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里送葯
季靈芷見對方完全失去反抗力量,心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六合魔尊」在斷氣之前,有什麼要懺悔的也未可知,於是移步上前,莊嚴地詢道:「你是否有什麼心事未了?如屬合理,本人可以答應。」
「六合魔尊」嘴唇掀動,又噴出幾大口淤血,斷斷續續道:「我……我……」
「你怎以樣?」
「敗得……不服……」
「你是認為我的武功不夠高,還是認為我出手不光明!你儘管講。」
「不……不……」
「六合魔尊」剛說出兩個「不」字,眼珠一翻,張大口腔,只有殘喘的力氣。
季靈芷反而疾彎身軀,將掌心真力注入對方「命門」,才發覺「六合魔尊」真元渙散,已到無可救藥的嚴重程度!大約過了盞茶時間。
「六合魔尊」悠悠醒了過來,眼見對方竟在替他運功療傷,饒是生性剛愎,也禁不住感激之心油然而生,凄涼的眼光連閃,客氣地說道:「不是……這個理由,今日我身有異樣的感覺……」
季靈芷劍眉微軒,疑惑地問道:「什麼樣的異感?」
「很難……很難形容……」
「你是不是感覺功力比平時更高?」
「對……開始的……時候是這樣。」
「然後真力突然枯竭……」
「六合魔尊」聞言全身猛一震,激動至極地問道:「你……你怎麼知道……這樣清楚……」
季靈芷心中大悟,原來對方也是中了「黑衣聖母」屍蟲之毒,不由得輕嘆一聲,脫口回答道:「我有經驗!」
「什麼?你有……經驗……?」
「我親眼看到很多人中毒……」
「哪些人?」
「玉面飛狐!水魔!這兩人我已經告訴過我了,還有——」
「六合魔尊」駭極中,狂嘶一聲,打斷他的話頭,搶頭說道:「你說他們……是被……「黑衣聖母」毒死的……?」
「不錯!」
「你是說我……我……我也被她所害?」
「毫無疑問!」
「她會毒我……?你是不是……存有偏見……?」
季靈芷見對方還有幾分執迷不悟,微露一個苦笑,搖頭道:「你想一想,我會不會挑撥,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六合魔尊」深信對方不會說慌,但內心還是半信半疑,繼續問道:「你說……還有誰?」
「正門七老以及二百多高手。」
「呵……!」「六合魔尊」一聲駭叫,竟然說不出話來,場中隨之寂然無聲,但是,沉寂中卻有衣衾的細小聲音,沙石察察聲,從他們身後傳來。
季靈芷回頭一看,突見垂死的「太上邪君」,正在手腳並用,吃力萬分地爬將過來,一路鮮血灑滴,那狼狽的慘狀真是令人慘不忍睹。
「太上邪君」圓睜一對死魚像的眼珠,啞聲道:「季……
靈芷……說得不錯……我……我……我也……中毒……
了!」
「六合魔尊」聞言一震,驟然問道:「你也中了毒?」
「太上邪君」伏地喘息咻咻,根本沒有力氣答話,只能夠點頭示意。
季靈芷被兩位老魔的慘狀,引得仁慈之心大動,馬上伸出另一隻手,貼住「太上邪君」掌心,雙掌真力疾摧,不大功夫兩人都面上微現紅色,精神振作起來。
「六合魔尊」駭然問道:「邪君!你是『黑衣……』的義父,她會毒你……」
「不會錯……不會錯……」
季靈芷從旁補充道:「他跟我見面第一招,我已發覺他功力大增的反常現象,此事決無疑問。」
「六合魔尊」又道:「邪君!你的徒兒『水魔』聽說也被『黑衣賤人』毒殺,你知不知道呢?」
「我從前聽季靈芷——不,季少俠說起還以為是挑撥感情,沒有在意。現在我完全相信,可惜——太遲了。」
『她毒正門七老等人,多少還有點理由,毒我們兩人是什麼原因,我真想不明白。」季靈芷搖頭道:「因為你們沒有利用的價值……」
「太上邪君」不太滿意他的答覆,懷疑地問道:「不見得吧,她有心對付天下正門,最大目標就是你,你們未死之前,她怎麼這樣做呢?」
「我分析給你們聽好了,這次我二上「沉魚島』,她發覺「五行大陣」的威力甚強,老實說,我是饒幸才得脫離,在這個『陣式中』,你兩個都派不上用場!「而且我久戰乏力,要找功力相當的人來追殺,非你兩人不可。」
「因此,她毒了你兩個,以你們原有的功力,加上屍蟲的刺激,如果聯手的話,雖則本人的功力已復,也不能勝過你們。
「結果是,我被你們追殺,你們被她毒死,而且我死之後,正門兩百多武林高手,包括『七老』在內,也會因為沒有解藥方子,全部精血乾枯死掉。」
「大家都死絕了,就剩她一個人獨霸武林,殘害百姓。
「這樣解釋,你們總該懂了吧。」
兩老魔點頭半晌后,「太上邪君」又客氣萬分地問道:「我還有一點點疑問……」
「沒關係,只管問我。」
「黑衣賤人心思最細密,比方說現在我兩人都失敗了,去死不遠,她會不考慮到這一點的嗎?」
「我相信她早已考慮過了。」
「如何考慮法?」
『她知道我決心要找解藥,藥方她已在逼問之下親口告訴我——」
「六合魔尊」聽說有解毒藥方,立刻心中一喜,插言問道:「有藥方那就好了。」
「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太上邪君」也是一頭霧水,問道:「你有藥方,可以解救『七老』等人,從今後正門七派不會麻煩,你可以專心對付這毒如蛇蠍的淫婦,這豈不是天下好事。」
「解藥藥方完全沒有用!」
兩魔老一點喜心,馬上化為煙消雲散,齊聲駭然道:「一定是假的。」
「假是不會假。」
「那有什麼辦不到的,你願意說給我們聽嗎?」
「徒然使你們空歡喜而已。」
「沒關係,請告訴我們。」兩老魔同聲請求中,季靈芷慨然答應道:「好吧,這藥方就是用屍蟲毒死的『人骨」燒灰吞服。」
「太上邪君」喜色盎然,道:「這很簡單,應該不難找吧。」
季靈芷面色一整,反問道:「你認為簡單,請問哪裡可以找到這種難辦的東西?」「這……這……」
「本人舉個例子來說,水魔是被屍蟲毒死的,拿他的骨頭燒灰你吃不吃。」
「這逆徒盜我『萬邪錄』,又傳授『黑衣賤人』武功,致.有今日之慘局。他……他……他是活該。」
「單答覆我,你吃不吃。」
「我——」
「怎麼樣?」
「太上邪君」低頭看地,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答道:「不——吃。」
