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鳥為食亡
葉君虎與眾人離開死谷后,他一心挂念著那失去的骷髏藏秘圖。
是以,他婉言辭別幾位前輩,去查訪勾魂仙姑的下落。
古木大師因所救的不是太上神君,也辭別眾人暫回嵩山少林寺。
武當一子率著獨鳳女,與葉君虎約定後會之期后,亦回飛雲庄而去。
道清子也回九華山去了。
葉君虎一路馬不停蹄,翻過小興安嶺,渡過黑龍江,向骷髏灘進發。
他判斷勾魂仙姑得了骷髏藏秘圖之後,必定會來此竊取紫雲寶錄。
他躍到嶺上,舉目一看二十四個小島,合起來真像一具骷髏。
太上神君的情況陡變,使各派謀奪紫雲寶錄的希望更形渺小,興安堡對於骷髏藏秘圖究竟是被誰劫走,仍是一個謎?
葉君虎被興安魔君劈下飛天峰,誰也不會料到他仍然活著,而且武功比前更為精進,大有一日千之概。
他們唯一之望,便是派出高手,以守株待兔之法,隱於骷髏灘附近,捕著那突來的陌生之客。
葉君虎縱馬下嶺,倏見一棵大樹榦上,挑著一面龍旗,與老漁翁船上的相似。
他躍馬旗下,向四周略一觀望,正待離去之際,驀地一聲暴喝,一個形如殭屍的怪人由樹上飛躍而下、嘿嘿一聲怪笑,雙手平伸地站於葉君虎之前。
只見他單手一揚,倏忽之間,地上起了一道黑煙,煙火中火星四冒,嚇人至極。
大宛神駒四蹄一點,倒躍丈余,葉君虎不由怒道:「你是誰?竟敢暗算別人。」
只聽一陣裂帛般的嘿嘿狂笑道:「毒龍殭屍,難道你不識么?我問你,來骷髏灘幹什麼?」
葉君虎揚聲一笑道:「找個人!」
毒龍殭屍道:「找誰?」
葉君虎道:「勾魂仙姑!」
毒龍殭屍哈哈狂笑道:「看不出你這小娃兒,竟與她要好!」
葉君虎不由俊面一紅,訕訕地道:「別胡扯,找她另有要事。」
毒龍殭屍倏地若有所悟道:「你叫葉君虎吧?」
葉君虎點了點頭。
毒龍殭屍見他承認,不由興奮異常,連忙撕了一小塊白布,寫了幾個字,身形一閃縱上樹梢,噗噗幾聲,頓時飛起三支信鴿。
毒龍殭屍也不再理葉君虎,放走信鴿后,連忙晃身拔下龍旗,便朝林中飛快地鑽去。
葉君虎見他這些怪誕的行動,不覺十分詫疑,一躍馬緊跟而行。
這邊林叢中一陣響動,頓時引起四周潛伏的各派高手起疑,悄悄地俱都向這邊游移而來。
翻山越嶺,過澗躍河,葉君虎扭頭一看,後面已跟著不下二十餘人,均是疾行若飛。
暗林中,一座古廟,隱隱地在月光下顯露出來。
毒龍殭屍一晃身,躍上檐頭,向廟中落去。
葉君虎連忙跳下大宛神駒,緊跟而上。
偏殿一間破窗隙縫之中,露出一絲微弱的燈光,葉君虎輕巧地落於窗欞之外,往內瞧去。
一看之下,不由使他欣喜若狂,只見勾魂仙姑正將骷髏藏秘圖,接合成一張攤在那破桌之上,凝神而觀。
她那俏臉上不時顯出一種興奮的喜悅。
驀地里一聲震天價響,木門頓時向內飛去。
室中燈光一熄,她疾快地將骷髏藏秘圖揣於懷中,閃身隱在門邊暗處。
一聲暴喝聲中,只見一條黑影穿房而入。
勾魂仙姑單手一揚,倏地一聲慘號,由房中傳出。
接著,俏影一晃,勾魂仙姑已疾快地閃出房子,向檐頭上掠去。
毒龍殭屍一晃肩,跟了下去,暴喝道:「勾魂仙姑,趕快將寶圖留下!」
她微一住足,毒龍殭屍便跟了上來。
倏地一道排空掌力,向毒龍殭屍狂襲而去。
毒龍殭屍一閃身,眼前人影一晃,便失去了勾魂仙姑的芳蹤。
葉君虎心知不妙,晃肩閃出古廟之外,落於廣場之中。
倏見眼前人影晃動,無數的武林高手,已把勾魂仙姑截住,圍了一個半圈。
勾魂仙姑極其鎮靜地妙目一轉,當即哈哈一聲媚笑。
眾人一聞笑聲,不由俱都一愣,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勾魂仙姑蓮步一點,已飄在兩丈開外。
驀地黑影一晃,毒龍殭屍又搶攻一掌。
勾魂仙姑連忙單掌斜推,兩股勁風一接,只聽一聲悶響,兩人各即暴退數步。
倏而幾聲嘿嘿冷笑,蔥嶺枯叟晃身而出,對勾魂仙姑道:「原來骷髏藏秘圖竟落在你的手中!」
勾魂仙姑一聲媚笑道:「怎樣?敢情你想搶么?」
話聲甫畢,接著一陣哈哈朗笑,顯然是二龍王亦趕來了,只聽他大聲喝道:「勾魂仙姑,快把骷髏藏秘圖交出。」
葉君虎舉目四看,除蔥嶺枯叟、二龍王、毒龍殭屍三人外,尚有萬年神耕、紅髮老怪、陰陽書生、冷麵公子以及一些不相識之人,都趕至古廟廣場,心中不由暗忖道:「這些人消息真快。」
勾魂仙姑見眾人圍了過來,心知不妙,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當即一聲嬌叱道:「仙姑走了。」
說著,只見她蓮步一點,身形凌空而起,疾快地朝房上落去。
二龍王疾快地亦飄身而上,單手一推,打出一記毒龍掌風,怪風一起,乍見勾魂仙姑搖了搖,便如飛自去。
勾魂仙姑一時之間,竟能衝出恁多頂尖高手之圍,真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是以,喝聲連連,各急晃動身形,跟了下去。
約及一里,勾魂仙姑又被眾人攔阻,她已中了二龍王一掌,所以輕功較前略遜一籌。
頓時人影晃動,暴喝聲中,眾人急撲而上。
蔥嶺枯叟一掌遞出,結結實實地擊在她的身上,勾魂仙姑身形一斜,猛地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二龍王朗聲笑道:「若再不交出,性命難保。」
勾魂仙姑臉上一陣蒼白,驀地殺機陡生,單手一揚,一道暗器向二龍王疾射而去。
二龍王知她暗器厲害,身形一斜,讓出一角空隙,她又拔身飛躍。
未及五步,蔥嶺枯叟如影隨形般疾跟而上,單手一抬,一掌朝她背後推去。
掌風一起,她仍然負傷扭頭迎出一掌。
她身懸半空,又身負重傷,怎經得住這凌厲的一擊,轟然一聲,她立被掌風震在二丈之外,向前一蹌,差點拿椿不穩。
剎那間,群雄又連推三掌,猛疾的掌風使她無法抵抗,被掌風一卷,接連幾個踉蹌,又噴出了幾口鮮血!
顯然她受傷頗重,再也無法支撐這危局了。
勾魂仙姑倏地坐了下來,望著四周虎視眈眈的群雄,一運神有氣無力地說道:「不要打了,我拿出就是!」
話聲甫落,那些頂尖高手,頓時晃身齊出,一伸手,道:「拿給我!」
聲音幾乎都是同時出口,分不出誰先誰后,這使她無所適從,到底該給誰呢?
勾魂仙姑妙目一轉,見葉君虎站於眾人之後,連忙掏出骷髏藏秘圖裝於木盒之內,振手向葉君虎甩去。
木盒凌空而起,葉君虎正待接取,倏地半空怪手連伸,倏忽間被蔥嶺枯叟抓個正著。
他一盒在手,當即嘿嘿一聲冷笑,連忙揣入懷中,跨步就走。
二龍王搶先攔阻道:「慢著!」
蔥嶺枯叟眉著一皺,掂起一根枯木,怒喝道:「你要怎樣?」
二龍王揚聲道:「骷髏藏秘圖乃各派之物,焉能容你一人取走。」
蔥嶺枯叟倏地枯木一揚,殺機陡生向他猛砸。
二龍王隨即飄身讓過,一伸手推出一招毒龍掌,接著場中所有群雄,俱都朝蔥嶺枯叟猛攻不已。
蔥嶺枯叟枯木怪掌連翻打出,他是挾怒而發,威力非同小可。
一陣掌風掃過,首當其衝的幾人,一陣慘號,便應聲倒下。
他借眾人晃動之間,幾聲冷笑,跨步就走。
幾聲暴喝,四周群雄又猛撲而至。
掌風如山崩海嘯般,直向蔥嶺枯叟涌至。
他連忙枯木猛掄,剎那間又被他劈死三人。聲威之盛,使群雄不禁為之一怔,是以一聲狂喝道:「誰敢再欺近半步,定叫他立死枯木之下。」
二龍王揚聲一笑,雙掌一掄又攻出一招毒龍掌。
掌風起處,蔥嶺枯叟一聲冷笑,隨即晃動身形,直向林中閃去。
群雄焉能如此輕易讓他逃脫,是以暴喝一聲,又緊追而去。
蔥嶺枯叟盡展平生所學,一路狂奔。
一陣奔跑之後,已把那些武林高手拋在百丈之遙。
他正得意之際,驀地黑影一閃,一條鐵鞭攔腰掃來。
他疾快地一閃身,不意被樹根一斜,一個踉蹌,倏地腰間一疼,硬生生地已挨了一下。
他勃然震怒,手中枯木直向掄鞭之人打去!
