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進退維谷
進退維谷大廳中所有的人,雖然都沒有站起來,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門口的三人身上了。
為了要表示自己的財多,以顯示自己並不重視賀禮,千手魔君霍元稽忙道:「小哥,不忙,只要你來,就是看得起老夫了。至於賀禮……哈哈……」
淡漠的,白衣少年道:「霍莊主的意思在下明白,不過,在下這份賀禮,卻與別人的完全不同,相信霍莊主必將十分驚疑才是。在此在下以為……」
仍然以一聲朗笑截住白衣少年的話,千手魔君霍元稽道:「哈哈……,小哥的意思是說老夫應該先看上一看,對嗎?」
冷淡的點點頭,白衣少年道:「霍莊主,在下正是此意。
不過,有一點在下需要先聲明,霍莊主,你最好不要以『小哥』二字相稱。」
千手魔君霍元稽道:「老夫高攀了?」
淡漠的,白衣少年道:「並非高攀,而是不妥當。」
「不妥當?」
兩道濃濃的關刀眉隨著這句重複的話而皺起,千手魔君霍元稽那雙微圓而又冷光閃射的眸子緊緊的盯在白衣少年臉上,想從他臉上找出什麼來。
淡漠的,白衣少年道:「虎眼師傅,請快解開包袱。」
虎眼僧的手激烈的顫抖著。
緩慢的,他把最後一層袍角拉了開來,一顆血腥來乾的人間,豁然托在虎眼僧手上。人頭上的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子,正向著千手魔君霍元稽。
一就認出了那是誰的頭了。
但千手魔君霍元稽卻獃獃的站立著,全無反應。
「是少莊主的頭?」
「少莊主?」
周圍驚異的叫聲,把呆怔麻木中的千手魔君霍元稽拉回了現實。
以控制不住的聲音,千手魔君霍元稽盯著虎眼僧陰狠的道:「虎眼僧,這是誰幹的?」
虎眼僧偷眼掃了身邊的白衣少年一眼,遲遲疑疑的道:「這……這……」
急躁的,千手魔君霍元稽道:「你倒是說呀。」
白衣少年笑道:「虎跟師傅,你就的告訴莊主吧!」
虎眼僧不安的道:「我……我怎麼說?」
白衣少年道:「實話實說。」
點了點頭,虎眼僧才道:「莊主,是燕寄雲乾的。」
沒想到燕寄雲會這麼快就趕到,五蓮庄來了,身不由主酌,千手魔君朝身後大廳內的賀客掃望了一眼,然後再轉向面前的兩個人。
傳說中的燕寄雲有「血影玉燕」與「三寸神面妖」伴行。
因此,千手魔君霍元稽脫口道:「他們人在那裡?」
淡淡的,白衣少年道:「就在這裡。」
一陣錯愕之後,千手魔君霍元稽脫口道:「你?」
白衣少年道:「不錯,就是區區在下。」
仍然極力忍耐著,千手魔君霍元稽道:「年輕人,這裡不是玩笑的地方。」
白衣少年臉色一整道:「這個在下知道。」
似乎仍然不相信面前這個年輕,文弱的白衣少年就是使整個武林為之動蕩不安的燕寄雲,千手魔君霍元稽再問道:「你就是燕寄雲?」
俊臉上湧上一絲寒意,燕寄雲道:「在下正是。」
身子往後一坐,雙掌倏然而出,一掄狂飆,雷驚電急的卷向燕寄雲。
措身出手,兩個動作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完成,出手速度快得駭人。
有意先試試這個雄霸一方的五蓮莊主的功力,燕寄雲也跟著迎面對出了雙掌。
轟然一聲大響聲中,兩個向前傾斜的身子突然都向後仰去。
燕寄雲在適當的傾斜角度下,又把身子立正了。
干手魔君霍元稽卻在無法扳回原式的情況下,向後退了一大步。
