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護花使者

第六回 護花使者

「玉面仙子」驚咳了一聲,指著几上說道:

「天哥哥,你看看那是什麼?」

浩天走過,看見几上放著一個白絹,上寫有一堆蠅頭小字。拿起來一閱,只見上書道:

「不為物惑,不為財迷,可喜可喜人此功宮,即為有緣,書丹相贈,聊以為酬。」

最後提名「魔魔子。」浩天看到「魔魔子」三字,不由身軀一震,疾忙摸至几旁,翻起那本書,只見其上書四個鮮紅硃砂篆字,「天魔心法」,浩天雙手不禁微微顫抖,急忙翻開往下看去。

前幾頁全是「魔魔子」自述:言其自天姿絕頂,聰慧異常,奈因無性奇傲,不肯落俗,思想偏激,看不起一般自謂武林正統,因而他所練的武功,更是走旁門別徑,集各魔教之長,經他以天縱之姿,鑽研、揉合,貫通后,終至魔道正果的第一人,後來他將他的武功著作成書,分藏二處,其中之一,便是藏在這「玄靈洞府」。同時這「玄靈洞府」並藏有「魔魔子」魔宮所集大量財寶,分藏於前三寶,如果來人為貪財之輩,只要手一拿滿地的珍寶,則有機關立將通往第四寶之通路封死,頂多讓來人滿載金銀珠寶而歸,而永遠無法一睹這曠世奇書……

同時還記載習研「天魔心法」者,不僅需絕頂天姿,並須絕大毅力,定力,因為這種魔家上乘心法,最易速成,但危險也很大,以魔制魔不成,往反被外魔所制,輕則走火入魔,身受重傷,重則陰火焚身而亡,所以,「魔魔子」勸人最好先可佛道內製之功……。

浩天看到此書,內心激蕩不已,慌忙放下書,重新拜倒文士遺蛻之前,口中喃喃道:

「師祖在上,徒孫孟浩天參拜叩安。」

「玉面仙子」看到浩天捧書的那副緊張之色,還以為浩夫嗜武本性使然,後來看到浩天重又拜倒文士遺蛻之前,並口稱師祖,心中更大惑不解,不由她不迷惘的問道:

「天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浩天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起身道:

「雲,真想不到……真想不到魔魔前輩就是我的師祖……也許你還不明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師父老人家的武功,全是得自魔魔前輩……」

「玉面仙子」不但不明白,反而更加不解的道:

「這不可能……魔魔前輩去世已數百年,難道令師……」

浩天馬上接著道:

「當然師父沒能親聽魔魔師祖的教誨。」

「玉面仙子」遲疑的道:

「那……魔魔前輩怎能算是你的師祖呢?」

浩天笑著說道:

「我不是說師父之武功得自魔魔師祖嗎?雖然沒能得到親自教授,可是仍得自『它』呀!」

說著,並用手往几上那書一指。

「玉面仙子」這才恍然大悟,道:

「原來令師武功也得自魔魔前輩遺書,的確,魔魔前輩確可稱為你的師祖,只是……魔魔前輩為什麼要留遺書於二地?」

浩天道:

「這我們不太清楚,可能『魔魔』怕來人一下得著兩部奇書,武功大進,為惡江湖將無人能制吧!師父得的是『魔魔遺錄』,內中記載的全為拳經掌譜,及『乾元神照』,而『天魔心法』為魔魔子晚年潛倏所得上乘內家寶典,精深博奧,據記載,如『乾元神照』沒練到火候,將無法研習。咳!上天對我實在太厚了!」

「玉面仙子」聞罷,也為浩天高興不已。兩人遂又至幾前,翻書閱下。

書中記載,桌上一瓶所盛為五粒「歸天丹」。「歸天丹」為「魔魔子」采遍天下七七四十九種靈藥,與千年蛟血,龍涎提煉而成,功能起死回生,益氣輕身,練武人得食一顆可憑增二十年功力。這歸元丹悉數俱送與來人,「天魔心法」只許來人熟讀,不準帶出洞外,府中所有財寶,也悉聽來人自己支配……

「玉面仙子」看到此處,不由打趣道:

「想不到我們都成了富可敵國的富豪,我說我的孟大爺,貴府嬌妻美妾將置多少?」

浩天看她使壞,遂也搖頭晃腦道:

「不多,不多,僅僅三千餘……」

「玉面仙子」不由嬌笑罵道:

「死像,真不害躁!」兩人相視遂一陣大笑。

不過,浩天心中高興非凡,因為他想到將來複幫,錢財已有著落,同時,多餘的還可用著濟世救人。兩人嘻鬧了一陣。浩天肅容說道:

「雲,本來這藏珍是你先發現,不過這『天魔心法』為師門重室,所以我不得厚顏懇求你讓我共同參讀,不知……」

玉面仙子急忙搖頭說道:

「天哥哥,你千萬別說這話,我有的……還不是和你自己的一樣,而且,『天魔心法』深奧精博,我就是看了也不見得能懂,說不定還會出危險,反不如你學會了,以後慢慢教我。」

浩天不由感激地緊握住她纖細的小手,顫抖的說道:

「雲,你真太好了……」

心內一陣莫明的激蕩,一把便將「玉面仙子」擁入懷內,還沒等待她「嚶嗯」,雙唇便如雨落般在她雙眼、玉鼻、臉頰……直到那兩片溫馨,濕潤的雙唇……

時間對他們來說已暫停,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玉面仙子」嬌喘著在浩天身邊低訴道:

「天哥哥,只要你不忘記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浩天默默的以他那片如火般熱唇,回答了她的話。

的確,這時任何話都是多餘的了,那還有實際行動更能表達他此時對她如海般的情愛。剎時,兩人同又跌人如痴如夢的幻境……最後,還是浩天決定要她吞服一粒歸元丹,自己用力為她打通七經八脈,她先前仍是不肯,推辭之下,浩天只好板著臉說道:

「你如果連這也不肯用,那麼『天魔心法』我也不要練了……,你要知道,我的妻子將來在江湖上可不許吃虧。」

剎時,「玉面仙子」臉上浮起一片嬌羞,可是,心裡卻甜甜的,說道:

「跟你在一起,還有誰敢欺侮我。」

話雖是如此說,手卻接過了浩天遞來的丹藥,一口吞下。浩天讓她盤坐在自己身前,雙掌置在她百會穴下,緩緩度出內力……

「玉面仙子」立覺一股澎湃而柔和的氣流,流通全身,與吞食丹升葯後起的熱力漸漸相合,遍游周身各穴脈,氣運三十六周天,只覺那股力道愈來愈大,愈流愈順,最後合為一股奇大無比的氣流向任督二脈衝去,轟的一陣耳鳴心跳,全身立似輕飄飄起來,舒暢無比,自己趕緊用心法,緩緩指引著氣流,收入經脈……,漸漸,她人我兩忘,入起定來……

原來,「玉面仙子」跌人潭中,靠浩天天龍禪功,已將周身穴道,沖開大半,可惜的是,當時浩天並不知道,否則,浩天如再出力助她一臂,不難衝破她任督二脈,這次靠「歸天丹」之助,及浩天全力施為,竟輕而易舉,突然破武林人物夢寐以求的難關。

浩天看「玉面仙子」入定已深,遂緩緩撤去雙掌,面色有些蒼白,不過他心裡大為懷疑,自己怎麼功力似比以前精進許多,他那曉得他在潭中所得的那一絲靈感,實是百年難逢的奇緣,練武人往往靠它突破自己限制,而進入一新的境界。

他也照書中所記,吞食了一粒歸元丹,一面用內功催動藥力,一面翻書參祥。

書中所載「天魔心法」俱是一些深奧苦澀的文句,字字都含有玄機,他也不管,只照書一個字一個字的死記,他天生奇材,聰慧絕頂,尤其服食歸元丹后靈台清明,精力充沛,更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他看了一遍,怕有錯誤,又重背了一遍,相對之下,竟無一字弄錯,遂又由頭開始,逐句祥參……

浩天完全沉緬在浩瀚如海的武學中,有些地方尚易看成似是一目了然,可是想一遍又一遍新的發現,有的地方疑難費解,苦思焦慮之下,僅模糊捉了一個輪廊,他一口氣,將書由頭看完,雖有大部分不解之處,但多少已有了些印象。他放下書,剎覺一陣昏眩,真力似已枯竭,他不禁大驚失色,心想好險。

