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蝕骨夫人

第十九章 蝕骨夫人

岳天雷在「和平吉寺」前面,力誅「降魔僧」等近百高手,自己也感真元浮動,勁道消耗得太多,因此就在當地調運內功,準備復元之後,好去對付「蝕骨夫人」。

那知道正在人我兩忘之中。

「蝕骨夫人」竟已悄悄現身,雖將自己身形暴撤尋丈,對方那隻柔荑玉手,卻始終按在「肩井穴」上,怎麼也擺不脫!

他這下怔住了,心頭一個冷噤,立刻運起「乾坤一煞」的奇奧內功,只要對方發出真勁,立將還以顏色。

可是,「蝕骨夫人」只是媚笑,五指有意無意的輕捏上他肩頭一把,柔聲問道:「少俠怎麼不講話?我的要求很合理,你難道還不答應?」

岳天雷雙手扶著「天雷怪劍」,冷冷答道:「-先把手放下來,這樣子太難看了。」

「好吧!」

蝕骨夫人稍為猶疑了一下,明眸向「天雷怪劍」奇快的掃了兩遍,終於縮回玉手道:「我看你是個聰明人,對於這點小事,一定能夠有個兩全其美的了斷。」

岳天雷對她一畢一動,無不仔細的看在眼內,從她對「天雷怪劍」那種又想要又害怕的神氣,立刻猜出「蝕骨夫人」不敢乘機下手的理由,完全是怕他拔出劍來,因此才再三客氣,用軟工夫應付。

於是,他放下了驚駭的心情,泰然自若的將長劍斜斜掛肩頭,正色答道:「你把『蛇娘』放出來,咱們再來了斷………」

「蝕骨夫人」嬌笑不已,連忙插嘴,道:「那你是答應跟我合作,共掌天下武林!」

「本人沒有這個意思。」

「沒這個意思!然則-是願意把『天雷怪劍』借給我?」

「師門禁物,更不能借。」

「蝕骨夫人」兩問落空,不禁笑容中含著一絲森冷意味,道:「兩樣都不答應,那麼你用什麼交換『蛇娘』呢?」

岳天雷面色一整,答道:「就用-的生命來交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蝕骨夫人笑得花枝招展,風情蕩然的說道:「少俠,你未免把我看得太簡單了………哈哈哈哈………。」

「嘿,-有什麼好笑的,難道-一人的武功,勝得過『逍遙惡道』等九十八名邪派高手嗎?」

「當然是差得遠!」

「那-又憑什麼?」

「坦白告訴你,『蛇娘』被我用獨門手法制住,藏在極為秘密的地方,如果你傷了我的話,她也只有一死!」

「嘿嘿!」

岳天雷冷哂一聲道:「-能制,我能解,-能藏,我就能找得出來,再說-就不怕本人的獨門手法,嚴刑逼供嗎?」

「蝕骨夫人」被他凜熬之色,駭得嬌靨一怔,但隨即鎮定心神,柔媚的說道:「喲!看不出少俠年紀輕輕,手段倒辣,那麼我來問你,『大丈夫恩怨分明』這句話,你認為對不對?」

「當然對!」

「那就是了,你我之間往日無仇,而且今天這場打鬥,我倒有些功勞。」

「-是指擄去『蛇娘』而言嗎?」

「對,這也算一件。」

「這是什麼演算法?」

「我們這次埋伏,可以說風雨不漏,嚴密之至,貴同伴單身趕去『青城山』,如果我不去攔,別人會攔!」

「嗯。」

「而且我若不把她藏得遠遠,必然落在『逍遙道人』這班人手裡,他們奉命斬盡殺絕,就算你能脫身,『蛇娘』卻難免一死。」

岳天雷心頭一震,不能不認為她有些理由,於是接言道:「這樣說來,你泄漏『鐵運算元』的行蹤,也得算一件功勞了。」

「當然啦,而且除此之外,我還可以把『武皇』的近況告訴你,這一點,對你更有好處。」

「那麼,你就坦白講吧!」

「蝕骨夫人」聞言一笑,道:「講是不成問題,可是…………你的條件還沒說清楚呀!」

岳天雷微一沉吟,道:「本人說明之前,先得問-一個問題。」

「少俠只管問………。」

「-既是『武皇』手下,如今卻打算泄漏他的陰謀,並且將他置之死地,除了妄想獨霸武林之外,-還有什麼理由要這樣做?」

「這……這……獨霸武林的理由,不是很夠了嗎………。」

「蝕骨天人」支吾以對,眼神流轉不定,岳天雷立將目內寒芒暴然一睜,神態肅然的迫問,道:「像閣下這種人,決不會只有一個簡單理由,-還是實說的好。」

「蝕骨天人」暗咬銀牙,明眸連閃,終於吸了一口長氣道:「不瞞你說,『武皇』跟我的………關係很密切………。」

「嗯!」

「可是經過長期相處,我認為他心計多端,太不可靠………」

「為什麼?」

「他會『巫教』中久失傳的『攝魂陰嘯』和『九陰絕陽指』,竟然不肯教給我,足見他………心意不堅,將來也許會………會………」

「會拋棄-!對不對?」

「對!」

「你難道這樣對他有情?」

「不!不!」

蝕骨夫人盪人魂魄的眼光,對著岳天雷深深的運掃幾下,忙不迭的否認道:「我並不愛他,而且我更不願被人家隨便玩弄,俗語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少俠,你說對不對?」

「那麼,-對『巫教』失傳的武功,為什麼這樣熱心?」

「蝕骨夫人」挨近半步,神秘的微笑道:「我要是能練成這種武功的話,好處太大了,如果少俠肯合作,你一定會知道個中的奧妙。」

岳天雷一聽對方話中有話,存心勾引於他,不由得厭惡的挪后一步,同時怒哼了半聲,暗地思忖道:「原來『武皇』用以毀人神徑的手法,就叫『九陰絕陽指』!這個名堂,今天才算明白,而且這『蝕骨夫人』明是仇人的姘婦,其為人淫賤不問可知,偏偏她也想要盜取『巫教』絕招,稱雄天下,這兩人湊在一起,真算得男盜女娼,一丘之貉。」

心念中,「蝕骨夫人」又以柔媚語音,再度追問,道:「少俠,你的問題想必已經問完了,那麼,條件到底怎樣?」

岳天雷緩緩抬頭,一字一頓的答覆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放棄稱霸武林的夢想,改過自新,本人就放-一條生路,不究往事。」

「哦!」

蝕骨天人櫻唇抽搐一下,大為失望道:「那麼-還是不答應合作,也不肯借劍…………。」

「合作萬無可能,『武皇』由我去對付,也用不著借劍給。」

「這就是你最後的答覆?」

「對!」

「能不能再考慮………」

「不必嚕囌!-早點放出『蛇娘』,咱們各走各的路!」

岳天雷神色堅決。至極,「蝕骨夫人」明知無可奈何,明眸中閃過一陣變幻不定的異光,隨即換成一付笑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道:「好吧,你能夠不究我的既往,予以一條生路,也算得很夠交情了,現在請跟我去解救貴同伴罷。」