以出手搶攻的情況下,卻出現了敗跡,千手魔君霍元稽的一腔怒火開始消散了。
他是個陰毒無比的江湖姦邪,他能看得清時機與出手的場合,因此,他在武林中有著比他同輩人物中比任何一個都顯赫的地位。
掩去滿瞼的驚異,千手魔君霍元稽脫口道:「好功力,姓燕的。」
大廳內的人全湧出來了。
一個個都以驚訝的目光盯著燕寄雲。
也許,他們都覺得這個年輕人不如江湖傳說中的那麼兇猛惡毒。因此,他們臉上自然而然的全都流露出幾分失望。
看都沒看大廳內的人一眼,燕寄雲冷淡的盯著千手魔君霍元稽道:「霍莊主,你可有什麼打算?」
明知故問,霍元稽道:「年輕人,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的打算?」
冰冷的,燕寄雲道:「大莊主,在下以為你應該知道才是。」
千手魔君霍元稽道:「燕寄雲,你能否提示一下?」
寒冽的笑著,燕寄雲道:「令郎的首級不算是提示嗎?」
強忍著內心的激動,霍元稽陰沉的道:「你的意思是說本莊上的每一個人的下場都將與我兒子相同?」
冰冷的,燕寄雲道:「大莊主,在下此來是還帳來的。當年燕家的下場怎樣,貴庄就會得到同樣的報酬。」
集在大廳門口的人群中,突然排眾走出。
一個五矮身材一身百結鵠衣的蓬頭花子,他暴睜著一雙永遠瞪不大的,帶有邪惡色彩的眼睛,張開薄唇,尖刻的叫道:「燕大俠士,你連咱們來做客的也算在內了?」
一見其人,燕寄雲就知道他是誰了。
淡漠的,燕寄雲道:「燕某人的話,尊駕莫非沒聽明白?」
薄唇花子道:「能否請燕大位士再說一遍?」
冷漠的,燕寄雲道:「可以,尊駕聽明白了。燕某此來是還帳來的,當年燕家有什麼下場,今日五蓮庄就會有相同的下場。」
薄唇花子道:「那麼五蓮庄的朋友包不包括在內?」
亳不考慮的,燕寄雲道:「那要看那一類的朋友。」
薄唇花子道:「那一類的才包括在內,燕大俠士能否舉個例子?」
怪異的輕笑了一聲,燕寄雲道:「可以。」
大廳內的賀客全都豎起了耳朵。
薄唇花子追問道:「我要飯的在恭聆教意,燕大俠士請說。」
俊臉突然一寒,燕寄雲道:「就像你『罪丐』閣下這一類的朋友,將包括在內。」
似乎並不覺得怎麼意外,薄唇花子-罪丐怪笑一聲,道:「燕大俠士認得我要飯的?」
輕蔑的,燕寄雲道:「江硝中人,不與官府打交道,尊駕能卻因官案在武林中搏得個罪丐的邪號,尊駕之罪衍如何便可想而知了,燕某怎敢不認得尊駕?」
瞪著燕寄雲,罪丐道:「燕大俠士,你還知道些什麼?」
笑著,燕寄雲道:「尊駕自身有多少份量。」
罪丐道:「在燕大俠士你的估量中,我要飯的有多少份量?」
冷冷的,燕寄雲道:「一文不值。」
當著這許多賀客面前,這句話確實算得上是最大的侮辱。
猛然向前跨出兩大步。罪丐圓睜著一雙小眼睛邪惡的道:「燕大俠士,我要飯的想自己稱量稱量自己,是不是真如你所說的一文不值。」
冷冷的,燕寄雲道:「尊駕請。」
罪丐向前跨出一步道:「燕大俠士,你估計咱們能走幾招?」
燕寄雲道:「不出一招,燕某叫尊駕橫屍於此。」
雖說罪丐自身的武功並不怎麼高明。
但燕寄雲的話,在場的人聽來仍覺誇大了些。
寂靜的人群,立時響起一片議論聲。
忍著滿腔激怒,罪丐道:「燕寄雲,假使我要飯的走過了一招呢?」
輕蔑的,燕寄雲道:「朋友,你沒有機會。」
緊逼著,罪丐道:「燕寄雲,我要飯的所問的話,你還沒有答覆。」
冰冷的,燕寄雲道:「把我這顆人頭交給你。」
雖然自知決非燕寄雲之敵,但卻自信能走上個七招八招的。
因此,罪丐不再猶疑了!
