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三霸天的神龍常宏,是死鬼年羹堯的門下。年羹堯一代名將,蓋世的梟雄,門下士都是武功蓋世、足智多謀的鐵漢。比起祖籍漢軍旗人的狂龍來,常宏或許在武功上稍遜一籌,在經驗與智謀上,卻高出多多。
那麼,真正的收穫,該是奇取豪奪得來的許多金銀財寶了。但付出的代價,卻空前慘重。不但降伏不了三隻鷹,卻損失了百餘名高手和爪牙,連副統領飛夜叉也失了蹤,助拳的俠義道群雄也死傷枕藉,一鬨而散疑犯都逃掉了,必須另找線索。下一站是武昌,可能雷匿劍與山東逆犯柳家餘孽,以及最顧強的高文緯,定然還潛伏在湖廣。
搜山的爪牙與民壯西勇都撤回來了,毫無線索。
又過了兩天,警覺心鬆懈下來了。
城守營賓館中,貴賓們正準備行裝,一些不願拘束在賓館的人,紛紛遼到城內的豪華旅舍住宿。
玉樹公子的傷勢,達兩天才控制住。高姥漸退,但神智一直不曾恢復消明。那一抓皮開肉綻,背部的肉本來就少而薄,創口自骨裂開,只有一層骨膜護住肺部,要想創口癒合。是極為困難的事,雖有最好的郎中,和最好的藥物。能把一個傷勢如此沉重,本來已經進了校死城的人拉回陽世,已經是極為卓越的成就了。
狂龍不願將愛子留在九江治療,反正自已有官船,人帶在船上治療十分方便,所以準備隨船前往武昌。
五爪蚊一群城狐社鼠,仍然被逼到處打聽消息,一個個叫苦連天,吃盡了苦頭。
城東慶陽坊靠近府前街的一座民宅內,幽暗的廂房門宙緊閉。
房中設備簡樸,一床一桌和一隻小妝台。床腳靠壁一面,兩張長凳鋪上木板,加設了一張臨時床。
桌上點了一技大燭,光度比燈要亮些。真如姑娘正在燈下做女紅,一旁的國華一面喝茶,一面檢查桌上的零碎:甘六片鐵鱗。
說是女紅卻又名不符實,姑娘縫的不是衣裙,而是一件皮背心。
甘六片鐵鱗,必須分別以活鉸鏈互相串合,分別嵌穿在背心前後,外面再加一層稍厚的牛皮,兩層皮將鐵鱗夾在中層。
這就是所謂龜甲,前後各十三片,每片大小不同,保護的部位有一定的位置,不能弄錯。
「哥,你認為這護身甲真有用嗎?」姑娘一面縫一面問,對國華的稱呼親呢極了,柔柔地、綿縮地,也像是唱歌,聲調美而具挑逗性。
「當然有用,十神十魔中,歹毒的暗器極為霸道,不得不防。」國華信口說:「真可惜,上次斃了神龍常宏,我就沒想到剝下他的防身金犀甲奪為已有。」
「哥,你會騙人了。」姑娘白了他一眼。
「胡說!你這壞丫頭……」
「胡說?我好像聽你說過,這副甲是專門用來對付凌雲燕的。」
「這……我說了嗎?」他裝傻。
「你說過的,你說,你必須放棄飛的絕學,不與凌雲燕比輕功,那太危險。」
「這怎麼牽扯到甲上了?你在栽臟嘛!」
「哥,凌雲燕真有那麼可伯嗎?」姑娘怯生生地恨近他,眉梢眼角有憂慮的神情。
「也沒有什麼,她的天魔爪火候,沒有我的天狐爪精純,我只耽心她利用龍蛻功近身,用什麼不為做人所知的歹毒玩意貼身攻擊。」國華拍拍姑娘的肩膀:」如果我所料不差,我的天狐爪除了可以抓破她的衣裙之外、不易抓傷她的肌膚。」
「龍蛻功有那麼神奧?」
「是的,柔韌膩滑,力及即散,脹縮自如,陋力變形。你想想看,她像個變形蟲,用鈍物打擊。她會脹縮自如化去引走所加的勁道;用兵刃刺劈,她會滑開或隨勁彈開,你傷不了她,她卻可以貼身傷你。結果如何?」
「本來,我和沈伯伯商量好了的,要找視會悄悄接近她行刺,出其不意繪她一刀……」
「不要做傻事,沒有人能近得了她的身行刺,她那些侍女決不容許陌生人接近。就算近得了身,她也會對近身的人加強戒備。她不會在行人擁護的大街上出現,如何近身行刺?」
