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雲
三月三十一日。
「俠帖大會戰」開始。
目前已在「俠者庄」之人,僅有「鐵-雲-香-亂-機」五人。其餘似不克出席。不過,據說「雨」已兼程趕來。至於「幽」嘛…早自閉「幽然谷」,絕不可能出場。此外,「神」則雲淡風輕,以一句「老朽已是半百之身,要這虛名何用?還是讓適合的人,妥加利用罷…」回拒宇凌心盛情邀約。「織」則是《俠帖》始終如一的神秘者。而今,《武謎》各大謎,逐漸或解,卻仍不知「織」蘭夫人真實身分。因之,更難確知「織」是否出席的意願。
以是,「俠帖大會戰」極有可能形成六人對峙局面。
這一戰,備受江湖矚目──因為新一代的[俠],很可能由此役誕生。這非常重要。畢竟,[俠]和[魔]約戰的日子,愈來愈近。魔性狂發的天縱橫,正大力整頓「異道」,所過之處,無不帶起遍地烽血、滿目瘡痍。被[魔]或殲滅或降服的〈邪系〉、〈魔門〉兩大系統的門別,不知凡幾──焦土待已形成──天縱橫這一回征伐,在短短几月間,總共佔領抑或除去百多個〈邪〉〈魔〉幫派,全數將之納為【魔之宗】旗下。幾已將「異道」三分之二勢力,囊括下來,化為己有。
新近崛起的【殺紅樓】,夾帶【朱大家族】盤根錯節武林各領域的龐大金錢底實,以及諸多〈邪〉〈魔〉各本宗相互盟結,方能稍微阻格[魔]所向披靡、不可銳擋的無匹氣勢。
也因此,意外促成〈邪系〉、〈魔門〉千百年以來的大聯合,致使【反天邪魔聯盟】成立。
這等現象,倒也始料未及。亦由於斯,〈邪〉〈魔〉兩大系統數千年傳承,才不至全毀於「魔天縱橫」這個曠古絕今、超越歷代「異道」獨領風騷者的不世出絕才之下。
然而,血洗〈邪系〉、〈魔門〉的[魔]之手,終究讓〈邪〉〈魔〉兩系統,遭致不可抹滅的絕對傷害。許多邪術魔技精華,因於天縱橫狂風般疾襲,而逸喪失傳。以致乎,自此而後,「異道」的聲勢,大不如前。約莫有長達兩百年的時間,都在「正道」〈佛〉〈道〉壓迫之下,再難覆雨翻雲。因是,天縱橫率領【魔之宗】大殺四方、狂卷江湖的黑暗戰績,乃被〈邪〉〈魔〉後世人論以「焦土之襲」,名留武林之史。
其時,雖說「正道」人因[魔]放手而為,導致「異道」四分五裂、大受創害,乃無不額手稱慶。然而,卻不得不深為憂患。畢竟,不可諱言的是,【魔之宗】已成一頭誰也不能小覷的龐大怪物!同時,亦暗自驚惶若[魔]勝殺[俠]后,江湖可還有誰能夠擋得[魔]之鋒芒?!這恐怕是武林人異常關注「俠帖大會戰」重要的心理因素之一呀…除此之外,眾人亦都在看,究竟宇凌心要用什麼方法,來決定次生代的獨一之[俠]!