直逼近到燕寄雲面前三尺左右處,罪丐停住腳步,向千手魔君霍元稽道:「霍莊主,請讓開一些。」
千手魔君霍元稽所倚之為靠山的人,就是他們師徒。
聞言忙向右閃出七步道:「少師傅小心。」
暗中提足了功力,罪丐道:「燕寄雲,你先還是我先?」
輕蔑的,燕寄雲道:「尊駕請。」
料定了燕寄雲定然會叫他先攻。
深沉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不用說,他們得聽你的了!」
千手魔君霍元稽道:「燕寄雲,這裡是五蓮庄,他們該不會聽你的吧?」
眸子中的殺機轉濃,燕寄雲道:「他們既然全聽你的,這-輩子傷天害理的事准不會做少的了,那就死有餘辜。霍元稽,你就下令吧!」
緩慢的,千手魔君霍元稽高高的抬起了右臂,右掌中的三顆子母鐵膽映日散發出灰濛濛的光芒。
周圍三十十個青衣漢子的目光全盯在霍元稽高舉的右臂上,個個緊握手中的兵器,聚精會神的準備出手攻擊。
千手魔君霍元稽以手中的六顆鐵膽搏得了「干手」之稱。
江湖上,幾乎人人都知道他暗器手法的厲害與歹毒。
就算燕寄雲能避過他手中六顆鐵膽的攻擊,在手忙腳亂的情況下,也勢必無法躲過那三四十個青衣漢子一涌而上的猛攻。
這是五蓮庄最具威力的攻擊了。
大廳門口聚集的人全都靜靜的等待著,以第三者的立場,他們可以安閑的來看這場武林罕見的大搏鬥。
大多數的人都覺得燕寄雲陷身在極其不利的立場。
但卻沒有人想勸阻或幫助他。
千手魔君霍元稽也認為自己是穩佔了上風,因此,他慣有的囂張氣焰地越來越熾烈了。
右臂漸漸揚到了最高點,就在他揮出的右臂準備向外揚的一瞬間,智園大師突然排眾走進了那群青衣漢子圍成的圈圈內。
微微一怔,千手魔君霍元稽沉聲道:「大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低沉的,智園大師宣了聲佛號道:「霍莊主,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結,霍莊主何不息干戈以罷今日之爭。」
沉沉的,霍元稽道:「大師,你覺得老夫應該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來人欺上門來了碼?」
智園大師沉聲道:「霍莊主,凡事宜忍宜讓,急躁,暴烈足以自取滅亡。」
老臉一沉,千手魔君霍元稽道:「大師就認定老夫必敗了?」
緩慢的,智園大師道:「霍莊主,勝敗之事,雖然難說。
但在氣勢上,霍莊主五蓮庄實在不宜此刻與燕少俠爭執。」
心中雖然也覺得智園大師之言不無道理,但千手魔君霍元稽另有依恃,因此不為所動。
濃眉一揚,霍元稽冰冷的道:「大師,這是五蓮庄自己的事,大師是事外人,似乎……」
智園大師溫和的道:「老朽知道不該插手,但是,霍莊主,這裡有三四十條人命,全操在你一人手中。」
老臉變得更難看了,千手魔君霍元稽冷冷的哼一聲道:「大師,老夫說過,這是我五蓮庄的事,大師是局外之人,請!」
沉重的宜了一聲佛號,智園大師道:「霍莊主……」
冰冷的,干手魔君霍元稽道:「大師請!」
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智園大師的目光從千手魔君霍元稽臉上轉到燕寄雲臉上道:「小檀越你知道老衲是替這三四十條人命求請來的。」
露齒輕笑了一聲,燕寄雲道:「大師怎麼沒替晚輩向別人求請呢?」
智園大師道:「小檀越,目前操持一切的,在你而不在他們。」
仍然笑著,燕寄雲道:「大師高抬了晚輩,而壓低了此間主人了。」
搖搖頭,智園大師道:「小檀越,飛虎堡與萬毒庄毀滅使老衲替這些人擔心。因此,老衲來為他們請。」
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燕寄雲道:「大師認為那些人是死在晚輩手中的?」
智園大師莊重的道:「小檀越雖然來去如風,行蹤似謎。
