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稱帝
此時周圍萬籟俱寂連針落地都能聽得見。
雷吟兒用眼角餘光向四下里一瞥一旁伺候的夥計早到後堂端菜去了二樓上一個人都沒有。
他忽然冷笑起來重重一拳就打在這道士的軟肋上:「賊道你盡胡言亂語些什麼呢?可惜雷大爺不上這個當!今日就算你說破了嘴皮子想要藉此逃過這頓揍那是休想!」
隨著拳頭雨點般落下道士勝券在握的肥臉上五官立時擠成了一堆大聲哭爹叫娘起來:「好小子好小子你你竟然裝傻!」
雷吟兒哼了一聲一記窩心腳狠踹在道士那肉呼呼的肚子上:「裝傻裝什麼傻?今天你家雷大爺非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這時端著淮王魚膾的小二走上樓來看到原先對座飲酒的二人忽然打做一堆不由大是詫異。他正獃獃站在樓梯口不知該進還是該退雷吟兒轉過頭大聲呵斥道:「還上什麼菜滾下去!」
見到他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那小二嚇得手一抖將菜盤摔在地上打了個粉碎連滾帶爬地跑下樓去再不敢露頭。
雷吟兒哈哈大笑將全身肥肉簌簌抖的賊道揪了起來冷冷道:「你是哪裡的姦細混入我淮南有何圖謀?老實說出來免得受罪!」
天蛇道士早被打得七暈八素適才胃部中了那一腳吃下去的許多美食早都吐了出來跟眼淚鼻涕混在一起弄得臉上花里胡哨的。
他過了半晌才倒過一口氣來有氣無力道:「本仙長……」
雷吟兒才聽見這三個字眉頭一挑掄圓了又是一記耳光。
天蛇道士半邊臉登時腫起老高高聲尖叫起來:「哎呀你竟打本仙長的臉!」
「」我雷吟兒剛進壽春不久竟然就逮了個姦細功勞不小啊。「雷吟兒哈哈大笑就手在他又肥又軟的肚皮上蹭了蹭將適才打耳光時沾到的污垢盡數抹在道袍上」賊道現在雷大爺說的話你給我認真聽好一個字也別落下。「他一字一頓道:「雷某弄死你就跟碾死一隻蟲蟻沒什麼兩樣。只是雷大爺真正感興趣的是你的幕後主使和圖謀對你這條小命還真沒放在眼裡。所以若是老實交代我不殺你;若是硬充好漢……」說著他使勁往道士的陰囊上一捏惡道頓時眼淚橫流殺豬也似地慘叫起來雷吟兒看在眼裡大感快意冷冷道:「開始說罷。」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天蛇道士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雷校尉閣下這套刑訊逼供的玩意兒還不入流。此地在市邑之中周圍人多嘴雜道爺嗓門兒大若是再多叫幾聲只怕最後倒霉的不定是誰呢。況且……」
說到這裡他痛得幾乎閉過氣去:「想……想殺本道爺我滅口么?本道爺是……是那麼莽撞行事的人么你能保證這四周就沒有我的同夥?」
雷吟兒心中一緊這自己倒沒有想到。他凝神聆聽四周動靜臉上卻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又在胡說八道大爺會怕你這種無中生有的威脅?」話雖說得硬氣但手上已經鬆了幾分。
天蛇道士總算喘過一口氣一張嘴吐出四枚斷牙含含糊糊地恨聲低罵:「小賊你夠狠你這是存心報復報復剛才被本仙長敲詐了一頓飯!」
他伸手輕撫自己的臉才一碰就痛得縮手回去那裡已經又紅又腫雷吟兒下手還真是不輕:「小混蛋你若是下毒手整死了我跟道爺同行的許門死士決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許門死士?」雷吟兒猛然想起主公句陽大戰許褚的經歷失聲道「你是曹兗州的人?」
他鬆了手正要再詳加盤問忽然從樓下傳來喧囂聲一個破鑼似的嗓音傳了上來:「敢問雷吟兒將軍在這裡么主公有急事召你覲見!」
「本道爺正是奉了曹公之命……」天蛇道士咳嗽著又吐出一枚牙齒含糊不清咬牙切齒道「臭小賊道爺今日專程來找閣下商議大事你竟敢如此對待我?眼下是談不成了傍晚前後你孤身一人去找市場西口擺攤算命的瞎子他叫張蜅自然會將你領來找我。」急急說完後站起身來也不顧滿臉滿身的嘔吐穢物一瘸一拐地下了樓。
雷吟兒滿腹疑竇卻也只有匆匆下樓。剛下樓梯就看到門口一人正背負雙手望著遠去的天蛇道士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態。
他暗叫不妙眼看這人總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不是杜書杜向敏還能是誰?