岳天雷眼見對方表情不定,心中難免還有懷疑,可是藝高肥大,諒她就有異心,也玩不出花樣,於是齊將身形一旋,閃電般射離了當地。

一雙身影,俊風雲般掠過平原。

大約盞茶時份后,他們已經來到一座高大的破窯,只見斷瓦殘磚,荒草遍地,顯得荒涼之極。

那「蝕骨夫人」一到窯門,立將嬌軀一停,扭頭說道:「少俠,貴同伴就在窯中,你請進罷!」

岳天雷先不邁步,暗中深吸一口清氣,細辨其中氣味,果然發現「蛇娘」身上那股幽香,證朗對方所說不假。

但就在這稍一停止間,「蝕骨夫人」也在注視著他的表情,見狀柳眉一軒,搶先言道:「少俠不必多心,我走在前面帶路,你跟在後面,總不致於有危險!」

話聲中,立將蠻腰一擺,裊裊然當先走入。

岳天雷也就邁開大步,泰然隨後進了窯門。

他原想這座破窯一定是空空洞洞。

但剛一進入,馬上發現,內中磚瓦甚多,一朵朵高可丈余,排列齊整,好象一座陣團,使他不能暢行無阻。

就這樣繞了十幾個彎,算來已到窯心,突聞「蝕骨夫人」凄厲的一聲慘呼,令人毛髮聳立,悚然一震——岳天雷閃電般躍一步飄上,只見對方嬌軀狂顫,就像狂風中一片落葉,顯然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什麼事?」他冷靜的沉聲一問。

「蝕骨夫人」語音顫戰,斷續答道:「蛇……蛇……蛇……!」

「蛇?」

岳天雷駭然應聲中,虎目一掃當地,同時心中忖道:「難道是『蛇娘』手上的『金玉雙蛇』跑出來了不成………?」

但心念剛動,「蝕骨夫人」又是一聲沉濁的悶哼,整個嬌軀連抖幾下,直挺挺的朝天仰倒。

岳天雷心知不好,但又不敢妄動,否則真元一散,必然走火入魔,勢將武功全失,變成一個廢物。

駭然中目芒微閃,可見「蝕骨夫人」伸出一雙柔若無骨的玉手,搭向自己的肩頭,這雙手在淫慾衝動下,已經微微抖顫,沾滿了潮濕的香汗——!

「糟了!」

岳天雷無法避讓,不由得心中驚噫一聲。同時身形下意識的一震,肩頭劍柄,正碰到對方纖指。

「蝕骨夫人」武功不俗,一見劍柄閃動,馬上本能的玉腕一纏,將它抓牢在掌心裏面:「嗯!這不就是『天雷怪劍』嗎!」

一想到這柄震驚武林的至寶,她一腔慾火,頓去五成,隨即雙手齊出,硬生生予以奪下,身形飄退丈余,驚喜的低頭去看………。

岳天雷眼見對方出手,心中倒不驚慌,只要自己能恢復功力,收回寶物,可以說易如反掌,因此,他立刻恢復端坐,雙目一闔,又去行功運氣。

「蝕骨夫人」卻沒有注意到這多,雙手撫摸著「天雷怪劍」,只見劍身上結著厚厚一層熔岩,她以為這是劍鞘。

同時,劍柄上也有絲巾密密纏住,與一般長劍,頗不相同。

「怪哉!怎麼這枝武林名劍,會有這樣奇形的劍鞘,而且劍柄也包了起來?使用的時候,豈不大為不便?!」

心念中,手握劍柄,發力向外一抽。

「嗯!怎麼拔不動?」

「蝕骨夫人」更感出奇,以自己這份功力,連一枝劍都拔不出來,豈非天大笑話,於是暴增腕勁,不服氣的再度一抽,那知此劍堅逾鐵石,還是紋風不動。

就這樣連拔幾次后,她已經使出了十成真力,仍然奈何不了「天雷怪劍」,只掙得玉靨飛紅,嬌喘連連,終於氣得一咬銀牙,悶哼半聲道:「我就不信拔你不動。」

話聲中,左手緊抓劍身,右手玉指一輪。

「嘶嘶——」一聲,立將劍柄上絲巾扯落!

這一響,倒使岳天雷大吃一驚,但在運功的緊要關頭,只能幹著急,連開口喝止,也是心餘力拙。

果然——「蝕骨夫人」在揭落絲巾之後,想也不想,馬上五指發力,抓牢了露出的劍柄。

隨見她嬌軀一震,好似中邪一般。

一雙春情盪樣的明眸,頓時迸射森森殺機,紅嫩雙頰,更閃出隱現如瀚的血光,她已經被「天雷怪劍」的魔力所制住了——由媚艷的-女淫娃,化為了玉面羅利。

說時遲,那時快。

這一切的事情,僅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蝕骨夫人」寒芒閃爍的眼神連眨幾下,立刻雙眸一瞪,像夜空電閃般,落在岳天雷的頭上。

這時,岳天雷那隻右掌,正也緩緩抬起,離地約有一寸多高,掌心中熱汗如珠,點點滴下,正排出體內淫毒………。

「殺!」

「蝕骨夫人」突然面孔一扭,獰似鬼怪一般,櫻唇中迸出一個平地焦雷的殺字,馬上玉臂一揚——「天雷怪劍」正以泰山壓頂,撼山栗岳之威,險堪堪直朝岳天雷的「天靈穴」上,呼呼劈落!

快!快得令人看不清。

險!險得令人窒息!

就當勁風嘶嘯,離他頭頂不及半尺之時,岳天雷無形真勁一噴,射出了最後一滴毒液。

但見雙眸啟處,寒芒突出數寸之長,並且左手一翻,疾如閃電的發生了奇奧吸力,直朝劍尖攫去。

饒是「蝕骨夫人」招式凌厲,而且佔了先行出手的便宜,這時候竟感劍尖一歪,居然不聽指揮,硬生生橫移數尺,被岳天雷一手抓住。

「殺——!」

蝕骨夫人本性已迷,心中只有一片殺機,不僅毫不驚慌,且又一聲暴喝,蓮足發力猛登,改以雙手握劍,將全體真元透腕逼出,就朝對方壓去!

這時,岳天雷還是端坐在地面,他的功力已經復元,如要硬拚的話,「蝕骨夫人」準是一死。

但他還沒查出「武皇」最近的陰謀,必須留她活口,才能追問。

於是——立將左掌心吸力一增,吸得「蝕骨夫人」蓮足一浮,蹌踉地歪進一個大步,然後,更將右掌心凌空一震!

「轟!」「乾坤一煞」無形勁波,爆出平地雷音。

立見「蝕骨夫人」一聲慘號,馬上雙手一松,嬌軀猶似柳絮飄風,飄飄然朝後飛射。

這破窯,堆滿一層層的磚瓦,毫無隙地,如今被她疾射的身形一撞,只瞳得塵土亂飛,磚瓦盡碎。

「嘩啦啦!」

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后,她已被埋沒瓦礫之內,而且灰塵落地,破窯另一角落的瓦堆下,卻露出了一隻縴手!

