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海盜藏寶
華雲翔很尷尬,道:「好,小侄不吃了。」
華玄農道:「你吃一個饃饃,喝一碗開水,這就差不多了,吃得太飽對身體有害無益。」
華雲翔道:「叔叔,咱們來談談我爹!您老可知我爹是被誰所殺的么?」
華玄農搖頭道:「不知道!」
華雲翔道:「那麼,您老可知我爹有什麼仇家?」
華玄農又搖頭道:「不知道,我和你爹已經十多年沒見面,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華雲翔聽了很失望,又問道:「無論如何,您老總該知道我爹為甚麼退出武林的吧?」
華玄農道:「不知道!」
華雲翔咦然道:「您老甚麼都不知道么?」
華玄農點頭道:「正是,我甚麼都不知道,所以你這次來找我可說找錯了。」
華雲翔不信他甚麼都不知道,忍不住衝口道:「有一件事情,您老一定知道!」
華玄農淡淡道:「不一定,你說說看。」
華雲翔迢:「就是您老和我爹不相往來的原因!」
華玄農神色冷了冷,道:「不錯,我和你爹不睦,我們早已斷絕了兄弟之情,但原因我不能告訴你!」
華雲翔痛苦地道:「為甚麼呢?我爹已經死了,還有甚麼不可說的呢?」
華玄農冷冷的道:「你爹都不肯告訴你,我為甚要告訴你!」
華雲翔感到渾身發冷,扔下半個饃饃,長嘆一聲道:「小侄明早就走!」
華玄農並不挽留,道:「最好如此!」
他起身走去床前,拿了一床破棉被,遞給華雲翔道:「今晚你去塔中睡覺。」
華雲翔道:「多謝叔叔好意,小侄不需要棉被。」
他提起自己的包袱,轉身開門而出。
石屋外面,燈光如畫,塔上的燈火正在熊熊燃燒,望之令人頭昏目眩。
華雲翔佇立仰望片刻,輕嘆一聲道:「燈塔!你是迷航者的救星,但你能指引我甚麼呢?」
懷著一顆悲傷凄涼的心,他舉步走入塔中,把包袱扔下,然後拾級登塔,靠上一個窗口,憑窗遠眺遠處的茫茫大海。
他望著大海,看白浪粼粼,一波逐著一波,忽然想起古詞有:「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渺,歸思難收,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之句,更覺萬種哀愁齊上心頭,泫然欲淚!
父親因何與叔叔斷絕兄弟關係?
叔叔當真不知父親的退隱及被害的原因么?
唉……
他憑窗倚立良久,才轉回塔下,見塔下有一堆乾草鋪開,躺了下來。
在胡思亂想中,神智漸漸進入朦朧狀態。
就在這時,他突然發覺眼前晃過一片人影,心知是叔叔來了,本想睜眼坐起來,但轉而一想,決定假裝睡熟,看看他有何舉動。
華玄農真的來到了塔中,來得無聲無息,有如腳不沾地的鬼魅!
他臉上帶著一種陰森詭譎的表情,悄然走到華雲翔身邊,俯身注視一番,確定華雲翔已入夢鄉,才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轉身走了出去。
華雲翔聽出他已走出塔外,才微睜雙目,望著他已走出數步的背影,暗忖道:「哼,他這是幹甚麼?為何這樣鬼鬼祟祟?」
只見華玄農走回石屋,輕輕掩上木門,便再也沒有一點動靜了。
華雲翔愈想愈疑,決定探明究竟,於是慢慢翻身爬起,提輕腳步,向石屋走過去。
趨到石屋門前,蹲身上下一看,見木門沒有一條縫隙可作窺視,乃又輕移腳步,沿屋下尋找起來。
轉到石屋後面,發現其中一塊石磚下透出一絲燈光,和石磚下有空隙,於是趨前向內窺望。
縫隙雖小,一眼望入,卻可看見石屋中大半的情景!
但見華玄農此刻正由床下搬出一隻大酒瓮,那酒瓮似乎很重,他費力的將酒瓮捧到另一邊的石壁下,然後打開瓮口,探手入內,取出一件東西來。
黃澄澄的,竟是一個金元寶!