「你可以攻擊她的五官……」
「五官是最難擊中的地方,傻丫頭。」
「那……你沒有勝算了。」
「很難說,我會找出她的弱點的。至少,我已經知道該如何防止她近身下毒手了。」國華的語氣是樂觀的:「我知道你的憂慮。」
「是嗎?」姑娘伸手撫摸他的臉頰、鼻子、嘴唇。
「你是耽心我不忍心下手對付她。」
「難道我不該耽心嗎?」
「玉樹公子不死,我心中已沒有負擔,你擔心什麼呢?你該擔心我是否能對付得了她。」
「我也為了這件事擔心呀!我希望那一天我也在場,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鄭重地警告你。」他擰了擰姑娘的鼻尖:「在我與她交手生死-決的時候,任何人妄自加入,活的機會決不會超過兩成。所以你不但不可以加入,而且得設法阻止其他的人插手。好啦!你好好趕工,我到處走走。」
他扶正姑娘的嬌驅,啟門走了。
要找出敵人的弱點,你必須與敵人保持接觸。
凌雲燕仍然住在潯陽老店,仍然帶著她的心腹死黨。她對於丈夫的死活,從不放在心上;玉樹公子也認不關心她的死活。
這兩個人,真是絕配。
名義上,他們是夫妻,卻不住在一起,見面就吵。玉樹公子擁有許多心愛的美女,凌雲燕也擁有許多心愛的男人,名不相涉,各行其是。
凌雲燕是兩天前才遷出城守營賓館的。住旅舍比住賓館方便得多,離開夫家的人,通遙自在寫意已極。
她是什麼都不怕的,她所位的旅舍有最好的獨院,警戒也不怎麼森嚴。
傍晚時分,二進上房住進了四名男女旅客,是的對夫婦,分住對間的兩間上房。
正東一間的一對夫婦剛膳罷,店伙送來一壺茶,將餐具取走,剛到達房門口,虛掩的房門自行推開了。
店伙一怔,房內的一雙夫婦更是一驚而起。
香風入鼻,一身黑的凌雲燕頓著兩位侍女,笑吟吟地跨入房門。
「你走。」一名侍女向愕然的店伙揮手。
「咦!你們是……」那位中年文士打扮的人訝然問。
凌雲燕妙目四盼片刻、方在侍女端過來的凳了落坐,臉上笑容相當動人,年青美麗的少婦,笑容都有很大的魅力,令異性抨然心動。
箱籠行囊故在床頭腳下,仍末打開。
「打擾打擾。」她婿然一笑:「我不認識閣下,卻知道這位打扮得雍容華貴的雍大姐,她是尊夫人吧?好像沒聽說過她有了如意郎君呢!」
那位神韻姻雅、雍容華貴的雍大姐臉色微變。
門外,勿匆又進入一名侍女。
「啟稟少夫人。」侍女不安地行禮說:「那兩個人十分機警,已先一步逃掉歹。」
「逃掉了?」凌雲燕的笑容消失了:「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可能是被他們早一步看出破綻,因為臨視的人說,他們一直就不曾出房。小嬸幾個人進入時,房中已不見有人,是從後窗逃掉的,而且是小菊姐上屋埋伏之前逃掉的。」
「去找五爪蚊的人討消息;他們應該在附近派有眼線,快去。」
侍女告退走了,房中氣氛一緊。
「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雍大姐不說地問。
「事到如今,雍大姐,你還裝什麼佯?」凌雲燕臉一沉:「你天香仙子雍玉香一下船,就被咱們的眼線發現了。哼!你不否認你是纖雲小築虛雲姑娘的朋友吧?」
「這有關係嗎?」
「冷雲幻雲與虛雲會合了?她兩人能逃離九江,確是神通!」大。」
「我不否認與虛雲小妹是朋友,但卻不知道她師姐冷雲幻雲的事。我從江寧來,沿途不曾下船。到底九江發生了些什麼事,毫無所知。請教姑娘貴姓勞名,到底為了何事惹得勞駕氣勢洶洶人房問罪,可否明示?」