岳天雷目棱閃處,已見此手腕部,閃動著一道金光,正是「蛇娘」經常帶著的那條奇毒小蛇。

於是,驚喜交集的身形一旋,立從瓦堆裡面,把「蛇娘」小心抱出。

他仔細查看后,發現「蛇娘」靈台大穴,已被陰柔手法閉住,忙不迭催運內功,以「真力對流」之法,將她體內陰寒節節推出。

大約過了盞茶工夫,「蛇娘」嚶嚀一聲,張目醒轉,但一看窯中情景,彷佛大感意外,徑自明眸連眨的問道:「嗯?我怎麼到這裡來啦,那位美貌夫人難道………!」

岳天雷立刻應聲道:「-說的大概就是『蝕骨夫人』吧!」

「大概是吧,她說是從青城出來的,要陪我一道去邀請高手,再來接應你。」

「-受騙了,她不但不是青城來的,而且是埋伏『和平古寺』的敵人一黨,她制住-的目的,是要換取『天雷怪劍』。」

「哦!」

蛇娘恍忽之中,不禁粉面飛紅道:「難怪我轉身之際,感到背脊椎上一陣發酸,馬上迷糊過去了,原來是這個賤人使的毒計,那麼,人呢?」

岳天雷伸手一指小丘似的瓦礫堆,答道:「她被埋在那裡面了。」

「好哇,我得找她算一算這筆賬!」

「蛇娘」話聲剛完,馬上搶先飄身,就要從瓦礫堆中掘出「蝕骨夫人」,報她一指暗算之仇。

岳天雷剛才出招未用十成功力,但「蝕骨夫人」倒地之後,至今不見動靜,想來傷勢必很重,為怕「蛇娘」氣忿下出手過份,也忙不迭趕上前來,掌心迸出一股吸力,射向瓦礫成丘的地面。

只見掌風所至,氣渦疾旋,一陣將那大堆磚瓦,凌空拔起。

工夫不大,所有塵土都被移至另一邊,馬上露出了「蝕骨夫人」的嬌軀。

只見她面如金紙,氣息甚微,不但衣襟灑滿了殷紅的鮮血,齒孔櫻唇的血-,還在泊泊直流。

岳天雷一看這種傷勢,心知對方是在「天雷怪劍」魔力控制下驟然又被「乾坤一煞」所震,已然震傷內腑。

這兩股力量何等巨大,如今內外夾攻,任何人也抵不住,所以才致真元煥散,到了死亡的邊際。

於是——他連忙出掌運功,以奇奧雄沉的內力,為對方推宮過穴,護佐那一絲——,將斷未斷的餘氣。

大約過了盞茶時份。

「蝕骨夫人」血流停止,虛弱的喘了兩口氣,終於悠悠復甦。

她醒來之後,第一眼就看到「蛇娘」和岳天雷,雙雙守候身邊,都以明亮的眼神,向她凝視。

而且,她稍為使勁,暗地運功試了一試,自知傷勢嚴重,死在眼前,全靠岳天雷那股內力,苟延殘喘。

於是——她用感激的眼光,朝著兩人示意一下,唇邊浮起一絲苦笑道:「謝謝你們………我………我………並沒有………殺人之心,請兩位………原諒…………。

岳天雷想到她使用淫葯那一幕,不由得劍眉一皺,心中余怒猶存,但從另一面來講,她對「蛇娘」並沒有加以傷害,在自己被制之後,也未乘機殘殺,因此他點了點頭,冷靜答道-「只要-能悔悟,我們可以原諒。」

「真的……?」

「孽海無邊,回頭是岸,本人決非戲言。」

「你們太……太好啦,我………我很後悔………可惜………遲了………。」

「蝕骨夫人」說完這句話,不禁雙目一閉,流下兩行晶瑩淚珠。

岳天雷運功之中,發覺對方氣息更微,已到燈盡油乾的程度,連忙增加三分真元,迫往對方體內。

「蝕骨夫人」馬上又深吸了一口氣,在岳天雷來不及說話之前,已將一雙暗淡無神的眼眸,向他盯視道:「少俠,請你………好好聽清楚,我…………我把『武皇』的下落…………告訴你…………。」

岳天雷點頭道-「請講。」

「他現在『陰靈山』………苦煉………劍技『青城』之會不致………露面。」

「哦!他的劍技有何驚人?」

「陰靈山………是陰寒凝聚的………地方,可以………增長他的………功力,少俠你去的時候………要小心………。」

「蛇娘」在旁傾聽,芳心駭然,急忙插言道-「應該小心些什麼?」

「進入此山,要走………南方離火,決不要………不要誤走北方。」

「蛇娘」旋以激動的眼光,盯了岳天雷一眼,繼續問道-「-剛才說『武皇』不會到青城山,那麼赴約之人,是那些呢?」

「那………那………」

蝕骨夫人櫻唇抽搐,口中氣息只出不進,連說了兩個那字,終於頭一偏,緊閉雙眸,吭聲氣絕。

「蛇娘」不由發急起來,伸手一搖對方肩頭,大聲追問道:「是那些人,快點告訴我們………喂!-醒一醒……醒一醒!」

不管她聲音如何大,對方竟是毫無動靜。

緊張中,只見岳天雷搖了搖頭,霍地收回雙掌道-「不用問了,她已經咽氣了!」

「蛇娘」立刻輕舒四指,搭在「蝕骨夫人」的腕門,果然發覺脈息全無,早已魂歸地下。

於是,她悵然地嘆了一口氣,與岳天雷一同立起身形。

兩人就地掘了一個深坑,將「蝕骨夫人」掩埋起來。

然後,岳天雷背好了「天雷怪劍」,雙雙飄出破窯,像彗星經天般齊拔身形,直朝青城山方向射去。

※※※青城山,劍氣沖宵,戒備嚴密。

岳天雷兩人,在離山七八裡外,就遇到了正派門人的伏樁,其中包括僧、俗、道,三種身份,可說是人多勢眾。

他們這批人,一看是岳天雷如電趕來,立刻發出一個信號,然後齊齊施禮,恭然讓開了道路。

就這樣連過幾重關卡,他倆已經到了山腳之下,立見山頭人影齊飄,身形靈捷異常,一望而知,都是功力奇高之輩。

岳天雷用那虎目寒電,奇快的掠視一番,同時足下不停,瞬息間,他們已與十幾位高手對面而立。

最前面一位,正是青城主人「天樂道長」,他精神爽朗,含笑相迎,顯然是對「天悅道長」得慶生還之事,大為感激,因此見了岳天雷格外親切。

其次是崑崙派的「西門先生」,他那種滑稽梯突的神氣,已然減少了好幾分,顯然是對「東方先生」之死,還有說不出的哀痛。

再下面站著峨嵋「德淵大師」,他的面容無喜無悲,但卻頗為凝重,似是另有一番心事。

大師之後,並立著崆峒掌門「惟意道長」四位師兄弟。

少林掌門「悲航大師」也已趕來相迎,可是他的表情,跟少林相別時頗有不同。那一次,他還當面答應,要在各派之前,替岳天雷盡量解釋誤會。

如今,卻憑添了一層陰影!