季靈芷再進一步問道:「水魔一生傷人無數,我要是能得到他的骨灰,真能拿去解救別人,我反不反對?」
「太上邪君」羞愧交作,低聲答道:我教出這種孽徒,實在後悔莫及,季少俠你怎麼不去拿?這樣對我師徒兩人,都可以減些罪孽!」
季靈芷一見對方天良發現劍盡平日邪惡之氣,說出這種話來,因而十分感慨地答道:「不要說令徒已被『黑衣賤人』毀死滅跡,就算還在,給你這一說本人倒不忍心……」
「太上邪君」一聲長嘆,感慨萬千……
他的嘆聲未畢,「六合魔尊」苦笑數聲說道:「邪君,你不想想,我們若非季少俠用內力支持,怕早已斷氣,反正救不活了,還記掛什麼解藥;」
「太上邪君」聞言如夢初醒,唉聲答道:「你說得對,即算解去毒性也不中用了。」
「虧你還收她做乾女兒,盡傳『萬邪錄』各種秘功!」
「你不也教了她「秘魔掌」嗎?」
兩老魔同聲嗟嘆,互相埋怨中,齊齊盯著季靈芷,誠懇無比說道:「季少俠,我們是養虎貽患,自作自受,後悔也來不及,只是這賤人盡得我等所學,現在雖是火侯不到,但將來必然更加厲害,一切不良後果,都全要你去收拾局面。」
「這是本人的心愿,一定做到。」
「也等於替我們——報仇——」
季靈芷不忍否認,將頭微點,道:「……替你們報仇……」
兩老魔一向就對季靈芷暗中敬佩,這時更不感激五體投地,四行情淚如倒瀉江河般灑下,哽咽道:「季少俠,你……你太偉大了。」
「古人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兩位有此懺悔,可以瞑目九泉。」
兩老魔衷心悔悟中,居然考慮到正門武林的生死問題,極為關懷地問道:「正門諸人是不是危在旦夕?」
「可以這樣說,只是他們還有若干時間可活。」
「有時間就有辦法,像你這樣的功力和勇敢。我門相信你定會救得解藥。」
「惟有我才沒辦法。」
「不……不可能,決不可能,你一定有辦法」」
季靈芷掌心發力之中,知道對方兩人已經到了「迴光返照」,去死不遠的地方,如將心中秘密說出,也不妨事,何況他們已經衷心悔改!因此坦然答道:「辦法是有兩個,而且是『黑衣賤人』所提出的……」
「哦!決不是好辦法,但不妨大家商量一下。」
「第一個辦法是,先找到屍蟲,然後給別人吃下,剔骨燒灰。」
「你辦不到,你不是那種人,我們想替你做,可是——有心無力。」
「第二個辦法——」季靈芷講到這裡,俊目殺機暴漲,面色憤怒之極,駭得兩老魔全身發抖,忙道:「季少俠如不便講,不必勉強——」
季靈芷咬牙切齒,坦白答道:「老實告訴你們,先父和我本人,都中過她的毒。」
「哦——,令尊大人他——」
「他老人家不幸仙逝,這賤人替我出主意去拿他老人家遺骸——做葯。」
「混蛋,這簡直放屁,不像話。」
季靈芷目棱血淚殷殷,續道:「你們該懂得我沒有辦法的道理……」
『少俠怎麼處置?」「只好向『七老」等人說明。」
「他們豈非無救?」
「季靈芷著實萬分為難,默然無語,心中千頭萬緒如潮起伏——「太上邪君」見狀,只好聊作解嘲之語,道:「少俠與『七老』共商大計,也許吉人天相會有奇迹。」
季靈芷一聲冷哂,道:「剛才你問我的話,還沒有完全答覆,又被岔開。現在我補充一番。」
「是否關於『黑衣賤人』為何不怕你擊敗我兩人的後果。」
「對,我剛才講過,『黑衣賤人』雖將藥方告訴我,但她斷定我無法辦到,因此我擊敗你們之後,惟有去向『七老』等人說明——」
「七老等人應該了解你的苦衷!」
「我認為不會!」
「那真不可思議。」
「本人這次上島以前,曾經遇上『七老』,發覺正門武林高手全體中毒,但說明之後,竟然引起『七老』的誤會,被他們圍攻起來——」
「七老都出手攻你?」
「不錯,幸虧他們中毒后,內心尤急,功力不勻,全被本人制住穴道。」
「現在他們怎麼樣了。」
「在衡山靜養,等侯解救。」
「如果你沒有解藥,他們的誤會更會加深。」
「理所必然。」
『他們會拿你泄憤。」
「這次恐怕不止『七老』,兩百多人可能一齊出手。」
「太上邪君」與「六合魔尊」雖知季靈芷功力奇高,可是兩百多頂尖高手,再加上「正門七老」,這股力量之強,簡直不敢想象,不由都替季靈芷著急起來,滿面憂色道:「這場血戰,勝負很難說……」
季靈芷慨然答道:「勝負之事,本人倒不在意,只是不忍看這『親者痛,仇者快』的慘劇。但是——我還是決定當面說明。」
「這個藥方太難令人相信,後果也太嚴重。」
「本人心地光明正大,自問無愧於人,不管他們如何想法,一定要去!」說時,滿面正氣凜然堅毅無比。對方兩人看在眼中,真是敬佩不已,此時他們對季靈芷關心至極,竟自一齊苦思起來,想要替他聊助一臂之力。
但——片刻沉思間,季靈芷發覺兩人穴道逐漸收縮,無法接收真力,曉得他們的生命已到盡頭……
對方原是武林的老邪魔尊,豈有不知本身傷勢之理,便聽「太上邪君」感激地說道;「季少俠不要浪費真力,請收回掌勢罷。我們現在「迴光返照」,還可以支持片刻。」
季靈芷苦笑一下,依言收掌,眼看兩人面泛紅光,精神頗為振作,正是臨死前片刻清醒的現象。
「太上邪君」繼續以嘆息之聲說道:『在下一生作惡不少,但我現已懺悔,請少俠跟這位姑娘原諒。」
季靈芷與凝神聆聽的黃瓊一齊點頭。『我們原諒你。」
「在下有個最後的請求。」
「請講無妨。」
「請季少俠賞我一掌,以了殘生。」
季靈芷被他這意外的請求,駭得一怔,不由得猶豫起來,只好安慰對方道:「閣下已然大悟前非,盡可安心瞑目,本人……」
「少俠想必不忍下手。」
「本人……不忍……」
「少俠,如果有件慈善的事情要你做,你是否推辭?」
「決不推辭!」
「你如下手,就算大慈大悲,勝造七級浮屠!」
「這個……」「在下所作所為,粉身難償。在這臨死之前,內心之痛苦實在無法形容,如果死在你的掌下,等於接受天譴,這樣我肉體既可少受痛苦,良心上也得安慰,請罷。」說畢,閉目低頭,靜等季靈芷發招。
季靈芷只是搖頭,他實在抬不起手來。
就在這尷尬的僵局中。
猛見閉目養神的「六合魔尊」端然盤坐起來,雙手合什,面上微露喜色——接著,他竟發出一陣心情平安的笑聲,雙眸睜處,朗然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句佛門弟子的口頭禪,居然從口中說出,不但是個奇迹,而且特別具有份量,顯見他此時真已皈依三寶,並且下了某種決心……
