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月(上)
「放你的狗屁!」月兒「呸」的一口吐在四喜的臉上。
院子里聚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四喜本是個遊手好閒的人只
是因為與大魁是鄰居又沒有別的手藝可以糊口便跟著大魁混著上山打獵雖然槍法拙劣但因為大魁為人義氣每次打到的獵物總是要分他一半也能湊和著過個日子。雖然平日里大家對四喜無甚好感不過他今天的一席話倒真的引起了軒然大波一時之間竊竊私語之聲不斷。
「喲月兒姑娘你急什麼啊我只是隨口一說。」四喜也不氣只用手抹去了臉上的唾沫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
「這可沒法說。」狗剩媳婦陰陽怪氣的說「不然為啥前幾天男人們上山打鬼的時候她要緊關著門不出來?我們敲門她連應都不應?哎喲你掐我幹什麼呀?」她突然怪叫一聲使勁剜了身邊偷偷掐他一把的狗剩更扯著嗓子喊道:「咋?你還不讓我說了?」
狗剩低著頭也不敢吭聲了。
「我看也是不是說山鬼出生時就得殺了自己的媽?趙大叔趙大嬸不就是在生月兒的時候死的嗎?」人群里不知是誰尖著嗓子喊了一句。
趙老漢眼睜睜的看著眾人太陽穴上青筋暴起他嘴張了好幾張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只是緊緊的攥著拳頭。
那程薩滿眯縫著小眼睛眼裡閃著得意的光芒倒背著雙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是不是山鬼我們得燒燒看。把她架到木頭上面點著了不出半個時辰准能顯出原形!」
「就是就是保不準這個月兒姑娘是山鬼變的呢叫她說出真正月兒姑娘的下落!」人群里又有人說。
「對先綁了她!」馬上有人附和。
月兒臉漲得通紅她沒有想到平日里相處融洽的村裡人竟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氣得她渾身顫頭腦一片空白眼神渙散不知該瞅哪裡。
「砰!」
一聲槍響震得院子里樹上的積雪層層落下震得人心都猛的一顫人群頓時靜了下來。
「我看你們誰敢!」趙老漢來了狠勁瞪著一雙血紅的眼咬得牙齒咯咯作響:「管它什麼鬼我就知道這是我閨女!今天誰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別他媽怪我趙老八槍下無情!」
月兒頭一次見自己的爹這樣她好像有了主心骨腦子裡微微活過了點血一把抓住她爹的胳膊嗚嗚的哭起來。
「喲趙大叔別這樣啊。」四喜是人來瘋人越多他就越想顯擺自己:「您看看這麼多人呢您也打不過來啊再說了您認準了嗎?這是不是您的真閨女啊?」
「砰!」四喜嚇得「媽呀」一聲蹦出一尺來高他腳下的地面被子彈打出了一個坑冷汗頓時就順著臉淌下來這一槍打得才叫陰要是遲了一點自己的腳丫子還不得廢了?
「錢四喜**你八輩祖宗!你***!」大魁端著槍大罵:「你們都瞎了眼了?這是趙大叔!是誰天天帶著你們去打獵讓你們能養活一家老小的?是誰教你們打槍誰教你們下套子的?你們***這會倒來勁了?你們喪良心哪!」
人們頓時沉默了。
四喜又轉了轉眼珠看看身邊的胸有成竹的程薩滿好像知道了有人會給他撐腰打定主意要在人前出風頭他搖頭晃腦的說:「大魁哥呀我知道你跟趙大叔感情好但也分什麼事兒不是?這可是關係到所有村民生死存亡的大事呀!不把山鬼除了我們吃什麼喝什麼去?難道要我們活生生的跟這等死嗎?」
「是啊!是啊!」一提起這個立刻就有人來了精神:「我們這幾天在山上連個兔子影子都沒見著遭的哪是人遭的罪?」
「就是!就是!綁了她、綁了她!」
人群又沸騰起來。
「砰!」四喜捂著腦袋大喊一聲「救命」蹲在地上全身哆嗦著褲子竟漸漸的濕了只見他的帽子被一槍打飛子彈貼著頭皮再偏一點就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看得出趙老漢已經手下留情了。
「想動我閨女?得先問問我這把槍!」趙老漢像是了狂的野獸舉著槍瞄準眾人渾身散出逼人的殺氣著實駭人。趙老漢年輕時曾是眾獵手的頭領槍是百百中雖然現在老了但是在獵手中還是數一數二的好手年輕的獵手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他的徙弟他說話從來都不摻半點假這個大家是知道的那把槍是趙老漢自製的威力大得能把人熊打個「透心涼」即便是大魁與他對陣也很難佔到便宜。
「大魁!」趙老漢大喝一聲。
「趙大叔!」大魁應著。
「帶月兒下山!」趙老漢眼睛一動不動的環視著眾人「我看今兒個誰敢攔?」
「中!」大魁一手舉槍一手拉過月兒。
「爹!爹我不走!爹!」月兒緊抓著趙老漢的衣袖凄厲的哭喊。
「閨女聽話!」趙老漢快的掃了一眼自己的閨女那一眼雖短卻飽含無限深情與不舍似乎容納了一個父親全部的感情和想說的話語:「爹這把老骨頭怎麼都不要緊可爹就你這一個閨女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不?跟著大魁下山快!」
月兒朦朧著一雙淚眼悲切的看著趙老漢鬆了手被大魁拽著一步一回頭的往外走。
大魁一臉緊張渾身綳肌肉緊繃著舉槍對著眾人拽著月兒慢慢的後退。
眼見大魁和月兒就要走出院子人群中已經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躍躍欲試了。
誰知這個時候那程薩滿卻呵呵的笑了出聲他回頭看了看眾人輕鬆的說道:「讓他們走!這山鬼雖然邪性得緊但卻依山而生依山而活若是離了山的精氣那將必死無疑!」
人們立刻鬆了一口氣一臉鄙夷的一臉警惕的望著大魁和月兒。
「爹――」月兒一聲聲的呼喚像刀子一樣剜著趙老漢的心漸離漸遠。他眼瞅著閨女消失在眼前忽然兩眼一黑喉嚨一甜「卟」的一口鮮血噴出倒地不省人世。
月兒雙眼模糊被大魁扯著也看不清道路被樹枝颳得棉襖露出了棉絮被腳下的冰滑倒大魁扶她起來走不到幾步就又跌一跤她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冷心裡流血一樣一滴滴的濺在下山的路上。
大魁嘆了一口氣彎下腰一下子把她扛在肩頭月兒像傻了似的一動不動的任大魁扛著。好久她才抬起頭看到天上出現了一抹彎彎的月牙兒竟是血紅血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