岳天雷何種機靈,一見眾人神態,馬上猜透了內中原因。

這幾位,除了「天樂道長」慶幸師兄回山,其它的人,都是滿腹疑雲,對本門失蹤高手的被殺,感到不滿。

心念中,目棱寒電更掠過這幾位武林元老,射向後面那一排。

更感心弦震動,充滿歉然之意。

因為他首先看到武當派「法雷」「法電」「法霆」三個師兄弟,都是滿面戚容,微含怒色。

岳天雷對於這種含有敵意的神態,不但不生氣,而且大為同情。

對方的上一代——清樞,清璇,清璣——也就是當年名震武林的「武當三子」,都直接的為他而死。

如今這三人,正像「三子」的影子,真令他觸景生情,憑添悵惘。

並且——在他們的旁邊,還有一位年近四旬的僧人,身上服色,正是「衡山」一派打扮,無疑就是大弟子「覺非和尚」。

衡山派掌門「法宏大師」曾死在岳天雷的眼前,失蹤的「法度大師」,已被「鄭紅蓮」所誤殺。有了這些慘變,「覺非和尚」的態度,當然也尷尬至極。

「哈哈!少俠可趕同來了,貧道可放下一樁心事………。」天樂道長首以兩聲開朗笑聲,打破了沉寂的局面。

「西門先生」等亦隨即拱手問好,岳天雷和「蛇娘」一面還禮,一面依次招呼。對於「法雷」「覺非」也表示了久別重逢的禮數。

寒喧既畢,幾位年高掌門人,雖然另有心事,倒底比較沉著些,馬上微轉身形,準備請二人同去大殿,然後細談。

但是——血氣方剛的「法雷道人」,卻忍不住那股衝動,徑自上前兩步,未曾開言,先將銳利眼光,對岳天雷腰間佩劍,連盯了幾下。

岳天雷當然明白,對方見他未佩「青霓劍」,所以感到出奇,立刻毫不掩飾的說明道:「本人很抱歉,『青霓劍』現已落入『武皇』手中,但是我敢保證,不久就可以完璧歸趙………。」

「法雷道人」被他搶先說破,不由得怔了一怔,隨即雙眉軒動,以不太愉快的口吻,提出問道:「尊駕既將寶劍失落他人之手,還有把握奪得同來嗎?」

岳天雷冷靜如常,點頭答道:「本人一定會找回來,然後交還閣下,永作鎮山之寶。」

「萬一找不回來,敝派豈不落空?」

「我用生命保證。」

「生命。」

法雷道人微微冷哂道:「你的生命是另一回事,敝派的劍又是一回事。」

岳天雷念在「武當三老」之死,不願與對方口舌相爭,因此「法雷」一再冷語相侵,他仍不予計較。

但「蛇娘」護郎心切,那能忍耐得下,立刻星眸一瞪,嬌聲冷叱道:「我雷哥說還就會還,你那有這多廢話!」

「法雷」滿懷悲痛,一腔怨氣,正愁無處可以發泄,聞言手臂一翻,搭住劍柄道:「這件事與-無關,最好別管閑事,否則的話……嘿!」

「怎麼樣?」

「莫以為『武當』長劍不利!」

「好哇!」

蛇娘氣得嬌靨飛紅,上前一個大步,道:「好言好話勸不聽,可得教訓教訓你,以戒下次。」

話聲中,「武當」三道人立刻長劍一抽,身形隨之躍然欲動。

岳天雷忙將奇奧身形一旋,先把「蛇娘」隔在身後。

「天樂道長」等人,也將武當諸子攔住,他們論年齡輩份,都比對方高,可是「法雷」現為一派宗主,因此只能好言相勸。

人聲嘈雜中,岳天雷面色一整,肅然地遙對「法雷」三人道:「本人看在『武當三老』份上,所以不與爭執,尤其你們現為武當主持,凡事應該冷靜,不可失了上一輩的風度。」

這句話,詞嚴義正,說得對方面色一紅,再加上「西門先生」等同聲相勸,「法雷」三個才訕訕的收劍入鞘,可是還想講兩句話找場………。

就在這個時候,山頭已飄下兩道人影。

只聽雄沉勁笑中,還來這個銀鈴似的聲音,連聲嬌喚:「雷哥」,他抬頭一看,原來是「神拳鄭泰」和「鄭紅蓮」,於是也欲喜予以招呼。

「蛇娘」一見她的同門師妹趕來,高興得一腔怒氣,全化入烏有之鄉,馬上嬌軀一旋,跟「鄭紅蓮」親熱的問候著。

一場不愉快,就在笑聲下撇過一邊,等他們講完話之後,衡山派的新掌門「覺非和尚」故意乾咳一聲,說道:「少俠,咱們大家上山去罷,有些事情,還要跟你討教一二。」

「好!」

岳天雷點頭一應,大家齊展身形,直飄向「青城大殿」!

