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離別苦
陽光相當的熾熱。
這是藍銳思恢復意識之後的第一個感覺。
那陽光曝晒的感覺像是一條繩索,將他與外在的世界連結起來,一絲絲地,將失去的意識拼湊回來。
四周圍非常靜,連樹葉在風的吹拂下的嘻嘻索索聲響都聽得到,而且,彷彿在遙遠的地方還可以聽到潺潺的好聽水聲。
灼熱的陽光曬在臉上非常的難受,可是,很奇怪的卻沒有嘴巴乾渴的感覺,相反的,還在唇齒間有著水氣的清甜之感。
藍銳思勉強地睜開眼睛,灼亮的陽光映入眼,一時之間眼前的束西有點看不清楚,白花花的迷濛一片。
他艱難地撐起身子,晃晃頭,等到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時,整個人卻像是雷殛般地震住,張大嘴巴大叫出來。
「嚇!」他直覺地一退,卻一傢伙跌在地上。
原來,雖然四干寂然無聲,可是在他的身邊卻滿滿地圍了一大圈奇形怪狀的牛頭人!
說這些人是牛頭人的確不是誇張的稱呼,藍銳思驚疑地半倒卧在地上,再次忐忑地看著那群圍著他的怪人,知道自己方才絕對沒有眼花。
那實實在在是一群人身牛頭的奇怪人物,無聲無息,像是石像般地圍在藍銳思的身邊,要不是其中有些人偶爾會伸出手來抓抓頭,還以為是身處在一堆外形獰惡的雕像之間。
牛頭人的身材都相當的高大,雖然大部份是跪坐的姿勢,卻看得出每個人都是身量接近兩公尺的大漢,身上隨隨便便用粗布圍著,肌肉像是小山一般地虯結一起,雄偉非凡。
可是,雖然每個牛頭人的外型都這樣的狠惡,卻很奇怪地沒有什麼惡意的感覺,藍銳思還看見帶頭的一人手上握著一片荷葉,葉中還有一點清水。他咂了咂嘴唇,唇邊還有著清水的芳香。
看來,這些人並沒有什麼惡意,還藍銳思水喝。
而且,如果他們要加害他的話,隨便一人就可以將他撕成兩半,也不用這樣大陣仗地圍在他的身邊。
一念及此,藍銳思也就稍稍放下心來。
看見他已經醒了過來,那名為首的牛頭人將手上荷葉丟開,微張嘴巴,指著自己,說出厚重濃濁的嗓音。
「蚩尤!」
藍銳思詫異地看著他,那巨大的牛頭居然口吐人言,心下覺得非常的詭異。
「蚩……尤?」他學著牛頭人的嗓音,指著他問道:「你?」
那牛頭人張開臂膀,像是展翅飛翔般地不住指著所有的牛頭人。
「蚩尤!」
看來,他的意思是說,這些牛頭人都叫做「蚩尤」。
或者,那是牛頭人種族的名字也說不定。
藍銳思還想問些什麼,卻猛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利叫聲。
那種叫聲傳入耳中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像是一把銹刀刺入耳膜。
聽見這樣的叫聲,那些牛頭人開始騷動起來,領頭的那人低吼幾聲,正忙亂間,那種尖利叫聲又此起彼落地傳來,這一次彷彿不只一個,陡然多出了好幾個。
牛頭人首領一聲長呼,所有的「蚩尤」突地敏捷跳了起來,動作俐落地往藍銳思的身後奔跑而去。
而那牛頭人首領殿後,向藍銳思做個手勢,還搞不清楚他是什麼用意的時候,牛頭人便伸出強壯的手臂,一把將藍銳思扛在肩上,便跟著隊伍跑過去。
牛頭人的腳步迅若奔馬,跑起來卻十分平穩,一大群牛頭人跑了不多久,便奔入一座樹林,樹林之中有一條深澗,隔著深澗,對岸處有一處巨大的岩石突起,放眼望去,此刻有四五隻形貌極為醜惡的鳥形生物正在圍著幾名牛頭人不住地攻擊。
那種鳥形生物羽毛泛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土黃色澤,臉部卻像是一張浮腫的人型胖臉,原先應該是鳥喙的部位,卻長了只下垂的長鼻。
牛頭人們奔跑到深澗之旁,大聲地叫吼不已,可是卻苦無翅膀,一時之間無法過去支援同伴。
藍銳思看見這幕奇怪的交戰場面,聽見身邊牛頭人們發出震耳欲聾的大吼聲,覺得非常的奇特,他不經心地看著深澗另一端的緊張場面,幾名牛頭人身強力壯,雖然苦於無法飛行,但是因為他們筋骨強健,偶爾一拳揮出,也常能將人面怪鳥打得唉叫連連。
可是在大岩石上的牛頭人群中卻有一個穿著白衣的人影,個頭和牛頭人們比起來瘦小許多。藍銳思怔怔地看了一會,那白衣的瘦小人影一個轉身,頭髮散亂,細細的小臉蒼白如紙,他不可置信地再凝神一看,忍不住便狂呼出聲。
「潔兒!」
藍銳思隔著山澗這樣狂叫著。
「潔兒!」
身處在牛頭人人群中,忙亂地抵抗人頭鳥的攻擊,那白衣女孩卻整個發起愣來,向著藍銳思的聲音來處看過去。
雖然容顏憔悴了許多,但是那個女孩果然便是藍銳思走遍許多時空世界,無日忘之的潔兒!