杜書也是客卿館中的客卿之一此人是三日前才到似乎他父親是當年誅殺宦官時與袁術一同冒死攻打青瑣門的袁氏家將。因父親病逝在家守孝三年這回是重新回來投奔袁術的。這小子明明連如何握刀都不會手無縛雞之力卻自命武勇不凡還對自己頗為不服莫非將剛才的事情都看在了眼裡?
他硬著頭皮走過去道:「杜將軍主公讓你來找我?」
杜書斜眼看他鄙夷道:「我還道雷將軍果真神勇無雙每天非要連御七女方才罷休敢情是到這兒買了金槍龍虎丸的結果。」他住雷吟兒隔壁一向對這羌人討要侍女陪床之事頗為不忿於是藉機冷嘲熱諷(插廣告:本書支持一下您的支持、收藏才是我們寫下去的動力您每天閱讀才是我們把數字的質量提高的源泉!)。
雷吟兒愕然道:「什麼金槍龍虎丸?」卻暗自舒了一口氣心道好在杜書這廝腦殼空空實是一個大大的白痴想來是不會往其他方面考慮的。
杜書自以為捉住了他的短處得意洋洋大聲道:「你不要否認了!剛才跑掉的那廝不正是一直在市北口專賣金槍龍虎丸的天蛇道士么?我輩練武之人講究得是藏精鍊氣哪有如你這般不堪久戰的?既然不行又何必向主公討要那許多女人?搞得現在還要來買葯充場面真是丟人。」
他喋喋不休雷吟兒倒也不放在心上忽然道:「杜將軍你怎麼對那道士的名號和買賣和地點這麼熟悉?」
杜書頓時張目結舌說不出話來憋了半晌才紅著臉道:「市內人員龍蛇混雜我是為了壽春的安全怕有姦細混入這裡所以天天都來盤查而已。」說罷轉身就走。
雷吟兒看他言不由衷心中暗自好笑卻也不再提起此事當下跟著杜書離開淮南市邑。兩人縱馬狂奔回到袁術的大殿外下馬等候接見。
雷吟兒回想適才與肥道士的「偶遇」心底仍然忐忑不安。
他一直懷疑那天蛇道士是袁術試探自己的細作但仔細一想又不可能:肥道士竟然知道蜚蠊就憑這一點便不應是袁術的部下。袁術此人雖然看上去行事小心細緻但實際上性子粗疏而又殘忍倘若他懷疑自己是間諜根本不消反覆試探十有**命人直接拖出去殺了再找個銀盤也不知盛著腦袋還是雙手端進來。
天蛇道士自承曹兗州部下又知曉許門死士看來的確不假。只是曹操派來的細作又為何特地找我「商議大事」?
