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入虎穴
孫姓香主不期然打了個寒噤道:「這……這……個小弟倒是始終沒有考慮到,據說天忌那老鬼不但智計過人,行事手段也極狠辣……錢兄,小弟佩服你,要是依了小弟……嗨,錢兄,你看今夜這是怎麼回事,唐令主是從丹碧山莊武浩然老兒密室中搜出的函件上得悉,天忌老鬼仍然活得好好的,武浩然並且尚在向老鬼請教一套武學上的幾項難解之謎,以便傳給老兒那個叫什麼俠魂的獨孫,消息之確實,應無可疑,而我們這次所採取的行動也報機密迅速,怎麼我們來到時,這兒已經人去樓空,連鬼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個?」
錢姓香主啞聲嘿嘿道:「當然是有人先期報訊,走漏了消息所致。」孫性香主惑然自語道:「這人會是誰呢?」
錢姓香主在著嗓門道:「你難道沒聽唐令主向金總護法報告,說那天他明明看到那位巫山無欲叟毒發倒地,事後卻尋那老兒屍體不著么?」
孫姓香主吃了一驚道:「什麼?那天溜掉的是無欲叟?如聽令這老兒逍遙事外……
今……今後怎生得了?」
錢姓香主談談道:「這一點,倒沒有什麼,帝君的『斷魂香』,毒性之烈,你是知道的,那老兒縱能留得一條老命下來,一身功力也必將十去七八,當夜,唐今主喝令眾人大事殺戮,那老兒不見出面攔阻,便是一個極好的說明,所以,這次就算真是那老兒來報的信,也不過是兩個殘廢加一起而已,以本宮今天實力,像這種能說不能行的老古董,就是再多上三十個、五十個,又能有甚作為?」
孫姓香主仍透著不安道。「話雖如此……」
孫姓香主說到此處,腰挺一挺,兩眼則由突然悠悠倒向一邊.錢姓香主大驚抬頭,但覺眼前一花,一聲呼喝未及出口,一條右臂已給來人如鉤五指一把扣住!
現身者是一個商賈模樣的青衣蒙面人。這時,那人五指~緊.沉聲低喝道:「要命的就得聽話!」
錢姓香主自知差來人太遠,側目瞥及地上孫姓香主的屍體,不由得寒生心底,機伶伶打了個冷戰,喏喏著顫聲道:「朋友……務清……高抬貴手,如有吩咐,錢某無不遵命。」
青衣蒙面人沉聲問道:「『唐令主』何人?」
錢姓香主喘息著道:「七……七……邛崍的七煞劍唐天鵠。」
青衣蒙面人冷笑點頭道:「很好!」
青衣蒙面人頓得一頓。正待繼續追問下去時,嗤的一聲輕響,一道藍虹突然划空破林而入!
青衣蒙面人急切問挪閃不及,只有硬生生挫腰卸肩,避重就輕,先行讓開雙肩以上要害部位。
結果,藍虹掠肩而過。手中把持著的錢姓香主做了替死鬼!
襲來的是支釘狀暗器,上面顯然淬有劇毒,毒釘穿喉而過,那名錢姓香主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嘴巴一張就此了帳!
青衣蒙面人既驚且怒,撒手轉身,單掌一引,閃電般穿林射出!
可是,他快,敵人更快。容他出得林來,林外,四下里靜悄悄的。已經不見半個人影,不聞~絲聲息.青衣蒙面人怔立當地;神色錯愕,似在詫異著當今武林中,誰人竟具如此快速身法?
「咦!孫錢兩位香主怎麼到現在……」前面寺中,遙遙傳來那名唐姓令主的怒叫之聲。
青衣蒙面人紗孔中一雙星眸閃滾不停,盤算片刻。似乎有所得.當下一聲不響,身軀一轉,再度入林……
七八天之後,一個大雪紛飛的下午,長安東市最有名的三元酒樓上突然出現了一名四旬上下的中年漢子.此人生就一張大麻臉,面色甚為蒼白,身披一件玄青風衣,風衣系之以銀緞鑲邊,看來甚為顯目。
此人面色雖然不佳,但一雙眼睛卻極為有神。上得樓來,取下雪篷;目光四下一掃,然後從容走向西首臨銜一副坐頭坐下。
夥計過來哈腰請問道。「大爺想來點……」
麻臉漢子啞著嗓子道:「熱酒一壺,菜揀好的,隨便配個三四樣就得了!
夥計退去,不一會,酒菜端上,麻臉漢子自斟自飲,狀頗自得,不過,如果有人於略中稍稍留意,當可發現這名麻漢此刻不是在找什麼人,一定就是在等什麼人,因為這傢伙一雙精光烏溜的眼球,幾乎一直沒有停止轉動過。
但是,有一點相當矛盾,這廝雖然東張西望。然於望人時,卻又不敢正視;真叫人弄不請他到底是怕被人發覺他的行動,抑或是有心在引起其他的酒客們對他注意。
假如屬於後者,這廝算是成功了。
因為,在東北角落上,這時正有一名與這廝年華相仿的中年漢子在偷偷的打量著,眼皮不住霎動,眼光中充滿疑訝之色。
無巧不巧的是,坐在東北角落上的那名中年漢子,上樓時身上也被的是一件玄青風衣,風衣在邊,也是銀緞滾鑲,只不過那名長臉漢子的一件風衣,早因三懷下肚,因身暖透,這時業已除下捆在一邊而已。
長臉漢子遲疑了片刻,終於長身而起,離座朝麻臉漢子這邊走了過來。
走近后,長臉漢子壓著嗓門道:「嗨,老錢!」
麻臉漢子頭一抬、呆了呆,跟著驚喜地起身讓座道:「啊……啊原來是……咳咳……真想不到……坐坐坐,怎麼,剛上來?還是來了已經有一會兒了?」
長臉漢子對面坐下、皺眉道:「老錢,你究竟怎麼回事?」
被喊做老錢的麻臉漢子茫然張目道:「什麼『怎麼回事』?」
長臉漢子眉峰皺得更緊,抱怨道:「當夜,在慈光寺,不見你和老孫歸隊,既找不到人,又找不著屍首,而第二天據驚鴻客向令主報告……」
麻臉漢子突然啞著嗓子嘎聲大笑起來。
長臉漢子一呆道:「何事好笑?」
麻勝漢子好不容易收住笑聲,低聲嘲弄地道:「驚鴻客那廝說:他見到一名青灰濛面人先將孫香主點倒,然後又將錢某人出手制住,最後,由他打出一枚毒針,青衣蒙面人及時閃開,毒針卻於無意中打傷我錢某人……是不是這樣的?」
長臉漢子又是一呆道:「難道驚鴻客那廝說謊不成?」
麻臉漢子冷冷一笑道:「說謊倒不見得。」
長臉漢子一頭玄霧道:「那麼……那麼……我趙某人可真是愈聽愈糊塗了。」
麻臉漢子趕緊接著道:「老趙,咳咳」
府臉漢子這一聲「老趙」不知道是嫌喊得太親熱,還是嫌喊得太迫促,一聲「老趙」出口,顯得大是不安。尚好長臉漢子本人對這一聲老趙聽來並無刺耳之感。麻臉漢子溜了對方一下臉色,方才搭訕著接下去說道:「其實,說穿了一文不值,怪只怪驚鴻客那廝輕功雖稱獨步,至所其它方面,嘿嘿,尤其是那副膽子,簡直小得可憐。」
長臉漢子連連點頭道:「這倒不假。」
