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黃衣老人
接風宴之後,三堡四派中人,對駱人龍的猜忌之心,漸漸消除了,而且,駱人龍還和他們建立了相當深厚的友情。
這是由於駱人龍利用天香散人所遣秘笈上的武功,現買現賣,一有機會便盡量賣弄,使三堡四派中人,對他,產生了一種高深莫測的觀感之故。
這種前途似錦的少年奇俠,三堡四派那能不傾心結納以為奧援。
駱人龍打入三堡四派的計劃的第一步,算是幸而成功了。
以後該怎樣著手進行呢?他一時尚不能確定。
這時,駱人龍正為這個問題,獨個兒,站在冷月清光之下,徘徊苦思。
驀地,-聲:「駱少俠!」的呼聲傳了過來。
駱人龍脫口應聲道:「誰?」
這聲「誰」,是駱人龍在下意識下不自覺而發出的,等到話聲出口,駱人龍才悚然而驚,知道這下可能要露出馬腳了,不由劍眉雙挑,行功提勁,身形猛地拔起,向那呼聲來處
撲去。
人起空中,便看出在樹後面,站著一位羅衫飄曳的俏佳人,望著他威猛的來勢,不避不讓,面無懼色地嫣然一笑道:「駱少俠,你這樣凶霸霸地飛來,可是想殺人滅口?」
駱人龍猛地雲里翻身,施展千斤墜法,剎住勢子,落下身形,苦澀地笑道:「誰是駱少俠?殷姑娘想必是看錯人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星眸之內,射出兩道棱芒,落在駱人龍臉上道:「愚父女乃是受人之託而來,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希望你能開誠一談!」
駱人龍一陣作難,心口相商了一下,狠心道:「你們父女的行動,早就便人懷疑了,我剛才冒然應你一句,就是想知道你們的來意,我想賢父女,最好能在我未向他們檢舉之前,
離開這裡。」
紅衣羅剎殷如雲顯得有些茫然地一嘆道:「你為什麼不承認呢?難道你連你的盟叔們都不相信了?」
駱人龍自有他的主張,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盟叔們,相反的,而是想激起他們的反感,使盟叔們把他當作敵人,這樣才更能贏得三堡四派的信任,於是面色一正道:「在下乃是鐵
鈺,姑娘,你不嫌你的話太多了么?」
紅衣羅剎殷如雲一怔道:「你……你果真不是駱少俠?」
駱人龍聲音一冷道:「可要我拿出證明?」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什麼證明?」
駱人龍厲聲道:「這就是證明!」疾指向紅衣羅剎殷如雲點去。
紅衣羅剎殷如雲驚叫道:「你……你……」
「你」字出口,身形連番閃動,欲待躲開駱人龍這-指。
駱人龍出手如風,豈容她有閃避餘地,紅衣羅剎殷如雲但覺「人迎」穴一麻,嗓子一緊,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駱人龍沉聲道:「三日啞口之罪,用以示警,你現在可以走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恨恨地瞪了駱人龍一眼,自知遠非敵弓若不相識,只有徒自取辱,跺足含恨而去。
駱人龍瞧著她身形消失過後,一臉歉愧之色,默聲道:「殷姑娘,請你原涼我的狠心,我是不得已呵!」
一語剛了,駱人龍倏地旋身面向左後方一叢花樹喝道:「是誰?」
「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天山神翁竟是卧底來的,多謝少俠了。」從那花樹後面,轉出了落星堡二堡主田均。
駱人龍暗吃了一驚,暗忖:「好險!」臉上卻裝出一付笑臉對相迎道:「在下出手多事,倒叫二堡主笑話了。」
落星堡主田均笑道:「若非少俠明察秋毫,我們還把天山殷老兒當作好朋友哩!」語音一頓,微一吟思道:「在下原是事前來請教少俠的,不知少俠現在可有指教的心情?」
駱人龍笑道:「二堡主太客氣了,有什麼話?在下洗耳恭聽。」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道:「在下有一位親人,數年前突然失心瘋狂,不知少俠對於這類病症有無研究?」
駱人龍道:「既是堡主親人,在下不妨勉力一試。」
落星堡二堡主苦笑道:「只怕各派同盟反對,有負少俠仁心。」
駱人龍微怔道:「貴堡私事,與他人何涉?」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長嘆一聲,道:「這都是那駱人龍害慘了我們!」
駱人龍道:「這與駱人龍有什麼關係呢?」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道:「只因駱人龍揚言要不擇手段,向我們三堡四派報復,因此我們彼此相約,不得輕易引進外人。」
駱人龍冷笑道:「在下顯然是自討沒趣了。」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忙解釋道:「鐵少俠請莫見怪,少俠既是舒家堡主內親,原算不得外人,再加少俠今晚為我們發現了天山神翁的隱私之事,在下更好向各派朋友說話了,務必要
請他們同意少俠前往敝堡一行。」
駱人龍不愉地道:「不知二堡主還考慮到在下的心情否?」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嘆道:「在下自知對少俠極為不敬,但我那親人實在與三堡四派都有關係,並不是敝堡一堡之事。」
駱人龍劍眉一蹙道:「這話在下更是無從理解了。」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沉吟了片刻,一揚首道:「相請少俠前往敝堡之事,在下破除萬難也勢必行通,此事少俠遲早都會知道,在下就乾脆直言奉聞了吧!」
駱人龍淡淡地一笑道:「如有不便,二堡主最好還是不要說。」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朗聲笑道:「在下要再不說出來,豈不更顯得落星堡不夠朋友了!」
駱人龍一臉讚佩之色,含笑靜等他繼續說下去。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接道:「鐵少俠可曾聽說過舍弟田巧之事?」
駱人龍道:「令弟不是在四年之前失蹤了么?」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搖頭道:「其實令弟並未失蹤,他實在是病了,在下擬煩少俠前往診治的就是他。因他素有聖手書生之稱,致使駱人龍懷疑他,有偽造文書陷害日月叟駱一飛之
嫌,大有殺他而後快之意,是以他的安危,牽連到三堡四派全體。」
駱人龍道:「駱人龍不是已死了么?貴堡等大可放心了/』落星堡二堡主田均道:「金風叟柯正雄等人,懷恨我們三堡四派太深,自駱人龍死後,他們已正面和我們三堡四派為敵了,他對舍弟是絕不會放手的。」
駱人龍改容道:「內容如此複雜,在下倒是錯怪二堡主了。」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搖手笑道:「鐵少俠快不要這樣說,只要您能原諒就好了。」接著又一拱手道:「在下這就向各派朋友交涉去,不再打擾少俠了了。」
駱人龍送走落星堡二堡主田均后,一晚都興奮得不能入睡,他原就急急地要找聖手書生田巧,想不到天從人願,得來全不費工夫。
現在,他牽挂在心頭的,就是落星堡二堡主田均明天的消息了。
一夜易過,清早傳到駱人龍耳中的消息,是天山神翁父女一早就匆匆地告辭走了。
這消息是舒玉珍跑來告訴駱人龍的,從舒玉珍開朗的笑聲里,可以想到紅衣羅剎殷如雲之走,對她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
駱人龍對紅衣羅剎殷如雲有著說不出的歉仄,所以形之於外的,只是悶悶不樂的表情。
舒玉珍見了,更有一種勝利的得色,只在駱人龍身左身右卿卿喳喳說個不完。
駱人龍正當煩得不得了的時候,門外揚音走進了落星堡二堡主田均。