「你還在裝,未免不夠名門俠女風度了。」
「你……」
「不要說你不知道我凌雲燕。」
「魅劍三絕的……」
的嫂嫂。」
「唔!幸會幸會。」
「天香仙子,你倒是沉得住氣,可惜你的男伴已經心虛,更有所舉動了。」
文士打扮的人冷冷一笑,並未有所舉動。
「姑娘如此咄咄逼人,委實令人莫測高深。」文士背著手鎮定地說:「看來,諸位不是來講理的。」
「我承認我不是打算來講理的。」凌雲燕沉聲說:「不管纖雲小築的姑娘們,對你們講了些什麼一面之詞。而她們在先接受外子厚禮答應助拳,后則反胎成仇殺死咱們不少人,重傷外子逃出九江,卻是盡人皆知的事實。你是老三虛雲姑娘的密友,來得未免太巧了,顯然意在接近本姑娘,覓機用你的太虛天香暗算。雍大姐,不管你來意若何,在汲仔細查明底細之前,我是不會輕易罷手的。這是有關生死的大事,你明白嗎?」
「你有何打算?」
「我要你從實招供。」
「可惡!你……」
「你如果不願意,可以施放你的太虛天香了。」
「你好像吃定我們了。」
「大概是的。」
「你認為你一定可以抗拒得了太虛天香?」
「如無把握,我會來嗎?」
「好,我天香仙子不信邪。」
天香仙子的縴手剛抬起,突然身形一晃,手頹然下垂,接著咽了一聲,向下挫倒。
文士打扮的人也喂了一聲,驀地發出一聲有如午夜狼曝的怪號,身形疾轉,雙袖飛旋,黑霧突然涌發,狂風乍起,燈火候滅。
「小心妖術!」傳出凌雲燕的驚叫,雙爪連續抓出,勁氣破風聲刺耳,傢具崩裂聲連續急響。
黑氣逸出,堵在房門口的一名侍女突然仆倒。
不遠處有四名侍女擔任警戒,聞聲急掠而來。
凌雲燕到了房外,劍已在手。」映掌燈來!」她大叫。
燈掌來了,十餘名侍女都趕來戒備。
房中空空,文士打扮的人與天香仙子留失去蹤跡,大滴的血跡自房中滴至房外,延伸至天井方行消失。
「我已擊傷了他,傷得不輕,快搜附近,他支持不了多久。」凌雲燕恨恨地下令:「非擒住他不可,他一定是九靈仙客平元化,一個妖術驚人的妖孽,留他不得。」
白費工夫,人早巳遠走高飛。血跡在瓦面被發現,但黑夜中無法循血跡追蹤。
九靈仙客平元化,正是江湖十傑之一,是一位據說道力通玄的怪傑。在官方的檔案中,道術被改稱為妖術,這是極為正常的事;官方對不明事物,以及對不合平常情的現象,一概稱之為妖。
在國華與真如姑娘藏匿的小房鄰室中。八靈仙客和天香仙子,皆被安置在簡陋的木板床上。
本來在外面擔任警戒的無影刀,升上屋頂在瓦攏中戒備。
九靈仙客的左肩被抓傷,鮮血染濕了胸襟。由國華小心地試凈創口,上藥裹傷。
真如姑娘細心地檢查昏述不醒的天香仙子,背著兩個男人,脫衣卸裙檢查。
「要不是在屋頂恰好碰上老弟援手,在下死定了。」九靈仙客咬牙切齒說:「妖婦說得大仁大義,在下真以為她不怕太虛天香,有意焰露讓雍姑娘施展,沒料到她竟然食言,先下手為強,不知用什麼玩意暗算了雍姑娘。」
「狂龍那些人,以辦案專使身份肆虐天下,藉官方公人身份,濫施各種卑鄙手段以達到目的。」切華一面包紮創巾一面說:「食言背信。只是其中之一。纖雲小築的姑娘。難道沒將她們上當受騙的事告訴你們?」
「冷雲姑娘只說出玉樹公子的事。誰知道凌雲燕也來這麼一手?」
「他們所有的人,都會來這麼一手。哦!平前輩,纖雲小築的姑娘,不該派你們來冒險的,她已到達指定的地方了?」
「這都得怪我自命不見。」九靈仙客苦笑:「我妄想鬥鬥狂龍,汲想到連一個小女人都鬥不過。冷雲姑娘已和三師妹會合,百靈婆婆也趕到願為她們儘力,已經秘密抵達你指定的埋伏區,鴿候你的消息。」