麻臉漢子眼角一溜,哼了哼接下去道:「是的,他說得不錯,那名青衣人先將孫香主點倒,復將錢某人一條手臂扣住,而他,適時抽冷子打出一支毒釘,這一切經過,全是事實……只可惜他溜得太快,以致未能目睹底下的演變,不過,嚴格說來,這也怪不得他,他驚鴻客。大家知道的,能拿什麼正面應敵?」
長臉漢子眼皮眨了眨,恍然大悟道:「對,對,小弟明白了,那一釘,沒打著那名青衣蒙面人,也沒打著你錢兄,相反的你錢兄卻趁這一剎那掙脫敵人之手,對嗎?」
麻瞼漢子點點頭道:「畢竟還是趙兄智力過人一籌。趙兄料對了,那廝得手,原仗一時僥倖,嗣見小弟學腳恢復自由,自審情勢不利,轉身拔步便逃,結果都是老孫害人,小弟為了代他拍開穴道……」
長臉漢子道:「這就怪了,那麼老孫又去了哪裡呢?」
麻勝漢子嘆了口氣道:「這情形,有兩種可能。老孫的脾氣,你老趙是知道的……咳咳……這是一點。第二種可能,也許老孫在小弟追散離去之後。又生其它意外,因為,當時敵人究竟來了多少,我們誰也不知道。」。
長臉漢子又點了~下頭,忽然皺眉抬頭道:「那麼,錢又這麼久不回去又是何故?」
麻臉漢子左右迅速望了一眼,伸頸低聲道:「唐令主他們不滿小弟這種行為,是必然的,但是,你趙兄想想,小弟如有趁此建功之機會,又怎肯放棄?」
長臉漢子一哦,也將喉嚨放低道:「什麼機會?」
麻臉漢子低聲道:「我們那位帝君是何許人,他為什麼要陷害碧血丹心,這些你趙兄知道嗎?」
長臉漢子一愣道:「老錢」
麻瞼漢子低聲堅持道:「不,小弟這樣問自有道理,你趙死不妨先回答一聲!」』長臉漢子惶然訥訥道:「我們一十八名香主,直屬唐令主指揮,連三位令生上面那位金總護法是何許人?我們這些香主都沒幾人清楚,你問這些,豈非白問?」
麻臉漢子半晌沒有開口。良久良久,方始勉強點了一下頭,緩緩說道:「這就夠了……
咳,小弟是說,你趙兄明白這一點便夠了,小弟所謂建功機會。即與此事有極密切關係。」
長臉漢子神往地道:「小弟能否與聞?」
麻臉漢子又左右望了一眼,低聲道:「此地非說話之所,小弟落腳在西街柳美坊,來安棧後院東廂八號房,今夜二更,我們棧房中會面時再談吧。」
長臉漢子點點頭,起身離主。
回到客棧,天色已黑,武揚撕下臉上那張麻皮面具,掩上房門,躺在床上,深舒了一口氣。苦笑著喃喃道:「模擬方面,完全成功,七八天來製作這兩副人皮面具的工夫可說一點沒有白費,但是,沒有想到,一名香主,只是叫起來名義好聽,論實際地位,原來竟是如此般微不足道,怪不得那天得手的那麼容易,唉,心機耗盡,給果依然一無所得,二更轉眼即至,底下又恁辦?」
二更正,坐落長安西街柳美坊的來安客找院廂房上,突然悄悄飛落一名身披玄青衣的夜行人。
這名夜行人身形剛剛落定,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呼道:「是趙香主么?」
趙姓香主一怔,愕然回頭望去,鄰屋脊上這時深山半條身軀以手相招道:「噓,這裡!」
趙香主縱身躍去,似甚意外道:「啊?是……孫香主?」
孫香主又是一招手,緊張地低聲道:「輕點,離開這兒。再說。」
說著,一領先向北城荒僻處奔去。
趙香主猶豫了一下,隨著騰身跟上,一路來至北門城腳下,孫香主停步轉身問道:「趙兄造才是不是想下去會見錢香主?」
趙香主點了一下頭,反問道:「怎麼樣?」
孫香主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險,好險!」
趙香主大吃一驚道。「怎麼說險?」
孫香主連連搖頭道:「設若小弟遲到一步,吾兄一命休矣」』趙香主瞠目不知所對。
孫香主注目恨恨地道:「趙見知不知道姓錢的已經叛離一本宮?」
趙香主大駭失聲道:「有這等事?」
孫香主恨恨地接下去道:「那天夜裡,在慈光寺后,個弟雖被來人點倒,但知覺並本喪失。之後。來人逼問他,問我們唐令主是誰?沒想到這傢伙一點骨氣沒有,竟在敵人面前毫無保留地一口道出,咦,這一點難道驚鴻客沒有向今主一報告?
趙香主猛然想起什麼似的,輕輕點頭道:「對,對,小一弟幾乎忘之,怪不得他於日間套問我,我們宮主是誰,以及我們宮主為什麼要去陷害碧血丹心武老兒。小弟曾隨令主人官一次,只有他一人知道,而在這以前,他雖然知道,卻沒有提出問過,原來這廝自知難容於個主,已經一不做,二不休,賣身投敵了,真是可惡之至!」
孫香主關切地道:「趙兄沒有上當吧?」
趙香主猶有餘忿的哼了一聲道。「上當?哼,有這麼簡單!」
孫香主雙目中有喜悅之色一棟而過,唇角牽動,欲言又止,咳了咳,點頭改口道:「其實,這廝也太不夠聰明。趙兄雖然有幸入宮一次,但未必已經見著宮主本人,縱然見到了,認不認得出它主之身份尚是疑問。還有,本宮紀律如山,就算趙兄對官中之事全盤清楚,又怎會輕易泄露出來,這廝真笨啊一趙兄,你說這廝是不是夠笨的?」
趙香主點頭道:「誰說不是?」
「孫香主」暗道一聲「慚愧」!心想:「俗云:心慌不能喝熱粥,跑馬不能看三國,真是一點不錯!」
趙香主忽然問道:「孫兄這幾天都去了哪裡?既然得悉這廝已經通敵,怎不早點回去陳很?」
孫香主嘆了口氣道:「趙兄,你這樣說,算是苛責小弟了,我們那位唐令主之為人,誰都知道的,在沒有取得真憑實據之前,你叫小弟拿什麼陳報?」
趙香主點頭不語,隔了片刻道:「那麼現在怎辦?」
孫香主注目又問道:「唐令主刻下在不在長安城中?」
趙香主搖搖頭道:「回總宮去了!」
孫香主眼中微微一亮道:「這樣說,我們馬上趕去總宮報告如何?」
趙香主有點為難道:「恐怕不太妥當.」
孫香主不解道:「為什麼?」
趙香主皺眉道:「小弟留在長安,雖然是唐令主所吩咐,但是,唐令主曾作交待過,如發現你們二位,也只許小弟一人返宮……」
孫香主佛然道:「趙兄真是拘泥不化,享有緩急輕重,。這等大事,豈可耽擱?而小弟等名列香主,亦非外人可比,只要忠誠獲察,遲早總有內調之望,如果上面責怪下來,或.殺或剮,全由小弟一人擔當就是!」
趙香主沉吟了一下道:「也好,說不得只有試上一試了。」
二人正待起步,孫香蘭忽然指了指來路道:「那廝不找人盯住怎行?」
趙香主稍稍思索了片刻道:「沒有關係,七公主昨天來了長安,我們這就先去求見,這邊交給七公主處理當然無差失……」
「唐令主座下,趙孫兩位香主求見七公主!
