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飛龍禪師冷笑一聲,「令狐獨,你這樣追根到底,難道真想找死?」「哈哈,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把假的」綠主韋陀;交給銀須叟,生恐他識破,於是把這消息向七鳥幫泄露,七鳥幫那五丁手自不量力,竟劫奪這武林重寶,你深知五丁手不失望,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暗中下手,把……陳婉貞聽得熱血沸騰,身形向上一抬,冷浩連忙示意她暫時忍耐。就在這時,飛龍禪師突斷喝一聲:「令狐獨,你今天休想活著離開了!」雙掌一橫,閃電般擊出一拳。
少林羅漢拳震懾武林,飛龍-師功力既深,出手又快,這一拳打出,頗為拔山打鼎之勢,但覺狂風陡涌,積雪亂冰。獨指神偷那能法他一舉硬擊,冷浩不知怎地,此時競對這偷生出一絲好感,見狀不由替他暗捏一把冷汗。誰知事出意外,只見獨指神偷身形微微一閃,使聞轟然一聲,飛龍禪師一拳竟然打空,直把地上積雪,擊開三尺方圓一塊深坑。
獨指神偷雖然躲過一招,卻也嚇得滿面蒼白。
飛龍禪師微微一愕之後,復又冷笑一聲:「老偷兒真看不出你還有兩手,不怕死你就再接幾招試試!」
說話間兩拳橫掃直劈,轟轟隆隆,一連就是三招。
這三招是少林羅漢拳夾帶擒拿手法,凌厲詭奧,兼而有之,掌風捲起漫天雪花,指影在雪花中嘶嘶亂竄,不離獨指神偷周身要穴。
掌風指彭,把獨指神偷裹得風雨不透,眼看二招之內,獨指神偷就要斷送在飛龍禪師手下。
湖水在怒吼,朔風在呼號,黑黑的夜幕,拉得低低的,似乎伸手都可以摸到。
天幕下兩條人影兔起鵲落的狼拼,飛龍禪師每出一掌,俱都掃起滿地積雪,內心進發,變化萬千,不愧少林絕學。
獨指神偷似乎還手無力,身形歪斜,腳步踉蹌,被飛龍撣師凌厲的掌幾,逼得險角環生。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儘管他功力相差太遠,但每當千鈞一髮的歸要關頭,卻都被他僥倖避過,時間一久,冷浩頓覺事不尋常。
飛龍禪師師久戰無功,不覺心頭一震,怒吼一聲,掃式陡變身形-緩化繁為簡,兩手平胸緩緩推出。
他似乎覺察到,獨指神偷的小巧功夫不凡,所以才改用這種硬碰的打法,雙掌推出,只見積雪消融,勁氣刺膚。
獨指神偷變色急迫,飛龍禪師狂笑一聲,陡然向前緊迫兩步,手腕猛地一揚……
眼看獨指神愉接文不敢,躲又不能,突聞一聲狂笑,黑影凌空疾下,半空里雙掌連揮,只聽轟然巨震寒流回漩,銳嘯刺耳。髓著那濺的雪花,飛龍禪師連退三步,那凌空撲下的人影,也颶然墜落在八飛開外。冷浩、石驚天與陳婉貞剛覺一證,就聽飛龍禪師驚咦一聲,向後又退了三步,一轉身風而去。什麼人能令飛龍撣師望影而逃?
眾人正覺不解,那人業已飛快地轉過身來,劍眉星目,玉面朱唇,那付瀟洒神韻,與冷浩容貌被毀前一般無二,冷浩心頭猛震,用眼向左右一掃,只見石驚天與陳婉貞,正都灼灼地凝視著自己,滿眼俱是驚詫之色,情不自禁地心頭一凜,忙用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二哥與貞姊姊難道懷疑小弟是假么?此時分辯無益,反正今晚總要水落石出就是!」
此人面貌雖與冷浩一般無二,但眼神卻迥然不向,冷浩是湛澈潤朗,此人則輕盪飄浮,陳婉貞對刻骨銘心的愛侶,早已永印心扉,那會分辨不出?聞言柔情萬種地向冷浩懷中一靠,附耳低訴道:「好弟弟,你多什麼心呢?不說你僅止容貌改變,就算是化骨揚灰,我也認得出啊!」化骨揚灰,聽來刺耳,但冷浩覺得感人肺腑,再加上小妮子吐氣如蘭,不禁心旌搖搖,順手攬住了那裊裊纖腰。
二人正在忘其所以的著意溫存,場中情形又到劍拔弩張之境。
獨指神偷孤獨楞然一怔后.飛快地欺前兩步,指著新來之人喝道:「你是誰?」
那人揚眉一笑:「天涯遊子冷浩,你難道沒聽說過?」
「哈哈。既是天涯遊子,怎地見到為師還不大禮參見!」
「令狐獨1你這不是孔夫子門前賣百家姓么?」
「呵呵,烏鴉站在牛背上,彼此,彼此!」
「你說我也是假冒?」
「是不是假冒,你自己心裡有數!」
『你真叫不見棺材不掉淚,我能令飛龍賊禿望風而逃,還收拾不了你獨指神偷么?」
「你狐假虎成駭得了飛龍賊禿,可騙不了我!」
「那你就試試看!」
身形陡然欺進,有手橫舉反掌疾劈,招式怪異已極。
他一掌能把飛龍禪師震退三步,功力豈是等閑,但聞呼地一聲,卷地狂風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涌地。
看情形獨指神愉除去側身閃躲外別無他法,可是,就在掌風沾衣之瞬間,出乎意外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獨指神偷不閃不避,竟也單掌一揚,迎著來勢硬接了上去。
假冷浩嘿然冷笑,掌力又回兩成,雙方閃電般一觸,陡聞裂帛大震,把地上積雪鏟起徑大方圓,蜂飛潮湧,落入那澎湃湖水之中。
那自稱天涯遊子冷浩的傢伙,被一掌震追三步,滿眼俱是驚詫之色。
獨指神偷矗立原地,竟連動也沒動,兩眼威稜四射的冷笑一聲:「憑你這點功架,也敢冒充獨指飛魔的傳人,識相的趁早揭下面具,不然我可要把詠連皮掉!」
假冷浩在一陣錯愕之後,陡然縱聲拄笑道:「令孤獨,你不用張狂,再接我幾招看看,到底誰剝誰的皮?」
電轉風飄,疾如鬼魅,兩掌霍霍生風,怪異無倫地一連就是七掌。
這七掌,掌掌真力貫注,俱是武林中罕見聞的如式。冷浩在一邊看得暗暗皺眉。獨指神偷微微一愕,立即掌出如刀,雲飛電遂,指顧間攻出四掌。
這四掌毫無連貫,似乎並非一門一派的武功,雖然凌厲絕倫,竟不能阻擋那假冷浩的攻勢……-
假冷浩一招佔先,頓時獰笑一聲,招式疾緊……