駱人龍從他的臉上,就知道一切障礙都沒有了,當時笑道:「二堡主決定什麼時候起程?」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一怔,道:「鐵少俠,你莫非練成了天視地聽之術么?事情一通過我就來了,我不相信珍姑娘會知道這個消息:」
駱人龍笑道:「這都是堡主自己的臉告訴我的。」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贊道:「少俠,在下真佩服你!」語氣一轉,又道:「此事-『通過,在下便一刻也不願耽擱了,如果少俠不介意,在下極願馬上動身。」
駱人龍點頭道:「在下沒有什麼準備的,隨時可以聽命。」
舒玉珍聽得莫名其妙道:「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笑道:「鐵少俠要離開你一段日子。」
舒玉珍大是著急道:「鈺哥哥,你也要走了么?你跟媽說了沒有?」
駱人龍道:「我不是離開,只是到落星堡為八堡主看病去,你不要著急,我們就向姨媽說去。」
二人別了落星堡二堡主田均,見了舒夫人,舒玉珍吵著也要跟去,舒夫人無奈,只好答應了她。而且,更是舒震川陪了去,好一路照拂駱人龍和舒玉珍。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他竟然還有隨帶的高手,浩浩蕩蕩,合起來共有十五六騎之多。
一路無話,不幾日便到了唐河。唐河離南陽落星堡不過日里左右,走得快,明天中午就可趕到了。
平時落星堡來往的人,多半在唐河投店住宿。
唐河不是大地方,但有一家頗為有名氣的富來安商客寓,這家客寓不但氣派大,房間多,而且,招待特別周到,落星堡的生意,可說全被這家字型大小承攬了。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等人一到、店東便親自把他們迎了去,安置在專為接待落星堡首要的精舍之內。
店東親e來來往往地招待他們。顯得非常熱誠和親切,這原是生意人接待大財東的手段,大家也就處之泰然,誰也沒有看出那店東對駱人龍有著特殊的注意。
晚飯過後,時間還早,舒玉珍纏著駱人龍陪她到外面走一走,二人在外面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可資觀賞的事物,一一好在舒玉珍的目的只是想單獨和駱人龍相處,其他的事情,
都不在她心上,所以還是玩到天黑以後,才無可奈何回到店中。
二人進門時,恰巧又遇那店東站在門口,含笑相迎。
駱人龍門目間,忽然發現那店東銜在口中的旱煙袋竟是無煙無火,不由心中一動,記起了一件事,便想支開舒玉珍向她道:「珍妹,你先進去,我突然想起唐河有一種特產名葯,
帶在身上大是有用,待我去採購一些備用。」
舒玉珍不加思索地道:「我陪你一同去!」
駱人龍故意皺起劍眉道:「你真把我看得太緊了!」
舒玉珍一聲嬌笑道:「好!好!我不礙你的眼就是了!」柳腰一擺,走得不見了人影。
駱人龍跟出數步,見舒玉珍確已回到房中去了,這才回到那店東面前,道:「掌柜的,你的煙袋忘了點火了。」
那店東揚起煙斗,瞧了一瞧,笑道:「呵!我連煙絲都沒有上哩!」笨手笨腳地從一隻熏黃了的煙包裡面,掏出一撮煙絲,放進煙斗。
駱人龍猛吸了一口氣,道:「你這煙絲真香,不知是那裡買的?」
那店東笑道:「少俠真識貨,我這煙絲可來得不太容易哩!」
駱人龍道:「不知掌柜的可願送在下一些做藥引子?」
那店東隨手翻開那煙包道:「只可惜我也沒有了!」
駱人龍一嘆道:「真是太可惜了!」便要走了開去。
那店東忽然叫住駱人龍道:「少俠慢走!我前次送了一包這種煙絲給一個朋友,他的煙癮
不大,抽得很少,或許還有剩下也不一定,少俠如果確實需要,我們不妨一齊去看看。」
駱人龍道:「這樣麻煩掌柜的,在下實是不安。」
那店東笑道:「落星堡是敝店的老客,少俠就不用客氣了,請少俠這就隨小老兒一同走吧
!」
駱人龍跟著那店東轉過幾條街道,最後走進一條又狹又暗的巷子里,停身在一家破房子前面,那店東在門扉上輕輕的敲了七下,屋內之人也不查問,便開門讓他走了進去。
走進屋內,是一間客廳,髒得很,到處擺滿了東西,連客人坐的椅子都沒有,顯見這家人家景況非常困頓。
駱人龍一皺眉頭忖道:「會是這種地方?」一念未了,只見從室內走出一個五旬左右的老人,向駱人龍一讓道:「少俠請!」意思是請駱人龍走進內室去。
駱人龍回頭瞧了那店東一瞧,這時,只見那店東態度全變,畢恭畢敬地道:「少俠請,小的在此相候把風。」
駱人龍又向那五旬老人一拱手道:「在下有僭了!」舉步向內室走去。
駱人龍腳剛踏進室門,但覺身子一沉,連地帶人驀地落下了一丈多深,駱人龍大吃一驚,就待縱身躍出,忽聽有人招呼道:「少俠莫慌,這是地下室,我們談話方便些。」接著眼前一
亮,現出了一道門戶,駱人龍舉步走了前去。
這間地下室可就與上面所見的房子完全不同了,不但布置得富麗堂皇,而且,在富麗之中更有一種清雅的特色,
迎面是另外一個生面孔的黃袍老人,向他揖讓道:「駱少俠請坐!」
駱人龍一愣道:「老丈怎知在下姓駱?」
那黃袍老人哈哈大笑聲中,揚起左手,,右搖三搖,左搖三搖,掌心向外,掌背向內,當胸一立,只見那無名指戴著一隻黃澄澄的金戒指,戒指上的花紋,與是非老人送給駱人龍
的那一隻完全相同,所不同的是只是色澤和品資而已。
駱人龍一瞧見那黃金戒指,恍然而悟。自己改容化裝以來,什麼事都想到了,就只留下一個極大的漏洞,沒有把是非老人送給自己的這隻戒指藏起來,依然戴在手上,怪不得那店
東要和自己聯絡了。
什麼都不必問了,自己戴了這隻戒指,同時又曉得聯絡的暗語,人家要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才是真的怪事呢。
轉念間,只聽那黃袍老人肅容恭聲道:「元字第八號,恭聽少俠吩咐。」
駱人龍笑道:「老丈請不要如此態度,在下實在不敢當得,我們有話好好的說。並請教老丈尊姓大名,以便稱呼。」
那黃袍老人恭身如故道:「少俠直稱在下黃元八就是。」
駱人龍見他如此年高,覺得直呼其名,不但不是對人之道,而且,也顯得自己缺少教養,不知尊老敬賢,忙搖手笑道:「不可,不可,在下怎可如此無禮,我還是稱老丈一聲黃
前輩好了。」
駱人龍因黃元八乃是是非老人之友,是暗中相助自己的朋友,非三堡四派中人可比,所以恢復了謙遜的本性。
那知此言一出,那黃元八嚇得臉色瞬變道:「少俠千萬不可如此相稱,生分了與是非老人的交情,也顯得存下以老賣老,不夠朋友。」
駱人龍心念微動,覺得這黃元八的言詞態度都有點不大正常,但仔細想來,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總之,他開始覺得是非老人不是一個平凡的人了。
駱人龍只得笑了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就稱老丈一聲元八兄吧。」
黃元八見駱人龍心藏意誠,遂也沒有再說什麼,笑著點了點頭。
二人這才分賓主坐下,黃元八欠身道:「少俠有何吩咐?」
駱人龍心想既已暴露了身份,不如就乾脆把自己的遭遇,明白說了出來,於是道:「在下這次在大別山區……」
誰知,一語未了,黃元八卻笑著打斷他的話道:「我們相助少俠,旨在為世間吐一口不平之氣,少俠有什麼吩咐,我們儘力相幫就是,至於其他的話,我們不願知道得太多,以免
無意間泄露出口,誤了少俠的事,請少俠免言了吧!」微微一頓,又道:「少俠以後遇見是
非老人的朋友的機會甚多,在下不妨多言提醒一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少俠能夠少說一句的
話,就少說一句,直接說出你的目的就好了,同時,相對的,少俠也不必多問他們為你辦事
的情形。」
駱人龍怔了一怔,笑道:「多謝元八兄指教。」心裡並暗忖道:「三堡四派勢力遍及天下,他們幫我的忙,已是擔了極大的風險,當然事事力求隱密,他們這倒確是一片好心。」
駱人龍這次到落星堡去,一切機會都是自己製造的,原沒有打算藉助是非老人的力量,只因自己一時大意,忘了收起是非老人所送的指環,以致被那店東看了出來,遞出暗號,自
己又不禁好奇,和他們取上了聯絡,一時要他具體地說出有何事相托,他真還一點準備都沒
有哩!