以他功力之深厚,及「歸元丹」藥力之輔助,這一陣苦參,竟將他精力消耗殆盡,如換別人,豈不要虛脫而死。他連忙默運真氣,便出師門心法,氣運全身十二周天,打坐調息起來。

他漸漸由靜坐中醒來,只覺全身精力已完全恢復,而且似更充沛,耳目也比以前更為靈敏。

他緩緩睜開雙眼,只見「玉面仙子」正瞪著那雙明亮的眼睛痴痴望著他。見他醒來,立即笑著說:

「恭喜天哥,看見天哥臉上寶光內蘊,想必將『天魔心法』祥參透了。」

浩天也笑著說道:

「那裡能說是透,能得其中一二已算不錯了,倒是雲妹你神光內斂,想必是功力精進不少。只是以後可不許刁蠻,否則你這頭雌老虎還真不易制哩!」

「玉面仙子」見他打趣,笑著不依。嘻鬧一陣,浩天最後說道:

「現在萬事弄妥,我們也該出去了。」

兩人拿了幾個玉瓶,然後恭身朝文士遺蛻拜了三拜。浩天趨至幾前,用手在幾腳上各旋三轉,兩人立時暴退至第三室。

剎時,聽到一陣悶雷聲,通往第四室的門緩緩閉住,接著一串「咕隆隆」的聲音直朝地下響去,地下也微微有點震動。他們知道,這石室將帶著「魔魔子」遺蛻及「天魔心法」永沉地底,立時兩人心頭都生出無限惆悵,兩人輕嘆了一聲,緩步退出。

經過每一室時,「玉面仙子」隨手都抓了一些珍寶金銀。退出府庫,由浩天飛身縱起,在府庫二字的點上,運動疾點兩點。

剎時,由甬道中央,無聲無息的裂開一道狹門,兩人緩步入內,只見全是由石松鋪成,整齊寬敞。裡面雖然漆黑無光,可是兩人武功都大進,尤其浩天更是看得清清楚楚,恍如白晝。

兩人手攜著手,默不作聲的走著,甬道甚曲折,轉了四個彎后,地勢漸漸高起,又走了兩盞茶時間,驀聽前方傳來轟轟之聲。

兩個連忙飛馳趕去,漸漸聲音愈來愈清晰,轉過一個彎后,隱隱可望到前方有一絲白影。兩人知將出洞,賓士更疾,快似二溜白煙,一晃便趕到前面。

出口處原來是一岩洞,其上是一個大瀑布,恰似一道水幕,將洞口牢牢封住。

浩天看了看了,對「玉面仙子」道:

「雲,這瀑布水力不小,不過,大概還難不倒你我,只是瀑布外是否有適當落腳之處卻不得而知,所以還是讓為兄先看看。」

「玉面仙子」知道浩天武功高自己太多,遂也不客氣,只囑咐他小心,千萬不可大意。浩天提氣,唰的一聲便朝水潭疾射而去,一晃之下,便沒入水潭中。

浩天覺得水力奇大,一瞬間,他便穿過水潭抬目望去,只見頭頂上山崖高約三丈,下面十丈不許是一個深潭,大約二十方丈,潭的四周被山崖圍攏,只是覺得這山崖特高而已,在距自己五丈遠近有座山崖,其上怪石巍峨,寸草不長,倒是一理想落腳地。

說來話長,其實他只飛身掃了一眼而已。倏然,他雙腳懸空一蹬,雙掌微往下拂,身形跟著向上飛射三丈,一個「乳燕投林」,頭上腳下,疾往水潭衝去。

「玉面仙子」只覺眼睛一花,浩天已穿過水簾立在她身側。浩天笑吟吟的對她道:

「前右方有一山崖,可供落腳,你過去當然不成問題,可是,最好你還是緊跟著我。」

說畢,便牽著「玉面仙子」的手,雙雙一縱身,飛穿過水簾,直往右方山崖落去。崖頂寬約八丈方園,光禿禿的,寸草不生。

兩人立在那兒縱目望去,只見群山聳立,層巒重迭,連綿延伸,似無止境。

左上方曝布,挾著雪崩萬鈞之勢,洪洪發發,直朝潭中落下。

激得潭水似灑上一堆白雪。冷霧雲蒸,在月光下.晶光幻彩,鮮麗奪目。

浩天出得洞來,只覺外間之空氣特別清新可愛,他深深吸了口氣,一時豪興大發,仰天一聲長嘯。

聲音嘹亮宏叱,似老龍長吟,又似餓虎厲嘯,尤其是在這幽靜的秋夜,更震得四山嗡嗡四應。

「玉面仙子」重見天日,而在皎潔的月光下,身邊又陪著一個如玉樹臨風般的意中人,心中那份喜悅就不必說了。可是,一想到現實面臨的問題,不覺心中剎時升上一股憂怨,雙眉微蹙,幽幽地說道:

「天哥哥,以後你不知要往何處,丹藥終算是得到了,我得儘快送回庄給爹爹服用,還有三位叔叔也不知如何,我真怕他們凶多吉少……唉!事情都是那麼煩人,我真願與你永遠在幽靈府中,永世不要出來,免得遭俗事圍擾,同時,也可以永遠不離開你。」

浩天知她怕與自己分離,自己心中又何嘗不是一樣,可是,師仇家恨,卻待自己去結了,遂暗暗一咬牙,安慰她道:

「雲,別這樣說,既成的事實,總不容我們逃避否認的,何況……我們還年青,以後的時間還多的是。雲,不是嗎?」

「玉面仙子」嬌羞的笑道:

「好個『既成的事實,不容我們逃避』,天,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忘記我們洞中的一切才好。」

浩天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深情地望她笑了笑,算是回答了她的問話。

驀然,他似想起了什麼,說道:

「雲,你是否仍在荊州江陵?……」

「玉面仙子」點了點頭。

浩天接著說道:

「我最近反正無事,不過要在北方呆一陣,可能可以陪你走一段。」

「玉面仙子」聞言,心中大喜,拉著浩天的手雀躍不止。

浩天望著這艷麗絕世,天真活潑,如小鳥依人般的雲妹,心中也著實感到安慰和欣喜。

正在他們沉浸在歡笑聲中時。

驀聽——

遠方傳來一陣尖銳長嘯。

浩天馬上將礴娜榕勢重新一打量,拖著「玉面仙子」便往左側飛縱而去,此時,他功力又往前邁進了不少,身影晃動之下,雖然帶著「玉面仙子」仍然是其疾如電。

兩人奔行了四五里,沿著山脊而下,到達一處狹長的幽谷,四周散落著稀疏的古松,裡面全是磨盤大的石塊夾雜其間。

「玉面仙子」驀然停住,詫異的問道:

「來的是何人,為什麼你一聽到嘯聲就緊避不迭?難道……」

浩天倏然仰天一聲狂笑,道:

「我孟浩天還從來不知什麼叫膽怯趨避,不過……,我卻不願白白的讓『玄靈寶藏』平白拱手與人。」

「玉面仙子」這才知道,浩天是另有深意,不覺欣然說道:

「天哥果然智慮超人一等,目下仍留在本山的,大都懷有得寶之意圖,尤其這批牛鬼蛇神個個都老奸巨滑,似是功力不弱,只不知是那一號上人物……」

遠遠傳來一聲厲嘯尖銳刺耳,響徹雲霄,攝人魂魄。

浩天雙眉微蹙,道:

「看樣子,來的人還不少。」

接著,面上殺機突現,哼了一聲,道:

「這批貪財之輩,沒有一好東西,如不惹到我額上便罷,否則……」

「玉面仙子」也恨聲道:

「我希望來人中有『浮塵子』那老鼻子,也好讓他嘗嘗暗襲人應得的報應。」

浩天這時緊盯著山口外一片叢林陰影,「玉面仙子」跟著望去,只見樹影搖曳,像是一幢幢張牙舞爪的鬼影,可是卻看不出什麼異樣。

正想問浩天發現什麼,只聽浩天輕輕的道:

「來了。」

「玉面仙子」功力大進,耳目也跟著靈敏得多,這時也聽出距他們二十餘丈的山口處,有一絲異響。

驀然,由暗影中閃電般飄出三條人影,一頓之下,似發現他們兩個仰天一聲厲嘯,身形起落之間,一掠就是八九丈,朝浩天他們疾奔而來。

三條身影距浩天三丈,倏然左右兩邊的身形一旋,各各橫移七尺,同時剎住,恰如一個扇形,將浩天圍在當中。

浩天定睛看去,只見身前站著一個面目猙獰僧侶,三人一式黃色架裟,身背精光閃閃的戒刀。

中間一個,身材高大,渾身筋鼓凹,一看便知是一名外家高手,似是三人之首,這時雙目陰沉沉的打量浩天一陣,驀的仰天一陣狂笑,掉頭對左邊一道:

「我當是什麼人物,原來是兩中雛兒……」

同時又轉首對浩天暴喝道:

