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洞里乾坤
蒙面老人冷然道:「誰?」
癲翁晃了晃腦袋,道:「此人醫術通神,功力入化,不過,他有一個條件……」
他話猶未完,場中起了一陣鼻哼和冷笑。
蒙面老人道:「他的條件是否要佔有壁腹之密笈或女人?」
癲翁輕慢一笑,道:「要是人人都像你們一樣自私自利,這個武林還有救藥嗎?」
這話罵得一點不含糊,但事實是如此,群豪心中雖懷怒意,卻只怒在心頭,為的是要癲翁薦人替金童療傷。
好半晌,蒙面老人又道:「壁腹中女人已屬蟠龍公子,密笈也有了得主,就是由武功之冠者得之,除此二者之外,只要他能馬上治癒金童傷勢,什麼條件均可答應他。」
他認為癲翁所要求的條件,不外是上述二者之一,故即將話扣死,如癲翁有意於二者之一,便反唇相責。
殊料,癲翁毫不以為忤,冷笑道:「他的條件毋須你們答應。」
群豪齊聲憤色道:「你這不是廢話么?哼!哪有不與我們相干的事。」言下之事,癲翁之所謂條件,無論任何方面,都必與他們有關,並須經過他們同意。
蒙面老人乾笑道:「好極!那麼癲兄要推薦哪位高人?」
癲翁哈哈一笑,大搖大擺地向金童走近。
群豪見其神情,旋即豁然癲翁所要推薦的人,原來是他自己,卻仍不知他所要求的是何條件,要是無甚苛求,他倒真量一個理想的人選。
癲翁行至金童身前,道:「娃娃,讓我老人家來看看你的傷勢?」
金童自蒙五嶽神丐解救一掌之危后,便一直站在當地,閉目暗自調息,他徐徐睜開雙目,道:「你要替我療傷?」
「不錯,不過……」
金童不等癲翁把話說完,即斷然拒絕道:「謝謝,好意心領。」
金童的答覆,實出群豪之意外,也令癲翁驚異和失望。
癲翁雙目一瞪,道:「為什麼?」
「不為什麼。」金童是不願此時傷愈,因為傷愈后,眾人一定要他執行裂壁任務,他傷勢初愈,如運功裂壁,難保傷勢不再複發,即使能裂開石壁,卻已無能搶奪壁中女人和密笈,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豈不是自找絕路?
癲翁道:「你傷勢甚重,不宜久挨,何以拒絕我老人家替你療治?你總得說著道理。」
金童不能將內心的苦衷說出口來,胡亂地搪塞道:「我不願欠人家的人情債。」
群豪乍聞此言,陡然鬨動起來:「不行。」
「哪由得你。」
「你如不讓癲翁替你療傷,馬上就要你的命。」
金童處此困鏡,不禁大駭,不敢再行反抗,只是默默不語。
癲翁道:「娃娃,你不要誤會,我替你療傷,並非白費功力,是有代價的公平交易,誰也不欠誰的人情債。」
在此環境中的金童,為顧眼下安全,自難作答,不禁暗嘆一聲,道:「你要什麼代價,我此刻身受重傷,赤貧如洗,可能會令你失望。」
癲翁道:「我替你療傷,你替我作一件事,也許我佔了些便宜,不過你年紀輕輕,吃點虧也理所當然。」
「你要我替你作什麼事?」
「當然要告訴你。」
「什麼事嘛?」
「我老人家是五行幫的堂主,自本幫幫主歸天後,五行幫中就只有我祖孫二人,不料,在三十年前的一個暴風雨的晚上,本幫僅有的二人,竟又失去一人。
「本幫雖不能與各大幫派並驅江湖,卻也相傳八代,我不能將本幫門派由我而斷,故與你作一次交易。」
金童道:「你是要我作貴幫的繼承人?」
「你願意么?」
「請恕不敢從命。」
癲翁喟然道:「我老人家並非一定要你作五行幫的繼承人。」頓了頓,繼道:「我是要你幫我找一個人。」
「找誰?」
「我的孫女兒。」
你的孫女兒?她……」
「你聽我說,她失蹤時才四歲,今年應該是二十四歲了。」
「天下女人多的是,我既不知她姓甚名誰,我又不認識她,叫我怎麼找呢?縱然狹路相逢,也不知她就是你的孫女兒呀!」
「她姓古,小名月娥,左腕脈上有粒紅痣,右膝蓋上有顆黑痣,都是從胎中帶來的,你若遇上這樣的女人,就是我的孫女兒。」
「她雖然有胎記,但我不能逢人便問,而人誨茫茫!也不會有那麼巧,這事我恐怕無法替你辦到。」
九爪神龍道:「天下間巧事多的是,小俠就試試看。」言下之意,是要癲翁立即替金童療傷,金童能否替癲翁把事辦妥,目下可以不談。
金童聞言,尋思道:「這事雖然難辦,但我處此環境之下,亦得答應下來,否則,這許多人不會放過我,我何不行一步算一步,日後替他留意就是,找著了當然好,找不著也於心無愧。」
心念一決,便點頭道:「好吧,以後我就替你找找看。」
群豪齊聲道:「好了,他答應了,癲兄就即替他療治吧。」
癲翁向眾人環掃了一眼,冷哼一聲,暗道:「你們這些狡猾之徒,我豈會上你們的當。」轉向金童道:「我限你半年內完成,否則……」
金童心頭一震,急道:「半年時間,轉眼即至,其人不識,又無目的可尋,茫茫寰宇,莽莽江湖,只是可遇而不可求,萬一遇之不著又怎麼辦呢?」
「如半年內未把她找到,你就得列入五行幫下,為五行幫的幫主。」
「這個……這個……我……我……」
仁世大師道:「五行幫並非左道幫派?金施主你就答應下來吧。」
百煞鬼王道:「小子,你別不知好歹,要知這是你唯一生存的機會。」
金童不禁悲忿交集,暗嘆一聲,尋思道:「虎落平原被犬欺,事到如今,我也只有答應了。」
當下,道:「好,我答應。」
倏然,癲翁顯然異常緊張和激動,道:「你得跪下對天發誓。」
金童毫不遲疑的,雙膝跪地,仰首對天,道:「癲翁替金童療傷,金童替癲翁找尋孫女,以半年為期,金童若在限期內未能將癲翁孫女找到……」
他忽轉首對癲翁道:「如我找到令孫女,是否叫她前來見你?」
癲翁道:「你先發誓,待會我會告訴你。」
金童繼續誓道:「如限期內金童不能將癲翁孫女找到,金童即列入五行幫下,為五行的繼承人,言出至誠,如有虛心假意,天誅地滅,橫屍荒野。」
誓畢,並未立刻起來,側首望著癩翁,以為誓言是否合適。
癲翁激動得涕淚淋淋,忙將頭連點道:「你起來,起來。」自懷中掏出一個布包,又道:「這是本幫的幫譜及本幫傳幫之寶,你找到孫女時即將此包給她,叫她繼承本幫,若於半年內找不到她,此包之物就由你保管,重振幫威。」說畢,將布包遞給金童。
金童雙手接過,納入懷中。
九爪神龍道:「癲兄!現在可以替金小俠療傷了吧。」
癲翁突然一反尋常癲頭癲腦態度,神情顯得異常庄肅,如電雙目,四周一掃,道:「誰願替老夫護法。」
此處原書缺失
癲翁道:「謝謝各位,現在請各位後退五丈,一個時辰之內,任何人不準近前一步。」
此話一落,千餘高手,立即紛紛後退。
癲翁見眾人退遠后,轉對金童道:「你就在這裡坐下。」
金童依言坐下。
癲翁也在金童身後坐下,略調息了一會,便以右掌貼在金童背心,運起功來。
倏然向,金童即感一股炙熱之氣,直衝內體,經生玄關,過十二重樓,進入丹田,似乎與內腑傷勢毫不相干。
金童只覺渾身燠熱,騰身欲起,內腑傷勢,絲毫不竟好轉,依然隱隱作痛。
他忍不住叫道:「前輩,你好像不大懂醫道?」
「不要說話,在這個時辰之內,無論發生任何怪事,都不必驚怪,也毋須理會,只注意你的傷勢就是了。」
金童不敢再言,忍受高熱的煎熬。
半個時辰后,炙熱漸漸消減,運氣行功接癲翁輸入的真氣,引至傷處。
癲翁輸入的真氣,越來越微弱,金童傷勢似乎稍有起色,精神亦覺充沛。
於是他便運功自療,一連運了三個周天,竟不知什麼時候癲翁已經停止工作,而自已業已然痊癒,他不自覺回過頭來,陡見癲翁的人形面貌完金變了樣。原來紅潤的面容,此時已變成灰白,雙目深凹顴骨高凸,已是一具死屍。
他一躍而起,急忙叫道:「老前輩!老前輩!」
但癲翁毫無反應。
只他仍端坐原處,按貼金童背心的右掌,依然前伸,一動不動。
金童驚駭萬分,伸手在癲翁額上按了一按,冷冰冰地,沒有半點人氣,再一按鼻息,亦已停止呼吸。
他不自主地後退二步,驚道:「他死了?」又上前按了一按癲翁心翁身前,不知所措。
忽然憶起他運功療傷的情形,似乎與往常有異,暗道:「我傷勢那麼嚴重,運功應極困難才對,怎麼反比平時運功行穴還要快,唔,難道他並非與我療傷,而是將他的修為灌輸給我。」
不禁感愧交集,喃喃自自語:「要是我早知如此,就殺了我,我也不幹,他竟捨命成全於我,要我如何報答?唉!」
「娃兒!你的內傷好了沒有?」五丈外,傳來蒙面老人的喝詢。
金童循聲看去,見眾目睽睽,光芒刺射,有似利劍般的向他射來,不禁為之膽寒。
金童獃獃望著不知如何答覆,因為他的傷勢,並未完全復原,據實告訴他們,他們也未必相信,更因癲翁為他而死,悲惻愧疚甚深,就是容他繼續運功療冶,也無法安心靜坐。
九爪神龍道:「現-個時辰已過,小俠內傷如已痊癒,就請趕早一試吧。」
金童仍痴立當地!不如置答。
百煞鬼王走至距金童五步處立定,冷然道:「你怎麼啦?」
金童一指發癲翁的屍體道:「他死了。」
百煞鬼王笑了二聲,道;「這種人不死留之何用,由他死去吧。」言態之間,亳無半點人味。
九爪神龍道:「斗場上死個把人算得什麼,你何須悲痛,我看你的氣色,傷勢似已痊癒,就請動手吧。」
我的傷勢雖未完全復原,但也可以一試,不過,我得先安葬癲翁前輩後方能動手。」
百煞鬼王怒道:「我們已等你一個多時辰了,誰還耐煩一等再等,哼!你別想玩花樣。」
金童聞言,登時怒火上升,道:「怎麼?難道我一定要一試不成?」
百煞鬼王道:「眾怒難犯,你怎敢離開此谷。」
金童道:「既如此說,本少爺立刻就走。」俯身將癲翁的屍體挾在脅下,大步向谷口走去了。
眾人一聲大喝,一擁而上,將金童圍在中間。
仁世大師上前勸道:「金施主你就持扇一試吧,何必堅持己見。」
風火教主道:「娃兒!你別以為你那幾手便能嚇唬人,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有信心離開此谷么?」
金童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即使血濺五步,我又有何畏懼。」隨即舉步前走。
九爪神龍忙拳一揖,笑道:「小俠豪氣干雲,令人欽佩,老夫替你說項,就待你埋葬癲翁屍體后,再作裂壁之舉。」說畢轉向眾人,朗聲道:「各位請看小弟之面,再待片刻吧。」
百煞鬼王道:「好吧,不過你得快點。」
武當掌門人太虛上人上前對金童道:「不,貧道幫你挖坑。」話畢,運勁雙掌,向地上猛然劈出,「波」的一聲,掌風到處,泥土翻飛,立現一個三尺多深,四尺多長的土坑。
他向土坑端詳了一下,又劈出一掌,土坑立時增長了三尺,足可埋葬屍體。
金童見太虛上人挖好土坑,俯首親切地看了癲翁屍體一眼,才將癲翁屍體安放坑中,然後搬運泥土蓋上,築成墳堆,一代豪雄,就此長眠地下。
金童跪在基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喃喃祝道:「我們這場交易,你虧損太多了,你老人家安息吧,我金童決不負你生前之期望。」又叩了三個頭,才徐徐站起。
九爪神龍道:「小俠,可以去一試了吧?」
金童點了點頭,舉步向壁中女人發聲處走去,眾人也即隨後跟去。
千數高手,沒有一人說話,谷中只有「沙沙」的步聲。
人心隨著步聲跳動,情緒隨人心緊張,谷中氣氛急切下降,變成真空地帶。
尤其是金童,一顆心幾乎衝口而出,他不是不希望揭開這十八年的謎,更希望得到謎樣的密笈和女人,但他傷勢並未完全恢復,而四周又圍著千數同樣心情的頂尖人物,此去,是福是禍使他無法預測。
他暗忖:「要是將石壁裂開,卻又得不到壁腹之定,此舉大不合算,武林盟主我卻不感興趣,只因我身負二代血仇,身世迷離,姑姑下落不明-,及各派對我之仇視,故我非有超人之武功,方可應付和完成一切任務,若密笈和女人都被人得去,尤其被仇人得去,不但無法完成我應做之事,說不定隨時都有被殺害的可能。」
心念及此,不禁猶豫起來,前行的速度,不自覺的減慢一半。
他想突圍逃走,但又看看壁腹中是否真有像傳聞的密笈和女人,而四周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如要突出重圍,也非一件易事,心中異常矛盾。
他環目四望,見除蒙面老人和洞庭老龍之外,其他之人都有組織,集多人的力量於一身,以赴這次爭奪的血戰,其力量當不可輕侮,也有奪得寶物的希望。
