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以為不過是輕微的風寒而已,曉月到達臨時收容的帳篷時,才發現病情沒那麼簡單,一群大夫個個愁眉不展,不忙著看診,反倒聚在一起開會。
之中有一位黑鬍子慈眉善目的老先生,眾人皆對其必恭必敬。
「各位先生,敢問為何事心煩?」秦冬月看著他們一個個煩惱的樣子,忍不住拉著曉月一塊兒過去詢問。「我家夫君要我過來看看,若有何事需要幫忙,儘管說,只要風雲閣能力所及,一定儘力協助。」
城裡的幾名大夫大都認識風雲閣這位舉止大膽的夫人,其中一人便說:「孟夫人有所不知,這些災民得的並非普通風寒,咱們試過不少藥方,卻只能治標無法治本,患病的人越來越多。」
「是傳染病嗎?」聽聞最後一句,秦冬月忍不住又問。
「對,應該是。」不少人點頭稱是,卻大多面有猶豫。
曉月和秦冬月一路行來便見著不少眼眶和臉頰探凹、聲音嘶啞、皮膚起皺的病患,這會兒聽到這裡,曉月不由得蹙起秀眉問道:「這些患者有何癥狀?」
「大量的腹瀉和突發性的嘔吐,大部份四肢會抽筋,嘴唇發青、舌頭乾燥、皮膚冷黏。」黑鬍子老先生非常詳細的描述病情。
「這位是?」秦冬月沒見過他,所以開口詢問。「老朽姓孫。」
他和藹的回答,雖然鬍子是黑的,但看起來還是很慈祥。
「孫大夫,如果是傳染病,是否應該將患病的人和一般人隔離?」一進帳里,秦冬月就覺得空氣不流通,悶得很。
「我們就是在討論這個。想空出一座帳篷給病患,但帳篷又不夠。」
「這個簡單,我教人來多搭幾座帳篷。」秦冬月興匆匆的跑去吩咐等在外頭的馬車,讓車夫先迴風雲閣通知孟真這裡的情況。
等她回來時,曉月卻不見了。
她忙問幾名還站在原地的大夫,「請問一下,方才和我一起來的那位姑娘呢?」
「她和孫大夫去隔壁帳篷看病患了。」
秦冬月聽了立刻往隔篷去,她可不想把白大小姐給弄丟了。
怎知她來到隔篷,卻聽那兩人在討論「排泄物」。
「病患的瀉物呈淡灰色、水狀,有斑點摻雜其中,但沒有血或膿液。」孫大夫向曉月說明。
「諸位大夫目前以何葯止瀉?」曉月聞言再問。
「暫以草附子入葯,止了吐瀉。」
曉月秀眉輕蹙將所有癥狀加以歸納,確定這些病症正是爹爹葯書里曾提過的一種腸胃疾病。
「娃兄可是有點心得?但說無妨。」孫大夫也不介意曉月年歲尚輕,誠心問她意見。
「是這樣的,家父曾在南方遇過此種病症,他將批把葉、吳茱萸、木香、藿香、甘草各二錢,再加上莪術一錢煎湯服用,治癒了不少患者。我想也許能試試看。」
曉月不知這位頗受其它大夫尊崇的孫大夫會否聽取她的藥方,但她還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若不行,她打算私下再讓冬月幫著弄這些葯進來。
「病症完全相同?」孫大夫再問。
「是的,家父在其醫書上還提起,此病有可能是經由不幹凈的飲水及食物傳染。」
孫大夫神色凝重、沉思良久,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此藥方向來無人聽聞,這人命關天……」
曉月頗為緊張的望著這位老先生,怕他一口否定自己的意見;若真是如此,可要耗費掉許多時間,到時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她忙又說:「此病潛伏期極短,若誤食到相同不幹凈的食物,幾個時辰到幾天之內便要發病。若孫大夫暫且不能用此藥方,但請更換飲水及食物。」
孫大夫見曉月如此真誠,便說:「好吧,這藥方我先回去研究一下,但關於食物和飲水卻沒如此容易解決。米糧和飲水現正短缺呢。」
秦冬月這時笑咪咪的道:「這孫大夫不用擔心,皇上今早下旨要官員開倉賑濟。至於飲水的問題,我會讓我家相公想辦法解決的。」
「如此甚好!老朽現下便回去將這藥方試上一試。」孫大夫這才略展愁眉。
曉月也鬆了口氣。
不是曉月。
聽聞那沉重的腳步聲,宋青雲皺起眉頭。他來到窗前,只見一名家僕畏畏縮縮的將飯送到門口。
「三……三爺,小的……小的送飯過來了。」他敲了兩下門,暗嘆自己倒霉抽中籤王。