一行人如電飄射中,除了「蛇娘」和「鄭紅蓮」的喃喃細語,其它人都是默然無言,僅聞衣襟掠風之聲,更襯出沉重的氣氛。

岳天雷雖然心境坦然,面對這些糾纏不清的恩怨,也不禁心念潮湧,一時想不出十全良方。

就在將近大殿的時候,兩廊下身形閃動,又出現兩批人物。

左邊是「巫山艷鳳劍艷蘭」,她老遠叫了一聲:「雷弟!」滿面春風,倍感小別重逢,無限親切。

岳天雷誠摯而簡單的交談數語,忙將她介紹給「蛇娘」和「鄭紅蓮」。

她們之間,早已見過面,可是交情不深,經過這番引見,青年人意氣相投,頓時笑語盈盈,談得十分投契。

那打從右廊下趕來的,正是「湘江王言家驥」,和「九還門」的「無影大鵬俞老謹」。

這兩人均為一派宗主,不比「巫山艷鳳」只是客人身份,因此他們一到場,各派掌門都一齊停步招呼,在旁邊等候著。

「湘江王言家驥」一看眾人神色,心知必然有事,立刻拱手笑說道-「各位大掌門不要客氣,我跟岳少俠只有幾句簡單話要講………」

「天樂道長」馬上帶笑答道-「幫主只管請便,如果不妨事的話,我們就在這裡等一等。」

岳天雷在看到「無影大鵬」的時候,心中已然一震,因為對方說過,以後見面定要見個高低,如今這一現身,可能就為了那件事。

於是,趁著「天樂道長」說話的時候,首先低聲的交代了「蛇娘」幾句話,要她們暫時離開三位少女馬上嫣然一笑,聯袂飄離當地,僅留下「神拳鄭泰」,以作陪伴。

等到「天樂道長」講完話,他也對各大掌門言道-「我看諸位不必等,你們先進大殿,在下交談完畢,馬上就來候教。」

這麼簡單的要求,對方當然能接受,立見七大門派首腦,先後邁步離開,徑往大殿等候。

「湘江王」等眾人走遠,馬上指著「無影大鵬」,滿面含笑,道:「少俠,這位你一定見過!」

「是——我們見過。」

「他是我二十年的老朋友,想不到跟你會有一段誤會,今天是特來握手言和,希望你不介意。」

岳天雷立刻開朗的答道:「俞掌門有此寬容大量,在下非常佩服,至於上次誤殺了九還門的人,我謹此表示歉意。」

「無影大鵬」誠懇的答道:「武林爭鬥,不死則傷,那場誤會我們不必提了,還是如何應付『武皇』這批人要緊。」

此言一出,立將過節消除。

岳天雷隨即拱手作辭,抱歉道-「七大門派都在殿中等我,在下要先丟一下,等會再陪兩位………」

「湘江王」聞言,詫然撫須道:「這倒有點奇怪,如果是可以公開的事,七大門派豈能不邀請我們,難道還會有什麼秘密不成?………」

岳天雷微微笑道-「此事原非秘密。」

「那為什麼這樣神秘?」

「幫主對於青城『天悅道長』回來的事,想必曉得?」

「不錯,我已經見過他了。」

「天悅道長原被『武皇』所制,做了十幾年的『鐵面人』,如今他已被我救回,其它幾派當然也關心自己人………。」

「對呀!那些人又在那裡?」

「在下一時失手,把他們誤殺了!」

「哦——!」

湘江王驚噫一聲,駭然變色道:「你誤殺武當『清璣』,我已經聽說過,單憑這一件,就夠麻煩,如今再加上別人,豈不更為難嗎?」

岳天雷淡淡一笑,答道:「天下為難之事多得很,在下也無心跟他們爭論,有什麼事,都由我一人負責,總有辨法解決。」

「要不要我們幫忙?」

「那倒用不著,有『神拳』鄭前輩同去,也就夠了。」

「湘江王」想了一下,側身相讓,道-「那麼,少俠先去跟他們談,萬一有事,只管吩咐。」

於是——四人相對一揖,岳天雷隨與「神拳鄭泰」,邁開大步,飄入青城大殿。

※※※岳天雷以前到過這裡,舊地重遊,當然毫不陌生。

只見殿中排開數十把木椅,七派首腦,分排年歲長幼,嚴肅的列坐兩廂,靜候他們來到。

客套一番后,「天樂道長」首先輕咳一聲,朗聲說道:「岳少俠,記得上次你到敝山,送來靈藥,救了貧道一命,在血窟『三妖』等人圍攻青城的時候,也全靠你出手相助。」

這次敝師兄『天悅』,又承少俠解救,得脫苦海重返師門………。」

講到這裡,岳天雷插言說道:「關於令師兄的腦病,在下已經找來一種『九轉定神丹』,準備親自給他服下,也許有所幫助。」

「哦——,那就更好了。」

天樂道長大為感動,不由得驚喜的叫了一聲,接道:「少俠這多恩情,貧道真是愧無以報。」

「道長不必過謙,救人是份內之事,何言報答。」

「可是——,」

天樂道長故意拉長話音,雙目以意味深長的表情,向其它幾派高手,掃視一周道:「少俠這份古道熱腸,足見光明磊落,對於任何人都沒有偏心,我想………這一點大家都得承認!」

岳天雷早知各大門派,要來追問誤殺同門之事,「天樂道長」這番話,明明是感恩報德,要替他辯護,於是會心的微然一笑道:「掌門人這句話太過獎了,我想其它幾位,一定對自己的同門很關心,如果有話要問,都不必客氣!」

「天樂道長」本想從中打圓場,如今被岳天雷開門見山,坦白指破,不禁面色一怔,不曉得如何應付。

就在他一怔之下,少林「悲航大師」已經應聲說道:「岳少俠,老衲已承你贈葯救命,這件事,我永遠會記得,但敝師兄『悲濟』,乃是少林元老,他的死因,我………我不能不問!」

大師說話的時候,面容沉痛,聲若洪鐘,那「崆峒惟意」,「武當法雷」,「衡山覺非」,都齊齊點頭不已,表示同意。

致於崑崙「西門先生」和峨嵋「德淵大師」,因為派內無人失蹤,完全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出場,因此未加可否,暫不表示意見。

岳天雷看出「悲航大師」沉重的心情,所說的話,確是關心同門,於是也以莊重的語氣,答道:「不瞞大師說,令師兄已被在下誤殺,實在抱歉。」

「這個老衲已經知道了,但以少俠的功力,決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混戰之中,出手難免過重,這是在下武藝不高,以致收不住手!」

大師聞言,立刻雙目暴睜,以不大相信的態度,進一步問道-「此話當真嗎?」

那「神拳鄭泰」陪坐一旁,至今還不曾說話,眼見岳天雷替他愛女受過,再也忍耐不住,馬上重重的咳嗽一聲,面對各大掌門叫道:「諸位,這件事我最清楚,請大家好好聽著………」

岳天雷立感心神狂震,隨將冷森森的眼光,朝對方狠狠一盯,意思是叫他不要插進來,以免更多周折!

「神拳鄭泰」貝他臉色嚴重,才知自已這句話說錯了,而且岳天雷早就交代過,此事恩怨牽連,要由他一人承擔,如果說出是自己女兒殺的,不但於事無補,反倒麻煩,更何況他們兩個年輕人,感情很好,實在用不著自己打岔。

心念下,立刻生出急智,改變口風道:「在下曾被蒙面人和鐵面人所擄,因在『黑山』,鑄造長劍,岳少俠來救的時候,碰上小女『紅蓮』,他們受了敵力圍攻,因此岳少俠情急之下,出手太快了一點,以致除『天悅道長』之外,其它的都………都犧牲了!」

這番話,說得頗為逼真,總算沒有露出破綻。

但——「悲航大師」仍然覺得可疑,徑將雙眼盯住「神拳鄭泰」,泠泠的追問一句道-「鄭施主這話又是當真的嗎?」

「當然。」

神拳鄭泰咽了一口唾液,加以解釋道-「以岳少俠的功力來講,本來不會出岔子,可是小女未絕大陣,功力又淺,有了她在場,反使岳少俠分心,就以在下而言,也替岳少俠增加負擔,因此才造成這一樁不幸。」

「嗯。」

悲航大師對這番合情合理的言詞,一時無以反駁,於是合掌低眉,念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敝師兄『悲濟』,造過許多殺孽,但他是被『武皇』所制,神志不清,真想不到他活得糊塗,死得冤枉!唉!這件事,老衲不知怎麼去向前輩祖師交代…………」

大師的嘆息未完。

崆峒「惟意道長」立又接言道:「鄭施主,岳少俠!貧道也有一言,想要問明。」

「請講。」

「敝派不幸,大師兄『惟尊』,竟然背叛師門,投身邪派門下,貧道現為掌門,理該清理門戶,以謝天下!」

「神拳鄭泰」馬上點頭道:「道長這種執法無私,大義滅親的精神,令人感動,我想天下武林,都能夠-解你的心情。」

「好說,好說。」

惟意道長撫須軒眉,客氣了一下,但隨將話音一沉,道:「但是——!本派叛徒『惟尊』,在上次進犯青城,已被岳少俠識破,二次『黑山』相遇,應該不會陌生,為什麼不將他生擒同來,交給敝派問罪呢?」