「快了,平前輩。」國華說:「你和雍姑娘與另兩位朋友潛來九江,幾乎誤了大事,如果有一個人落在他們手中,所有的努力盡付流水。」
「我抱歉,老弟。」
「總算僥天之幸,我一時心血來潮,前往偵查妖婦的動靜,恰好及時救應。你好好歇息,等片刻我送你出城,火速離開九江,去與冷雲姑娘會合。」
「在下希望與老弟一同行動……」
「不行,平前輩,計劃更改恐有難以控制的情況發生。而且你受了傷,他們必定認為你一定還在城中潛藏,很可能明早挨戶搜索,你不走將萬分危險。」
「好吧!我走,但雍姑娘……」
床后,真如姑娘突然發出喜悅的歡呼。
「我找到了!」真如站娘叫:「哥,快來看。」
她將棉被蓋住天香仙子的下身和裸露的酥胸,露出右面的高聳玉乳,國華便已過來了。
「你看,這是什麼?」她的手掌張開的燭光下,掌心有一顆綠豆大的半透明小怪丸,丸有六隻小小的洞孔。丸內中空,丸外沾了血跡。
「唔!是內盛毒物,人體即溶化沁出,製造得好精巧。」國華一面說,一面拭掉血絲放在鼻端輕嗅:「在何處部位找到的。」
「乳孔,右乳。」真如指指露出的玉乳:「我從乳珠旁貫入,偏了些。未能自乳孔射人,但已經準確得不可思議了。」
「入體多深?」
「五分左右。」
國華不避嫌地察看創口,片刻施棉被掩住玉乳。
「是彈人的,小丸可以預先藏在指中內。」國華說:「小妹,我知道妖女貼身攻擊的可怕武器了。」
「這種小丸?」
「是的。」
「可能嗎?貫入肉僅五分左右,練了幾天氣功的人。也不會受到傷害哪!」
「用天魔爪的爪功發出,結果如何?」
「這-」
「我趕製龜甲,沒錯吧?」
「如果他射你的四肢五官……」
「知道了就不怕啦!傻小妹。」
「丸內的毒……」
「是一種溶化很快、循血而流的昏神藥物,試用閻婆的蝕骨毒霧解藥吞服,可能有效。
如果我所料不差,雍姑娘被擊中,決不是妖女讓她施放大虛天香的前一剎那,而是早片刻便被擊中了。」
「怎見得?」
「這種毒藥,不可能人體即昏。」
「天香仙子一代高手,被擊中居然毫無所知?」
「這種丸的外表,塗了一種人體可令人無痛無癢無感覺的藥物。你說,蚊子叮你,你能發覺嗎?蚊子的尖嘴吸管中,就有一種可以令人感覺不出的毒汁。射人的勁道速度到了某一種程度也是不易發覺的。」
「算你有理,但必須等將雍大姐救醒才算數。」
上次國華痛懲要命閻婆,曾經沒收了老閻婆的解藥,正好派上了用場。
凌雲燕出動了所有的人手,窮搜附近的街巷,直搜至二更末三更初,這才恨恨地撤回人手,回房安歇。
城守營有人出動,而且是大舉出動。
玉樹公子受傷瀕死的原因未明,所屬的二十餘名高手沒留下一個活口,最後所獲的消息是玉樹公子撲來纖雲小築眾女,擒住幻雲,以後便消息中斷。要追查,必須從最後所接觸的人著手,那就是纖雲小築的人。
天香仙子的與九靈仙客,以及先一步逃走了的兩男女,正是纖雲小築眾女的人,也正是狂龍一群人追查的目標。因此,城守營的人接到凌雲燕傳來的消息,傾巢而出搜索是正常的反應。
凌雲燕所住的獨院,仍然與往昔一樣,警戒甚少,只派了一內一外兩名侍女。
凌雲燕喜穿黑,但她的侍女和帶在身邊的男人,卻嚴禁穿黑,甚至連與黑相近的深青色也在禁目之列。因此侍女們穿得花花綠綠,與主人完全不問,遠遠地就可以分辨得一清二楚。
在院口擔任警戒的侍女,穿的就是水湖綠勁裝。外面加了一件狐襲馬甲。廊下雖有兩盞迎風搖曳的氣死風燈籠,但光線膜隴,在三丈外的人,五官也不易看清。
這位侍女相當託大,劍不撤在手中,而且不隱起身形,在設了不少盆栽的大院子里,不時背著手往複走動。有時,甚至走近院上側方的院牆。院牆高僅八尺,隨時都可能有人出現在牆頭向下突襲。