看份量,約在兩斤左右,而且灑瓮中顯然顯然藏著幾十個那樣大的黃金元寶,他拿出來的只是當中的一個而已!
華雲翔看得驚奇不置,暗忖道:「嘿!他並不窮,他藏著許多黃金,但他這些黃金是哪裡來的呢?看守燈塔賺來的么?不……」
思忖間,只見華玄農拿起那個黃金元寶在嘴上親了親,臉上笑眯眯的,好像在親著親生兒子,然後把黃金元寶放回瓮內,封上瓮口,接著轉去移開壁下的一口大米缸……
那口大米缸下墊著一塊木板,他移開米缸,再翻越那塊木板,便見地下有個洞口。
他把那一瓮裝滿黃金元寶的酒瓮捧入地洞內,蓋上木板,再將米缸移回原處,看看沒有甚麼破綻,這才挺身起立,透出了一口氣。
華雲翔心中暗笑,忖道:「原來他是怕我發現那一瓮黃金,因此將它藏入地下心哼!真是可笑……」
他繼續窺視,看見華玄農已準備上床就寢,於是輕移腳步離開屋后,走回燈塔。
不,就在他即將跨人燈塔之際,突聽石屋木門「呀!」的一響,旋聞華玄農怒吼道:
「雲翔,你起來幹甚麼?」
聲色俱厲,顯見其心中至為驚駭憤怒。
華雲翔嚇了一跳,轉身一禮道:「叔叔,小侄剛起來小解,可是吵了您么?」
華玄農怒沖沖走到他面前,戟指他叱道:「你看見了,是不是?」
華雲翔見他目中殺氣隱透,心頭一懍,忙的佯作迷惘道:「您老說甚麼呀?」
華玄農瞠目暴戾地道:「你剛才躲在屋外偷看我,對不對?」
華雲翔驚愕道:「偷看您?偷看您甚麼呀?」
華玄農目射銳芒道:「你沒有偷看?」
華雲翔搖頭道:「沒有,小侄內急,去樹林中小解,並未走近石屋一步。」
華玄農打量他好半天,疑色漸去,道:「你當真沒有偷看我?」
華雲翔笑道:「叔叔,你老是怎麼啦?小侄為何要偷看您老?是不是您老在屋子裡做甚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華玄農怒道:「胡說?我沒有甚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我只是不喜歡被人暗中窺視!」
華雲翔含笑道:「小侄說一句話,您老不要生氣,您老的嘴臉小侄已看夠了?何必再偷看呢?」
華玄農竟不在乎冷嘲熱諷,只一瞪眼道:「好,你睡覺吧!」
語畢,掉頭入屋而去。
華雲翔轉回草堆躺下,暗嘆道:「唉,原以為見到他便可解開一些謎,那知恰恰相反,他給我的只是更多的謎,更多的困惑……現在我該怎麼辦?明日一早離開此地?或者留下來?」
他想了半天,決定留下來。
因為,他確信叔叔華玄農一定知道父親退隱的原因,他要迫他說出來!