藍銳思隔著深澗大聲狂呼,恨不得自己身後立刻長出一對翅膀,可以立刻飛到潔兒的身旁。他氣急敗壞地從牛頭人首領肩上縱身躍下,打算從深澗爬下去。
牛頭人首領奔了過來,一件巨臂,將他又抓了回去。
「讓我過去!」藍銳思在他的手臂中氣急敗壞地大喊:「我要丟救我的潔兒!」
牛頭人首領也跟著他大聲高喊,從隊伍中出現一個比首領的身量還要更高大的牛頭漢子,一把便將藍銳思抓過去。
然後,那漢子後退幾步,抓著藍銳思的兩脅,一擺一送,便將他的身子甩向對岸。
藍銳思在這突來的變故中只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騰雲而起,茌空中手足不斷揮舞,眼中卻看見對岸越來越近。
可是,牛頭人雖然力大無窮,這一丟的力道卻仍然不夠,藍銳思在空中只覺得對岸已在眼前,可是飛躍的力道卻已然減弱,已經開始下落。
就在此時,一隻人面鳥一個盤旋,正巧從他的眼前飛過,藍銳思想也不想便伸手緊緊抓住,人面鳥身上的羽毛堅逾鋼鐵,原先藍銳思抓住的是它的肩頭,一滑卻到了尾部,他的雙手抓住后便死命不放,人面鳥不住地高聲怒叱,死命地拍動雙翅,將籃銳思帶上幾公尺的高度。
藍銳思的雙手這時候已然刮出鮮血,滑溜溜地就要鬆脫,突然之間,一隻強有力的手臂伸了過來,原來在掙扎問他已經過了深澗,陷身在對岸的一名牛頭人便趁勢將他抓了下來。
藍銳思驚魂未定地軟癱在牛頭人的懷中,一轉眼,就看見潔兒盈滿了淚水的美麗眼睛。
然後,她忍不住也倒在牛頭人的懷中,和藍銳思相擁大哭。
「我知道你會來的,」潔兒啜泣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到了這個時刻,藍銳思終於也流下了眼淚。
「我終於找到你了……」他哽咽說道:「我……」
突然之間,懷抱著他們兩人的牛頭人一聲慘呼,抱著他們的手臂鬆了開來。原來,牛頭人因為照顧他們分了神,一時之間忘了抵抗那些人面鳥,有一隻人面鳥便乘隙在他的背後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藍銳思抱著潔兒滾倒在地,卻發現潔兒纖細的身材已經有點改變,小腹隆起。
「潔兒?」藍銳思睜大眼睛,臉上仍有淚痕。「你……」
潔兒還沒回答,整個人卻突然間騰空而起。
藍銳思駭然,一直覺便抱了過去,卻抱了個空。在潔兒的後方,這時候獰惡地出現了一隻身量極大的人面鳥,它冷不防從背後出現,抓住潔兒的肩頭,將她整個拎了起來。
藍銳思狂聲慘呼,這時候,山岩上一個牛頭人反應也算極快,他從地上找了顆人頭大小的石塊,「呼」的一聲便擊中人那隻巨大的人面鳥,但是那顆石頭並沒有直接命中,只是在人面鳥的頭上擦了一下。
但就是因為這一樣一記石頭,人面鳥上升的勢子阻了阻,反倒還是落了下來,藍銳思想他不想,縱身一跳,抓住人面鳥的爪子便死命不放。
那隻人面鳥不住的暴喝,拍動巨大的雙翅,一邊爪子抓著潔兒,一邊帶著藍銳思,便硬生生地飛向天空,越飛越高。
在高空的狂風中,藍銳思的雙手痛徹心肺,卻死也不願放開,只見得腳下的景物越來越小,那隻人面鳥的力道也是極大,帶著兩個人,居然仍能越飛越高。
即使在這一刻能脫困的話,這樣子的高度也會將人活生生的摔死藍銳思在慌亂中一轉頭,卻看見了潔兒柔柔的眼神。
潔兒的神情達一絲絲的恐懼也沒有,她美麗的容顏在藍天的襯托下透現出某種屬於永恆的絕美。
「我不怕,」她靜靜地笑道:「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藍銳思看著她,忍不住又是熱淚盈眶,臉上卻漾著滿足的笑。
兩人知道已經絕無倖存之理,但是卻有著無可形容的滿足。
就在這一剎那,變故又陡然出現。
只聽見從遠方傳來「咻」的一聲清嘯,那清嘯聲來得好快,一眨眼便已經來到身邊。
然後,只見得一道灰色的光芒閃耀,人面鳥便不再飛翔,抓住潔兒的爪子一松,藍銳思抓住的爪子也直線下落。
而且,彷彿還有什麼熱熱腥腥的液體潑在臉上。