「呔,小子是哪裡來的看你們鬼鬼祟祟的樣子,一定心中想圖謀不軌,趕快自報姓名派別,聽憑佛爹發落。」

浩天冷冷望著,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也不答理,不過有一陰森森之氣,使人看到,不覺心裡有些發麻。

「玉面仙子」可受不了這口氣,嬌叱道:

「那裡來的野和尚,我看你們才鬼鬼祟祟,不是好東西,深夜不好好去念經禮佛,卻跑到深山來攔路打劫,到底是何道理。」

因為浩天他們是站在背光的一面,所以三人並沒有看清他倆面目,這時聽「玉面仙子」說話,才看清身前立的竟是一位國色天香,嬌艷絕倫的美女,不由六隻賊眼集滴溜溜在她身上轉個不停,中間那個高大和尚色迷迷的笑道:

「小姑娘,我們都是寶善寺來的,可不是什麼攔路搶劫的毛賊,如今沒別的,沖著姑娘你,咱家也不必多追究、你的那位同伴可以先走,只是姑娘你可要留下,我們要好好盤問盤問。」

「玉面仙子」聽到是寶善寺的不由心中愕然一驚。

陝北寶善寺江湖上無上不知,寺中高手如雲,尤其主持廣濟大師更是功力通玄,只是因為門下弟子良秀不齊,而廣濟又一味護短,所以門下就愈來愈無法無天,奸淫擄掠,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可是他們一向都在甘陝一帶,很少進入中原,如今怎麼又會到關外……

「玉面仙子」聽到對方口齒輕薄,不懷好意,不由大怒,叱道:

「該死的禿驢,你可是找死!」

中間那和尚陰惻側的笑道:

「姑娘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咱們都是憐香惜玉的好手,可不要逼著我們動強,那時,姑娘可不好受呢!」

「玉面仙子」氣得面色發白,正要……

只見浩天,肩不搖,身不動,身形刷的前移一丈,面上冷得如同一塊萬年玄冰,可是雙目中卻暴射出濃厚的殺機。

幽幽地似來自地府幽冥的聲音說道:

「憑你們方才所說,個個都得削耳、挖眼、斷肢、碎心,禿驢,是你們自己解決,還是我們動手。」

那高大的和尚聞言后似被浩天殺氣微微一怔,隨即臉上橫肉一陣掀動,仰天一陣大笑,說道:

「看不出你這小兔崽子,人小口氣可不小,也不估量估量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哈……」

兩邊二僧亦跟著大笑不止。

想這三個凶僧,都是寶善寺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中間這個叫善法,左邊一個叫善元,右邊一個叫善仁,師兄弟三人,平日仗著師門威望,及本身出奇的武功,橫行甘陝一帶,胡作非為,目無法紀,很多武林健者碰上他們,也都感頭疼三分,往往對他們百般忍讓,因此更養成他們驕橫跋扈之氣,如今再到關外,竟碰上這個小殺星,趨避猶恐不及,反而自動找上門來,而且還要強留他身邊的意中人,豈晦星照命,自尋死路。

浩天望著他們大笑,面上竟仍不動聲色,嘴色微微含著一絲殘酷,陰冷冷微笑,冷森森的說道:

「閣下如是不信,在下就先拿閣下試試。」

說著,左手便緩緩揚起,這時浩天距他們卻有兩尺左右。

善法等聽這少年出口狂言,而且態度也沉著鎮定得令人難以相信,心中暗暗亦起戒心,這時看浩天行將出手,各個都暗提功力,準備隨時出手。

可是看到浩天緩緩上揚的左手,軟綿綿的,竟似絲毫沒有力道,手掌非伸非握,只是鬆鬆的微張著,真不知搞什麼鬼。

「玉面仙子」這是第一次看浩天正式與人交手,心知他武功高深莫測,可是這時也看不出浩天到底要用什麼武功,如何克敵制勝。

就在善法緊盯著浩天上揚左手的時刻,倏然見那至白如玉的手臂微微波動了一下,那樣的優美,似是有股說不出的魔力,正在他微一思索的當兒,那波動的手掌,竟不知何事,如鬼魅般飄到自己面前不及一尺處。