於是,他也想聯合他人增加自己的力量,但場中,雖有千數之人,卻沒有一個不恨他入骨,誰肯與他合作,即有,也無非是利用自己罷了。
他仰首望天,悲嘆身世的凋零。
「小俠,為何不走?」九爪神龍在他身後催促。
一個念頭突然飛八金童腦際,尋思道:「我何不將『風雷扇』騙過來,突圍逃走,以後再回來裂壁,密笈和女人豈不是全歸於我。」倏然間,他的心跳得加倍的厲害。
當下,徐徐答道:「已快到了,寶扇給我吧?」
九爪神龍橫跨了二步,對蒙面老人道:「請將扇給金小俠一試吧。」
蒙面老人點頭應道:「到達時再給他吧。」
九瓜神龍對金童道:「到達時,自要將扇給你。」
金童點頭,繼續前行,暗道:「這老魔頭當真厲害,難道他已知道了我的心意,哼!你如要我裂壁,終得給我扇,我無誠意替你們效勞,饒你們再奸詐詭譎,也別想得到密笈和女人。」
金童走至那女人發聲處的峭壁下站住,舉首向峭壁前望,並不向蒙面老人要扇。
群豪爭先恐後地湧上,一時秩序大亂,甚至為佔住有利位置而動起手來。
突然,峭壁中飛出那女人的呼聲:
「……夫君救我!」
「救我者夫君……」
聲音依然那麼的嬌柔,那麼的悲哀,那麼的凄涼……回蕩群豪耳際,使他們更加興奮,更加勇敢,於是,爭取有利地位之戰,也更加熾烈,刀來劍往,銀花點點,拳打腳踢,勁風呼呼,竟連金童也被逼得退出二丈之外。
九爪神龍站立一處,心想:如此情形,何能善了,萬一被那小子逃去,扇又在別人手中,我的一番苦心,不是要付之東流?我得想法制止他們胡鬧才好。
他忽然高聲喝道:「各位住手。」
眾人聽若罔聞,不理不睬。
他腦筋一動,計上心來,又喝道:「今天停止裂壁,各位不必爭了。」
這計果然生效,五六起打鬥,立即停止下來,十餘人同聲問道:「今天何以停止裂壁?」
九爪神龍抱拳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若不這樣說,各位豈肯收手,要知,各位這樣狠斗不休,幾時能了?金童又怎麼動手?再說,密笈取出后,仍須經過擂台的比武,冠者得之,各位何不留點氣力,以備擂台比武之用?」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眾人也就默默無聲,安靜下來。
九爪神龍見眾人安靜下來,立即走至金童身前,道:「小俠可以動手了。」陪著金童,復向壁下走去。
到達壁前時,金童舉頭上望,仍不開口要扇,因他決定得扇后,即以扇對付眾人,殺開一條血路逃走,以後再返回裂壁取寶,恐主動要扇,被人識出他的心意。
仁世大師對蒙面老人道:「錢兄!請將扇給金童施主動手吧?」
蒙面老人冷哼一聲,道:「你們別高興,若非老夫有所察覺,你們及我,都白費心機。」
這話一出,眾人都以驚異目光向蒙面老人看來。
百煞鬼王道:「錢兄此話是何意思?」
蒙面老人微微一笑,道:「死到臨頭尚不知曉。」
九爪神龍道:「莫非前輩已察覺到金小俠心懷奸詐?」
「嘿!嘿!你猜得一點不錯,若將扇給他,他身持寶扇和扇訣,試問,誰人能敵?」
金童聞言,心頭大震,額上熱汗直流,暗道:「這老魔好不厲害,他怎會知道我的心意?哼!除非你們不想壁中之寶,否則,你們終要有求於我,屆時,我還是要依照我的計劃行事。」
心念及此,盡量將態度裝得悠閑自若,聽蒙面老人之言,置之不理。
眾人聞蒙面老人之言后,都向金童看來,但見他態度自若,神態悠閑,看不出有何奸詐之處,欲責問一番,又不便於出口,索性都不願多此一舉。
九爪神龍焦急道:「那怎麼辦呢?」
蒙面老人似乎心有成竹,淡然一笑道:「你們想想看吧。」
風火教主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他敢起歹意。」
龍家堡主道:「在場各位,不是一方霸王,就是一派宗師,或是名震江湖數十年的豪俠,出類拔萃的後起之秀,難道還對付不了他一人不成,如他真敢有詐,我們就聯手將他毀掉,壁腹之寶,就由它永藏壁腹。」
仁世大師低宣一聲阿彌陀佛,道:「如他真敢有違公意而持扇逞強,也只有將他毀掉一條路了。」
蒙面老人輕蔑一笑,道:「將他毀掉?嘿!嘿!你們未免太自負了,老實告訴你們,以他現在的武功,如將扇給他,就我們所有人聯起手來,也難阻他逃走。」
風火教主道:「恐怕未必!」
龍家堡主道:「我也不相信。」
蒙面老人道:「嘿!嘿!你們可知癲翁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眾口同聲的問。
九爪神龍道:「難道癲翁不是替他療傷,而是貫輸功力給他,精盡而死。」
蒙面老人道:「一點不錯,癲翁根本未替他療傷,一開始,就貫輸功力給他,他己得了癲翁的全部修為,再加上他原有的功力,持扇反抗我們,請問,誰敢擋他去路?」
這番話,聽得眾人目瞪口呆,心氣下沉。
九爪神龍道∫如比說,前輩是不願將扇給他了?」
蒙面老人道:「但你們要我給他,我自不便有違眾意。」
九爪神龍道:「我並非叫你把扇給他,既是眾人聯手都無法阻他逃走,將扇給他,無異如虎添翼,前輩就將扇……將扇還歸犬子吧。」
蒙面老人道:「還扇給令郎?難道就讓這許多人在此,白等數天不成?」
五嶽神丐忽然走了前來,道:「不行,無論如何亦得將扇給金童一試。」
風火教主道:「對,我同意神丐的作法。」
龍家堡主道:「不忙,不忙,我們可以研究出一個兩全之法。」
仁世大師道:「不錯,龍施主的話有道理。」
金童忽然朗聲道:「各位既不相信在下,在下尚有要事特辦,不能在此久候。」抱拳作了一個四方揖,舉步就走。
他此舉,是恐眾人真能研究出使他雖能取扇到手,卻無法反抗的辦法。
「娃兒別走。」蒙面老人立即喝住。
金童回過身來,淡然道:「你們既不敢將扇給我,留我幹嘛?」
蒙面老人道:「誰說不敢將扇給你?現在就給你。」說時,向金童走來。
他這突然行動,登時引起場中大嘩。
九爪神龍怒喝道:「不行,不能將扇給他。」
五嶽神丐道:「給他!給他!」
蒙面老人雙目電光閃爍,抽出寶扇,遞給金童,但旋即又收回來,環目四掃。
九爪神龍怒極的道:「前輩……」
蒙面老人搖手道:「別忙!來!勞你一下。」轉向龍家堡主、風火教主、洞庭老龍、仁世大師、太虛上人等——招手,道:「你們也過來。」
眾人依言走上前來,同聲道:「幹什麼?」
蒙面老人道:「你們不是怕他反抗么,老夫已想好了使他不能反抗的辦法。」
眾人道:「什麼辦法?」
九爪神龍雙目一轉,道;「啊!我懂了,好!前輩就將扇給他吧。」向金童身後移近。
金童見眾人神情,大為緊張,暗忖:「什麼辦法,哼!只要扇在我手,什麼辦法我都不怕。」
蒙面老人對眾人道:「各位請分站他四周,以防倏變。」
於是各人依照方位站定。」
蒙面老人陡然將手中寶扇一抖,「嘩啦」一聲,寶扇登時大張,接著,金光映眼,寒氣逼人,向站在金童身後的九瓜神龍使了一個眼神,對金童沉聲道:「娃兒,安份點,以後我老人家不會虧待你的。」將扇遞給金童。
金童緊張地伸出手來,正要接取寶扇,陡覺一隻手掌伸向他的背心。
他心頭一震,忙欲收手旋身,但已慢了,那隻手掌,已然緊貼他的背心,並聞九爪神龍冷笑道:「小俠別怕,只要你裂開石壁,老夫決不加害於你。」
至此,金童方知中人詭計,不禁怒恨交加,道:「你們要幹什麼?」
九爪神龍冷笑道:「不許動,嘿!嘿!否則,只要老夫微一吐勁,嘿!嘿!……現有兩條路任你選擇,一條使扇裂壁,一條五腑破碎而亡。」
金童聞言,氣得差一點昏倒,半響出聲不得,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一身功夫,卻無法使出。
他猛吸一口氣,鎮住激動原心神,暗嘆道:「我金童又上當了,看來壁腹之寶是與我無緣,早知如此,還不如一走了之,唉!事到如今,尚有何話可說,就替他們效勞一下吧。」
念頭方定,暗嘆一聲,道:你逑樣按著我的背心,叫我怎麼用勁?」
「你用勁時,我自會鬆手。」
「我答應替你們效勞,你先鬆手吧。」
「嘿!嘿!我看你真不想話了?」對蒙面老人道:「前輩,請將扇給他。」
蒙面老人冷哼一聲,將扇遞給金童手中。
金童接過寶扇,細細端詳了一番,扇面像是柔絲所織而成,扇骨卻是金屬,細看之下,隱隱可見許多極為美麗的花紋,不說其有風雷之威,就看其外表,也是一件價值連城之罕世寶物。
九爪神龍見他久無動靜,以為他在想脫身主意,當下,將掌在他背貼得更緊,道:「怎麼,還想玩花樣不成?嘿!嘿!」
「童哥哥,你就給他們扇一下吧!」邱如鳳滿臉焦急,淚眼盈盈,擠入人叢之中。
徐娘忙把她拖住,急道:「不關你的事,走吧,別又惹老爺生氣。」把邱如鳳硬拉出人叢。
金童尋思道;「對!我就替他們用一下,即使我不能得到壁中之寶,得到這把寶扇也好,亦不枉來此受難一場。」
心念甫落,道:「你們走開點,我這就動手了。」
眾人倏然緊張起來,紛紛後退,但站在遠處的,卻紛紛向前移動。
九爪神龍道:「好的,你出手時,我即撤手。」將緊貼金童的背心,微鬆了一些。
金童左腿後退半步,站成前弓后箭的姿勢,右手執扇,直豎胸前,對準那女人發聲之處,以八成功力,猛然使出扇訣中的第二招「雷霆萬鈞」,頓時,雷聲隆隆,電光閃們,狂飈滾滾,卷向峭壁。
陡起一聲焦雷,接著碎石橫飛,塵煙瀰漫,山搖地動,谷中樹倒葉飄,功力較差的人,耳鼓如裂,氣血不涌,頭昏眼花,搖搖欲墜。
但著勁之處,只被扇風擊了一個四尺方圓,深約二尺的石窟,石窟附近,雖有幾條裂痕,卻未將石壁裂開,仍是無法看見壁腹內的情形。
群豪都不禁大感驚駭,同自忖道:「這一招少說也有幾干斤力量,何以仍無法將壁裂開呢?」
突然,一個惡念闖入九爪神龍腦際,暗道:「看來他也裂不開此壁,我何不乘此大好機會將他除去,一則奪回寶扇,二則消除後患。」
心念一落,運氣行功,即欲吐勁——
蒙面老人適時喝道:「差不多了,娃兒再使一扇,但可成功了。」
九爪神龍乍聞喝道心頭一震,趕忙制止欲吐之勁,暗道:「也好,就讓你多活一瞬,反正你小子今天是死定了。」
心語甫落,道:「對!再使一扇即可成功了。」
金童尋思道:「這一招,我已用了八成功力,怎麼竟裂不開,難道我使錯了扇訣?唔,我換一招試試。」
當下,握住扇柄,以扇訣中的第一招「風捲殘雲」,全力使出,頓時,又是一陣雷聲隆隆,電光閃閃,狂飈滾卷,待勁風將至石壁之時,猛然將扇一扭,將扇勁扭成一股威猛無倫的螺旋風,與石壁相觸。
又暴起一聲山搖地動的巨響,這聲巨響之後,緊接著,一陣連續的雷聲,半晌不息。
舉目看去,兄那扇風所著之處,有一塊方圓五尺的岩石,被威武的螺旋風一扭,竟像風車似地向左旋轉起來,那連續的雷聲,就是那塊巨石的旋轉所發之聲。
陡起一聲巨響,那塊旋轉的巨石,竟然翻滾而落,掉在峭壁之下,壁中登時里現一個方圓五尺,黑黝黝的洞穴。
頓時,千數高手一齊擁上前來,接著,喝聲,叫聲,悶哼聲,慘呼聲,掌風相對聲,刀劍互擊聲,重疊而起,腥風四溢,血光衝天,這峭壁之下,剎那間,變成了一幅瘋狂、殘酷、恐怖的畫面。
一個個,都凌空而起向那洞穴飛鑽,一個個又慘呼掉落地面,死於非命,但不怕死的仍大有人在,不斷的有人拔步凌身,撲向那個洞穴。
那些凌空而起,又被人劈落地面而死的八,究竟他死於誰人之手,這一輩子已是無法知道了,那些未死之人,他們只顧凝勁雙掌,見人騰身就劈,究竟劈下些什麼人,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他劈死人,不到片刻,他又被另一個人劈死,死,在此時此地,簡直視同草芥,寶貴的生命,一點不覺珍惜。
在混亂中,第一個僥倖進入洞穴的是蒙面老人,第二個是百煞鬼王,第三個是仁世大師,第四個是洞庭老龍,相繼風火教主、龍家堡主也踉著進入,以後有南華雙星、太虛上人、苦海和尚等幾人,也僥倖進主。
金童第二次出招后,忽覺胸口發悶,知道用力過猛,舊傷複發,不敢跟眾人前撲,正欲懷扇而退時……
然而,慢了,晚了,遲了,只覺被人擊了一錘,頓時,氣血翻騰,耳鳴眼花,腦海混沌,接著,什麼都不知道了。
九爪神龍冷笑一聲,一移步,奪過金童手中的「風雷扇」,動作快若閃電。
他執扇在手,心中無比的愉快,也欲飛身進洞時……