季靈芷不禁深為動容,肅然問道:「大喇嘛想是也悟了因果,有所解脫。」
「佛門敗類談不上悟證因果,只是我聽『邪君』之言,倒有個「解脫」的辦法。」
「太上邪君」猛地抬頭張目,問道:「有什麼解脫的辦法?」
「你我兩都有粉身碎骨以贖罪孽之心……」
「這是一點也不假!」
「而季少俠正缺解藥,以救武林高手的性命。」
「也不假。」
「既是這樣,老衲正有贖罪的良策。」然後轉過面來,對季靈芷笑道:「而且季少俠也有了解藥。」
季靈芷不由全身一個寒抖,下意識地駭然叫道:「解藥——!」
「六合魔尊」端然作色道:「我們反正要死,留下臭皮囊毫無用處,拿去解救別人,正是一樁天大的功德……
季靈芷面色激動至極,心情更是矛盾,一個勁搖頭,連道:「使不得……使不得……」
「太上邪君」情急皺眉,忙道:「季少俠,你不答應,我是死難安心。」「六合魔尊」更是一聲斷喝,道:「老衲這個解脫的機會,你不能不給我。」
季靈芷還是咬牙不語——「季少俠!你不答應等於——咳,咳,咳,不接受我的懺悔。」
「老衲深知令量為人最有決斷,如果是他必然接受!」
「……」
「你——咳咳咳咳——不能拒絕我臨死的要求。」
「你是佛門外家弟子,對三寶中人的解脫,無權不理。」
「……」
兩人竭力懇求聲中,更聽得黃瓊大放悲聲哭得如帶雨梨花,抽噎連聲道:「靈哥!他們……說得有理,你這樣……
不是……慈悲……」
「是什麼?」
「殘酷」
「季靈芷為難至極,沉聲道:「道理人人會講,可是要下手的是我。」
「我幫你,好不好。」
兩人見狀,頓時面露大喜之色,道:「姑娘說得有理,季少俠總該答應了吧。」
「……」
「太上邪君」已然血氣乾枯,面色一變,仰頭便倒,只見嘴唇不住掀動,還在無聲地請求著……
「六合魔尊」長嘆一聲道:「閣下真是婦人之仁,誤了老衲不墮畜道的機會!唉-一」
唉聲中,「咕咚」一響,跌得仰面朝天,隨聞侯間痰響大作……。
季靈芷忙步上前,只見他二人口中進氣少,出氣多,已到最後彌留之際。
但四隻無神眼睛,睜得圓鼓鼓的,令人又憐又怕!而且這死魚般的眼睛,都一個勁盯住他。
死神的影子,在每個人心坎上飄浮。
場中除了黃瓊的飲泣聲,僅餘一片凄涼的沉靜。
四道死難瞑目的眼光,固盯在季靈芷身上,一動都不動。
季靈芷微微上前半步。
眼眶中浮出兩顆豆大淚珠,「嗒,嗒,」墜落地面!對方四隻獃滯眼球,隨之一閃。
旋聽季靈芷莊嚴、緩慢地說道:「我代表所有得救的人致謝……我接兩位的……心愿了!」
四隻眼睛馬上閉闔起來,兩個生前邪魔魁首,終於安心咽氣,面容上一片寧靜,他們因這臨終懺悔,得到了生之解脫。
這真是上天自有公道,饒是「黑衣聖母」詭計多端,心細如髮,她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個結局。
黃瓊掩面慟哭中。
季靈芷輕聲祝告道:「兩位生於罪惡,死於良善,九泉有知,應無遺憾,你們可以安心罷。」
一會兒功夫。
山林中升起縷縷青煙,上沖九霄。
青煙散消后。
季靈芷背著金色袈裟捲成的包裹,緩步而出。
然後,他與黃瓊微一點頭示意。
兩道奇快的身影,如閃電般直朝「衡山」方向射去。
巍峨肅穆的「南嶽衡山」,聚會了大部分正派武林人物。
有些是中毒之人,來此靜養。
有些是門人同道,來此護衛。
他們外表上故示鎮靜,但掩不住內心的焦急和等待等待著季靈芷帶回解藥,因為他們已經遍訪名醫,並無一人知道解藥藥方!在焦急的人群中,最緊張的「無影大鵬愈志謹」,他曾服兩粒雪蓮,已將毒性逼住,因此每日奔波「衡山」道上盼望季靈芷帶來好音。
否則如果任何一人毒發身死,「七派」必然大張殺伐,其後果實在不敢想象。
至於「七老」此時正都齊聚「慈雲上院」禪房,心中只懷三分信心,倒有七分疑忌。
在這波譎雲詭的氣氛下。
山道上,兩道身形疾駛而來。
就有「衡山」弟子大聲傳話道:「季靈芷來了。」
這句話,馬上引起整個人群的騷動,頓時聲浪起伏,一個傳一個:「季靈芷來了。」
「季靈芷來了。」
人聲中,一道勁箭的身形,直奔而下。
「無影大鵬」狂喜中,已然趕去迎接,隔著老遠,便已高聲歡呼道:「季兄,季兄。」
轉眼功夫,他們已在半路中相遇,季靈芷剛把黃瓊加以介紹,對方已迫不及待地問道:「解藥想必已經到手。」
「總算找到了。」
「季兄這樣的口氣,必定經過許多周折。」
「可以說是從不可能的狀況下找到的。」
「哪位高人所賜?」
「太上邪君,六合魔尊。」
「哦!這真是大出意外,可否讓我知道!」「這個——說來話長還是等大家得救以後才講吧。」
「也好,現在我引你去見『七老』,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可能有幾句嘀咕,也不一定。」
「豈只嘀咕,你走之後『七老』發下誓言,說是如有任何一人毒發身死,『七派』就公開與你為敵。」
「我不在乎。」
「七派只等一聲令下,就要動手,不過你已得解藥,他們無話可講,快走罷。」
「慢來。」
「無影大鵬」實在想不出心急如火的季靈芷,為何在此時此地說出一個「慢來」,不禁微然一怔,道:「季兄還有什麼吩吩?要不然的話,我們快點去見『七老』為是……」
季靈芷屢經風險意外,對處事方面,已經變得十分細心,此時他心中另有所思,意然不答對方的問題,另起話問道:「愈掌門你中毒情形怎麼樣?」
「我——!承你惠賜兩顆雪蓮,現在毒性完全逼在體內……」
「在什麼部位?」
「無影大鵬」面色微現紅潮,略為沉吟一下,道:「在下功力太差,很難說出這種奇毒的詳細部位……」
「大概在哪裡?」
「那應該是『開元』、『中極』兩穴之間。」
「差不多。」
季靈芷這才知道為什麼父親和他中毒后,都腹部腫大無比,原來這就是毒氣聚集之處,於是不再多問,拉著對方就向路邊的茶店中走去。
「無影大鵬」簡直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結結巴巴地說道:「季兄,你……要休息,盡可到山上……這……這是什麼……」
季靈芷也不答話,徑自將金色袈裟解開,裡面包著斗余灰白細灰,然後要來大壺清水,一片茶匙,一隻海碗——「無影大鵬」見狀,心下有些明白,問道:「這可是解藥?」
「不錯。」