就在駱人龍無以為詞的時候,只聽黃元八又道:「少俠這次進了落星堡,有什麼需要在下相助的?譬如,在必要的時候,少俠要人幫忙或打聽什麼消息之事等等。」
駱人龍無可無不可地道:「為有備無患計,請元八兄告訴在下一個最好的聯絡方法,便足感盛情了。」
黃元八隨即取出一把普通摺扇交給駱人龍道:「你的指環除了有數幾人知道它是是非老人之物外,其他的朋友都是不知道的,這把紙扇請你收下,以後就以它為聯絡標記。」
駱人龍仔細檢查了那紙扇一遍,覺得這扇子太普通了沒有什麼打眼的地方,不大相信地問道:「就是這把扇子?」
黃元八笑道:「它當然另外還有妙用。」馬上又把用法告訴了駱人龍,又道:「少俠還有什麼吩咐?」
駱人龍搖首道:「現在一時想不出來,以後再麻煩黃兄吧。」
黃元八站起來,拱手道:「請恕在下不送了。」
駱人龍也不再客氣,道了一聲:「多謝指教。」便告辭出來,仍隨那店東回到寓所,一路上,那店東絕口不再談剛才的事只把駱人龍當做一個住店的客人相待。
駱人龍經過黃元八的說明,已知道了他們處事的態度,也就不以為怪了。
回到自己卧室里,又多了一層顧慮,生怕是非老人送給他的指環另外又會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是非,便不敢再戴在手上,取下藏了起來。
他剛把戒指收起,舒玉珍便笑吟吟地走進來,道:「鈺哥哥,你買的什麼藥物,買到了么?」
駱人龍真沒想到信口說的一句話,還要兌現,只好信口胡扯道:「聽說落星堡已有現成的,用不著買了,所以轉了半天,只買一把扇子。」他晃了一下手中摺扇,轉移了舒玉珍的
話題。
舒玉珍要過那把摺扇瞧了一瞧,皺起鼻子不屑地笑道:「鈺哥哥,你真是山裡人,也不想想你的身份,這種扇子哪裡配得上你,走!我陪你上街另外買一把好的去。」雙手微一用
力,便把那扇子折成兩段,棄到窗外去了。
駱人龍欲待阻止,那裡還來得及,只好苦笑道:「珍妹,我是一個窮小子,實在沒有打腫面孔充胖子的必要。」
舒玉珍笑道:「可是你的相貌儀錶,不象一個窮小子呀!」
駱人龍「唉」聲道:「這都是令堂的關愛,才把我打扮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我真不知將來離開你們以後,還能不能再過吃苦的日子。」
舒玉珍柳眉一揚道:「有了我……」頓了一頓才接道:「有了我媽,你這一輩子用不著耽心了。」她原是要說:「有了我,你這一輩子也不愁了。」話到口邊,發覺不對,於是臨
時改成一個「媽」字。
駱人龍不自然地笑道:「你們的好意,我非常感謝,可是,我總不能這樣沒出息呀!」
舒玉珍柳眉微蹙,似覺一時想不出適當的話寬慰駱人龍,駱人龍見了她那樣子,只是暗笑,有一種說不出的情趣在滋生著。
驀地,只見舒玉珍展眉「噗哧」一聲道:「你還說哩!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就是一座金山,有的是錢。」
駱人龍作色道:「珍妹,你不要挖苦我這窮小子!」
舒玉珍指著駱人龍的鼻子,笑得花枝招展道:「郎中是最行業,你有了看病的本事,還怕沒有錢么?將來的事情不說,就拿這次落星堡之行來說吧,只要你醫好了田巧病,怕不要
什麼就有什麼。」
駱人龍聽得哈哈朗笑道:「照你這樣一說,我的人格便半文都不值了!」
舒玉珍笑個不停道:「你知道就好,為什麼還滿口窮小子,窮小子的?」
駱人龍道:「你還笑哩!配不配的,可完全都是你說起來的?」
舒玉珍強嘴道:「我沒有說錯呀!」
駱人龍笑道:「你總是有辦法自圓其說……」
舒玉珍軒眉道:「我當然沒有說錯……」伸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香茗,接道:「你且閉起眼睛想一想看,象你這樣一位玉樹臨風的俊秀公子,手裡卻搖著一柄劣質紙扇,你說這
情形正不正常?」
駱人龍果真閉起了眼睛,搖頭晃腦想了半天,道:「好象不大十分正常。」
舒玉珍又道:「又譬如,你滿身油泥,襤褸不堪,手裡搖著一柄經過名人品提過的紫竹泥金寶扇,你說那情形正不正常?」
駱人龍道:「當然不正常,窮得衣服都沒有穿,那來那種名貴的扇子。」
舒玉珍笑道:「這就是了,不正常就是不相配,所以那把扇子配不上你,你不應配上那把扇子,總之……」
駱人龍笑著介面道:「總之,就是不配!」
舒玉珍拉著駱人龍就向外面跑,道:「好了!好了!我們去買一把門……」玉面緋紅,說不下去,敢情她要說的是「門當戶對」四字。
駱人龍調侃道:「門什麼?」
舒玉珍杏目一翻道:「誰知道在那裡有得買,我們不會問么?」
二人嘻嘻哈哈地城內走遍了大街小巷,沒有買到新扇子,卻在當鋪里找到一把勉強看得上眼的舊扇子。
這把扇子樣樣都好,字畫俱佳,就是斷了一根扇骨,這唯一的缺點,也就是舒玉珍認為美中不足,尚待考慮的地方。
駱人龍原是無可無不可,因為送人情的是舒玉珍,他那好說什麼話。
猶豫了半天,舒玉珍還是沒有買,拉著駱人龍又跑了不少地方,實在找不出更好的,這才買下那把舊扇子送給駱人龍,嘴裡只是抱歉不止,再三許願,將來到大地方一定另買一把
送給駱人龍,這把扇子只是給駱人龍暫用。
駱人龍把那扇子只打開一半,掩去了斷去的扇骨,搖著道:「珍妹,你看這不是很好么?」
舒玉珍覺得這隻打開一半用扇姿態極是瀟洒,同時又掩去了扇子的缺點,這才樂起來笑道:「鈺哥哥真不錯哩!」
「掌柜的,這把扇子賣給老夫好了。」一個外鄉口音的六旬老頭子,雙眼發直地望著駱人龍手中的扇子。
舒玉珍瞧了那老者一眼,沒有答理他。」
那掌柜的卻不能不說話,道:「對不起,這把扇子已經賣給這位公子了。」
那老者道:「賣了多少錢?」
掌柜的道:「扇子太舊了,只算了十個錢。」
那老者道:「我出你十兩銀子,你把扇子收回來,賣給我。」
天呀!十兩銀子足夠窮苦人家過上三年,一把舊扇子能值這多錢,豈不成了奇聞。
那掌柜驚聲道:「老先生,你說什麼?」他怕聽錯了,又問了一句,一雙貪婪的眼睛,已是死死地盯在駱人龍手上的扇子。
那老者道:「十兩銀子!」
那掌柜的跳起來,向駱人龍道:「對不起,我的扇子不賣了。」
舒玉珍秀眉一揚道:「做生意有這種道理么?」
那掌柜之見舒玉珍和駱人龍氣概非凡,知道也不是好惹的,本想算了,又抵不住十兩銀子的誘惑,乞憐地道:「小姐十兩銀子的東西,我只賣了十個錢,真是太吃虧了。」
舒玉珍爭的是一口氣,倒不在乎十兩銀子,當時,冷笑一聲,道:「這個你可夠了!」
拍的一聲,掏出一隻十兩重的小金錠,放在櫃檯上。
那掌柜的,眼睛都要爆出來了,連聲「呵!呵,」道:「小姐!小姐!……」他真不知該怎
樣說了。
舒玉珍給過金子,拉了駱人龍一下道:「鈺哥哥,我們走!」