一聲暴喝傳來:「不要臉的宵小之徒,老化子與你拚了。」聲猶未落,一股猛勁已然逼近背心。
九爪神龍心頭一震,即欲運起寶扇相架,但已晚了,不得已,忙斜身側閃。
這一閃,快捷異常,但來勢更快,雖閃過勁道正鋒,但也被掌風餘力掃了一下肩膀,火辣辣地,痛及心腑。
他顧不得肩膀麻痛,連忙一搖身,側閃五步,回過身來,見五嶽神丐鬚髮直豎,額上青筋暴露,目光如火,不要命似的向他撲來。
他沉哼一聲,手中寶扇一擺,發出一股聲色俱厲的扇風,把五嶽神丐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他不屑的笑道:「如你活膩了,儘管前來。」
「就試試看。」古道老叟也撲了前來。
「接掌。」與古道老叟一齊撲上了,翻天一掌也猛然推出一掌。」
「你找死。」九爪神龍以扇一式「閨女撲蝶」,硬接翻天一掌推來之勁。
「嘭」然一聲,翻天一掌被震連退二步,九爪神龍也退了半步。
五嶽神丐喝道:「不能與他硬拼。」展開「醉八仙」步法,一個踉蹌,閃至九爪神龍身後,連劈出二掌。
古道老叟於五岳神丐出掌的同時,也欺身出手。
翻天一掌猛吸一口氣,壓住翻騰氣血,重又撲上。
三個武林頂尖高手,合入九爪神龍一人。
九爪神龍一面展開步法,一面將扇連揮。
扇風掌勁,卷得飛沙走石,煙塵蔽天。
五嶽神丐等三個頂尖高手,聯手攻擊之勢,何等激烈。
九爪神龍所執的『風雷扇』威力亦非同凡響,好半晌,雙方平分春色。
漸漸地,九爪神龍有些前後不能兼顧,幾次差點受傷,原因是他左肩膀被五嶽神丐掌風餘力掃了一下,至今仍在麻痛,左手亦失去了靈活運用。
五嶽神丐陡然喝道:「快還金童命來。」同時橫掃出一記掌風。
九爪神龍揮扇一擋,「嘭」然一聲,雙方同退一步。
這一招相對后,九爪神龍就更加不行了,頓時,險象環生,氣喘吁吁。
他陡然高聲叫道:「蟠龍山莊的人何在?」聲撼山嶽,遠達數里。
蘆落不久,一個轎小身材的少女,電般的射來,嬌聲喝道:「老前輩,你們不能打死我爹!」玉掌一揮,向翻天一掌劈去。
接著,徐娘也撲了上來,烏漆鐵杖一抖,一招『農夫打麥』,劈向古道老叟胸前。
邱如鳳和徐娘猝然出手,使翻天一掌和古道老叟不得不撤身自救,急忙側閃三步。
九爪神龍應當趁這機會,運足全勁,向五嶽神丐掃出一扇,把五嶽神丐逼得後退五步,同時,回身向谷口飛奔。
翻天一掌和古道老叟閃過邱如風和徐娘猝來的一擊,立即發掌向二人反攻,也把二人逼退。
見九爪神龍逃走,無暇顧及二女,怒吼一聲,一齊拔步就追。
五嶽神丐四下一看,見王一帖已在替金童檢查傷勢,急道:「王堂主,他怎麼樣了,還能救活么?」
王一帖道:「五腑離位,現只尚存一息,恐難救活。」
「你好好地照顧他,我今天非要將那宵小斃是不可。」回身向谷口飛馳。
他之要向九爪神龍除替金童報仇之外,奪取寶扇也是原因之一。
邱如鳳見到躺在王一帖身前的金童,忍不住熱淚盈眶,不自主地向金童走來。
徐娘一把將她拉住,道:「你去哪裡?」
「我去看看他。」
「傻孩子,你爹將他打成這樣,即使不死,你也不能再與他來往,走,現叫化子他們追你爹去了,快找你叔叔去,叫他們趕快援助,否則你爹必被他們打死。」
邱如鳳聞言,不禁嗚咽地哭起來。
「哭有什麼用?快走吧。」
蟠龍山莊來這裡的人不少,但他們都顧著搶奪洞中之寶,-個人只向洞穴狂撲,有的進了洞,有的不幸喪了性命,即使有的未進入洞中,也未喪命者,卻也受了重傷,故他們的莊主被人圍攻,竟一點也不知道。
徐娘拖著邱如鳳的膀臂,在人叢中穿來穿去,四下亂找,好半天,才算給她們找著幾個,卻都受了重傷,急得她們團團亂轉,涕淚淋漓。
邱如鳳哭著道:「徐娘,怎麼辦,還是我們趕去看看吧?」
「既然死的死,傷的傷,未死未傷的又進了洞,進入洞中的,免不了還要和人動手,能否活著出洞,尚難預測,我本不願叫你和人打鬥,唉,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走!」拉著邱如鳳向谷口疾走。
當二人剛走至五六步時,突然,洞中發出一聲怒喝:「擋我者死!」接著,一條人影自洞中竄了出來。
二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回頭看出,見那黑影,就是第一個入洞的蒙面老人。
蒙面老人頭髮蓬散,雙目如火,一出洞,即雙掌亂揮亂劈,象是一頭瘋虎一樣,剎那間,即被他劈斃七八人之多。
茅山教主八卦子高聲叫道:「他可能奪取了密笈,不可放他走。」他卻站得遠遠,一動不動。
眾人見蒙面老人之勢,早已紛紛後退,一聽八卦子之言,倏起一聲雷喝,一窩蜂的向蒙面老人撲來。
蒙面老人一面雙掌不停的揮出,一面向谷口退去。
掌風呼嘯,刀光飛閃,劍氣瀰漫,血影橫流,腥風衝天,一聲聲的慘嗥,一聲聲的悶哼,這冥谷,直逼真實的冥谷!
蒙面老人且戰且走,他陡然怒吼一聲,連續劈出五掌,接著,雙腳一拔,凌空五丈,一斜身,向谷口急瀉,外瀉之速,有逾殞星。
眾人齊喝一聲,拔步就追,但,他們的輕功差得太遠,只追了幾步,蒙面老人已消失谷外,但也仍有二十餘個不死心的人,隨後追去。
蒙面老人剛消失谷外,洞穴中又竄出一人,此人就是第二個入洞的百煞鬼王。
百煞鬼王竄出洞口,腳猶未站定,「刷!刷!」洞口又竄出風火教主和龍家堡主。
二人同聲喝道:「留下密笈再走。」齊向百煞鬼王湧來。
百煞鬼王暴起一聲怒吼:「站住!」
這一聲怒吼,仿若一聲焦雷,群豪不由自主的站在當地。
風火教主嘿嘿笑道:「令主,你想一人獨吞密笈?別作夢!」
百煞鬼王磷火般的雙目,四下一掃,冷笑道:「你們找錯了對象,告訴你們,我得到的,只是幾招劍術,內功修為、掌法、醫道,都被冒充離恨天君錢如命之人的混世巨魔奪去了,你們何以不向他搶?」
「混世巨魔……」
「那蒙面老人就是混世臣魔……」
「混世巨魔不是早已物化?他沒有死?」
未明蒙面老人身份之人,乍聞百煞鬼王之言,都大驚小怪起來,可知混世巨魔的名,在江湖上何等的響亮。
龍家堡主不理眾人之大驚小怪,冷笑著對百煞鬼王道:「當然,混世巨魔自不能獨得內功,掌法,醫道,但你也別想獨得劍術!」
百煞鬼王雙目又向周圍掃了一下,乾笑道:「各位既不讓本令主獨得劍術,我們就上擂台一分高下吧!」話畢,舉步向擂台走去。
群蒙也即紛紛跟上。
百煞鬼王一面走一面暗道:「你們想與我分高下取得劍術?嘿!嘿!你們都上當了。」
到達擂台之前,百煞鬼王毫不猶豫的縱身登台,在台中一站,朗聲道:「本令主在此候教。」
在場群豪,無不是心地深沉,奸險狡詐,個個都想隔山觀虎鬥,坐收漁利,一時間都不肯先行登台。
百煞鬼王見狀.忖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機會不多,尚留此何干。」
心語甫落,一提丹田之氣,施出「鬼影輕功」一式「驚弓鳥離枝」,向谷口方向射去,直射出十丈之遙,才落腳地面,腳一點地,即向谷口狂奔。
群豪雖個個陰險奸詐,卻也未料到百煞鬼王逃走,陡然怒喝連天,拔步追趕。
酆都門的輕功,是武林中一絕,百煞鬼王這一逃走,提足了十成真氣,其速度不啻怒馬奔騰,群豪哪能追得上,剎那間,即被百煞鬼王逃出無蹤。
群豪追了一陣,見無法追上,都無精打彩地站在谷口,垂頭喪氣。
風火教主的徒弟郝忠,走至他師父身前道:「洞中不是有個女人么,那女人呢?」
風火教主冷然道:「在洞口。」
「她也許懂得密笈武功,把她帶回去,不是也等於得到密笈一樣么?」
群豪闖言,頓時精神又抖擻起來,同自疾步返回洞前。
谷口只剩下風火教主師徒,及龍家堡主等寥寥幾人。
郝忠見眾人返回,心情焦急異常,急道:「師父,我們也趕快回去看看吧。」
風火教主淡然一笑道:「她不懂武功.要她何用?」
郝忠驚異道:「地怎麼不懂武功?」
「一點也不錯,嬌弱得如一個門不出戶的閨女。」
「啊!像閨女?她有多大年紀?漂亮么?」
「十五六歲,漂亮倒相當漂亮。」
「咦!怎麼才十五六歲?師父,你不是說她在此已叫了十七八年了,就算她一出生就會叫,也不止十五六歲,難道她不會長不成?」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
「師父,你問她是什麼人?怎麼被人關在壁腹中?誰將她關在壁腹中?為什麼將她關在壁腹中?」
「我一進洞,就忙著找密笈,以後又向混世巨魔和百煞鬼王爭奪,誰有閑工夫問她。」
「你怎知她不懂武功?」
「她一見我們,即嚇得嗦嗦發抖,連話都不會說,要是她懂武功,哪會如此膽小。」
郝忠點了點頭,心中雖還有許多難以解釋的問題,如那女子在洞中十七八年,十七八年漫長的歲月,她怎麼過的,她以什麼來維持生活,但他並沒有再問,只站在當地痴想。
驀地,一陣「嘩」然傳來,洞前群豪亂成一片,爭先恐後的向洞口洶湧。
風火教主師徒等回頭看去,見一個胖大和尚挾著一個少女正由洞內竄出。
郝忠驚「啊」一聲,道:「師父,那女人被仁世大師捉出洞來了。」
風火教主冷笑道:「一代高僧大概也動了淫慾之念。」
「我們看看去?」
「有什麼好看?」
「不,師父……」
「哈哈,你是不是要師父助你一臂之力,那女娃兒長得很不錯,只是人情世故太淺,好!走吧!」師徒向洞前疾馳。
龍家堡主見風火教主師徒去后,心念一動,暗道:「一代高僧要一個少女何干?莫非那少女身上尚有什麼秘密?否則,他豈不怕人恥笑?」
心語下落,率著他堡中的五六人,也向洞前馳去。
只見仁世大師神情莊嚴,將那少女放下,並極快地扣住那少女左腕,目光反覆掃射,一言不發。
仁世大師左側,站著武當掌門人太虛上人和五台派掌門人苦海和尚,右側站著仁世大師之徒葉伯群,少林長老憫世大師,身後是七大門派的門徒,個個精神抖擻,橫眉怒眼,監視著眾人舉動,深恐有人將少女奪去。
但見那仁世大師扣著手腕的少女,年約十五六歲,穿一襲白色衣裙,一頭青絲,散披肩后,長得柳眉籠煙,目澈秋水,瑤鼻通梁,櫻桃其嘴,麗若嬌花照水,美如弱柳挾風,簡直不是凡間的人,而是天上玉女;惟其黛眉緊蹙,驚懼盈臉,似乎在十分的恐慌之中,為此,更顯得嬌娜美麗,惹人愛憐。
雖然,她在十分恐慌中,但雙目不斷的轉動,看這看那,似乎她身前的任何一人一物,都感到無限的奇怪。
蟠龍公子忽然怒道:「眾議在先,冠者得之,大師何以佔為己有?」
仁世大師低宣一聲佛號,道:「昨晚擂台正是混世巨魔之詭計,豈能算數?」
「不行,你們不能食言,我拼生拚死,好不容易獲得勝利,你們卻見色心動,難道不講公理。」
「你去請混世巨魔和百煞鬼王交出密笈,給大家比武爭奪,老衲自然將這姑娘給你。」
「密笈未定勝負,豈能混為一談?」
「哥哥,爹被人聯手合攻,已經受傷,快去援救!」邱如鳳擠入人叢焦急的道:「快去,遲了,爹可就有危險了。」
蟠龍公子心頭一震,道:「在哪裡?被誰圍攻?」
「初時,就在這裡,爹打不過他們就逃走,但他們不肯放鬆,追殺去了。」
「啊!誰那麼大膽?」
「老化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等三人。」
蟠龍公子臉色大變,意欲馳援,又捨不得洞中少女被人搶,如不馳援又恐父親被人殺害,一時間,進退維谷,心焦如焚。
過天雲龍雙手分開眾人,走上前來,道:「璜兒,你就在這裡?待我帶幾人去就夠了。」轉對邱如鳳道:「他們走了有多久?」
「沒有多久,約一盞茶工夫。」
過天雲龍就不再細問,揮手帶了幾個庄中高手,急忙離去。
蟠龍公子見他叔叔馳援他父親后,略為放心,回頭對仁世大師道:「你真敢逆眾議而行么?」
葉伯群前跳一步,喝道:「什麼眾議私議,請兄台尊重,不必羅嗦!」
蟠龍公子怒道:「是否要打?」
葉伯群冷笑道:「說到打,除非你手執『風雷扇』,否則,你還差得遠呢!」
「在下倒要試試!」欲欺身進擊。」
「哥哥!」邱如鳳一把將蟠龍公子拉住,道:「聽說這丫頭不懂密笈武功,為她拼生拚死,何苦呢?」
「誰說她不懂武功,她的武功才高呢!」
「管她懂也好,不懂也好,依我看,乾脆一掌將她劈掉,大家都不要,免得害人。」
洞中那少女聞得邱如鳳說要把她劈掉,不禁又驚又怒,忍不住叱道:「喂!你大概也是同我一樣是女人,你為什麼那兒狠心,叫人劈掉我?」聲音嬌嫩,有如黃鶯清歌,雖在極怒之中,聽在耳里,仍使人蕩氣迴腸,心旌搖動。一時間,場中一片寂然。