「這樣珍貴的藥物,在我想像中應是份量不多,哪曉得有這大一包。」
「如果分量少,也不夠兩百多人服用。」
季靈芷一面說話,一面把骨灰分成二百多份,然後挑了三匙,沖入大碗清水之中,向對方說道:「俞掌門請喝下去!」
「我有雪蓮護身,可以等一等,還是先救其他的人要緊。」
「請喝下去。」
「季兄,我看先讓七老服下……」
『請喝下去。」
「無影大鵬」拗他不過,只好雙手捧起大碗,咕嚕嚕喝了下去。
季靈芷竟自與黃瓊在茶桌兩旁安然落坐,然後問道:「俞掌門服藥以後有什麼感覺?」
一點也沒有。」
「也許等一會才有效力。」
「季兄,你的意思我實在不明白……」
季靈芷故意裝出十分嚴重的面色,沉聲道:「天機不可泄漏,現在不能說!」引得黃瓊吃吃幾聲嬌笑,笑得「無影大鵬」一頭霧水,不停地眨眼掠視這一對俊美男女。
季靈芷接著說道:「俞掌門現在可以自運內功,試行催動藥力。」
「無影大鵬」立刻閉目運起功來,大約過了盞茶時分,季靈芷從對方面色看出,「無影大鵬」應已行遍各穴三次之多,於是再次問道:『有什麼感覺?」
「現在還沒有,也許我的功力不夠吧。」
季靈芷聞言心頭一震暗忖道:「對方身為一派掌門,也是江湖上少壯高手之一,論功力絕對不差,何況自己還見過他出手的勁道與剛才運功的情形……看樣子定是解藥份量不夠!」馬上又挑了三大匙沖入水中,道:「俞掌門再喝這一碗看看。」
「無影大鵬」又是一口灌入腹中,道:「季兄,這葯的份量應該多少?我多吃了,別人恐怕分不到。」
「照目前的藥量來說,足夠兩百人,只是我不知道究竟吃多少有數,只好先委屈俞兄一下,做個實驗。」
「無影大鵬」駭得一怔,道:「季兄,連你也不知要吃多少?「所以先試一試。」
「你說這葯是『太上邪君、『六合魔尊』所贈。這兩位老魔頭,不是什麼好人,他們的葯是不是靠得住?」
季靈芷聞言,立刻想到他兩人臨死前的懺悔,感慨無比,面容一整道:「他兩人業已悔悟,這葯是他們臨終之前所贈,如果有效的話,正門武林應該感激他們,否則我雖有藥方,卻無法可以辦到。」
「原來是這樣,但不知解藥藥方又是哪位所贈?」
「黑衣賤人在本人逼供下……」
「呀,你是說……『黑衣聖母』?」
「當然,我去「沉魚島」追取解藥之事,你並不是不知道。」
「季兄,不是我有心埋怨,這葯是兩老魔頭送的,藥方是『黑衣聖母』給的,我看恐怕吃了不妙。」
「那決不至於,你儘管放心好了。」
「如果可以放心,何必試驗?」
季靈芷見對方起了疑心,隨即正色解釋道:「本人決非宵小之輩,你難道信不過——」
「我對你有信心,只是這種葯……」
「葯如無效,也絕不至於有害,試驗的目的,是想找藥量要多少,生效的時間要多長,除此別無他意,否則我也犯不上為了解藥以至仇人逃出掌下,反用『五行大陣』困我。」
「無影大鵬」這才啞口無言,於是一心運功,儘力催動藥性……
就在這段時間中,已有十多名正門弟子來到店外,但他們不敢貿然進店發話,只好站立外面觀望,另外有人上山報知『七老。」-季靈芷對這些人並不在意,只是注意「無影大鵬」服藥后的反應。
足等了頓飯時分。
只見店外人影閃閃,更多正門弟子在山道上不住走去走來,外表裝得若無其事,則暗中打量他們三人,似乎含石監視之意。
在這批人物中間,就有「崆峒七劍」在內。
「無影大鵬」凝坐運功中,猛然雙手掩腹,眉頭緊皺,顯然體內有說不出的痛苦。
季靈芷見狀一驚,連忙問道:俞掌門你怎麼啦?」
對方腹內猶如刀絞,只覺得「開元」、「中極」兩穴,一緊一松,痛得咬牙關,不能出聲,聽到季靈芷一問,只好強忍奇痛,道:「痛得……厲害。」「在哪裡?」
「在——呃」
「無影大鵬」喉間倒抽一口冷氣,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見四肢痙攣,額頭上黃豆大的冷汗,如雨直滴……
季靈芷駭極中,大聲叫道:「俞掌門,你……」
哪曉得話音未落,對方雙眼一翻,從椅子上仰身就倒。
季靈芷出手比電還快,一把扶住椅子,右掌真力隔衣透入對方「靈台穴」內,霎時間,直遍全身穴道,發現對「開元穴」中竟有一個鵝卵大的硬塊,在體內緩緩移動,直向胃囊中竄來。」
這種出乎意外的怪事,將季靈芷駭得默然無語,只好一個勁地運功,替對方推穴過宮,心中暗忖道:「難道這又是『黑衣賤人』的陰謀不成……但她當時說話的神情決不會假,怎麼竟會有這種怪現象發生?」
黃瓊在旁真想幫忙,卻又無從幫起,只急得花容失色,她不惟替「無影大鵬」的生命當心,而且更為個郎的安危焦急。
因為店中的情形,都被門外的正派弟子看在眼內,就在「無影大鵬」發病的時候,早有一群人如飛奔上「衡山」。
不用說,他們必然是去稟知「正門七老。」
試想如果在「衡山」範圍內出了人命,個郎縱是功力蓋世,也決難安然走出這座高手雲集的虎穴龍潭。
再說「無影大鵬」半醒半昏伏在桌上,接受季靈芷無上真力的過宮推穴,雖然痛苦減去很多,但仍感到胃部發漲,噁心不已。猛地里——腹中幾陣咕嚕亂響,胃底一股惡氣直惡鼻端,禁不住口腔大張。
噴出大蓬胃水膽汁,流遍了整個桌面。
他狂吐之後,心頭略為輕鬆,掙紮起全副力氣,呻吟道:「季……兄,這葯出了毛病……但是……我……不怪……你……!」
季靈芷心情惡劣,強自鎮靜答道:「俞掌門忍耐一下,你胃中有個硬塊,吐出來可能會好轉也不一定。」
「無影大鵬」閉目忍痛中,也覺得有塊東西,從胃囊沿,著食道而上,所經之處,痛得比萬箭鑽心還要厲害,只得鼻中「唔,嗯。」作聲,以為答覆。」
卻不料隔牆有耳,立聞門口一個蒼老沉雄的口音,冷冷說道:「俞施主膽汁都已吐出,恐怕再沒有好轉的可能。」
季靈芷心如火上燒油,怒氣暴漲中側目望去——只見「青城派」現任掌門『素陽道長」撫劍當門而立。
他身後更有黑壓壓的一大群各派門徒,這些人都因輩份不夠,未曾參加「武林大宴」,所以都不曾中毒,這次是專程趕到「衡山」助陣,心中早有偏見。
因此他們臉上儘是敵意殺機,尤其「無影大鵬」現在這副模樣,更使他們心情激動。
但是——憑武功來講,他們不敢擅入這小小的茶店,包括「素陽道長」在內。
季靈芷一見眾人瞪眼圍觀,不待對方再行冷言冷諷,先自沉聲叱道:「道長說話要留點分寸。」
「貧道所言是實。」
「你難道不看見我在忙著?快帶著這批人退下。」