「且慢!」那老者掏出一顆拇指大的明珠,向櫃檯上一放道:「掌柜的,我的代價是一顆明珠。」
拇指大的一顆明珠,價值怕不在千兩銀子以上,和十兩黃金比起來,簡直不成比例,那掌柜的原是收了舒玉珍的金子,這時不免又暗罵自己,收入家的金子收得太快了。眼看亮
晶晶的明珠,他這時也顧不了顏面和商業道德,又起了悔心,道:「小姐,小姐,你看!
這
位先生出的是一顆明珠!」
只氣得舒玉珍一抹脖子,解下一串二十四顆比大拇指還大的明珠,就要向櫃檯上放去,卻被駱人龍攔住她道:「珍妹,你這樣做沒有道理。」
舒玉珍手勢一緩道:「你捨不得這串身外之物?」
駱人龍道:「這把扇子又何嘗不是身外之物。」
舒玉珍薄嗔道:「那你是要把這扇子還給他了?」
駱人龍笑道:「生意已經成交,這扇子原是我們的東西,我也沒有放手的意思。」
舒玉珍一怔,不知駱人龍作何打算,一時答不上話來。
那競買扇子的老者卻答上話道:「你捨不得出錢,要強留人家的扇子,只怕有點欠理吧?」
駱人龍一笑道:「老先生,我要向掌柜的談的,就是一個「理」字,不知銀貨兩訖之後,這生意算不算是成交?」說話間,雙目猛睜,兩道棱芒直射在那掌柜的臉上,看得那掌
櫃的再也抬不起頭來。
要知,在古時候,縱是再蠻橫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也強不過「理」字,非向「理」
字低頭不可。
這時,由於他們競價之故,門外已是圍攏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那掌柜的再貪婪,在自己屋檐底下,也不得不顧自己的面子,再撒賴下去。
所以,只有不說話了。
駱人龍接著又道:「同時,我要請教老先生的,是這把扇子有什麼特殊價值?值得老先生如此爭購。」
那老翁料不到駱人龍會問出這種開門見山的話,他自是知道這把扇子的價值,可是他卻不敢說出來。
因為這把扇子的價值說了出來,不但增加了獲得它的困難,而且就是獲得了它,也將被武林人物追查不已,難有安枕之日
因此,他不得不另打主意,放過目前自己不太有理的場?合,朗聲打了一個哈哈,笑道:「老夫只是心儀二位風範,和你們開一個玩笑而已,象這把破舊扇子那值得老夫一顧。」
言罷,在那掌柜的貪婪雙目注視之下,收回了他的大明珠,穿過人群而去。
那掌柜這一下可涼了半截,不但大明珠那老翁取回了,並還耽心手中十兩黃金會不會被駱人龍他們要了回去。
那知駱人龍和舒玉珍睬都不睬他,雙雙排眾而出,他這才放落心頭上一塊石頭,高高興興地關門打烊了。
駱人龍和舒玉珍匆匆走回店房中,舒玉珍要過駱人龍手中的扇子,仔細看了半天,道:
「鈺哥哥,那老人也真怪,被你一問就問跑了,可是,我卻看不出這把扇子有什麼特別的地
方。」
駱人龍笑道:「貨賣識家,我們不識,當然看不出其中秘,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卻惹上麻煩了。」
舒玉珍「哼」了一聲道:「誰敢不開眼,找到我們頭上來?」
駱人龍向舒玉珍打了一個眼色道:「俗語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又說:「『君子無罪懷壁其罪。』我們要避免日後的麻煩,只有一個辦法。」
舒玉珍笑道:「你也賣起關子來了,為什麼不爽快地把辦法說出來。」
駱人龍笑道:「你猜猜看?」
舒玉珍搖頭道:「你的心事比我們女孩子的還要難猜,我懶得費傷腦筋,反正這扇子已經送給你了,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你就是把它燒了,我也不會嘆息一聲的。」
駱人龍笑道:「珍妹,我真想把它燒了,免得懷壁惹禍,就是怕你多心,說我不重視你送的東西。」
舒玉珍道:「你既然把話說明了,又當別論,我也贊成你的意思,我明天再買一把送給你好了。」
駱人龍笑道:「我真的把它燒了?」一面伸手把那扇子就近燈火,一面還注視著舒玉珍臉上的神色,要是她有點不願意的樣子,他隨時可以收回來。
舒玉珍滿不在乎地道:「你燒吧!」
「燒不得!請聽老夫一言。」嗖的一聲,那和他們競購扇子的老翁,從窗外飛身而入。
駱人龍哈哈一笑,收回手中摺扇道:「老先生請坐,在下已經恭候多時了。」
那老人-怔,道:「你算準了老夫會來?」大模大樣地坐上了正中的椅子。
駱人龍道:「老先生要再不現身,在下只好真的把這摺扇付之一炬了。」
那老人被駱人龍點穿了心事,不由窘態畢現,只好勉強哈哈大笑,掩飾心中的不安,道:「江湖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少俠料事如神,老夫佩服!佩服!」話頭一轉,又
道:「聽少俠的口氣,似是有意將這把扇子割愛,不知少俠有什麼條件?」
舒玉珍嗤鼻笑道:「連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就想要人家的東西。」
駱人龍喝聲道:「珍妹,對年長之人,不可如此說話。」
那老人連聲道:「沒關係,沒關係,舒姑娘的話說得一點不錯,只是,老夫已把二位身份門第打聽清楚了,想必可當別論了。」
舒玉珍道:「那你是誰?也得讓我們知道呀!」
那老人囁嚅道:「這個…這個…事情談妥以後,老夫自然要告訴你們的。」
舒玉珍嗤道:「連自己的娃名都不敢說,其它的就不用談了。」
那老人不理舒玉珍,轉向駱人龍道:「鐵少俠,你的意思如何?」
駱人龍瞄了舒玉珍一眼道:「只要老先生以誠對人,老先生是有機會獲得這把扇子的。」
那老人一喜道:「少俠是說,這把扇子可以給老夫了?」
駱人龍道:「我只是說,老先生有獲得的機會,而這機會得由我們談話的結果來決定。」
那老人兩手一攤道:「既來之則安之,少俠有什麼話請說?」
駱人龍道:「在下還是請老先生先行見告大名。」
那老人苦笑道:「少俠如果真要問,老夫敢不奉告,其實說起來,老夫的姓名並無不可告人之處,只是不為世人所諒罷了。」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吐出真名實姓,顯然,這老人生
怕說出真名實姓以後,駱人龍便不用和他談那扇子的事了。由此可知,這老人絕不是正』派
中的高人。
駱人龍心靈性巧,當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不過,他別有用心,志在復仇雪恥,只要有可利用的機會,是絕不放手讓它溜過去的。
因為這時他心中正有一個念頭,想利用這把扇子為三堡四派找些麻煩,再則,他已察覺得落星堡二堡主田均已聞聲走過來了。
駱人龍默察落星堡二堡主田均人已到了門口,故意一笑,大聲道:「只要老先生說出姓名,這把寶扇你就算有了一半了。」