但當今武林中,堪與『潛龍』相提並論的,除了小檀越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有此能為。「燕寄雲道:「大師當今武林之中,還有個『血劍令』令主了。此人不是一樣的是個謎的嗎?」
搖搖頭,智園大師肯定的道:「小檀越,不是他。」
星眸一亮,燕寄雲道:「大師怎麼能這麼肯定?」
目光在千手魔君霍元稽臉上停了下來,智園大師沒有往下說。
輕笑了一聲,燕寄雲道:「是此間的主人說的,對嗎?」
千手魔君霍元稽突然介面道:「不錯,是老夫說的。」
沒有轉向霍元稽道:「老夫當然能肯定。」
冷笑了一聲,燕寄雲道:「霍元稽,你有什麼證據能肯定不是血劍令令主自己乾的?」
千手魔君霍元稽冷聲道:「老夫用不著拿什麼證據就能肯定。」
燕寄雲緩慢的道:「不錯,在下也深信你有肯定,因為,你也是在血劍令之下奔走的一個,對嗎?」
這是個非常不好回答的題目,千手魔君霍元稽既不能承認自己是在聽血劍令行事,也不能否認自己與血劍令無關。
陰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能替當今武林的暗中控制之人奔走效力,該是件極為體面光苛的事,尊駕何以又不敢承認了呢」」
在千手魔君霍元稽心中,替血劍令效命的確是件足以是顯耀的體面事。
臉一仰,高挺著胸膛,千手魔君霍元稽自高自滿的道:「老夫確實是在血劍令下做事。你姓燕的又敢把老夫怎的?」
一柄小小的,紅色的小劍,突然落在千手魔君霍元稽腳前。
劍,顯然是從大廳門口聚集的人群中飛射出來的。但卻沒有人看清是那一個人發出來的。
「血劍令?」
「血劍令?」
在連連的驚訝呼聲中,千手魔君霍元稽的老臉完全變了色了。
俊臉上毫無驚容,燕寄雲朗笑一聲道:「霍莊主,燕某敢把你怎麼樣這個問題先擱在一邊。首先燕某得先謝謝你在此告訴了江湖同道,血劍令是號什麼樣的人物這個謎了。你該想像得到血劍令主會派人盯住這裡才是。
因為燕某人總有一個人會到這裡來的,但你卻有然得意忘形,替他「老人家」泄了底了。你該知道,他之所以一直不也化暗為明的與武林同道相同,主要的,是因為他是個白道中人卻乾的黑道中事。
你這麼一承認,豈不等於明告天下武林同道,血劍令主是個不折不扣的害群罪魁嗎?也等於給武林同道多了一條解謎的線索呀。」
呆怔怔的千手魔君霍元稽盯著腳前那柄小小的紅色小劍,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轉向智圓大師燕寄雲道:「大師,你該退下去了,此間的事,已無法善了。」
智圓大師沉嘆一聲道:「小檀越,你所要的就是這個局面,對嗎?」
燕寄雲道:「大師,你說得還不夠明確。」
智圓大師沉重的道:「老衲應該怎麼說?」
俊臉突然一沉,燕寄雲道:「燕某在等待血劍令的主持人現向。」
智圓大師宣了一聲佛號道:「小檀越,你也許就快達成所耗了,但是……」
燕寄雲道:「在下該替天下蒼生想想,對嗎?」
智圓大師道:「小檀越,上天有好生之德。」
淡漠的,燕寄雲道:「這個燕某也想到過了,大師信嗎?」
智圓大師道:「小檀越的做法,使老衲不相信。」
燕寄雲庄容道:「大師再細想想,也許能相信,佛門也有以殺止殺之言對嗎?」
智圓大師心冰一動道:「老衲卻不知道小檀越要阻止的是那一種殺戮。」
燕寄雲大笑道:「哈哈……大師,你真會不知道嗎?」
心中的確知道,他卻無法出口,智圓大師凝重無比的道:「老衲愚昧,還望小檀越明示。」
燕寄雲笑道:「大師,在下打個比方,你也許能明白。」
智圓大師道:「老衲恭聆。」
燕寄云:「比方說各位在場的朋友,除了那位帶有血劍令的朋友之外,各位自信還能活得過今天去嗎?」
智圓大師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了。
他之所以一再追問,也就是希望由燕寄雲來警告這些耳聞目睹血劍令本來面目的江湖同道,他們此刻的境遇。