蔥嶺枯叟枯木剛一舉起,倏地背後一股涼風襲到,他連忙閃身側讓,一扭頭見萬年神耕又揮掌襲來。
剎時,群雄又已趕至,各人猛地又推出-譚!
蔥嶺枯叟被迫退,倏地鐵膽神鞭在他身後一聲冷哼,一抖手中鐵鞭,疾快地朝他腰際橫纏而去。
蔥嶺枯叟剛一晃身,萬年神耕的「離心掌」又應勢推出!
在這鞭掌夾攻之下,蔥嶺枯叟躲之不及,哇的一聲,身形往後就倒,口中噴出一股血箭。
毒劍客本隨在群雄之中,此時一振毒劍,閃至鐵膽神鞭之前,毒劍一挑,直向他胸前刺去。
鐵膽神鞭連忙閃身讓過,暴喝道:「毒劍客,你可曾記得古廟之約?」
這時,蔥嶺枯叟已然奮身而起,枯木一點,斜飄而出,顯然他已忘記了生死。
萬年神耕冷笑一聲,又跨步欺去。
一招「離心掌」,疾卷而出!
蔥嶺枯叟彷彿已油干燈盡,雙目猛一瞪毒劍客!
毒劍客在一愕中,猛然會過意來,長劍疾擺,已然上了樹梢。
蔥嶺枯叟冷笑一聲,單手一揚,將手中木盒疾快地甩向毒劍客。
毒劍客正伸手去接,倏地一道人影,衝天而起,半途中搶過木盒,身形一落,向林中猛鑽。
這一陣互相搶奪之中,葉君虎始終站於群雄之外,並未插手,如今一看骷髏藏秘圖又被人搶去,他正是毒龍殭屍。
毒龍殭屍搶著了骷髏藏秘圖后,往林里飛奔,頓時有五個黃衣之人閃出林緣,攔阻著在後緊追的群雄。
群雄不由勃然震怒,各挾畢生功力,以雷霆萬鈞之勢,齊向五個黃衣人擊去。
他們怎是群雄之敵,一聲裂帛大震,慘叫頻傳,五人頓被打得血肉橫飛,慘死當場。
這一耽擱,毒龍殭屍早走得無影無蹤,顯然他已隱藏在密林之中。
萬年神耕揚聲高叫道:「諸位,這骷髏藏秘圖決不能叫毒龍殭屍搶去,我們趕快分頭追尋!」
群雄一聲應好,立刻分東西南北,將這一片密林團團圍住,慢慢地向中央搜去。
葉君虎跟在群雄之後,亦向林中走去。
林暗目昏,很不易查覺他到底匿身何處。
正尋之間,驀地梢頭「吱」的一聲,一隻松鼠落下地來。
葉君虎仰頭一望,一團黑影像一個大鴉巢,他不動聲色地一揚手,打出一把天星銀針。
銀光剛閃,那團黑影飛快地晃身逸去。
葉君虎一聲暴喝道:「往哪裡跑!」
他這一吆喝,群雄立即聞聲趕來,剎時四周黑影憧憧。
毒龍殭屍一看走頭無路,連忙身形一落,一抖手向葉君虎推出一道青煙。
葉君虎摒住氣息,身形一躍,呼的一掌反擊過去。
他出手快捷無比,使毒龍殭屍頓時手忙腳亂,隨即又推出一道青煙后,晃身疾退。
二龍王疾快地彈身而起,猛地推出一掌。
毒龍殭屍猛一抬頭,極其愕然地道:「你……」
二龍王大喝屍聲道:「少說廢話,快把寶圖交出。」
喝聲中,他立即雙手猛揮,毒龍殭屍不期他會猝施殺手,轟的一聲,毒龍殭屍被毒龍掌震得七孔流血而亡。
群雄頓時一怔,見他手中木盒,咚的一聲掉落地上。
二龍王疾快地一彎腰,正欲奪取,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倏地一道極猛的暗勁,由后撞來。
掌風一起,他身形向前一仆,也就未抓著那掉在地上的木盒。
二龍王身形前仆之際,一道黑影疾快如風地向木盒掠去。
二龍王反身奮起一掌,只聞一聲慘號,適才伸手之人便應聲倒地。
萬年神耕哈哈一笑道:「誰敢再去拿。」
四周之武林高手,俱都為之一怔,心想誰先出手,誰就有被群攻的危險!
是以,俱都愣在一旁,誰也沒有自信能奪走這要命的骷髏藏秘圖。
驀然,林叢中一聲馬嘶,接著便聞得得蹄聲漸漸地由遠而近。
這聲音來得突兀,群雄目光不由循聲望去!
就在群雄目光轉移之瞬間,一聲大喝,二龍王及萬年神耕已同時出手,抓向木盒。
兩人武功奇高,其勢如矢,快逾閃電般同時抓著,誰也不肯放手。
這當口,紅髮老怪倏地一縱身,單手一掄,呼地一掌,直向萬年神耕推去。
萬年神耕突然遭襲,手一松,木盒頓被二龍王抓去!
二龍王哈哈一笑,倏地背後鐵鞭掄到,忙一側身,鞭梢已掃著右腕,腕脈一麻,木盒又告脫手飛出。
毒劍客正站於二龍王身後,一見木盒飛出,身形一躍,伸手便向木盒抓去。
他滿以為這一下,骷髏藏秘圖定會落於已手,哪知一探手,竟告落空。
只見銀光一閃,木盒應勢飛去!
事情就有這樣湊巧,木盒不偏不倚地剛好落於大宛神駒之側,它一張口,便輕而易舉地銜住了木盒,隨即展蹄飛奔。
群雄倏地大嘩,一窩蜂地尾隨大宛神駒之後,拚命死追。
大宛神駒飛快地繞林一匝,跑至葉君虎身側。
葉君虎見它銜著木盒,身後一躍,疾快地掠上馬背。
大宛神駒四蹄一盪,如飛疾遁,它乃日行千里之數,剎那之間,便把群雄拋后里許。
葉君虎心中異常興奮,哈哈一陣朗笑,便朝骷髏灘奔去。
甫至灘邊,便見老漁翁駕著一葉扁舟,自由自在地在湍流中垂釣。
這時群雄紛紛由嶺上翻下,剎時也趕至灘邊。
老漁翁哈哈一笑道:「小娃兒,何事犯了眾怒?」
聲音清越宏亮,遙傳數里之遙。
群雄聞聲止步,一看葉君虎已至灘邊,走無可走了,於是一陣暴喝,各掄掌撲上。
葉君虎見群雄仍不舍追來,一拍大宛神駒,便向骷髏灘湍流中馳去。
岸上群雄頓時愣住,一看白馬閃騰之快,剎那間又至百丈之外!
暴喝聲中,已有數名高手,展開踏水如萍的功夫,往水中躍下。
老漁翁駕著扁舟,隨在葉君虎身後,問道:「小娃兒,那些人為何緊跟著你!」
葉君虎連忙扭頭答道:「他們想奪取晚輩的骷髏藏秘圖。」
老漁翁哈哈一笑,當即說道:「要不要我替你把他們趕跑!」
說話間,群雄已然趕至,萬年神耕在後大嚷道:「葉君虎,快把寶圖留下!」
老漁翁一掂櫓梢,站在扁舟之上,一指萬年神道:「誰敢逼近他,櫓梢不饒人!」
說著把扁舟一橫,頓時阻住了群雄去路。
群雄都不識老漁翁的來歷,聞言不由勃然大怒,是以一聲暴喝,四面八方地齊向扁舟攻去。
狂笑聲中,老漁翁掄起一根兩丈鐵櫓,似玩枯枝一般,向群雄猛揮。
頓時水花四濺,慘號頻傳,剎那間被鐵櫓砸死五人,其屍順流飄浮而去。
老漁翁出手相助,儼然天神施威,鐵櫓翻動間,有如排山倒海之勢,將群雄逼得連連後退。
這時,骷髏灘上流,划來五艘蓬帆,為首船頭之上立著興安堡少堡主鄔英,只見他神色飛揚地大叫而至。
一聲怪叫,骷髏灘邊又撐出五艘獸皮尖舟,在蔥嶺枯叟率領之下,紛紛朝老漁翁殺來。
兩撥人馬一到,群雄聲威為之一振,剎時又隨眾掩殺而來。
二龍王趁機越眾而出,老漁翁並未攔阻,只見他一聲冷笑,便踏上骷髏島。
冷麵公子心底也極其靈活,抽冷子駕舟而遁,邁過老漁翁視線,率著奇峰谷之人,尾隨在二龍王之後。
葉君虎扭頭一看,老漁翁大戰群雄,毫無懼色。倏見二龍王及冷麵公子率隊攻來,是以連忙跳上岩岸。
大宛神駒希聿聿一聲長嘶后,頭往水中一鑽,便失去了蹤影。
葉君虎躍上骷髏島之後,舉目四顧,但見小島林立,各島之上俱都怪石聳立,要在這二十四個相若的小島之間,去尋找《紫雲寶錄》,真是談何容易?