善法心中大驚,雙掌倏揚,帶起漫天掌影,疾封身前,同時晃身暴退。

剎時,場中暴喝連起,人影縱橫飄動中,傳出一聲慘叫。

定睛看去,只見浩天仍立在當中,面上冷冰冰的。

善法滿面驚恐的站在他身前三丈處,善仁、善元分立在浩天後側,成一個三角形將浩天圍在當中,兩人面上俱是錯愕之色。

善法驚恐之下,伸手向雙耳摸去,只覺濕膩膩的,平禿禿,心知雙耳已失,勃然大怒之下,揚手拔出背後精光閃閃的戒刀,暴喝道:

「小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揚手舞起團團光影,朝浩天暴撲而上。

浩天冷哼了一聲,身形暴動,剎時變出了四五個人影,單掌一揚,立時卷出一股陰柔的氣勁,將善法刀勢阻得微微一窒,另一掌疾探,五指連彈之下,二縷勁風,閃電也似,直奔善法雙目,同時閃身至善法身後,反手劈出兩道如利刃般的勁風,身形斜起,左腳疾蹬對方后心。

剎時,一陣慘號出自善法口中,善法斷臂割目的軀體,帶著一陣血雨,疾往三丈外飛去。

「咕」的一聲,善法屍體重重的摔在地上,雙目內陷成兩個血洞,面上筋肉扭曲,猙獰可怖,雙臂斷處如刀削,鮮血汩汩的流出。

一時善元、善仁都不禁為這慘狀嚇呆了,怔怔望著地上屍體。

「玉面仙子」對這慘不忍睹之形像竟也不敢多看,而撇過頭去。

浩天仍面上毫無表情的站在那兒.雙目殺氣隱隱。

大家一時都沒開口。

靜!

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只有陣陣蕭悲的秋風,將撲鼻的腥氣,傳播向四周……

浩天嘴角剎時又浮起一股殘忍的冷笑,晃身之下,身形飄進一丈,冷惻側的對痴立在那兒的善元、善仁說道:

「現在該輪到你們了!」

善元、善仁身軀一震,似是由迷茫中醒來,看到浩天這時找上他們,兩人不禁面上皆浮現一片驚恐之色,雙腳連連後退。

浩天卻冷然的瞪著他們,一步一步的進逼。

一進一退,都在極端沉靜恐怖中進行,浩夫像是一條蛇,緊緊注視著那兩個可憐的獵物。

此時雖是深秋天氣,但善元、善仁兩人頭上都冒滿黃豆大的汗珠。

最後,還是善仁鼓足勇氣,強捺住驚恐的心情,抖聲道:

「朋友,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只不過方才敝師兄口齒輕薄了一點,但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已身遭慘死,朋友何必還要趕盡殺絕?」

浩天聽他說話,身形微微一頓,說完,他嘴角微撇出一絲陰冷的笑意,仍然向前逼去。

「玉面仙子」這時看到兩人那付乞憐驚恐的樣子,心中大為不忍,腦中剎時浮出善法臨死的慘像……

她幽幽地說道:

「天哥哥,看他們怪可憐的,饒了他們吧!」

善仁、善元面上立時浮上一片希冀乞求之色。

浩天冷冷的說道:

「今日看她的面子,暫時饒了你們,還不自斷一臂快滾!」

善元、善仁知道今日如何也不能善罷,能撿回這條命,已算是祖上積德,遂一咬牙,拔出戒刀,便欲往左臂上砍去。

就在這時,遠遠倏傳來一聲厲嘯,高昂洪高,響徹雲霄,顯示出來人氣功絕頂,而且其疾如電,嘯聲未落,已近了許多。

善元、善仁面上立即露出喜色,兩人各遞一眼色,同時長嘯一聲,並揚刀晃身暴退。浩天早把一切看在眼裡,冷冷說道:

「今天無論如何,你們總得留下一條手臂。」

說著,身形暴起,晃如一溜白煙,疾追至兩人身後,發掌帶起層層掌山與一片強勁無比的勁氣,朝兩人罩去。兩人知對方功力太高,無法逃脫,同時回身暴喝,揚刀幻起團團光影,朝浩天迎去。

剎時,刀光掌影,滿場亂飛,浩天似是一個幽靈,繞著兩人身形,滴溜溜亂轉,雙掌又拍又拂,迫得兩人連退不迭。

就在這時,遠方倏出現一條黑影,疾又流星飛渡般射來,同時口中還帶有一聲搖魂奪魄的厲嘯。善元、善仁聞聲大喜,知道大援隨即就到,各奮起餘威,一連劈出十招。

浩天冷哼一聲,單掌倏在胸前劃出兩個半圓,半招「銀圈飛星」,挾帶著圈圈銀光,點點星影。善元兩人立時覺得一股龐大無比的勁道,翻江倒海般疾壓上身,右臂一陣驟疼,慘叫聲中,身形已如秋風落葉般被送出五丈開外。