獨指神偷眼看無法躲開那一招當胸痛擊,突然目射精光沉滓無比地哼一聲,踏左腳,踩天抵,跨右足,奔天旋……這是天魔指第十的招「大劫臨頭」的基本動作,獨指神偷從何處學來?冷浩心頭疑雲未解,獨指神做手腕向一旋,手指亂顫…
這一招:欲發未發,驀聞一聲鐘鳴,『條黑影逕向二人當中落去。
霍然一聲,兩人全都收招,向後各退五步,目光灼灼,欲言又止。
冷法與石驚天著這落下之人,乃是有血海武相之稱的銅鐘道人,心頭剛覺一楞,便見他呵呵大笑遭:『『你們師徒兩位,怎麼竟在這風雪之夜火拚起來了?」假冷浩急道:「他是獨指……」
聲音未落,銅鐘道人陡然面色一變,道:「你可還記得我自己是誰?既然身歸血海,就是一殿之臣,只怪我事先未替二位引見,現在窮神醉鬼業已二次出山,你兩個千萬不可泄二露自己身份!」二人對先前爭鬥之原因,似乎均不願說出,聞言俱都唯唯應是,銅鐘道人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改顏說道:「大王,傳諭血掌勾魂令,要本門弟子速返『血海地闕,你們兩位這就隨我回去吧!」話聲未落,業已率先而去,假冷浩與獨指神愉互視一眼,緊隨身後。冷浩身形一抬,正等現身阻擋,突然耳畔傳來一聲輕笑:「娃娃,把事情弄清下手,不是更好么?」積雪未融,寒風仍烈……
浙南百草峽陡然傳采一聲長笑,笑聲未落,由峽口竄出一條人影,電射風飄,轉瞬消逝在茫茫白雪之中。就在那人去后不久,映外文飛來三條人影,領先一個大漢,虯須繞頰,面如鍋底,在他身後跟著一雙少年男女,面罩薄紗僅露灼灼雙目。
三人腳步一停,少年情不自禁地輕咦一聲。滿眼俱是驚愕之色。
大漢一轉臉.兩腿灼灼閃動道:「老三,你看到什麼了?」少年指著地下皺眉道;「二哥,你看迷地下足跡,不是有點怪么?」大漢低頭一瞧,只見地下兩行足跡,一進一出,在白雪上看極為顯明,他似乎不解少年話中之意,愕然道:「這有什麼可怪的?許咱們來,就不許別人來么?」
少年尚未答言,那少女陡然失聲驚叫道:「啊!這事情真有點古怪呢?你看,這兩隻出採的足跡相距七尺,深約三寸,可見得去時極為匆忙,似乎……」大漢雙目一亮,道:「似乎什麼!來此求葯之人,那個不是心急如火,這也值得大驚小怪么?』「你再看看嘛!既然是心急如火,為什麼進去的足跡深僅半分,前後相距下到兩飛,鬼鬼祟祟就像小偷一樣呢?」大漢雙目連連轉動,突然兩手一拍,嚷道:「鬼丫頭,你怎不早說?老三,快進去看看,峽中可能有變!」話聲未落,少年已由峽口裂縫中飄進,步履飄飄,似乎對峽口路徑甚為熟悉,出了那條岩縫,立即沿著白石小徑向前疾馳。峽外漫天風雪,峽內溫暖如春,紅花怒放,綠葉扶疏,那有半點寒意?
三人沿著索回小徑,行約盞茶時光,已到達峭壁下那椽茅舍門前,只見門仙什物零亂,隱隱傳出呻吟之聲。
少年神情一怔,飛身退向屋中撲去。誰知他身形尚未沾在,摹覺一股勁風迎面襲來。
練武之人,均有一種應變的本能,半空中手掌一翻……
他本想硬接一招,可是招式攻出之際,已看清出掌偷襲者竟是此間主人冷麵華陀,頓時心頭一驚,收報暴退。
幸虧他見機較早,總算救了冷麵華陀一條老命,不然這一掌反彈之力,豈堪設想?饒是如此,冷麵華陀仍然畦呀一聲,噴出滿腔熱血……
黑面大漢搶前兩步,急道:「者三,情形怎樣?」
少年一皺眉:「冷麵華陀似乎身負重傷,小弟猝然入室,他一時誤會出掌襲出,恐怕用力過度……」
…陝進去看看!」
少年輕喚聲道:「在下並無惡意,還請前輩不要誤會!」
說畢率先走了進去,只見冷麵華陀臉色蒼白,蜷曲在木榻上,襟前沾滿血跡,早已經人事不醒地暈了過去。
冷麵華陀號稱當世神醫,架上靈藥無數,但少年木懂醫道,無法對證下藥,只得用練武老法子為他串筋活血。少年功力甚深,不需盞茶時分,冷麵華陀業已悠悠醒來。
他雙目一睜。驀見室中之人,似乎神情-怔,但剎時之間,便又變得一派平靜,向三人打量一番,冷冷地說道:「把葯架最上層第三隻瓷罐的藥丸替我取三粒來!」
他話聲冷硬,如同對待家中奴僕一般。但少年聞言之後,仍舊飛快地轉過身來,在他所指的藥罐之中,取出三粒桐子大小,色作紫黑芬芳的藥丸,恭恭敬敬地送了過去。
冷麵華陀服下這三粒藥丸,臉色漸漸轉紅潤,轉瞬間傷勢恢復大半,這才向三人掃視一眼道:「你三人既能不損一本到達此處,老夫遵守諾言,架上靈藥任何你們自選一種!」
少年欠身施禮道:「多承前輩來意,在下並非乘此求葯,乃……」
「是想看病么?」
「前輩明鑒!」
「看病求葯截然不同!」
「敬請前輩明示!」「老夫有言,凡能不損峽中花木到達此間者,則架上靈藥可以注一種,但診病之人。則需另外答應替老夫辦一件大事!」少年拘謹地說道:「前輩濟世為懷,料想不會有何為難之事,交待在下來辦!」冷麵華陀冷冷地一笑:「你這話說得不錯,老夫向以人之善之人來此求治,老夫欲其辦者不過反掌折枝之事,設若姦邪惡之徒,縱然倒海移山,恐怕亦難如原,可是現在……」那悄立在身後的少女,突然向前急行兩步,秋水樣的眼神,熠熠生光遭:「現在怎樣?」冷麵華陀眉宇間罩上一層堅冰,寒聲說道:「從現在起,來此求治這人不分善惡,必須替我辦完這件大事方能如願以賞!」那黑臉大漢雙自一閃,如同沉雷般大聲說道:「冷麵華陀。
用不到這樣拐變抹角,有什麼事儘管明白吩咐,除去殺人,我石驚天一定替你辦到就是!」這三人果是石驚天、冷治與陳婉貞,一卜二省綠林盟主的名頭確實響亮,就連冷麵華陀這種世外之人,也聽得神情一怔。不過他那如冰霜的臉上,在一陣驚愕之後,復又轉變成一片木然道:「石驚天,你這十三省綠林盟主也怕殺人么?可是我今天非要你殺人不可,不然我就趁早離開!」
石驚天呵呵大笑:「冷麵華陀,我石驚天確是殺人不眨眼的魔,不過下手之際,也得先看看那人是否該殺,今日叫我殺別人不行。若是殺你這世欺世盜名的奸醫,我就馬上動手!」說話中虎掌一探,就向冷麵華陀臉上抓去。
掌風霍霍,刺膚欲裂。
冷麵華陀是個又冷又傲的怪物,但碰上石驚天這種火爆脾,卻也有點膽寒,不過掌臨面門又豈能畏怯?