總之,「俠帖大會戰」已將開幕。
「師兄──」只有雲飄和鐵毅兩人──自兩人拜了宇凌心為大哥后──雲飄總是這樣喚著鐵毅,「什麼時候,你肯定『必須』要她──嗯,我是指幽音──你如何確定,師兄?」
鐵毅錯愕。
距離「俠帖大會戰」,只余兩個時辰。
鐵、雲兩人一起待在雲飄的房間,調息靜養。
雲飄像是很清楚為何鐵毅這般疑窘,「當然,的確是小飄勸師兄去追回幽音。可這並不代表我懂得。不過是小飄感受到師兄心意──如此而已。但我卻難以懂得為何師兄會這麼確切知曉『自己必須要她』。小飄難以明白。」
鐵毅沉吟一陣后,不答反問道:「你和月姑娘──有問題?」
雲飄笑了,「知我者,莫若師兄呀…」
「是?」鐵毅頂認真的問。
「咦…何必這末嚴肅,」雲飄嘴角上揚,破出一縷光燦笑意,「沒那樣沉重罷?」
對於雲飄的弔兒郎當,鐵毅只有苦笑,「難道,你不在意?」
「在意?」雲飄的笑意,宛若演員從舞台退入紅色簾幕似的隱去。「我在意么?」
鐵毅這時有些明白。問題或者在於飄自身心意。「你是否開始懷疑?」
「懷──疑?懷疑什麼?」雲飄惘然的。
「懷疑自己。」
雲飄彷佛一隻迷惑於空中之藍,而喪失雁行路向的孤雁;凄然的哀茫。
鐵毅有些沉重,有些慨然。雖兩眼凝真,對著雲飄說;但卻更像對自己喃喃細語,「懷疑自己的心情,人盡有之。人最不能信任的人,恐怕就是自己。動搖、窘困、模糊、混亂、狂潰、脆弱、猜疑、哀愁、………一個又一個──像是『洞』的闕漏,一一浮現。誰都不能擺脫。誰都是在正與反的輪迴之道,踽踽獨行。等待一些事發生、等待一些事終結、等待一些人走來、等待一些人過去、等待一些物出現、等待一些物消滅。有的人以征服別的人事物,來掩飾從骨髓深處散將出來對自己而發的懷疑,將流漾於生命根處的微弱之光,藉由黑暗堡壘的鞏固,徹底抹消。愈殘虐的人,其實就愈軟弱、愈可憐──不過是個不敢面對『洞』的悲哀之人。或者有人陷入深層自惡。相信亦有人開始反擊──反擊周遭認定的一切。你呢,小飄?」
簡直異常的長篇大論,讓雲飄相當驚愕。且不明白,「我?」
「毅最近忽而明白,所謂生之諦觀這樣的東西。沒有人肯或敢承認自己有『洞』。每個人都在否認,且不斷用外部行為,意圖填充、改變『洞』存在的事實。失望的人,想要離開;衰老的人,想要青春;自卑的人,想要強大;寂寞的人,想要狂暴;弱小的人,想要力量;………似乎人都不明白失去的就是失去、無法擁有的就是無法擁有。失去,就是永遠不會再回來。無法擁有,就是飛翔的本能,早已斷裂──人是沒有羽翼的──」
「人-是-沒-有-羽-翼-的。」
「失去,就是永遠不會再回來──人沒有羽翼──」雲飄喃喃的。
鐵毅宛若被吸入更遙遠的彼方;魂欲飛離。「──相對的,存在就是存在。經歷過什麼所殘留下來的『存在』。沒有永遠、沒有羽翼,只有一地裡恣意蔓長的烽火和鋒血。我們活在渣滓堆積的『現實』底──『洞』在呼喚所有人們,邁向未知盡處。小飄,你讓毅避免再度墜入絕望深淵。遺憾從軀體,驅除一凈。你的質疑,讓毅真誠面對怯懦和愛戀。師兄很感激。真的感激!」
雲飄搖搖頭,「其實我並不──」
「小飄或者無法意識心開了個『洞』──力量在流失的『洞』。但你感覺得到。關於我的畏懼、我的懦弱、我的無力。這一切你都能感受。所以,你才能把毅拉出執迷亂流。」
