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妖狐」苗芳粉臉一變,脫口怒聲道:「童天罡,你以為本姑娘看上你了?」
既沒有停步,也沒有開口,童天罡巳走到殿堂門口。
「黑妖狐」苗芳見狀更怒,大吼道:「我會通知柳震川,人不是江萬里殺的,是你殺的,使你空費心機。」
童天罡停住腳步,突然轉向「黑妖狐」苗芳,冷峻的笑道:「芳駕的念頭轉得的確快。」
「黑妖狐」苗芳見童天罡轉過身來,激怒的情緒略為平復了些,道:「你打算怎麼佯?殺我滅口?」
童天罡道:「以芳駕的心智,應該知遭童某確實有這麼做的可能性。』
「黑妖狐」苗芳住口不說了。
童天罡剛欲轉身,「黑妖孤」苗芳突然開口道:「我不會那麼做的!」
瞼上已沒有原先的那份輕佻了,壯重的臉色看起來更嬌媚。
童天罡淡淡的道:「其實芳駕不通知江、梆雙方,他們也不會鬥起來的。」
「黑妖狐」苗芳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鬥起來?」
童天罡道:「童某認為不可能,沒有什麼理由?」
心知童天罡在防著她,「黑妖狐」苗芳道:「七天前,江萬里的壽辰,你知道去了些什麼人嗎?」
『黑妖狐」苗芳顯然是有心要泄漏江府的事,以表示誠心。
童天罡望著她沒開口。
苗芳道:「有一個人你一定認得。」
童天罡仍然沒開口。
苗芳道:「他來自洞庭商家大院。」
心頭一震,童天罡脫口道:「商無華?」
「黑妖狐」苗芳點頭道:「不錯,商無華,而且,他還高踞壽里江萬里那一桌。」
童天罡懷疑的望著苗芳。苗芳道:「不相信?」
童天罡道:「童某是有些難以相信。」
「黑妖狐」苗芳道:「我可以說一件事情供你印證。」
童天罡望著「黑妖狐」苗芳,等她開口。
秋水明眸凝住在童天罡瞼上,「黑妖狐」苗芳慢條斯理的道:「你所說的供你印證的東西,就是商無華送給江萬里的賀壽禮。」
童天罡顯得有些失望,淡漠的道:「商無華確實很有錢,芳駕該不是以他的財力來證明吧?」
「黑妖狐」苗芳道:「當然不是,因為,這種壽禮不是金錢所能買得到的,而且,這份禮物顯然也不是商無華想送給江萬里的,說得更明白一點,是江萬里指名要商無華送來的。」
童天罡的神色又轉凝重。
「黑妖狐」苗芳道:「是,已被你弄碎了鐵屑。」
童天罡臉色一變,脫口道:「芳駕指的是……」
話只說了一半便停住了,顯然是要等「黑妖狐」苗芳把名字說出來。
「黑妖狐」苗芳笑道:「童令主,你的心思果然細密,不錯,我指的就是商無華仿造的那批『天煞令』的碎屑。」
童天罡道:「江萬里要這些東西幹什麼?」
「黑妖狐」苗芳一怔道:「你問我?」
童天罡聞言不由笑道:「童某是多此一問了,芳駕當然是不知道了。」
「黑妖狐」苗芳突然笑道:「這一次你想錯了。」
皺皺眉頭,童天罡思考一陣道:「該不是要拼湊成一把劍吧?」
苗芳笑容一收道;「正是要拼成一把劍。」
童天罡搖頭道;「拼湊起來的兵器能用嗎?」
「黑妖狐」苗芳道:「童令主,商無華的綽號叫『天巧閻羅』,只要有樣子,她不會重新鑄造嗎?」
心頭徽微一動,思緒立時紊亂的洶上心頭,童天罡自語似的道:「江萬里再鑄造『天煞令』的用心何在呢?」
從童天罡臉上的神色,「黑妖狐」苗芳知道他正在全神思考,她退到供桌前,彈身坐在案邊,沒有插口,她確實是個乖巧的女人。
神色越來越凝重,童天罡想了足足有一頓飯的時間,才慢慢的把目光轉到「黑妖狐」苗芳瞼上,道:「芳駕怎麼會知道江萬里在壽宴上這麼說過么?」
「黑妖狐」苗芳面對著童天罡道:「你對我的話仍有懷疑?」
童天罡毫不考慮的道:「不錯。」
「黑妖狐」苗芳面露不悅之色,道:「如果我不回答呢?」
童天罡淡淡的道:「芳駕的確可以不答。」
話落轉身欲去。
「黑妖狐」苗芳怒聲道:「童天罡。」
童天罡重又轉回身來,「黑妖狐」苗芳已從供桌上跳下來,粉臉上四著一層濃霜,憤怒的道:「你是第一個無視我的存在的人。」
童天罡淡漠的道:「天底下能無視於芳駕存在的男人也就不能稱之為男人了。」
苗芳冷哼一聲道:「那你為什麼急於離開?」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芳駕的意思是要童某守在身邊,做個忠心不二的護花使者?」
「黑妖狐」苗芳想了想,不由展顏笑道:「你童令主當然不是這種人。如果你真是這種人,那也就不像男人了。」
童天皇望了苗芳一眼,又要轉身。
「你不想知道我怎麼會知道江萬里的企圖了?」
打消離去的意思,童天罡的目光重又轉到「黑妖狐』苗芳臉上。
神色相當莊重,苗芳道:「我能知道這些,完全是因為江萬里有兩個不急氣的兒子,這些事全是他們告訴我的,這也是他倆所知道的全部機密。」
童天罡一面在想,一面注意苗芳的神情,在她瞼上找不出虛假的痕迹.