當下冷哼一聲,雙掌平胸猛推……有事求人,那能用強?
冷浩疾道:「二哥且慢!」
雙掌一分,暗用五成,「九丸玄功」,已把二人招式輕輕化去。
其實石驚天粗中有細,故作威勢,並非冀個下手,見狀吼吼大叫道:「冷麵華陀,石驚夫看在盟弟份上放過這遭,你要殺誰?快說!」冷麵華陀驚魂甫定,那既臭且硬的老毛病文犯,只見他滿面怒容地沉聲說道:「你想知道我要殺的是誰么?他就是招魂幡的主人,天涯遊子冷浩!」話聲出口,三人同時大驚,石驚天大吼一聲:「冷麵華陀,你真想找死不成?」猛一跨步,舉掌就向冷麵華陀劈去。
冷浩正在驚愕不解之際,未能及時攔阻,只聽嘩啦一聲巨震,冷麵華陀飄出三步,那一張木榻竟被他震得上分五裂。請想這小小茅舍能有多大空間,石驚天怒未息,身形一轉,左拳右掌,兩股冷風又賂冷麵華陀攔腰卷到。冷麵華陀無法再躲,用足十成功力,指顧間一連拍三掌,只聽轟轟隆隆,頓時又被震退七尺。冷浩腦中靈光一現,猛招頭,只見冷麵華陀已被石驚天逼得無路可走,心頭一驚,二次出聲喝阻道:「二哥且慢!」石驚天虎日圓瞪:「三弟,你先前救他一命,現在他反而掉過頭來倒咬一口,這咱冷血怪物他則甚?」
冷浩微微擺手;「二哥可述記得巢湖邊上所見之人,這其中諒有別情!」石驚天聞言恍然大悟,雙掌一拍:「對!老二,你猜得一點不錯,峽外雪地里的中跡,一字就是那個傢伙!」說到這裡一轉臉,望著冷麵華陀道:「老怪物,你為何要殺天涯遊子?趕快說出道理來!」冷麵華陀被他逼得渾身冷汗,聞言透出一口粗氣遭:「冷浩來此求葯,老關因其擅采峽口『柔桃』,故而不許,不想那小賊…」石驚天怒吼一聲:「誰是小賊?」
冷浩慌忙擺手遭。『「二哥不要打岔,讓冷麵前輩繼續說下去!」
冷麵華陀向他打量一眼,續道:「不想那小賊竟爾用強,不但將老夫辛若舍練制的瓶:龍筋鳳血散』全部劫走,並還將我擊成重傷,這還不該殺么?」石驚天冷哼。聲。「不錯!該殺,可是你怎知道那人就是冷浩呢嚴「半年之前,那小賊來此討走一瓶『續斷生肌靈玉脂』,我那會不認識他!」陳婉貞插口嬌笑道:「他劫走前輩『龍筋風血散』是在什麼時候?」廣「不足兩個時辰!」
冷浩伸手摘下面具:「前輩看我面上傷痕約有多久?」
那一張疤痕壘壘的面孔,實在醜陋無比,陳婉貞看得一陣心痛,不覺清淚點點下滴,石驚天也是濃眉上揚,虎目圓瞪,顯得激動無比。
拎面華陀打量一眼,即道:「你這傷勢甚為奇特,未加檢視,老夫不敢斷言,大約總在一月以上,百目之內!」
冷浩淡淡一笑:「那麼前輩可還認得我是誰么?」
冷麵華陀向前行兩步,兩目灼灼地凝視著冷浩,良久,良久,突然面驚愕道:「你……你……「-這是怎麼回事啊?」冷浩戴上面具,徐徐說道:「前輩此時想必已知那劫奪『龍筋風血散』之人,並非在下了吧!」
冷麵華陀雙眉聳動,眼珠一連向轉,然後沉聲說道:「不錯,那人不是你,為報答你先前救命之恩,老夫決定破例一次,你再把面具揭下,讓我詳細看看!」
「在卞適逢其會,何敢居功,縱然前輩不能替我恢復1日貌,我也要找那假冒我名之人,替前輩湔雪今日之仇!」
說話間又揭下面具,緩緩地走了過去。
冷麵華陀把他拉至亮處,翻采覆去的看有盞茶時分,突然面現驚容道:「你這周身顏色,難道竟是被桃花瀑灼傷的么?」
陳婉貞應道:「是啊!就請前輩趕快醫治吧!」廣冷麵華陀微微點頭道:「面上疤痕不難復舊,只是這桃花瀑燒約的膚色……」
陳婉貞比冷浩自己還要關切,聞言心頭一震道:」怎麼書難道沒有辦法恢復了么?」
她說話時滿面俱是失望之色,雙目注視著冷麵華陀,流出一派期待,求助的神情。
冷麵華陀臉上的寒意去了一半,和聲道:「有倒是有,可是那樣一來,成固錦上添花,但若稍有差錯,便有性命之憂……」
石驚天聞盲雙目閃動,現出一付無可奈何的形狀,冷浩己倒反而坦然一笑,只有陳婉貞顯得萬爭焦急道:「怎會有命之憂呢?前輩既然知道,不妨先說出采聽聽,假若真有危險,我們再另想他法就是!」
冷麵華陀牛捋沉吟半晌說道:「桃花瀑」與「九幽泉』為天地間一陰一陽兩道奇水,若能調和運用,可收脫胎換骨;效……」陳婉貞此時已取下一面紗,聞言櫻唇一照:「我不信,脫胎換骨成這個樣子,誰願意?」冷麵華陀露出一種罕見的笑容:「我還沒說完呢!」
「你說嘛!」
冷麵華陀極少與人接近,故爾養成了冷傲的個性,此時見小妮子嬌嗔宜人,不覺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道:「但這兩股奇水假如個別使用,則『桃花瀑』沾肝灼骨,:九幽泉』著體寒心…」「也沒有這麼利害嘛!真要那樣,我忌弟弟還不早就被燒焦啦!」