思忖間,二龍王及冷麵公子等人已快上岸。
他不敢再行耽擱,身形一閃,跳至一個稍為平坦的隙縫之間,連忙將木盒取出,只道取出一閱,殊不知石縫之中,頓時嗤嗤作響,條條黑色水蛭,弓背彈腰,直向身上貼來。
葉君虎深知這些東西奇毒無比,連忙將木盒收起,準備離去。
但已晚了一步,剎時萬千水蛙紛紛而至,將他團團圍住。
這時,二龍王帶著幾個手下當先趕至,一看葉君虎就在三丈之外,不由一聲怪笑,便撲了過去。
驀地里,一聲慘叫,由他身側響起,二龍王不由大驚,連忙扭頭一看,一名手下四肢上貼滿了黑色水蛭,一頭鑽進肉里,便就蠕蠕鼓漲。
剎那間,那名手下臉色焦黃,兩眼深陷,身形一顫,便倒地慘死。
二龍王一看成千的水蛙亦向他弓背彈去,立刻臉色驟變,狂呼急退後,立即率先閃去。
這時,他右側一名漢子,亦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其死狀之慘,使人不忍睹視。
冷麵公子甫行登岸,便見二龍王抽身而回,不由傲然一笑道:「二龍王寶圖未獲,就想退了么?」
二龍王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冷地道:「你去取吧!」
葉君虎見水蛭如弦矢一般,紛紛彈起,連忙取出屠龍刀,就勢一劃,刀芒倏閃,那些水蛭被迫紛紛往後直退,留下了丈余空隙。
冷麵公子晃身趕至,高叫道:「姓葉的,骷髏藏秘圖非你之物,還是趕快交出吧!」
說罷,便大步朝葉君虎逼去,他剛一舉步,倏地腳下一麻,心中甚感怪異,低頭一瞧,幾條水蛭已纏在他布履之上,正朝腿上弓彈。
這時,他方知二龍王為何退走,立即雙腳用力在石上一搓,單掌連拂,震起股股天狼掌風,把湧來的水蛙逼退,一擰身朝水中躍去。
灘水之上,仍是一場激戰,聲震四野。
興安堡駛來的五艘蓬帆,未及片刻,已被老漁翁搗翻四艘,順水流去。
少堡主鄔英此時銳氣大挫,保住一艘蓬帆,將二龍王接了過來,迅即離去。
老漁翁大展神威,儼如水中蛟龍,鐵櫓翻飛敵住武林數十高手。
驀然,老漁翁倏地鐵櫓一橫,狂笑道:「老夫就網開一面,放你們去奪取那骷髏藏秘圖吧!」
說罷,又是一陣哈哈狂笑,只見他單手往船后一推,白浪倏翻,扁舟好似箭矢般,往前飛馳而去。
群雄均是利慾薰心,一看老漁翁駕舟而去以為有機可乘,一陣呼喝,便紛紛朝骷髏島擁去。
老漁翁停舟在半里之外,一撐漁具又自得其樂地垂釣起來,彷彿適才並未經過一揚激烈的打鬥一般。
這時,群雄已紛紛上了骷髏島,爭先恐後地直往葉君虎存身之處撲去。
蔥嶺枯叟一看葉君虎揮動一柄芒光四射的刀兒,左突右沖地不知為何故?是以一聲怪喝道:「葉君虎,趕快將骷髏藏秘圖交出。」
話聲未畢,驀聞左右慘號迭起,萬千水蛙紛紛離開葉君虎向群雄這邊彈跳而來。
眾人不覺悚然大驚,立時掌拍手拂,將水蛭群堵住。
但水蛙並不知死活,仍是由各方弓彈貼至。
骷髏島上慘叫之聲頻頻傳來,剎時,又有數人被它們吸血而死。
二龍王站於蓬帆之上,頓足大嚷道:「你們快退吧,這二十四個小島,尚不知是哪一座呢?我們只要守住四周,怕他飛上天去不成!」
群雄早被嚇得亡魂皆冒,以蔥嶺枯叟為首,聞言便紛紛凌空騰起,朝水中落去。
老漁翁見他們退了回來,不由哈哈狂笑道:「老夫長年在此,亦不敢擅闖骷髏島一步。」
蔥嶺枯叟大叫道:「你既然經年在此,必知驅蛭之法。」
老漁翁呵呵一笑道:「此乃老夫之秘,焉能任意告人!」
蔥嶺枯叟道:「若能告之,寶物有你一份。」
葉君虎被水蛭圍著,雖說屠龍刀光芒甚利,使水蛭無法近身,但亦不是長久之法,待真力消耗殆盡后,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此時一聽老漁翁之言,不由心中暗驚道:「若老漁翁真有驅蛭之法,且又告訴群雄后,那奪取『紫雲寶錄』就更形困難了。」
思忖間,倏聽老漁翁哈哈狂笑道:「就告訴你們吧,第一就是萬妙珠,但此珠天下只有兩粒……」
群雄聞言一愕,此珠到哪去找呢?於是蔥嶺枯叟又問道:「那第二呢?」
老漁翁嘿嘿一陣怪笑,慢條斯理地道:「這第二嗎……就是你們的六陽之首。」
眾人聞言一愕,心知老漁翁有心戲弄,於是怒吼連連,各撤兵刃就向老漁翁攻去。
剎時,又展開了一場罕有的混戰。_
葉君虎一聽老漁翁之言,不由心中大喜,連忙掏出萬妙珠,剎時珠光四射,周遭水蛭果然向後疾退。
一場混戰,老漁翁把群雄逼退之後,便坐在船頭,往骷髏島上瞧去,不由使他大驚失色。
只見島上一片霞光,照耀數丈,燦爛奪目。
散於四周窺視的群雄,亦在紛紛猜測!
老漁翁一提鐵櫓,背上掮了個黑色長袋,疾快地閃身向岸上躍去。
蔥嶺枯叟心知有異,身形一點,便密躡於老漁翁之後。
老漁翁每閃一丈,便從布袋中抓了把黃沙疾快地朝地下灑去。
黃沙一卷,水蛭紛紛逃逸。
在老漁翁十丈之後,悄悄地跟著蔥嶺枯叟、萬年神耕及二龍王,三人不動聲色地踩著老漁翁灑過黃沙的岩石,緊跟密躡。
老老翁駐足一看,只見葉君虎正捏著那價值連城的萬妙珠,聚精會神地瞧著骷髏藏秘圖。
他不由心中一動,當即嘿嘿一笑道:「小娃兒,你看的就是骷髏藏秘圖么?」
葉君虎聞聲知警,連忙將圖折起,抬頭一看,見是老漁翁,當即說道:「漁翁伯伯,晚輩正在研究寶藏之處呢!」
老漁翁若無其事地笑道:「你手中捏的可是萬妙珠?」
葉君虎笑道:「伯伯不說萬妙珠可以驅退水蛭么?我正在試用呢,果然有效。」
老漁翁嘿嘿笑道:「小娃兒,能讓我瞧瞧這天下神奇的寶珠么?」
葉君虎心性純厚,當即說道:「伯伯只要不怕水蛭,你就過來瞧瞧吧!」
老漁翁哈哈一笑,便將黃沙朝前灑去!
水蛭最怕老漁灑的黃沙,一沾黃沙立即縮成一團乾枯死去。
待水蛭讓開之後,老漁翁便提著鐵櫓大搖大擺地走至葉君虎之側,笑道:「小娃兒,真是福緣深厚,能得著這神奇的萬妙珠!」
葉君虎捏著萬妙珠,笑問道:「伯伯要看么?」
老漁翁略一沉吟,極其詭譎地一笑道:「不要了,不要了!」說著一抹下顎,悄聲道:「你研究了半晌,可找出寶藏之處么?」
葉君虎神色凝重地道:「此圖甚為複雜,一時之間很難發現。」
老漁翁道:「你再打開,我來指點你,或可有點裨益吧!」
葉君虎連忙將骷髏藏秘圖一撐,便攤在地上,老漁翁看一了看,眉頭倏地一皺,伸手一抓,骷髏藏秘圖頓時捏在他的手中。
葉君虎一愕道:「伯伯,你……」
驀然,倏聽老漁翁喝道:「是誰?」
說罷,一掄鐵櫓直向葉君虎打去!