那老人道:「真的?」
駱人龍眼睛看著門口,道:「在下……。」
門口人影一閃,落星堡二堡主田均走了進來,駱人龍倏然住口,不再說下去。
那老人一見,落星堡二堡主田均笑道:「中條七煞名震黑白兩道,鐵少俠,你不認識這位就是七煞中的老大九頭獅子王俊大俠么?」
九頭獅子王狻道:「中條七煞不黑不白,我行我素,鐵少俠,對於扇子的事,你考慮一下吧。」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道:「鐵少俠,什麼扇子,可否容在下見識見識?」
駱人龍遞過摺扇笑道:「堡主來得正好,在下原擬向王大俠問明這把扇子的來歷后,便將它送給王大俠了。」暗中買好,卻是安心給落星堡樹敵。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接過那把扇子,臉上驚容畢現道:「這把扇子,原是武林中無價之珍,怎會到了少俠手中?」
舒玉珍興沖沖地道:「是我剛才買來,送給鈺哥哥的。」接著,又不願其煩地把買得這扇子之後,和九頭獅子王狻競價之事告訴了田均。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聽了,轉臉向九頭獅子王狻道:「王大俠,幾時學會了欺矇的手段?」
九頭獅子王狻剛才由駱人龍的口氣中,眼看這把扇子已是穩然到手了,及見落星堡二堡主田均插了進來已知不妥,這時,再聽田均說出這話,不由腦羞成怒道:「這扇子是鐵少俠
的,用不著田二堡主強自出頭。」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道:「鐵少俠是本堡的貴客,本堡自有維護之責,王大俠,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九頭獅子王狻冷笑道:「要我死心,得聽鐵少俠一句話。」
駱人龍先不答九頭獅子王狻的話,卻轉問舒玉珍道:「珍妹,這扇子是你買來的,你有什麼意見?」
舒玉珍道:「這扇子送給了你,便是你的,一切任由你作主,它再貴重,我也不稀罕。」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怕駱人龍糊裡糊塗地把這扇子送給了九頭獅子王狻,插嘴提醒駱人龍道:「鐵少俠,這把扇子據說是百年前武林怪傑浮塵子的遺物,書中寓意極深,隱藏一套精
奧的武功,為武林人物夢寐難求的珍物,請少俠慎審考慮,莫使將來武林蒙其毒害,幸甚幸
甚!」
這話無異是說,如果將扇子送給了九頭獅子王狻,便有遺禍武林之虞。
九頭獅子王狻氣得雙眼發赤,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吃了,不過,他畢竟是年紀大了的人了,尚能剋制住心中怒火,沒有馬上爆發出來。
駱人龍一嘆道:「這樣說來,倒叫在下作難了。」
舒玉珍道:「這有什麼為難的,你不會留著自己參研么?」
駱人龍搖頭道:「先恩師留下的武功就是勤練一生,也練之不完,我那有心事學人家東西,我既無心於此,又何必保有這勞什子,招惹無謂的麻煩,我看還是還給你吧!』粳要將
那扇子還給舒玉珍。
舒玉珍笑道:「你想害我嗎?東西已送給了你,那有退還的道理?」
駱人龍故意沉思了頃刻道:「三堡四派誼屬一家,平日主持公義,造福武林,為世所欽,珍妹你既不願收回,那就由我轉送「三堡四派,作為公有之物,共同享有吧!』』九頭獅子王狻再也忍不住了,吼聲道:「鐵少俠,你怎可丟開了老夫?」
駱人龍道:「你本來可以得到它的,只怪你運氣不好,可怨不得我!」
接著,便雙手將那扇子遞交田均道:「就請二堡主代表三堡四派,收了這把扇子,讓在下多睡幾天安穩覺吧。」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只怕這扇子落到九頭獅子王狻手中,便老實不客氣地收下那扇子。
少俠一片誠心,在下恭候敬不如從命,代表三堡四派領你了。」
九頭獅子王狻眼看可能到手的東西,轉眼落空,不由深恨落星堡二堡主田均破壞了他的好事,氣得跳起來,指著田均鼻子罵道:「姓田的,你好!我們走著瞧吧!」
田均那甘示弱,冷笑道:「王大俠如果有興,落星堡隨時恭候大駕!」
九頭獅子王狻「哼」聲道:「落星堡嚇不住中條七煞,你們等著好了,老夫要泄不了今日之恨,有如此桌!」言罷,手起掌落,一隻桌子角,被如刀斧交加般,掉了下來。接著,
人影一閃,九頭獅子便跳出窗外走了。
駱人龍送走了落星堡二堡主田均和舒玉珍,想起偶然得來的佳機,心中至為痛快,倒頭睡了一晚非常舒適的大覺。
第二天中午時分,一行人就到了落星堡。
由於駱人龍將浮塵子的遺物摺扇,送給了三堡四派,交由落星堡保管,這份人情,在落星堡來說,已是大得不能再大了。所以,駱人龍得到了非常盛大的歡迎,和特別熱忱的招
待。
自大堡主田疇,二堡主田均,三堡主田畋,四堡主田畛,五堡主田異,六堡主田峻,七堡主田七以下,對駱人龍莫不客客氣氣,禮敬有加。
舒玉珍被請到內宅去了,但白天的時間,多半隨在駱人龍身邊,捨不得和他隔離。一連五天下來,大家竟一直都沒有提起給聖手書生田巧看病的事,最後駱人龍只好自動向二堡主
田均提起這件事來。他的理由,是希望看好田巧的病後,好趕回舒家堡去。
二堡主田均笑道:「舍弟目前不在堡中,已經派人接他去了,大約不久就可以回來了。」
駱人龍當然不好意思過份詳細打聽,問明要到什麼地方把八堡主田巧接回來,只好慢慢等待。
不過駱人龍也不會老老實實地等,他那能就此放過落星堡?於是,就在這等待的期間,他又在動腦筋找落星堡的麻煩了。
第一步,便是力求了解落星堡的情形。
從舒玉珍口裡,知道落星堡八兄弟並不是一母所生。
老大、老二、老八、是大老夫人所生的。
老三、老五,老六、是二老夫人所生的。
老四、老七、則是三老夫人生的。
八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表面上同心合力地為著落星堡盡心出力,骨子裡,互用心機,並不是沒有可資利用的縫隙。
兄弟們的年紀,最輕的老八聖手書生田巧,也已在三十五歲以上。最大的,當然是老大田疇,已是六十開外了。
老大、老三、老四、不但夫妻齊眉有兒有女,而且,已有了孫子。:
老二結過婚,妻子死得早,沒有留下兒女,他也無意續,如今是孤家寡人一個。
老五、老六,雖有了老婆,卻至今沒有生下一男半女。
老七、生性與女人無緣,始終就沒有看上一個對象。
老八,聽說三十歲時,有過一個情投意合的女子,但他們正要談婚嫁的時候,老八便突然病了,至今那女人還在等著他哩!