「冷少俠得能倖免子難,一來是稟賦超人,二來可能早年服過什麼靈藥異果!」冷浩聞盲微笑道:「前輩說得不錯,我在三年前曾經巧服一枚金線血蘭,想必是…」冷麵華陀沒等他說完,地站起身形滿面驚奇道:「這真是奇緣天授,百划峽靈藥三百六十種,異早一百單八株,沒一樣能夠比得上金線血蘭,看來那小賊縱然服了『在筋風血散』,也絕不是少俠對手……」冷麵華陀今日一反常態,佩佩而談,話聲不絕。
陳婉貞見狀將腳一跺道:「你這位老前輩,到底我浩弟弟這身皮膚有沒有辦法復原么?」「啊!對,要恢復這被桃花瀑灼傷的痕迹,九幽靈泉能奏奇功…」「九幽靈泉在那裡?」
冷麵華陀眉頭一皺:「九幽泉附近危機四伏,有死無生,說有何益?倒是塞外金笛寺的『靈石寒碧露』也頗有效,不妨前去討來試試!」百草峽今天是前所未有的熱鬧,三人一直盤桓到日落,這才辭別冷麵華陀。
冷麵華陀除了替冷浩治好周身的疤痕外,並且每人贈送三粒「培元固魂丹」。凜冽的寒風,把積雪結上了一層堅冰,雖然天氣更冷了,但行動上卻方便不少。第二日三人到達雲和,剛進城門,突然發出一條人影,鬼鬼祟祟的在夾蒼巷中一閃而沒,冷浩看在眼中,情不自禁地冷哼一聲。他當時未深究,但宿店時可就將這情形告訴了石驚天,二人暗中約好,若有故發生增多由冷浩來對付,石驚天主負保護陳婉貞之。果然,初更剛過,屋面上便即傳來衣袂之聲,冷浩一聽就知此人功力不弱,心中剛在沉思,那人業已.飄落窗下。
雪映月光,窗外一片銀白,透明的窗子上現出一條人影,正在側耳細聽。冷浩心內冷笑,曲指疾彈,「崩」地一聲輕響,輕氣如錐,穿窗而出。他出手又快又疾,但那人也非弱者,勁氣透過窗帘之瞬間,那人身形猛地一沉,然後暴射而起,快如狸貓般直向對面屋脊上落去。那人身形雖快,冷浩可也不慢,一指擊空,立即如利箭跟蹤而去,那人行不三丈,他已翻身撲屋脊。
月色如銀,百丈之外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那人裝束打扮,正是巢湖之賓假冒自己名諱的個假貨,冷浩怒火陡熾,雙臂一抖……他正想施展「飛龍九轉」身法,突然心中一動,立即放慢了腳步,在後面遠遠跟隨……那假貨不但功力罕見,奸狡無比,到達東城下突然雙臂一振,飛身而起…冷措正待跟蹤而上,誰知他身形未動,突聞一聲冷笑,那假貨霍然過身形,雙手交互拍出兩股罡氣可是冷浩機警絕倫,就在那假貨雙肩一晃;身形未轉之,業已飄出八尺開外,在一處牆角邊掩丁下來。那假貨一招落空,見身後竟連鬼影也不見一個,頓時情不自禁地輕咦一聲,露出滿面驚愕之色。
一雙賊眼,在月色下骨骨碌碌連連轉動,半響復又冷笑一聲,這才向城外落去。冷浩這下可不敢跟得太近,估計那假貨已到二十丈外,方才飛出城。誰知他身落城外,才知上了大當,原來城外竟是一片起伏丘陵,雜樹叢叢,竟不知那人奔向何方?就在他躊躇不決之際,突見里許外傳來一線燈光,要知鄉下人生性節儉,似此深夜,怎會燈火通明?心有疑團,立即飄身而起,電射風馳,如飛而去。燈光傳自一座巍峨莊院,這院落雖然不小,卻顯得冷氣森森,暗沉沉只胡東北角小檔上傳來一線燈光。
冷浩似歸岫烏雲,一縷輕煙飄過,業已落到小樓的一角飛椽下掩住身形,此時樓內傳來一聲嬌笑:「伯伯現在不知到『無情谷』了沒有,啊!冷媽媽聽到這消息,不知該有多高興呢!咦!冷哥哥,你怎麼不講話了呢?」冷浩聞言大驚,探頭一瞄,只見小樓中燈光溶溶,映著一雙少年男女,男的正是那冒自己名諱的假貨,女的口齒如雪,桃思帶笑,水汪汪的大眼中流露出一派純真,正是賀蘭「無情谷」莫愁仙子的女徒小翠姑娘。
那假貨兩隻淫邪的眼睛,在小翠姑娘委靨上色迷迷地灼灼閃動,聞言霍然一驚,心不在焉地說道:「啊!賢妹說的什麼?是說…」「嗯!你討厭,人家講話你又不聽,我是說邊伯伯回『無情谷』向冷媽媽報信,現在不知遭到了沒有呢?」
「賀蘭山迢迢萬里,那有這樣快啊?「嘻!你不知道阿金叫做『凌風』嗎?它乖得很呢!咦,你要幹什麼啊?」冷浩再次向樓中一看,只見那假貨立在小翠姑娘身邊,正色迷迷地舉手就向姑娘肩上搭去,姑娘驚咦-聲,倏地飄開三步。冷浩暗罵一聲「該死!」
那假貨卻嘻嘻一笑道:「小翠妹妹,這怕什麼呢?邊伯伯不是說過,你師父已將你許給我了嗎?將來我們就是夫妻了現在還有什麼害羞的呢?」莫愁仙子怎會把小小翠姑娘許給這假貨?
啊!一定是媽媽替自己訂下這段姻緣。小翠姑娘誤把這假貨當作了自己,這傢伙也就將錯就錯……冷浩想到此處,頓時心頭大震。正待……
就在他驚惺欲出之際,房中又傳來一聲嬌叱:「將來可不是現在啊!冷哥哥,你怎麼變了?要這樣,我可要回『無情谷』不再理你了!」小妮子這幾句話,聽得冷浩心中剛覺一松;又見假貨脅肩奸笑道:「好妹妹,我是同你鬧著玩的,你看,我給你帶的什麼來了?」說話間摸出一隻大如碗盞的蜜桃,色作金黃,光可照人,陣陣清香四濫,令人饞吻大動。小翠姑娘到底天真未鑒,見狀驚奇地笑道:「耶!
