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長安
燈火依舊輝煌美酒依舊飄香只有滿地的狼籍昭示著早前的混亂。
殿外大將軍敬穆請出年邁的岳丈向眾人講述著多年前的那場陰謀原本的吶喊與撕殺盡被老人滄桑而悲憤的聲音吞噬……
殿內戎裝的昭慶與狼狽的白越王無聲對峙昭慶眼底的平靜與白越王急促的喘息似已在無形中彰顯了誰才是這華麗殿宇的真正主人……
許久白越王苦笑著開口「白乾一早警告寡人你與惜雲如此地相像只怕是6家流落在外的後代寡人還在想老天對寡人如此善待奪走惜雲卻送來了你!」
昭慶低眉微顰沉思片刻問:「白乾可是參與了當年的那場陰謀殺戮?」
白越王大笑「當年?今日!同樣是叛亂有何不同?」昭慶在他的狂笑聲中輕輕搖頭沉聲道「自然不同!當年是奪位叛亂今日是逼宮報仇!沒有當年何來今日!」
白越王聞聽笑聲漸止半晌後退兩步跌坐案上「那時寡人只是個少年……」
昭慶點頭「我不會要你性命我只要拿回本應屬於我父的東西!」
白越王卻似未聞失神自語「……與惜雲一起長大傾慕她的笑顏陪伴她的傷心以為會與她共度此生……」
昭慶憶起那燦爛如花的笑容心頭不由生出幾許落寂……
「可是」他口氣一轉不禁哽咽「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套上白綾……」
昭慶合上眼彷彿看到一襲白衣的少女。在冷風中赴死……
「從那時起我便沒有心了。直到直到你的出現」他將頭埋進兩掌手背上的青筋觸目驚心「你不是惜雲。你也不喜歡我我都可以接受只是」他露出雙目定定地看向昭慶「沒想到你恨我沒想到我們。有殺父之仇沒想到……難道。真是老天在懲罰我?懲罰我沒有救下惜雲沒有將她帶走……」
許久。昭慶嘆息一聲。側頭看向身旁地貝衣「將他帶走吧。與那尊木雕一道送至孤島……」
白越靖遠十八年元月宮變王退位前朝公主登基年號昭慶。
白越昭慶元年三月楚王、歧王先後向白越女王稱臣三國歸一女王稱帝以秭陽為都建長安國拜施南林為丞相、敬穆為大將軍改內製、減賦稅擴軍編平叛亂長安國之強盛一時無他。
攸王聞訊氣極而亡儲君即位。
春天到了郭不為與玉兒向昭慶辭行兩人打算返鄉祭祖。
玉兒知道昭慶畏寒不住地叮囑宮人記得為陛下添衣。
昭慶盯著她已是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禁擔憂問郭不為「路途遙遠玉兒又懷著身孕不能等到明年再返鄉嗎?」
郭不為無奈地笑「陛下臣為醫者不會令自己的妻兒冒險陛下放心!」
昭慶下意識地拉緊紅袍裘領嘆口氣道「玉兒有你照顧寡人實是多慮。..」
郭不為撲捉到她眸中隱現地失落之色不由得暗嘆。
「陛下臣返鄉也是為了藉機為陛下尋葯陛下的病症或許還有……」
昭慶抬手苦笑著打斷他「你們地心意寡人怎會不知只是……何必強求……」
這一日朝後昭慶將丞相與大將軍留下。
「內史越之彥給寡人上了一道密折」說著她神色凝重地將一卷黃綢拋下案頭「你們先看看吧!」口氣極冷。
施南林與敬穆對視一眼各自嘆息內史觸怒女帝這已不是近來的第一次。
半晌兩人先後閱畢卻是誰都不語。
施南林一向溫雅的面龐難得地板起向來敢於直言的敬穆則是低頭沉思。
「如何?」昭慶的目光在兩人面上劃過沉靜中深埋著憤怒。
施南林緊鎖著眉良久才出聲道「臣以為內史逾越了!」
昭慶輕聲地笑「逾越?恐怕他卻不是這樣地想!」
敬穆抬起頭來「臣敢問陛下何意?」
昭慶微微眯起雙眼「收服攸國不是只有此法!」
施南林聞聽星眸閃動。
敬穆飛快看了他一眼沉吟道「不錯!聯姻雖可免去戰事卻有損陛下威嚴以我長安國力攸國如今並無抗衡之勢若是屯我雄兵於邊關、驅我戰艦於河岸威鎮之下陛下再譴使施壓攸王不難臣服!」
昭慶冷笑卻是話鋒突轉「越之彥此人雖有功於我朝但野心過大為人奸滑歧王日前譴密使來報紅門門主一直未被俘獲他懷疑是有人對其暗中庇護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越之彥!他地用意寡人清楚他無非是打算收服紅門歸為已用!」
「可是」敬穆質疑「內史不是宣稱與紅門門主結怨……」
施南林接下他的話「只有這樣才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確是好計謀!」
昭慶起身緩緩走下帝座「如果兩人真有怨仇那麼越之彥能拋卻舊怨拉攏故敵心中所求便已不僅僅是增強實力那麼簡單了!」
敬穆劍眉高挑「若是越之彥仍舊打了控制陛下的心思不如趁早除去他!」
昭慶聞言轉眼看向施南林「他如今掌控舉國的財政稅收不可不謂大權在握。丞相意下如何?」
施南林微微一笑「既如此先從收權下手!」
昭慶輕輕點頭。「不要驚動他慢慢來。過段日子舉國選才趁機挑選賢士替換他的親信翦除他的黨羽。便不怕他興風作浪!」
兩人退去白虎步伐輕盈地閃入殿中倚偎到昭慶腳邊。
昭慶從沉思中醒覺目光溫柔地望向它一看之下卻是咦了一聲伸手從白虎口中奪下一物。
白虎搖晃著腦袋一臉地不滿。
昭慶細細打量手中蠟封地綢卷。半晌果斷展開熟悉的字跡頃刻躍然眼中……
良久。昭慶緩緩垂下手合上雙眼……
「主人!」貝衣小心地喚著。怯怯地在殿門外探身。
昭慶張開眼。深吸一口氣「玄木呢?既然回來了。為何不敢來見寡人?」
貝衣不安地咬著下唇喃喃道「他說他不敢……」
昭慶盯著貝衣不由得搖頭這女子真是往日那冷麵忠心的貝衣?或許女子有了心上人多少都會改變!