「黑妖狐」苗芳看看童天罡,突然問道:「你怎麼沒問他們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寒江門』的機密事情?」
童天罡肅容道,「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生存的方式及求生存的方法,童某該問嗎?」
「黑妖狐」苗芳粉瞼微微一變,道:「你不會以為我與他們之間……」
「黑妖狐」苗芳很少有瞼紅的時候,此刻,他的粉臉幾紅了。
童天罡莊重的道:「我已經第二次聽說江萬里有兩個不成才的兒子了,這種人對芳駕而言,除了堪供驅策之外,應該是別無可取之長。」
凝視童天罡片刻,「黑妖狐」苗芳突然失聲笑道:「不管你的話是否由衷,最低限度你對這個人還相當尊重,把我當個有尊嚴的女人看待,只這一點,你就比卻又滿懷鬼胎的宗師、高人可敬多了。」
童天罡笑笑,道:「就憑這幾句話,芳駕就能下此斷語了?」
「黑妖狐』』苗芳笑道:「無心的一句話,比編造的千言萬語更真實可靠。」
話落緊接著又道:「我原以為關於商無華的事有朝一日會為我掙些銀子的。」
話落人已走到廟門口,預備向外走,童天罡道;「芳駕原先準備賣多少銀子?」
苗芳轉身笑道:「你想付?」
童天罡道:「如果芳駕要的話,童某可以付。」
苗芳笑道;「付了銀子之後,你不會打算要我這條命吧?因為,我這條命是你救的。」
童天罡笑笑道:「那咱們等於是互不相欠了?」
「黑妖狐」苗芳道:「怎麼?怕與我這種女人糾纏不清?」
童天罡先是一怔,繼而笑道:「依芳駕看呢?」
苗芳「格格」笑子一陣子,然後笑容一收。正色道:「這裡雖然堪避風雨,終究不是個棲身之所,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安排個隱密住處。」
童天罡搖頭道:「童某不會在此久候。」
苗芳道:「川康一帶,全是江萬里的人,就算你不在此處,只怕也沒有理想住處。」
童天罡反問道:「芳駕與童某的處境又有什麼不同之處?」
「黑妖狐」苗芳正色道:「你方才不是說過嗎?各人有各人不同的生活方式與求生之道,我與你不同,我不能正面與人抗衡,因此,我的生存方法自然也與你不同。」
童天罡點點頭,道:「芳駕的說法我同意,不過,有一點芳駕沒有考慮到,如果有童某加入,芳駕的處境就與此刻不同了。」
童天罡即使是不說,「黑妖狐」苗芳也知道。
因為,童天罡一旦加入到她那邊,在『寒江門』江萬里眼中,『黑妖狐」苗芳這批人就不再是無足輕重的一群了。
「黑妖狐」苗芳點點頭,嚴肅的道:「我如果計較這些,我就不會邀請你了。」
童天罡也凝重的道:「對芳駕的盛情,童天罡衷心感激,但芳駕如果攪入童某與『寒江門』這場恩怨中,對童某既無助益,對芳駕卻有危險,這是損人而不利己。」
苗芳凜然道:「我是真的不在乎。」
童天罡道:「童某也是真的領情。」
皓齒輕咬著下唇,「黑妖狐」想了一陣子,然後望著童天罡,道:「有朝一日,我也許能為你盡一份力量,此刻言之尚早,告辭了。」
童天罡凝重的道:「芳駕保重。」
童天罡話聲才落,「黑妖狐」苗芳已縱身飛射而去,猶如一道黑煙熔入了黑夜,了無痕迹。
地藏王廟又恢復了原有的死寂,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又多了兩具僵冷了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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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童天罡一眼看到攤開在桌面上的紅包袱內的東西,竟然是他的「天煞令」劍鞘時,因為出乎意料之外而怔了一下,等他抬起頭來準備詢問這個紅包袱的主人的時候,立時又楞住了。
因為,一把冷芒逼人的利劍劍尖正逼在他的咽喉上。
面前那張原本美艷中帶著幾乎童稚般純真的粉瞼兒,此刻也罩著一層濃濃寒霜,那雙秋水明眸中,閃射著冷冽的寒芒。
緊閉著的櫻唇終於因一聲寒冽的冷笑而綻開,冷峻的道:「沒想到吧?童當家的。」
茫然的望了對面的紫衣少女良久,童天罡無奈的聳聳肩,道:「是沒想到,童某與芳駕素昧干生,芳駕這麼做的目的何在?」
紫衣少女冷冷的道:「目的就是殺你。」
童天罡點點頭,冷靜的道:「我知道芳駕要殺我,為什麼呢」?
紫衣少女道:「不為什麼,我高興。」
淡淡的笑笑。
童天罡道:「芳駕今天只怕還頭一次要殺人,因為,芳駕的神色並不比要被殺的人輕鬆,由此可見,殺人絕不是芳駕高興做的事。」
持劍的手臂輕輕向前一推,童天罡咽喉上立時冒出鮮血。
紫衣少女陰冷的道:「童當家的,還要我把決心表現得更具體些嗎?」
童天罡的神情仍然很平和,淡淡的道:「童某相信芳駕的確有殺單某的決心,也有殺童某的能力,唯一可惜的是,芳駕空有一份花容月貌,年紀輕輕的竟然做了供人驅策的劊子手。」
紫衣少女冷酷的道:「廢話少說,你可有什麼遺言?看在你我素不相識,你競死在我手中的份上,也許我可以替你盡點力。」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由這番話,足證芳駕天良未泯,如果江老三能及芳駕的十分之一,他就不會唆使芳駕來做這等愧對良心的事情了。」
粉臉倏然一變。
紫衣少女道:「江老三?你指的江老三是誰?」
童天罡道:「江萬里的第三個兒子,有『浪子』之稱的江老三。」
臉上突然泛上憤怒之色,紫衣少女怒道:「你說的人是龍飛?這件事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童天罡第一次聽到龍飛這個名字。
由紫衣少女稱呼時的順口與自然,童天罡不難想出「浪子」江龍飛與紫衣少女的親密關係.