自從三爺眼睛復明之後,脾氣就變得很不好,剛開始那幾天,來打掃雲樓的人還被轟了出來,要是送茶、送飯來,還會被三爺打翻;現在他只希望三爺今兒個心情不錯。
見裡頭久沒傳出聲音,他咽了咽口水道:「三爺,小的將東西放在門口。
」說完他就要跑掉。
「等等!」陰沉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那名家僕聞聲嚇了一跳,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他忙抓穩扶手,苦著臉轉過身來。「三……三爺,有事?」
「白姑娘呢?」
「白姑娘和大夫人去了城外災民的臨時收容所,替人看病。」
「什麼災民?」宋青雲眉宇更加深鎖。
「黃河泛濫成災,河岸的人無家可歸都湧向京城,這幾日又連下大雨,不少人生了病,所以大夫人才要白姑娘一同前去幫忙。」
宋青雲這會兒才想起靳雷便是為此事離開,所以才會改由曉月送飯的。
「她何時會回來?」
「白姑娘晚上便回來了。」
他聽裡頭又是一片沉寂,一顆心忐忑不安,過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道:「三爺,還有事嗎?若沒事,我可不可以先回去做事了?」
「算了,你下去吧。」沒見到曉月,宋青雲心情不禁鬱悶起來。
家僕像得到特赦一般,立刻轉身下樓離開。
宋青雲悶悶不樂的斜靠在窗邊,望著天上日光破雲而出,他卻覺得自己心頭好似飄來幾朵烏雲。接下來,他在屋裡轉了一天,坐立難安。
他整天想著的,便是她此刻正在做什麼事?她身子那麼虛,去幫人看病會不會被傳染?是不是會忙到忘了吃飯?
一大堆問題充斥腦海,他越想就越擔心,既怕她讓人欺負了,又怕她幫人看病而忘了顧好自己的身體。
有好幾次,他都想走出雲樓去看她,可手都到了門閂上,卻總是一再猶豫,最後還是無法將門拉開。
他只好一再說服自己,不過才半天,她應該不會有事的。
好不容易等到明月升起,她應該快回來了吧?
豈料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她的人影。宋青雲這會兒可是度日如年,他也不點燈,就這樣不時走到窗邊探看,又走回桌旁坐下,然後又站起來走回窗邊,幾個時辰下來,地板都快被他走出凹痕了。
突然,遠處一盞燈光往這兒過來;宋青雲一見,心就繃緊了,怕來的人不是她。
等光源又近了些,他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風雲閣里只有她才會瘦成那樣。
看著她一手提著燈、一手端著盤緩緩沿著石板小徑朝這邊過來,宋青雲心中忽然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好象那被夜風吹得微微晃動的燈光,隨著她的到來暖進了心頭。
其實是再平凡不過的一件事,她每天都會送飯來的。但只有這次,他早等在窗邊看她過來,而不是待她回去后才偷偷到窗邊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也只有這次,他看清了她的面貌。
復明后的第一次,他對光線不再反感,甚至有些歡迎它。
溫暖的燈火映照在她清麗的容顏上,雙頰和肌膚幾近蒼白,柔和的光線似乎能透膚而過;櫻唇抿成一條線,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雙眼。
她有一張冷若冰霜的面容。
但他知道她的心卻不是如此。世上怎會有這般女子,有著鋼鐵的意志,卻又溫柔善良得不像真的?
他一直望著她,視線怎樣也離不開。
忽然之間,他覺得他可以就這樣看著她一輩子。
他知道他會永遠記得這個畫面。就算垂垂老矣,就算再度失明,他都會記得,記得這個平凡卻又美麗的夜晚……
曉月才來到雲樓前,旁邊突然冒出來另一個人,破壞了畫面。
她被那人嚇了一跳,微微退了一步。
「你就是白姑娘吧?你好,小生姓冷名如風。」冷如風一見到美女,立刻雙眼發亮。
「呀?二……二爺。」曉月微愕,記起冬月和她提過冷如風這名字,他是風雲閣的當家二爺。不過他不是不在嗎?怎麼這會兒會出現在這裡?