那下落的勢子突如其來,連叫都來不及叫,藍銳思在空中伸手想抓住潔兒,卻只抓到了她的衣袂。
突然間,他的后領子陡然一緊,整個人的下落勢子停止,彷彿有人在背後抓住他似的,而身邊的潔兒也是一樣,只見得她的頸後有一隻肥嘟嘟的大手,將她抓著牢牢的不放。
「嘩」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眼前向下飛落,藍銳思轉眼一看,發現那居然是剛才那隻巨大的人面鳥,此刻已經從中被切成兩半,掉到地上。
藍銳思和潔兒就這樣被拎著在空中飛行了一陣,飛到一個半山的崖旁,這才緩緩將他們放了下去。一下地,兩人的手便緊緊地握著,戰戰兢兢地,回頭細看到底救了自己的是何方神聖。
那「人」靜靜地端坐在一顆大石上,看清楚他的形貌后,藍銳思和潔兒兩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人」的個頭並不大,卻圓嘟嘟地像個肉山,整個人像是顆大型的白煮蛋,臉上也像是嬰孩般的紅潤可愛,背上卻背著一把大劍。
然而,他的頭部卻很可怕地只剩下一半,像是被什麼東西削去一般,從左額到右下巴晝一條線,整個右側頭顱已經全數不見,露出頭部內側的一片血肉模糊。
但是,那人的聲音卻非常的爽朗,說出來的話更讓藍銳思目瞪口呆。
「你這個傢伙可真難找,害我花了好大工夫才找到你在這兒,」他笑道:「終於找到你的愛人了,很高興吧?」
這樣的口氣,這樣的話……
藍銳思怔怔地看著那個胖胖的牛頭怪人。
「可不就是我嗎?每次你出了紕漏,還不都是我來收拾殘局嗎?」那怪人笑道:「我是葛雷新。」
時光英雄葛雷新!
藍銳思開始發現,自己已經對這個時光英雄產生了如同兄弟父子的親切之感,一知道葛雷新出現在身旁,彷彿什麼天大事都已經可以解決。
就因為這种放心之感,他的雙腿一軟,就此坐倒在地上。
只有半邊頭的葛雷新笑了笑,轉頭看著潔兒。
「你就是潔兒,是嗎?」他爽朗地大笑。「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這個郎君可真的個痴情人哪!」
「別說這些了,」藍銳思有點虛弱地說道:「你怎麼會找到我的?又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誰把你的頭切一半掉的?」
「這個身體叫做「罔象」,是我在這個時空偶然找到的,其中還有很複雜的恩怨,」
葛雷新的神色突然轉為憂慮。「不好,你……你叫潔兒,對不對?」
「嗯!」潔兒的臉色蒼白。
「藍銳思,她在流血,」葛雷新露出擔憂的神情。「而且,我想她可能要生了。」
果然,潔兒的下身正緩緩地沁出鮮血,將白衣的下染紅了一片。
「怎麼會這樣的?」藍銳思急道:「我們……她……怎麼會有小孩子的?」
「我想,潔兒在時空中的停留時間要比我們久上許多,雖然經歷了不同的時代,可是她自己生理周期卻仍然在運作。」葛雷新說道:「而且也許受到了震湯,她可能隨時會生產。」
藍銳思惶急地在山崖上找了個洞口,將潔兒安置進去,潔兒臉色蒼白地強忍痛楚,只是握著他的手,勉強露出笑容。
可是,藍銳思卻從她的神情看出,她正強忍著極度的痛苦。
★★★
這時候,天色已然逐漸昏暗,他走出洞口,卻看見葛雷新正負著手在崖邊發獃,半邊臉上露出藍銳思從末見過的擔憂神情。
藍銳思想間問他潔兒分娩的事,卻聽見葛雷新喃喃自語。
「糟糕了……」
藍銳思疑惑地看著他,想要問個明白,天邊卻隱隱傳來刺耳嘈雜的啼叫聲響。
這種聲響,藍銳思是不陌生的,因為那便是人面鳥的難聽叫聲。
「它們是報仇來的,人面鳥的復仇心最重,今天我將它們的首領殺了,現在來的是一大群,因為它們已經聞到了我們身上的血味,」葛雷新沉聲道:「我們得走了。」
「走?」藍銳思疑惑道:「又要到下一個時空?」
「你們沒有下一個時空可以走了,」葛雷新說道:「因為潔兒已經找到了,如果貿然將你們兩個送到別的時空,兩個人在一起的機會幾近於零!」