邱如鳳小嘴一噘,道:「你不知你害死多少人,你筒直是個妖怪!」
那少女茫然道:「我害人?我害過誰來?」
邱如鳳再要說時,卻被蟠龍公子阻止,道:「不關你的事,同徐娘回庄去吧。」
徐娘把邱如鳳拉退二步,道:「走吧!」硬拉出人叢之中。
仁世大師掃了眾人一眼,俯首對洞中那少女道:「施主!跟老衲回嵩山去吧。」音容均十分慈祥。
那少女微仰起秀臉,道:「你就是我的夫君?」
風火教主忽然哈哈笑道:「大師艷福真不淺,有如比美麗之嬌妻相伴,夫復何言,難怪大師只羨鴛鴦不羨仙,數十年的苦修道行,也不願要了,哈!哈……」意存挪揄,譏諷,挖苦。
仁世大師老臉不禁為之赧紅,低宣一聲佛號,道:「施主應保持口德,何必信口雌黃。」低首對那少女道:「老納一把年紀,又是佛門弟子,豈能作人夫君,我帶你回嵩山,因你孤身隻影,暫時照顧而已。」
少女奇怪的道:「不是你救我的?」
「是的,你看,我現在不是要救護你回嵩山么?」
「我早有言在先,救我者夫君,你既不能作夫君,為何要來救我?」
「救人於困,舉凡俠義之人,均願為之,是不求取代價的,老衲救你之旨,是盡佛門中人之責,並非要你以身相許。」
風火教主又哈哈笑道:「佛門戒律,不說誑言,大師口出此言,豈不有違心意?」
少女雙目一轉,對風火教主道:「你說什麼話?」
風火教主道:「你所說的救我者夫君,是指何而言?」
「當然是開洞救我者,我就嫁給他。」
風火教主哈哈笑道:「你知不知道裂壁者是誰?」
少女一指仁世大師,奇怪的道:「不是他么?」
「當然不是?」
蟠龍公子搶著答道:「是金童,但他……」
少女急道:「金童?誰是金童?他呢?」
蟠龍公子道:「他么?可能已死於非命了。」他在父親偷襲金童時,在忙著入洞時看了一眼,卻不知金童是否死去。
少女陡然臉色大變,渾身顫抖,道:「他怎麼會死?」
蟠龍公子道:「他本已受了內傷,因開洞用力過猛,傷勢複發。」
少女仰首對仁世大師道:「他說的是實話么?」
「裂壁開洞的,確是金童,但他是否死去,老衲卻不大清楚。」
少女陡然一扭柳腰,並未見她使什麼勁,竟然掙脫了仁世大師之手,她這一舉動,立時引起群豪注意,原先以為她不懂武功,后見仁世大師鄭重的緊扣著她,才認為她可能練過密笈武功,但也估不到她能耐如何,見她真能用極精湛上乘的內功,掙脫仁世大師緊扣之手,因此不但使人注意,更令人為之目瞪口呆。
她碎步走至蟠龍公子身前,道:「金童在哪裡?快帶我去看看。」
蟠龍公子雙目一轉,道:「他早已死去,何必看他。」
頓了頓,繼道:「姑娘你有所不知,你之能出洞,其實是區區在下之功,不過假借金童之手而已,再說,在開洞之前,我們已訂有擂台規章:分兩組比武,第一組是三十歲以上,冠者!得洞中武功密笈,第二組是三十歲以下,冠者,享有姑娘你,區區在下僥倖得了第二組的第一名,故姑娘應跟在下回蟠龍山莊去。」
「你不是說裂開石洞的是金童,怎麼又是你的功勞?」
「因為裂壁開洞,必須使用『風雷扇』,『風雷扇』乃系在下之物,若我不將扇給金童,他也我此可能?」
風火教主冷笑道:「你別臉上貼金,胡說八道。」
少女側首對風火教主道:「他是說謊?」
風火教主道:「全是胡言。」
蟠龍公子怒喝道:「哪句胡言。」
風火教主冷笑道:「第一:金童若已死,也是被令尊擊斃,第二:『風雷扇』並非你親手給金童的,而扇也非你之所有的,第三,擂台比武,乃系混世巨魔之詭計,規章早已作廢,你雖僥倖得勝,已屬徒然,你何必花言巧語來騙她呢!」
少女聞言,登時柳眉緊蹙,對蟠龍公子道:「你父親為什麼打死金童?」
蟠龍公子一時吶吶答不上話。
風火教主道:「他父親九爪神龍,是江湖上最陰險毒辣之人,他怕金童得了你的武功,及要奪取金童手中的『風雷扇』,並欲利用『風雷扇』,奪取洞中的密笈,然後爭取武林盟主,進而獨霸江湖,故向金童偷襲,以逞其欲。」
少女悲傷的道:「金童如已死了,那我怎麼辦呢?」
風火教主上前一步-,慈祥的道:「你不要難過,老天帶你迴風火山去。」
仁世大師也忙上前道:「施主,你不能跟他去,他是風火教教主,他比九爪神龍更壞,你若跟他去……」
風火教主氣得怒吼一聲,喝道:「住你的鳥嘴。」
仁世大師低宣一聲佛號,並不理會,繼道:「你若跟他去,必逼你教他武功,甚至將你配給他徒兒為妻,要知,開洞救你的金童,雖被九爪神龍震傷,但究竟是否死去,尚不可知,若金童未死,你不是要遺恨終身么?」
風火教主冷笑道:「你大師這番話說得具是仁至義盡,歸根結蒂,你還不是想帶她回到嵩山,逼她教你武功,將她配你徒兒!」
少女第一次接觸外人,人情世故,江湖險惡,根本一無所知,在場之人,個個都對她溫和友善,但聽他們的相互攻擊之言,又似都懷著歹意,使她無所適從,她想:「他們都不是救我之人,無論對我是好是壞,我都不應該跟他們去,唯有救我的金童,才是我應從的人,但他生死不明,我到哪裡去找他?我出生在山腹,生長在山腹,洞外一切,一無所知,怎麼辦呢?早知如此,我真不希望你們救我出來。」
想及於此,忍不住悲上心來,眼角流淚。
仁世大師慈祥地道:「姑娘,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跟我回嵩山去吧。」
風火教主道:「老夫對你絕無惡意,跟我迴風火山吧?」
蟠龍公子急道:「姑娘,還是跟我回蟠龍山莊,本公子決不虧待你。」
少女腦筋一轉,道:「誰帶我去找金童,我就跟誰去。」
風火教主道:「萬一金童未死,你也跟老夫去么?」
「金童未死,我當然不能跟你們去。」
蟠龍公子聞言,尋思道:「這事好辦,我可以先帶她回庄,若他未死,我可以使計把他害死,她不是屬於我的么?」
心念甫落,道:「在下願意陪姑娘去找金童。」
「真的么?」
「當然是真的。」
仁世大師道:「施主別上他的當,他是金童的大仇人,即使金童未死,也必給他害死。」
少女道:「那你帶我去找他?」
「可以,無論金童生死如何,我必替你將他找來。」
「好,我跟你去。」
仁世大師和其徒兒及七大門派數十人一招手,領著少女朝谷口方向走去,七大門派數十人,即隨在仁世大師和少女身後掩護,以防外人搶奪。
南北雙星的流星手怒喝道:「大師且慢。」
仁世大師回頭道:「有何指教?」
流星手道:「金童在谷中,大師帶她出谷,不知是何居心?」
仁世大師道:「在谷中何處?」
「在那巨石之後,王一帖叫化子正替他療傷。」
少女驚喜的道:「啊!大師快同我去看看。」
仁世大師並非不知金童尚在谷中,他的目的,也是與蟠龍公子的想法差不多,只是沒有蟠龍公子的狠毒,要置金童於死地,是欲先將她帶回嵩山,逼出她的武功后,再替她找尋金重,誰知被流星手看破,揭露他的心計。
他乃是當今名門大派之掌門,為顧全聲譽計,哪能不予理會,於是,道:「那太好了,我們就去看看吧。」內心雖十分不願,但也不得不勉為其難。
他領著少女向流星手所指的巨石之後走去,但,到達巨石后一看,哪有金童的人影。
少女失望的差一點哭了起來;但二世大師等,卻喜得心花怒放,只是沒有露於神色罷了。
少女悲傷的對流星手道:「這裡沒有人嘛。」
流星手臉呈愧色,四下搜視,道:「奇怪,剛才還在這裡,怎麼一剎間就不見了?」
仁世大師慈祥的道:「他們都想騙你,你別聽他們的話。」話畢,復領著少女出谷。
其他各路高手,也紛紛隨後跟去,看情形,都不甘心少女被仁世大師等帶走,是因見七大門派勢力浩大,不敢冒昧動手罷了。
鬨動了近月的幽谷,不到一刻工夫,煙消雲散,便只剩下二個人在此踟躊徘徊,顯得異常的蒼涼和沉寂。
「孩子,我們也該走了。」老嫗徐娘跟在邱如風的身後,十分不耐的說。
邱如鳳聽若罔聞,依然來回慢走,臉上布著厚厚的愁雲,黛眉深鎖,顯示出她挾有著重重的心事。對徐娘忍不住又道:「我想再見他一面。」
「他己離開這裡,要見他也得出谷去找呀!再說,即便他父親不是被你爹所殺的青衫劍客,你爹劈他一掌,幾乎使他斃命,你們之間,也絕無復好的可能,還是忘掉他吧。」
「就因為我們不能復好,所以我才要見他一面,告訴他,我並沒有變心,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那麼我們出谷去找他好了。」
邱如鳳點了點頭,向谷口走去。
驀然一個頭髮蓬散,臉色蒼白,胸前血跡斑斑的少年,一踉一蹌,走入谷來。
邱如鳳乍見之下,驚叫道:「咦!是他!」蓮腳一點,向那少年狂撲過去,途中尚叫「童哥哥,童哥哥」連聲呼喚。
原來那少年正是金童,他乍聞邱如鳳叫聲,不禁一愕,站在當地,茫然的看著邱如鳳走來。
邱如鳳直撲至金童身前,握著他的雙手,凄然道:「童哥哥……」淚水如泉,哽咽不能出聲。
金童掙脫被邱如鳳緊握的雙手,後退一步,聲音沙啞的道:「誰要你理我,快滾開!」
「童哥哥,我……我真難過。」
「是不是我未被令尊擊斃而難過?」
「請你不要這麼說,其實我十分恨我爹爹,我不知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你,童哥哥,讓我替你療傷好么?」
「謝謝你,請你趕快離開,否則,說不定我會將你殺掉。」
「我知道你已恨我入骨,不過我並不悔,即使你真要殺我,我也不恨你。」
「唉!其實我也很喜歡你,只因環境所限,不能繼續相交了,但願你好自為之,並祝你前途幸福!」說畢,閃過邱如鳳,朝石洞前走去。
邱如鳳跟在他的身後,默默地走著。
徐娘走了上來,道:「孩子,你已見到了他,可以回去了?」
「我不能把他一人丟在那裡,你回去吧。」
「你這是什麼話,如老爺知道,一定會生氣的。」
金童道:「你們走吧,我死不了。」
邱如鳳又掉下二串淚珠,道:「你怎麼出谷去的,為什麼又回來?」
「我也不知我怎麼出去的,我是回來找我的行李,及看看這洞中情形,噢!這半天來,發生過什麼事?洞中是否真有密笈和女人?」
邱如鳳把開洞后的經過,對金童詳細說了一遍,洞中少女要找他的事也告訴了他,並道:「我看那丫頭並不懂武功,更不懂人情世故,我不明白,為什麼都想奪爭取她?」
「她哪裡去了?」
「跟仁世大師往嵩山去了,童哥哥,你是要去找她?」
「我自然要找她見上一面。」
一股醋意湧上邱抑鳳心頭,鼻子酸溜溜地,很是難過,小嘴一噘,道:「她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有何好見的呢?」
「反正我們不能再相交了,見她一面也沒有什麼關係,免得她心中惦念。」
邱如鳳怒道:「我們為什麼不能再相交?」
「令尊三番二次騙我,又把我擊成重傷,差一點死去,我恨不得殺死他以消心中之氣,而且我可能是青衫劍客金瑜之子,金瑜為令尊所殺,試問,我們還能相交么?」
「如金瑜前輩並不是令尊呢?」
「如以後令尊不再施詭計害我,他以前一切的錯處,我也許可以原諒,不過,我敢說,令尊決不會放棄對我的仇視。」
「只要你不是金瑜前輩的後人,我會改變家父對你的看法,現在讓我檢查你的傷勢。」
「不要,你們走吧,我會料理自已的。」
徐娘道:「既這麼說,我們就先走了,再見。」拉著邱如鳳向谷口走去。
邱如鳳一面擦淚,一面回頭,頻呼「童哥哥珍重。」
金童見邱如風和徐娘出谷后,找了一個僻處,盤坐運功自療傷勢,一連運了五個周天才停下。
此時,已日落西山,谷中霧靄重重,又恢復了以前的陰險和肅寥。
他站立起來,覺得傷勢已大有起色,只要今晚好好的休息一下,即可復原,但飢腸轆轆,亦很不好過。
他走至他受傷之處,拾回行李,幸好行囊中的金銀和乾糧尚在其中,即掏出乾糧來吃。他一面吃,一面掃視為爭入洞時被人劈斃的屍體,又一面回想邱如鳳對他說的話,不由嘆道:「今天我若不被九爪神龍擊成重傷,說不定搶入洞時,也會被其他之人擊成重傷,甚至傷亡,真是人之生死禍福,上帝早已安排,勉強不得。」
他又向那被他裂開的洞口看去,只見黑黝黝地,深無止境,一時好奇心起,心忖:「我何不入內一看,裡面密笈雖已被人搶去,但也值得一看。」
因為他與郝忠等一樣,有著訐多難解的問題:小小一個黑洞,竟能使人生長其中,裡面究竟是何模佯,那女人如何維持生活?