「素陽道長」冷哂道:「你踏入衡山之後,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見。如非情形不對,我們還不會來。」
「什麼不對?」
「俞掌門毒勢如此嚴重,還算對嗎?」
季靈芷聽出對方語氣竟是懷疑他下毒,怒火如焚中,卻又不能撒下「無影大鵬」,只得強忍惡氣,叱道:「你也不想一想,我可有這樣的必要。」
在『素陽道長』來說,他當然另有一番理由,可是一則懾於對方的武功,二則自己師尊「藏妙真人」就在此山,也是極力壓住火性,以免發生衝突,但是鼻中卻下意識的發出『聲冷哼,聲音之響,人人都可聽見。」
季靈芷專心注意「無影大鵬」,已將對方胃中硬塊逼到喉頭,自然不願分心去理這種閑事。
可是黃瓊已經氣得美目圓睜,只見婀娜身影疾射店門。
徑對素陽道長嬌叱道:「老道!我靈哥叫你退下,你難道沒聽見?」「素陽道長」饒是忍耐,也受不住這年輕女郎當眾喝問,立刻蠶眉一軒,激動地喝問道;「小姑娘你算是誰?還是少管閑事。」
黃瓊氣得如花枝亂顫,叱道:「管閑事的是你,出去。」
「你可知貧道是誰?」
「不管你是誰,出去!」
「素陽道長」已是忍無可忍,沉哼一聲道:「貧道姑念你年幼無知,但如口不擇言——」
「怎麼樣?」
「可得教訓你。」
季靈芷在運功治療「無影大鵬」中,眼見二人動了意氣,他此時不欲多生枝節,因此想要制止黃瓊,他剛叫了一聲:「瓊妹——」
下面的話,已被「素陽道長」的話打斷,這句話就是他以前聽過多次的刺耳言語:——教訓你——」
不由得劍眉一鎖,把話咽了回去。
黃瓊見這老道,在救人關頭中,再三打擾,原本紊亂已極的芳心中,無名怒火直冒,當即一聲嬌叱,身飄掌動紅白勁光閃耀下,一掌徑推「素陽道長」胸前,就要硬逐惡客。」
「素陽道長」想不到這美麗寧靜,一似空谷幽蘭的少女,出手如此驚人,直到掌力勁光如電迫來,方才驚覺。
慌忙中,拍出七成「純陽真氣」擋來。
「蓬」的一陣刺耳震波,平空進散。
「素陽道長」腳下幾下踉蹌,竟然連退六七個大步,退到山道中央,那一臉駭然之色,簡直難於描寫。
他身後的一群弟子門人,見「青城掌門」被人一掌劈退,更是齊齊抽身猛退。
頓見人影擁擠中,嗡嗡驚呼聲如潮而起……
「素陽道長」被黃瓊這招,駭得心頭狂震,他實在太低估了這如花少女的武功,他哪裡曉得此女是「陰風鬼王」苦心教成的愛徒,「六合魔尊」又曾傳授「秘魔掌」法,再加上季靈芷這一路來的細心調教,其功力已入一流高手之列。
可是——他以一派掌門之尊,又當著許多晚輩,哪能咽得下這種恥辱,想也不想,立刻雙掌一圈,如電還攻。
黃瓊早已如影隨形,射出店外,自然是得理不讓,隨如長江大河般,連出八掌之多,與「素陽道長」斗在一處。
立見山道上,兩道身形疾閃,掌影電翻——「素陽道長」羞怒中,掌掌雄風無比。」
黃瓊時而是「陰風鬼王」的獨門怪招,時而是季靈芷的師傅絕學。」
三十招一氣呵成,竟成平手。
務正門弟子,見「青城」掌門以全副功力,居然制不住一個無名少女,已是驚奇至極,何況對方的掌式如此奇奧絕倫。
季靈芷何嘗不想制止這種無謂的糾紛。只是「無影大鵬」體內的硬塊,已迫到食道氣管交會的部位,如果放手,可能會因窒息死去。
何況他還不知這硬塊是什麼東西,迫出體外后,會有什麼結果。
他一心只望早得答案,而且這答案意義十分重大。
它可以決定「無影大鵬」的性命。
它可以說明解藥是否有效,如何服用,這更可決定兩百多人的生死,其中許多人與他未曾見過面,無仇無怨……
就在這緊張至極的關頭。
店外一聲大叫,更增加季靈芷心頭的緊張。
這聲音宣佈道:「正門七老駕到。」
素陽道長聞報師尊等人來了,立刻收掌抽身——店外人影電閃中。
「七老」面容嚴肅無比,齊立當地,衡山「無燈大師」
身旁,更侍立著「無心」、「無識」兩位高僧,默然是更有驚疑之色!季靈芷心知局面更加險惡,如果應付不當,這數十年不沾殺孽的衡山聖地,即將化為血海屍山!但是——「無影大鵬」喉間硬塊,正卡住氣管之上,他運功中連話都不敢,深恐一不小心,將對方悶死。
惟有黃瓊卻不識前人物是誰,芳心中只曉得阻住來人,使個郎得以完成救人的工作。
因此玉臂一伸,擋住店門,嬌面上充滿凜然之色!
「無燈大師」壽眉微皺,眼神一掃店內情形,沉聲問道:「施主此行,似已求得解藥?」
季靈芷全神運功中,不便開口,只得點頭默認。
「老衲等原未請求施主這樣做,但你既有解救武林同道的宏願,老衲當然不能阻攔,現在解藥既已取來,何不交出?」季靈芷有口難言,就在片刻沉默中。
「素陽道長」已經搶先稟道:「他這解藥靠不住,大師不信請看『俞掌門」現在變成什麼樣子。」
「無燈大師」曾經一度誤解季靈芷,但經過一番力拚,以及兩位師弟解說后,已將疑心十去八九,以他的功力涵養自非一句話所能煽動,因此略一沉吟,反問道:「你可是從頭到尾都看見了。」
「晚輩宋遲一步,到此店時,俞掌門已經情勢嚴重。」
『如此老衲再行細問……」
「前輩如有所疑,現有貴派弟子為證。」
「叫他們上前答話。」
「素陽道長」恭敬的連聲答是,立刻從人群中招來一名年輕僧人,灰袍草履,面貌淳厚,肅立『無燈大師」面前,稟道:「三代弟子『亦幾』參見方丈。」
「亦幾」你將所見所聞從實說來。」
「季施主入店之後,交談數語,就請俞掌門服藥,結果俞掌門嘔吐昏去,至今未醒。」
「有這等事?」
青城老掌門「藏妙真人」早已看到掌門弟子『素陽』與季靈芷帶來少女交手不勝,心中已有怒意,這時立刻插言道:「大師,看來季靈芷的葯確有毛病,足見小徒並未說慌。」
「令徒身為一派掌門,豈能說慌……」
「大師最好查明此葯內幕,免誤人命。」
「無燈大師」一聽此言有理,而且眼前的情形確實令人可疑,於是足下輕挪,似有進店之勢,不料黃瓊雙手一伸,又是當門擋住。
像他這種身份修養,自然不會與年輕少女衝突,便隔門問道:「施主請將此葯來源說明。」
季靈芷施功未畢,還是不敢說話。
黃瓊馬上應聲答道:「這葯是『黑衣賤人』給的藥方!「太上邪君」與『六合魔尊』所贈。」
這句話,不異平地焦雷。
所有地場諸人先是一怔,然後嗡嗡私語四起。
『無燈大師」饒是修為過人,也駭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禁不住驚噫道:「有這種事——?」