已經是四更正本時分,夜行人活動的時間已近尾聲,所以這位侍女似乎沒有多少成心。
當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院子的暗影中,侍女卻漫不經心地向門階下緩緩邁步。
終於,到了階下,背部暴露在黑影眼前,相距已在三丈五六,輕功高明的人一閃可達。
果然,黑影自暗影中暴起,無聲無息地到了侍女身後,大手伸出了,即將撲上了。
侍女突然以令人難覺的快速身法轉身,順勢一爪后抓,勁氣絲絲銳嘯。
在侍女身後不足三尺的黑影,巨手已伸出,掌輕拍侍女的後腦。
變生須輿,雙方的舉動皆出乎意料之外,竟然在這種已經決定了的接觸中,突然發生了電光火石似的快速變化,化不可能為可能。
像一部大車衝到了下傾的山崖口,不可能剎住,卻又不可思議的剎住了。
黑影突然收手,身形陡止、下沉,人似狂風掠地,斜掠出丈外。
侍女的旋身出爪,爪勁間不不容發地掠過黑影的頂門,一抓落空,黑影的一掌也勞而無功。
雙方變化之認,已到了超乎神意控制之外了。
「小燕子,你這一抓好厲害。」黑影是國華,有點驚然地說:「人人都以為鷹爪最厲害。其實,燕爪比鷹爪厲害十倍。燕子體積小,如果與鷹同重,鷹有如小巫見大巫,難怪你的綽號取燕而不取鷹。」
「原來是你。」侍女是凌雲燕,語氣含有驚訝。
「你以為是王一鳴呢,抑或是花拳張奎?」
「你還有一個假名,王寄。」
「哦!你只知道這一點?」
「這一點已經夠了。」
國華恍然,飛天夜叉並沒有將話傳到,難怪沒聽到捉拿飛天狐的風聲。
「還有許多事你不知道。」國華笑笑說:「不過,魅劍三絕的遭遇,你應該知道了。」
「你到劍峰樓找她,據說幾乎把她剝光了。」凌雲燕說起男女的事毫不在乎,百無禁忌:「在她的絕技滄海龍旋的雷霆一擊下,你居然逃出劍鋒樓,我把你估錯了,你比我估計的花拳張奎強一百倍。可是,你對女人的欣賞力,卻差了十倍。」
「你這話有何意思?」
「放著我這個風情萬種艷媚無雙的女人不找,卻去找陳紫風那種未經人道的生澀青梅。
你如果不是男人的自大暴虐狂在作怪,就是根本不知道欣賞女人享受女人。與我那位寶貝丈天一樣。」
「與你那位寶貝丈夫玉樹公子一樣?我不明白。」
「我那位寶貝丈夫,寧可花許多工大在處女身上窮種氣,辛辛苦苦地報效,在哭哭啼啼雞貓狗叫中尋樂。覺得這樣才能滿足他的男人自大狂,居然自以為風流倜儻,下乘得根本不配做男人「算了算了,你再說下去,我覺得渾身綻起雞皮疙瘩啦!這種經驗之談,應該出自男人口中。出在你這種風華絕代美艷絕倫的女人口中,未免倒盡胃口。」
「好,不說,你也是一個自大的、聽不得老實話的不值錢男人。」凌雲燕輕蔑地說:
「你怎麼知道是我?」
「你身上的幽香。」國華說:「風對我不利,所以不能早些嗅出。不過,你也太狡猾,我真沒想到你會扮侍女親自擔任警戒,幾乎被你抓破了吃飯傢伙,好險!」
「天氣太冷,門窗緊閉,進入不易。」凌雲燕得意地說:「唯一的辦法是先制住誓衛,才有希望悄然撬破門窗進入。所以我扮成警戒,我一定要捉住不斷襲擊我們的兇手。沒想到第一個碰上的人,竟然是你。」
「你還沒捉住我呢。」
「快了。」
「真的呀?」
「不久便知。哦!我那位公公傳下話,要招你做龍婿,要你做副統領,既往不究,你有興趣嗎?」
「副統領?不是飛天夜叉嗎?」
「她失了蹤,可能死在三隻鷹手中了,她帶在身邊的人全死了,屍體己經加以掩埋,但她的屍體迄今仍未發現。不說這些題外話,我向你對做龍婿的意見。」
「你認為如何?」