「富他們進來」
「是!」_
「且慢!」
「嗯?」
「著個先行呈驗香主護符!
「是」前去入內通報的那名女婢,淡淡一幅,轉身出房。
這邊房中,秀美有如一朵出水芙蓉的七公主,柳黛微皺,極其不耐地放下手中那捲香凌集,身後兩名伺候晨妝的女婢。一名將雲害匆匆絕好,另一名則遞上一副淡紫的薄紗面罩。
紀髻的那名女婢皺眉喃喃道:「真討厭這麼早就來吵。」
另外那名捧著漆盤的女婢介面笑道:「誰叫我們伺候的是『七公主』?你瞧三公主四公主她們,一個個閑得胖和和的,想有人吵還想不到呢!」
七公主眼望窗外,凝眸不語。眉宇間蘊著無限抑鬱之色。
不一會,先前通報的那名女婢再度入房,雙手奉上一枚鑄造精緻的橢圓形紫銀護符。
七公主明眸一掃,注目道:「不是說有兩個人嗎?」
那名女婢俯首不安地道:「這道符是趙香主的,孫香主……他……情形比較特殊」
七公主眼光一寒道:「怎麼個特殊法?」
那名女婢期期地道:「孫香主說,日前慈光寺之後,他與錢香主奉命搜索寺后樹林,不慎失手。遇敵人冷襲點倒之後又經過一番激烈追逐,他說,求七公主開思,因為他身上護符是什麼時候失落的都不知道……」
七公主輕輕一哼,妙孔中雙眸一轉,忽然緩下語氣點頭道:「既然是因公道失,不無奇有之處,好,你出去叫他們在前面大廳中稍為等一下吧!」
那名女婢微微屈膝道:「謝公主恩典!」
七公主等那名女嫁去遠,回頭問道:「春花這丫頭怎麼回事?」
身後一婢掩口吃吃而笑道:「這丫頭原來是五公主的人,婢子怎麼知道。」
七公主大為驚疑道。「那你為什麼笑?」
另外一婢搶著笑容遣:「關干五公主的種種,婢子們不敢隨便亂說,至干春花這丫頭,好多人都說她跟一名孫姓香主……」
七公主詫異道:「本宮怎麼毫不知情?」
那名女婢笑道:「試問本官能有幾位『七公主』?誰有這份膽子敢在您面前搬弄這些?
您當然不會知道了!」
七公主默然不語,停了停,站起身來道:「我們過去吧!」
大廳中,趙孫兩名香主已經等在那裡,驗過護符的趙香主狀頗不安,反是遺失了護符的孫香主一派落落大方,負手仰首而立,神態極為從容。
女婢春花站在另一角,不時以眼梢飄向那位孫香主,但是,那位孫香主始終視如不見,不予置理,致令那名叫春花的女婢銀牙暗咬,芳容上布滿一片恨嗔交織的幽怨之色。
身著淡紫宮裝,面里淡紫紗巾的七公主,在兩名女婢扶掖之下,裊裊婷婷地走入大廳中。
趙香主首先跨上一步,垂手俯身道。「參見七公主!」
孫香主緊跟著上步道:「參見七公主!」
七公主徑自走去正中一張錦椅上落座,揮手脆聲道:
「小雅,小韻,你們去搬兩張坐椅上,好讓趙香主和孫香生坐下來說話。」
趙孫兩香主同時一躬身道:「謝公主賞坐!」
小雅小韻兩婢領命,快步走去東壁搬來兩張便椅,小雅走向趙香主,趙香主慌忙伸手接下道:」不敢當,謝謝。」
那邊,孫香主也向小韻伸出雙手道:「不敢當,謝謝!」
女婢小韻含笑答道:「孫香主好說」
一個說字出口,突然翻起四張椅腳,疾逾閃電般猛向孫香主腰腹撞去!
這種意外之變,神仙也難提防,孫香主連啊都沒有啊出一聲,身軀一晃,仰天翻倒!
對角兩雙椅腳,不偏不倚。正好控在「七坎」「章門」。兩處大穴上!
趙香主呆在那裡,驚惶不知所措。
女婢春花飛奔過來大喝道,「韻丫頭.你瘋了!」
七公主陰沉沉地叱道:「春花,站住,瘋的是你,不是他!」
春花一愣,怔怔止步道,「難道.她是」
七公主不理,轉向趙香主冷冷地道:「你們特別行動隊的十八名香主,本宮或多或少,都曾見過一二面,這位孫香主,本宮並非懷疑他的身份,只為了護符乃本宮人員之第二生命,平常均系貼身收藏,如果留得一口氣在,便無失落的理由,趙香主,本宮現在問你,假使叫你追趕一名敵人,你會因跑得太快而將擴符跑丟了嗎?」
趙香主不由自主的點點頭,旋又皺眉道:「是的,可是七公主冷笑著接下去道:「趙香主,你也用不著為他辯護了,本宮已經說過,本宮並不懷疑他的身份,不過,本宮身兼各路總巡之職,對這件事卻不能不予追究,在本宮,你們特別行動隊一向是勞苦功高,帝君亦對唐令主以及你們十八名香主關懷備至,所以,本宮願意網開一面,暫時不採懲處手段,人先押在這裡,你可馬上飛騎傳邀唐令主前來,他的部屬,本宮給他一個面子也就是了!」
趙香主還待再陳述,據憶及這位七公主人員嬌艷如花,心腸卻是堅硬如鐵,仍以不去招惹的為妙。
於是,連忙躬身下去道:「是……卑座領喻。」
趨退三步,轉身扶劍而出。
七公主掉過臉來沉產叱道:「春花,你從什麼地方來,可仍問到什麼地方去,本宮這邊用不著你這樣的人物伺候了!」
天的漸漸黑下來,位於長安南城鼎安門稍稍偏西的這座神秘古宅中,重院冷落,燈火零星,透著一派幽怨森怖氣象。
一名青衣包頭的老嫗,提著兩隻飯盒,自西偏院灶房中走出來,踏著積雪,呵縮著,蹣跚地穿過月牙門,一直向後院中走去。『」
後院一角有間廂房,房門口掛著一盞油紙風燈,隔壁一間廂房中也有燈光在閃爍,老嫗踏上走廊之後、透出燈光的那間廂房中傳出一個少年的聲音道。「是張媽么?」
老婦抖著牙齒嗯了一聲。。
接著,廂房扇門打開,露出女婢小雅的半張面孔,女婢小雅手上拿著一把鎖匙,她將鎖匙遞向老嫗道:「張媽,公主有事出去了,隔壁關的是本宮一名香主,因為他手腳都上了鐐銬,你開門進去喂他一下吧。」
張媽點點頭,默然接過鎖匙。呵呵手,提著飯盒,向隔壁走去,這邊。女婢小雅因不耐撲面寒風之侵襲。縮編香肩,很快的便將房門推上。
老嫗張媽開了鎖,走入房中,案頭上一盞油燈已經決要熄滅,老嫗張媽將油燈別副亮,返身將房門掩好,然後舉起燈台,走向裡間。
裡間,屋角上,放著一張粗陋的木床,那名失去自由的孫香主半倚半躺在那張木床上,雙手銬在背後,雙腳則以一副鋼鐐連在床欄上。眼下這名孫香主,雖然失去自由,神態卻很平靜。
他加身靠在床板上,兩眼瞪著天花板。似乎正在運神思索一件什麼事。
老嫗張媽腳步不輕,而且手上還拿著一盞油燈,照理說,那位孫香主早就該知道房中已經多了一個人才對;但是,那位孫香主此刻仍然一動不動,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出了神,擬或心情憤滋,根本不想理睬任何人。
老嫗張媽走近了,順手放下油燈,深深一嘆,輕輕呢喃道:「你這個要命的冤家……」
孫香主身軀一震:「霍地轉過臉來,雙目中充滿驚詫之色。
看清之下。孫香主呆了,失聲脫口道:「你?」
什麼「嫗婦張媽」,原來竟是女壁春花所偽飾,孫香主~聲叫出,春花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掩來,一面頓足輕聲埋怨道:「死人!你輕聲一點好不好?」
孫香主扭頭讓開,眼皮眨了眨,似有所悟地點點頭,接果然沒有再說什麼,驚詫的神色也逐漸平復下來!