因此,他益發相信紫衣少女是受了「浪子」的唆使前來殺他的。
唯一令他迷惑不解的是「浪子」在他印象中,似乎不應該是這種藏頭露尾的人物。
梆居含翠,秋水明眸,酷齒朱唇,似這般明艷清麗的少女,似乎也只有「浪子」這種聰敏,洒脫的人物才配得過。
唯一令童天罡覺得美中不足的是「浪子」是個心口不一致的偽君子。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童某入川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就是江龍飛,這把『天煞令』劍鞘就是他用五十兩黃金向童某買的,如今,這把劍鞘在芳駕手中,他「浪子」能脫得關係嗎?」
任伺事情紫衣少女都可不放在心上,唯獨對「浪子」有所損害的事,她卻無法不管,當下毫不考慮的道:「這把劍鞘是他托我保管的,因為你我素不相識,加上你童令主又是個狐疑多智的人。
所以,沒有這個東西做信物,只怕無法把你引來到此,所以我才擅自作主,拿它來做信物。」
從紫衣女子說話的急躁與激動之情,決不是一個慣於騙人的人所能偽裝出來的。
於是.童天罡心中又升起一個疑團——除了「浪子」之外,還有誰能唆使她來殺他?
輕輕嘆息一聲,童天罡道:「『浪子』曾經兩次救過童某性命,想不到如今童某竟死在他心愛的伴侶手中。」
紫衣少女的芳心劇烈的震顫著,進退兩難之下,她脫口道:「我殺你正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只有你死,我們才有結合的可能。」
童天罡一怔,道:「童某又不是女子,童某的生與死與二位的未來有什麼關係,童某實在不懂。」
紫衣少女冰冷冷的道:「我懂就行了,你不需要懂!」
一絲靈光掠過童天罡心頭,瞼色倏然一變,童天罡脫口道:「江萬里,對,江萬里。只有他能決定你們未來是否能結合。」
紫衣少女雖然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一雙明眸中已燃起熊熊殺梵,陰森冷冽的道:「童天罡,每個人都有追求他未來幸福的本能,怨不得我,你的後事,『生鐵魔』陰積德會替你料理的。」
就在紫衣少女「的」字剛出口的剎那間,一道寒虹無聲無息的從她咽喉下閃電般掠過,原本打算欺身向前推劍的架勢,在重刨之下,上半身猛然向後仰起,帶著一道衝天血光,她後仰的嬌軀再也無法挺直。
「砰」然一聲,平跌地上,掙了幾掙,便已氣絕身亡。
她懷著對未來幸福的憧憬來殺人,卻因為自身的被殺而使她編織未成的美夢瓦解冰消。
她深信這是個不會受外人打擾的理想殺人場所,所以她因為放心而死於突然的變化中。
一道人影輕靈的從窗口跳了進來,停身在紫衣女子的屍體旁邊,出乎童天罡意料之外的,他竟是「神環飛虹」聞世雄。
「神環飛虹」聞世雄雙足幾乎才剛沾上地面,童天罡的「天煞令」已抵在他心窩上了。
低頭看看,然後抬頭迷茫的望著童天罡,「神環飛虹」聞世雄道:「童令主,這算什麼?」
童天罡激動的道:「她最後說的那些話,你有沒有聽到?」
「神環飛虹」聞世雄道:「聽到了。」
童天罡激動的道:「就憑你忍心對一個初涉江湖,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少女下得這般毒手,你就不該活著。」
「神環飛虹」聞世雄一怔之後,突然變瞼冷聲道:「童令主,她要用你的性命來換取她那鏡花水月的美夢,你知道嗎?」
童天罡的情緒仍未完全平復下來,脫口道:「當然知道。」
「神環飛虹」聞世雄冷笑道:「她對你會不會手下留情?」
童天罡怔了一下,沒有開口。
「神環飛虹」聞世雄冷冷的道:「再有一點,你童令主最好也弄明白點,老夫雖然沒有你『天地雙令』令主這麼大的名氣。
生平卻敢沒有巴結過那個門派,老夫救你,是因為老夫欠子你一筆生命債,可不是存心想巴結你。」
指在聞世雄心窩上的『天煞令』慢慢的收了回來,童天罡輕嘆一聲道:「得罪了。」
「神環飛虹」聞世雄神色稍緩,道:「其實,你殺了老夫,老夫也投有怨言。」
童天罡道:「現在,你我之間已經扯平,童某自然沒有殺尊駕的理由。」
「神環飛虹」聞世雄道:「目前還沒有扯干。」
童天罡一怔,迷惑的望著聞世雄。
「神環飛虹」聞世雄道:「老夫殺的這個姑娘名叫柳燕翔,『浪子』江龍飛為了她而與江萬里父子反目。你知道她是誰的女兒嗎?」