「他敢以探親為名私赴攸都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地?」昭慶心平氣和地問。
貝衣雙目一亮「主人不會怪罪他?」
昭慶不語半晌無奈搖頭。
貝衣輕呼一聲側身一把從門后拉出一人來「主人答應了不會怪你還躲什麼!」
玄木被貝衣扯耳拉出不由得哇哇大叫「疼!快放手!你想要謀殺親夫不成?」
貝衣面頰頓時飛紅啐了一聲跺腳轉身逃開。
昭慶盯著得意輕笑的玄木面色漸沉。
玄木迎上昭慶地目光一個激靈轉身欲逃。
「玄木!」昭慶冷聲地召喚硬生生止住了他地腳步「不向寡人解釋一下嗎?」她舉起綢卷隨即擲於案上。
玄木硬著頭皮嘻笑「陛下不是已閱過了嘛!臣又不知上面寫了什麼如何解釋……」
昭慶眉一挑厲聲喝斥「誰准你去見他!」
「這個……」玄木語塞撓頭道「畢竟曾是主僕一場人家待臣也不錯……」
昭慶氣得一時無語玄木趁機湊近「陛下難不成不是在生臣的氣而是在生他地氣?怪他不肯親赴秭陽求親?」
昭慶一掌拍在案上驚得白虎徒然躍起。
「玄木!你好大地膽子!」
玄木急忙後退兩步陛下可是親口應允不怪罪為臣……」
昭慶急促地喘息便是白虎也開始對著玄木底吼。「莫要氣出病來郭不為又不在……」玄木連連擺手道。
昭慶一陣心痛合上眼半晌才恢復了平靜。
「你為何這樣做?」她張口問聲音中夾帶了一絲酸楚。
玄木微微正色收起一貫地嘻皮笑臉嘆息「你們間地事我最清楚……」
「你清楚什麼?」昭慶輕聲地反問。玄木仰起臉「這些年你愛他恨他我都看在眼中為了那一晚……」他突然語塞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半晌才小聲嘟囔「……一直不肯原諒他……你們彼此折磨……」
昭慶別過臉努力壓下心頭地傷吞下眸中的淚……
如今自己已是貴為帝王怎可輕易落淚?
「陛下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玄木試探著繼續說道「何況攸王對陛下一往情深……」
昭慶沉默目光緩緩落到那散落的綢卷之上……
「再者」玄木吞下口水又急促說道「陛下的大業日後終歸要有人繼承不生孩子可是將這江山傳給誰呢?」
昭慶聞言終於抬起眼來「孩子?」她苦笑良久嘆息「郭不為沒有告訴你寡人怕是再不會有孩子……」處繁花似錦彩緞飛揚紅綢鋪就的錦路上盛裝的女子在眾宮人的簇擁之下緩步走入殿堂那裡一生的歸宿在等侯著她……
宮人扶她立定自厚厚地蓋頭下她瞟見男人的一雙錦靴頓時羞紅了兩頰……
拜過天地有人往她手中塞過一端彩緞她感覺到緞中央那同心結的份量一陣地心慌手心頃刻間冒出汗來……
男人在彩緞地那一端引著她一步步走向洞房在喧鬧聲中她卻是無比清晰地分辯出他的腳步聲一聲聲擊在她地心間突然她安下心來無比地安心有他陪伴她不再孤單……立在高台上望著這一切今日她將貝衣交給玄木心底里有幾多地不舍……
剛剛生產後地玉兒容光煥地伴在她身側湊在她耳邊低語「陛下施大人在向這邊看呢!」
昭慶下意識地轉眼迎上不遠處朝臣之中施南林的笑目……
只是她隨即側頭避開了他地目光那含蓄中閃動執著的目光令她的心頭無端地沉重……
這一世她嫁過人她愛過人她實現了亡父的遺願成就這一片錦繡河山但有遺憾不過如煙……
(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