「我建議你接受,更希望你接受。這樣,你我就用不著像上次一樣,在床上你張牙我舞爪煞風景了,是不是!」凌雲燕說很大方極了:「憑良心說,陳紫風是一位好姑娘,她對得到江湖三大女劍客之一的榮銜非常滿意,不再奢求其他了。她目下最需要的是,找一個能幫助她老爹保持權勢的女婿,她對你十分滿意呢。」
「你呢?我聽得出,你的語氣中有醋味。」
「我是一個敢說敢做的人。」
「我領教過了,你甚至比極大多數的男人更敢作敢為。陳紫風比起你來,差得太遠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
「做龍婿呀!」
「那是你們一廂情願的想法,我一點胃口都沒有,我回答得不夠清楚嗎?」
「清楚了,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財。你就是這種讓女人恨得牙痒痒,卻又難以割捨的男人。你上偷偷溜走,當時幸而沒被我捉回,我那時恨你恨得要死。」
「現在你要捉回了?」
「對,你不願意?」
「當然不願意啦……」
一聲輕笑,凌雲燕突然向他飛撲面上。
他不退反進,伸手相接,就在四隻子即將你抓找扣的前一剎那,他像靈蛇般一極即遠出丈外去了。
他在凌雲燕的小腰膠上扣了一把,果然不出所料,所抓處肌肉收縮滑動,毫無著力處,像是抓了一把濃度極高的乳脂,肌肉從指側擠滑而流走了。
這一抓的剎那間,凌雲燕的手爪也掠過他的右外側,強勁的氣旋一掠而過,護體真氣出現學動的現象。
天狐爪對天魔爪,雙方備用了兩成勁,各懷戒心,作試探性的攻擊。
看誰能獲得光及體的機會,這需要豐富的經驗才能搶制機先,而且及體必須及要害。以免浪費精力。
凌雲燕顯然吃了一驚,不再冒失地撲擊了。
「難怪你能在滄海龍旋絕學中脫身,果然我估錯你了。」凌雲燕一面移位接近一面說,雙手十指如鉤,一張一扣徐徐在身前活動,隨時皆可能發起猛烈的攻擊。
「我曾經抓掉她的衣裙,但我並不否認我怕她的滄海龍旋。」國華沉靜地說,他的雙爪功架有點不同,一在上一在下,十指半屈半伸,看不了用勁的現象,與凌雲燕的雙爪勁道溢於表面不同。
這一次,國華搶先發起攻擊,斜身探入雙爪連續抓出在雙方急劇閃動中,剎那間攻了九爪之多。
凌雲燕也攻了七爪,雙方的勁道在四爪揮舞中四散而消,彼此功力相當,攻出的勁道皆被對方所震散,無法鑽隙而人。
當然,誰也不敢全力發揮多耗精力。
第三次攻擊,凌雲燕攻了十三爪。
第四次攻擊,國華攻了十七爪之多。
半斤八兩,模逢敵手。
國華吃虧的是,不敢長驅直人近身攻擊,一沾即走,全憑快速的身法和搏鬥的經驗周旋,不能全力發揮,以免出現空門被對方鑽隙而人貼身下毒手。
兩人愈斗愈快,是風厲嘯,勁氣四盪,躲閃娜移快逾電閃,全憑本能反應出招化招。
最後一次攻擊,雙方都掏出了真才實學,一陣可怕的撕裂聲傳出,人影候然分開。
國華的右肩人友后胯,衣褲各被抓脫了掌大的布帛,肌膚外露。
凌雲燕的狐襲馬甲,被抓裂成兩片。
「你可惡!」凌雲燕怒叫,人化狂風疾撲面上。
國華一聲怪笑,斜飛而起。
凌雲燕中途扭嬌軀向上飛升,下撲時用的是乳燕穿簾身法,緊縮的雙臂突然伸張,雙爪齊下。
國華來一記半空中的狂鷹振翼,下沉的身形一振而再起,半空中避過兩爪,扭身前空翻兩匝大翻騰。登上了瓦面,真像一頭大鷹。
棋差一著,凌雲燕畢竟不是真的燕子,無法折向再升,縮手縮腳向下沉落。
黑影從屋脊的另一面飛掠而來,向脊頂縱上。
國華也恰好向屋脊飛躍,雙方恰好在屋脊的兩面碰頭,相距文余,中間是屋脊。