童天罡心頭一動,道:「莫非她是『西川一叟』柳震川的女兒?」
「神環飛虹」聞世雄凝重的道:「不錯,她是柳震川唯一的女兒,因此,老夫殺了她。如果老夫不出面,等於在川康地面上給你樹了兩個最強的敵人,所以老夫說你殺了我,我也沒有怨言。」
語意鏗鏘,義正辭嚴,不失江湖梟雄的磊落風範。
童天罡凝重的道:「柳燕翔是沖著童某來的,如果童某有出手的機會,童某也會殺她,這付擔子用不著尊駕替我挑。」
「神環飛虹」聞世雄冷然的道:「年輕人,老夫如果怕出面,今天就不會做這件事了,你我的帳,到今天為止,就算結清了。」
話落動身去收拾散落的環片。
童天罡語氣緩和了很多,道:「尊駕認為有這麼堅持的必要?」
把環片扣好,「神環飛虹」聞世雄遭:「這是老夫一生行事的原則。」
童天罡不再堅持,點頭道:「好,童某不再堅持己見,日後尊駕如果有用得著童某之處,但憑一句話,童某決不使尊駕失望。」
「神環飛虹」目注童天罡,道:「報答老夫?」
童天罡道:「尊駕既然說你我之間的帳已經結清,自然談不上報答,童某方才的承諾,是因為尊駕是個磊落的漢子。」
「神坪飛虹」聞世雄心頭微微一震,道:「年輕人,那只是你的看法。」
童天罡道:「每個人都有他自己認為對的看法,尊駕可以走了。」
「神環飛虹」聞世雄道:「老夫進來的時候,制住了此間的主人,老夫還得善後,你請吧!」
童天罡想了一下,道:「好,童某告辭、後會有期。」
話落朝「神環飛虹」聞世雄抱拳為禮。然後大步走出店去。
由於先人為主的認為聞世雄是江萬里追殺的人。
因此,童天罡沒有把他與「寒江門』聯在一起。
由於聞世雄表現得大義凜然,所以童天罡也沒有去細想憑聞世雄的武功如果不用雙環,是否能無聲無息的制住「生鐵魔」陰積德的問題,以及他怎麼知道柳燕翔約他來此的事情。
「神環飛虹」目注童天罡離去之後,才深深的吁了口氣,陰聲冷笑道;「童天罡,你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年輕人有年輕人可怕的地方,有一天。如果他發現你設計坑了他,那你就死定了。」
接腔的「生鐵魔」陰積德,聲音永遠是那麼冷冰冰的沒半點人味。
話落人已走了進來。
「神環飛虹」聞世雄冷淡的道:「到那一天.他只怕已經沒有找老夫算賬的力氣了。」
「生鐵魔」陰積德冷笑道:「當初君山金永泰也沒把他放在眼裡,如今,金家一家老小的下場如何?」
「神環飛虹」聞世雄變色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姓陰的也脫不了干係,說不定,他頭一個找到的就是你。」
「生鐵魔」陰積德陰陽怪氣的道:「因為那時你已經帶著江家大批錢財逍遙天外了,對嗎?」
「神環飛虹」聞世雄冷笑道:「不錯,怎麼,閣下眼紅了?」
「生鐵魔」陰積德突然揚聲大笑道:「哈哈……眼紅,老夫眼紅,哈哈……」
「神環飛虹」作色道:「笑,有什麼可笑的?」
一個脆生生的嬌音起自店門口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連古人留下來的這麼兩句簡單的至理名言,聞大俠都記不得,還虧了聞大俠是走南闖北,浪跡江湖大半輩子的老英雄了呢?」
一身緊身玄衣,裹著一個婀娜多姿的嬌軀,「黑妖狐」苗芳神態悠然的斜靠木門框上,一雙美目正嘲弄的盯著聞世雄。
兩對棱芒閃射的眸子一起投注在那張花容月貌般的嬌麗。
聞世雄陰沉的道:「苗大妹子,是你?怎麼?你也想分一杯羹?」
「黑妖狐」苗芳嬌笑道:「我還沒提銀子,聞大俠已經動了殺我的念頭了,我敢開口嗎?」
「神環飛虹」聞世雄阻森的笑道:「聞某人雖然愛財,但卻不是不通事理,只要是該花的,一向不吝嗇。」
「黑妖狐」苗芳冷笑道:「花刀口上的錢?」
「神環飛虹」聞世雄陰聲道:「不錯,只要你能把聞某放在刀口下。」
「黑妖狐」苗芳搖頭道:「我沒這麼大的本事,因此,我也沒打算要你的『賣人錢』。」
「神環飛虹」瞼色一變,冷聲道:「你說什麼?」
「黑妖孤」苗芳冷冷的道:「別跟我瞪眼睛,聞大俠,現在你我都浪跡在人家江家的一畝三分地上,你我都一樣是活在狹縫中。
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給你多留一條活命空隙,當然,我不會白送你這個人情,不過,在你沒走到這一步之前,我不會開口,你也不必有什麼負擔。」
「神環飛虹」冷哼一聲道:「如果老夫不領這個情呢」?