淡漠的,燕寄雲道:「假使燕某今日葬身於五蓮庄中,各位也就休想活著離開了。」
智圓大師沉聲道:「小檀越是希望在場的同道伸援手?」
確實有人想伸援手相助,他們深信燕寄雲的估計不會錯。
為求自保,他們確實應該追隨燕寄雲以對抗血劍令主。
朗聲一笑,燕寄雲道:「大師,你看在下需要嗎?」
智圓大師道:「燕檀越的意思是……」
燕寄雲笑道:「燕某隻不過打個比方而已,這一類的殺戮事件,並非起自今日,也不是由各位開始的,只是,事不關己,各位沒有去注意而已。」
智圓大師道:「小檀越,這只是你的推測?」
淡淡的,燕寄雲道:「也許只是推測,不過,大師心中明白。」
話落一頓道:「大師是佛門中人,當然不願捲入江湖是非之中,大師請退。」
事情既然到了這步田地,智圓大師也只有退下去了,長長的嘆息一聲,智圓大師道:「小檀越,老衲仍然希望你能體念上天好生之德。」
淡漠的,燕寄雲道:「大師,燕家當年的際遇,使在下知道怎麼去體念法了。」
智圓大師仍不死心道:「小檀越,劫數,在劫者難逃,天命如此,小檀越何苦再造殺孽?」
冷漠的,燕寄雲道:「大師劫數也是人為的,對嗎?」
智圓大師急聲道:「小檀越……」
冰冷的,燕寄雲道:「大師,你記得『佛緣』大師嗎?」
智圓大師道:「那是老衲師叔。」
燕寄雲冷漠的道:「在下曾與佛緣大師長談過,他也費了不少心血,但是,飛虎堡等處的結果,大師,你是知道的,因此,在下以為大師用不著再多說什麼了。」
沉重的嘆息一聲,智圓大師黯然的道:「多造殺戮,必遭天遣,小檀越……」
冷冷的,燕寄雲道:「在下只知道該收的賬是什麼,自身的生與死,大師請退下去吧!」
黯然的,智圓大師低宣陣佛號,又轉向四周的青衣漢子道:「各位施主,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各位此刻即時回頭,仍來得及。」
周圍的青衣漢子,仍然沒有人走動。
智圓大師道:「飛虎堡、萬毒庄,曾在一戰之中,各死了近五十名庄漢,他們的能為,並不比各位差。」
周圍的青衣漢子中,雖然已有人為之動容,但卻仍然沒有人退。
這段時間,千手魔君已定過神來,爆烈的盯著智圓大師道:「大和尚,你此刻退身還來得及的,再多說一句,休怪老夫翻臉成仇。」
智圓大師的話,千手魔君霍元稽冷聲道:「沒有什麼好說舶,智圓,你是退身呢還是也捲入這場是非之中」
長嘆一聲,智圓大師黯然的道:「好吧,老衲退下。」
目注智圓大師退下去之後。
干手魔君霍元稽重又揚起右手。
毫無懼色的,燕寄雲道:「大莊主要出手了?」
右臂倏然一揚,三顆鐵膽成品字形,直取燕寄雲胸頸。
來勢則並不很快。
子母膽的使用,不外乎讓鐵膽在近敵人身體之前,互撞破裂,以其內所含的細小暗器來傷害人體。
但千手魔君霍元稽打出的鐵膽,則以晶字形發出,決不可能有互相碰撞的機會。
江湖中人卻知道千手魔君霍元稽的鐵膽使用有其獨到的巧妙手法。因此,一見他以這般平常的暗器手法打出,不禁都有些覺得意外。
就在眾人怔忡的一瞬間,千手魔君霍元稽垂著的左臂突然向上一抬,三道烏光勁疾如電般的奔向燕寄雲。
雖然明知道後起的三道烏光,是另外三顆鐵膽,但卻沒有人能看清其外形,手法實在是快得駭人。
毫無疑問的,這就是霍元稽的絕學了。
後來居上,三道烏光在前到的三顆鐵膽距燕寄雲身前不到半尺處準確無比的撞在一起了。
「咔」的一聲脆響聲中,一蓬黃煙掩藏著無數細小的短鐵向四周散射出去。
狀似不知如何應付,但見燕寄雲微微一怔,接著腳步蹣跚的左右晃了一陣,緩慢的向右側倒了下去,顯然是中了暗器?在極度高興的情況下,千手魔君霍元稽忘了武林中對燕寄雲怪異武功的傳說了,雙臂舉得高高的。
他狂笑一聲道:「上啊,哈哈……」
這是現成的一件大功。
同時,日後也可以對人誇耀,名動一時的燕寄雲是如何死在自己劍下的。因此,周圍那些青衣漢子一聞令下,一齊爭先恐後的撲了上來。