好大的桃子啊!冷哥哥,這是給我的嗎?」
「怎麼不是呢?小翠妹妹,聽說這桃子是海外異種,清香甜脆,功能補氣益元,你不信嘗嘗看就知我不是騙你的了!」
小翠姑娘果然笑嘻嘻的接了過去,先放在鼻子嗅了嗅,就想……
就在此時,冷浩突然腦中一動。驀地想起冷麵華陀之言,說是那劫奪「龍筋風血散」之人,曾因擅采峽口「柔桃」因而求葯為其拒……
「柔桃」「媚李」俱是天生淫物,冷浩乃是八斗書生之子,家學淵源早有所聞,見狀心頭大驚,商喝一聲:「吃不得!」
身形一長,穿窗而人。五指猛力一彈,但聞「砰」
的一聲。把那枚「柔桃」彈得粉碎。
那假貨與小翠姑娘,同時一怔,各各退後三步,凝視著冷浩滿面俱上驚詫之色。
冷浩雙眼如同冷電般向那假貨一掃,寒意澈骨地冷笑道:「你假冒冷浩之名,已是罪在不赦,百草峽劫葯傷人。更屑死有餘辜,兩罪併發,你還有何話說?」
那假貨先是一驚,繼而聳聲大笑道:「我天涯遊子冷浩之名,威震八荒。有誰不知?今天你居然說我假貨,豈不叫識者齒冷嘛?」
冷浩冷笑一聲:「無恥狗賊,你這話騙得了別人,還騙得了我么?」
「哈哈,中正言顧,保必騙你?倒是你這藏頭露尾的樣子,叫人心疑?」嚴話聲未畢,右掌倏地一探,逕向冷浩掩面黑紗抓來?
這傢伙出手快無倫,只聽嗤啦一聲,那面紗已被他應手扯下;冷浩可真如此不堪一擊?非也,原來他存心故弄玄虛,明見那假貨五指抓來,竟然不聞不問,面紗一落,兩手突然交互拍出,罡風旋嘯,頓時把樓上燈光吹熄。
小樓上夜色沉沉,那蒙面黑衣少年.早巳不知去向,但卻臨窗立著一幅招魂幡,周身磷光閃閃,猙獰至極。那假貨驚叫一聲,向後猛退兩步,小翠姑娘更嚇得心驚膽顫,嬌軀搖搖欲墜。冷浩揚聲怒笑道:「閣下自稱天涯遊子冷浩,怎地見了家中童僕,竟也如此張惶!」那假貨定了定神,沉聲喝道:「你是誰?」
「冷浩門下僕人招魂幡!」
小翠姑娘驚魂甫定,聞言驚嘆道:「」什麼?你是我冷哥哥家中的僕人,我怎沒聽冷媽媽說過?」冷浩正想分說,那假貨突然斷喝一聲:「小翠妹妹,不要聽他胡說!」他假冒冷浩之名,免不了做賊心虛,說話中身形疾進,雙掌一分,由極其怪異的部份,向冷浩一連攻出三掌。冷浩不敢怠慢,「神行鬼影步」閃一飄,避開來勢,取弧形一下欺進三步,五指一探,就向他肋下抓去。這種神奇莫測地變化,委實叫人防不勝防,不過那假貨竟也不同凡響,身形一轉,右掌由上方斜掃來,看架式頗像華山派的「抽刀斷水」,但詭奧處卻似乎獨有過之。冷法真力驟凝,反腕迎了上去。
但聞一聲轟然巨震,樓板搖晃,煙塵紛飛,那假貨頓時被震退三步。小樓上能有多大地方,他如此一連幾退,早已被逼到左側牆邊。
冷浩冷笑一聲:「閣下死在眼前,還不肯現在廬山面目么?」
十指連閃,指彰如山。「恨海難填」「海枯石爛」
兩招絕學同時展開,頓時寒風刺嘯,冷氣砭膚,把那假貨罩進一片指影之中。「天魔指」威勢奪人,那假貨情不自禁的驚叫一聲,指風沾衣,已經無法閃避,沒奈何雙掌一翻,就待來-招硬接架小翠姑娘知道冷浩哥哥,不是這怪物敵手,見狀驚叫一聲,嬌軀疾晃,微抬玉腿拍出一片掌風。其實那裡知道,眼前的冷浩哥哥乃是假貨,而被她認為怪物的才真是心目中的冷浩哥哥呢!冷浩唯恐傷了她.不得已雙肩一沉,向後飄出五步。
那假貨趨勢飄落姑娘身邊,輕喚一聲:「小妹妹,同這種怪物斗什麼?我們走!」用手一拉姑娘家襟,身形一晃,就向後窗邊靠去。冷浩揚聲冷笑:「我走得了么?」
小翠姑娘的誤假為真,可令冷浩澈夜難眠,他耽心小妮子萬一有何差錯,則自己將來是何面目去見慈母與莫愁仙子,更何況聽那語氣,似乎慈母已替自己定下了……他不敢想,更不敢不想,天剛亮,立即把夜來之事一字不遺地告訴了石驚天陳婉貞,二人明白小翠姑娘是誰之後,也不禁憂心如焚。主人一商量,覺得救人要驟,只好暫時打消金笛寺求取「靈石寒碧露」的念頭。可是,那假貨的小小輩姑娘帶到那裡去了呢?
幾經思量,冷浩覺得昨夜之事與潛龍堡如出一轍,再殷巢湖之濱,偷看的事情互一印證,知道那假貨十有九成已經返回血海地闕……千絲萬縷中找到一線曙光,冷浩那裡還能再等?
但是他知道血海地闕中危機重重,豈能讓貞姊姊輕易涉險,於是,他借口時不與我同行,在囑咐石驚天與貞妹妹緩行之後,便即跨上金鷹乘風而去。扶搖而上,快過奔馬,仰望紅日當頭,下視山川飛越,整風勁烈,浮雲撲面,到達仙霞嶺上空,只見五穀銀峰,相互輝映,景色奇幻平生罕見。血海地闕位於萬山之中。
四周峭壁插雲,當前絕澗橫攔,但見一片銀白之間,飄浮著漫漫紅雲,寬逾百丈,長約三吳,潮翻浪涌。慘厲之狀令人心悸。冷浩如同流星瀉地降落在山左一片疏林之中,剛剛翻身下地,就聽身側山巔傳來三句急驟鐘鳴,嘹亮激越,震得梢頭積雪簌簌下落。
他心頭一驚,耳畔鼓聲又起,四山響應,嗡然不絕。
鐘聲鼓韻,均有千霄裂雪之勢,舉世滔滔,除卻銅鐘道人與石鼓和尚,那還能找出第三人來?