他草草吃畢乾糧,背起行要,走至洞下,一躍入洞,(洞口高地面約一丈二三)大步向裡面走去,進約一丈許時,忽感陰風慘慘,冷氣刺骨,更有一股使人難受的潮濕之氣。
他越行越進,漸漸地,溫度回升,卻又越來越熱,有若置身爐火之中,使他難以忍受,不由自主的道:「我的天呀!這等冷熱相反之地,那女人怎能一過十餘年。」
忽遇一具屍體橫卧洞中,差一點沒有把他絆倒,嚇出一身大汗。
他再向前走,又走了約二十丈,轉了一個彎,忽見前面光華燦爛,溫度也不像先前那段路又冷又熱,使人難受,而氣味也沒有剛才的難聞,且尚有一種如蘭似麝的芬芳香味。
他加快腳步走了一段路,又轉了一個十五度角的彎,赫赫是一間縱橫三丈的石室,室頂中央,嵌著一顆兒拳大的夜明珠,光華就是由那珠發出來的。
室中椅桌等日用之物俱全,而都是上等木料的珍品,桌布椅墊之類,質料也是上乘之物,卻十分零亂;地上一堆一堆的書籍,天文地理,詩詞歌賦,應有盡有,四壁掛滿字畫,都出自名人手筆;只是那些物件,都已十分陳舊,但若整理陳列,簡直是一所精緻的書房,或是有錢人家的客廳。
室的左側有一圓門,裡面有一間較小的卧房,室頂也嵌著一顆夜明珠,寢具俱全,並有一陣一陣芳香,顯系女人的香閨。
室的石側,也有一圓門,金童探首看了一下,黑黝黝的,進門走了五七步,轉了一個九十度的彎,又走了五七步,啊!一陣和風吹來,洞外竟是一個世外桃源——個四面環山,沒有出路的幽谷。
谷中,氣候和暖,猶如陽青三月,各有果樹成林,奇花競艷,異草弄姿,宿鳥晚歌,幽聲盈耳,小白兔一雙一對的穿插花叢;舉頭上望,銀河橫空,皇光點點,此中景緻,奇妙絕佳。
此時,金童已悟解一切,暗嘆道:「我說那女人如何能在這洞中生長一十餘年,原來有這個縱橫百丈,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寶庫,人之有這等仙境居住,夫復何求,要笑那女人天天叫人救她,甘願混入塵世,受種種的磨難,真是樂在此中不知樂,猶向地獄覓天堂。」
他看了一會,又讚歎了一會,返回石室,觀看了一陣壁中字畫,又翻了一陣書籍,二更后,才進入左卧室入寢。
這一夜,他想得很多:與他姑姑相依為命的一段時間,與他姑姑別離的那個晚上,錢如命的慈祥和教育,邱如鳳的天真純潔,她父親的奸詐陰險,五嶽神丐等的友善,但後來翻臉無情,胡玉蓮的關懷和恩德,及昨夜擂台打鬥的情形,——都細心想到。
他想到胡玉蓮時,不禁愁腸百結,悔恨萬分,不知應如何來處置這段情緣。
最後,他又想到他被九爪神龍擊昏后,明明是在谷中,怎麼醒來的,會在谷外,若說有人相救,但救他的那人是誰?為什麼把他救醒后,又不肯與他見面,棄他於亂草叢中?這問題使他大惑不解。
直至五更,才朦朧入夢。醒來時,已是午牌時分了。
他走出石室,進入仙境般的幽谷,摘了幾個鮮果充饑,又瀏覽了一會百看不厭的景色,暗道:「此處雖好,可惜我不能在此久居。」
因為他還有許多事待辦,最急要的,就是要往嵩山一見這洞中女人,他聽邱如鳳說,這洞中女人並不懂武功,但他知道邱如鳳說的並不可靠,否則,怎會人人都想帶她走?他想:武林各派都恨他入骨,如無頂尖武功,不但二代血仇,無法報復,就是要行走江湖,也是遍地荊棘,要有頂尖武功,必得這洞中的密笈,密笈既被蒙面老人和百煞鬼王取去,要想奪回豈是易事,唯有寄托在這洞中女人身上了。
其次,尋訪癲翁的孫女古月娥,均不容拖延,否則,自己將要成為五行幫中的繼承人,難免又要增加不少麻煩,還有姑姑的下落,也急待尋訪,要不然,身世不明,二代血仇,將永遠沉淪下去。
他背上行囊,經過黑暗之處,離開壁洞,但見屍體狼藉,血流成渠,不覺流出同情之淚,然亦莫可如何,隨即出谷下山,起路東返。
一個月後的一個黃昏,來至河南登封縣境,因貪看落日霞輝,不覺錯過宿頭,進入一片山區。他悔之不及,喑道:「糟!今晚可能要露宿山林了。」
幸好山區不廣,初更時便已走出,運目前看,見前面二里之處有座莊院,庄中燈火輝煌,似有什麼喜慶。
他心中大喜,急向前走,暗忖:「那座莊院不小,如是好客之人,必能得到招待,今晚留宿一宵,明天再走一天,即可登嵩山與那女人見面了,聽邱如鳳說,那女人要找我,我去見她,一定令她驚喜交加的跟我下山,但願她已學得密笈武功,並肯將所學盡數教我,那時,我便不難立足江湖了……假使仁世大師不允我將她帶走,我該怎麼辦,少林寺僧侶不下數千之眾,我能與他們硬-拼么?」
心忖至此,不由又發起愁來,喃喃自語道:「少林雖是名門大派,但我有殺其弟子之仇,而其行事也不離詭詐陰險,絕不會允許這女人給我,說不定還會假借闖山之嫌,乘機殺我而替其弟子報仇……事到如今,絕不能退縮,到時再說吧。」
二里許路,在他的腳下,只不過是片刻工夫。他到達庄前,舉目四看,莊院雄偉,卻不像是官府,到處裝燈結綵,燈火輝煌,光芒奪目。
然而卻冷清清,悶沉沉,沒有半點歡愉的氣氛,他向門庭高排的燈籠看去,個個燈籠,都大畫著「胡府」二字,看不出什麼名堂,他想:難道是死了人?死了人為什麼還要裝燈結拜,裝成喜事模樣?
他再向大門看去,見兩側貼著一幅紅紙墨書的對聯,上書:
宜室宜家歌出閣,
鼓琴鼓瑟韻于歸。
他心中頓時釋然,笑道:「原來是這庄中出嫁女兒,嫁女也屬喜事,何以這等愁雲密布,悶氣沉沉,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何值得可悲的呢?
庄內忽由大門出來一個身穿大褂,頭戴氈帽,年約四旬的漢子,見金童站在庭前,不禁愣了一下,拱手道:「少爺是從彭家來的么?」
金童忙抱拳還禮道:「不,在下是過路之人,因錯過宿頭,想在貴庄借宿一宵。」
「啊!真對不起,如在平時,不但住一宿,就是住上一年半載,也無問題,只是今晚敝庄有事,不便招待,敬請原諒。」
金童一指門上對聯道:「貴庄只不過出嫁閨女,雖屬喜事,留在下住上一宵,有何不便。」
那漢子勃然怒道:「你何以如比羅嗦,快滾吧,否則,小心你的狗命。」
金童聞言,好生納悶,也不由火起,暗道:「這漢子好生無禮,不錯就不錯,怎麼出口傷人,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當下,淡然一笑道:「你好言叫我走,我或許會衣你,現在我非在這裡住上不可了。」
那漢子怒喝道:「小子好大的膽,看老子收拾你!」撈起大褂,掛在腹部,便向金童走來。
「老王,什麼事?」門內又出來一個四旬上下的漢子。
被稱老王的那漢子,聞聲道:「這小子好無道理,一定要在庄中借宿。」
後來的漢子向金童看了一眼道:「敝庄有事,閣下另找住處吧。」
「貴庄有什麼事?」
「不是閣下管得著的事。」
「我並不想管貴庄之事,只是借宿一宵,明晨即走。」
「如閣下不聽勸,確有殺身之禍。」
「有那麼嚴重……」
「什麼人?」大門內傳出一句蒼老的喝問聲,接著,七八個彪形大漢,擁護著一個年約五旬,五綹長須,方面大耳,相貌堂堂的老者。
老者左臂和頭部,都包著白布,像是受了傷,但眼神奕奕,精神充沛,仍有凜凜之威。
與金童說話的二個漢子,一見老者,立即彎腰曲背,同聲道:「這小傢伙一定要在我們庄中借宿。」
老者冷哼一聲,湛湛目光,在金童臉上掃了一下,道:「出門人自不能頂著房子走,途中借宿乃是常事,只是今晚二更,敝庄有特殊之事,不忍叫你捲入漩渦,甚至死亡,如你不怕危險,一定要住,敝莊房舍甚多,就請跟老夫入庄吧。」
金童聞言,一時猶豫起來,他只知道庄中今天出嫁閨女,卻不知另有特殊之事,他剛才已把話說僵了,如現在又不敢在此借宿,不是顯得太膽小了么?他見那老者儀貌堂堂,一臉正氣,並不像是壞人,暗忖:「為俠行義,乃是我輩之責,這老者今晚也許有危險之事發生,我要看個明白,如事合於情理,我當助他一臂之力,否則,不管他就是了。」
心念甫落,即向老者一揖,道:「謝謝老丈方便。」
老者點了點頭,領著金童走入大門,並向全童說道:「小兄弟乃是過路之人,如見事情發生,即一走了之,不必多管。」
經過一個不大不小的庭院,進入一間很庄肅的大廳,廳堂中間,供著許多神位,似是此庄的宗祠,神位的兩側,各置著三付棺材,六棺之前,都供著三牲五果,及油燈香燭,一看即知是發生新喪並知死者入殮不久。
金童乍見之下,心頭一震,暗道:「這裡停著六具桐棺,都似新喪之人,怎麼這樣巧,一死就是六人……唔,今晚發生之事難道與這六棺有關?」
老者領著金童由大廳左側走出,經過一條迤邐迴廊,廊中滿掛采燈,紅綠爭明,耀眼生輝。
老者忽然站住,雙手一讓,道:「小弟弟,請!請!」將金童讓入一間布置華麗的書房。
金童走入書房,恭敬的道:「有擾老伯了!」
「不必客氣,今晚本庄有事,招待不周之處,尚望原諒。請坐,老夫即叫人拿酒飯來。」說畢,欲退身而出。
「老伯且慢。」
「有什麼事?老夫有軎在身,不能久瞎!」
「敢問老伯,貴庄今晚有何要事?」
「唉!小兄弟,不瞞你說,今晚二更,乃是老夫侄女的出閣良辰,唉……我叫人送酒飯給你吃,飯後,就在此委屈一宵,如老夫今夜不死,明天再談談吧。」
金童越聽越不解,猶如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急道:「既是令侄女出閣良辰,何以又牽涉到老伯的生死,究因何事,請老伯明言,小子不才,也會稍習武功,如有爭鬥這事,願助一臂之力。」
「老夫早看出兄弟你是個行家,否則,老夫決不會留你過宿,不過,此事非同小可,斷非你兄弟一人之力可以挽救,你且看情形,知有不對,即由庄后逃走。」
「請老伯明言今晚之事。」
老伯正要答時,一個小廝端了二盞茶進來,一盞給金童,一盞給老者!道:「請莊主示下,這少爺的晚飯是否開來這裡?」
「開來這裡,快去。」
小廝躬身退出書房。
老者長嘆一聲,在金童對面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下,道:「小兄弟既要老夫說明今晚之事,老夫就告訴你吧。」頓了頓,道:「本庄名為獅子庄,老夫姓胡名文魁,與前面五里處的彭家村,有數代的宿仇,最多三五年即要血拚一次,每次血拚,敝庄都得占點便宜,故能有三五年的相安。
「前天,彼村不知用什麼方法,請來武林赫赫有名的酆都門的一個堂主和五六個高手,來本庄挑戰,污言爛語,亂罵一遍,老夫忍無可忍,便約定在昨天中午,比武以分高下。
「屆時到達約定戰場時,彼村並不像以前一樣,不講武林規矩,一擁而上,居然與老夫訂下條約,言明此戰乃雙方的最後之戰,無論誰勝誰敗,都得化敵為友,從此兩相和好,但恐日後反悔,當-時言明,如本庄勝了,彼此即將村主的女兒嫁給小犬,若本庄敗了,即將敝侄女嫁給彼村村主作媳。
「當下,我不知他們另請有高人,便同意了他們的意見,更不知敝侄女已有了人家,以至弄成終身遺憾。」話至於此,不禁長長的嘆了一聲,老淚滾滾而下。
金童道:「令侄女有了人家,你怎會不知道?」
「堂兄嫂早已亡故,侄女一向跟著祖父浪跡江湖,一年也難得回家一次,上月她回家來,亦未表明,故老夫一無所知。」
金童道:「後來呢。」
「後來本庄被彼村請來的助手,打得一敗塗地,犬子當場身亡,尚幸侄女出手,老夫才幸免於難,彼村勒令老夫實踐諾言,今晚二更就是他們迎親的良辰。」
金童道:「老伯準備怎麼辦?」
「老夫在江湖上雖是無名之輩,但家叔卻是有名之人,老夫豈能有辱家叔名號,決定待彼來迎親之時,再與彼村一拼,即使人亡庄毀,也在所不惜。」
「老伯既決定與他們一拼,為什麼還要裝燈結綵呢?」