葉君虎身形疾閃,讓過鐵櫓,倏聽幾聲冷笑道:「好個奸詐之人!」
話聲甫落,老漁翁鐵櫓連掃,身形跟著飛出。
就在他鐵櫓連擊之際,葉君虎腳下大石倏地一動,露出一個骷髏人頭。
他連忙飄身一讓,正踩在骷髏人頭上,只見火星一冒,大石向前一滾,葉君虎頓時掉在一個深坑之中。
驀然,地層之下,隆隆之聲不絕於耳,頓時山搖地動,水浪滔天。
骷髏島上大石紛飛,灘水衝天而起,一陣震天巨響,二
十四座骷髏島嶼,慢慢地向水中沉去。
四周群雄一陣驚呼,紛紛向岸邊逃逸。
約莫盞茶時光,原先廿四座島嶼,便完全沉沒於灘水之中,變成了二十四個疾漩渦。
群雄站於灘邊,俱都為這突來的巨變怔住,默然不語。
老漁翁拿著那張骷髏藏秘圖,發狂似地一陣怪笑,方始長嘆道:「數十年歲月,竟落得如此下場!」
蔥嶺枯叟在一旁冷笑道:「可惜小娃兒被你平白的打死!」
老漁翁狂聲大叫道:「我沒打死他,我沒打死他!」
說罷雙手連扯,將那張得之不易地骷髏藏秘圖撕得粉碎,往水中一扔,但見片片紙屑隨波逐流。
老漁翁單足一點,如飛騰至扁舟之中,單手往後一推,扁舟如箭矢般,如飛遁去。
驀地扁舟后旗子一閃,現出一條金龍,群雄訝然而驚道:「毒龍潭主!」
群雄為搶奪骷髏藏秘圖,犧牲了不少生命,到頭來一場空,眼看一泓流不盡的江水,不期然地俱都唉聲長嘆。
剎那間,岸邊群雄走得精光,很快地這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武林。
葉君虎隨骷髏島沉下江底,一陣搖晃,頓使他失去了知覺,在渾渾噩噩中,不知過了多少時辰,他方始悠悠醒來。
手觸處,竟然乾燥無水,睜眼一看,自己竟停身在一條坦道之上,丈余之外,有一個月牙小門。
這時,葉君虎手中萬妙珠一揚,毫光照在月牙門上,只見門上雕著「幽冥第一門」五個奇古篆字。
他連忙爬起身來,朝「幽冥第一門」奔去,甫至門檻,倏地黑影一閃,一個丈高的石翁,嗖的一聲揮拳擊到。
葉君虎不防在這第一門就有機關,乍見石翁揮拳擊來,已然躲之不及,電光石火間,疾快地施出「盤古啟天大法」中的「乾坤冥鴻」,單手往上一抄,疾快若風地將石翁拳頭扭住。
剛一使勁,倏地軋軋連響,石翁轉了一匝,便向側移去。
葉君虎身形一點,閃入月牙門,直往內奔。
甫過門階,轟的一聲,灰塵四溢,身後的月牙門頓時塌了下來。
葉君虎順道疾奔,慢慢地坦道已成傾斜之狀,向上緩伸,他毫不猶豫地沿道而上。
未及丈余,只見一頭石獅子蹲在一道緊閉的石門前,兩支大眼中,隱隱透出一線紅光。
他借萬妙珠毫光,往門上瞧去,石門上亦雕著「更上一層樓」五個奇古篆字。
這時,葉君虎再也不敢大意,看來這石獅子亦必有名堂,是以他暗一沉思,便撿了塊石頭,貫足真力,咚的一聲,朝石獅頭部打去。
詎知,當石頭如電飛至之際,石獅猛地把口一張,將擊來的石頭銜在口中。
葉君虎甚感好奇,心想:再打你一下,看你如何銜住!
想罷,頓時又是一石頭打去。
詎知那石獅將口一張,口中石頭即行掉落,而閉口之間,又銜住了另一石頭。
它這一張一閉,只不過在電光石火之間,迅捷異常。
葉君虎一連擲了幾次,均被石獅以同樣方法接著,使他好生訥悶。
此時,他腦中倏然靈光一現,計上心來,於是又扳起兩塊石頭,電火船連續擲出。如此一來,石獅再快也無法跟上速度,咚地一聲,石門頓時開啟。
他再也不敢冒然跨進,是以驅至門邊,向里窺探,順手又是一塊石頭向門內擲去,半晌方覺無礙,便閃身入內。
一進石門豁然開朗,右側不遠處,有一列異常整齊的石砌房屋,他連忙閃身向石室飛奔而去。
未及半程,倏聞咕的一聲,左側石縫中,鑽出一條巨蟒,只見它紅信舒捲,噴出股股毒霧,向葉君虎游移而來。
他連忙閃身側讓,順勢抽出屠龍刀,直向巨蟒砍去。
巨蟒尾巴一擺,同時昂頭吐信,疾快地又向葉君虎捲來。
他身形倏地一起,趁巨蟒仰首之際,猛地一掌向下疾拍。
蟒頭被掌風一撞,向下疾伏,葉君虎疾快地落於蟒背之上。
巨蟒一覺被人騎著,蟒尾疾纏,將葉君虎攔腰繞住。
他臨危不亂,單手運足菩提罡氣,疾向巨蟒七寸之處點去,股股熱流往蟒身一浸,頓時蟒尾倏松,葉君虎趁機一起,屠龍刀往下一壓,嗖的一聲,已然插進蟒身,順勢一劃,一條粗桶般的巨蟒頓被削為兩截。
剎時,血柱衝天,巨蟒略為翻騰一陣,便死於寶刀之下。
葉君虎斬了巨蟒,便大步朝石室中走去。
甫至門邊,仰首一望,但見石室大門之上,刻著「紫雲堂」三個奇古篆字,隱隱中透著光亮。
他連忙身形一矮,便跪了下去,叩了三個頭,抬頭之間,但見房門呀然而開,大堂之上坐著一位裝束奇古的老人,葉君虎連忙上前施禮道:「晚輩葉君虎給你老人家請安!」
半晌,並未見老人回應,這時他方始察覺這老人早已死去。
老者面前放了個石匣,匣上刻著「紫雲寶錄」四個鐵鋁細字。
他連忙取過石匣一看,不由心中狂喜,打開匣子一看,裡面裝的正是上下兩冊的武林秘笈《紫雲寶錄》。
他異常欣喜地將石匣揣於懷中,向老者又叩了三個頭,便即退出石室。
倏忽間,石室大門又自行關上,他向四周略一打量,希望能找出一條出路,離開這古穴石府。
正自焦急之際,倏見一塊石碑指著一條路徑,他身形一閃,懷著滿腔歡愉的心情,順著石碑上所指的方向,疾攢電行。
甬道曲折迂迴,約莫奔行里許,便聞一陣潺潺水聲,由前面傳來。
他連忙取出萬妙珠,借毫光一看,前面是一個漆黑的山洞,一絲微弱的亮光由外透進。
他閃身驅至毫處一看,竟是一條岩縫,一線瀑布正由縫外由下傾瀉。
他窮盡目力,由縫隙中向外觀看,附近形勢彷彿跟一柱峰相似,岩下正是一個水潭,轟轟水聲不絕於耳。
葉群虎不由暗忖道:「敢情已至一柱峰腰,但又怎能出去呢?」
忖罷,他借著萬妙珠毫光將洞穴內詳細地查看一遍后,始知縫隙處正是洞口,但被一塊高約三丈的大石封住,惟有將大石推至水潭方能出去。
但大石之巨,又豈是人力所能推動?
他心有未甘地雙手貫足平生真力,向大石推去,儼如蜻蜓撼柱,大石仍然紋風不動,而且在他一推之間,不知觸動了什麼,原先那條甬道之上,轟隆隆一聲巨響,便被塌下的碎石泥土堵塞起來。
這時他退路已絕,心中異常焦急,左顧右盼,仍找不到一條出路。
無奈,只得坐於洞中,順便將石匣打開,取出《紫雲寶錄》,詳細的閱讀。
他翻開第一頁,不覺大奇,裡面圖文並舉,一異常難解,他耐心地一頁頁地翻下去,慢慢地便入迷起來,直至疲乏難耐之際,方始合書而寐。
從此,葉君虎就在這洞口,自行按著《紫雲寶錄》上所載的武功,勤修苦練。他本是聰慧敏捷之人,再難的招式,只要他反覆練上個兩三遍,也就會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是秋末冬初,天空又飄起了片片雪花。
在松花江旁的黑石莊上,龍女在薔薇花園與葉君虎一度春風之後,已珠胎暗結,每日盼望著他早日歸來。
可是,日復一日,已經好幾個月了,仍不見他的影子。
這時,她的肚子也慢慢地澎漲起來,眼看嬌兒快要下地,而情郎不知尚在何方?怎不使她悲痛欲絕呢!