冷浩不加思索,立即展動身形,直向那挺拔百丈的山峰上撲去。
雪掩瓊崖,冰封峭壁,舉步間滑留足,稍一不慎,就有粉身碎骨之危。
但冷浩藝高膽大,恰像是一縷輕煙,電射星飛,扶搖直上,轉眼間便即登上峰頭。
可是他兩腳尚未站穩,就聽耳畔傳來一陣冷笑:「嘿嘿,沒想到乾坤霸中的錒鍾遭人,竟也會自貶身價投靠血海,老牛鼻子,乾脆我送你歸天算了,何必還在人間現世?」冷浩聞聲抬頭,只見岩上立著兩條人影,這兩人自己都曾見過,靠左一人。身著灰布憎衣,頭戴昆盧小帽,乃是驚神寺的石鼓和尚,在他身前相距三丈之處,站著那血海武相銅鐘道人。
石鼓和尚一言方落,巨大的身形突然向前飄動,「咚」的一聲,托起那隻石鼓,逕向銅鐘道人兜頭碰下。
銅鐘道人雙肩一晃,人影疾閃,銅鐘驟鳴,「叮噹」一聲脆響,那口古色斑爛的銅鐘也已送到石鼓和尚的脅下。
這兩人位死五霸,功力之高令人莫測,但聞風聲颼颼,鐘鼓未解,兩入俱都飛身退出八步。銅鐘道人身形一穩,滿面奸笑道:「花和尚,我聽說你為了老乞婆情關面壁,怎地現在又跑出來了?難道這大年紀,還想還俗么?」說笑中鐘聲叮噹,幻出耀目光輝,鍾風掌影,分從三面攻來。
乾坤五霸出手委實不同凡響,風卷積雪,濺玉飛珠,凌厲處銳不可當,詭奧處變化萬千。石鼓和尚也是一聲冷笑,身如匹練,步似流雲,托起那重逾百斤石鼓,風掃殘雲般一連就是三招。「驚神九絕追魂鼓」「凄風苦雨斷腸鍾」,均是以剛猛凌厲見稱於世的武學,此時這兩位絕頂高手全力施展之後,峰頭上頓時籠罩起一層慘霧悉雲,但見陰風怒號寒濤激蕩,冰雪四射中沾膚著割。冷浩正看得目瞪神馳,突聞一聲驚天巨震,峰右一塊徑大方圓的巨石,已被二人掌風卷落,冰雪土石轟隆隆如同萬馬奔騰,直向血海地闕中滾下。
這兩人在峰頭上打到現在,血海地闕中竟無半點動靜,經此天崩地陷一陣大震,頓時紅雲舒捲,人影亂竄,如同翻鍋一般。
冷浩心中霍然警覺,自己此來,為的是搜尋小翠姑娘下落,這種太好機緣,豈能當面錯過?
思量中身形一翻,丸射星飛,轉瞬沉入那滾滾紅雲之中。他舊地重遊,知道血海地關中機關密布,門戶萬千,紅雲瀰漫下隱伏著無限危機,身人其中立即隱下身形,轉動兩隻寒光煙煙的眸子,在視力範圍內暗暗觀察。若大一座血海地關,雖然不見雪跡,但仍陰沉沉,冷颼颼,恍如人間地獄,行人俯首疾趨,相見陌路,不發一言。百丈之處,房舍均不可辨,僅在那瀰漫紅雲中隱約透出點點燈光。
那燈光藍焰搖晃,大如碗盞,遠望多少不等,有的三五相聚,花團錦簇,有的孤仃如豆,像是黑夜荒間的鬼火。冷浩初尚不解,但仔細推敲,才知燈火之多少,排列之形狀,俱有定規,局外人莫名其妙,但血海地關中的弟子則可一目了然占就在發現燈光秘密之同時,又被他看出另外一點奧妙。
原來血海地關中的大小道路,都用石塊鋪砌,石塊大小相等,顏色各異,行人俯首疾趨,並非搜尋失物,乃是在分辨石塊的顏色。冷浩看出行人所踩,僅是徑尺見方的白石,不由心中喜,當下飛身而起,直向東南方五朵梅花似的燈光行去。
他日力敏銳,遠遠地看到人來,便即抽身閃避,一路上竟然未被發覺,如此行約盞茶時分,便即到連那燈光所在。原來這燈光系由一列石屋中傳出,他剛剛到達屋前十丈左右,便聞屋內傳出一陣人聲:「銀牌九號,去把冷公子請來!」
冷浩一聽就知是冷魂居土的聲音,只當行跡包被發現,不覺心頭猛震,正等挺身而出,突聞另一個聲音答道:「啟稟令主,可是昨夜來的那位冷公子么?」冷浩一聽「昨夜來的」四字,就知一定是那假貨,心卞一松,立即振臂而起,輕如一片枯葉般向屋面上落去。他身形起落恰到好處,就在身沾屋面之時,驀聞門聲輕響,一條人影飛快的問了出來。他既知此人去請那假貨,只得在屋面上耐心等侯。
可笑冷魂居士身為血海三大令主之一,竟沒料到大天白日,居然有人敢混進血海地關。大約盞茶時分,果見遠處馳來兩條人影,領先一名大漢,正是先前出去的銀牌九號,在他身後八尺距離,緊跟著那個假貨。二人身才人室,就聽冷魂居士的聲音說道:「銀牌九號,傳本令主法論,百丈之內禁止幫中弟子接近;本令主與冷公子有要事相商!」冷浩見他如此慎重,頓覺心中一緊,銀牌九號應聲退了出來,就聽冷魂居土輕聲說道:「昨晚對你所說之事如何?」「八斗書生,心機深沉,我還沒有……」
冷浩只聽到「八斗書生」四字,頓時腦海中轟然一聲,只覺天旋地轉,渾然若失,冷魂居士與那假貨所說之話,就像是過耳東風,竟連一句也沒聽到……冷風吹拂,寒氣砭膚,等到他由迷惘中醒來,室中已然空無一人,可是他經此一來,已知當年家園奇變與血海地關大有關連,並且老父此刻定亦陷身血海地關之中。思量至此,只覺心急如焚,飄身落下……
他正不知何去何從,突見一條人影緩緩行來,腦海中靈光一現,立即飛快地迎了上去,八步開外,雙肩一晃,五指疾出……來者正是銀牌九號,他做夢也沒想到迎面而來之人,竟曾對他猝然下手,心神一震,立覺右腕脈門如同上了一道鐵箍,逆血上竄,痛入骨髓。百足之蟲,雖死不僵,銀牌九號雖覺脈門被扣,依然冷哼一聲,左手五指一併,就往冷浩脅下插去。此時冷浩已把血海地關中人恨透,見狀冷笑一聲,立掌如刀,疾斬來腕。他掌勢凌厲,划空生嘯,銀牌九號心神一顫,趕忙撤掌。