「那我們要走到哪裡去?」
「能避的話,我們盡量找個地方避一避,等逃過這些扁毛畜生再說。」
藍銳思急急地走到山洞,還沒到洞口,就聽見潔兒痛苦地大叫不已。
「葛雷新!」藍銳思轉頭大叫:「請你過來!」
「她要生了,」葛雷新看了看潔兒的狀況,皺眉說道:「那也就是說,我們走不了了。」
這時候,人面鳥群的可怖叫聲已然越來越近。
「我沒有辦法在這兒照顧你老婆,外面的事我擋,但是你得靠你自己把小孩子接生下來。」
「我自己接生?」藍銳思愕然。「可是,我不會……」
葛雷新長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也不會,所以,你真的要靠自己。」他說道:「我只能幫你守住洞口,其它的,只能靠你自己。」
這時候,第一波的人面鳥已然襲卷而至,葛雷新拔下肩上的大劍,奔出洞口,很快便傳來可怕的砍殺聲響。
近午夜時分,葛雷新仍然艱苦地在洞外與人面鳥抵抗,人面鳥的死傷雖然慘重,但是數量卻越集越多。
這時候,終於從洞中傳來一陣宏亮的嬰兒哭聲。
葛雷新面露喜色,又揮劍挽出一朵劍花,逼退了幾隻人面鳥,一個轉身便逃往洞中,在洞口他揮劍砍下為數極多的石塊,將後路暫時封住,這才走入洞里。
雖然有著大石封住洞口,人面鳥仍然不住地碰撞那些石頭,企圖闖進洞中。
藍銳思滿手血污,抱著一個哭聲宏亮的心嬰孩發怔,臍帶也不知道要用什麼來切開。
葛雷新撕下袖子,將大劍擦拭乾凈。
「這個臍帶要切開,」他柔聲地說道,一邊將臍帶切斷。「恭喜你們,生了個好可愛的小女孩。」
潔兒只能虛弱地握著藍銳思的手,溫柔愛憐地看著初生的小女孩。
看著她空白的眼神,葛雷新心中突然一陣寒意,卻不忍心說出來。
「我們堵死在這個地方,走不了了,」藍銳思沉靜地說道:「對不對?」
葛雷新還沒回答,「砰」的一聲巨響,有塊堵住洞口的大石被撞倒開來,大石落地的勢子極猛,迸出許多小石子,其中一顆不巧竟劃過小嬰孩的臉上,登時鮮血長流。
潔兒這時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態,聽見小嬰孩的哭聲,卻還是迷迷糊糊地要抱她。
人面鳥群撞擊洞口的聲響越來越大,葛雷新看著藍銳思一家子血污的模樣,忍不住豪氣陡升起來。
「管他的!拚了!」他長聲大叫,「鏘」的一聲將大劍插在石地之上。
藍銳思怔怔地看葛雷新的動作,卻聽見潔兒低低叫了他一聲。
「給我看看寶寶。」
她愛憐地抹去小嬰孩臉上的鮮血,發現剛才的石子已經在她臉上留下了一道十字型的傷疤。
藍銳思別過頭去,忍住眼裡的淚,卻聽見葛雷新沉聲說道:「把你的時光之拿過來。」
葛雷新將銀白色的時光之纏繞在大劍之上,雙手握住大劍,將它拔了出來。
「我現在只能用孤注一擲的方法,看看我的力場和時光之能不能順著你們的來路,將你們送回去。」
這時候,大劍上已然閃爍出紅色的光芒。
「走入時光通道后,切記不要再回頭,這是一場夢,也是一場虛幻的回憶……」
藍銳思緊緊抱著嬰孩,也握著潔兒冰涼的手。
「砰砰砰」數聲巨響,洞口的巨石終於被人面鳥頂開,那刺耳的叫聲像是潮水一樣的涌將進來。
「時光之流,切勿回頭……」葛雷新大叫:「人間因你而改變,你也因時光而流轉,情深無限,無可留戀……」
突然之間,小小的洞內一下子充滿了光亮,也灌滿了強風。
在強風中,藍銳思緊緊抱著女兒,抱著妻子,眼中卻瞥見了葛雷新那堅定的眼神。
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突然充滿胸口,於是他在強風中大聲喊叫。可是,那聲音卻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到。
只見葛雷新露出耐人尋味的微笑,彷彿聽到了他的話。
藍銳思說的是:「謝謝!」
然後,所有的一切,就在這一瞬間化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