「黑妖狐」苗芳坦然一笑道:「我把東西放在這裡,要與不要在你,想想看,如果你是江萬里,你有什麼打算?言盡於此,告辭。」
話落丟下一個拳頭大小,包得十分緊密的黑色小包袱,閃身消失於門旁。
「神環飛虹」聞世雄冷喝一聲,飛身撲到門口,探手拾起地上的小包袱,飛身追了出去。
等「生鐵魔」陰積德想通搶到門口時,聞世雄已遠在七十丈外了,直氣得陰積德暴跳如雷。
日近中天,正是商旅歇腳打尖,親朋酬宴歡聚的時刻。
嘉定城三街六市的酒樓餐館,正是生意鼎盛的時候,大小酒樓餐館上座都在七成以上。
號稱嘉定第一樓「醉仙樓」更是生意興隆,客人多達八成以上。酒樓內上上下下,除了賬房及掌柜的之外,沒有一個閑著的。
童天罡在堂倌的引導下,在靠廳角的一張空桌上坐了下來。堂倌才剛離開,一個七旬上下的老者帶著一個二十五六歲,頗為清秀韻賣唱女子,跟著轉到童天罡桌前,老者朝童天罡施了一禮,道:「公子爺,小老兒父女異鄉投親不遇,還望公子爺佛心慈悲,幫襯一二,小女雖非此道中人,但也頗曉音律,因此……」
童天罡淡淡搖頭道:「在下有急事在身,不能久留,賢父女另找知音去吧。」
老者道:「公子爺,小老兒父女決不敢耽誤公子寶貴光陰,只在你餐前……」
童天罡有些不耐煩的道:「在下心有事,沒有這份閑情,賢父女還是另尋知音去吧!」
老者窒了一窒,突然走近童天罡身邊,伸手到童天罡面前,涎著臉道:「公於爺好歹賞我父女幾文吧?」
童天罡臉色一變,望了老者伸在面前的手掌一眼,才想數說他幾句,猛然發覺老者掌上有兩行小字:「明槍易躲,慎防暗箭!」
沒有任何落款與標記,童天罡剛想問問二人的身份,突聽青衣女子道:「爹,堂倌來了。」
老者急忙縮回手去.低聲道:「按常理……」
童天罡一時之間,聽不懂這三個字的意思。
堂倌搶過來道:「魏老兒,你又在糾纏客人了。」
老者忙陪笑瞼道:「澉,小老兒只是按常理在此索償。」
童天罡心頭一動,忙沉下瞼來道:「在下既沒有點唱,按常理為什麼人付償?」
堂倌作色道:「人家既沒有點唱,你們父女憑什麼人家討賞,還不快走開。」
老者陪著笑瞼應了聲是,帶著女兒轉到別的桌子上去了。
堂倌竟然沒有把他們趕出店去,按常情,這也是不合理的。
趕走二人之後,堂倌走到童天罡身邊,陪著小心,道:「小號頤慮不周,對貴客多有打擾。」
童天罡淡淡的道:「沒什麼.我叫的……」
堂倌忙道:「稍待就到,小的來是因為有位客人托小的來向公子傳個話。他想見公於一面。但是,此地人多不方便,他在後院丁香樹下等你。」
童天罡腦海中立刻浮上老者手心上的兩行字,抬頭望著面前不到三十歲的堂倌道:「什麼樣的客人?他怎麼知道童某在這裡?」
堂倌想了想道:「他沒說姓名,是個七旬上下,身材相當魅梧的老人家,他說叫我拿樣東西給你看,你就知道了。」
話澆探手入懷,掏出一個五寸來長的長形黃綬小包袱。
由於掏得太急,還帶出一塊二兩多重的碎銀,掉在桌面上,那堂倌臉一紅,急忙把銀子抓起來,尷尬的乾笑兩聲,急忙又揣入懷中。
童天罡淡然、笑道,「你這趟腳可沒白跑呀?」
堂倌訕訕的笑道:「小的貪財了。」
童天罡把黃綾包袱接過來,隨手解開,豁然發現包的是南霸桑天樵的蛇形令符,反覆的審視了一陣子,童天罡凝重的道:「你說他在什麼地方?」
堂倌忙道:「把敝店後院的那棵丁香樹下,要不要小的帶你去?」
童天罡掏出一塊碎銀拋給堂倌道:「勞駕再走一趟。」
「醉仙樓」的後院相當寬闊,由於字中堆了很多酒缸i菜筐等雜物。
所以在後門出口正前方加了一道屏風遮避視線。
此刻正是店裡最忙的時候,後院極少有人走動。
堂倌帶著童天罡轉過屏風。廣大的後院立刻呈現眼前,院中是一棵高大丁香樹,但卻不見堂倌所說的老者。
堂倌怔了一怔,自語道:「他明明說要在這裡等您來見他的,這一會兒工夫,怎麼又不見了人呢?」
一面說,一面向前走著,同時叫遭:「老丈,老丈,您要見的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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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童天罡跟著堂倌走到距離丁香樹還有三四丈遠的時候,粗可圍圓的丁香樹背面,果然轉出一個老者。
但是,他不是童天罡想像中的「南霸』桑無樵。
六旬上下的年紀,蒼髮霜髯,頰下一把山羊鬍,目光如電,陰沉狡猾。
在「地藏王」廟救「黑妖狐」苗芳的時候,童天罡曾經見過他——「西川一叟』柳震川。
在這一剎那間,童天罡腦海中浮現酒店那父女二人的警告,目光不由處太的向兩邊堆積的雜物中望去。
左右後方牆下的雜物堆中各冒出一個三十多歲的華衣漢子,與柳震川搖相呼應,形成鼎足之勢。
月光凝注在童天罡臉上,「西川一叟」柳震川沉冷的漫聲道:「童天罡,認得老夫嗎?」
童天罡淡然的道:「尊駕是『西川一叟』柳震川。」