岳天雷一聞此言,立予反問道:「道長的意思,想是怪我輕自處決,致於交你問罪,恐怕還在其次吧!」

「惟意道長」臉上一紅,道:「惟尊荼毒武林,按道理人人得而殺之,可是——他乃本派首徒,就以貧道來講,也要稟明歷代師祖,才能加以處置,何況尊駕你………」

「神拳鄭泰」怕他說出難聽的話,惹得大家生氣,連忙打斷道:「道長言之有理,按規矩講,像令師兄這等身份,原該送交掌門人問罪,可是在下被囚『黑山』,就是由他看著,其它邪黨,也都由他指揮,岳少俠為了要救在下,實難兩面兼顧,因此………道長要生氣的話,應該怪我。」

崆峒派幾個師弟,聞言憂色,齊齊朝他一盯,那「惟意」更是冷哂一聲道:「鄭施主,任憑你舌翻蓮花責任還落在岳………岳少俠身上,就算尊駕有心認過,我們也不想找你!」

這句話,份量很重,意思是看不起「鄭泰」本人,因此不要找他負責。

「神拳鄭泰」生性粗爽,本來受不了這種諷刺,但看在岳天雷份上,終於暗地一咬牙,硬生生忍了下來。

岳天雷見狀,立刻答覆道:「好,道長要找我負責,本人決不推辭,那麼,你打算要我怎麼辦?」

「這個………。」

惟意道長倒反而怔住了,他跟岳天雷本來有點交情,「惟尊」也有該殺之罪,可是就掌門立場而言,這件事不能不問,但要他提出辦法,他倒猶豫不定。

在這霎那的沉默中。

衡山「覺非和尚」馬上接著講話,他現年齡剛過四旬,在各派掌門中,正是少壯之輩。只見他目芒四射,聲似宏鐘的說道:「岳少俠,說來說去,好象我們硬要派你不是,其實尊駕忘了一件事。」

「那一件?」

「我聽『悲航』前輩講過,他曾勸你把這些『鐵面人』聽由各派處置,可是閣下執意不肯,硬要一人去辦,既如此,就該辦個面面周到,那知結果變成這樣!」

岳天雷聽到這番話,不由得心神一震,暗中思忖道:「我本有面面俱到的辦法,不幸『蓮妹』太過緊張,誤解了我的意思,以致弄到這等局面………」

心念中,立予答覆道:「尊駕上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每每出乎預料之外,因此本人對這件事,毫無推脫之心,更沒怪你們逼迫。」

「那就好!」

覺非和尚頷首說道:「關於家師慘死在邪黨手下,小僧也不敢埋怨閣下,但大師伯『法廣』之死,卻只能怪你!」

岳天雷劍眉一挑,沉聲答道:「本人已經承認負責了!」

話聲中,又見武當「法雷」面色不定,亟欲開言,於是轉臉乾脆轉向三人問道:「貴派還有什麼意見,儘管一起講。」

「法雷」立刻應聲道:「我們武當劍派,天下馳名,雖則師伯『清璣』失蹤,全山大山一向相安無事,可是閣下一到敝山,老掌門『清樞道長』,竟致走火入魔而死!」

並且,他老人家把鎮山寶劍,交與閣下,繼任掌門的『清璇道長』,為要保護此劍,親自下山,也不幸死在『武皇』手下!」

講到此處,武當三道士,已然熱淚泫然。

岳天雷也目孕淚珠,感傷不已道:「這兩位道長的恩德,在下很感激………!」

「兩位前輩為你而死,原出助人之心,自甘情願,我們做晚輩的,沒有什麼話說,但敝派兩者已死,你就該儘力救出『清璣道長』,才是道理,偏偏你在『劍潭』交手的時候,也不細看是誰,竟將他老人家親手殺掉,姓岳的!你………你………你還有什麼理由,能叫我們甘心服氣!」

岳天雷悵然不已,道:「只怪本人一時不察,慚愧………慚愧………」

「神拳鄭泰」見狀,心中又感不平,立又加以解釋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岳天雷,『劍潭』一戰,對方也是聯手圍攻,『蒙面人』和『鐵面人』都是撲朔迷離,簡直無法分清,何況令師伯本性已迷,不能自持身份!因此要怪的話,只能怪『武皇』的陰狠狡詐,不能夠………」

「且慢!」

法雷等他說到這裡,立刻雙肩一軒,駁道:「鄭施主雖然有幾分道埋,可是這件事再護遠一點,就該談到岳天雷下山削劍的事,以貧道而言,也曾絕被他削去長劍,雖然這是我學藝不精,但掀起風浪的是他而不是我,就連老掌門閉關之中下令開山,也是為了這個起因,總而言之,如果不因為岳天雷,武當山沒有現在的慘局。」

岳天雷聞言答道:「我真抱歉,一定會………」

剛說出會字,「法雷」冷哂半聲道:「敝派人亡劍失,光抱歉有什麼用!」

「依閣下要怎麼辦?」

「血債血還,冤冤相報!」

「除此之外——?」

「沒有第二條路!」

「閣下未免太衝動。」

「法雷」怨怒交集,霍地一聲,起身按劍道:「我並不衝動,你我功力的高下,我已經考慮過,但為了上代血仇,縱然不敵,也要儘力試一試?」

岳天雷心知對方所言非虛,他倒佩服「法雷」這份不怕死的膽氣,但就武功而言,對方三個一起來,也不是自己的敵手,於是雙手齊搖,意思是要對方坐下,從長商討。

在這激動局面下,「衡山」,「崆峒」,「少林」,都是心情不佳,就連身為主人的「天樂道長」,也感覺難於講話,「神拳鄭泰」雖然是心向岳天雷,亦復不便插嘴。

於是——「西門先生」對「德淵大師」遞了一個眼色,然後冷靜地說道:「諸位!你們雙方都有理由,講去講來,全都是天數使然,非人力之所能挽回……………。」

「法雷」立刻反駁道:「依前輩的說法,這就委之天數,不該過問了嗎?」

「要過問也要等除了『武皇』之後,再行商議………」

「那麼,崑崙、峨嵋兩派可願擔保,等消滅公敵之後,公證我們和岳天雷一較高低?」

「不!」

西門先生、德淵長老幾乎是同聲否認。

於是「法雷」、「覺非」、「惟意道長」也齊聲反問道:「貴兩派既不肯作證,豈非敷衍我們………」

「我們決非敷衍!」

西門先生面色一整又道:「在下為人做事,武林中都相當清楚,決不是兩面討好的人,再就敝派來說,我師兄『東方玉』之死,也踉岳少俠有關。如果本人不問是非,也可以硬扯到他的頭上!」

這句話,說得「法雷」等人臉上一征,「西門先生」卻像沒有看到一般,徑自侃侃言道:「致於諸位的恩怨,除了要在消滅『武皇』之後再提,至於解決的辦法,更要多加的考慮。」

「前輩要我們怎麼考慮法?」

法雷道人不服氣的提出問道。

「西門先生」瞪了他一眼,道:「最低限度——決鬥不是辦法。」

「前輩是認為我們功力不行!」

「就算你們有此功力,也不該好勇鬥狠!」

「那又怎麼辦?」

「我看嘛………。」

西門先生微微一遲疑,雙目註定岳天雷微笑道:「還是由岳少俠自出主意!」

「由他?」

法雷道人駭噫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西門先生」卻以目光,一掃全場道:「對!岳少俠生性剛直,他自己出的主意,決不會叫你們吃虧。」