就像是池塘周圍草地上的青蛙受驚撲向塘心般的,但見人影躍動,刀劍翻光,四面八方的聚向中心。
黃煙掩遮了一大片,外觀的眾人,看不見地上燕寄雲的反應,但卻聽到一連串的慘叫悶哼之叫。
躍撲上去的青衣漢子,沒有一個躍退回來的。
高高的疊了一大堆。
為數不下二十幾個,使後來的青衣漢子連落刀的空隙都看不見了。
千手魔君霍元稽仍在得意忘形的狂笑著。
他實在沒有想到足以令整個武林中黑道朋友為之日夜不安的燕寄雲,竟然會如此出乎意料之外的喪命在五蓮莊上。
笑聲終於停止了。
那些青衣漢子卻仍然堆在一起。
濃濃的眉皺了一下。
千手魔君霍元稽沉聲喝道:「你們大家散開了。」
堆集在一起的人,沒有一個動的。
濃眉鎖得更近了,千手魔君霍元稽冷聲大喝道:「統統給我站起來。」
情況如舊,依然沒有人動彈。
老臉上的得色,隨著這種怪異的現象漸漸消失了。一塊漸漸擴大的陰霾慢慢罩上了千手魔君霍元稽的心頭。
黃煙此刻已經完全散盡。
因此,霍元稽看得更清楚了。
那一堆人,竟然沒有一個活著的。
過度的震駭,使千手魔君霍元稽忍不住「啊」了一聲,大廳門口那一群惶惶不安的賀客,臉上也都現出了驚容。
還好,沒看到燕寄雲活著。
這是千手魔君霍元稽唯一可以自慰的。
深深的吸了口冷氣,千手魔君霍元稽朝楞在四周的二十多、個青衣漢子喝道:「把他們給我搬開來!」
一個個把刀劍歸入鞘中。
那些青衣漢子一齊著手去搬,一個一具屍體,立時就把眾人全搬開了。
從地上一躍而起,把那些圍在四周觀看的青衣漢子嚇了一大跳。一個個駭然大叫一聲,一齊向後倒躍出去,剎時亂成了一團。
彈彈滿身的灰塵,燕寄雲朝四周那些青衣漢子拱拱手:「多謝各位援手了。」
說不出是驚是怒,千手魔君駭然的叫了一聲:「燕寄雲。」
他便怔住了。
低沉的宣了一聲佛號,智園大師喃喃自語道:「願我佛慈悲,阿絕陀佛!」
向四周那些獃獃愣愣的青衣漢子掃了一眼,燕寄雲道:「看在各位方才伸援手的份上,各位此刻動身離開還來得及。」
慘酷的事實就擺在眼前。
此刻真有人想一走了之了。
緩慢的,有人開始向後退了。
「站住!」
大喝聲中,千手魔君霍元稽高舉著雙臂,雙手中又握了六顆鐵膽。
冷漠的,燕寄雲道:「霍大莊主,你還想再試一次嗎?」
千手魔君霍元稽厲聲道:「姓燕的,你不要得意忘形,你還沒有離開我五蓮庄呢。」
朗笑一聲,燕寄雲道:「哈哈……霍大莊主,我得意,我要是真會因為今天收拾你一個小小的五蓮庄而得意的話,那你霍大莊主的份量可就真夠重的了。」
話落轉向那群進退維谷的青衣漢於道:「各位還是走吧。」
千手魔君大吼道:「誰敢動?」
淡淡的,燕寄雲道:「大莊主,樹倒猢猻散,人情如此,你自救無力,難道你還要拉他們一起死嗎?」
咬牙切齒的,千手魔君霍元稽厲聲道:「燕小輩,老夫有何打算,你管得著嗎?」
冷淡的,燕寄雲答非所問的道:「假使他們這二十多個跑的全是不同的方向,你霍大莊主又豈能奈他們何?」
無疑的,燕寄雲是在提示他們。
這些烏合之徒,一見情勢不對,一個個早就打好逃的念頭了,只是心中焦慮而又畏懼千手魔君霍元稽。
故而一時之間想不出萬全之計而已。
燕寄雲話聲才落,首先就有兩個青衣漢子以相反的方向竄離了人群。
二十多個青衣漢子的心愿本就是動蕩著的,一見有人逃命,其他的也轟然一聲,四散奔逃而去了。
濃眉一皺,干手魔君霍元稽怒極狂笑一聲,雙臂開始向外揮揚出去。
六顆鐵膽首先在三個方向雙雙撞裂,放倒了七八個人。
然後不斷的探手入懷向外摸著、打著。
人越少越分散,千手魔君霍元稽把懷中的鐵膽全打完,仍然有三個青衣漢子躍牆而出,成了漏網之魚。
除了賀客之外,此時就只剩下千手魔君霍元稽一個了。
冷漠的,燕寄雲望著雙手插在懷中,目瞪口呆的千手魔君霍元稽道:「霍大莊主,你現在又有什麼打算了?」
干手魔君霍元稽此時身-亡已沒有暗器了,就算有,他自己也知道對燕寄雲這個煞星發生不了任何作用。
因此,他沒有話說了。
兩隻精光閃射的眼睛,不停的向四周轉著,似在期待著什麼?燕寄雲能猜到他在明待什麼!