正在胡思亂想一名風姿綽約的美女從門裡輕輕扭了出來:袁術准他二人入內覲見。
「這裡有六份快馬戰報」一臉得意洋洋的袁術也不起身命左女官將一大卷帛書遞到雷吟兒的手中「上個月孤命大將紀靈等四將征討劉備今日消息已到兵威所到劉備全軍覆沒大敗虧輸!」
袁術搖頭晃腦使得面部肥肉顫動:「孤落腳壽春以來就一直顧慮袁紹那庶出的孽種和曹操的聯盟。這二賊彼此勾結遙相呼應頗有聲勢。所以孤本欲和陶謙老兒結盟再加上北方的公孫白馬就足夠和袁曹一爭了。可誰曾想到去年陶老兒忽然病逝劉備那廝得了徐州后立即跟風倒向袁紹真是可惱之極。」
「青徐膏腴之地又有鹽煮為利孤欲取之久矣。」袁術道「陶謙老兒是揚州丹陽人他擔任徐州刺史時雖以徐州土著豪強為太守國相;但職掌郡兵軍權的大小將校無不採用丹陽的同鄉。因此徐州丹陽兩派人馬內部間隙頗深。那劉備外聯袁紹內聯糜竺陳登等土著豪強純以詐術賺了徐州大權故此丹陽舊將多有不服只是鳥無頭不成行難以反抗罷了。孤家全盤籌謀料想那劉備乍領一州之地立足未穩此時奪取徐州七郡正是難逢的良機!」
說到這裡袁術意氣風道:「孤果然算無遺策一封書信便教曹豹、許耽高舉義旗將下邳獻與了我軍徐州已唾手可得!」
雷吟兒一面聽一面仔細看完了這五份戰報。
前面四份都是徐州方面的。
紀靈等五路兵馬齊動劉備於是命張飛與曹豹守衛下邳自己領兵拒之雙方交兵有勝有敗。結果受到袁術的鼓動下邳城中以曹豹、許耽為的丹陽軍將領忽然難張飛猝不及防只得出城投奔劉備。劉備趕忙回師平叛但由於軍中不少士兵同樣都是陶謙的丹陽舊部因此不願與城中作亂的鄉親同僚交戰於是軍中散亂一團大半士兵嘩變逃亡。此時紀靈率部趕到大破劉備。
在內憂外患的雙重打擊下劉備只得拋棄幾近崩潰的軍隊奔彭城而走。紀靈於是親率五千士兵緊追不捨。
彭城附近紀靈帶著未脫隊的七百餘騎追上了只剩十餘騎的劉備率軍將之團團圍住。眼看這位還沒當幾個月的徐州牧就要束手就擒誰想雙方才剛剛接觸一騎乘風破浪般突入袁軍只一合便將主將紀靈斬於馬下。袁軍於是士氣動搖向後潰退。
消息隨著敗軍傳回下邳滯留該地的其餘四將彼此不相統轄對部隊的下一步行動又各持己見爭執不下分別呈遞來的這四份戰報也是大同小異:四人紛紛彰己之功異口同聲痛斥紀靈貪功冒進以至殞命彭城。此外便是互相指責並請求袁術委任自己為大將以節制諸軍。
第五份戰報卻是南面的孫策所傳。他上書說明自己得了周瑜之助率四千壯士直下江東渡江轉戰連克橫江渡、當利口擊敗張英、樊能二將。此後又派遣別部司馬董襲分兵略定丹陽郡南部諸縣自己則率主力正與劉繇對峙在牛渚山大營。劉繇、6子云屢次出兵迎戰都被他殺得大敗。最近一次交鋒孫策連破劉繇十二寨俘獲輜重不計其數降卒近萬。
「二位將軍徐州之事以你們之見該如何是好?」袁術滿面帶笑懶洋洋地問道。雖然折了紀靈但劉備已敗江東又有好消息傳來所以後將軍心情極佳。
雷吟兒將戰報遞給杜書思索道:「主公我軍雖說紀靈將軍陣亡但於大局無損。而劉備此番為主公所敗士兵逃散幾乎已到了窮途末路正是消滅他的好時機。徐州北方諸郡還都在劉備手中若是任由他重整兵馬就很難對付。這四人沒能乘勝追擊這是延誤戰機的大罪應當嚴懲不怠!然後派遣德高望重的將軍……」
杜書忽然插嘴打斷他問道:「這個斬紀靈之人不知叫什麼名字?想不到天下還有這等勇士正好做我的對手!」他挺起胸膛大聲道:「杜書不才願去徐州會一會此人!」
雷吟兒嗤之以鼻:「假使打仗都如杜將軍想象的這般簡單那還調集兵馬做什麼?三兩個人拚鬥過後天下就統一了嘛。」