在這些時日里,她的哥哥少莊主沙夢,不時用冷言冷語來奚落和諷刺,使她再也無臉也無法在黑石庄呆下去,但,大腹便便地又到那裡去呢?
她終日以淚洗面,總希望能有一天他會來的。
這日沙夢倏地又跑到她的房外,大叫道:「妹妹,我告訴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聽說姓葉的小子,被人打死在骷髏島上,後來骷髏島一沉,連屍首都找不到了。」
龍女聞言,猶如萬箭鑽心,嗚咽地哭泣道:「虎哥,我不怪你,因你死得比我早,我會隨你來的。」
當晚,她悄悄地穿上風氅,背著霹靂劍,牽出白驢,朝骷髏灘奔去。
這時,她是大腹便便,眼看就要生產,但她個性倔強,不論死活地仍冒著風雪,遠至骷髏灘邊,望著一泓已結成堅冰的江水,不由珠淚滾滾,哀哀欲絕。
她倏地雙腳一跪,泣道:「虎哥,我該怎辦啊?孩子即將誕生,難道就讓他無父母啊!」
她在灘邊哭祭葉君虎,她哪知此時的他正被困於石洞之中,非練成能劈碎那三丈高石的功力,方能出洞啊!
驀地,希聿聿一聲長嘶,頓時由嶺上跑下一匹白馬。
她是認識大宛神駒的,見著它,她便想起葉君虎騎馬的雄姿,但如今卻只剩空馬一匹,怎不會令她睹物傷情呢!
大宛神駒飛快地奔到她的身前,親熱十分地嘶嘶而鳴。
龍女感傷地道:「畜牲尚且念舊,何況人乎!」
她望著蒼茫的天,寒冷的冰以及那純白的馬,心中有說不出的空虛和惆悵!
又想著肚內的骨肉,不禁酸淚紛飛。
她真不知此時該何去何從?
驀然——
一道紫影,飄然而下,使她吃了一驚!
原來也是個垂淚的少女,兩人相對一注,不覺愕然!
龍女好奇地道:「姑娘半夜深更,來至這冰寒地凍的骷髏灘邊,想來定有要事吧?」
那紫衣少女,正是獨鳳女,此時的她已不復往日的嬌媚,面容憔悴,神色沮喪,聞言望了望這青衣女子,黯然道:「各人都傷心事,不說也罷!」
龍女垂淚道:「不知姑娘上姓,仙鄉何處?」
獨鳳女道:「小女子漠河馬姓人氏!」
龍女噫了一聲,道:「姑娘可是飛雲庄獨鳳女?」
獨鳳女點點頭道:「你怎知道的?」
龍女隨口道:「曾聽別人說過。」
說罷,垂著頭身形一閃,跨上白驢,望了望獨鳳女,道:「馬姑娘,可是來此找一個人?」
獨鳳女聞言一愕,隨即點點頭,反問道:「敢情你也是來此找一個人?」
龍女垂淚地望了望她,也不答話,一拍白驢,便向嶺上翻去。
獨鳳女連忙趕上一步,低聲道:「請問姊姊可是『玉簫仙子』文姐姐么?」
龍女凄婉地一笑,幽幽地道:「我哪有那麼好的命啊!」
獨鳳女疑惑地道:「那姊姊又是誰呢?」
龍女道:「馬姑娘,萬一有一天你找著一個穿藍衫的少年,請你告訴他,一個姓沙的姑娘已經死了。」
獨鳳女倏而一愕,就在這一愕之間,白驢已在百丈之外,那匹大宛神駒,四蹄一盪,便跟在白驢之後,緊跟疾行。
獨鳳女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之後,倏而憶起自己也曾騎過那匹大宛神駒,想不到它竟會跟著她去,如此看來,她定與虎哥有段隱情。
看她那付凄婉欲絕的樣子,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如今大腹便便地踽踽獨行,若有甚差池……
獨鳳女本是俠義心腸,一想到她要死,更是心驚肉跳,隨即身形一閃,晃身趕去。
龍女正行之間,倏聽背後聲響,扭頭一看,當即不悅道:「馬姑娘,你老跟著我做什麼?」
獨鳳女道:「姊姊,我有一事相問,不知肯否作答?」
龍女道:「你問吧!」
獨鳳疑惑地道:「姊姊,你為什麼想死呢?」
龍女凄然一笑道:「死了比活著痛快,我為什麼不死呢!」
獨鳳女道:「姊姊必有難言之隱,先隨我回飛雲庄,我們慢慢地談,好嗎?」
龍女苦笑一聲,道:「不用啦,謝謝你的好意。」
說罷,一拍白驢,便疾馳而去。
獨鳳女見她去遠,一聲嘆息,獨個兒站那獃獃出神!
半晌,倏聞一聲長嘶,大宛神駒已然奔了回來。
獨鳳女心下大驚,暗忖道:「這馬兒異常靈性,如今狂奔而回,敢情她出了什麼岔子?」
她心中一琢磨,便躍上大宛神駒,如飛而去。
不出所料,轉過一處山坳后,便見龍女捺著肚子,躺在一塊大石之旁,呻吟不已。
獨鳳女連忙跳下大宛神駒,驅至她的身旁,親切地問道:「姊姊,怎麼啦?看你痛得這個樣子。」
龍女強忍著痛苦,慢慢地撐了起來,道:「沒有什麼,不要緊的。」
說罷,又翻上白驢,朝黑龍江緩緩馳去。
獨鳳女恐她有失,亦騎著大宛神駒,在後緊跟而行。
兩人渡過黑龍江,翻上小興安嶺,直奔松花江,她並未回黑石庄,拍驢直奔薔薇花園。
一路之上,獨鳳女細心地照拂著她,兩人感情也就日漸增加。
到了薔薇花園,獨鳳女一看這古宅甚是凄涼,蔓草塵垢,破瓦頹梁,哪像個人家,不由詫疑道:「沙姊姊,這就是你的家么?」
龍女苦笑道:「這不是我的家,但卻是我的歸宿之地。」
說得獨鳳女一怔,忖道:「敢情她到這裡來死么?我一定要好好幫助她,使她打消此念!」
龍女將那間唯一的房間,打掃乾淨后,就住了下來,當即對獨鳳女道:「馬姑娘,你還是回飛雲庄去吧,怎好陪我這苦命之人住下去呢,何況冬季已至,酷寒難耐呢?」
獨鳳女道:「姊姊,我決心同你在一起,這裡倒很清靜咧!」
龍女無奈,只好由她!
當晚,龍女肚子一陣絞痛,在獨鳳女的協助之下,順利地產下一男嬰兒。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冬去春來,夏末秋至。快一年了,仍是不見葉君虎的影子,此時,兩人都已了解了對方身世及其遭遇,情同骨肉,寸步不離。
小傢伙快滿周歲了,長得白白胖胖地,一雙大眼又黑又亮,她們為了懷念葉君虎,而小傢伙的形貌也酷似他的父親,因此決定給他取名葉影。
薔薇花園經她們兩人悉心整理,已不復往日的凄涼和荒蕪了。
再說葉君虎在石洞之中,已將《紫雲寶錄》上所載武學,大部習得,所差的只不過火候而已,若假以時日,必將舉世無敵。
他從隙縫中向外瞧去,天空又飄起了雪花,二年了,但不知外面又發生了多大變化。
驀然——
他豪氣干雲地猛一推掌,向洞口巨石劈去!
勁力一起,轟隆一聲,阻洞大石應聲粉碎。他不禁驚喜若狂,一閃身躍了出來,吸著一口清新的空氣,心情為之一暢,於是晃肩向一柱峰下疾奔。
這時,他身輕如絮,輕飄飄地直落峰底。
望一望天際,不知該往何處去?