「呵,你替青雲送飯啊?我正要找他,這燈我幫你提吧。」他自動自發的將油燈拿過來,大獻殷懃。
「謝謝。」曉月不好阻止,只能道謝。
兩人並肩上樓,宋青雲在屋裡臉一沉,瞇起了眼。
冷如風和曉月來到門外,因為屋子裡沒點燈,宋青雲在門后清楚的看見那兩人映在門上的翦影,神色不由得更加陰沉。
曉月一隻手要敲門,一隻手端著木盤,結果木盤沒拿穩,差點翻掉。
冷如風見狀忙扶住木盤的另一邊,「小心!」他隨即露出自認瀟洒的微笑,「乾脆這我也幫你送去。天色晚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你來這些天還沒逛過長安吧?今晚早點睡,明早我帶你去城裡走走,儘儘地主之誼。」
曉月還沒回答,宋青雲已鐵青著臉用力拉開門,大手一伸便將曉月拉進門內。他布滿寒霜、炯炯有神的黑瞳直視著冷如風道:「不用麻煩二師兄了,曉月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自己會帶她出去的。」
接著他便當著二師兄的面,「砰」的一聲甩上門!
哇,這小子見色忘兄啊!
冷如風看著面前關上的門,氣得吹鬍子瞪眼睛。虧他一回來聽到青雲復明的消息,便想到要來探望這師弟,瞧瞧他這是什麼態度啊!沒有良心的東西!
看著手上的飯菜和油燈,他火大的一回身,乾脆把這些東西帶回房裡,當成自個兒的晚飯。
餓死那個臭小子最好!
屋裡沒點燈,只有些微的月光照射進來。
曉月驚訝的看著長發未束、整個披在身後的宋青雲,再次震懾於他的樣貌。尤其是那頭柔軟烏黑的長發,更是柔和了他臉上英挺的線條,讓他看起來更像是舉世無雙的美女。
他這是在幹什麼?瞧他英俊的面容布滿陰霾,緊抿著唇,雙眼眨也不眨的瞪視著她,好似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而且他方才還和他師兄說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不想再看到她嗎?
曉月既驚訝又困惑,只能愣愣的瞧著他,絲毫沒發現他的手還攬在她腰上,且有收緊的趨勢。如此近距離的看她,只讓宋青雲心中更受震撼,更不想放手。
她身上還是那種混合了各式草藥的熟悉香味,粉嫩的櫻唇此刻正微張著,烏溜溜的雙瞳透著困惑,獃獃的望著他。
他忍不住伸手觸碰她的臉頰,想知道那樣白皙的雙頰摸起來是什麼樣的感覺。
好滑。
摸了臉就忍不住碰碰她的唇、鼻、眼、眉,然後手指拂上了額角又溜到小巧的耳垂去。
「你……」曉月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但見他如此專註,竟忘了避開。
他的觸碰讓她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心裡頭痒痒怪怪的。
好怪,他看不見時從未這樣不顧禮教的碰過她,如今明明能看見了,他卻像瞎子一樣用手指描繪她的容貌……她真的被他的行為給搞胡塗了。
他神色越來越怪,曉月實在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好瘦。」
呀?他說話了?她眨了眨眼,再次懷疑自己聽到的聲音。
「要多吃點。」
啊,他嘴巴真的在動,一開一合的。曉月立刻恢復神智,這時才發現她和他如此接近,想要退開,卻驚覺他的手攬在自個兒腰上,一點也沒有放開的意思。
「放--」才吐出一個字,她整個人就被他攬得更向前,這下她可整個人緊貼在他身上了。
瞧,他一隻手臂就能圈住她的腰,真是瘦得不象話了。宋青雲不滿的皺著眉頭,用手量著她的細腰。「你在幹什麼?快把我放開!」老天,他到底在發什麼瘋病?曉月被迫瞪著他的頸部,終於忍不住出聲制止他,蒼白的雙頰不由得染上兩抹粉紅,心跳越來越快。
「不要。」薄唇發出簡單兩個字,乾淨俐落,跟著又抿成一條線。
什麼!?她是不是又聽錯了?
曉月睜大了眼,此刻的心情已經不是錯愕慌亂可以形容了。
「你……你不可以這樣,把我放開!」她小手搭上他的胸膛想推開他,卻感覺到他的心跳隔著衣料傳進掌心;她立時將手緊握成拳,不敢再把小手平貼在他身上。
「為什麼不可以?」他寒著臉,突然將她整個人抱到桌上坐好,然後兩手架在她身旁,還是把她鎖在自己的雙臂內,俊臉向她逼近。
這樣她和他就一樣高了。宋青雲兩眼直勾勾的還在打量越來越不安的曉月,很高興自己終於佔了上風。雖然是用很無恥的方法,以力量取勝,但他還是覺得稍微找回了些自尊和控制權。
真是不公平,那樣一張無與倫比的俊臉近在眼前,她幾乎無法思考。她身子忍不住往後倒,想離開他一些。
怎麼知道她往後倒,他就往前靠,到最後她都快在桌上躺平了。
這是什麼曖昧的姿勢啊!曉月呼吸越來越急,只覺得面容燒燙燙的。
「你別這樣。」她以手肘撐著桌子,身體和桌面只呈二十度角而已。
他的黑髮垂落眉頭,滑落到她臉頰旁;都這種時候了,她竟然還覺得他的長發柔軟得有如黑貂一般,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天,她腦袋真是越來越混亂了!