「這是老夫的疑陣,好使他們不加防備,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金童低頭沉思了一會,道:「老伯可知酆都門的堂主叫什麼名號?」
「當代的大魔頭勾命陰差,還有酆都門令主百煞鬼王之徒鐵筆判官陸英濤。」
金童冷笑道:「原來是他們。」
「小兄弟認識他們?」
「不但認識,而且還曾與他們動過好幾次手。」
胡文魁站了起來,半信半疑的看了金童好半晌,驚異道:「你與他們動過手?小兄弟貴姓大名?」
金童欠身一禮,道:「區區金童。」
胡文魁乍聞「金童」二字,似乎受了莫大的震動,連打了二個踉蹌,瞪目張口,呆若木雞。
金童見狀,很是驚異,尚以為冤家路窄,巧遇仇人,趕忙站了起來,行功之氣,以防萬一。
胡文魁在一呆之後,連退二步,登時,將臉容變得異常嚴肅,也很是冷漠,道:「原來是名震江湖的後起之秀金小俠,失敬,失敬!」
他瞬息數變的表情,使釜童更加猜測不透,但見他並無攻擊之意,金童才略為放心,隨鬆了一口氣,抱拳道:「小可出道不久,閱厲甚淺,尚望老伯多多指教。」
胡文魁笑道:「不敢!不敢……」
他話猶未說完,門外忽然進來二個小廝,捧著酒菜,一人向胡文魁道:「莊主的晚飯也開了在這裡。」將酒菜置於一張空桌之上,躬身退出門外。
胡文魁冷然道:「小俠請用,飯後即請登路,請恕老夫不能奉陪。」欲轉身退出。
金童急道:「莊主且慢走……小可自問並無得罪莊主之處,如莊主吝惜這頓晚飯,小可不吃也餓不死,卻要請莊主說個明白,小可有何不是之處?」
胡文魁道:「小俠乃是一代奇人離恨天君之徒,就在江湖橫衝直撞,也無不是之處,老夫只是自慚微賤,不敢高攀罷了,並無其他意……」
「莊主,彭家村迎的人來了。」一個勁裝疾服,肩掛一張弓,背插兩壺箭的庄丁,匆匆走了進來。
莊主胡文魁神情頓時緊張起來,急道:「快通知他們各守預定位置,沒有我的吩咐,切不可輕動。」
庄丁應了一聲「是」,翻身出門而去,胡文魁也跟著離開書房。
書房內只剩下金童一人,因胡文魁對他的態度忽然轉變,氣得連飯也不想吃了,暗忖:「聽他言意,一定認為我是錢如命的傳人,作過許多壞事,不敢與我相交,恐有損他名譽,甚至誤會我真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歹徒,對他有所不利,唔!今晚正好乘此機會,表演兩手給他看,使他清楚清楚我金童的為人。」
心念甫落,將桌上的油燈吹熄,推開窗扇,外面是一個小花園,黑寂寂地,並無人影,想庄中之人埋伏的位置,並非在這花園附近。
他縱身出窗,四下看了一陣,即運掌護胸,雙腳一蹬,縱上屋頂,匍匐至屋脊高處,睜目一看,見庄前屋脊之上,人影晃動,再動目細看,那些人影,個個都張弓搭箭,在大門內庭院的四周隱伏,顯然,胡文魁所說的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是欲誘敵進入庭院之後,以亂箭傷敵。
金童再放目遠眺,見半里之處,火把通明,鑼鼓暄天,足有四五十人之多,浩浩蕩蕩,向庄前而來,他鼻哼一聲,暗道:「迎親何以要在深更半夜?如此燈籠火把,分明是一股強盜搶親的行為,唔,也許他們早知在胡文魁心有不服,必然反抗,擇在夜間廝殺,才不致驚世駭俗。」
他又匍匐前進二棟屋脊,放目庭院四周埋伏之人,看得見的,即有二十餘人之多,看不見的,就不知多少了,他想:以此戰術對付普通之人,自有卓著功效,但用來對付勾命陰差和鐵面判官等武藝高超之人,可就設有什麼作為了,今晚我如不出手,敢說胡文魁又要吃一次-敗仗。
忽見胡文魁帶著五六個庄丁,經過庭院,走出大門,在門前佇立,準備迎接。
四五個庄丁,都身穿長衫,長衫外鼓,一看即知內藏武器。
金童看在眼裡,不禁連聲叫「笨″,暗罵道:「你們是要誘人入院,以亂箭克敵,這等裝束,無異是告訴敵人,你們準備一戰,叫敵人提高警覺,試問,如敵人發覺你們有所埋伏,憑你們這幾般武器,就可佔到便宜?真笨,真笨。」
此時,彭家村來迎親的四五十人,已來至大門二十餘丈,當首一人,是一個三角臉,粗眉大眼,身材魁偉,穿一襲大紅綢質錦袍,騎一匹高頭大馬,頭戴狀元花冠,年約三旬,驕傲十足。
白馬左右,各隨著一個馬童,年齡均在二十五六,勁裝打扮,也很威武。
馬後是勾命陰差,勾命陰差之後,是鐵面判官和酆都門的五六個高手,後面都是些抬酒肉抬花轎之-人,還有十餘未抬東西的人,卻都是全副武裝,表面上是為護轎,實際上,卻是應付胡文魁的反抗。
胡文魁率著五六庄丁,抱拳迎上,道:「請!請!」
那馬上三角臉的青年,翻身下馬,深深一揖道:「有勞叔父大人遠迎。」
胡文魁還禮道:「應該,應該,請,請。」又向勾命陰差抱拳為禮,側身伸手,讓著三角臉青-年向大門走來。
到達大門之前,三角臉青年正由胡文魁讓請入大門內,勾命陰差忽然冷笑數聲,沉聲道:「彭賢侄且慢。」
三角臉青年頓時站住不進,道:「叔父有何吩咐?」
勾命陰差臉含怒容,目放凶光,嘿嘿冷笑著走至胡文魁身前,道:「明人不作暗事,你要怎樣,儘管明說?」
胡文魁一震,暗道:「莫非這魔頭已看出破綻?」但他態度仍十分鎮定,道:「堂主此話是何意思?」
「嘿!嘿!是何意思你自己知道,何須在下言破,告訴你,在下並非三歲孩童?」
胡文魁哈哈大笑道:「頂頂大名的堂主,原來也是多疑鼠膽之人,各位既怕小弟不禮貌,要讓各位在此門外等候了。」率著五六名庄丁,準備入內。
勾命陰差喝道:「胡兄且住!」
「你們既不敢進庄,小弟就只好免去招待之禮,去請侄女上轎。」
「嘿嘿!你別以為在下怕你的詭計。」回身向後一招手,道:「進去!」
三角臉青年,鐵面判官等魚貫而入。
四五十人猶未完全進入大門,胡文魁陡然虎吼一聲,翻身挫步,劈出一股強烈掌風,卷向三角臉青年。
胡文魁的吼聲猶在院中蕩漾,一陣驟雨般的箭矢,已從四面的屋脊射下,一時,箭聲呼嘯,人聲喧嘩,庭院轟動震天,頓時緊張起來。
三角臉青年乍見胡文魁向他攻擊,一扭身,橫閃三步,正要反擊時,陡見箭矢如雨般射來,心中大駭,一方面閃避箭矢,一方面高聲喝道:「快退!快退!」
前來迎親的四五十人,大多數都是武功平常,更未見過這種聲勢,登時大亂,抱頭鼠竄,奪路逃命,不料,不知何時,大門竟已被人關上,四無通路,只在庭院中來往突奔!
不到片刻,四五十個迎親的人,竟有二十餘人中箭傷亡,院中一片慘呼痛吟!
胡文魁見妙計已逞,即欲閃入祠堂之內,但他剛走了幾步,忽被一個酆都門的高手擋了回來。
胡文魁不能離開庭院,埋伏的弓箭手,不免投鼠忌器,無形中救了許多敵人的性命。
陡然,二條人影竄上屋脊,腳一點瓦面,各即撤出二把暗器,並極快的分作二路,向埋伏的弓箭手揮掌劈殺。
二人的輕功高絕,在屋脊上往返,彷彿二條鬼魅,眨眼間,二三十名弓箭手,即被二人劈死一大半,未劈死的,也不敢久留,逃得無影無蹤。
金童伏身之處,雖距名弓箭手有三棟房子,但也看清十分清切,原來那二條鬼魅似的人影,就是勾命陰差和鐵面判官。
金童略猶豫了一下才現身前撲,但勾命陰差和鐵面判官已將弓箭手打發殆盡。
金章撲至途中,轉念一想,急然剎住前撲之勢,隱入陰暗之處,暗道:「我既未救得那些弓箭手,何必急急現身。」運目前看。
只見勾命陰差和鐵面判官三人,四下望了一下,即雙雙跳落庭院。
此時,四面屋脊已無箭矢射下,庭院中的混雜之聲,也已停息,只見滿院都是慘不忍睹的屍體和哀號呻吟的傷患者,雖尚有十餘未傷的人,卻也相對默默。
勾命陰差和鐵面判官返回庭院后,四下掃了一眼,陰沉沉地哼了一聲,走至左膀尚插著一枝箭的三角臉青年身前,冷然道:「傷得如何?」
三角臉青年道:「可能傷及肩骨,但不要緊。」
勾命陰差又冷哼一聲,替三角臉青年拔出肩膀的箭,看了一下箭頭,道:「還好,這枝不是毒箭。」轉向站在祠堂門前的胡文魁走去,嘿嘿笑道:「胡兄陰謀,確令小弟佩服,可惜在兄弟跟前,似乎自不量力。」
胡文魁道:「本人與閣下無仇無怨,何以二次三番殺我庄丁?」
勾命陰差道:「很簡單,彭家村村主兩頭蛇,是我的拜兄,助拜兄雪恥泄恨,乃是人之常情,多說無益,現有兩條路任你選擇。」頓了頓,繼道:「第一:快請令侄女上轎,及貴庄在登封大路以南的田產統統給令侄女作嫁妝,第二:貴庄寸草不留。」
胡文魁聞言,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極地道:「本人選擇第二條,有本事儘管使出來。」
「胡兄既不知好歹,其實條件並不過分,希望你再加考慮一下。」
「毋須考慮,動手吧!」
「既這樣,請恕小弟不留餘地了。」轉對酆都門的五六人及彭家村的村丁,道:「你們快給我將這鳥庄毀掉。」
眾人聞言,立即磨拳擦掌,精神抖擻的向庄內沖——
驀然,飛來一聲嬌叱:「且慢!」接著,一人出現在屋檐之上,道:「你們別欺人太甚!」
勾命陰差等心頭同自一震,循聲看去——
勾命陰差一看之下,立即哈哈哈笑道:「老夫尚以為你逃走了,你是來救你叔父么?真是孝女。」
原來出現屋檐的人,就是胡文魁的侄女,見她貌若王嬙,顏如西子,如花解語,似玉生香,高髻堆青,雙睛蘸綠橫秋水,湘裾半露弓鞋小,翠袖微舒粉腕長,說什麼暮雨朝雲,真箇是朱唇潔齒,錦口滑膩蛾眉秀,賽過文君與薛濤,雖在極度的悲憤之時,卻也人見人愛,我見猶憐。
胡文魁乍見其侄女,不由臉色大變,喝道:「叫你走,怎麼還不走?」
勾命陰差哈哈笑道:「姻緣乃是前生定,要走也走不掉的。」
「笑話!」一句龍吟似的聲音傳來。
勾命陰差心頭一愣,喝道:「什麼人?」
「區區金童。」聲猶未落,人已先落院中。
金童這一現身,震懾了院中所有的人,也驚呆屋檐上的那女人。
勾命陰差連步退後,驚懼盈臉,吶吶地道:「你……是……你?」
屋譫的女人,也驚叫道:「是你,你……」
金童淡然一笑,對勾命陰差道:「你想不到么?」
勾命陰差道:「你欲何為?」
「不平則鳴!」
勾命陰差早見識過金童的厲害,心中頓時失去主意,欲戰,必敗無疑,欲走,又怕彭家村的人笑話,一時呆在皖中,不知所措。
金童續道:「我如要殺你們,只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現警告你,你們不能再助彭家村欺負人,限你們於五更之前離開彭家村,並轉告彭太公不得再生歹念,否則,就別怪我手辣了。」
鐵面判官冷笑一聲,「刷刷」抽出腰間二枝鐵筆,怒喝道:「小子過於狂妄,在下倒再要領教領教!」欲向金童欺近。
勾命陰差心機深沉,知道此戰必敗,打下來徒然丟人現眼,於事無補,連忙將鐵面判官攔住,道:「諒他也狂不了多久,何必與其生氣。」轉對金童道:「本門令主,混世巨魔,九爪神龍,都已發出請帖,決定三年後的中秋,在陰山冥谷,召開英雄大會,爭取武林盟主,不久你也可以接到本門令主的請帖,如你有豪氣,屆時,請來一試。」
金童淡然笑道:「武林盟主我倒無意爭取,不過,你們別以為貴門令主得了幾招密笈劍術,就可以嚇唬人,我雖不想武林盟主之尊,但也要去見識一番。」
「只要你敢去就好了。」
「難道你們尚能把我怎麼樣?」
「屆時你自會知道。」話畢,令彭家村的人,抱起傷亡,丟棄抬來的酒肉和花轎,憤然而去。
勾命陰差等一出大門,金童即急縱上屋檐,向那美麗少女一揖,道:「蓮姐,想不到胡老伯的侄女就是你,真巧,一向可好么?」
原來這少女就是古道老叟的孫女胡玉蓮,她與金童有過山盟海誓,也有過不可告人的關係,只因她誤會金童強姦紅兒,一氣之下,萬念俱灰,不願再在江湖上拋頭露面,於上月回到家中,準備在家終老一生。
不想,天不從人願,彭家村竟又無事生非,造成這場慘案,而適於此時,又與金童相會,此不是上天的安排么?