他在洞穴之中,弄得衣履破爛,髮長披肩,連忙將長發挽成一個結,衣衫略一整理后,便向黑龍江走去。
這日葉君虎來至黑石庄鐵柵之外,向裡面望了望,驀地鐵柵一開,有一穿皮襖風氅的漢子,走了出來,向葉君虎一打量,雙目一瞪,喝道:「滾開,偷偷摸摸地幹什麼?」
他聲音宏大,頓時由裡面又閃出兩個漢子,把葉君虎上下打量一番后,連忙雙手一揮,道:「滾,滾!本庄兩日之間,又被偷去健馬四匹。」
葉君虎不由怒道:「我又不是偷馬的。」
三人一聽他竟敢頂嘴,不由勃然大怒,不問青紅皂白,揮拳就打。
葉君虎本是息事寧人,何況他與黑石庄又因龍女的關係,更不願還手,直讓三人打個痛快。
三人一看這人好欺,頓時拳腳交加,猛揍不已。打了好一陣,反而把自己拳頭震得皮破血流,被打的人反而無所謂。
半晌,葉君虎倏地哈哈一笑道:「三位兄台,打夠了沒有?」
三人聞言一愣,連忙住手,愕然地道:「咦!你到底是誰?怎麼身上跟銅板一樣?」
葉君虎勉強一笑道:「我是來找沙姑娘的,請問她在家嗎?」
三個大漢聞言一驚,其中一人大笑道:「你別癲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沙姑娘出走快兩年了,還找什麼沙姑娘。」
葉君虎聞言一驚道:「為什麼?」
那人道:「最好問少莊主去,我們不大清楚。」
葉君虎心底異常難過,往裡就走,三人倏地一攔道:「別忙,誰叫你進去的?乖乖地站在這兒,我們去替你通報—聲。」
葉君虎憤然地往內就闖,三人不由勃然大怒,伸手就攔,葉君虎雙手一拂,三人穴道立即被點,都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在大門正中。
這當口,鐵柵之外潑刺刺衝來兩匹駿馬,其中一人正是少莊主沙夢!
兩匹駿馬是由庄外回來,一看三個守門之人,站著不讓,沙夢不由勃然大怒,揚起就是一鞭,三人頓被擊倒,兩馬一前一後,直衝而入,馬蹄踏著肉身,被厚厚的皮襖絆住,驚怒中奮身狂奔,剎那間,幾人都變得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葉君虎扭頭一看,見沙夢如此蠻橫,心中異常忿怒!
沙夢策馬而進,見一個衣衫檻褸的少年,正怒目而視,當即一拉馬韁喝道:「狗賊,竟敢白日進庄竊馬,不想活了。」
說罷,抖手就是一鞭掃來,威勢異常兇猛。
葉君虎根本就未閃躲,待他一鞭抽到,雙指就勢一挾,便將鞭梢挾住。
少莊主沙夢除了上次敗給葉君虎之外,在松花江一帶,尚未遇過敵手,不防一鞭未落,鞭梢便被別廠抓住。
是以,他用力一扯,想把鞭兒拔回,也可爭回面子。
詎知不拔還好,一扯之下,身形往前一搶,一個跟頭便滾下馬來,跌了個狗搶屎。
他連忙翻身爬起,抽出背上長劍,就向葉君虎削去。
葉君虎冷聲一笑,捏著鞭梢輕輕一抖,沈夢手中長劍頓時脫手飛去。
白光閃處,葉君虎輕輕一點,身形凌空拔起,把飛出的長劍握住手中。
少莊主沙夢悚然大驚,不由機伶伶地打了幾個寒戰,哪裡見過如此陣仗,這下可真傻啦!
另外那馬上漢子,一看這窮書生竟有如此精湛的神力,連忙下馬雙手一拱,極其卑賤地陪禮道:「少莊主一時鹵莽,還請兄台原諒一些。」
葉君虎冷笑一聲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說罷,掂起那條馬鞭,橫打直抽,直打得沙夢皮開肉綻,鮮血淚淚而流,怪嚎不已,在地上不住地翻滾。
驀地里,一聲暴喝道:「住手!」
喝阻之人,正是黑石莊主!只見他雙目血翳地奪過皮鞭,反手一揮,使勁地朝葉君虎抽去。
葉君虎毫不反抗地任他抽打。
他本極破爛的一件藍衫,此時更被皮鞭抽得粉碎,身體亦遍體鱗傷!
黑石莊主一陣抽罷,狠狠地皮鞭向地上一甩,虎目中不期然的掉下兩行老淚。
馬上漢子被這奇異怪誕之事,弄得怔住,一時不知所措。
思忖間,只聽老莊主道:「溫侄,快進去拿套衣服來。」
馬上之人聞言雙腳一夾馬腹,立即朝庄內飛奔。
姓溫的一走,黑石莊主老淚縱橫地扶著葉君虎道:「你為什麼未死啊?龍兒只怕早上黃泉了。」
說話之間,姓溫的已拿了一套衣服飛奔而來!
黑石莊主接過衣服往葉君虎手上一塞,冷冷地道:「快去把我兒找回,哪怕是根骨頭。」
葉君虎心中亦是異常悲痛,聞言扭頭就走,黑石庄中再已無人攔他,他一路悻悻而行,直向漠河奔去。
這時大雪鋪道,寒風刺骨,一襲單薄衣衫,僅能遮羞而已,好在他功力深厚,不畏嚴寒。
這日他來到飛雲庄外,只見庄門冷落,蔓草爬柵。正待向庄內閃去,驀見十數匹快馬,潑刺刺地飛馳而至!
他立即向側一閃,只聽其中一人道:「他媽的,姓馬的想是死了,我們進去吧!」
葉君虎聞言,身形向前一橫,雙手一攔,笑問道:「諸位有事嗎?」
那馬上之人用眼向他一瞅,頓時一抖手中馬鞭,叭噠一聲,抽了過來,並大聲喝道:「哪來的窮酸!」
葉君虎見此等人好不講理,不由勃然大怒,一閃身雙手向前一推,倏地狂風大作,如怒濤般直向十匹快馬捲去。
馬上之人悚然大驚,正待合力抗拒,十匹馬兒倏地前蹄高蹺,往後疾退。
剎那間,已有幾人摔下馬來,葉君虎連忙閃身過去,順手一撈,抓住一人,劈頭就是一個耳刮,打得他嘴角血花四濺,怪嚎不已。
其餘之人見這窮小子厲害非常,倏地一人閃身而出道:「小子,有本領上我黑虎寨一趟,老子定會還你顏色。」
葉君虎哈哈一笑道:「你們先走吧!少爺隨後就到。」
幾人聞言,立即飛身上馬,往黑虎寨而去。
葉君虎主意已定,便尾隨在眾人之後,亦向黑虎寨奔去。
約莫兩個時辰,只見一列騎隊,濺雪揚蹄而來。
葉君虎站於路中,瞧這騎隊十分整齊,馬前一面大旗,威風凜凜地,恐怕是官兵,於是向路邊林緣一閃。
剎那間騎隊衝刺而過,他注目一看,哪是什麼官兵,為首之人正是黑虎幫的陰陽書生。
只聽陰陽書怪笑連聲地道:「漠河附近竟有敢跟黑虎幫作對的人!」
他身旁有人答道:「那人穿一件藍衫,武功也跟那姓葉的一般厲害!敢情就是他么?」
陰陽書生笑不可仰道:「別多疑啦!那小子早死在骷髏灘,我當時親眼看見,難道還會有假?」
葉君虎氣憤不過,當即閃身而出,捏了把雪沙,朝騎隊後面幾人打去。
雪沙一閃,頓時慘叫連聲,只見人仰馬翻,亂成一片。
前隊頓時剎住,陰陽書生連忙縱騎而回!
葉君虎滿臉冷漠之色,望著陰陽書生,冷森森地道:「怪書生,可還識得在下?」
陰陽書生怪目猛睜,心頭頓時一寒,暗道:「這小子當真未死,諒必已經水裡逃生。」
是以陰惻惻地道:「識得,識得!你是我兒葉君虎!」
葉君虎不由勃然震怒,五指箕張,身形疾閃,電光石火間直向陰陽書生面門攫到。
陰陽書生驀覺眼前黑影一晃,一股冷風迎面襲來,心頭一驚,連忙挫身疾退,色厲內荏地戟喝道:「小子,你不是上黑虎幫進香嗎?」
葉君虎這一抓之勢何等快捷,竟被他躲過,亦是一愕,正想出手再擊之際,倏聽他如此一說,便怒喝道:「暫且饒你一死,速回告之骷髏叟,少爺隨即上門取他六陽之首。」
隨陰陽書生的其他黑虎幫眾,聞聽他語多諷及幫主,不由齊聲喝道:「小狗,你有多大能耐,敢傷及幫主。」
喝聲甫罷,各撤兵刃,蜂擁而上,頓時將葉君虎團團圍住,只聞兵器叮噹,銀芒金光地亂成一片。
葉君虎一聲長嘯,右手一探,奇快絕倫地撈住一人,隨手一扔,那人身形凌空飛起,直向左側密林中落去。
驀地一個紫臉大漢,掄起一拳朝葉君虎面門就打。
葉君虎微一側身,以同樣的手法,扣住了那漢子的腕脈,一聲慘叫,那大漢頓時往前一蹌。
驀地,四周人聲大嘩,俱都為葉君虎的武功怔住。
葉君虎扣住那紫臉漢子之後,右手一抬順勢向後一拋,偌大一個身軀,頓時凌空而起,如斷線風箏般,直溜溜地朝叢林中飄去。
他輕描淡寫間,便將紫臉漢子打發了,嚇得其他之人瞳目結舌,此時,黑虎幫眾再無人敢冒然出手了。
陰陽書生心中有數,當即冷笑道:「小子,何必在他們面前充能,大爺黑虎寨中候駕,有膽的話,儘管前來。」
說罷,一抖長鞭,冷冷地朝葉君虎瞪了一眼,便率隊折返!