等於是狹路相逢,雙方的升勢都奇急無比,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
一聲沉喝,黑影一拳攻出,身形仍向屋脊沖落。
黑夜中稗然相逢,出手攻擊必定是你死我活的硬拼,本能地全力相搏。
天狐爪終於全力發揮,是時候了。
一聲奇異的怪響傳出,爪功接住了拳勁。立即向上下左右爆散,屋脊瓦裂爆飛,屋樑在砰然大震中折斷下沉,聲勢驚人。
黑影無法落實,向下疾沉。
國華卻向前飛翻,飛越屋脊,落下時向下一滑,一閃不見。
凌雲燕在理響躍瓦面,還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剛看到屋脊坍下出現一個丈大的漏斗形洞孔,便看到黑影從洞孔中向上飛升。
她已經看也不是國華,身形輪廓砌熟悉得很。
「是公公嗎?」她驚呼。
「該死的!剛才那傢伙是誰?」狂龍飄落在她身側怪叫:「他居然硬接了我一記撼山拳而無恙,依然能決速的逃掉了,是誰?」
「王一鳴。」她袖口涼氣:「他……他不可能硬接公公的撼山拳,他的爪功比媳婦還差兩分火候。」
「真是他?」
「是他,沒錯。媳婦攻了他五十招以上,抓破了他的右肩和左胯。」
「又是他!」
「他可能逃不出百步,快搜……」
「搜個屁!」狂龍粗野地怪叫:「上次他背部挨了我一拳,仍然逃掉了。」
「公公沒傷到他?」」勁道已散,你看,屋脊坍了,當然沒擊中他。傳話下去,以後碰上這個人,千萬小心,不可魯莽出手。這混蛋一身奇學,令人莫測高深,必須集中全力對付他,三兩個人找他,不過肉包子打狗。我問你。九靈仙客與天香仙子的事,到底真相如何?」
「他們……」
「下去再說,我要知道詳細的經過。」狂龍說充。飛身而下「好像你這裡出了不少事,真是奇怪。」
龍開河碼頭以停泊貨船為主,間或有些自用的小客船系統其間,代步的小艇通常散布各處停f隊這種小艇很少在大江航行。
天亮后不久,碼頭上逐漸忙碌。吃水飯的朋友,將這裡稱作溫浦港,距城根不過兩里左右,中間另有一條小河,叫小港。
以往,這裡是客貨船停泊的最大港埠,但自從鈔關建了海天堤之後。大型的氏程容貨艙,規定僅許在抄關碼頭停泊,溫涌港便逐漸失去往昔的光采。當年白居易送客溫浦口,夜聞鄰舟琵琶聲。寫出了千古絕唱琵琶行,就是這處地方。
河口的江岸上,目下仍有琵琶亭。但目下的溫浦港,已非昔日風貌,繁華已逝,港口亦日漸淤淺。妙關碼頭已取而代之。
碼頭南端靠近龍開河浮橋,船大們正在吃中餐。一些挑夫擠在貨艙內聊天,艙面上,兩個船夫在整理船具。
碼頭出現了三個人,一位明眸皓齒的村姑,扶著氣色甚差的年輕人,慢慢走下碼頭。
前面,一位瘦小的老村夫,背了一隻大包裹,手點一根竹杖,一面向下走,一面回頭招呼村姑走路要小心。
碼頭,不但是城狐社鼠鬼混的地方,也是江湖朋友的獵食場,更是官方眼線的活動地區,捉逃犯的重要場合,什麼人都有。
這裡,本來是雷匿劍范大鵬的地盤。現在,由五爪蚊解興隆取而代之。
五爪蚊的爪牙們,在這裡具有無上的權威。
可想而知,狂龍不會忽略這處地方,當然派有眼線坐鎮。
坐鎮的人自以為隱藏得很好,不可能被五爪蚊發現。他把五爪蚊看成笨驢,其實他自己比笨驢還要笨。三個陌生人,立即引起船夫們的注意。尤其是那位小村姑,雖則荊級布裙,但麗質天生,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也會看直了眼,看得心中痒痒地。
老村夫站在一艘小貨船的跳板口,放下了巨大的包裹,向小村姑打手式。
小村姑將年輕人扶住坐下,年輕人不住揉著胸口呻吟,臉色蒼白失血,像個病虛的病鬼。