天亮了。
海島上的清晨,空氣清新,景色美麗,遠處的海濤聲配上近處的鳥叫,聽來令人沉醉。
華雲翔卻無心情領略,他舉步走出燈塔,見叔叔也已出來,便上前施禮道:「叔叔您早。」
華玄農冷冷淡淡地道:「桌上有一個饃饃,你拿去吃吧!」
華雲翔走入屋中,一瞥壁下那個米缸,說道:「叔叔:你老不燒飯吃么?」
華玄農道:「偶爾吃一兩頓米飯。」
華雲翔一指米缸道:「這裡盛的是不是白米?」
華玄農面色微微一變,立刻走入屋中,卻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答道:「是啊!」
華雲翔走近米缸,手摸上缸口道:「咱們來煮一鍋飯吃如何?」
華玄農登時緊張起來,沉沉臉道:「不成,我每月在初一和十五才吃白米飯,現在還不到時候!」
華雲翔道:「叔叔太刻苦了,一個人活在世上,雖不該奢侈浪費,但更不該虐待自己,您說是不是啊?」
華玄農輕哼了一聲道:「我才沒有虐待自己,我天天有鹹魚鹹肉可吃!」
華雲翔道:「你老難道只能吃鹹魚鹹肉?吃鮮魚鮮肉不更好么?」
華玄農冷笑道:「聽你這話,就知你也是個不長進的敗家子,你也不想想看,這世上沒飯吃的人多得很,我有鹹魚鹹肉可吃,還有甚麼可抱怨的?」
華雲翔道:「但常言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是你老吃得起鮮魚鮮肉,為甚麼不吃呢?」
華玄農道:「我才不吃鮮魚鮮肉!」
華雲翔道:「甚麼原因?」
華玄農道:「告訴你,同樣一塊肉,若是鹹的,可以佐餐一頓,但若是鮮肉,一日就吃下去了,這相差有多大,你小子自己算算看吧!」
華雲翔尖笑道:「所以我說您老太刻苦了,您老這樣省吃儉用,要把一生的積蓄留給誰呢?」
華支農似乎心慌,兩眼一瞪道:「積蓄?你胡說甚麼?我一日三餐都吃不飽,哪會有積蓄?」
華雲翔故意把身子倚上大米缸,微微一笑道:「小侄是說,假如您老有積蓄的話……」
華玄農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我生吃的都沒有,哪還有晒乾的!」
他見華雲翔身子靠在米缸邊,心中很是不安,揮揮手道:「你快把那個饃饃吃下,然後我送你回陸上去!」
華雲翔走去拿起饃饃咬了一口,嘴嚼著道:「不,小侄已改變主意,決定在此多住幾天,陪陪您老人家。」
華玄農一搖頭道:「不必,我孤獨慣了,不需要人陪伴,你回去吧!」
華雲翔道:「小侄至少要住四天。」
華玄農神色一變道:「甚麼意思?」
華雲翔道:「因為您老已收下小侄四兩銀子,您老說過小侄須付一兩銀子,昨晚小侄已付了四兩銀子,因此有權在此居住四天。」
華玄農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說道:「我把四兩銀子還給你如何?」
華雲翔搖搖頭,在凳子上坐下來。
華玄農是憤怒,吼道:「小子,你這是甚麼意思?要耍無賴不成?」
華雲翔平靜一笑道:「您老這樣說就不對了,您是小侄的叔叔,小侄是您的侄兒,這次小侄跋涉數千里來此探望你老,難道不該多住幾天?」
華玄農一指外面叫道:「我不歡迎你,你馬上給我滾回去!」
華雲翔坐著不動,笑道:「要走,至少也得您老把事情解釋清楚之後。」
華玄農怒道:「解釋甚麼?」
華雲翔道:「關於您老與家父鬧翻的原因。」
華玄農跳腳道:「那沒甚麼可說的!」
華雲翔道:「您老不說,小侄死也不走!」
華玄農氣極,戟指他一字一字道:「你不走,我把你扔下海餵魚!」
華雲翔面無懼色,笑笑道:「跛腳仙知道小侄將來此探望您老,小侄若死了,您老如何向他解釋?」
華玄農似被「跛腳仙」三個字震懾住了,呆了半響,才重重「哼!」了一聲,道:「好,你就在這裡住四天,四天之後,我不再收受你的銀子,你得給我滾!」
華雲翔情知他怕自己發現他的藏金,內心十分緊張,心想自己只要在這四天之內纏住他不放鬆,他在不勝煩惱之下,也許肯吐露與父親翻臉的原因,當下點頭一笑道:「一言為定,小侄當在第五天早上離開這裡。」