但他並無所懼,冷酷的,他道:「霍大莊主,毒君王是在燕某面前自盡的,燕某容他這樣子做,對你們這批人雖然便宜了些。但是,你目下仍可以那樣做。」
那群賀客立時又起了一陣騷動。
他們很容易想像得到「毒君王」當時的窘迫情況,而「毒君王」卻是當今武林中最負盛名的二正二邪中人。
千手魔君霍元稽不僅是驚,而是驚怕。
十分迫切的,他目光向四周掃視著。
冷森森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大莊主,就算他們此刻出現,他們也救不了你,你會相信嗎?」
移動腳步,燕寄雲開始逼過去了。
一步接一步的向後退著。
千手魔君霍元稽的那雙眼睛轉得更急了。
從廳前到對面影壁,足有七八丈的距離,一步一步的,千手魔君霍元稽量完了這一段距離。
背剛觸到堅硬的石牆,千手魔君霍元稽一張老臉便完全變了。
森酷冰冷的,燕寄雲道:「大莊主,你仍在期待著?」
內心極度的恐懼,使得千手魔君霍元稽無法控制自己,瘋狂的高聲大叫道:「邪丐老前輩,邪丐老前輩……」
在影壁右後方不遠處,突如其來的出現-個人。
一個滿身油污,一頭蓬亂白髮的人——乞丐。
他現身的位置,干手魔君霍元稽看不見。
但燕寄雲卻能很清楚的看到他。
蓬而亂的白髮,顯示此人年齡當在八旬上下,瘦得似能看見骨頭的一張病夫臉上,使人本能的覺他那雙精光閃射的眸子』極不調和。
由他手中拄著的那根寒鐵粗拐杖,武林中人一見都能知道他就是二邪中的「邪丐」。
心頭微微動了一下,但卻未形之於色。
這時,在影壁左後方,與邪丐對稱的位置上,又出現了一個年齡與邪丐相仿的老人。
長眉中霜,閃目如電,五柳雪髯,神清氣明,焉然名士隱俠氣度。
由他的背上那柄劍柄上刻有「王劍」兩個白字的劍上,燕寄雲知道他是二正二邪中的第一人「天劍叟」。
這兩個人於此時此地同時出現,大廳前的大部分賀客本能的全以為他們是互相克制而現身出來的。
但是,燕寄雲的想法卻不同。
他知道他們是為什麼現身的。
這兩個老一輩人物的同時向現身,使燕寄雲覺得自己有些孤單了。
燕寄雲心中雖然不安,但神色則泰然如初。
他朗聲一笑道:「霍大莊主,你等待的人,他們全都現身了。」
無法看得到身後,千手魔君霍元稽仍然剋制不住的大叫道:「天劍前輩,天劍前輩!」
冷淡的輕笑一聲,燕寄雲在霍元稽面面前三尺左右處停住腳步道:「霍大莊主,他們就在距你左右兩側各有三丈許的影壁兩側。」
目光跟著左右轉動的腦袋接觸到了兩側的兩個人,霍元稽的滿臉驚色突然消失了。註定了邪丐,他懇切的叫道:「邪丐前輩,救我。」
油臉上一片冷色,邪丐沒理會霍元稽逕自轉向燕寄雲道:「燕寄雲,你怎麼說?」
冷漠的,燕寄雲道:「尊駕指的是什麼?」
邪丐道:「霍元稽。」
冷然一笑,燕寄雲道:「尊駕的意思是要燕某放人?」
邪丐簡潔的道:「老要飯的是有這個想法。」
燕寄雲道:「可有個什麼像樣的理由嗎?」
邪丐:「他只是個小嘍羅而已。」
向地上那些屍體掃了一眼,燕寄雲森冷的笑了一聲道:「老化子,這裡還有輩份比他更小的人,他們都斷了氣了。」
「老化子」三個字,使旁觀的賀客,個個為之驚心,因對邪丐而言,這三個字已有近二十年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這麼叫了。
油臉微怔了一下,但卻並無惱色。
邪丐慢聲而平靜的道:「這麼說,他是死定了?」