「藏妙真人」冷哂進言道:「如何?此有蹊蹺!」
黃瓊馬上一聲嬌叱:『胡說八道,你懂得什麼……」
『藏妙真人」滿腹怨氣直冒泥元,怒喝道;「先拿住你這無知小輩。」
語音未落,五指如電搭來,疾發十成功力反擊。
「藏妙真人」不比「素陽道長」,冷哂中另掌電閃翻出,聲勢駭人至極。
兩股真力一觸,黃瓊竟被震得連步虛浮,趕緊腳下連踏奇妙步法,直退入店中而來,胸前不停地起伏。
「藏妙真人」正待追入店房——猛見季靈芷眸內寒芒一閃,竟然拋開匍匐桌上的「無影大鵬」,身形以看不清的速度,飄到店門站住,面色凜然,叱道:「休得無禮。」
竟將「藏妙真人」怔在當地,不敢貿然而進。
「無燈大師」見狀,忙步上前質問道:「施主對俞掌門所發生的事情,有何解釋?」
「我為了查明藥量要用多少,生效的時間多長,特請俞掌門先行服下……」
「呵,你連藥量藥性都不知道?」
『所以要試,否則給你們吃后,如有特殊變化,又要亂生是非。」
「那你試驗的結果如何?」
「現在還無法斷定?」
「無法——斷定么?」
「藏妙真人」馬上冷笑一聲,道:『什麼無法斷定,分明此葯是條毒計。」季靈芷俊目一瞪,就要發作,但是目光中瞥見「無念」、「無識」兩大師排眾而出,居中轉環道:「真人不必猜疑——」
「人證物證俱在,怎麼能說是猜疑。」
「季施主如有不利我等之心,盡可不理,何必還到衡山作甚?」
這句話大有力量。
說得季靈芷與黃瓊心中安慰。『七老』等人也是理屈詞窮。
但——季靈芷心裡卻有一個不可告人的心事;他不知道此葯究竟效力如何?在這大家默然不語的片刻中。
「無影大鵬」忽地從桌上伸腰坐起,仰頭張口,翼翼扇動——然後口腔張處,一聲猛嗽。
只見一團黑物,白喉間如箭噴射而出,去勢奇疾若流星,徑朝季靈芷背心射到。
季靈芷輕舒二指,一下夾在手中,還來不及低頭細看,對方已然啞聲狂嘶道:「水……水……。」
黃瓊馬上將大壺清水遞上,而且懷中取一顆「紅丸」,給對方和水咽下,道「紅丸」是「六合魔尊」所贈未曾服完,想又派上一個上好的用場。」
「無影大鵬」一壺又一壺,連灌三大壺水后,馬上面色好轉……
然後在全場人物凝眸注視之下,運氣行功一周……
這段時間中,店內店外,靜得如一泓死水。
每個人都是雙目圓睜,一言不發。
「季兄,好葯,好葯。」
「無影大鵬」喜極歡呼聲中,已然神清氣足地飄到季靈芷身邊,笑容滿面道;「不過這葯是真不好吃,把小弟嚇了一跳。」
「嗡嗡」的人言耳語又起。」
季靈芷與黃瓊心頭一塊大石落地,才知此葯有靈,不負「太上邪君」、「六合魔尊」臨死捨身的懺悔。
「七老」面有愧色,尤其是青城師徒兩人。
「季兄,我到底吐出一塊什麼怪物,你何不仔細看一下。」
季靈芷依言攤開手掌。
只見徑寸大小的一團硬物,上麵包著三四分厚的血絲肉屑,剝去血肉之後,灰白之物硬逾精鋼,正是所服的骨灰。
季靈芷更將骨灰硬團在掌心中發力一搓,搓成細粉,然後映著陽光,以奇銳的目力搜尋,只見當中有顆小如針頭的純白小點。
正是「屍蟲」毒粉的結晶體。
果然這骨灰能將深入體內的毒素吸出,只是這大一團硬物,與經過穴道迫管排出體外,無怪乎使人痛苦難言,受盡折磨。」
當下季靈芷將骨粉提在掌心,仍讓它含為一團,手指金色袈裟的大包說道:「俞掌門,這包葯請你轉交各人服下,吐出的硬團不可拋棄,將它埋入土中,以和「太上邪君」、「六合魔尊」的墳墓。」
「絕對遵辦。」
「本人告辭了……」
「無影大鵬』』馬上一把拉住,激動無比地說道:「你不能走,總得多留兩天……」
「七老」隨即同聲挽留道:「季少俠請勿生氣,我們特此代表,七派致歉……」
「我一點也不生氣,只是葯已找到,而且本身有事,不克多留。」
「無燈大師」忙道;「老衲實在無面強留閣下,只是服藥之事,還希望你加以指點,而且『黑衣聖母』與正門這場過節,也要閣下主持。
「黑衣賤人與在下血仇似海,其『四魔』都是幫凶,罪無可饒,這事本人獨力承擔,不勞大師多慮。」
『七老」一齊憤然作色道:「我七派願與少俠合作,共滅五魔。」
「實在不必勞駕。」
「我七派不能袖手旁觀。」
「這樣說來,在下只好提出一個條件。」
「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
『請七大門派不要介入本人報仇之事。」
「少俠未免拒人太甚,我們非參加不可。」
「剛才諸位說過,任何條件都可答應。」
「這件事是,不能算在條件之內。」
「諸位想是又要強求。」
「無燈大師」低眉合計,答道:「強求是不敢,不過心意甚堅,以表謝忱。』』眼看雙方各持已見,雖都出乎一片好心,但是又將場面弄在僵局。」
「無影大鵬」見狀連忙解圍,笑道:「季兄,好意留客,不可堅拒,否則未免不近人情。」
「本人不願外人插手本身血仇,而且該謝的人不是我,應該是「太上邪君」、『六梧魔尊」兩位。
無燈大師藹然問道:「他兩位本來幫助『黑衣聖母』,為何發此天大善心。」
「他兩人可以說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出乎臨死前一念之善。」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只是其中細節,季少俠可否細說一番。」
季靈芷聞言心中湧出當日的回憶,暗自思忖道:「我自己就有過不忍接受骨灰的心理,這『七老』等人,雖然與我曾有誤會,但人格都算清高,如果說出底細,他們來一個不吃,等於我違背對已死之人的諾言……」
心念中,立刻答道:「其中曲折甚多,只好等諸位服過以後再談。」
「季少俠是答應暫留衡山?」
「這個……」
「無影大鵬」馬上插嘴道:「不要這個那個,反正你要等他們服藥后再說原因……而且『七派」參加共滅『五魔』之事,也須要進一步的商議。」
「無燈大師」也補充道;「千言萬語非一朝一夕所能講完,少俠留駕為是。」
季靈芷轉頭一看黃瓊,對方螓首一點,也有贊成之意。
只得輕嘆道:「好吧,先請諸位按方服藥,再作計較。」
於是正門武林諸人,興高采烈地擁著季靈芷與黃瓊上了衡山。
就在「慈雲上院」特僻清幽靜室,供他二人憩息。
三日之間——「正門七老」都已服藥痊癒。
其他武林高手,亦是先後復原,連先前未及到達衡山的,也陸續乘船騎馬趕來接受救治。