春花很慢的低聲援下去道:「上次已經警告過你。我們這位七公主遠非我們那位五公主可比,要你暫時忍耐一點,調來這裡,是三皇娘的意思,誰也沒法違抗,我還告訴你,已經託人向五公主求情,無論如何請她設法再將我調回身邊去,五公主她其實也離不開我春花,這一點,你這個死人又不是不知道的……」
春花說著,忽然有氣起來,猛然戳出一指,恨聲道:「你說,死人,你那道護符怎麼弄掉的?它上而有個圓孔,孔中串著銀鏈子,人人部將它系在褲帶上,不脫內衣褲,一輩子動它不到,你說,你說,是不是你跟哪個野女人……」
第一指沒有戳著,第二指又緊跟著戳出。
孫香主頭一偏,急急說道:「晦,這是什麼地方?」
春花忽又發現新證據,手一指道:「哮,你聽。聲音都變了,不是顛駕倒風時著的涼才怪!」
孫香主神色微微一緊,這下真的不再開口了,春花一手叉腰,一手虛抄著,僵持了一會兒,最後她見「冤家」沒有還口,且平周宇間還隱透著委屈之意,深覺得也許是自己多疑,是以心腸又不山得軟了下來。
干是。她一面為心上人解除鐐銬,一面輕聲道:「我今天這樣做,實在相當冒險,要是給七公主知道了,我們誰也別想活命。冤家,以後你得拿點良心出來才好。」
孫香主一聲不響,春花接下去說道:「現在,我們打這兒逃出去,雖然那妮子一時無法知道這是誰人便的手腳,但是,這樣終非長久之計,今天,丹碧山莊武老鬼一去,本宮無論在哪方面,都可說已經沒有了顧忌……」
孫香主眼中微微一亮,再度轉過臉來
春花以為「心上人」聽到自己的「長久之計」,急於要想知道下文,遂以神秘的口吻接下去道:「現在且不告訴你,但如果你將來有了新人,忘卻舊人,可得小心天雷打你!」
鐐銬打開了,孫香主跳下床來,緩緩伸展著手腳,籍以活絡血脈,這時的孫香主,正於伸展手腳期間,雙目中精光隱現,似乎正在迅速盤算著一項重要的決定,一旁的春花不斷相催道:「快點,死人」
孫香主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道:「如今要去哪裡?」
春花又罵了一聲死人,嗔道:「除了投奔五公主,你說還有什麼地方好去?」
「孫香主」是誰,自屬毋須交待這時的「孫香主」,一聽春花要將他領去五公主那裡,雙目中精光立即隱失不見。
武揚心想:這樣一說,倒是宰你丫頭不得呢!
隔壁房中,燈光雖然亮著,卻已不聞一絲聲息,天寒無事,那個叫小雅的女婢似乎早睡著了。
武揚隨著盪婢春花,順利離開那座神秘的院宅。
「帝君」何人?「帝宮」在哪裡?這些.都是武揚目前急著想知道的,但是限於目下之身份,卻又不便發問。如今,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一聲不響跟在後面走,春花向東他向東,春花自西地向西。
如今的武揚,還有一個最大的困難,便是口音學不像。被他宰掉的兩名香主,錢香主是副天生的啞嗓子,模仿起來,簡單之至。然而,要想將另外一位香主的口音學得惟妙惟肖就難了!
前此。因為一直處在緊張的局面中,他可以籍壓縮嗓門兒加以掩飾。可是,明天以後,他便要跟這名春花單獨相處了,「春花」與「孫香主」兩者之間的關係又較普通人更進~層,那時,他還能瞞得了她嗎?。
他能永遠不開口么?
還有,萬一這丫頭他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過,武場知道,這一路前去,麻煩當不止這幾樁,俗話說得好:船到橋頭自然直!
到時候,文的不行,便來武的,事先顧慮。徒勞無益,他自信憑眼前這名盪婢些許道行,大概尚不至於能夠翻出自己掌心去。
二人潛離那座神秘的院宅,已是二更左右,嚴冬天氣朔風撲面,利如刀利,春花打了個冷戰道:「其敏,我們找個地方先在城裡歇上一宵如何?」
武標牢牢記住:他現在是「孫香主」,名叫「孫其敏」!他解嘲地想:我到此刻才算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對自己的認識,才算又進了一步!
武揚刻下因怕口音上會出毛病,聞言點頭,並不置答。春花見他毫無異議,高興之餘,似乎忽然生出另外什麼念頭,秋波一斜,雙頰微釀,曖昧地掠來一眼,同時將一條嬌軀緊緊依偎過來。
武揚格於目前所扮演之角色,自然不便峻拒。
於是,二人挨挨擦擦,半摟半擁的穿出一條小巷,向後街一家僻靜的小棧走去。這時已近夜半,好不容易方將棧門敲開。
春花這名盪婢不愧是個見過世面的丫頭,她對店傢伙計這類人物的心理,似乎摸得透透熟,跨進門檻,沒有第二句話,手一伸,在武揚手裡塞了五兩銀子,示意武揚遞給那名夥計。
開門的那名夥計,睡魔消退了,不快也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臉可惜的笑容,以及一連串不知是感激還是呻吟的「啊」「嗅」之聲。
接著,值此嚴冬深夜,好多連大客棧都無法辦到的事,那名收下銀子的夥計都為他們—
一辦到了。
那名夥計另外叫醒一名夥計,責其馬上清出一間像樣的客房,他自己本人則去廚下燒水,煮麵,熱湯做菜。
因為春花已除去包頭巾,而露出本來的妖艷面目,武揚飾裝的孫香主又是一名三十齣頭的壯年人,那名夥計察貌辨色,不待二人吩咐,便替二人湊趣地自動溫了一壺上好的老酒。
不上會,酒菜整理出來,武揚覺得,這樣老是無法開口,終究不是辦法,於是,上桌之後,他立即以筷尖醒著湯永在桌面上寫著:「長安一地,如在本宮勢力範圍之內,你我之面貌口管,熟者甚多,似以稍予易改為上!」
春花連連點頭,她在桌上寫道:「你這冤家,心細如髮,真叫人疼煞,愛煞!」
武揚看了,又肉麻,又噁心,不過,一時也管不了這許多,於是,裝腔昨勢,伸手懷中摸出一瓶變音丸,以及另外一副人皮面具,掀開瓶塞,頌了傾,其實仍是空手,然後窩手就唇,脖子一仰。並且喝了一勺子熱湯,就好像真的吞下一顆藥丸似的,現在,他可以盡情開口說話了。
當下他將藥瓶遞過去道.「你也來一顆。」
春花信而不疑,坦然接去倒出一顆變音丸服下。
武揚接著又將人皮面具收了起來道:「這個留待上路時再戴不遲。
春花點點頭,湊近桌面低聲一笑道:「當然了,冤家,等會兒……你總不能說叫奴……
讓一個從來不相識的人……在奴身上……恣意……你說是嗎?冤家?」
武揚所擔憂的事,果然發生了。
夥計只管他們收拾了一個房問,房間里當然只有一張床。試問等會兒怎辦?總不能將這一頓吃喝一直拖到天亮呀!