此外,堡中有一個總管家,四個管家,都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高手。
堡丁和留堡習藝的門下弟子,約在二三百口左右。
至於藝業已成,出了師的各代弟子,分散各地的,則不在千名以下。
落星堡便是這樣興起於武林的。
駱人龍在舒家堡的時候,所努力的目的,是和三堡四派建立友好關係,故對舒家堡並沒有作積極的不利行為。
這也可以說是由於駱人龍發現舒夫人和他母親的關係,一時不忍向他們下手,而把他們由第一位放到最後一位。
這一天,二堡主田均給駱人龍送來了一把派人謀購而來的精扇。
這把扇子,算得上是當代的極品了,扇骨和扇面的講究不用說,就以扇面上的字畫來論,也足以令人羨煞了。
一面是當代石銳的金碧山水,一面是當朝顯要楊士奇題書的一首滿庭芳,真是書畫雙絕,名貴極了。
駱人龍再仔細一看,只見兩面書畫都落了上款,而且,竟是自己的假名假姓鐵鈺,可見這把扇子的到手,落星堡是費了不少的心血和錢財的了。
由此,也可看出,落星堡對駱人龍是如何的誠敬了。
駱人龍瞧著這扇子不由深為感動,發了半天呆,然後吁聲一嘆,暗忖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也只好做一個狠心之人了。」
駱人龍心裡的想法,田均自是無法知道,但駱人龍的神情和嘆息,二堡主田均卻是看得清楚,聽得明白,他以為駱人龍對這把扇子仍不大滿意,歉仄地道:「鐵少俠,這把扇子乃
是倉促求來,原不成敬意,請少俠暫時把玩,日後……。」
駱人龍見他會錯了意,索性又嘆了一聲,截口道:「二堡主請不要,會錯了意,在下是深感貴堡知遇之恩之隆,我鐵鈺真不知如何報答才是了?」
二堡主田均寬心一放,哈哈大笑道:「鐵少俠,你這樣一說,敝堡只有更是汗顏了,這種扇子就是一千把,一萬把,也比不上浮塵子老前輩遺物的萬分之一啊。
駱人龍連連搖手道:「二堡主又錯了,說起浮塵子老前輩遺物之事,在下原應向二堡主致謝才對呢!」
二堡主田均一愕道:「鐵少俠,此話怎講?」
駱人龍笑道:「那天在唐河,如果不是二堡主開導在下,在下几几乎將浮塵子老前輩遺下的扇子送給了九頭獅子王狻,如果那王狻用扇上的武功,茶毒江湖,則在下的罪孽可就重
了,二堡主,你說在下不該謝你么?』』
二堡主田均被駱人龍隨手奉上一頂高帽子,只樂得哈哈大笑,謙遜道:「那裡!那裡!少俠聰明睿智,怎會上那王狻的當。」
駱人龍道:「當時在下確有將那寶扇送給王狻之意,那時他只要編一套假話,在下自認必然受騙,真要說起來,二堡主不但恩及在下,而且,全武林亦蒙二堡主之恩不淺呢。』』
二堡主田均聽得更是受用,對駱人龍的感情,又增進了一層,只是「』呵!呵!」笑道:
「好說!好說!鐵少俠真會說話,其實,那也只能算是碰巧,在下怎敢居功。」
駱人龍見他樂了,突然劍眉一皺道:「不過……」過字拖得很長,駱人龍是安心要田均接腔;
這「不過」二字,出口得太突然,可能引出許多泄氣的話,是以嚇得二堡主田均一驚,截口道:「鐵少俠,你又看出了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駱人龍道:「不過,在下事後檢討,那王狻得不到浮塵子的遺物,對貴堡一定銜恨甚深,無異等於在下給貴堡惹了一個大麻煩,內心實在難安。」他是怕人懷疑他居心不良,所
以把話先說在前頭了。
二堡主田均朗笑道:「少俠,你是想得太多了,敝堡豈是.怕事的人,縱令那寶扇最初就落在九頭獅子王狻手中,只要敝堡知道了消息,敝堡也必為武林安全著想,從他手中追
出,以絕後患,這不算是麻煩,只能說是敝堡添為武林一分子,承擔了一份責任而已。」
這
話說得豪氣凌雲,義容於色,倒使駱人龍一時弄不清楚是真是假。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之聲,到了門外,提聲道:「大堡主有請二堡主堂中議事。」
二堡主田均眉頭一皺,道:「大堡主可曾說明是什麼事?」
因為二堡主問了話,於是那稟話的堡丁,就進入了房中,向駱人龍和二堡主田均都行了禮,道:「大堡主沒有說為了什麼,但小的由側面聽來,似是回堡的八堡主被中條七煞綴上
了。」二堡主田均吃了一驚道:「在什麼地方?」
那堡丁道:「小的不知道。」
二堡主田均向駱人龍苦笑道:「想不到中條七煞竟敢這般張狂,在下只好告退了。」
駱人龍道:「此事在下不能無咎,算上我一份。」不由二堡主田均分說,一路退了出去!