「喂!船家。」老村夫向在艙面好奇張望的兩個船夫大叫。
「老頭,你叫我?」一名船夫問。
「是呀。」
「幹什麼?」
「貴船的貨卸完了沒有?」
「卸完了,怎樣?」
「很好,老漢要租你的船?」
「租船?開玩笑,明早船就要上貨,運瓷揣到湖廣,貨已經在棧倉里。」
「老漢願意付雙倍船資,我們也要到期廣。」
一旁過來一位潑皮,拍拍老村夫的肩膀。
「老頭,要找客船,到鈔關碼頭去找。」潑皮好意地說:「這裡的貨船不載客,除非是熟人。」
「可是……老漢急著要走……」
「要不,我帶你們去找船。」潑皮一雙色眼,狠膘著小村姑:「保證你們船資便宜,往來平安。」
「這-」
「走啦!我來摻你兩步,小娘子。」潑皮流里流氣地說,伸手便挽姑娘的小蠻腰。
「劈啦!」耳光聲暴起。
「哎唷……」潑皮跟跪倒退。姑娘得理不讓人,逼上一腳掃出,把潑皮掃得倒地狂叫。
「瞎了你的狗眼。」小村姑雙手叉腰。杏眼睜圓:「姑奶奶豈是好欺侮的?看我打斷你的狗腿。」
立即湧來幾個潑皮,幾個船夫。喊打聲大起。
老村夫大怒,一聲怒叫,竹杖左挑右拂,五六個大漢倒了一地,狂叫聲大起,碼頭大亂。
「上船!」老村夫急叫,拾起大包裹。一躍上船,包裹往艙面上一丟。
小村姑摻了年輕病人,搶下跳板。
「喂!你們不能……」兩個船夫怪叫,伸手阻攔。
「小村姑在大包裹中抽出一把劍,拔劍出鞘。
「開船,不然宰了你們。」小村姑怒叫:「宰光了我們再找另一艘。」
船後人聲鼎沸,七八名健壯的船夫,提鉤帶棍咒罵著向前艙搶來。
老村夫一根竹杖,快得不可思議,三兩下就敲翻了四個人。
小村姑挺劍搶出,迎著第五名船夫一劍扎出。
船夫一棍橫撥,劍沒撥開,劍尖已抵在咽喉下。
「饒命……」船夫丟掉棍,臉無人色狂叫。
岸上人聲鼎沸,不少人光喝打,卻不敢上船。
「那是逆犯王一鳴,無影刀。」人叢中有人叫:「你們如果活得不耐煩,上去送死好了。」
不叫倒好,這一叫出逆犯兩個字,登時嚇跑了一半人,喝打聲候止。
「你開不開船?」小村姑厲聲向船夫問:「不開,宰光你們。」
「好,好好,小的開……開船。」船夫心膽懼寒,急急應允。
「快!」小村姑收劍沉叱。
船是一百石小貨船,單桅單艙,可以走大江,是相當決速的貨船,偶或可以附搭三五名旅客。所以貨艙的前面鋪有艙扳,可能睡幾個人。
一陣忙碌,船緩緩駛離碼頭。
碼頭上,有人沿碼頭往北走。監視著船的去向,一直目送船駛出江口,駛向大江上游,升起風帆冉冉而去。
船駛離碼頭后片刻,三個穿皮襖佩了劍的人趕到了,堵住了被打得頭青臉腫的潑皮。
「怎麼一回事?」為首的中年人沉聲問。
「挨……挨了揍。」潑皮掩著青腫的臉頰詛罵:「天殺的小賤人,他娘的打……打得好重。」
「是什麼人?」
「鬼才知道是什麼人……」
「啪!」中年人給了潑皮下一耳光。
「你敢不說?」中年人厲聲問。
「哎唷!你……你這賊王八也打人……」潑皮歷叫。
「閉嘴!你和五爪蚊怎麼稱呼?」
「這……」
「說!不然要你生死兩難。」
「你們是……」
「京都專使的人。」
「哎呀!這……這這……」
「你說不說?」
「是……是王一鳴和……和無影刀,還……還有…個小……小村姑……」
「真的?」
「小的不認識他們,只聽到有人是這樣說而已。
「好,將經過說來聽聽。」
潑皮怎敢隱瞞?乖乖將經過詳細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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