武揚勉強笑了關,沒有開口。他在默默思付著應對之策。
春花見他不說話,盪聲低笑道:「冤家……一想到……唁,飯都沒心吃了么,」。
武揚想亂以他語,脫口道:「離這兒有多遠?」
春花一呆,愕然道:「什麼『離這兒有多遠』?」
武揚也呆了,他心裡原來在這樣盤算:不知那座魔宮在什麼地方,假如離得遠.不是一二天可以到達的;那就必須另打主意,最好是能從這丫頭口中將地址探出,然後將這丫頭一掌了帳,免得這一路下去早晚總是纏夾不清。假如離得近,就不的虛予委蛇,要是只有天把路程的話,甚至還可以找個籍口鼓動這丫頭馬上上路,一旦魔宮在望,這丫頭就可以不必再留下了。
沒有想到,他因一時忘情,竟將心中所想的衝口問了出來!
武揚這時無法,只好定定神,含混地說道:「我是說……我們剛才離開的地方到這裡,咳咳,花花……花妹知道的,我們那位七公主……」
春花喚了一聲道:「你指『行轅』?」
武揚連忙點頭道,「『行轅」,是的,剛才我心慌意亂,匆促間沒有留神,它,它離這兒大概有多遠?」
武揚的話,差點又出毛病,堂堂一名香主,怎麼連總宮一座「行轅」都喊不出來呢?還好底下那一聲花妹枚了他!
春花聽到這聲花妹,打心窩深處一陣舒適,自然不會有心再去在語句挑剔了.這時斜瞄了武揚一眼佯嗔道:「你這人,也真是,七公主再狠,可又不是神仙,她怎會想到我們歇來這裡?
武揚子咳了一聲搭訕道:「俗雲有備無恐……」
春花似是春心已動,三杯入腹。眼角眉梢這時業已布滿桃達盪意,當下籍題牌了一口,推著起身以眼光一招道:「哼膽小如鼠,進去吧!」、她好像算定武揚必然會跟去後面似的。口中說著,蛇腰一擰,徑自扭擺向室角那間卧房走了過去。
武揚知道,現在已經是必須拿定主意的時候了!
武揚目光閃動,稍稍猶豫了一下,立即毅然離座起身,大踏步也向那間客房中走過去,他現在覺得不採果決行動太難自處,乾脆,就在這兒將這丫頭解決掉算了!先拿話套話,套得出來自然好,套不出來,甚至因而露出馬腳,也不打緊。
他先前已經計劃過,底下還可以來一千硬的,他自祖父那兒學來的分筋錯骨手法,還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施用過,但是,他相信,一旦在這丫頭身上用上,大概還不至於全然無效才對.武揚人房,春花已經坐去床沿上,正在燈下自動解扣團裝.武揚隨手閂上房門.春花抬頭一笑道:「不曉得外面聽得到聽不到」
武揚一愣,茫然地「聽到什麼?」
春花雙須突然紅起來,恨聲道:「死人,我的毛病……你……又不是不清楚……你死人故意裝傻是不是?」
武揚雖然仍是不甚明白對方這樣說究黨代表著什麼意義,但他巳不難猜測到它一定不是什麼好話,想到這裡,雙須不禁也是一陣燥熱.春花這時已將外衣脫去,光著半裸的身子,呵著冷,一下攢入炕上暖被中,回身伸手在炕沿上拍拍道:「來呀,怎麼啦,你?」
武揚吸一口氣,緩緩走到炕邊坐下。偏臉問道:「這兒去總官要走幾天?」
春花大訝,直愣愣地道:」咦,怪了,你這又不是第一次去,做什麼問起這個來?」
武揚抑制著搖搖頭,咳道:「不,咳,我是說『在正常情形下,我當然知道,不過現在這樣,一路躲躲閃閃的卻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達……」
春花釋然了,悄聲低寫道:「死人!你問我,我去問誰了誰又曾這樣躲躲閃閃的走過?」
武揚嘆了口氣,接著道:「加上這條路又不怎麼樣好走,唉!
春花點頭~嘆道:「誰說不是。」
武揚沉默不語,一顆心卻開始不住的跳動起來。
現在,他可以稍為分析一下了:魔宮所在,可以斷定的,決非出了長安向東或向西,為什麼?因為這兩條都不難」走!
如今,需要了解的,它究竟是在長安之南?抑或長安之北?
武揚既已準備以武力為後繼之手段,所以這時顧忌並不多,當下頓了頓,接著含混地道:「不過,還好……」
還好什麼,他沒有說下去.底下可以接下去的語句,至少也可以找出一千種.他留給對方去完成。
春花果然上當,點頭接道:「是的。還好用不著渡河,這種天氣走小路。雖然困難點,但是,卻可以藉此取暖武揚知道了:向南!所謂渡河,當指渭水,而渭水在城北!向南,南方什麼所在呢?
向「漢中」,或者「入川「?
武揚雖然不清楚是指「漢中」或者是指「入川」,不過,他已經漸具信心,因為入川必須經過漢中府境,他再試一句,應該不會出岔子才對。
於是,他也點了一下頭道:「其實,也只是大散關過去……」
武揚說得很緩很慢.因為他必須隨時準備停頓下來,好讓對方接下去,春花果又接著道:「是呀,一旦進入子午谷,快馬加鞭」,說多難走也是假的。」
好了,夠了,魔宮在川省境內,已屬毫無疑問!現在,只須問出地名便行了!
「嗨,花妹,咱們總宮所在,以前的舊地名叫什麼你知不知道?」
「舊地名?」
「是的!」
「問這幹什麼?」
「我忽然想應總宮附近那幾處古迹,咳,我想考據~下。」
「咦,你,你念過書?」
這一下,實在大出武揚意料之外,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那位什麼孫姓香主,人雖長得不錯。原來竟是一個大字不識。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真是一點不錯。
這一失.並非指「慮而不周」或「慮而不詳」,而是「慮所未達」也!誰能想像魔宮一名香主不識字呢?「』」
武場知道事情要糟一真氣咱提。準備隨時應變!