才恢復常色的那張老臉,立時又是一白,霍元稽驚恐的叫道:「老前輩,老前輩……」
邪丐仍然沒加理會。
嗤笑了一聲,燕寄雲道:「除非你老化子及時出手拉走他。」
答非所問的,邪丐:「燕寄雲,聽說『湖海孤叟』和『毒君王』都已死在你手中了,可有此事?」
燕寄雲冷聲反問道:「在下說的你能相信嗎?」
鄭重的,邪丐道:「只要是你說的,我老要飯的都相信。」
冷冷的,燕寄雲道:「這麼說,這是在下的光榮了。」
邪丐道:「燕寄雲,更光榮的是你有能力創造這份光榮來,說實在的,燕寄雲,這十多年以來,你是唯一使整個武林為之動蕩的人。」
燕寄雲道:「尊駕說這許多,只是要證明燕某的這份光榮的真實性嗎?」
怔了一下,邪丐突然大笑道:「哈哈……燕寄雲,老要飯的說這些話的另一個用意,是要證明你說的話的可靠性。」
冷笑一聲,燕寄雲道:「老化子,用不著來這一套,如果沒有可靠的證明,二位會同時現身嗎?」
油臉突然沉了下來,邪丐冰冷的道:「燕寄雲……」
截住邪丐未完的話,燕寄雲冷冷的道:「老化子,你要在燕某面前端出你一派武林至尊的架勢!」
燕寄雲沒有說「自取其辱」那四個字。
但邪丐立刻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狂笑一聲,邪丐道:「燕寄雲,你不僅有一身犀利的武功,也有一張犀利難當的嘴。不錯,老夫的話方才確實是多此一問了。」
冷然一笑,燕寄雲道:「老化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邪丐冷冷的道:「連湖孤叟與毒君王都喪命於你手中了,老要飯的自知無法從你手下把人奪出來了,除非你放。」
燕寄雲冷笑道:「只為解冤而叫燕某忘了當年燕家那筆債?」
邪丐道:「那不可能。」
冰冷的,燕寄雲道:「那尊駕的話豈不是等於白說了?」
沉默一陣,邪丐道:「老要飯的相信是白說了。」
一張老臉變得更白了,千手魔君霍元稽脫口急切的叫道:「前輩,前輩,您……」
仰臉望著天邊晚霞,邪丐充耳不聞。
突然轉向左邊的天劍叟,千手魔君霍元稽急切的叫道:「天劍前輩,看在當年晚輩聽命奔走的份上,您就救救我吧廠冷冷的,燕寄雲道:「霍壯主,你也不想想看,天劍叟是何等清敲尚義的大俠士,他豈會與你同流合污嗎?」
轉向天劍叟,天劍叟道:「燕寄雲,你還想說點什麼?」
燕寄雲道:「尊駕有興趣聽?」
天劍叟道:「老夫在聽著。」
燕寄雲冷笑道:「那些事從。來沒有人聽過,此處說出來,對尊南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深沉的,天劍叟道:「沒有什麼不便之處的,因為在此地方仍然不會有人聽到,老夫可以放心得下。」
燕寄雲冷笑道:「你已想好了妥善安排他們的方法了?」
天劍叟道:「不然老夫又怎會與邪丐同時現身來找你呢!」
聚集在廳前的人群,開始騷動不安起來了。
沒有理會那些人的神態,天劍叟道:「燕寄雲,目下你我還用不著討論這一些,咱們先解決眼前的事。」
燕寄雲道:「霍大莊主?」
天劍叟點了點頭。
燕寄雲道:「怎麼解決法?」
天劍叟道:「最好放了他。」
燕寄雲道:「要是在下以為不好呢?」
天劍叟道:「那就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