不可否認的,她是愛金童的,但自誤會金童強姦紅兒后,將愛轉變為恨,剛才她乍然看清是金童時,心頭就噗噗亂眺,一直至今,心意矛盾,愛恨交加,欲走不舍,欲留又恐金童前來糾纏,一時把持不住情感的衝動,究竟與金童和好,還是拒絕,實難作一決定。
剪不斷,理還亂,她的去留猶未決定,金童果然來了,她猛然壓住跳動的心神,貝齒一咬,冷冰冰的道:「謝謝你救本庄一劫。」
「蓮姐,你怎麼說這種話?要是我早知道胡老伯的侄女就是你,我早把勾命陰差等打得落花流水,哪還會由他們進庄,蓮姐,在嘉禾山莊時,你怎麼不同我說一聲就悄悄地走了?」
「有什麼好說的,再見!」一扭纖腰,向庄后縱去。
金童愣了一下,也欲隨後追去,以作詳細解釋。
胡文魁陡然喝道:「金兄請尊重點。」
金童心頭一愣,忙煞去勢,回身跳落庭院,道:「小可只想向她解釋一番,並無他意。」
「不必解釋,解釋也是多餘,噢!今夜難得金兄大力鼎助,老夫銘感肺腑,諒金兄還未用膳,請回書房喝一杯,以盡老夫報答之忱。」
金童見胡文魁言語神情,仍是異常冷漠,並有不屑的神氣,不免火起,暗忖:「老鬼好生無理,救了他的人命庄業,仍是這樣對我,哼,你以為我沒有見過酒飯么?」
心念一落,雙手一拱,也冷然道:「謝謝莊主厚情,你的酒食,我也毋需叨擾,容后再見。」怒匆匆地走出大門。
胡文魁見他生氣而去,並未挽留,只是有點不好意思。
金童走出大門后,又覺得有些後悔,他想:這一去,以後再要與蓮姐蛆解釋,就更困難了。他知道胡玉蓮很愛他,她之如此冷漠,只是認為他是錢如命的傳人,一切行為都與錢如命年輕時一樣,姦淫燒殺都來,尤其誤會姦汙紅兒,更有不可饒恕的成見,只要向她解釋清楚,自會和好如初。
可是,他既已走出大門,又怎好返回呢?即使胡文魁不譏笑他無骨氣,也不一定能與胡玉蓮會面。
他仰首長嘆了一聲,忽然想起胡文魁在書房對他說的話t
「……當時,我不知他們另請有高人,更不知敝侄女己有了人家……」
他心頭猛然一震,似已恍然,暗道:「原來她已有了人家,怪不得這等絕情,可恨五嶽神丐等不怪自己負情,反誣我無惡不作,把她氣走,真是詭詐狡猾。」
他心語至此,氣得連聲冷笑,悔不該現身把勾命有差趕走,不曾將獅子庄毀去。
忽見前面二里處有個村坊,尋思道:「獅子庄不肯留我,難道我就沒投宿之處不成。」加快腳步,問村坊疾馳。
片刻間,即已來至村前,無巧不巧,庄門忽然大開,出來七八人,金童乍見出來之人,心氣頓時下沉,趕忙閃入樹影之下,輕舒了一口涼氣。
原來那七八人,就是勾命陰差和銖面判官等,他們是遵金童之囑,五更前離開彭家村,不用說,這村坊就是鼓家村了。
勾命陰差等七八八,背看行李,個個垂頭喪氣地離開彭家村。
金童見七八人走得遠了,方閃出樹影,瞥了村坊一眼,道:「幸我來得巧,否則,豈不是自投陷阱。」
他繼續前行,直至天亮,才到達一個市鎮,他找了一家飯館,吃點東西之後,直問登封鎮進發。
午牌時,已入登封城中,準備在此休息一夜,翌晨再出北門登上嵩山。
他在大街上找到下家中嶽客棧,規模甚大,附設有飯館,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當他剛進入店門,即見店堂中,人聲喧嘩,亂糟糟地,似是出了什麼事。
金童流目四看,見是店中掌柜和二個體壯如牛的夥計,攔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四周圍著許多看熱鬧的客人,有的說風趣話,有的污言爛語,有的浪笑,總之,極盡污辱那少女的能事。
只見那少女生得: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臉泛桃花,瑤鼻通梁,目澈秋水,柳腰纖纖嬌媚姿,斜被紅綃飄彩艷,說什麼昭君美貌?果然是賽過西施。
但見她一臉猜疑,滿目迷茫,似傻還靈,似靈又憨,卻是天真爛漫,猶如月里嫦娥,九天仙女。
她身前的店掌柜冷然笑道:「姑娘請別裝傻扮憨,老漢並非好欺負之人,哼!你老實說個明白,究想如何?」
少女雙眉一皺,雙手一攤,裝出副無可奈何的神態,道:「我沒有錢怎麼辦呢?我真的設有錢呀!」
一個幸災樂禍的客人哈哈笑道:「好辦得很,你這襲紅綃羅衣質料不錯,足可抵你聽吃的飯錢。
少女道:「我就只有這套衣服,怎能給他。」
另一個客人道:「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只要一夜工夫,即夠你一月的飯錢。」
少女眼皮眨了二下,道:「什麼地方?可是我有急事待辦。」
那客人道:「如有急事,一個時辰也可,只是價錢卻不多,那地方叫做桃花村。」
一個五旬的老者道:「真可憐,如此一個美麗姑娘,為了一頓飯錢,竟要被逼上妓院,唉,真是……」
夥計道:「本店本小利薄,如人人都象她只吃不給錢,我們早就關門了。你老如果同情她,就替她付清一錢七銀的帳吧。」
老者道:「我替她付一錢七分的帳倒無所謂,只是她以後的生活也難過下去。」
夥計道:「就是嘛,那你老就別怨人了。」
「我並非怨人,只是可憐她罷了。」
那要送少女至妓院的客人道:「你不能替她想辦法,光可憐有什麼用?」轉對少女道:「走!我們走!」又對掌柜的道:「她的飯錢由我負責。」
掌柜的抱拳道:「可以,可以,四爺請吧。」
四爺雙手分開圍觀的客人,欲領少女出店。」
「慢點!」一個書生,雙手左右一伸,攔住四爺的去路。
眾人聞言,都向書生看來,見-是一個丰姿英爽,唇紅齒白,頂平額闊天倉滿,目秀眉清地閣長,兩耳有輪真傑士,-身不俗是才郎。
卻見他,衣衫破舊,滿身泥污,不像有錢的貴子,正是落魄窮文酸。
眾人見之,同自忖道:「看你這酸小子,全身也不值四文錢,還強出什麼頭?」
四爺雙目一瞪,喝道:「你做什麼,想死不成?」
書生道:「逼良為娼,該當何罪?」
四爺哈哈笑道:叩你小子說得倒動聽,請問,吃人家的飯,不給錢,又該當何罪,看你窮酸溜溜,難道還能替她付帳?」
這書生就是金童,他輕蔑的一笑,自行囊中掏出一錠約十兩重的白銀,「拍」的一聲,放在桌子上,對掌柜的道:「她吃了你多少錢,拿去。」
這一手,把店堂眾人驚呆了,他何哪會想到,那個落魄書生,竟然如此豪爽,隨便一掏,就是十兩白銀,哪得不令眾人瞪目張口,說不出話來。
金童又對掌柜的道:「怎麼不拿去。」
掌柜的哈腰道:「要不了那麼多,只有一錢七分銀子。」
「我今晚要在這裡住宿,就算先給你店錢。」
掌柜的連聲稱:「是!」哈腰拿起銀兩,後退而去。
金童轉對那少女道:「姑娘單身一人,而沒有盤纏,最好不要亂跑,姑娘家住在哪裡?在下設法送你回去吧。」
少女戚戚道:「我沒有冢。」
「沒有家?那有親人沒有?」
「我母親已死,只有一個丈夫。」
「那你為什麼不跟丈夫在一起,單身在外流浪?」
「我不知他在哪裡,現在我正要找他。」
「啊!你到哪裡找他?」
「我要去陰山,噢!你可知道往陰山是朝什麼方向走?」
「出東門,向北走,到北京時,出關向西行,如走得快,一個月即可到達。」自行囊中掏出一錠約五兩重的黃金及一些散銀,遞給少女,又道:「這個給你作盤緣,此去陰山路遙千里,希望你小心謹慎。」
少女接過金銀,納入懷中,道:「待我找到我丈夫后,我一定叫他好好謝你!」
金童淡然一笑道:「祝你順利地找到你的丈夫。」
少女向金童一福,出店而去。
金童在中嶽客棧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即出北門登嵩山。午牌后,即已到達天下聞名的少室峰,只見屋宇連綿,殿院重疊,燦爛莊嚴,氣勢雄偉,確不愧是聞名天下,震懾武林的禪寺。
金童走至寺前,四面搜望,並不見有半個和尚,探首內視,眼前是個甚大庭院,院中翠竹婆裟,松柏參天,紅白花朵,爭艷斗奇。
一陣北風掠過,盪起一股濃郁芬芳,大有「花氣襲人」之感。
驀然,傳來三聲鐘響,金童一愣,尋思道:「此時午課時間已過,這三聲鐘響是何原故?」
他向里張望,仍未見有和尚出來,欲徑自走入,又恐犯了寺規,但又不能老在這裡傻等,正在進退之際。
陡然,西北方傳來一陣鬨動之聲,金童又是一愣,暗忖:這是打鬥之聲,難道有人闖山犯寺不成?少林寺乃是武林泰山北斗,仁世大師神功蓋代,誰敢闖山犯寺,輕捋虎鬚?唔!若真有特殊事件發生,怎會不見一人?
他腦筋倏然一轉,尋思道:「我何不趁此機會,入內一探,也許可以找著那壁洞中的女人。」
心念甫落,一閃身,進入庭院,無暇觀賞院中景緻,即登石階,進入第一座大殿,殿中香煙裊裊,佛像如林,肅穆至極。
他只向大殿瞥了一眼,即由左側迴廊前進,又經過一個庭院,進入第二座大殿,此殿也是香煙裊裊,所供佛像卻與前殿大同小異。
由入寺門至此,這段路不算短,卻仍未見天半個人影。
他想:他們決不會將那女人放在大殿之中,我應向那些小禪院去找。
他施展輕功,在寺中橫衝直撞,一口氣找了七八座禪院,仍是靜無一人。
他忽見一座建築形式不同的禪院,即急走了進去,此院,並未供奉佛像,只是堆著許多經典,他心頭一愣,暗道:「此院莫非就是傳聞屮的藏經閣,少林之寶,都藏此閣,我得趕快離開,以免誤會我前來偷寶。」旋即轉身欲走。
「阿彌陀佛!既來之則安之,施主哪裡走?」
金童心頭一震,回在來,見三個耆耄老僧,一字形排開在殿中。
三僧都雙目微閉,手捏念珠,神情異常安祥。
金童忙抱拳作揖,道:「在下誤入重地,請大師原諒。」
左邊的老僧道:「施主既是知罪,就請束手受縛,候本寺掌門人審判。」陡然大喝一聲:「來人。」
聲猶未落,二邊側房及院外,「刷!刷!」來了十餘個和尚,其中二名和尚一主殿中,即驚叫道:「咦!是你?……」
左邊的老僧道:「他是誰?」
「他就是金童。」
「阿彌陀佛,原來施主就是金童,怪不得有如此膽量,居然敢在白日之下,入我重地偷寶。」
金童忙道:「不!在下是來拜望貴寺掌門,因為無人引見,以故擅自進來!不想誤入藏經重地,實感抱歉。」
右邊的老僧道:「施主何事要見本寺掌門人?」
「聽說冥谷那女人現在寶寺,欲來見她一面。」
「阿彌陀佛,原來你們是有計劃的,一個擊東,一個擊西,都借見那女人為名,盜我藏經,哼!你們姑侄也太不自量了。」
金童聞言一愣,急道:「你說什麼?我們姑侄。」
「你別裝傻,你們這等計策,只能騙三歲孩童,告訴你,本寺任何一個角落,都埋伏有人,你們任何舉動,都在我們眼線之中,只是想試探你們真正目的,未現身干涉罷了。」
「你是說我與我姑姑?」
「哼!」
「我姑姑現在哪裡?」
「她要索見冥谷那女人,本寺掌門人告訴她,那女人已於二天前就私自走了,她卻不信,硬說本寺掌門人藏了起來,並說如不將那女人交她,就要毀掉本禪寺,現在西北菜園與本寺弟子相鬥,可能已被擒了。」
金童阜已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翼飛去跟他姑姑見面,老僧慢慢吞吞的話,他幾次都不想聽下去,但他努力的忍耐著,因為他還不知道他姑姑的下落。
好不容-易聽到「……現在西北菜園……」這句話,即一轉身,向殿外飛撲。
陡然一聲沉雷般的佛號,緊接著,七八道掌風追擊而來,勢如怒馬奔騰。
在這等情形之下,如要硬闖出去,必難倖免,不得已,只好暫時停住,移步換位,堪堪避過呼嘯狂卷的掌風,卻把一扇厚實的木門擊得粉碎,「嘩啦!嘩啦!」的木屑向外飛飄。
左邊的老僧道:「貧僧早說過既來之則安之,數百年來,還沒有擅入本閣,又擅自離去的人!」
金童道:「我實在不是來盜貴寺之寶,你們如再強留,可別急我手辣了。」
「貧僧三十年來,尚未與人動手,如施主欲恃技凌人,貧僧也只好破戒了。」
金童惦念姑姑-安危,顧不了許多,喝道:「就試試看!」雙手一屈一伸,「飛花指法」之「花落春歸」招式已然出手,縷縷指勁,箭一般的射向眾僧。
陡起一聲虎吼,三老僧一齊運袖揮掃,頓時,殿中勁鳳蕩漾,屋宇動搖,三個和尚悶哼倒地,三老僧一齊退一步。
金童無心在此打鬥,即於三僧後退之時,又使出一招「落花追魂」,招出之後,無暇多看,一滑步,閃出門外,並即欲縱上屋俏,向西北馳援姑姑,不料,殿門外早有七八名和尚在等待他也殿,他身猶未起,四五道掌風又臨身前。
他勃然大怒,大喝一聲,不自覺地使出「風雷扇訣」中的「雷厲風行」,風聲如雷,「嘭!嘭!」數聲,四個發掌向他攻擊的和尚,應聲震飛二丈之外。
他不敢怠慢,雙腳一拔,凌空而起,斜身落在殿脊之上,只一點腳,又懸身而起,縱至另一座殿脊,略判了一下方向,即一起一落,一殿過一殿的向西北彈射而去。
三老僧和數名和尚,也急縱上殿脊,但見金童已過了二座殿宇,想要追上,已是不及,但他們知道金童是往援他姑姑,到西北菜園時,必要停下的,於是,頓了一下,即隨後追來。
三老僧進一追,登時驚動所有埋伏的僧侶,個個都現身而出,向西北菜園撲進,一座肅穆寧靜的禪寺,為此而掀起滔天風波。
且說金童一口氣馳過五六座殿脊,向前一看,果見有許多和尚圍站在一塊廣闊的菜地,卻不見有刀光劍影,也不見有蕩漾的掌風,無聲無息,根本不似有人在打鬥。
他心中駭極,暗忖:「莫非姑姑已遭了他們的毒手,我就只有這個親人,若死了,我的身世,我的仇人,就永遠無法知曉了。」
一面思忖,一面狂撲,瞬間,到了園邊的一座偏殿!急舉目看去!啊!果然不錯,他姑姑奔月嫦娥,正與一個耆耄老僧互拼內力。