沒想到春花因煎熬過久,早已無心計較這些,這時猛然伸那條粉藕似的玉臂.圈上武揚脖子笑道;:「何必窮裝斯文呢,我春花又不是愛你的這個!死人,天都快房了,大好時光.全給你糟踏得乾乾淨淨了,倒下來呵!」
武揚正待出手,不知您的,四肢忽然軟瘓無力。心房卻於這時狂烈的跳動起來。
武揚暗駭,心想:「我怎麼了?」
但聽春花埋怨道:「因為你反對用藥,所以,我這次偷偷灑入一半分量.你瞧,它到現在都還不見動靜……」
葯,葯,武揚迷迷糊糊地想:「我吃了葯?什麼葯?什麼時候吃的?」
武揚思緒愈恍惚,一顆心也就跳動得愈厲害,全身血脈漸漸資張,一股烈火般的熱流開始在心胸間熊熊燃燒。
但是,四肢仍然使不上力,終於,他給春花拖入被中。
接觸者花那副滑柔軟暖的洞體,他的氣力慢慢恢復,然而,神智卻同時給一股無名慾火焚毀凈盡。
武揚喘息著反摟過去,臉紅如火,雙目盡赤。
春花在懷中不住掙扎道:「死人,你衣服……」
武揚哪還理會這些,他只知道拚死緊摟。愈接愈緊,春花知道這時的語言已無法收效,她雖然覺得事情有點反常,然在此刻,這種反常卻是她所需要的,於是,她開始騰出雙手;為武揚代勞……
華山一派,自那天武揚於蓮花峰峰腰留話馳別;而由金龍第五劍百里良與少女甘蘭芬叔侄倆將武揚那兩句含有濃重警告意味的提示,回山稟報掌門人龍鳳劍冷秋華之後;整個華山派上下,人人為之既驚且惑。
「貴派金龍絕學外散,似乎也以及早清查為佳……」
龍鳳劍冷秋華知道,這種話出之武林一代替宿碧血丹心嫡孫之口,想來必非無因。
於是,龍鳳劍冷秋華立即採取緊急措施,當日召集全派各代弟子於金龍大廳,第一步工作是清點人數,清點之下,人數一個不少!接著,龍鳳劍將百餘名男女弟子分編五組,由五名直屬之二代弟子率領著,食宿集中管理。隨時聽候差遣,非奉掌門之命,無故不許擅離一步!
龍鳳劍將二三代弟子揮退以後。僅僅留下「金龍七劍」師兄弟七人。
龍鳳劍親自取來七隻拜墊,命七劍並肩盤坐,各自瞑目思考,逐一自我檢討,因為,金龍絕學如果真的已經外流,除了掌門人龍鳳劍本人之外,便應該只有金龍七劍才能辦得到。
華山上一代,計有師兄弟三人:「天罡劍」趙正義:「飛花劍」申俠心!「止水劍」胡思森!
現在的「金龍七創」,是天罡劍傳人。而本代掌門人「龍鳳劍」冷飲華,則是二師兄飛花劍申俠心唯一的一名女弟子。三師弟止水劍胡思森因受兒女思情之挫折。壯志消沉,未收門人。
如依一股「傳嫡」或「傳長」之古老傳統,掌門人一位,自「天罡劍」而下,便該輪及「金龍七劍」之首的「金龍第一劍」姚鳴天才對!但是.這兒不是一般宗法世家,這兒是武林中的一支門派,在武林中。掌門一位之繼承,不是「傳德」便是「傳能」這是一門一派能否發揚光人之所以不可或缺的選擇!
所以.如論輩份,現在的」金龍七劍」可說人人不在掌門人龍鳳劍冷秋華之下,因為他們都是她的師兄.以進門之先後而論,兩者之間的實際年齡也一樣.七劍之中年事最輕之「金龍第七劍」蔡言達,今年三十有二,而龍鳳劍冷秋華目前才不過剛剛滿二十五歲。
但是,在武林中。尤其是像華山這等名望俱隆的名門大浪,派內職掌分層之嚴,較之一般的國法家規.有過而無不及。
因此,龍鳳劍冷秋華一聲令下,全龍七劍無不默然凜遵!
金龍七劍依次走去拜墊上盤膝坐下,龍鳳劍冷秋華本人也取過一隻拜墊在七劍對面坐落。
頓飯光景過去,金龍首創姚鳴天第一個抬頭啟目,滿面嚴肅地向掌門人沉聲道:
「報告掌門師妹,愚兄姚鳴天,願憑華山家法起普,如果外傳之華山武學系自愚兄處泄出,愚兄甘受華山家法第一條議處,比照『欺師滅祖」之罪,承領「萬劍碎屍』之刑!」
龍鳳劍冷秋華頭一點,答道:「好,謝謝大師兄.」
接著,二劍張奇文啟目道:「報告掌門師妹,愚兄張奇文願比照大師兄之誓言向掌門師妹擔保!」
龍鳳劍冷秋華二度頷首道:「好!謝謝二師兄。」
再接著是三劍、四劍、五劍、六劍、七劍,人人均以重誓宣稱未將本派武學泄於他人!
最後,龍鳳劍冷秋華嘆了口氣道:「好了,諸位師兄暫請退下吧,諸位師兄之自清,本座全都相信。今天,並非本座有意相逼,為了本派命脈之延續,此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相信諸位師兄當然體諒本座區區苦衷,唉……」
金龍七劍相繼黯然垂首,因為,他們知道,今天,他們七人僅僅證明本身無錯,依然不夠的。
「金龍武學究竟是怎樣流傳出去的呢?」
這一點,必須追查一個水落石出,雖說這事應有掌門人主持進行,然而,以他們七人今天在華山派中一人之下的崇高地位,假如事情始終找不出個眉目來,試問,他們七個又當何以自處。
七劍了解今天這位掌門師妹的心情,同樣的,龍鳳劍冷秋華又何嘗不了解眼前這七位師兄刻下是何等心情?
因此,龍鳳劍冷秋華不再說什麼,緩緩起身,朝七位師兄默默掃了一眼,移步向廳后內院走去。
以後,一連數民,每天,龍鳳劍冷秋華均將金龍七劍召集在金龍大廳中,以冀集思廣益,共謀追究事件真象之道,在經過三四天縝密推察之後,龍鳳劍玲秋華終於得出一個結論:華山武學外泄,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就在華山派上下漸漸開始懷疑武揚那兩句話的可靠性時:華山又來了另外兩位訪客。
來的是少林監院住持「方外大師」,和武當南岩觀主「松月道長」二位,兩人為少林和武當一派當今掌門人之師榮,在武林中。享譽均極崇隆。
「方外大師」和「松月道長」前來華山拜訪之目的,主要的是打聽一下,前此碧血丹心武浩然八旬大壽。華山一派派出的賀壽使者是何許人?
雙方接談之下,「方外大師」』和一」松月道長」這才知道華山一派根本沒有接獲喜帖,所以沒有派人參加,甚至連這次北郵丹碧山莊壽宴上所發生的種種都不知情。同樣的華山派也因「方外大師」和,「松月道長」之到訪,方才得悉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於出發赴宴后,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最後「松月道長」沉痛地道:「那天,據說中毒者僅占赴宴者半數,可是,活下來的一半都是哪些人?都去了哪裡呢?」
這是一個人人都想知道,但卻無人能予解答的問題!
「松月道長」和「方外大師」於華山得不著結果,只好起身辭去。送走松月道長和方外大師。華山上下的觀念又為之一變。武揚之留言,這樣看來,又似乎是沒有什麼可疑的了!
至此,金龍第五劍百里良方始明白那天武揚無故垂淚。處處欲言又止的原因。
百里良記得,武揚那天曾經這樣說過:「今天小弟言詞閃爍,兩位或有不滿之處,不過,再過不了幾天,兩位可能了解今天的小弟實有難言之隱……」
現在,百里良了解了。原來那時的武揚業已身罹滅門慘痛。在武揚而言,那時的這位年青人,他已經算是夠堅強的了。當下,百里良又將那天武揚會見之始末,重新原原本本向掌門人,一字不漏地補述了一遍。
龍鳳別冷秋華面凝嚴肅,聽完后,毅然起身道。「諸位師兄隨本座來吧!」
龍鳳劍冷秋華將金龍七劍一直向後山領去,走著,走著,金龍首劍瞧瞧情形不對,不禁緊上一步,低聲不安地道:「掌門師妹之意是……」
龍鳳劍眼望遠處,輕輕嘆了口氣道:「是的,這是本座的無能之處,事情擠到最後,結果仍無法避免不去驚動他老人家。」
金龍首劍遲疑了一下,低聲又道:「掌門師妹知道的。胡師叔他老人家在閉關之前,不是已經鄭重交代過,今後,無論誰在他閉關期中……」
龍鳳劍沉重的點點頭道:「本座知道.兩害相權擇其輕。令他老人家責怪是一回事,維持本派命脈之延續又是一回事。本座今日,已無他途可就,只要能將疑問解決,其餘的責任,當有本座獨力承擔也就是了……」
龍鳳劍說至此處,目光偶掠前路,突然一咦住口!