雲飄笑了,好像天空吐著舌頭;清澈得太過純粹的頑童之臉。「那是因為師兄的借口,太也荒謬。委實過於『借口』──哈!你我江湖之人,怎會著意禮份之事?事情的重點,應該在於什麼是我們想要的。這麼薄弱的掩飾,誰都看得出來呀…小飄不願見你後悔。我想或者師兄需要一個助力。如果害怕失去,那就真的會失去了──失去的更多,絕望的更多。面對絕望以及失去,才是師兄應該採行的法子。」
「然則,再度將自己推入火焰之中,受焚身之苦,並非那麼容易。」
「所以,師兄需要我的『引爆』。」
兩人相視而笑。
大──笑。
鐵及雲笑了一陣后,雲飄道:「這麼說,懷疑是為了再確定,而產生的反向力。」
「嗯。」鐵毅山中鳥語啾啾般輕盈的笑臉,猶然未去。
「所以──究竟師兄怎麼肯定『自己必須要她』?」
鐵毅笑了個意味深遠,「飄,我不就正在回答你。」
雲飄愕然,「有么──啊,師兄指的是,懷疑?」
「便是懷疑。」鐵毅極認真,「這些日子以來,我思索許多。許多許多。我的、殤情的、幽音的,甚至還有你和心瞳姑娘的。毅總算明白,當你絕望時,就該好好絕望;當你失去時,就該好好失去。然後,走出來。從生命的傷口,用力走出來。走出大霧、走出青天。
用血用淚,縫合自己的碎裂。靠心頭的微溫,重新熔鑄新的自我,面對軟弱以及傷痛。」
雲飄肅然已極。
「別倚賴時間。時間不會抹除什麼。時間只會在記憶的刻度,留下一點玄跡──遺忘的空間──於是,你失去。連失去都將失去。然後,在某一天,你會想起,也或者你不會。但總之,記憶一旦復甦,便完了。因為,遺忘的痛楚,將排山倒海襲來。你毫無抵禦之力。因為,你以為『它們』早已不在。對付自己以為的『不在』,你如何使力?如何抗防?如何反擊?………」
「毅悟得這些道理。但真要去做,卻還是充滿畏懼──陰鬱彷佛青苔,覆滿心坎。因為,或者我將發現自己的無情,與及看似柔弱但終究並不是沒有誰就不行的堅強。或者,人類最大的軟弱,在於『發現自己是什麼』。當你過去所認知的,不論是記憶或者是觀念,當它們遭受劇狂一擊之後,所顯現的『真象』,往往最具殺傷力。於是,瘋狂的墜落,成為唯一的終局。似乎。」
鐵毅停頓。
雲飄無語問穹空。
「當毅明白殤情漸行漸遠,而我卻依然緊緊撈著部份破碎,不願放手,我想,我難捨難離的是──那個全心全意付出的自己。我想,我無法原諒自己,只因為她離去便拋棄曾經深愛她的自己。我無法原諒自己背叛一度執戀的深情。然而,其實,誰的心底,沒住著一隻魔鬼?誰沒有?最後,毅總算懂得無情和堅強。也了解隱藏自己內心深處可悲的柔弱。」
「殤情執意超凡出塵的因由,毅亦有所領悟──人間、人跡──因為有人跡,才有人間。人間存在,人跡就變得沉重。且顯得模糊。畢竟,人間有太多人跡。污漬般人跡,隨意潑濺大地。留下人跡,人還是沒帶點什麼,就走了。走離人生。所謂生命,只是多勞和徒廢。殤情這麼想著。人都是無情而殘酷的。人終究是以自己為出發點,是空茫一片。而至高無上的價值──愛戀,不過是對自我核心隱遁,而引發的反抗和探尋。直言之,愛-戀-即-可-以-是-對-自-己-的-渴-望。終究,人還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不管愛戀花火,如何燦爛而輝煌,還是會有消褪的一天。因為,人必須回歸自己。只有回歸自己,意義才會清晰。人間與人跡是否有光華──這個問題,亦或者才有產生答案的一刻。」
