打的身子，你也有力竭的時候！不過，這小子武功確實嚇人，今天不除去，以後終成本幫大患……」

想著，同時雙掌運足功力，暴雨般疾劈出十二掌，掌掌挾帶陣陣狂飆，呼嘯怒號而出，口中並大喝道：

「小子！你也有力竭的時候，認命吧！」

曹靈這時也發覺浩天掌功微微不如以前狠猛，「冷麵專諸」韓倜等三人一聽浩天已將力竭，瞿然精神大振，提起各人餘威，雙拿翻飛，發出陣陣剛猛無比的勁風，朝浩天疾劈而至。

剎時——飛沙走石，一波波的動力，帶著漫天黃沙，像是一道道如山的黃色海浪，疾撲往浩天身上。

浩天似是大怒，冷哼了一聲，雙掌倏而連顫，抖起圈圈圓形掌影，帶著如刀刃般的功氣，迎著疾來的無邊功氣，穿刺而入。一陣陣「嘶嘶」破裂聲，由兩股氣流中傳出。

浩天身隨掌走，倏而腰微一弓，橫移三尺，仰天一聲長嘯，左掌朝後面的韓倜猛的一揮，右掌斜劈，分散成三道剛烈無比的氣來，如利刃般疾朝曹靈、呂不韋、方宇三人砍去。

只聽「轟」的一聲大震，剎時雲起霧涌，無數道氣勁互相激蕩而生的旋風，挾帶著地上碎石，沙土，向四周飛射而去。

這一下硬碰硬，雖然浩天早已有備，旋身間已卸去了不少力道，但仍震得他耳鳴心跳，血氣翻湧。

「奪魂神君」等四人沒想到浩天以力竭之身，尚敢硬接這一掌，等掌出一半時才發現，四人都不禁心中冷笑，真氣一提，倉猝間又加了幾分真力。

但雙方一接之下，大出意外的是居然對方勁道竟大得出奇，一股微帶韌性，而又含有無比潛力的罡氣由對方掌中傳出。

雙方再一接觸，便聞轟然一聲，自方雖是以四敵一，但也各個被震得手臂酸麻，飛撲而上的身體竟然為之一窒。就在這微一頓的間隙，浩天卻又雙掌連環交迫而出，一口劈出二十一掌，十五拳。

招招狠辣，掌掌強猛。浩天這時恰如一頭負傷的雄獅，來往縱撲砍殺著。「奪魂神君」莫奇一面封招還擊，一面冷笑連連的喝道：

「小子，你還不自裁，老夫看你是一條好漢，也許就保你一個全屍。」

浩天一面撲擊，一面喘聲長笑：「哈……哈……老鬼，要我自裁，你今世休想。」

莫奇大怒之下，揚掌奮力朝浩天擊出兩道狂風，嘿聲說道：

「好小子，看你困獸之鬥，猶能強過多久。」

果然，過不了一會，浩天招式漸緩，罡氣大衰，口中不時傳出一二聲急促喘聲。

奇聞的招式，往往為了失去那份快捷，分秒之差中，被對方搶儘先機，迫得化攻為守，在五位強敵環攻之下團團亂竄。

又過了四五招，眼看浩天愈發不濟，僅靠他那神奇的步法，在五人掌風中滴溜的閃躲著，好幾次，都是毫米之差，險些傷在曹靈的雙掌之下。

「奪魂神君」莫奇，心中大為高興，縱橫撲擊中，迎聲喝道：

「這小子已是強弩之未，大家加緊一點，今天務必除去這小子。」

曹靈等四人，聞言個個精神大振，抖起全部功力，乘機涌身搶進，他們都欲一鼓作氣，要將浩天解決掉。

「飛刀」方宇，自開始起便是最差的一個，時時被浩天迫得走頭無路，全靠其他各人奮力化解，才免了殺身之危。有時，浩天又以他作擋箭牌，阻擋其餘各人兇狠的攻式，往往他反而成了聯攻中的障礙。這份彆扭勁，就不用提了。

可是，這又有何辦法，「技差一著，縛手縛腳」，誰要他技不如人？

如今，浩天已是強弩之末，自顧不暇，他的危機自然消除了。他看浩天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的那付狼狽相。心中不由恨恨想道：

「好小子，居然也有你瞧的時候，現在該讓你嘗嘗大爺我的手段啦！」

他為了出氣報仇，所以提足殘餘的真力，第一個冒險搶進。

這時，正好浩天全力封擋四方而來的滿天掌影，左掌斜飛，疾封「辣手仙猿」，「千臂金剛」狂涌而來的掌影，右掌疾劈莫奇的左臂，右掌遞出一半，倏的一個大旋身，化劈為削，右臂如鋼絲般，反砍在「奪魂神君」身側的「冷麵專諸」，這招快如閃電，晃眼已到「冷麵專諸」身前不足三寸。

也不知是形勢使然，還是浩天打昏了頭，這招雖是用得妙極，可是，這一旋身，卻將身後空門完全讓給了「飛刀」方宇。

方宇這時正好疾撲而至，一看機會難得，強抑住心頭狂喜，提足全力，悶聲不響便朝浩天「脊心」、「鳳尾」二穴狂劈而至。

閃電般的雙掌，挾出開山裂石的功力，眼看已遞到浩天身後。四周氣流激蕩洶湧中，浩天似還沒發覺身後這足以制命的雙掌。濃厚的笑意，浮上了「飛刀」方宇的面頰。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方宇雙掌距浩天身後大穴不足一寸之時。

驀然——聲龍吟鳳噦的長嘯出自浩天口中。在間不容髮的一剎，浩天修長的身形朝前一撲，剛剛讓過背後的雙掌凌空一個翻轉，平仰在空中，雙腳連環踢出，雙掌由頭上劃出一個交結的大半圈……只聽「轟」的一聲，滿場人影翻飛中，傳出一聲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