身軀停下、呆了呆,然後有如猛自夢中驚醒一般,一聲低呼,事向谷中騰身縱撲而去!
金龍七劍緊隨而上,到達谷中,看清之下,七劍全果了!
入谷三四步遠,仰天橫躺一具童屍,屍身已成一準白骨,距離死去,顯已經過一段相當時日。
上一代的「華山三劍」,「天罡劍」,「飛花劍」,「止水劍」等師兄弟三個,現存者僅親「止水劍」胡思森一人,「止水劍」胡思森繫於三年前隱八峰后這座密谷,聲稱要以十年光陰,將華山三種絕學重新加以揣擬修訂,臨隱僅攜童子一名,並一再告誡前山諸人,上自掌門,下至末代弟子,除非奉召任何人不許擅近谷地一步,因此,這二三年來,後面這座密谷已為華山一派是為禁區,誰也沒有想到一侍童暴斃谷口,谷中情形如何,自屬不問可知。
果然,谷內那座原為止水劍胡思森靜修之所的石室,石門傾裂,洞內外苔草叢生,早已洞在人亡,不知歲月之幾度更易矣!
這一發現,華山絕學外泄之秘密,終告真象大白!「細察們內外各種遺留跡象,止水劍顯系在敵人出其不備的突擊下,失手遭敵人決持而去,由於金龍武學之出現,止水劍很有可能尚在人世。
於是,龍鳳劍冷秋華毫不遲疑,立將金龍七劍分為七組,即日各挑一名得力弟子分路下山,龍鳳劍自己亦不例外,第二天也帶了兩名女婢易裝走下蓮花峰,他與七劍約定,在尋訪止水劍下落期間,不論有無消息,暫定每八個月回山聚商一次。
龍鳳劍冷秋華下山,與武揚失手遭凶,正好是同一天。這一天,龍鳳劍帶著二名貼身婢女,她自己化裝成一名青年文士,兩婢則化裝成二名書憧,主僕三人,一早來到長安城內,準備在長安城中訪查二三天,然後再沿途搜向漢中一帶。
主僕三人在長安城中各處兜行一整天,天黑落歇,為了不願引人注目,一心想找一間小客棧,結果無巧不巧,竟與武揚春花等二人住的是同一家。只不過龍鳳劍主婢天黑時便已歇下,而武揚與春花是到半夜以後才住進來。所以,武楊春花進入這家客棧時,後院上房的龍鳳劍主婢已入睡多時了!
龍風劍冷秋華年事雖然有限,一身成就,卻已非同凡.俗,這一晚由於心緒不寧,警惕性更較往日為高,所以,隔壁兩名夥計的碎語聲起,龍鳳劍馬上就為之驚醒過來。
龍鳳創凝神傾聽之下,但聞其中一人忽然道:「侯老大,你拿出點良心來好不好?上次,俺馬二得到二十文賞錢,沒用你老侯多說一句,二一添作五,你說,俺馬二多爽氣!可是你老侯,白銀五兩整,結果只分俺馬二這一點兒!」
被喊作侯老大的那人哼了哼道:「八吊整,少啦?」
馬老二氣在上沖道:「少是少不了,可是,它比起五兩銀子來,成啥玩意兒?你她媽的算人不算人啊?俺觸你娘娘的!」
侯老大聲音一沉道:「我說,馬老二,作他媽的嘴巴最好放乾淨點,不論比拳頭還是比胳膊,大概還輪不著你他媽。的姓馬的神氣!」
馬老二喘了一陣。重新訂商量逾:「廢話不說.來一兩整的如何?」
「沒有!」侯老大斬釘截鐵地道:「這玩意兒全是碰運氣,明兒輪著你姓馬的值夜,或許碰上伸手,就是一鍍金的主兒也不一定,到時候,分多分少,是你馬老二的事,我姓候的心狠,就這麼一遭,以後的事情以後說,哈,要就拿去,不要,沒關係,我姓候的回頭再來檢!」
跟著,嘩啦一聲,似是幾串青錢給擲在炕床上,隨後。腳步聲遠去,那位候老大大概是錢往下一丟人便走開了。
這邊,只聽得留下來的那個馬老二,在隔壁一面收拾著錢串,一面恨聲嘀咕著道:「哼哼。那對野男女一出手就是五兩銀子,顯然非奸即盜,老子收拾碗盞,酒杯里明明留有藥味,酒里下藥會有好事情么?嘿!吃黑錢,有黑災,是禍是福,現在還不一定。到明天出了人命,或者什麼的,那時追究起來誰開的門,俺姓馬的替你小子稍為咬緊一點,也就夠你奶奶姓侯的快活了……」
馬老二自言自語了一陣子,跟著也走出去了。
龍鳳劍心中一動,暗忖道:「酒中下藥?」
下的什麼葯?聯帶想起丹碧山莊那件酒中下藥,結果集體中毒的慘案,這時再也無法入睡了!
於是,龍風劍將兩婢喚醒,低聲吩咐道:「前面住著一對男女,身份不明,行動可疑,你們兩個過去暗中察看,發現不對,快來報告……」
兩婢去了沒多久,一婢匆匆返報道:「姑娘最好親自過去瞧瞧……」
龍鳳劍情知有異,當下來不及細問,忙自炕上推裊一躍而起。急步走向房門,正在騰身上房之際,忽然瞥及前廳中燈火通明,人語隱約,乃改向前面廳屋奔來。
進入廳屋中一瞧.龍鳳劍冷秋華呆了!
廳屋中站滿了人,一個個身披外衣,睡眼惺松,顯然都是剛才驚醒過來,這些人之中,有房客,有店伙,每個人的目光都望在屋角的那間卧房的房門上,一臉上布滿驚疑之色。
而眾自所集的那間卧房中,正在響動著一片怪異的掙扎和呼叫之聲。
「死人……你……你瘋了?」
「放開我!」
「放開我!」
「咦……啊……你不是『其敏』?」
喊叫的是女人聲音,男人方面,始終一聲不響。只能聽到一聲聲粗濁的喘息,這對男女在鬧些什麼呢,不像吵架;不像打架,不像什麼也不像!
兩名店伙分別端持板凳,躍躍然.大有破門而人之意。是的,這是開客棧應有的警覺。
假如住客出了事,棧主是逃不了一份責任的。
但是,兩名店伙仍在猶豫。因為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弄清裡面這一對男女的關係,他們是夫婦嗎?
假如是夫婦,事情就棘手了!
夫婦之間的事情最難說。他們也許是因細故而口角.如有外人介入,很可能立即捐嫌和好如初,反過來派上凋停者一頓不是.還有,這年頭—一誰又敢擔保這不是一個設局相誘的敲詐手段呢,你去將門敲開了,然後,你曾發現他們夫婦一絲不掛。然後,他們夫婦聲言將告去它雖,然後,「和解」「拿銀子來」!