這句話,引得「法雷」「覺非」大吃一驚,幾個人的眼光,直朝「惟意道長」連連掃視,意思是要兩位前輩出頭說話。

「悲航大師」一面沉吟,一面環視全局,終於嘆了一口氣道:「老衲曾受少俠之恩,師門之事,又不能不問,如果少俠能有兩全其美的辨法,少林寺決無異議。」

話聲剛落,「惟意道長」也勉強點頭道:「強敵當前,咱們先得聯手應敵,再談其它,因此………崆峒一派,也表示同意。」

兩老都已承認,「法雷」「覺非」自是無法堅持,忿然不語中,「天樂道長」連忙朗笑,言道:「好啦!好啦!此事一言為定,現在咱們再談應敵之事,岳少俠從外面來,可聽到『武皇』的動靜?」

岳天雷也現出笑容答道:「他本人是不來的了!」

「哦!」

在場人一聽這個消息,齊發出驚奇之聲,對幾位掌門而言,他們一方面是放了心,可是另一方面,也感到幾分失望。

岳天雷隨將「逍遙道人」中途埋伏,結果全軍覆沒的事,由頭至尾說了一個清楚,「天樂道長」更加高興道:「這可好了,除了那個老魔頭,其它任何人來,也逃不脫佛道合參的『天羅地網陣法』……!」

岳天雷劍眉軒動道:「就因為這樣,本人準備不久告辭,去到『陰靈山』,以履單人約斗的諾言,並且奪回『青霓寶劍』!」

「啊………」

殿中又響起一片驚噫聲。

騷然中,「西門先生」面色凝重的問道:「岳老弟,你此番前去報仇踐約,除了一身武功之外,恐怕還要算那『天雷怪劍』的威力吧?」

「嗯——,不錯。」

岳天雷坦然答道:「對方的『攝魂陰嘯』,惟有此劍可破!」

「西門匆生」眼光一動,改以「傳音入密」,問道:「這枝劍可不是隨便用的,你要考慮它的後果。」

岳天雷也以同樣的方式答道:「我已經領教過怪劍魔力,也準備了四位幫手,可以在萬一關頭,防制在下。」

「那就好!」

西門先生答應之中,故意恢復嗓音,道:「將來少俠赴約,還打不打算帶人去呢?」

「打算請四位女性………。」

「哦!四個女性?」

「這四位女性不是外人,說來都與『巫山』、『天龍』兩派有關,跟仇人也是有一段過節。」

「天樂道長」聞言,興奮的問道:「這種武林罕見的大事,貧道等能夠到場嗎?」

「嗯。」

岳天雷想了一想,答道:「依在下看,還是不去的好!」

這番約斗,本是岳天雷與「武皇」的事,他既拒絕,別人縱有好奇心,也不便予強求。

因此——不僅「天樂道長」失望,甚至連「法雷」「覺非」,都感到失了機會,只是他們更不便出口而已。

默然下,「西門先生」卻以別有意味的口吻,朝他勸道:「岳老弟,諸位掌門願去,你還是答應的好,就連在下,也想跟著見識見識!」

岳天雷先是一怔,覺得對方的話有點出奇,那虎目中兩道寒芒,不禁壞疑的掃了過去。

「西門先生」並不答話,也將眼珠轉動,視線反朝「天雷怪劍」一瞪。

「呵!呵!」

岳天雷心機一動,恍然自忖道:「原來你是怕怪劍威力過強,擔心我無法控制,因此除了四女,還要找大家來幫忙………。」

他既猜出對方好意,不便再度推辭,因此點頭應允道:「諸位美意,在下接受了,只是將來去的時候,要依我一件。」

「完全依你。」

「西門先生」和「天樂道長」同時都予答應。

「陰靈山路途危險,在下先帶四位同伴進去,然後沿路留下記號,使大家可以跟著來,如果碰上決鬥,務請大家不要出手!」

「當然不出手!」

西門先生搖頭一笑,道:「那種生死交關的事,就算你要我幫忙,我還有點害怕哩!」

滿天雲霧,就在這一笑中暫置腦後。

各派掌門人隨亦紛紛起身,告辭出殿。

「天樂道長」親陪岳天雷,走在眾人的後面,準備去取「九轉定神丹」,醫治「天悅道長」。

但經過外廂之時。

他們又碰到了「丐幫幫主」等人,都是來找岳天雷,一敘仰慕闊別。

岳天雷與眾人一一敘過話,然後請「神拳鄭泰」叫「蛇娘」拿葯來見。

工夫不大。

「蛇娘」已然匆匆趕來,三人這才齊飄身形,直趨「天悅道長」的密室。

但——走出沒有多遠。

「青城山」外,突地射起一枝火箭,拖著大股濃煙,直沒入雲宵之內,隨聞勁嘯四起,警號頻傳,一座清靜名山,立見人聲鼎沸。

「天樂道長」見狀面色一凜,微帶激動的說道:「嘿嘿!敵人的膽子倒不小,居然赴約來了!」

岳天雷也是劍眉一立道:「那麼,我們先去應敵………」

「這………這倒不必,『武皇』既然不來,其它的人咱們足能應付,我看少俠遠是去醫敝師兄罷。」

「也好,如果有什麼變化,再給我一個信。」

話聲中,「天樂道長」三步做兩步,飄到內院,用手遙指數間靜室道:「敝師兄就在那裡面,這位姑娘以前已經來過,就請她帶少俠去罷。」

「天樂道長」說完,急忽忽離開當地,自與各派高手出山應敵。

「蛇娘」領著岳天雷,走到這清幽至極的靜室前面,數名小道都認識兩人,齊刻上前恭然行禮。

「蛇娘」便同為首道僮低聲問道:「道長這幾天來,情形怎樣?」

「稟兩位貴客,師祖還是終日呆坐,好象是………想什麼心事。」

「好,你們暫時遠離,有事的時候,我再叫你。」

那道僮肅然答應,手一揮,領著其它幾個,走向院中等候。

岳天雷見她如此慎重,不由好奇的問道:「道長病況到底如何?怎麼這樣的謹慎…………。」

「蛇娘」對靜室看了一眼,以極低的聲音答道:「我這樣做法,有兩個理由,第一,如果道長完全恢復記憶,可能會講出許多秘密,這最好不讓外人聽到。」

「嗯——!」

「而且,在給他服用『九轉定神丹』之前,我先把他以往情形,對你說明一下,使你心理上有所準備。」

「好!」

「當神拳鄭前輩送他回來的時候,道長完全不省人事,就像行屍走肉一般,經服各派的秘制靈丹,和細心治療后,他才回復了一部分記憶,飲食言語,已跟正常人沒有兩樣。」

「那麼,他對被擄之事能記得嗎?」

「就是這一段記不得!而且………」

「怎麼樣?」

「大家都不敢說明他被『武皇』所擄,干過許多不正當的事,恐怕刺激了他,引起意外!」

「哦!」

岳天雷駭噫半聲,全頭狂震不已的忖道-「這可糟了,道長本是天性剛正的人物,如果把這些醜事讓他知道,可能引咎自責,發生不幸,但是………我若不加追問,這血海之仇,還有許多疑問無法揭穿,那我該怎麼辦呢?」

心念及此,他倒躊躇起來:——為了要追查仇人的往事,他對費儘力氣才找到的惟一證人,實在捨不得放鬆。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

如果道長因此犧牲,那豈非損人利己,於心有愧!