這佛門清靜之地,連日來山陰道上,接應不暇。
成為武林數百年來一件盛舉。
季靈芷與黃瓊,乘著這番閑暇,除了修習武功外,便是悠遊山林,笑傲風月,倒真別有一番心境。
這天清晨。
他兩人正在衡山之巔,徜徉細語。
突然中到「慈雲上院」鐘聲悠揚,震得山應谷鳴。
鐘聲里,三道身形騰撲而宋,輕功極為佳妙。
竟是「無念」、「無識」兩位大師,與「無影大鵬」如飛趕來,就聽三人欣喜地說道:「季少俠」『無燈大師』在『慈雲上院』大殿,恭侯兩位台駕。」
「不知方丈有什麼吩咐?」
「普天下正派掌門人,希望與少俠一敘,面致謝意。」
「這……實在用不著,只要他們毒性已解,也就是了。」
「大家一番好意,不可堅辭。」
「希望各位高手,不要過份拒禮。」
「少俠到時就知,決不會有什麼奢侈浪費的場面。」
季靈芷心想實難推辭,於是帶了黃瓊,隨著對方三人直朝「慈雲上院」方向疾行。
片刻工夫。
已見廟宇在望,山門黑壓壓一地,都是垂手肅立的人影。
季靈芷不由心泛疑雲,問道:「這又是什麼排場?」
「無念大師」藹然一笑,道:「門人弟子列隊迎接少俠。」
「這倒何必……」
「少俠不必太謙,請你和黃姑娘領先走,老衲師弟隨後……」
「兩位大師年高德劭,論輩份與『七老』相平,我們不能先行。」
「少俠不提起輩份還罷,提起輩份,我們與你也是相平,何況你是客位。」
「在下來山已非一日,何必有此一番勞動?」
「今日是全體正門武林拜會少俠,敝掌門雖是地主的身份,也不能不顧眾人的意思,還請勿再謙遜……」
「無影大鵬」大笑連聲道:「季兄,你只顧講客套,其實你早去一刻,那些站著的可以省點力氣……哈,哈,哈,哈!」
談笑間,五人已到山門。
季靈芷不再多講,徑與黃瓊當先而入。
只見這一群僧、道,俗家三代弟子怕有幹人之多。
站成里三層,外三層,兩邊雁翅排開,見頭不見尾,齊齊肅然垂手,靜得連半點喧嘩都沒有。
進了山門,便是大院。
院中肅立著七八百各派二代門徒。
站在前排的,就有「武當三子」。「崆峒七劍」在內,他們因老掌門到了,無形中降了一級,今見季靈芷拱手相還,腳下不停,直入大殿。
只見大雄寶殿上,門窗全部移開,更顯得寬宏無比。
兩邊按門捎大小,年齡尊卑,坐著兩百多位掌門人,左邊以『少林』、『峨嵋』領先,右邊以「武當」、「崆峒」、「青城」居首,至於「無影大鵬」以「九還門掌門」的身份,座位已在一百餘號。
當中三世如來金身之下,排列著九個座位。
除當中兩個空位外,「七老」各分左右而坐,「無念」、「無識」二大師,另在「無燈大師」身後,設有小座。
季靈芷與黃瓊還未踏上石階,滿殿掌門已然全體起立。
「七老」更忙步下階相迎,把二人請至當中座位上就坐。
季靈芷想不到場面如此隆重,有心要讓,但是座位既已排定,徒費周折,於是端然坐下。
惟有黃瓊芳心中的高興簡直無法形容。
她不但為個郎感到無比的光榮,而且經過這次聚會,她在武林正道中,也受到了公開的允認。
這將她一切不幸的往事,完全洗得千乾淨凈,而且……
她是眾目睽睽下,與個郎成雙配對出席……這份驕傲,更是不用多講……
等到眾掌門紛紛落座后。
「無燈大師」微咳一聲,鎮住私語的人聲,朗然說道:「老衲痴長几歲,承諸位為尊者,今日特向各位介紹武林中少年絕頂高手,『天龍聖僧』惟一傳人——季靈芷。」
一語剛畢,掌聲雷動。
「久仰!」之聲,此起彼落,更有些坐在後面的掌門人,竟然立起身來仰望,惟恐看不清楚。
季靈芷莊敬拱手為禮,連稱:「豈敢……豈敢……」
黃瓊陪坐一邊,心花怒放,在少女的矜持中,也忍不住得意的微笑。
「無燈大師」雙手微伸,等大家靜了下來,轉頭言道:「老衲等今日特別向少俠致歉道謝,自少俠出道以來,正門七派不僅未能協助閣下對付『五魔」,而且迭生誤會,少俠不念舊惡,反而救了我等生命,敬希原諒。」
季靈芷朗爽一笑,答道:「誤會出於無心,在下豈能在意?今後但望正門武林,坦誠共進,便是天下蒼生之幸福!」
在眾人的掌聲讚歎中,「無燈大師」自座后出金色袈裟,言道:「此次少俠力破『五行大陣』救是解藥,真是功德無量,現在先將這件寶物送還!」
「很慚愧,在下僥倖脫出『五行大陣』,至於破解,還不夠這份功力——」
「哦。」
「這件袈裟,乃是『六合魔尊」的遺物,在下轉贈大師。」
「太貴重了,老衲不好意思收下。」
「我原欠你一件僧袍,就算以此折還。」
「無燈大師」還要推辭,卻聽「黃衫老者」笑道:「大師,這是件便宜交易,而且季少俠也不能自己穿用,你還是收下吧。」
「無燈大師」一謝收下,然後問道:「少俠說過此葯是「太上邪君」、「六合魔掌」所贈,其中詳情,可否對天下武林予以宣布,老衲等也好有所表示。」
季靈芷於是緩緩說出兩人臨死懺悔,以遺骸相贈之事聽得『七老』等人,心頭狂震,駭然不已!季靈芷從各人複雜的表情上,看出他們對於吞服骨灰,確有異樣的感覺,於是補充說道:「以人骨灰為葯,確非平常之事,在下原已無法找到,但經過他兩位臨死前懺悔,堅持捨身,在下方才答應,各位也不必因此感到難過,而且我們可將吐出的骨灰埋成兩位墳墓,以為紀念。」
「無燈大師」等,不禁感動至極,高宣佛號道:「我們不僅要將他兩位為安葬,而且準備建下水陸道場,以為超度……」
季靈芷點頭答道:「這樣很好…」
在場諸人應許聲中,都不禁低著唏噓,一座大雄寶殿頓時充滿無窮的感嘆。
約莫過了盞茶時分。
「黃衫老者」首行先輕咳一聲,打破了當前的沉寂,道:「大師!今日正門武林有幸與季少俠見面,本是一件喜事,何況我們還有幾件值得慶賀的事,要與季少俠商量,現在就請大師當眾提出吧。」此言一出,不少人馬上鼓掌贊成,隨即使得全場熱烈響應,顯然大家對此早已商量好了。
季靈芷與黃瓊卻不知葫蘆里賣的是什麼玄虛,四道詫.異的眼光,齊向「無燈大師」幾位武林元老掠去。
「無燈大師」目內慈光連閃,慢慢說出一番話來,道:「老衲等商量了三件事情,希望少俠能夠同意。」
「大師儘管見示,只要是在可能範圍之內……」
「對少俠來講件件可以辦到!」
「如此在下洗耳恭聽。」
『令師天龍聖僧武功蓋世,宇內無儔——」
「大師客氣……」
「如今他老人家業已入聖超凡,不履塵土。但是——少俠是他惟一傳人,功力之高,非老衲等所能望其項背。」
「太過謬獎,真是當不起……」