只見那老僧與他姑姑奔月嫦娥,相距八尺之遙,都站成前弓后箭的姿勢,雙掌前伸,二人都汗流如雨,額上青筋暴露,似乎己拼了不少時候。
但見奔月嫦娥,鬃發散亂,臉色灰白,雙臂和雙腿,都在顫抖,左肩的衣服被刀劍劃了一條裂縫,露出雪白的膚色,肩胛之上,鮮血淋漓,十分狼狽,似已到油盡燈殘之時,如不及時援救,必有性命之危。
金童只一看,即怒吼一聲,一個筋斗,翻落菜園,雙目如火,像一頭激怒的猛獸一樣,專向人多的地方撲去。
他這一聲怒吼,驚動了園中四五十人,包括仁世大師和其徒葉伯群在內,都向他看來。
這一看不要緊,乍見之下,有五六人立刻驚得叫了起來,「是他!金童……」
仁世大師和葉伯群也心頭震蕩,不容怠慢,即同時飛步迎來,阻擋金童前撲。
金童猛然橫掃一掌,喝道:「擋我者死!」又推出一掌,向前衝進三步,高聲叫道:「姑姑不要怕,童兒來救你!」「飛花指法」,連番出手。
金童這一輪狂攻,乃是他急憤交加之時,勁風之銳,足可穿金洞鐵,若非仁世大師各門武功不同凡響,拚命揮掌架擋,在場之人,少說也得死傷一二十個。
金童見仁世大師擋著不能前進,氣得怒吼如雷,偷眼一看他姑姑和他姑姑拼內力的老僧,見那老僧已大顯神威,把他姑姑退得連步後退。
他怒聲喝道:「你們如傷了我姑姑,我不殺盡少林僧侶,決不為人。」雙臂一抖,「雷霆萬鈞」招式出手,頓時,風雨交加,飛沙走石……
仁世大師大駭,不敢硬接,急忙飄身斜閃。
就在此時,陡聞一聲猛喝:「去你的!」接著,一條人影飄起五六尺高,向外飛射。
金童眼尖,只一側首,即看清那人影是他姑姑,嚇得他想喝一聲都喝不出來!趁仁世大師斜閃之際,忙一縮身,雙腳一蹬,跟著他姑姑的身子飛去,欲將他姑姑的身子接住,去勢快絕,但!仍是慢一些,只飛出一丈二三,即聞「叭噠」一聲,他姑姑的身子已跌落在二丈之外,頓時,口中溢血,昏死過去。
金童撲至他姑姑身前,蹲下身子,檢視了一下,見他姑姑只一息尚存,傷得十分嚴重。
這一下,他的火可大了,一手將他姑姑挾在脅下,虎吼聲,一式「餓虎撲羊」,撲至震傷他姑姑的老僧身前,只一招「雷厲風行」,即把那老僧劈得慘死菜園。
他再要向其他和尚撲奇時,倏然腦筋一轉,暗付:「姑姑傷勢甚重,若不及時醫治,性命堪凜,如姑姑一死,就是殺了所有的少林僧侶,也不值得。」
心念一動,即飛身外瀉。
「殺人償命,留下命來。」仁世大師率著手下弟子從后追趕。
金童擔心姑姑傷勢,無心計較,提足十成真氣,拚命逃走,一轉眼,即逃出三四十丈,仁世大師雖是武林中的特等高手,但也追趕不上,眼見越追越遠,不由暗嘆一聲,放棄追擊,率眾回寺。
少林在武林中的名位,是何等的響亮與重要,聲威之隆,當代名門大派,亦無有出其右者,今日竟不能阻止一個武林後輩之金童在寺中橫衝直撞,來去自如,自達摩祖師立派至今,數百年來,也未曾有過的奇恥大辱,今後江湖,哪還有少林立足的餘地。
於是,仁世大師悲愧交加,怒恨並集,回到議事殿中,立即召集各院主持,共商雪恥復仇,挽回少林聲譽的大計。
仁世大師年齡已近八旬,道行不淺,修養有素,但今天也鎮不住心中冒火,激怒萬分。
他在桌上重重一拍,道:「本座無能,愧對列代祖師及各位主持,本座如不將金童殺掉,誓不罷休,希望各位共同努力,以挽回本寺聲譽。」
金剛殿主持悟靈和尚道:「今天的事,並非方丈一人之過,弟子等也有同樣的責任。」
羅漢殿主持悟明和尚道:「現在我們不是討論責任問題的時候,我想我們應從速想出辦法,不許將今日之事傳揚出外。」
達摩院主持凈世大師道:「我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即速派人下山追趕,奔月嫦娥傷勢不輕,金童必須替她療治,我們如能碰著他在療傷之時動手,事情就容易辦了。」
仨世大師道:「凈世大師的話有道理。」旋即發令,在寺中挑選八十一個和尚,分作九組,每組九人,並限即時出發,沿途搜尋金童行蹤。
且說金童挾著重傷的姑姑拚命逃走,一口氣跑出七八十丈,回頭見仁世大師等沒有追來,才略放心,伸手一掠他姑姑的鼻息,竟沒有了呼吸。
這一下,可能他嚇慘了,悲哀了哭道:「姑姑,你可不能死,你可不能死呀!」
他悲痛欲絕,忘記了危險,就在附近找了一個僻處,將他姑姑放下,即以內功替她療傷。
一盞熱茶之後,他姑姑恢復了鼻息,漸漸灰白的臉色,變為青白,由青白而呈紅暈。
金童心中不禁大喜,暗忖:「天可見憐,總箅有了希望了!」不敢停止,深恐功虧一簣。
驀然,左側二丈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步聲。
他心頭一震,晴道:「糟!有人追來了。」
他在一震之下!立刻氣皿逆轉?氣海作痛,他驚駭萬分,趕忙澄思凈慮,抱元守一,使逆流氣息,漸漸歸引復原。幸他得了癲翁輸貫的全部修為,神功已入化境,否則,必然走火入魔,即使不死,也得終生殘廢。
更慶幸的,那些步聲,並沒有接近他,只在左側二丈外經過。
他繼續替他姑姑療傷,又過了半盞茶時,忽又傳來一陣急切步聲,並聞一人道:「他姑姑傷勢極重,決不會走得很遠,我們就在這附近找找看,如找不著,再下山追尋。」
另一人道:「這裡距寺院只不過百丈,縱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裡替他姑姑療傷,何必多此一舉,枉耗時間?」
「那麼,就到前面去找吧。」
這些對話,金童都隱隱昕在耳中,但他有了上次的經驗,再也不敢分神了,只有聽天由命。
又過了約一盞熱茶工夫。見他姑姑已呼吸均勻,臉色也已復原,只是還沒有蘇醒,他恐再有人來,便已停止療傷的工作。他以衣袖擦了一下額上汗水,將他姑姑抱起,欲下山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姑姑好好休息。
但站起一望,見山腰以下,遍地都是和尚,有的手執禪杖,有的手提戒刀,一批一批的向山下走去。
金童乍見之下,不倒抽一口涼氣,趕忙縮身蹲下,暗道:「幸我今天的心情特別急,不顧危險地就在此地療傷,不想這裡反是安全地區,真是上天保佑。」
他重把他姑姑放下,將大腿墊著他姑姑的頭,好使她睡得舒服些,自己也閉目休息,逍遙自在,讓那些和尚空自找尋,空自緊張。
此時,他的心情非常興奮,可說是有生以來,最愉樂的一個時候,因為過分的快樂使他無法安靜的休息,不由自主地親吻他姑姑的額角,替她整理亂髮,湊近她姑姑耳畔,低聲的叫道:「姑姑……」
她姑姑奔月嫦娥似有所聞,身子微扭動了一下,慢慢地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姑姑,你……」
「童兒,你是童兒?我們不是在夢中相見?」聲音低微,激動,顫抖,欲撐身坐起。
「不!」金童忙把她按住,道:「姑姑你多休息一會再起來,我們真的相見了。」
「我沒有死?」
「沒有,只是受了點傷。」
「啊!讓我起來。」
金童將她扶起,道:「姑姑,你傷勢怎樣了。」
奔月嫦娥試運了一下氣,道:「奇怪!好像完全好了,是你的內功醫好我的?是誰教你的內功療傷法?」一把將金童抱住,鳴咽地道:「我終算看見你成人了。」
金童也把她抱住,姑侄互擁而哭,半晌不休。
二人的眼淚滾滾而下,每一滴淚,都代表著悲歡離合,苦樂禍福以及情感真、善、美的流露。
金童五六年來的祈求,第一個願望,就是找著他姑姑,芸芸眾生,也唯有他姑姑一人是可靠的。
他哽咽的道:「姑姑,我沒有一刻不在挂念著你,找你,現在終給我找到了。」
「我更惦念著你,我自與你分別之後,幾度不想再活,若非雲夢仙姑和茫茫大士救我,縱然不死?也必瘋了,天可憐,我們終能活著相見。」
「啊!是雲夢仙尋救你的,怪不得……」
「你認識雲夢仙姑?」
「是的,我以『冷香玉釵』換取『風雷扇』時見過她。」接著,將換扇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並道:「怪不得她說,若不看你的面子,必要把我殺掉。」
奔月嫦娥忽有所覺,急道:「這是什麼地方?」
「嵩山,離少林寺約百丈之遙。」
「你這孩子為什麼還那麼不懂事,若被他們找來怎麼辦?」急欲站起瞭望。
金童忙將她拉住,道:「不要站起,前面有很多人在搜尋我們,別給他們看見。」
奔月嫦娥驚駭道:「有人搜尋我們?」
「不錯,幸我急於替你療傷,沒有考慮,否則,早敵他們搜著了。」接著,將療傷時的遭遇說了一遍。
奔月嫦娥喟然道:「真是上蒼保佑。」
金童道:「那天你被武林三腐儒捉去,有沒有受辱?」
奔月嫦娥臉上立顯紅暈,切齒的道:「幸雲夢仙姑和茫茫大士來得及時,不曾受辱。」
「這幾年你在哪裡?」
「在白雲山,服侍茫茫大士。我們分別後,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可不是。」將他五年來的經過情形,略說了一遍。並道:「姑姑,你來這裡幹嘛?」
我知道你沒有得到冥谷之寶,並知那壁腹女人被少林和尚騙了,特來向他們理論,要他們將那女人交給我,不想他們推說她已私逃,不知去向了。」
「你好好休息一會,我們再去向他們要。」
「噢!我們的仇人是誰?為什麼遲了就不行了?」
奔月嫦娥忽然掉下眼淚,但儀容卻十分肅穆,道:「你祖父的仇人,是酆都門令主百煞鬼王,你父親的仇人是蟠龍山莊莊主九爪神龍,還是九大門派的掌門人。」
「啊!真是百煞鬼王和九爪神龍!」他心頭狂跳,四肢微抖,激動萬分。
奔月嫦娥奇怪道:「你早已知道我們的仇人是百煞鬼王和九爪神龍!」
「王一帖曾對我說過,但他也只是猜測,因為他不知我是什麼人,姑姑,爺爺是不是叫烈陽翁金超,我爹叫青衫劍客金瑜?」
「不錯!不錯!誰告訴你的?」
「是五嶽神丐的猜測!」
「對!對!五嶽神丐是你祖父的結拜兄弟,還有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王一帖與你爹是最好的朋友,我們應趕快去找他們,請他們助我們一臂之力,如再過-年半載,即使有三位老人家相助,也無法報仇了。」
「為什麼?」
「百煞鬼王得了冥谷的劍術密笈,若等他練就密笈武功后再去,無異是自找苦吃。」
「九爪神龍未得到密笈。」
「九爪神龍得了『風雷扇』,前幾天,我恰巧與他住在一家客棧,聽他說要自創一套驚天動地而泣鬼神的扇法,借『風雷扇』之威!於三年後,邀集各派,在冥谷爭取武林盟主。
「要是真給他創出一套扇法,即使不及你的扇訣厲害,但配合『風雷扇』使用,也不可輕視。」
金童茫然點了一點頭,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神不守舍!半晌才道:「要是早把爺爺和爹的仇人告訴我,便沒有那麼多麻頒了」
「是因為要殺我們可的人太多,你娘臨死之時,千叮萬囑,叫我小心,並要我遷地居住,故十二年來,我連去找五嶽神丐都不敢,恐怕遇見仇人……」
「我娘怎麼死的?」
「自絕。」
「自絕?」
「不錯!聽到你爹死訊時,她即要自絕,只是因懷了你,才未立即尋死。你一出生,即將你交給我,我苦勸無效,唉,後來我只好依照她的叮囑搬家。」
金童輕拍了二十腦袋,只長吁短嘆,不再說話。
奔月嫦娥見他神情,很是詫異,叱道:「你嘆什麼氣!你難道不想報仇?抑是怕死?」
金童並非不想報仇,更非怕死!只是邱如鳳的影子,不斷地在他腦際盤旋,他猜想他如殺了九爪神龍,邱如鳳將不知如何悲哀可憐,還有五嶽神丐等三個老人家,已與他翻了臉,而翻臉的原因,卻是一件不名譽的事,雖是誤會,但他恐他姑姑亦不肯相信!
這二件事,他都不想告訴他姑姑,尤其與邱如鳳的事,根本無法對也姑姑明說,但二件事,都得立即去辦,這怎不令他煩惱?
他聽他姑姑話后,陡然驚覺,頓時惶恐萬分,急道:「不,我想……我只是想……」
奔月嫦娥聲色懼厲地說:「想什麼?有什麼好想的!」
金童被嚇得眼淚盈眶,跪伏在他姑姑身前,握著他姑姑的雙手,道:「姑姑,我們不要去找五嶽神丐好嗎?」
「為什麼不去找他,他是你祖父的拜兄,還有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我們的事,他們絕不會不管。
「要知我們此次報仇,只准成功不能失敗,多一人多一分力量,我恨不得聯合天下武林同道呢。」
「姑姑,我們去找他們,也不會理我們的,甚至還破壞我們姑侄的情感。」
「你這話是何意思?我是他們的侄女,你是他們的侄孫,而三位老人家都是俠義之士,怎麼……」
金童回想起冥谷之事,不由冷哼一聲,打斷他姑姑的話,道:「俠義之士?姑姑,若俠義之士都與他們一樣,天下間都是俠義之士了。」
奔月嫦娥驚訝道:「他們怎麼樣?」
「他們是天下第一號壞蛋,偽善臉孔,陰險奸詐,心毒手辣,表面上以俠義自居,所作的事恰恰相反。」
「我不相信。」
「我一出道,就與他們相交,我可以提出事實來證明。」
「你說給我聽聽。」
「自那晚你被桃花賊捉去后,我一人茫茫無主,在黑夜中摸索著找你,因受傷不能支持,便在路旁的石岩休息,忽見有很多人向冥容而去,我想:如你未死,定會返回冥谷,於是,天下亮,我也就向冥谷而去,路經一間山神廟時,想去討飯吃——
翔天掃描zhuyj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