他這種內心矛盾的表情,都被「蛇娘」看在眼內,經過片時考慮,她終於一拉個郎手臂,說道:「雷哥,你先別傷腦筋,這份葯靈不靈還有問題,不必想那麼遠………」

「如果不靈那沒有別的,如果靈驗的話………。」

「靈的話,道長的病就好了,致於以前的事,問不問都由你!」

「好吧!」

岳天雷答應一聲,輕嘆言道-「我到時再看情形罷。」

這個決心,對他而言是很痛苦的,十八年血仇秘密,他當然想全都知道,但考慮到「天悅道長的安全,他只好忍痛讓步。

於是,咬了咬牙關,輕輕的在門上叩了幾下。

「誰?」內廂傳出蒼勁喝問。

「岳天雷拜見道長。」

「岳-天雷?」

對方對他的名字,顯然毫無印象。

「蛇娘」聞言,連忙補充道:「我是李昭霞,跟義兄給你送葯來了!」

「哦——原來是李姑娘!」

對方曾受她的看護,因此大表歡迎,隨以高興的口音,叫道:「兩位都請進吧。」

兩人推門入室,又過了兩間房屋,才進入「天悅」起居之地。

岳天雷虎目朝里一望,不禁微微一怔,頗感意外,因為他記憶中的「天悅」,是個蓬頭垢面的怪人,而端坐玄床的,卻是鬚髮蒼蒼,貌如松鶴,尤甚那含煞帶威的目棱,更可見其生性之剛正不阿!

心念中,只聽道長哈哈笑道:「貧道終日靜坐,心念如潮,兩位光臨,正好解我煩悶。」

「蛇娘」也嬌笑答道:「我們一方面陪道長聊聊,一方面給你帶來『九轉定神丹』,再說這位岳天雷,他也不是外人,道長就是他救回來的。」

「哦。」

道長雙睛連眨,驚噫出聲道:「難怪有些面熟,原來是救命恩人到了,貧道失敬。」

「道長不必客氣,在下只是………只是………」

岳天雷謙虛了一句,講到「只是」兩字,卻不便說明相救的本意!

「天悅道長」並沒注意這些,接著稱謝道:「並且少俠又送了葯來,貧道更是感激不盡,那麼——,此葯可否馬上交給我呢?」

岳天雷沉吟答道:「我有一點要說明………。」

道長興奮的說道:「請講,請講!」

「如果不靈,道長不要失望………。」

「當然!葯不醫命,我們只是試一試。」

「如果靈了,道長可能恢復記憶,記起過去的事情,假如……有什麼不愉快的往事,恐怕……反增傷感!」

「天悅」皺眉苦笑道:「少俠有所不知,貧道這些日子就像做夢一樣,對於往事無法記得,真有說不出的痛苦………。」

「這個我想象得出,可是——往事如果不愉快,不如忘記的為妙。」

「不!不!貧道年過六旬,對於不愉快的事會受得住,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岳天雷仍不放心,但道長那種殷切的表情,使他不忍拒絕,饒是這樣,他還用以詢問的眼光朝著「蛇娘」望去。

「蛇娘」也考慮了一會工夫,然後取出藥瓶,道-「道長!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我早就想過許多次了,在貧道記憶中,有一大段的空白,其中經過,不管它是好是壞,我一定要弄明白。姑娘!-………幫幫忙吧!」

「蛇娘」見他意志堅定,毫無悔意,這才將瓶內靈丹謹慎遞過。

「天悅道長」簡直高興得說不出話來,迫不及待的接過藥瓶,將那「九轉定神丹」一口吞下,然後閉目運功,用本身內力去幫助藥性的發散。

片刻后,道長氣息均勻,神情平靜,顯已進入人我兩忘之地。

「蛇娘」見狀,更對個郎說道-「雷哥,你要不要替他推宮過穴,也許會快一點。」

「我看用不著。」

岳天雷謹慎的答道-「我原以為他病勢惡劣,不能自行運功,才有那種想法,而且………我擔心服藥的結果………」

「喲!你怎麼一下子變得這樣小心,記得我父親講過,如果道長真已被制十八年,這葯根本無效,我想………這十八年的時間絕對不會錯,因此………」

「怎麼樣?」

「這葯不會生效,你算是白白緊張了!」

兩人輕言細語中,只見道長額上滲出豆大冷汗,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喜怒哀樂,先後交作!

「呀!」

岳天雷悚然輕噫道:「看樣子藥性已靈,道長已經想起往事來了!」

「蛇娘」也是駭然不已的應道:「那反而奇怪了,我父親的醫術決不會錯,那除非………道長迷失本性的時間………不夠十八年?」

「如果不夠十八年,那等於說他也是叛徒?」

「雷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明顯,那證明他不是被『武皇』所制,而是甘心投賊,為虎作倀!」

「結果他不也變成『鐵面人』嗎?」

「一定是後來發生了別的事情,仇人才將他心志摧毀,要不然,他應該十八年來,沒有一天清醒!」

「哎呀!」

蛇娘聽到這裡,不禁連打了幾個寒噤,芳心中驚駭莫名,一句話也說不出!

致於岳天雷,他那虎目寒電,也由同情悲憫,一變而冷氣森森!

大家都緊張的看著「天悅道長」——他現在的表情更為激動了,面容扭曲,充滿了變幻和矛盾,就連整個身軀,也在索索的顫震。

岳天雷面色凜然,心念翻滾如瀚,耳聽遠處飄來陣陣勁嘯,想必各大門派,正與敵人激戰………。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

「天悅道長」由激動而趨平靜,全身熱汗化成股股蒸氣,不久亦已乾燥。

終於,他把雙眼一睜——將兩道目芒勁光,直盯住岳天雷,突乎其來的問道:「閣下,請你把姓名再講一遍!」

岳天雷也是針鋒相對,反盯他一眼道:「我叫岳天雷!」

「岳天雷,嗯——嗯——」

道長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再又問道:「你父親的大名是什麼?」

岳天雷凜然一-,冷聲反問道:「你怎麼會想到這一點,一定是回復了記憶力!」

「你先答覆我的問題!」

「還是你先答覆的好!」

「記憶在我的腦海中,它是些什麼,別人決不知道,因此——還是你先答!」

「好吧!」

岳天雷怒叱半聲道:「先父岳長明,人稱『劍聖』!」

「真是他?」

「當然不假!」

「磔磔磔磔!磔磔磔磔!」

天悅道長先不答言,竟自全身顫戰,仰天發出一陣凄厲無比的勁笑——!

第二十章還血歸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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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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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蝕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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