「西川一叟」柳震川冷聲道:「很好,你知道老夫的來意吧?」
童天罡簡潔的道:「為了令媛梆燕翔。」
「西川一叟」柳震川冷冷的道:「大丈夫敢做敢當,你怎麼交代?」
童天罡右後方牆腳下的漢子不耐煩的道:「爹,跟他嚕嗦什麼,殺人償命,沒什麼好說的。」
左後方的漢子也插嘴道:「小弟說得對,咱們兄妹三個,什麼時候受人欺負過,這小於竟敢殺了小妹,咱們不下手還等什麼?」
「西川一叟」柳震川冷聲道;「爹做事用不著你們拿主意。」
話落盯著童天罡道:「童天罡,你怎麼說?」
童天罡淡漠的道:「尊駕是來跟童某評理?」
「西川一叟」柳震川冷聲道:「老夫一生行事,全站在一個『理』字上,如果老夫理虧,就算被人摘了頸上這顆人頭,老夫也沒話說。」
童天罡掃了「西川一叟」柳震川一眼,道:「不管尊駕心口是否如一。既然尊駕提出來要評理,那咱們就先評評理。」
童天罡話落一頓,才想繼續。
「西川一叟」柳震川突然搶口道:「慢著!」
目光轉向童天罡前面的堂倌喝道:「那小二,你還不滾,杵在那裡發什麼鳥呆?」
堂倌一楞,作色道:「你這位老人家怎麼這麼說話,好歹我也是個人,不是個畜牲,你這般呼來喝去的,不是失了身份嗎?」
童天罡右後方牆下的那漢子暴躁的道:「呼來喝去對你已是客氣了,換了在成都,殺了你又值什麼?」
堂倌道:「成都也是個有王法的地方,你少唬我。」
那漢子冷哼一聲,抖手射出一道白光,貼腮從堂倌右耳垂後方擦過,一縷鮮血立時從堂倌右耳垂下冒出來。
堂倌掩著耳朵,轉身就往店裡跑。
這一切看起來好像是偶發事件。
當堂倌轉身擦過童天罡的時候。
突然轉身,一掌拍在童天罡后心上.
童天罡是在完全沒有設防的情況下,這-切,實在安排的太周詳了。
從偽裝堂倌到掏令符掏出碎銀。
由兩邊埋伏的兩個漢子的激憤口吻,證明柳震川只有二於一女,顯示堂倌與柳家無關。
再由堂倌與柳震川的爭執中,證明堂倌並不認識成都的柳震川,使堂倌完全脫離了串通欺瞞童天罡的嫌疑。
最後,更利用苦肉計,使他在童天罡完全沒有戒心的情況下轉到了童天罡背後出手。
「砰」然一聲大響,童天罡向前撲跌出七八遲遠。
這-掌之力相當沉猛雄渾。
在同前飛跌出去的剎那間,童天罡才算是真正弄明白「慎防暗箭」這句話中所指的那枝「暗箭。」
也弄明白賣唱老者逼他說出「不合常理」這句話的用心。
在店中最忙的時候,這個堂倌竟能抽身到後院來,現帶童天罡到後院,竟然無人過問。
在將要著地的-瞬間,童天罡猛然扭腰,改成背下面上之勢,同時抽出「天地雙令」,正好迎上手握匕首,凌空撲過來準備割他首級的堂倌。
匕首在血光中衝天射向五六丈高。痛吼聲中,堂倌飛跌出兩丈多遠.左肩右胸前,血噴如泉,傷得相當沉重,要不是柳震川急步上前攙扶,準備仆在地上。
由於弄不清童天罡的武功底細,從左右牆腳下飛奔趕來的那兩個漢子,急忙煞住腳步。沒敢往上撲。
其實,他倆如果真箇撲上來.童天罡早巳死在他們手中了。
因為,雙令同出,他竟然連全無戒備的攻擊都收拾不了,內傷之重是顯而易見的。
就在柳家父子猶疑的一瞬間。屏風後面突然響起一個急促的聲音道:「盂捕頭,李捕頭二位怎麼也到嘉定來了。」
「西川一叟」柳震川臉色一變,沉聲道:「走!」
活東挾起受傷的堂倌,飛身越牆而去。
另外兩個漢子也跟著飛越出去。
柳震川等三人才剛離去,屏風后飛身奔出一個黑衣漢子,右手抓住一個快搭子。急奔兩步,飛身上牆。
當兩個公人轉出屏風時,他已飛身跳出牆外。兩個公人眼者氣直了,暴吼聲中,跟著越牆而去,根本無暇留意倒在地上的童天罡。
咬緊牙關,童天罡支撐著從地上坐了起來,望著最後那三個人離開的方向出神,他無法相信這是巧合。
「童令主,傷得不輕吧?」
聲音起自童天罡身後,圓潤、嬌脆、而且聽起來不佰生。
童天罡轉瞼幾乎碰到那張緊貼在他腦後的粉瞼,一驚這下,「天煞令」本能的指向那人咽喉。
垂下目光望了顎下那柄寒芒逼人的利劍一眼,「黑妖狐」苗芳笑道:「你要是早先這麼機警,又何至地落得如此下場?」
童天罡冷冷的道:「芳駕來得可真是時候。」
「黑妖狐」苗芳笑道:「『是時候』這三個字,有完全不同的兩面——幸與不幸,人指的是那一方面的。」
童天罡道:「大概是『不幸』的一面吧?」
「黑妖狐」苗芳道:「你,還是我?」
童天罡手中的「天煞令」剛往外一送,「是童某。」
「黑妖狐」苗芳笑容一收,肅容道:「跟你逗著玩,我如果要殺你,還費許多唇舌幹什麼?」
話落鬆開手指,沉聲道:「能走嗎?跟我走,當然,那得看你相不相信我。」
童天罡沉沉的道:「即使是童某不相信你,又能如何?問題是童某此刻根本無力跟芳駕走。」
「黑妖狐」苗芳有點焦急的道:「連走二十來丈的力氣都沒有?」
童天罡一怔道:「二十來丈?到那去?」
「黑妖狐」苗芳道:「別問到那去,告訴我能不能支持?」
童天足道:「大概可以。」
「黑妖狐」苗芳道:「這裡眼睛很多,你得走起來像個樣子才行。」
童天罡咬緊牙關從地上站起來,跟在苗芳後面,大步向後院右前方一處角門走去。