杜書輕蔑道:「在下跟你這等人大大不同血管裡面流淌的乃是武人之血。敵人即便有千軍萬馬而我單騎突入斬將奪旗殺得他們片甲不留那才是真正的豪雄所為!」
聽著如此令人熱血沸騰的豪言壯語再掃視話人白嫩無繭的雙手雷吟兒完全無語不再理他道:「主公我等都說了自己的想法不知您接下來對徐州有何打算?」
袁術哈哈大笑道:「如今徐州已是我囊中之物雷將軍恐怕劉備重新坐大話雖並非全無道理只是未免杞人憂天了。」
看到雷吟兒茫然不解的模樣袁術猛地想起這位雷將軍出身蠻荒能識得幾個字已經算是相當不錯只怕尚不知杞人憂天為何物。
他於是解釋道:「孤兵強馬壯雄霸淮南。劉備與孤相比不過豚犬而已。孤大軍壓境早將他嚇破了肝膽又有何勇氣再戰?況且曹操消滅了泰山群盜后已回師濮陽聞孤與劉備相攻於是率三萬兵馬進兵泰山郡費國威脅琅琊分明是有并吞徐州北方諸郡之心。眼下劉備新敗他定會有所舉動——大耳兒已不足慮矣!」
杜書贊道:「主公說得對!」
雷吟兒肚裡大是不以為然口中卻只能唯唯諾諾。他忽然現自己腳邊多了一張便條似乎是原本夾雜在帛書中間自己翻閱時不小心掉了下來的樣子。
他彎腰拾起便條雖只是隨意掃了一眼卻不由心中格登一跳:「尉氏曹軍移師許縣。嗣。」
曹軍竟然自尉氏向南進入了許縣。
雷吟兒腦筋急轉:這尉氏在陳留郡西南部城池雖小卻位於豫州潁川郡、司隸河南府、兗州陳留郡三地交接之處乃是四通八達的戰略要衝。他這一路南行自然知道自曹操因臧霸在泰山作亂而從朱仙鎮撤退後命于禁與李整兩校尉率四千士兵駐守尉氏嚴密封鎖由中牟通向豫州的南下之路。
眼前便條上的軍情與記憶中那惡性惡狀的饞嘴道士逐漸重合起來:尉氏之曹軍放棄扼守要衝轉而向南面的豫州挺進;而就在此時此刻曹操的間諜也出現在壽春……
這難道會是簡單的巧合么?
「雷將軍雷將軍!」聽到袁術頗有些不耐煩的呼叫雷吟兒全身一震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看見后將軍陰沉著臉他趕忙恭敬道:「啟稟主公屬下一時想出了神還請主公恕罪!」一面說一面將便條雙手奉上:「主公這便條是從哪裡來的?」
「這是孤的汝南太守袁嗣來的急報。」袁術瞥了一眼那便條漫不經心道「孤已打探清楚曹賊主力尚在泰山犯許縣之敵不足千人——曹操派小股部隊在豫州西面虛張聲勢分明是為了牽制孤的兵馬調動以免徐州這塊肥肉讓孤一個人吞掉——袁嗣不知兵要此等雕蟲小技竟然都看不出來小題大做真真笑煞孤也。」
袁術頓了頓哼聲道:「提起豫州孤倒想起一事——前幾年孤為曹操所迫南走壽春之時路過陳國曾向陳王寵求糧。不想那陳王寵自恃勇壯不將孤放在眼裡國相駱俊更是一口回絕。近日我軍新破劉備定要攻破陳國雪此大恥。那陳國被陳王寵和國相駱俊治理的井井有條國富糧足正好取之為我資用。」
此時雷吟兒滿腦子想的都是那賣金槍龍虎丸的曹軍間諜胡亂應道:「將軍想得當真周密。只是陳王是用弩高手又勇武善戰將軍打算如何對付?」
「陳王那點微末的武功算得了什麼?」袁術哈哈大笑「孤早收買了許門死士去對付他。許家塢宗帥許褚武功深不可測誰人不知?自呂布身死之後當世只怕再無人是他的對手。幾日之內陳王與駱俊的項上人頭定會送上門來!」
聽著杜書與雷吟兒齊聲稱頌袁術頗有些醺醺然:「等再過幾日徐州、江東和豫州北部都落入孤的手心孤的文德武功都已齊備就要再次彙集群下商討應天順民的大事。這一回就不會什麼人再反對了。」
儘管到了傍晚淮南市邑依舊熱鬧非凡。由於沒有日落散市的規定所以每當夜幕降臨之際自八公山向南望去市邑燈火通明也算是壽春一景。