華玄農取了一頂草笠戴上,向屋外走去,說道:「你出來,我要鎖門了!」
華雲翔提起茶壺倒了一碗開水喝下,才舉步走出,問道:「您老欲去何處?」
華玄農把木門鎖好,便朝島邊走去,道:「我每天早上都要駕船在島邊巡視一番,你跟我來吧!」
華雲翔於是跟他走去。
來到一處島邊,只見一面峭壁下停泊著一艘帆船,華玄農跳上船,扯起風帆,解開纜繩,見華雲翔上船坐定之後,即開船沿著島邊駛去。
華雲翔道:「叔叔,聽說這一帶海上經常出現海盜?」
華玄農愛理不理地道:「嗯……」
華雲翔道:「您老和海盜交過手沒有?」
華玄農道:「有。」
華雲翔道:「您老能降服他們么?」
華玄農道:「能。」
華雲翔見他不大理睬自己,也就閉口不再發問,開始欣賞著海上的景色。
帆船沿著小島駛了半圈,華玄農忽然把船停在一處礁石遍布的海面上,坐下道:「雲翔,你說你們爺兒倆在長江捕魚,那麼你的水性如何?」
華雲翔道:「還過得去。」
華玄農道:「你能潛水多久?」
華雲翔道:「一刻時。」
華玄農面露喜色道:「哦,這倒難得……」
華雲翔道:「您老問這幹麼?」
華玄農不答,閉目沉思起來。
他似在考慮一件事情,足足沉思了頓飯工夫,才睜目笑道:「雲翔,你想不想發財?」
華雲翔一笑道:「只要取之有道,誰不想發財呢!」
華玄農道:「那麼,咱們來合作一下,尋獲之後,我分你兩成。」
華雲翔聽不懂,問道:「何處有財寶可尋?」
華玄農一指海底道:「就在下面,十幾丈深的礁石洞內!」
華雲翔不信,笑道:「哦?」
華玄農正色道:「真的,這座普陀山以前原是海盜盤踞之地,他們在海底礁石洞中藏有大批金銀珠寶,以前被我在較淺的礁石洞中找到了一些,我知道十幾丈深的地方藏著更多的財寶,可惜我潛水的本領不高,無力起出。」
華雲翔道:「十幾丈深,並不需要花費很多時間。」
華玄農道:「問題是下面有上百個礁石洞,而且錯綜複雜,我不知道財寶在哪一個洞中,而且那麼多的財寶我一人之力也無法拿上來,必須有一人援助才行。」
華雲翔想起昨晚見到的那一瓮黃金元寶,心中有些相信了,問道:「這就是你老一直蟄居於此,以及每天駕船巡視的原因?」
華玄農點頭道:「不錯,十多年前我行道至此,見這一帶海盜猖獗,便孤身上島將他們打跑,他們因在海底藏著許多財寶,不甘損失,經常偷偷上島企圖殺害我,但每次都反被我擊潰,最近他們很少來了,不過偶爾也來一兩次,想乘我不備將財寶打撈起來,因此我天天駕船巡視……」
話聲微頓,又道:「我知道你爹必會向你提起此事,所以你今天找來我心裡有數,現在咱們把話說開,你我合作打撈,我分給你兩成,如何?」
華雲翔道:「您老想左了,我爹從未提到您老,更未說些您老在此看守財寶之事。」
華玄農笑了笑道:「不論你爹說了沒有,現在我已將秘密說出來了,你到底肯不肯幫助我打撈?」
華雲翔道:「可以,不過小侄有個條件。」
華玄農扳起面孔道:「你別不知足,我分給你兩成,已夠你一輩子受用不盡了,你知道那下面藏著多少財寶么?告訴你,折算白銀少說也在五百萬兩之數,我分你兩成,你就有一百萬兩可得了!」
華雲翔微笑道:「小侄一文不取!」
華玄農一呆道:「不然,你要甚麼?」
華雲翔道:「您老只要把與我爹翻臉的原因,以及有關我爹生前的一切盡您所知告訴小侄就夠了。」
華玄農色喜道:「你不后侮?」
華雲翔道:「決不!」
華玄農欣然道:「好,等你幫我將所有財寶撈起,後來我便把一切告訴你!」
華雲翔道:「一定?」
華玄農點頭道:「一定!」
華雲翔道:「好,現在請將藏寶詳細地點告訴小侄,小侄立刻下去。」
華玄農指著附近一帶海面道:「就在這一帶,你潛下十幾丈后,使可見到一大堆礁石,它像一個蜂巢,有數不清的大小礁洞,你慢慢的尋找,一定能夠找到那批財寶。」
說畢,取出一捆長繩,把繩子的一端縛上桅杆,再將另一端遞給華雲翔,道:「你帶著這條長繩潛下去,若發現蔽寶,使用繩子捆好,由我拉上來。」
華雲翔笑道:「小侄下去之後,您老可不能把船開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