驀地-從半空中落下一人,他就是譽滿江湖武林,外號「瘦彌勒」的,他剛一站穩,沖浩天暴喝一聲:「閣下對他倆的出手似太毒辣一點,貧僧不才,倒要領教領教閣下高招。」

浩天冷笑一聲,道:

「本人一向是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同時,對什麼人用什麼手段……這且不說,既然大師欲向在下賜教,在下就在此恭領高招。」

說著,雙臂輕垂,左腳微跨一步,不丁不八的站在那兒。「瘦彌勒」心知對方功力高強絕倫,遂凝聲聚氣,功貫全身,右臂微揚,「呼」的一聲,雞首禪杖帶著一片風聲,斜飛胸前,沉聲喝道:

「請朋友亮出兵刃,貧僧欲以此禪杖拜領朋友高招。」

浩天心想自己別無兵刃,除了一把骷髏神劍,但骷髏神劍為鎮幫之寶,一出手,江湖上一定大嘩,如今令符未得,還不便輕易示出。

遂擺手笑道:

「在下一向不用兵器,就以這雙手拜領大師高招吧!」

「瘦彌勒」以為對方有意看輕自己,遂冷冷笑了一聲。

倏地——「瘦彌勒」雙掌飛舞,如萬馬奔騰,漫天蓋地,朝浩天頭頂罩下,勁道之強,足可令人望而生畏。於是,當人們雙瞳尚不及看清之頃刻間,一條白影連晃之下,像是一個幽靈突冒出烏雲之外,帶著一聲長笑,衝天而起。

於是,暴喝聲中,那片烏雲亦跟蹤而上,一白一黑兩道光影,在空中迅速的交擊了五下。疾勁的氣流在空中發出嘶嘶的破空聲,「轟」的一聲,波如平空起了一聲霹靂,狂飆呼號中,兩條人影飄然而下。

適才,「瘦彌勒」與浩天在空中那瞬息之間,已經快速地互相交了五招,並硬拼了一掌。「瘦彌勒」落地後身形微有些踉蹌,是剛才那一掌,被浩天強勁的內力,震得五內血氣翻湧。

浩天卻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身形再一沾地,立即旋身,右掌幻出無數掌影,左掌連連波動,帶著一股奇幻的氣勢,如鬼隨般飄忽無聲的朝「瘦彌勒」抓去。

這乃是他新近由「天魔心法」中參悟的一招絕學——「魔爪招魂」,威猛尖銳的勁風,與陰毒流柔的氣勁,交匯而出。

「瘦彌勒」雙目大張,暴喝一聲,身形在瞬息間,連閃了七步,左手抖出一片掌山,右手禪杖宛似出洞怪蟒,伸縮間,向浩天飛劈點了十三杖。

浩天削瘦的身體猝然像是一條白線,由漫天杖影的細微空隙中,疾穿而人,向「瘦彌勒」連劈下六掌。「瘦彌勒」想不到浩天的身手,竟是如此奇妙詭奧,一招失著之下,慌忙急退出三步,手中禪杖,疾封強擋,帶起兩片如幕光影。

浩天之武功俱是傳自「魔魔子」,以深博詭奧為主,往往在出人意料的方位角度,遞出妙絕人寰的奇招,使對方那一絲絲驚愕失算中,敗落遭擒。浩天使出「魔幢幻影」身法,將「瘦彌勒」逼退三步,他微微一哂,身形如幻影微一晃動,剎時變出四五條人影,朝「瘦彌勒」疾撲而至,瞬眼間,怪異無比的疾向「瘦彌勒」攻出十二掌。

「瘦彌勒」空具一身上乘武功,卻對浩天武功路數感到難以應付,看看他那種詭異狠毒,似是神魔一脈,但是卻是搏奧深玄,即是正宗各家亦比之不上。

比斗中,「瘦彌勒」往往被對方那出奇的招式、身法逼得先機頻失,萬般無奈下,只有暗一咬牙,將其成名江湖的「優虎仗」法,儘力施為。

一時間只見杖影如山,往來翻飛,那烏黑的禪杖,似是一匹純黑的輕紗,連綿不斷,無數次招快迅捷的使出,似是將其合而為一施出,霍霍的風聲,漸漸也轉為尖厲的呼號,聲威之攝人,足使人驚心動魄。