告辭袁術回到客卿館又享受了一下午那七名侍女的按摩功夫雷吟兒再度前往淮南市邑。
他沒有去找天蛇道士所說的那個算命瞎子張蜅而是按照杜書所說直奔市北而去。
天蛇道士的體型世間罕見不一會兒功夫雷吟兒就看到了他——那個鼻青臉腫的胖道士正站在道旁向一個買主大肆兜售那什麼鬼藥丸他說得是吐沫四濺口水橫飛又是手足齊動指天畫地想來正在誓這藥效如何如何的靈驗云云。
雷吟兒並不急忙過去相見他遠遠地隱蔽在拐角的陰影里警惕地注視著周邊道路和來往的人群。
忽然一聲尖叫傳來雷吟兒照聲音的來路望去。原來是為了爭奪一隻別人啃過後丟棄的果子幾個流浪兒廝打成一團個個鼻青臉腫鮮血長流。淮南市邑里有不少像這樣的流浪兒這些孩子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四肢就像是乾枯的竹棍一般。他們成天在川流的人群中鑽來鑽去為了獲得一點殘羹剩飯而拚命掙扎。
雷吟兒對這些食不果腹的孩子生出憐憫之意他本想上前分開他們。但隨即想到自己的任務硬著心腸強迫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很快身後一對婦女的對話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聽說沒?大將軍橋蕤前些日子裡四下搜捕走不動的人和外鄉人抓了回去去煮食咱們千萬要小心啊!」
「什麼還有這等事?」
「這還能有假?我兒子就在大將軍麾下當兵這都是他講的。聽說當官的管這個叫『就谷』真是造孽啊!」
「唉這些年兵荒馬亂的再加上今年收成不好幾乎一顆糧食都沒有吃人也是迫不得已的……你是不知道啊去年大災荒可憐我那三歲的女兒竟被孩子他爹送去跟鄰家換了個胖娃娃回來互相煮著吃了……」
那中年婦女聽得驚呼一聲:「天啊這麼慘的事情……」
「當今這世道還有誰肯顧念咱們這些百姓這日子真是沒法叫人活了……」
「……」
談話還在繼續可雷吟兒已經聽不下去了他自幼在行伍戰場中成長並不覺得殺人有什麼不對。但聽著饑民們慘不忍睹的經歷想到袁術和客卿們居住的那份奢侈和豪華不禁血填胸臆。
此時天色更加晚了市裡人也少了許多他確定附近沒有監視之人於是不再等待走到不遠處的一處布攤買下一大匹上好布料。然後夾著布料找到一僻靜無人之處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連弩上好箭匣用布料裹得不松不緊向地上試射了一箭看性能正常這才又摸了摸腰間的彎刀和懷中的流星錘向著道人大踏步走了過去。
走到天蛇道士的背後他一拍道士的肩膀大聲道:「賊道你的葯不靈坑蒙拐騙我拉你去見官!」
道士嚇得魂飛魄散大叫道:「爺爺爺爺小道這葯絕對貨真價實您若是不信可以去問你們杜大人他吃了小道的葯后讚不絕口說勇戰兩個時辰都絕無問題啊……」
他連聲告饒顯然將雷吟兒當作了市官等回頭一看不由一愣:「是你?你怎麼找來的?」
雷吟兒冷笑道:「滿口雌黃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說著抬腿踹他一腳道:「走帶著老爺去找什麼杜大人對證!」
他逼著天蛇道士連繞過七八條街道確定後面沒人跟蹤這才拽著胖道士進了一家酒肆。
將天蛇道士推搡進一個單間雅座雷吟兒隨便點了幾個菜打走小二低聲道:「說罷找我什麼事?」