這次中條七煞攔劫八堡主聖手書生田巧的事,由於護送之人見機得早,一發現中條七煞的企圖,便即飛書向堡中求援了。
加之已進入落星堡勢力範圍之內,求援信息的傳遞,有令人吃驚的快速,正當中條七煞要動手劫人的時候,落星堡的接應,已不差先後趕到了。由於落星堡高手盡出,人多勢眾,一場混戰下來,中條七煞和帶來的手下,幾乎被落星堡一網打盡。
但是,也不知道暗中什麼人幫了他們的忙,每到危難的時候,都萬幸地渡了過去,中條七煞竟得以突出重圍,逃脫一命。
就這樣,中條七煞七人之中,已有三人受了重傷,未受傷的,也都疲憊不堪了。
他們逃到一座隱密的山洞之內,檢查了一下老三,老五、老六三人的傷勢,這才發現他們的傷勢嚴重得很,如果不馬上用內力為他們打通經脈,他們都有喪失一身武功的可能。
可是,這時的老大、老二、老四、老七四人,雖說沒有受傷,而一身內力,差不多已是消耗殆盡,非有一二天休息的時間莫想復原。
故而現在都是有心無力,誰也救不了那受傷的三弟兄。
中條七煞雖是異姓手足,同時,殺起人來,也從不一皺眉頭,但是,當惡運落在他們頭上的時候,他們卻發揮了高度的友情。
那精疲力竭的四個人,顧不得恢復自己的功力,立即採取了竭澤而漁的辦法,由三人儘力將自己剩餘的內力傳輸入傷者體內,以求阻遏傷勢的變化。
餘下來的老大,便決定不計利害地出洞去碰機會,找朋友來幫忙。
九頭獅子王狻剛由洞內走到洞口,猛抬頭便見洞門口靜悄悄地站著一個黑巾蒙面的灰衣人。
那蒙麵灰衣人望著九頭獅子王狻冷笑道:「你們都躲在這洞中了?」
九頭獅子王狻見自己的行蹤已被人家發現,氣怒之下,便什麼也不顧了,朝那人撲過去,怒聲道:「如此趕盡殺絕,虧你們還自稱正大門派中人!老夫今天和你拚了。」
那蒙面人大袖一揮,把九頭獅子王狻震得倒飛而回,一個立腳不穩,跌倒地上。
那蒙面人似是沒想到九頭獅子王狻會這般不濟事,微驚道:「你們都精疲力盡了!」
九頭獅子王狻咬緊牙關,一個鯉魚打挺,又擋在那蒙面人面前,厲聲道「尊駕到底是誰?」那蒙面人簡短地道:「來救你們的!」九頭獅子王狻疑惑地道:「你來救我們?」
那蒙面人道:「你不相信!其實,我已救過你們好幾次了,要不是我,你們逃得出落星堡的重圍么?」
中條七煞能逃出落星堡的重圍,中條七煞心裡有數,對方蒙面人能一口道出這個內情,蒙面人的身份,自是不容置疑的了。
九頭獅子王狻閃身讓道:「原來是恩公駕到,請!」
蒙面人舉步走入洞內,瞧了瞧洞中情形,沉聲道:「王老大,他們在做什麼?」他不是看不出來,而是含有責備的意思。
九頭獅子王狻老臉一紅,道:「兄弟們手足情深,不免有點感情用事。」
蒙面人道:「你可以叫他們住手了,一切都有我哩!」
九頭獅子王狻忙叫老二,老四,老七三人住手,並招呼他們過來與蒙面人相見。
蒙面人一擺手道:「你們自去調息吧!」
這蒙面人自現身出來,說話行事,都流露出極大的氣派,竟把中條七煞這類江湖劣馬,鎮得連話都不敢多問。
這蒙面人不是別人,正是三堡四派的大仇人駱人龍。
駱人龍居心要給落星堡找些外患,自然不願眼看著中條七煞還沒發揮力量,就這樣倒了下去。
所以,他要在暗中幫助中條七煞了。
駱人龍為了要隱秘身份,所以故意裝模作樣,怪裡怪氣,好叫中條七煞捉摸不出他到底是什麼人。
老二,老四,老七都非常聽話地到一旁調息去了。
駱人龍吩咐九頭獅子王狻道:「你現在盤膝坐好,讓我來助你恢復內力。」
九頭獅子王狻瞧了一眼身受重傷的三位兄弟,搖頭道:「小老兒多謝大俠關注,還是請大俠先救救我這三位兄弟吧。」
駱人龍生硬地道:「我先恢復你的功力,你不會自己去救他們么?」
九頭獅子王狻走了幾十年的江湖了,就沒遇上一個這樣難說話的人,不由怔了一怔哀告道:「大俠就是恢復了小老兒的內力,小老兒頗有自知之明,救一個人尚可勉強為力,可
是,可是,他們乃是三人之眾,……大俠還是一舉成全了愚兄吧,愚兄弟今生今世也不會忘
記大俠的好處的。」-
駱人龍沉聲道:「你這樣看不起自己,也配當中條七煞的老大!」接著,聲音一揚又道:「同時,你也小看了本人的眼力,本人既要你親自出手,你自然便能做得到!」
九頭獅子王狻因有求於人,雖覺這蒙面人怪得離譜,也只有逆來順受,心口不一地應了幾聲「是!是!是!」盤膝閉目而坐,倒要看著這人有多大的神通。
駱人龍乃是安心賣弄,有意使中條七煞對他產生敬服的心理,當九頭獅子王狻人剛盤膝坐好,便運起一口真氣,彈指間,以「飛元渡厄」之法,發出一縷內力,度入九頭獅子王狻
體內,同時,又以振陽亢元手法,點了九頭獅子王狻七處大穴,根本就不要九頭獅子王狻入
定調息,便道:「好!你現在可以起來了。」
前後,不過半盞熱茶時間,九頭獅子王狻剛覺駱人龍點了他七處穴道,便聽駱人龍說好了,他可不是三歲小孩子,也是武林中成了名的老江湖了,這叫他如何信得過,人自然是遵
照吩咐站了起來,但那不相信的神情,卻在臉上表露無遺。
駱人龍見了心裡實在想笑,口裡卻不得不保持他那一貫的嚴肅語氣道:「你發什麼呆?