「師兄你既思及此,為何還需要幽音姑娘?」
「沒有答案。」
「什麼?」
「答案很明白,就是沒有任何理由。或者可以說,不需要!不需要理由。當然也許是毅並不明白,所以沒有答案。但不論如何,我-就-是-需-要-她。必須需要她。猛烈的激流,貫穿軀殼,直達某個深處,震響這樣一個吶喊──不需要語言和解釋,我清楚地知了,我必須有她。就這麼簡單,當然也就是這麼不合理。我,必,須,要,她。就像當初遇到殤情。也許,人生就是有這麼奇妙而怪異的遇合。你總是沒理由接受。可是,你還是抗拒不了。那-是-無-法-抗-拒-的-需-索。你知道,你必須進入。唯有進入那個模式,你才會知道什麼事會發生、什麼事會終結。要什麼,毅已清楚。我的選擇是面對!面對發自身軀及心靈的深切渴望。強烈而巨大的渴望。這就是我最後的決定──對於幽音,不論是否只是對自已的渴望,我都想要她!而且會珍惜。十分十分的珍惜她!」
雲飄滑進無聲底荒寂。
「更何況,懂得殤情的路,並不代表毅也需隨之步上。或者這塵世真一如殤情所思,是腐爛泥沼。然而,毅深信人降生到世間,必然具備某種目的。某個目的,可以是一個物,也可以是一件事,當然亦能夠是一個人。什麼都可能是生命的目的。什麼都可能。或者,與幽音相逢,就是毅的目的;抑或,不斷逐求愛戀才是。都未可知也。人-就-是-要-活-在-追-尋-之-中。殤情的出世,就是我的入世。都是探覓生命之真的途徑。對么?」
一座續一座山塌跌的土石,滾滾而落,轟然砸下。
巨大的迴響,像是天空也要崩碎。
對鐵毅的話,雲飄有些惘然。
雲飄很直接地應道:「小飄感覺在聽不可思議的故事。」
對雲飄的毫不容情,鐵毅微怔后,苦笑:「是么?」
然後,驀地,就是滿滿的寂靜。
一切的一切,都被寂靜之流,漫淹覆沒。
聽完鐵毅近乎赤裸的自白,雲飄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些日子,和她相處下來,我發覺一切都變質了。過去的追逐,像一場美好的夢,不斷遠逝。小飄再怎麼努力去搜尋那份甜蜜而美妙的感覺,都是枉然。徒勞啊…僅存在於記憶之中的美好。過去是現在唯一的基礎。蔑視或者輕忽過去,現在的日子,都沒可能過得好。然而,一直追憶過去,又會束綁蓬勃生機。和她在一起渡過的鎮日,總是重複著某種態勢。經歷太多重複,小飄已疲倦。甚至,覺得自己彷佛惡魔。小飄像是在扮演兩種角色;掙扎的矛盾。因為──」雲飄一字一句的說著:「我-想-要-自-由!風一樣的自由。我-想-要-孤-獨!雲一樣的孤獨。」
「你-想-要-寂-寞-么──雪一樣的寂寞?白晃晃的亮的寂寞!!!」
「想。」
「那就夠了,小飄。」
「是么?」
「誠實面對自己。師兄將你曾勸過我的話,回贈給你。沒有誰對誰錯。亦無辜不辜負的問題。而是每個人質地不同的緣故。迎合別人期待,而逆反自己的心意,終究會換來更可怕更遺憾的結束。你以為?」鐵毅語重心長。
「我,想──我,懂,得。」
時辰到。
鐵、雲兩人出現在佔地遼闊的「俠者庄」競武場。
夢和月還未到。
兩人才到,遠處一個飄動身影,迅速接進。
雲飄盡目看去,喜喚道:「浪兄,你亦來了。」
來人正是《俠帖》「鐵-雲-織-雨-香-幽-亂-神-機」的「雨」──[柔絲雨]浪天游!!!