葉君虎一聲冷笑,亦跟在騎隊之後,慢步而行。
古道之上,白雪零亂,道旁古木參天,樹枝上掛滿了晶晶冰花,朔風吹來發出叮噹奇音。
驀地里,一聲尖銳的胡哨,由林中傳來,接著飛起兩隻信鴿,朝黑虎寨方向疾撲。
胡哨一停,由林中閃出十餘匹健馬,馬上之人全是黑虎幫打扮,轉瞬已馳至葉君虎跟前,為首一人雙拳,拱道:「在下奉幫主之命,前來迎駕!」
葉君虎聞言一笑道:「有勞諸位!」
說罷,黑虎幫眾勒轉馬頭直向黑虎寨飛馳而去!
葉君虎尾隨在後,緊跟而行。
石壘之上站滿了黑虎幫眾,寨門兩側亦站了無數持矛壯漢,威風凜凜地神氣十足。
甫至寨門一陣金鑼聲幽遠傳來,驀地寨門大開,一個身背長劍的漢子一聲吆喝道:「揖客進寨。」
葉君虎雙手一拱,極其自然朝寨門內走去,星目四顧,只見黑虎寨建造得金碧輝煌,美崙美奐,寨內大殿連雲,房舍櫛比,氣派十分宏偉。
寨內廣場之中站了幾個黑衣人,正翹首遠望寨門。
葉君虎邁步直向場中走去,環顧四周,俱都布滿了無數弓弩手,兩旁通道亦都布滿持矛騎隊。
葉君虎冷眼瞧罷,不由暗自一笑,只見場中站著骷髏叟、陰陽書生,還有三個葉君虎尚不相識的老者。
陰陽書生見葉君虎走近,便躬身對骷髏叟道:「那廝就是葉君虎!」
骷髏叟雙肩一聳,怪聲笑道:「他不就是去過死囚之窯的少年么?那點雕蟲之技,何足大驚小怪?」
說話間,由背後轉出一名老者,奸笑一聲道:「待我松寒怪叟先來會會這乳臭未乾的小子,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葉君虎是來者不善,當即冷笑道:「老鬼大言不慚,你放心好了,少爺定叫你滿意就是!」
松寒怪叟聞言只氣得暴跳如雷,驀地里雙臂真力一運,兩條肉臂頓時由黃轉青,漸漸地青色凝聚於指尖之上。
就在他蓄勢待發之際,骷髏叟見葉君虎氣定神閑,似乎有恃無恐,心中亦是一怔,當即說道:「小子,你若答應歸附我黑虎幫,倒可免你一死!」
在他來說,葉君虎一定會受寵若驚地滿口答應,哪知葉君虎倏地一陣哈哈狂笑,算是給了他的答應。
松寒怪叟見他目中無人,厲吼一聲,隨即推出一掌,剎那間一股冰寒之氣,直向葉君虎捲來。
松寒怪叟乃漠北三老之首,其他竹音神魔與臘梅拐子均於骷髏叟之後,伺機發難。
三人在漠北一帶,很有點名氣,尤其是「大漠青沙掌」更是馳名,如今哪把這初出江湖的葉君虎放在眼裡。
松寒怪叟「青沙掌」連施,滿場青沙猶如潑雨一般,但見葉君虎在青沙之中除雙腳左右輕移之外,身形紋風未動,陣陣青黑之氣,均由他兩側分開,向後疾卷。
那站骷髏叟身後的竹音神魔不由詫疑地道:「漠北青沙掌怎麼今天不靈了?」
他們心中一嘀咕,松寒怪叟方始覺出他的掌風未收效果,適才目空一切的神情,頓時收斂起來。
但他老奸巨猾,見葉君虎站著不動,猛地單足一點,身形凌空拔起,扭身之間,雙腳朝上一豎,青沙掌由葉君虎頭頂罩下。
葉君虎見他由空中擊下,倏地單手向上一揚,果真是掌發而勁吐,一股衝天之勁,將松寒怪叟的身形直如鳥雀般衝上半空。
四周立即響起一陣驚哦之聲!
竹音神魔與臘梅拐子一看老大被葉君虎打入半空,跌下焉有生理,當即同聲暴喝,雙雙出掌向葉君虎攻去。
葉君虎暗自一笑,一看兩人青沙掌同時發動,一飄身往側一讓,倏忽之間,空中嗖的一聲,一條黑影閃電般甩了下來。
葉君虎順手一抄,將松寒怪叟撈了個正著,提著他一支枯腿權當兵刃,迎著竹音神魔及臘梅拐子的掌風打去。
竹音神魔連忙收掌後退,眼看老大被制又無力解救,直氣得渾身發顫,毫無辦法。
葉君虎提著他的一條枯腿,扔得興起,倏地一鬆手,松寒怪叟嗖地一聲,平飛而出,一頭撞在石壘之上,頓時腦漿迸流,死於非命。
竹音神魔一看情勢不妙,心知無法贏得葉君虎,一聲吆喝,便欲撒手而去。
臘梅拐子性情火爆,不顧死活,一掌推出之後,身形跟著欺進,直向葉君虎抓去。
葉君虎冷聲一笑,電光石火間,又抄住了他的手腕,順手一扭,咔嚓一聲,臘梅拐子的一條右臂硬生生地被他扭斷。
臘梅拐子慘叫一聲,忍著疼痛拔腿就跑。
葉君虎一飄身,抓住他的腰際,一看竹音神魔已跑在十丈之外,他心中一狠,便擲了過去。
竹音神魔正跑之間,倏然背後風響,正待扭頭,臘梅拐子已凌空撞來。
哪能躲得開,哇的一聲,被撞跌當場,滿口鮮血狂噴。
黑虎寨一陣大亂,俄頃之間,頓被葉君虎神威懾住。
陰陽書生眼看禍及臨頭,奸計一生,狂叫道:「快上啦!用亂箭射死小狗。」
四周隱伏的幫眾,一聞管事之言,哪敢有違,立即喝聲四起,俱都閃了出來。
陰陽書生立即同骷髏叟閃至幫眾包圍之外,駐足而觀。
兩人一退,剎時四周萬弩齊發,亂箭如雨,颯颯不停。
葉君虎雙手連揮,震起一股無儔神風,在他周圍組成了道氣牆,箭矢撞在氣牆上,紛紛墜落。
須臾之間,身外已堆成了數尺余高的箭牆。
陰陽書生一看,心想這下有你好受的吧,一振陰陽摺扇,揚聲道:「停!」
喝罷,他雙腳猛地一點,人如離弦疾矢一般,如飛閃至。
他往箭堆中一瞧,不由嚇得亡魂皆冒。
他涼愕得閃身暴退,連忙撒出陰陽摺扇,護住身體!
原來葉君虎在亂箭疾射之下,並未喪命,此時,他單足一點,哈哈一陣朗笑,身形一鶴衝天,凌空朝陰陽書生抓去。
陰陽書生見他來去如電,快猛至極,身形一飄,陰陽摺扇抖手打出一招「怒浪滔天」。
葉君虎凌空單掌一推,一股雄渾剛勁,往陰陽摺扇上打去,頓時他手臂一麻,摺扇差點脫手飛出。
陰陽書生想不到他武功進步得如此神速,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場外骷髏叟一看如此陣仗,亦是休目驚心,暗思對策。
葉君虎一掌推罷,只見陰陽書生斜飄入人叢之中。他不由勃然大怒,哪能容他輕易逃脫,一晃肩亦向人叢中落去。
陰陽書生心中暗忖,一人難敵二手,任你武功再高,只要眾人羈著你,也叫你筋疲力盡,是以他猛喝一聲,便指揮眾人向葉君虎猛攻。
幫眾一聞喝聲,前後兩邊百餘騎隊,各持鐵矛鋼矢,一聲銅鑼聲響,潑刺刺地直向葉君虎衝來。
葉君虎一看騎隊列陣夾攻,井然有序,連忙運掌前後平推,頓時兩道掌風,剛猛絕倫地平推而出。
幾聲慘叫,騎隊之中頓有數人翻落馬下,當場慘死。
雖有幾人死於葉君虎掌風之下,但他們似訓練有素,前仆後繼,不顧死活地猛衝猛打。
剎時,殺聲震天,人潮洶湧,看來黑虎幫定要將葉君虎置於死地而後快,哪怕是付出任何代價。
幾個衝刺后,騎隊迅速地往後疾退,然後四周的徒步幫眾,一聲吆喝,各持兵刃,又向葉君虎衝來。
葉君虎雙手連推,股股無儔神力,疾如雷奔電閃,綿綿不絕地朝四周幫眾捲去。
剎時,塵沙飛揚,慘叫連聲,斗場之中凄迷一片。
步眾攻勢被阻,立即朝後退去,接著騎隊又猛攻而至。
就在這一攻一退之際,確實也把葉君虎羈住,雖然死傷累累,但活著的仍猛攻不已。
葉君虎一聲大喝,立即撤出屠龍刀,刀芒一漾,大聲喝道:「骷髏老兒,何必讓這些嘍眾來送死,有膽的出來與少爺一戰。」
骷髏叟在場外揚聲大笑道:「這步騎車輪戰法,正是老夫嘔心之作,你就先試試吧!」
葉君虎聞言不由勃然大怒,暗道:「今天我定要你這步騎車輪戰法,全部瓦解。」
忖罷,屠龍刀一漾,配合奇猛的神力,在幫眾之中衝殺不已。
可憐的黑虎幫眾,就在葉君虎一陣衝殺之後,只見馬仰人翻,慘號頓起,真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慘烈打鬥。
幾聲陰惻惻地怪笑,由骷髏叟口中發出,眼前的慘狀,他是視若無睹,無動於衷。
約莫盞茶時分,能夠繼起衝殺的,已不過二十餘人!