浩天心中暗暗一凜,心想寶善寺確是名不虛傳,「廣濟」那老和尚,不知將如何鬥法,連他門下弟子均如此高強,確是不容人忽視。

一面想著,一面以「魔幢幻影」身法,沉著的發揮其繁複詭妙之處,身如一具有形無質的幽靈,在「瘦彌勒」杖山中微小的間隙里,如游龍似的做出許多間不容髮的躍閃。

「玉面仙子」這時看得如痴如狂,看著意中人那副靈活,詭異的身法,心中說不出是驚是喜。這時,場中戰況越見激烈,顯然,兩人均已到欲分勝負的階段!

在浩天閃爍如電的身影中,「瘦彌勒」的身形已不如前那樣凌厲,出手之間,亦微現慌張……浩天驀的大喝一聲,雙掌在胸前划兩個重迭半園,倏的湧出了圈圈銀光,點點寒星,如流星趕月般疾往「瘦彌勒」身上涌去。

浩天又使出了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天魔手」中一招「銀圈飛星」。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勁,疾往「瘦彌勒」身前涌去,聲威是如此駭人,呼號的風聲,如一柄利刃,疾刺人「瘦彌勒」心坎。

「瘦彌勒」先前已遠遠看到這招「銀圈飛星」對善元、善仁使出時之威力,這時見對方倏又使出,大驚之下,迅捷的後退了七步,同時,右手提足全身功力,揮杖疾封身前。

剎時,只見漫天銀圈寒星,疾投入那片黑雲之中。「蓬」的一聲大震,「瘦彌勒」雖已用快速無比的身法,暴退七步,避過「銀圈寒星」的正鋒,但仍被那股奇勁的罡風,擊得身形踉蹌,血氣翻湧,右臂酸軟無力,揮杖幾乎脫手飛去。

浩天本待乘勢追擊,當此「瘦彌勒」渾身無力之時,只要浩天輕輕一招,可能便會使對方血濺當場。但當浩天身形再起之時,倏然看到「瘦彌勒」那張乾癟、失血而又蒼老絕望的神色,心中不由一軟。

全身真氣剎時下降,使出一招魔門絕學「瀉銀流沙」,硬生生將身形直逼落地。

「瘦彌勒」本是滿懷絕望,心知對方只要一撲上,自己名譽、聲望、甚至於生命,都可能斷送於頃刻之間。

那曉得浩天竟會剎住身形,他目中不由露出一絲感激之色。

浩天落地后,朝「瘦彌勒」微一拱手,道:

「大師果然絕藝高強,今日時間已晚,不若改天再拜領大師高招如何?」

「瘦彌勒」剎時臉上浮出一片感激惆悵之色,以略帶傷感的聲音,嘆了一口氣道:

「少俠請不要再替貧僧臉上貼金,貧僧知道,今日如不是少俠手下留情,貧僧此時將不知該怎麼樣了。」

浩天肅容道:

「藝有專精,勝負乃兵家常事,想必大師比在下更看得清楚,只是,在下有一句冒昧的話,不知在下該不該說。」

「瘦彌勒」連忙道:

「少俠只要不嫌棄,有事只管請說!」

浩天定了定神,肅容道:

「練武之本旨在於強身健體,絕不應用來欺弱凌小,貴寺據聞常出不孝弟子,我見大師忠厚耿直,所以才開誠一言,希望大師言告貴主持,儘力約束門下,如今天下武林亂勢已定,希望貴寺不要牽涉在這大殺劫中,以免玉石俱焚。」

「瘦彌勒」聞言,雙目神光暴射,沉聲喝了聲「阿彌陀佛」說道:

「少俠今日金玉良言,貧僧將永銘五腑,只是……」

隨即他沉重地嘆了口氣。

浩天見他亦有難言之隱,正欲勸慰他。

驀然——

他似有所覺,朝身後二十餘丈處的一顆巨松上喝道:「來的是何方的朋友,怎麼不現身亮相?」

倏聽,巨松上傳來一陣哈哈大笑,一條大影疾掠而下。

接著便聽「玉面仙子」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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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麵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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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護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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