他見機不算不快,但仍舊慢了一步,只覺一陣椎心瀝血般的巨痛,左手五指已被那凌厲掌風齊根削落。冷浩招式攻出,心中猝然警覺,五指一翻,「嘶』,地一聲,已把銀牌九號的啞穴制住。銀牌九號口沒有叫出聲來,冷浩才把緊張的心情松下三分,當下右腕一松,低聲喝道:「你若想活,今天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幾個問題!」銀牌九號口不能言,聞言把頭連點。
「你知道八斗書生住在何處么?」
銀牌九號把頭連連擺動。
冷浩見狀手下一緊,銀牌九號頓時額汗如雨,雖然口不能言,但覺滿眼惶驚乞求之色,看情形似乎真不知道。冷浩沉吟半響,寒聲說道:「血海轉輪王住在那裡,你總該知道吧?」銀牌九號渾身一顫,似乎不敢直說。
冷浩看透他的心情,頓時又加兩成功力,喝道:「你真想找死么?」銀牌九號惶懼無比地四周掃視一眼,方才面向正北方將嘴連呶。
冷浩順著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見七盞藍瑩瑩的燈光,排列成北斗之狀÷心知他所說非假,當下冷哼一聲,把銀牌九號拋出七步。他本無心誅此小賊,可是血海在關中危機四伏,豈能亂走一步,那銀牌九號身形剛一沾地,突聞轟然一聲。地面下湧出一蓬烈火,藍焰灼灼,剎時把銀牌九號包沒。
漫漫紅雲,被這蓬烈火一照,數十丈內俱都一目了然,冷浩心中一驚,那裡還敢遲疑?急忙展動身形。直向那形如七星的燈光撲去。
紅雲掩覆下雖然無法看清血海全貌,但冷浩此時反覺這漫漫紅雲頗有用處,因為他目光銳利,在別人尚未發現他蹤跡之時,他早已見機避開,這實非血海轉輪王始料所及。他快步如飛,輪瞬已至北斗七燈之下,那七盞明燈傳自一座小樓,樓分三層,通體白石建造,四周碧水盈盈,無路可通。四山白雪掩映,但小樓四周依然碧水揚波。冷浩略為皺眉,便即微曳衣襟,凌波踏水,直向那座石樓行去。
他輕功之高,堪稱武林絕頂高手,凌波虛波,已達游魚不驚之境,十丈水程轉眼已過,剛剛到達樓下,突聞一聲高喚:「銅牌令主樊江求見大王!」
冷浩心下大驚,忙把身形向牆下一貼,在突出的飛椽下掩住身形。
他應變奇快,但穿其實確也是被逼無奈,帶有三分冒險性質,就在他身形掩好之際,便聞樓內有人沉聲說道:「進來!」
穿心白骨爪雖然功力木弱,但卻未到凌波虛渡的火候,冷浩正覺心中不解,就聽嘩啦啦一陣水響,水面下冒出數十朵蓮蓬。穿心白骨爪樊江輕應一聲,足踏蓮蓬。嗖嗖嗖一連三縱,便已飛身人樓。
「後山上情形如何?」
「啟稟大王,銅鐘前輩似平不敵,已傳命姑娘攜帶『翡翠寒晶匕』親往察看!」廣「再去告訴姑娘,石鼓和尚雖對持用『翡翠寒品七』之人唯命是從,但卻只限三次,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要輕易使用!」
冷浩不料「翡翠寒晶七」竟有如此威力,聞言又驚又愧。
就在此時,猛聽樓上鈴聲大作,西南方銳嘯刺耳,,兩枝血焰沖霄而起。冷浩不知這是血海地關的緊急訊號,正在驚詫之際,便見一條人影由西南方疾馳而來。樓上先是一聲驚咦,緊接著沉聲斷喝道:「來人不必通報,急速登樓!」那人賓士中高應一聲,立即足踏水面蓮蓬,凌波飛躍而來,到達樓內兀自喘息不已道:「啟稟大王,冷……公子…竟圖逃出血誨地關,冷魂令主……出手攔阻,業已……被他……」「冷魂令主怎樣?」
「冷魂令主業已身負三處重傷,現由銀牌令下七名高手將其圍困在青醒峰下,故此特來祟告大王!」冷浩知道這人所說的「童公子」,一定就是那個假貨,但他既然歸附血海,為何又要逃走呢?正覺不解,突聞樓內傳出一聲沉渾的狂笑。
「哼!沒想到楊小閑這畜生居然有此大膽,樊令主,通知飛龍禪師,速往『勁草軒』前,莫讓八斗書生離開廣「楊小閑」三字入耳,冷浩方知那冒棄自己的假貨,竟是惜花公子。但聽到最後句,不由心大震,眼見樊江應聲而出,正想從後跟蹤,突見人影一晃,小樓內又飛出一條人影,玉帶金冠,黃袍朱履,正是那不可一世的血海轉輪王。
他又肩一縮,復又掩住了身形,眼見血海轉輪王如同狂風呼嘯.轉瞬投入漫漫紅霧之中,這才飛身而出,向穿心白骨爪離去的方向,如飛趕去。他腳程雖快,但穿心白骨爪早就沒人濃霧之中,跟蹤已不可能,更不知?勁草軒」落何處,似此放足疾馳,大約頓飯時光,驀聞一聲斷喝,迎面拍來一片掌風。冷浩冷哼一聲,雙掌一翻……
可是一招尚未攻出,突然心中一動,收招退出三步。
雙足沾地,但沉人影一晃,面前落下個四十來歲的黑衣大漢。他獰視著冷浩嘿嘿冷笑道:「『勁草軒』乃血海禁地,你不知道么?」
冷浩聞言抬頭,只見十多丈外.建有一座院,院中竹籬茅舍,雜樹撐天,門楣懸著一塊匾額,上書「勁草軒」三個泥金大字,不覺心中大喜,沉聲大笑道:「血海禁地,僅止不准你這般血海賊眾擅人,怎能管到別人?」
「該死的東西,難道你不是血海弟子?」
「好說,好說,你猜得一點不錯!」
「那你就躺下吧!」
那人先是神情一怔,繼而左足一跨,惡狠狠舉掌就往冷浩胸窩搗下。
冷浩哈哈一笑:「要躺就躺,有誰攔著你了!」
身形一側,避過兜胸出來的拳風,左足就勢提起,閃電般往外一撥,只聽拍咚一聲,已把那人跌得四腳朝天。
冷浩如同未見,身形一晃,大踏步直向院中撲去。
他一步跨入院門,便見飛龍禪師大袖展開。在前疾行,當下冷哼一聲,身形一長……
他本攔阻飛龍禪師,不想身形剛動,突聞一聲桀桀怪笑:「何方鼠輩。敢在血海地關撒野!」