葉君虎早已雙目滲血,渾渾噩噩,逢人便殺,他心目中早失去了理智,屠龍刀連揮直閃,立時慘叫聲起,血花四濺。
須臾之間,空場之上,除了無數屍體及遍地兵刃箭矢外,已無人跡了。
葉君虎彷彿中魔一般,仍是左衝右突,砍殺不休!
慢慢地,他額冒冷汗,氣喘如牛,顯然這一陣亂殺,使他失去了控制的能力,若有人暗中偷襲,極易著道。
須臾,葉君虎咚地一聲跌坐在地,嘴裡喃喃不休,雙目緊閉。
驀地,幾聲怪笑由遠而近,剎時只見兩條人影,如飛而至,只聽一人說道:「幫主,你看,黑虎幫損失太大,數百人性命,只換他一個,未免太不划算啦!」
骷髏叟奸笑一聲道:「你懂得什麼,這就叫做苦肉計,看來葉小狗已習得了上乘武功。」
適才說話之人正是陰陽書生,聞言不由詫疑道:「幫主所說的,是指他習會了『紫雲寶錄』的武學么?」
骷髏叟只苦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說話間,他兩人已走至葉君虎跟前,只見葉君虎垂頭而坐,一股熱氣由頭頂冒出,如煙如霧,不由大奇!
看罷,骷髏叟搖頭嘆息道:「老夫混跡江湖也有幾十年啦,尚未見過內功有如此火候的,如果今日不將他除去,只怕……」
說話間,陰陽書生猛地摺扇一點,就朝葉君虎死穴上拂去。
眼看葉君虎躲無可躲,即將傷在他的摺扇之下,倏聽骷髏叟大聲喝阻道:「慢著!」
陰陽書生聞言一愕,連忙撤招收式,疑惑地道:「幫主何以阻止?」
骷髏叟沉吟半晌,倏地面帶奸笑道:「我們先點他的瘋穴,讓他將『紫雲寶錄』武功口述出來。」
陰陽書生聞言一笑道:「幫主真有高見!」
是以,他扇招一變,極快地朝葉君虎瘋穴點到!
驀地里,葉君虎本能地身形一動,已橫移二尺。
陰陽書生一招落空,不由詫道:「他能聞風自動,看來已中殺毒極深。」
骷髏叟在旁指點道:「這是心靈反應,手法要快,不然很難制住。」
陰陽書生不敢怠慢,陰陽扇疾點,又朝葉君虎瘋穴制到。
這招他用力過猛,扇未到而風先至,葉君虎被他扇風一掃,頓時身若飄絮般,落在丈余之外。
兩人不由大驚失色,立即閃身猛撲過去,雙掌連揮直向葉君虎推去。
掌風一起,葉君虎偌大一個身軀,頓時凌空騰起,跌坐於房頭之上。
骷髏叟隨即飄身上房,枯掌箕張,疾向葉君虎抓去。
這種凌空下擊之勢,想來葉君虎是躲無可躲了。
倏地咔嚓一響,枯爪直搭在葉君虎頭上,骷髏叟不由哈哈一陣狂笑!
陰陽書生亦飄身上房,眼看葉君虎被幫主擊中,而面色不改,且雙目猛地一睜,他連忙往後就退,大叫道:「幫主小心,這廝尚未……」
話還未了,葉君虎陡地挺身而起,右手往上一抬,疾展「盤龍擎天」,直向骷髏叟手腕抄去。
骷髏叟亦不愧為一幫之主,他一掌擊下,倏被一股引力接住,早就心駭不已,是以趁葉君虎挺身之際,便向左側飄去。
葉君虎一抄落空,驀地一聲清嘯,騰身而起。
乍見陰陽書生在側,單腳一點,便向他兜頭抓去。
陽陽書生一振手中摺扇,施出「澄雲翻天」,向上迎去。
骷髏叟亦是枯爪連翻,展開他最凌厲的「骷髏怪掌」,將陰氣風股股朝葉君虎逼去。
只見一片黑芒,罩滿丈余之外。
兩人一陣搶攻,亦是逼得葉君虎節節後退,此時他神智尚未全醒,是以應變似嫌略微遲緩。
暴喝聲中,葉君虎已飄落房下,他兩人亦隨即飄身疾下,各展神功,迅捷無倫地朝葉君虎猛攻。
葉君虎一閃身,進了大廳,貼壁而立,隱於暗角之處。
他這一閃身進廳,正合了骷髏叟的心意,當即怪笑道:「小子,是你自己找死!」
說罷,亦飄身進廳,一看失去了葉君虎的影子,張望之間,倏見一個黑衣大漢跳窗而進。
葉君虎順手一抄,攔腰抓住,就勢一抖,直溜溜地向骷髏叟甩去。
骷髏叟一見黑影撞來,連忙雙腳一點,凌空拔起!
剎時只聞一聲慘叫,那大漢一頭撞在壁上,頓時腦花四濺,死於非命。
就在這一撞之下,頓時觸動廳內機關,只聽咔嚓連響,由葉君虎頭上掉下一個鋼網,疾快地將他罩住。
骷髏叟不由哈哈大笑,用手一拉門邊銅環,鋼網頓時凌空而起,把葉君虎高懸廳中。
他異常欣喜地高聲叫道:「來人啦!」
叫了半晌,見無人應,不由向四下一顧,陰陽書生此時也不知去向,偌大一個黑虎寨,除了遍地屍首及兵刃箭矢外,空蕩蕩地蹤跡全無。
至此,他方始覺出今日已慘敗於葉君虎之手,黑虎幫也隨之土崩瓦解了。
抬頭一看,見葉君虎在鋼網內正閉目養神,似乎對目前景況渾然不覺,心一狠,立即將廳中傢俱雜物,堆於鋼網之下,點燃火種,燒了起來。
剎時廳中濃煙瀰漫,烈火騰騰。
骷髏叟幾聲怪笑,便閃身出廳,望著自己一手建造的黑虎寨就此煙消雲散,化為灰燼了,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傷感之情。
躊躇間,倏地眼前藍影一閃,面前便多了一個人,乍看之下,不禁使他大驚失色。
葉君虎用屠龍刀斬斷鋼網,閃出正在燃燒中的大廳,此時的他,頭腦已完全清醒,閃至骷髏叟之側,戟指喝道:「骷髏老兒,你還未逃走么?」
骷髏叟面色一冷,嘿嘿兩聲怪笑道:「小子,算你命大,今天老夫就同你拚了。」
葉君虎朗聲一笑道:「幫主何必親自動手呢?還是命你的手下來送死吧!」
骷髏叟心知這是一場生死之戰,是以不敢稍存絲毫大意之心,一運「骷髏怪掌」,展開陰氣風,喝道:「小子,看招!」
喝罷,雙腳一點,五指箕張,疾快如風地朝葉君虎抓到。
葉君虎一聲冷笑,飄身墊步,一運「菩提玄功」,展開菩提罡氣,便和骷髏叟打在一起。
掌風走處,各各施出十成功力,只聽轟隆一聲,俱都退後一步。
骷髏叟臉色一變,陰氣風又隨勢遞到。
葉君虎單掌疾推,湧出一道極其剛猛的菩提罡氣,待掌力一接,隨即飄身疾進,同時右手疾向骷髏叟搠去。
骷髏叟被菩提罡氣一震,早蹌踉丈余之外,正自拿椿站穩之際,不防葉君虎又如影隨形般,疾跟而至、
只見葉君虎單手一搠,骷髏叟身形疾仰,嘶地一聲,骷髏叟的一件長衫皮袍被扯了下來,頸上露出一大塊紫痕。
葉君虎舉目一瞧,心中不由一震,連忙撤招而退,戟指暴喝道:「你可是綠林大盜『瘦皮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