雖然步步牽肝連肺,痛疼錐心,童天罡還是硬撐著轉進二十丈外的角門內。
角門內是另一處院落,全是「醉文樓」的獨院上房,前進兩進,足有二三十間。
一轉進角門,「黑妖狐」苗芳不由分說,輕舒粉臂,攔腰挾起童天罡,急如輕煙般的竄進第一進第六間獨院上房內。
穿過客廳,直進卧房,「黑妖狐」苗芳把童天罡放在床上,急促的低聲道:「魯東嶽,快!」
話落抓起床上一個包袱,匆忙的奔到外間去了。
童天罡這才發現在酒樓內向他示警的那父女二人也在房內。
老者手中拿著一根三寸多長的金針,急步走到童天罡身邊,不由分說的一針扎進童天罡的璇璣重穴內。
金針入體,疼痛全消,原本渙散無法捕捉的真氣,也漸漸凝聚起果。
令人窒息的疼痛一消,童天罡的思維又活躍起來。目注身邊的老者道:「尊駕就是名動宇內的『神針』魯東嶽?」
老者點點頭,道:「現在不要多問,苗姑娘原先在後院中慢條斯理的行動,是故意做給柳震川的眼線看的,使他們誤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在監視,現在必須快。」
話落指指童天罡身邊的另一個包袱道:「你坐起來把包袱裹在衣服穿上,把劍扎在身上,我替你易一下容,秀兒,你出去看看苗姑娘去。」
童天罡依然坐了起來,剛想開口,「神針」魯東嶽已搶先制止道:「老夫知道你有很多疑問。等你離開此地之後,苗姑娘自然會給你一-解答。」
從這次「西川一叟」柳震川的行動可以看出柳震川的狐智與陰狠。
此刻確實是干鈞一發的生死關頭,童天罡既已無力左右大局,也只有聽從別人的安排了。
當「黑妖狐」苗芳再度進來的時候,童天罡已變成一個略微肥胖的中年人,「黑妖狐」苗芳也變成一個紫衣中年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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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依青山,面迎小溪,獸蹤時現,群鳥爭鳴。
幾間茅屋在重山翠嶺之下,卻似遠離紅塵的仙境。
身在竹床上,童天罡斜靠在房間的泥土堆砌的泥牆上,正好面問著小倚外那條清溪,窗外景緻雖美,童天罡此刻卻無暇欣賞,他心中有太多疑問沒有解決。
「黑妖狐」苗芳已恢復了本來面目。
「神針」魯東嶽也完全變了個人。
不過,童天罡仍然無法確知這是不是他本來的面目。
首先打破房內僵房的是「黑妖狐」苗芳:「童令主,還喜歡這個地方嗎?」
童夭罡笑笑,由衷的道:「這裡遠離塵壤,猶如世外仙境,如果說不喜歡.那是違心之論。」
「黑妖狐」苗芳笑道:「只是,『梁園雖好,終非久居之鄉』,你仍然一心想早些離開,對嗎?」
看看那張成熟而艷麗的臉兒。
童天罡道:「你是在解答問題,而非發問。」
「黑妖狐」苗芳笑笑,道:「這麼說,是我猜對了?」
話落接著道:「三個月的時間會不會太長?」
童天罡心頭一震,猛然坐直身子,道:「要三個月的時間?」
目光從苗芳瞼上轉到「神針」魯東嶽瞼上,「神針」沒有開口。
「黑妖狐」苗芳道:「怎麼?太長?」
童天罡道:「時間多少,在我而言是無所謂的。」
那雙靈活的眼睛眨了眨,苗芳道:「聽口氣,你到四川來是遊山玩水,並無什麼目的羅?」
童天罡看看她,笑道:「如果我說『是』,你相信嗎?」
「黑妖狐」苗芳道:「如果你真這麼說,我有什麼理由不信呢?」
童天罡笑道:「事實永遠是事實,信與不信都改變不了。」
「黑妖狐」苗芳笑笑,道:「只是此刻還不便於告訴我,對嗎?」
童天罡淡淡的道:「我來找『寒江門』的『川康皓月』江萬里與峨嵋的『圓覺』和尚。」
「黑妖狐」苗芳瞼色突然一變,道:「你知道我與江萬里是什麼關係嗎?」
童天罡淡淡的道:「不管你與『寒江門』是什麼關係,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黑妖狐」苗芳道:「如果你不說出來……」
童天罡笑道:「我不說,江萬里會不說嗎?」
苗芳想了想,突然笑道:「不愧是雙令令主.我唬不了你。」
話落肅容道:「我雖不能告訴你我來此地的目的,但我可以告訴你,你我之間並沒有衝突。」
童天罡道:「你救我純屬報答我?」
苗芳坦然的搖頭道:「如果我真的這麼說,你未必會相信,同時,我也不想欺瞞你。」
話落一頓,道:「你我合,則彼此有利。」
童天罡瞼色一整,道:「芳駕此言,童某相信,話既然說開了,你我不妨開誠布公的來談。」
「黑妖狐」苗芳也肅容遭:「最好。」
童天罡道:「如果童某真需要在此將息三個月,時間太長了。」
「黑妖狐」苗芳道:「等不及?」
童天罡道:「不是我不及,是柳震川等不及。」
「黑妖狐」苗芳一怔,道,「柳震川並不知道我們躲在此地。」
童天罡道;「嘉定城中沒有你的人了?」