黑影搖晃,冷風動嘯,激蕩狂濤夾雜觸鼻奇腥,由身側疾襲而來。
單憑這懷毒陰狼的武功,冷浩已猜出這是穿心白骨爪無疑,當下嗤聲冷笑道:「幾日不見,難道你就不認識了么?」
左肘橫里一撐,掌背現天,反手疾拍……
轟然一聲,勁氣狂颶如山崩海嘯,迎著穿心白骨爪的掌風,閃電般迎了上去。
穿心白骨爪,兩臂一軟,身形退出三步。
略一怔神,巳把冷浩那付打扮看清,黑色披風,襯著那慘白的死人臉,可不正是新城山下見的神秘少年。
他這裡惶惶無措,冷浩又復二次提氣飄身,雙掌一搖,十縷尖風逞奔飛龍禪師背心十處大穴。
飛龍禪師身形一躬,向左親開三尺,雖把來勢避去,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覺耳釁疾風厲嘯,七步外一棵巨柏,竟被那剛勸絕倫的指風戳上十個圓孔。
深約三指,方圓徑寸。飛龍禪師雖然出身少林,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但此時,也被嚇心驚膽顫,冷汗直冒。
冷治心急老父安危,豈肯與他纏鬥,一抬佔先,就勢欺進三步,穿心白骨爪由后驚叫一聲:「飛龍大師,趕快攔住那小賊,千萬莫讓他……」
飛龍禪師沒等他把話說完,業已會過意宋,羅漢拳夾帶大擒拿手法,電閃濤飛,轉眼間攻出七掌。
少林絕藝果真不向凡響,這七招妙處,前四把剛勁沉猛,后三式快速詭奧,掌風指影全都奔向致命之處。
冷浩不敢輕敵,真氣一沉,指顧問攻出三掌兩指。
「神行鬼影步」神奇英測地一飄一晃,又復避開兩招。
他剛剛避開飛龍神師的攻勢,穿心白骨爪復又閃電般欺身上而上,雙方相距八尺,不約而同地四掌一提……
雙方招式全未攻出,驀聞飛龍禪師驚喚一聲……
冷浩目光如電,雖然面對強敵,但仍能做到耳聽八面,眼觀四方,就在飛龍禪師驚叫聲中「勁草軒」
里飄出兩條人影。
為首一人,黑紗掩面,就連兩手也被長長的衣袖蓋住,全身上下。所能看到的只是一雙熠熠閃動的眸子。在這神秘人物,的身後,跟著一藍衫皂履,蒼須飄拂的書生,他丰神沖夷,安寧詳和,雖在這緊張無比的情形下,那還能忍得住滿腔激動之情,頓時驚叫一聲「爸爸!」飛快地奔過去。
八斗書生聽到冷浩這聲驚聽,顯得神情一愕,但飛龍禪師與樊江己雙雙撲了過來,人尚禾到,四掌業已攻出。
冷浩生怕掌風傷及老父猛一回身,「九九玄功」用足八成真力,雙掌平胸,陡地向外一推……
勁氣狂風,應手涌郵,一片冷森森地寒濤,捲起血海地關特有的紅雲,向飛龍禪師與樊江迎胸撞去。
雙方真力一觸,但聞裂帛大震,二人頓時被擊三步。那蒙面人已乘三人動手際,挽扶著八斗書生,業已步履飄飄走出三丈。冷浩一長身,「神行鬼影步」神奇莫測地一閃,便即到達二人身的五步。蒙面人聞聲回頭,雙目怒火熊熊,冷哼一聲!
「你想怎樣?」
這人聲調冷厲沉浮,令人心悸。冷浩只沉浮峰一顫,忙道:「前輩不要誤會,我是冷浩!」蒙面人眼中寒芒暴射!
八斗書生滿面驚愕:「怎麼?你……也是浩兒么?」
冷浩霍然醒悟,自己臉帶面具,老父如何認識?可是若把面具除下,恐怕更會令他嚇了一跳.心中一轉忙道:「浩ㄦ因為仇蹤遍地,故爾臉上罩著面具八斗書生面色然一沉:「不孝的東西,我已把『血神九經』交你,怎不遵命離開?你只知為父一人安危,難道就不念天下蒼生么?」冷浩聞言惶驚無比,可是他那見到什麼『血神九經』,不過秘氣之間,他已猜到『血神九經』定已落入惜花公子之手,怪不得他急於逃出血海地關,而血海轉輪王以是那樣驚驚怒交加……他思量之際,『勁草軒』外遠遠傳來一陣雜中踏人,飛龍禪師眼睛一亮,再次揮掌攻到……蒙面人冷哼一聲:「既然自稱冷浩,還不趕快斷的,讓……」
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聞樊江厲嗥一聲,十隻皮包骨頭的鳥爪,閃電般般蒙面人胸頭插下。
冷浩知道事機危急,抬抬亮腕,迎-上飛龍撣師的來勢,全力拍出一掌。
雙方真力莆接。驀聞兩聲慘號。
要知他生死玄關已同,功力已如一日千里之勢,飛龍禪師那能當他這全力一擊,搖搖向後退八步,畦呀一聲,噴出滿襟赤血。
穿心白骨爪慘,就在冷浩出掌之同時,那蒙面人也把五指一併,直向樊江手腕斬下。
穿心白骨爪知厲害,怪笑一聲,競把十措硬迎上去。
雙方微觸,淬覺勁風如山,心下寒,身形已被震飛,十指倒翻,鮮血狂涌,失聲怪叫中頓時昏了過去。
這蒙面人內力之雄渾,就連冷浩也覺心驚,也就在他,心神驚愕之際,「勁草軒」小院之中,飛快地撲到八條人影。情勢危急,迫在眉睫,冷浩急道:「請前輩與家父先行,這後面賊眾由我對付!」
蒙面人聞言一蹲身,背起八斗書生,身形一驚三丈,直向「勁草軒」后如飛而去。
颼颼連響,兩條人影,跟蹤疾追。
拎浩長嘯一聲,施展「飛龍九轉」身法,半空中探臂出掌,勁風呼嘯,硬把那兩條影迫退。
冷浩雖把兩人迫退,可也被震得心頭狂跳,雙腳落地時飛快地用目一掃,只見院中並排站著七然老者,這七人僧俗道一應付全,但一個個臉罩人皮面具,一色死板板的面孔,分不出是那路人物。在這七人身前,站著那血海靈牌令,陰山鬼叟邴浩,不過他此時被制的穴遭已好,正雙目灼灼地向冷浩不住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