為什麼還不過去為他們療傷?」
九頭獅子王狻暗「哼!」了一聲,忖道:「你這是自己找難堪了,我還怕丟人不成么?」
步子一邁,但覺落地有聲,勁力十足,不由「咦!」了一聲,再一移動身形,便發覺自己內
力不但恢復了,而且竟似增進了不少。
只喜得九頭獅子王狻抖聲說了一句:「多謝大俠!」便跑去為那三個兄弟療傷去了。
療傷的結果,正如駱人龍所說相同,九頭獅子王狻竟創造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奇迹,一舉之下,將三位受傷兄弟的經脈都打通了。
九頭獅子王狻年近六十,不知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見過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事,但蒙面人這種神奇莫測的點穴手法,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自然就對蒙面人駱人龍佩服得不得
了,也感激得不得了。
所以,行功一畢,也顧不得自己調息,起身第一句話,就道:「恩公大俠,中條七煞有生之年……」舉目間,洞中除了他們中條七兄弟外,那裡還有什麼蒙面之人的影子,九頭獅
子王狻話音一頓,閃身向洞外撲去。
接著,只聽洞外響起了一片「恩公大俠!恩公大俠!」之聲。
駱人龍離開了中條七煞,恢復了原來儒生裝束,趕回原地時,落星堡大隊人馬仍未起程。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迎著駱人龍道:「鐵少俠,你這一離隊叫我們好不懸心,生怕你會上了中條七煞那批老狐狸的當。三弟四弟,他們都出去找你去了,你是追他們去的么?」
駱人龍謝了二堡主田均的關懷,點頭笑道:「我確是追他們去了,我已經發現了他們藏身之處,二堡主可要派些人去,一網打盡他們?」
駱人龍這話,原是應付二堡主田均的,如果田均真要派人去消滅中條七煞,他少不得又有另一套說法。
二堡主田均搖頭道:「本堡立堡以來,對於與本堡為仇之人,照例是給他三次反省的機會,中條七煞雖然可惡,我想還是一視同仁,饒過他們這次好了。」
駱人龍贊道:「貴堡如此光明磊落的胸襟氣度,叫在下好不敬佩。」
二堡主田均笑道:「可是與少俠的俠肝義膽比起來,這就算不得什麼了!」二人你捧我一句,我誇你一句,不由都笑起來了。
笑聲中,駱人龍慢步走近了八堡主田巧所乘軟轎前,一面去揭那軟轎的轎簾,一面問道:「八堡主的近況可好?」
駱人龍伸向轎簾的手,忽然被二堡主田均一把抓住,急聲道:「鐵少俠,舍弟最是忌風,此地曠野風大,不宜揭開轎簾。」
駱人龍疑念一生,道:「沒關係,在下正好試一試他。」
二堡主田均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道:「這個,這個!……」
大堡主田疇聞聲走了過來,截口道:「二弟,什麼事?」
二堡主田均道:「鐵少俠想看看八弟,可是八弟經不起野外山風吹襲。」
大堡主田疇微一沉吟,忽然朗聲笑道:「疾不忌醫,我們既要請鐵少俠妙手回春,怎能再顧慮到什麼假面子?」隨向駱人龍一拱手道:「鐵少俠盡可自便,只是見了我們八弟的狼
狽情形,尚請多多海涵。」
二堡主田均不但鬆開了駱人龍的手,而且還替駱人龍打起了轎簾,腆顏跑道:「八弟的丑相,實叫在下兄弟感到汗顏。」
駱人龍一面答道:「疾病所磨,二堡主不應放在心上。」一面舉目向轎內望去。
只見轎內另有一隻鐵籠子,八堡主聖手書生田巧骨瘦如柴,衣衫襤褸地被鎖在鐵籠之內。
這時,只見他似是旅途疲頓,體力不支,昏昏地睡著。
駱人龍看清之後道:「我們不必打擾他了。」要二堡主田均放下轎簾,又道:「令弟患的可是瘋癲之症?」
大堡主田疇道:「舍弟不但瘋了,而且,還不時說些使人聽了莫明其妙的胡言亂語。愚兄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又怕他那些胡言亂語流入外入耳中,惹出是非,所以只好把他送
到一個隱秘安靜的地方,與世隔絕起來。」接著,又「唉!」了一聲,凄然道:「這些年
來,也真苦了我們八弟了,這次能夠請到少俠來,想來是我們八弟的難期該滿了。」
駱人龍道:「不知令弟平時胡言亂些什麼話?」
大堡主田疇濃眉一蹙道:「那些話,老夫……老夫也記不全了,將來鐵少俠自會知道的。」他是不是記不全,還是不願親口轉述,聽話的人,一時也猜不透。
駱人龍原就是專為田巧而來,對於大堡主的一言一語,自是非常注意,這時,駱人龍雖有滿腹疑團,卻是不敢顯露出來,只有淡淡的一笑道「既是堡主記不全了,那就以後再說
吧。」』
不久,出去找尋駱人龍的田畋田畛回來了。
大隊人馬,這才起程回堡。
回到落星堡,駱人龍少不得又被舒玉珍埋怨了一陣。這也難怪舒玉珍,這樣熱鬧的事,誰叫駱人龍不招呼她一聲的哩!
駱人龍只好向她陪了半天小心,才消去了她心中的不快。
第二天,駱人龍由落星堡七位堡主陪同進入了一間地下室。
八堡主聖手書生田巧就被安置在這地下室內,他的手腳仍被鐵鏈鎖著,人卻躺在一張舒服的軟床上。
他原本平靜的情緒,突因見到生人而激動了起來。
他似乎連自己的兄弟都不認識了,只見他在床上掙吼叫道:「出去!出去!我不要你們,你們這些混帳東西……哼!哼!我才不做你們的幫凶哩!」
大堡主田疇濃眉皺了一皺道:「二弟,你且點了八弟穴道,好讓鐵少俠診視。」
二堡主田均應了一聲:「是!」閃身床邊,伸手向聖手書生田巧「太乙穴」點去。
駱人龍喝了一聲:「且慢!」
二堡主田均聞聲縮手,道:「鐵少俠有何吩咐?」
駱人龍笑道:「二堡主,你這一下手,在下便無法察知令弟的病因了。」
二堡主田均道:「這些語無倫次的話,能幫助少俠研究病情么」
駱人龍道:「失心亂性瘋狂之人,乃系內心抑鬱無從發泄而起,令弟這些語無倫次的話,說不定就是他起病的原因。」
二堡主田均道:「多謝指教,就請少俠為舍弟診視吧。」
駱人龍道:「且先等一等,看他還有一些什麼話要說。」
一語剛了,只聽聖手書生田巧又發出一陣急促的哀聲道:「好;好!一切都聽你們的,一切都聽你們的!」
駱人龍對聖手書生田巧已是起了極大的疑心,覺得他這些話,決不是沒有原因的,怪不得落星堡要把他藏起來了。
又等了很久,聽來聽去仍是那些說過的話,看情形大約不會有別的新鮮的話說出來了。
其實,就這幾句話,已經足夠了。
駱人龍已不難想象出,聖手書生田巧一定是被迫做了一件不願做的事,而那件事,極可能就與他父親之死有關。
駱人龍心裡盤算了一下,想好了一個對策,向二堡主田均道:「二堡主,現在你可以點住令弟的穴道了。」
二堡主田均依言點了聖手書生田巧的穴道。
駱人龍走到床邊,把聖手書生田巧翻來覆去地仔細檢查了一番,然後,兩隻手同時搭在聖手書生田巧左右『肩井穴』上。
過了不久,只見他現出了一臉驚疑之色,連聲「呵!呵!」道:「怪了!怪了!」
大堡主田疇介面道:「少俠,有什麼發現?」
駱人龍放開雙手道:「令弟沒有生病,他是中了人家的暗算。」
落星堡七兄弟齊齊驚聲道:「中了什麼暗算?」
駱人龍一時沒有答話,只見劍眉皺得緊緊的。
大堡主田疇又重複問道:「舍弟中了什麼暗算?」
駱人龍沉聲道:「天魔指!」
落星堡七兄弟同時恨聲道:「一定是駱一飛那老兒下的毒手!」
駱人龍聽得心中好不惱火,語聲一冷道:「令弟是什麼時候發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