「你要負責。」他繼續逼近她,近到兩人雙唇的距離只有一個拳頭而已。
「什麼?」她忍不住用力呼吸,覺得空氣不夠,卻只嗅得他身上的味道。
他微熱的體溫、他的氣息充塞著她的周圍,甚至好似連心肺都被他佔據似的。
宋青雲眉宇糾結,兩隻手無聲息的環住她的腰,神色煩躁的重複,「我擺脫不了那場噩夢,你要負責!」
基本上,她實在很想和他說:關我什麼事?
問題在於她根本說不出口!到現在她才發現,她完全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你要我怎麼做?」
一縷月光從窗縫鑽入灑落兩人身上,他那張俊臉更加清楚了。
一輩子……「陪我。」前面那三個字他藏在心底沒說,怕她嚇得從此跑得不見蹤影。
「你希望我在這裡?」曉月遲疑的輕問,不知還能說什麼,只識相的沒提醒他前幾天才說過不想再看到她。
「不是希望--」他音量很輕,但一字一句卻堅定清楚得讓人無法忽視,「而是你本來就應該負責。」他邊說雙臂漸漸收緊,說完最後一個字,便吻上了她的櫻唇。
他怎麼可以這樣!?
曉月驚嚇的使盡吃奶的力氣推開他,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巴掌聲清晰地回蕩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她既羞且懼的捂住嘴,鼻頭一紅,雙眼立即湧上淚水。
他怎麼可以這樣!「這是你第二次打我。」他站直了身子,離開了透進來的月光,整個人隱身至暗影中。
夜風不知從哪扇窗縫中透了進來,揚起他又長又直的黑髮。
突然間,曉月瞧見他的嘴角竟微微上揚,有那麼一剎那,她覺得他好似來自陰間的幽冥鬼魅,既殘忍又危險。
雙眼蓄滿羞辱的淚水,曉月在它掉出眼眶之前迅速地跳下桌,轉身拉開門跑了出去。
「明天記得過來,我的噩夢,你要負責。」他的聲音陰柔地從雲樓傳出,卻清晰的一如在她耳邊,鑽入腦海之中。
淚水滑落粉頰,她在柔和的月色下跑回自己的房間,一次也不敢回頭。
她以為她是不會哭的。
哭泣是於事無補的,這個道理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
當她悲傷時,爹爹不會因為她多掉幾滴眼淚就好生安慰;當她歡笑時,爹爹也不會因為她的喜樂而愉悅,更別說關注了。
自從娘親出了事之後,爹爹便對外在的事物毫無興趣,包括她這親生女兒。無論她是喜是悲,爹爹都毫不在意,只是面無表情的一心研究他的藥理。
她學會了自己打理事情,學會了堅強的面對一切,因為替她擋風遮雨的親爹已經隨著娘親而變成活死人,他只剩副軀殼而已,裡面沒有靈魂。
因此,她不再哭泣、不再掉淚;直到剛剛……
她怎麼可以任他對自己上下其手、隨意擺布,輕易的讓他如此嘲弄、羞辱?
甚至最後還落荒而逃!他那在黑暗中微揚的嘴角,像是取笑她的生嫩與驚慌無用的反應;那抹笑像支利箭穿心而過,痛得她幾乎想就這樣逃到天涯海角。
淚水止不住的一直落下,剛開始她以為自己是受到輕薄才會因為屈辱而想哭,到了最後她才發現……她是因為愛上了他,所以才會心痛,才會無法遏止淚珠。
她怎麼可以愛上他?她不要愛他!
那是條不歸路啊……
曉月縮在床角,雙手緊緊環抱著膝頭,淚水仍是未停。她的心因為愛他而害怕,揪得好痛。
宋青雲,天下第一商行風雲閣的當家三爺,樣貌英挺、才德兼備、武功高強;連才來這些時日的她都知道當他願意時,他能夠有多溫柔,長安的姑娘家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失明時,想嫁他的人就已經從城南排到城北去了,更何況是復明后!如今的宋青雲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她小小一個白曉月,有什麼資格去愛他?
她既無財又無勢,既沒有豐腴的體態,也沒有富貴的相貌;她比不上外面那些千金仕女,更無法和那些名媛相較。
腦海里思緒百轉千回,到了後來,她竟自私的希望他一輩子都不踏出雲樓,這樣他就還會是她一個人的……
如果真是這樣,她願意陪他,只要他永遠都會是她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