「如斯風雲際會,浪某人怎會錯過──足下近來可好?」浪天游遙遙應道。
「甚好。承浪兄的福。」
瞬忽間,浪天游已至,「足下許久未見,還是瀟然依然呀…可喜可賀。」
雲飄拱手為意:「浪兄,好說了。」
儒雅氣極濃的浪天游,再轉向鐵毅,「鐵足下,氣概果然非凡!」
鐵毅回禮,「早聞浪大俠之名,今日一見,確然無虛。」
「哦?莫非雲足下暗自誹說浪某人閑話?」浪天遊玩笑似說道。
雲飄、鐵毅莞爾一笑,齊說:「哪有的事!」
三人自在敘舊。
這時,遽爾,三人神情一動,看往某個方向。
同一時刻──「三個小娃兒,真是了得。」
一條人影,從樹叢跳將出來,身形不住跌變,宛若一隻被四面八方而來的狂風,任恣拂掃的落葉,沒有定勢。然而,明眼人卻看得出來,此人身法之幻化多端,確然難得。若是應用於實際爭戰中,必有卓越奇效。
更絕的是,那人落定之後,居然還能用同樣飄忽難定的勢子,疾地旋來。
鐵、雲、浪三人齊地變色。上躍下縱,能夠如此變化,還有些道理。三人都看得明白,來人功夫,雖身姿千變萬化,但重點乃在腳部極細膩動作的展現。兩足不住交錯,且更換方位。滿空遊走。腿部以上更劇烈地晃蕩。換言之,就是在高度上作功夫。高度愈大,能做變化的空間愈寬;高度愈小,能做變化的空間愈窄。而今,此人卻是一路與地面距離僅三公分,近乎平行移來。原本凌空跳下,其搖曳態變還只讓鐵、雲、浪三人揚揚眉。可接下來的動作,著實讓三人見識來人武力之高、身法之俊。因為,此人於不同環境下,依然維續相同動作。其技藝非同小可!
來人一下子接近三人。
鐵毅拱手,極恭謹,「鐵毅拜見易古寒老前輩!」
此人便是[鐵-雲]和[四妖]之[滅]一戰,插手救出夢幽音的「機」。(注)
──有三種封號[靈機]、[怪俠]、[靈機怪俠]的易古寒!!!
「拜見很好、很好。可是老前輩嘛…依小的看,就免了、免了。」
小的?………三人愕然。
鐵毅隨即再致意,「多謝前輩出手搭救幽音。」
「幽音?喔喔喔…小的想起來了。是楚楚可憐的大姑娘兒。小的記得、記得。」
「是。」
「大姑娘兒很好、很好。怎麼,她和你是一對兒么?」
鐵毅呆住。毅不明白易古寒如之何猜著的。
雲飄深想起來。一瞬間晉入高遠境地。
就在此時──
月心瞳也到了。
身後是掩不住喜悅與悲傷,交織往複於細緻柔龐的夢幽音。
月心瞳甫至。看到《俠帖》四大人物正圍一起兒。
有大鐵石鐵毅、怪老頭易古寒、雨人浪天游。
當然,還有──雲飄。
雲飄正浮現某種「純度」的神態──月愛煞,稱之為零號表情──一人獨個兒陶游太虛幻境。月心瞳的心,恍若柔盈的雪,撞上高山,深深與之繚合,繾綣戀惑。然而,下一刻,月陡地瞬間抽離──或者,更精準的窺視,以「被排拒」來言敘,愈是恰宜──月心瞳忽然意識到這一點;於是,懸高得猶若一尾穿翔於藍泓天色的燕子,本樂喜非常的心,驀地就遭遇重重雲霧,伸手難見五指。隨即,心頭一股火,不由自主,焚焚而升。月忽而怒了。不著邊際的怒;便似夜空砸下一火流星,大地因而灼傷。
這個時刻,月異常惱恨雲悠然閑適的模樣。月好想打碎雲。徹底打碎。一股腦子的心緒激動。月討厭雲的心底──沒有她。零號表情,月憎惡似討厭著。雖然,月明白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但月不管。不想管。月就是想著要摧毀!
………
月心瞳看著雲飄──良久。
久得像是千百世過去了。
然後,月說話──
一句讓人彷佛跌到最初的戀與青春處,體驗極之青澀而微顫的痛楚。
輕聲的──
或許連月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說著一句話。
「瞳兒知道──我快要失去你了,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