大約是頭次見面時的耳光和拳頭保持了良好效果肥道士再不敢造次嘿嘿乾笑兩聲就入了正題:「實不相瞞本仙長……不不不小道確確實實是奉曹公謀主戲志才之命前來壽春至於確切的工作是什麼將軍你一聽便知。」說著一指酒肆外面。
雷吟兒將信將疑側耳傾聽這才現滿街的流浪兒都在哼唱著同一歌謠歌謠的咬字非常模糊具體是什麼詞聽不清楚夾雜在商販叫賣聲和討價換價聲中時隱時現忽高忽低音調猶如鬼哭一般更顯得古怪之極。
「那是什麼玩意兒?叫魂兒嗎?」
「不是不是街上的小兒唱的是『轅濤塗裔代漢塗高。吃穿有厚土壽春有龍興』」天蛇道士賠笑解釋道「實不相瞞小道奉令前來目的與將軍一般無二都是要促成袁術自立為帝。只不過將軍直接了當面見袁術去告訴他天子駕崩;而小道恰恰相反一直在暗處活動教教小兒傳唱歌謠散布點謠言什麼的以便能從下至上地蠱惑人心。」
雷吟兒恍然大悟原來曹操竟與主公和賈司馬的心思想到一塊兒去了!
他長吸了一口氣:「原來如此這歌謠大約是勸袁術謀反的意思罷?」
「雷將軍聰明」天蛇道士捻了捻下巴上少得可憐的鼠須賊笑道「歌謠的意思很簡單前兩句是春秋讖語里化過來的意思就是轅濤塗的後裔要興起代漢的當塗高即將出世。這讖語正應了袁術的大名和祖先。至於這後面兩句前面『吃穿有厚土』說得是拆開『袁』字上面是土下面是口和衣正對應土德代漢之火德;最後的『壽春有龍興』就是說壽春此地即將有人作皇帝。四句連起來就是說漢朝當亡袁氏當興火生土德袁術乃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
雷吟兒聽得目瞪口呆:「果然是妙計!」自己來壽春之前得悉賈詡的計劃原以為賈司馬膽大多智竟能想出如此驚人的主意。不想曹操竟也有此打算這個叫做戲志才的謀主鬼點子可不少手段另闢蹊徑真叫人大開眼界。
瞬間曹軍動向已在他腦海中連成一線:曹操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什麼劉備他正時時刻刻監視著袁術的動向向許縣伸出的觸角不過是試探而已只怕主力此時也已經秘密轉移到豫州邊境。很可能袁術剛一稱帝曹軍立即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撲過來!
他正暗自驚心天蛇道士在一旁道:「這風已經被小道利用那個叫做杜書的客卿吹進袁術的宮裡去了。可到了現在袁術還沒有動作真是讓人著急所以小道找將軍前來就是為了商議此事。」
雷吟兒皺眉道:「這的確事關重大你有什麼計劃嗎?」
「小道找將軍前來就是打算問一問將軍袁術何時打算召集所有手下商議僭號稱皇帝」天蛇道士將肥臉貼過來神秘兮兮道:「小道在來之前曾經聽戲謀主說過這個袁術是個皇帝迷要是得了風還沒有動靜一定是他的手下都反對阻力特別大的緣故。所以小道想咱們一不做二不休聯合起來給他下一記猛葯。」
他繼續道:「小道今天跟您提起的那個張蜅您還記得罷?」
雷吟兒點了點頭:「那個瞎子?他也是跟你一路的?」
「不是不是」天蛇道士笑道「那廝根本不是瞎子成天裝瞎子騙錢呢。小道設法與他結交然後觀察了好幾天現此人想榮華富貴都快想瘋了這一點跟袁術倒是沒啥兩樣。所以小道就想將軍不如把袁術彙集臣下的會議時間告訴小道小道再如此這般地幫那張蜅一番準備讓他去宮殿門口那麼一叫……」
一番話說得雷吟兒心悅誠服連連點頭。
天蛇道士說完得意賊笑道:「如此一來咱們皆大歡喜套用佛家的話叫做『功德圓滿』那廝也得了一場大富貴。將軍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