「黑妖狐」苗芳一怔,道:「你怎麼知道嘉定城中有我的人?」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如果沒有人手,你又怎麼會知道柳震川要怎麼對付我?」
苗芳一窒,臉上漸慚凝重起來。
童天罡繼續道:「憑柳震川的狐智,你的迅雷不及掩耳的金蟬脫殼之計,雖然瞞過了他們父子及他手下的眾多耳目,他仍然會明白過來的,由你的安排,逐步向前回憶,他不難想到在什麼地方漏的消息。然後他再逐步追查在場的人。」
「黑妖狐」苗芳凝重的道:「有道理,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
話落轉向「神針」魯東嶽道:「最快要多少時日?」
「神針」魯東嶽毫不考慮的:「最快也是一個月。」
「黑妖孤」苗芳的目光轉向童天罡,道:「換個地方如何?」
童天罡道:「最好是換地方。」
苗芳道:「那得住岩洞。」
童天罡道:「我住在那裡都可以,只是委屈了魯大俠。」
苗芳笑道:「我呢?」
童天罡一怔,道:「你也去?」
苗芳道:「我不去,等著叫柳震川來捉我呀?」
話落笑笑,又道:「目前我們還可以在這裡住上幾天,也可以四處去找找可以存身的地方。」
童天罡點了點頭,經過-陣沉默之後,童天罡又問道:「那兩個捕頭的及時趕到,是你安排的?」
「黑妖狐」苗芳搖頭道:「不是。」
童天罡道:「你認為會不會是巧合?」
「黑妖狐」苗芳毫不考慮的道:「天下沒有這麼巧的事,我也一直猜測是這兩個人出現的問題,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有一個人有這麼大的神通。」
童天罡道:「江萬里?」
「黑妖狐」苗芳點點頭,沒有開口。
童天罡道:「如果真是他,你有什麼看法?」
「黑妖狐」反問道:「先說說你的看法好嗎?」
童天罡笑笑,道:「你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黑妖狐」苗芳道:「他知不知道你入川的目的?」
童天罡笑道:「當然我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黑妖狐」苗芳道:「那他為什麼要救你呢?」
童天罡猶豫著,沒有立刻開口。
「黑妖狐」苗芳立即道:「好,咱們先不談這個問題,先替你治傷吧?」
童天罡笑笑道:「我可以告訴你他救我的原因,如果我是一把刀,現在刀把是握在他手中,有把刀,可以做很多事情,一把刀在沒有用鈍之前,為什麼要毀掉它呢?」
苗芳點頭道:「你的判斷很有道理,只是,他與柳震川相交已非一日。他為什麼要借你之手殺他呢」?
童天罡一怔,道:「目前我還不能確定他是不是要借我之手殺柳震川。」
「黑妖狐」苗芳道:「那柳震川為什麼要找你?」
童天罡道:「因為我殺了梆震川的女兒柳燕翔。」
「黑妖狐」苗芳道:「柳燕翔是聞世雄殺的。」
童天罡一楞,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黑妖狐」苗芳道:「先別問我為什麼知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情,江萬里做壽的時候,聞世雄曾經登門道賀,而且向江萬里請過未曾投帖拜山之罪,宴罷江萬里曾命三個兒子送聞世雄到江邊碼頭,他是當夜上船離川的。」
童天罡懷疑的道:「你是說聞世雄殺柳燕翔是江萬里安排好的『移禍江東』之計?」
「黑妖狐」苗芳道:「是與不是,你自己可以想。」
童天罡沉重的搖搖頭道:「看來我是完全落入江萬里的圈套中了。」
「黑妖狐」苗芳道:「你寒心了。」
童天罡凝重的道:「他比我估計的要高明得多。」
「黑妖狐」苗芳正色道:「傷好了你可以離川。」
童天罡望著她,沒有開口。
「黑妖狐」苗芳道:「我救你確定與我自己的利益有關,但是,你救過我卻也是事實,因此,我無權強迫你要怎麼做。」
童天罡淡淡的道:「生命的路程是不能回頭,也不能停頓的。」
「黑妖狐」苗芳一怔,道:「你入川跟生命的路程有什麼關係,我實在聽不懂。」
童天罡笑笑道:「聽不懂,表示你比我幸運。」
凝眸望著童天罡,「黑妖狐」苗芳神色認真的道:「你的話我雖然聽不懂,但是,我感覺得出來,你好像挑著一付極為沉重的擔子在走你人生的路程。」
童天罡不答反問道:「你肩上沒有擔子?」
先是一怔,「黑妖狐」苗芳的瞼色很快的凝重起來,她想了想,道:「當然有,不過,你的處境與我不同。」
童天罡道:「不錯,每個人的境遇都不相同。」
「黑妖狐」苗芳搖頭道:「我的意思你還沒弄明白,我是說,在江湖上,你已是名播天下的成名人物,如果你想雄踞一方,創個局面,雖然不能說易如反掌折枝,起碼不會有多大困難,因此,你應該沒有什麼困擾才對,除非你慾望太奢,企圖……」
底下的話她沒有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