如說他們並不是一對夫婦,只是一對苟合的男女,是的,這也不無可能。但是.現在屋外站滿人,房內那對男女應無不知之理,試問,世上真有這等不知羞恥為何物的男女么?「掙扎仍在繼續著.叫喊也在繼續著.「啊,你,放手,死人,輕點,哎喲.媽呀,我……我……吆……唁……吶……」
最後三聲「哨」.已近乎一種窒息性的悲鳴;一聲比~聲低.一聲比一聲微弱.終於在一聲有如嘆良的呻吟之後,~切聲音歸入寂靜。
那名聞訊趕來的店東.這時張惶失措地四下問道:「諸,諸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龍鳳劍冷秋華緩緩走過去。平靜地道:「叫夥計們撞門進去吧,那個女的已經給勒死了!」
店東嚇得跳將起來道,「公子,你,你不是唬人的吧?」
龍鳳劍淡淡一笑道:「要不要打個賭?」
店東不禁又急又怒道,「你.這位公子,既然知道,人命關天,這,這等大事.你,你做什麼到這時候才說出來?」
龍鳳劍平靜地道。「不過本公子可保證你一點責任沒有。」。
店東哭喪著臉,連連跌足道:「天啦,出了人命,卻說沒有責任、你公子也是客人.當然沒有責任了,唉唉,俺蔡大瘤子好苦的命,快過年了,竟然會遇上這等霉氣事!」
這時,兩個夥計早將房門沖開,眾人一涌而入,看房高中景象,眾人全呆了!
龍鳳劍料測得一點不錯。房中,炕床上,彼時凌亂.一屍橫陳,死的是那個女人,身上僅有短褲一條,兩眼暴睜,嘴唇吐出.鼻孔間尚有血水滲滲而下,頭頸之間,青一塊,紫一塊,果然是給勒死的。
令人奇怪約是;那名殺人兇手這時既無懼意,亦無選意,只見他木愣愣的坐在炕沿上,充血的眼珠中布滿茫惑;他漠視於身邊的那具屍體,也無視干眾人的洶湧而入,他像一個站在十字路口的迷途者,似乎正在儘力思索著他原從哪個方向來;現在該走向哪條路上去……
有人吆喝道:「先逮兇手!」
立即有人冷應道:「對,先拿住這廝再說!」
於是.那名得過五兩銀子的侯老大捲袖上前道:「朋友,事實很明顯,『強姦未遂,暴力致人於死』,有理由官里說吧,我侯老大想幫忙也幫不上……」
那個馬老二的咒語不幸而言中;
現在,這位候老大心情和處境,是夠窘,也夠可憐的!他是今夜的值班,得銀子的是他,而今,抓兇手,同樣的,他是誰也推不了。可是他又不敢做得太過分,為的是他曾拿過別人家五兩銀子。
所以,他不得不一邊動手一邊遞活:「強姦未遂,暴力致人於死。」這是說明:「朋友.你犯的案子實在太大了!是的。我侯老大得過你朋友的好處,但是,請你朋友原諒,我侯老大實實在在是想幫忙也幫不上!」
武揚神智雖然尚未完全恢復,然而,不容別人隨便近身乃武術家之自然習慣,這時他見有人擄袖逼過來,本能的擺臂一揮,怒喝道:「滾你媽的!」
武揚這一揮之力。少說也有個百兒八十斤,那位候老大怎生受得了,一個踉蹌,摔了個元寶翹!
眾人驚啊一聲,立即紛紛奪門而去,因為大家都是在外面走的人,一個個眼睛亮得很,兇手是個辣手人物!
龍鳳劍冷眼旁觀,這時向兩婢頭一點,輕聲道:「我們回房去吧!
一婢悄聲問主人道:「姑娘不是想查清二人底細嗎?」
龍風劍搖搖頭道:「女的固然不是東西,男的這張面孔.白慘慘的,一臉死色,似乎也不是什麼好貨……」
另一你介面低聲道:「既然男女都不是好路道,豈不更有一查之必要?』龍鳳劍打鼻孔中輕輕嗤了~聲道:「他們還不夠資格……」
主婢三人回房.房門一關,再不去管前面怎麼個鬧法了!
第二天.主婢房門一打開,便發現那名店東已經端著一盤精緻的早點站在門口。
龍鳳劍非常驚訝地道:「我們沒有吩咐呀!」
那名店東不住躬腰賠笑道:「小意思,小意思,這是……小人孝敬……孝敬公子與貴伴的一點小意思,唉,小意思!」
龍鳳劍雙目微皺,因為她實在想不出店家忽然這樣對他們主婢三人客氣的理由。不過,盛情難卻,既然對方已經做好了,叫他端回去,也是不便,於是,她吩咐兩婢接下,準備算房錢時一併付值。
哪知兩婢將盤子接下,那名店東仍站在那裡不肯離去。
龍鳳劍不勝詫異道:「你等盤子用?」
那名店東搓援手;不安的乾笑道:「不……不是,小的有件事想請教公子一下。」.真象掀開,原來如此!「早點」者,「賄賂」也!
龍鳳劍有點不悅道:「什麼事?」
店東乾咳著道:「小事,咳,公子昨夜說,你能保證本棧對這件人命案子不負責任,咳,不知公子這話怎麼個解釋法……」
龍鳳劍更覺不快,沉臉道:「昨夜為何不問?」
店東這時雖然在賠笑臉,但是,那種笑容實在比哭還難看,龍鳳劍見他忒也可憐,乃緩下面孔,皺起眉頭道:「你們應該知道,二人在入寢前,曾經喝過酒,酒中下得有葯,從後來二人的情況判斷,那種能使人迷失本性的藥物,定是女方偷下的,男的也許體質不如常人,服藥之後,行動大異,而那名男的顯然有著一身頗高的武功,於是,在陰錯陽差之下,女的掙扎不脫,結果給男的失手勒死,昨夜,你們只須將二人吃用過的碗盞保留,再去雙方衣物中搜一換,勢必不難洗脫責任……」
店東臉色大變,失聲道:「糟了,糟了!」
龍鳳劍側目問道:「碗盞都洗了?」
店東唉聲嘆氣道:「豈止如此,人也跑啦!」
龍鳳劍皺眉道:「人跑掉,是必然的,難道那廝會笨得等人來抓不成?問題是男女雙方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要成了無頭案,連加害者和被害者都是什麼地方人.姓什麼叫什麼也弄不清楚的話,麻煩可就真的大了。」
啟東絕望地道:「單是四個字能管什麼用?」
龍鳳劍不解地道.「四個字?」
店東有氣無力地道:「那廝臨走,忽然神氣起來,以指划壁,寫下四個大字,我們看到那廝那份指力,全呆了,結果只有聽其一走了之。」
龍鳳創連忙問道:「什麼字?」
店東嘆口氣,懶做答道:「俠魂所為』天知道俠魂是什麼東西。」
這一下,輪到龍風劍主婢三人發獃了:龍鳳劍冷秋華做夢也想不到,那名「兇手」原來就是他頗有意見上一面的「俠魂武揚」!
而今,龍鳳劍方才想到:「兇手」之所以有著那張白慘慘的面孔,原來是戴著人皮面具之故:
龍鳳劍呆了片刻,向店東問道:「這兒鏢局你們有熟人?」
店東點點頭,龍鳳劍接下去道:「這就好辦了,你們去鏢局請個熟人,等會兒官府來查勘。鏢局中人自然會為你們向官府解釋俠魂為誰,相信官府在聽到之後,應該不會為難你們才對,現在去將我們的牲口喂餵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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