「何況,目前武林中道消魔長,確需年輕有為之人,主持大計,因此——」
「怎麼樣?」
「老衲有意請少俠開宗立派,一則將令師絕藝,光大武林,二則請你統率正門武林,共滅『五魔邪教。」
說畢,馬上一陣暴雷的采聲,震得全殿發響,連黃瓊在高興至極中,也下意識的舉手要怕,但她馬上想到自己的立場,忙將縴手一掠鬢角,掩飾過去。
季靈芷立予推辭道:「諸位一番好意,本該接受。但是——家師對開宗立派之事,並無指示,在下年輕識淺,不敢擅專……」
「無影大鵬」本身也是年輕掌門,聞言立即叫道:「不必謙遜,年輕有什麼關係。」
季靈芷只是堅決搖頭不依。」
「無燈大師」微感失望,道:「少俠真是不能答應嗎?」
話音未畢,「黃衫老者」已然發話道:「這樣好了,下次少俠遇見令師的時候,向他老人家請示決定如何?」
「這倒使得。」
「那麼,大師請說第二件給季少俠聽罷。」
「無燈大師」生一沉吟,道:「我們七派與各位掌門共同決定,合力聲討『五魔』,直搗『沉魚島』,希望季少俠說出計劃,也好合作……」
「黑衣賤人之事,在下要一力承擔,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各位的好意,只好心領。」
語氣堅決之至,使「無燈大師」臉上又浮起一層失望之色。
結果還是「黃衫老者」圓場道:「少俠既然另有計劃,我等不能勉強。」然後轉頭對「無燈大師」遞了一個神秘的眼色,「無燈大師」又跟「七老」余者,交換了一個眼光……
季靈芷不知下一步是什麼,只好等待對方說話。
哪知「黃衫老者」卻先在黃瓊耳邊低語一陣——立見黃瓊嬌顏上連變幾種表情:先是一愕。
后是一笑。
再是一紅!接著朱唇微動,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然後粉頸一垂。
垂到一半,又將美目向個郎一瞟!瞟得季靈芷更加莫名其妙。
「無燈大師」在「黃衫老者」另一個眼色之下,接著說道:「這次季少俠遇上『六合魔尊』聽說是由於黃姑娘的指引?」
「不錯。」
「而且黃姑娘極有幫助。」
「嗯,也不錯。」
「我們想送黃姑娘一個外號,可不可以?」
「她本人答應就行,本人事實上也很贊成。」
「黃姑娘出身『洞庭』,我們稱她為『洞庭仙子』,以表謝意。」
這個外號,當然獲得全體贊成,連季靈芷也微笑稱賀。
等到人聲沉靜之後,「無燈大師」滿面春風地補充道;「還有一點——這事已經『洞庭仙子』本人默允——」
話到一半,季靈芷心頭忽然湧出一種微妙的感覺,訝然道:「是哪一方面?」
「老衲等認為『洞庭仙子黃瓊』不惟美若天仙,安詳嫻靜,而且功力甚高,尤其在敝山這幾天之中,可見兩位相處極是和諧,堪稱武林中一對壁人,再則……呃……」
「黃衫老者」見狀,一旁笑道:「大師不必大繞圈子,還是開門見山直說吧。」
「呃——老衲有意與二位撮合良緣,不知尊意如何?」
「這個——」季靈芷驚噫一聲,簡直怔住了。
他對「無燈大師」任何要求都能想象,就沒料到這一點。
如果再加拒絕,不惟『七老』面上難看,而且黃瓊的眼光中,暗中在盯著他靜侯答覆,他若當著天下正派掌門予以否認,對於少女芳心,將是何等的創傷與侮辱……
因此,惟一的答覆是舊調重彈地答道:「在下認為有稟明師尊的必要。」
「哈哈,這倒不必,武林中的規矩,師門不干預婚姻之事,除非是外道門人通婚,現在少俠既能將師門絕學指點給黃姑娘,想必這一方面不成問題,而且這樁婚事由我們『七老』做媒,兩百多派掌為證,令師諒也不會反對。」
「這個——我還要稟告義母。」
「這是應該的,但少俠可否先行答應?」
「還是先稟告為是。」
「無影大鵬」馬上站叫道:『季少俠不要再推辭,你已經推掉兩個請求了。」
「神拳鄭泰」更是粗豪地喊道:「一杯喜酒總不能不讓我們喝。」
「黃衫老者」隨又仰天大笑道:「我們七人一生吃喝不少,但還沒吃過冬瓜湯,你不答應的話,恐怕這輩子投有這種機會。」
季靈芷心中大為有難,只是一個勁的沉吟。
「無燈大師」笑道:「少俠孝心可嘉,老衲自不勉強——」
季靈芷心頭難題落地,連忙應聲道:「這樣才好。」
「因此我們準備面見少俠的義母,當面提親。」
呵,可去不得。」
「其理由何在?」
「她老人家住得偏僻。」
「遠在天邊,也能訪著。」
「她老人家健康欠佳。」
「遍訪名醫,必然能治。」
季靈芷想不到素性沉靜淡泊的「無燈大師」竟然口鋒犀利,而且決心堅強至極,如讓他廣差門人四下尋訪義母住處,豈不弄得盡人皆知,要是傳到師叔「神通一指」,「海宮蛟女」,「白蕙」甚至「青姬」耳中,那還了得……
何況他「她們」也要面見義母提親,她老人家豈不大感意外……
心念中,立刻朗然答道:「那樣未多太過勞師動眾,在下應允就是。」
這句話,引起了全場歡呼。
『七老』喜笑眉開,道:「三件事總算做成了一件,恭喜,恭喜。」
其他各派掌門,依次上前,與他們兩人道賀,「慈雲上院」內外都洋溢著讚歎聲和喜氣。
其中最得意的,自然是洞庭仙子黃瓊。
她這樁終身大事,是全體武林掌門做的媒證,走遍天下,都是名正言順,誰也不能加以否認。
接著,「慈雲上院」排出素筵,大宴同道,席間賓主盡歡,準備等季靈芷報仇之後,再擾他的喜宴。
全體武林高手列隊相送中。
衡山道上飄出兩條奇快身形,如箭離弦而出!
「洞庭仙子黃瓊」嬌笑如花道:「靈哥,我們是不是回家去見義母。」
『是的。」
「醜媳婦見翁姑——真難為情。」
季靈芷聞言一怔道:「瓊妹,我雖然答應了,但是回家后先不能說。」
「為什麼呀。」
季靈芷於是坦白地將「海宮蛟女」、「白蕙」,以至於「青姬」事情,一一說出。
黃瓊先是一愕,隨即長嘆一聲,半顰半嗔地答道:「別的我不管,反正我有『正門七老』,二百多位掌門為證,你.惹來這多麻煩,看你如何稟告高堂。」
「你是答應不講。」
「原則上算是答應了——」
「難道我也有條件?」
「不算條件,只是你家中那位義妹到底——如何?」
「樣樣不錯,只是天生奇醜。」
「真丑嗎?」
「決不騙你。」
黃瓊放心的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立見英姿倩影,雙雙沒入遙遠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