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賭場風雲
笑臉金平的「笑臉」上永遠掛著微笑,不論是輸還是贏,好像永遠都對他的情緒沒有影響。
他曾經在山西太原府一副牌贏過四十萬兩銀子,逼得寶通錢莊的顏二公子自刎當場,鮮血噴了他滿身滿臉,但鮮血後面仍舊是一張笑臉。他也曾一夜之間把人都輸給「梅花老九」,從那天起,他便跟著梅花老九浪蕩江湖,飽嘗風霜之苦,但他臉上的笑容卻從來沒有一天消失過。
現在,他正在面帶微笑地看著對門的陳小開。
牌已經垛好,骰子已經抓在金平手上,只等陳小開把金子押上去,牌局即可開始,所以在場的幾十隻眼睛全都看著他,每個人的神色都急得不得了。
只有「笑臉」金平不慌不忙,臉上的笑容反而比先前更動人。
陳小開黃豆般大的冷汗珠子一顆顆地滴在手中的元寶上。
這已經是他最後的一隻元寶,其他九隻已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笑臉」金平面前,旁邊還只剩下一點空隙,彷彿正等著他手中那隻元主人座。
就在這時,突然有隻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陳小開回頭一瞧,立刻尖聲叫道:「小葉,你怎麼現在才來!你簡直把我害慘了。」
葉天笑嘻嘻道:「你倒說說看,我是怎麼害你的?」
陳小開理直氣壯道:「我昨晚是專程出來給你送金子的,跑了好幾處都找不到你,所以只好來這裡等,我料定你遲早一定會來的。」
葉天道:「我這不是來了嗎?」
陳小開拭了把汗,道:「只可惜你來得晚了點,我已經掉下去了。」
葉天道:「掉下去多少?」
陳小開嘆了口氣,道:「九十兩。」
一旁的「三眼」陳七立刻加了一句:「金子。」
葉天哈哈一笑,道:「我當什麼大不了的數目,害得陳小開直冒冷汗,原來只不過區區九十兩金子。怕什麼?別讓大家傻等,押!」
陳小開朝四周掃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可是……這些金子是你的。」
葉天大聲道:「我的你的還不是一樣?有道是錢財如糞土,仁義值千金。你我相交多年,你說,我小葉是把金子看得比朋友還重的人嗎?」
陳小開道:「不是。」
「三眼」陳七也搭腔道:「當然不是。」
葉天道:「既然如此,你還遲疑什麼?俗語說得好,有賭不為輸。在輸贏未定之時,可不能自己先泄了氣。」
陳小開道:「可是……這已經是最後一隻了。」
葉天在腰間一拍,道:「你放心!你那裡光了,我還有。我的輸光,咱們再回去拿,怕什麼?」
陳小開猛地把頭一點,二話不說,「膨」的一聲,將最後一隻元寶押了下去。
「笑臉」金平的骰子已經離手,兩粒骰子在雪白的檯布上轉了又轉,眼看著已是七點,突然其中一粒一翻,竟然變成了九點。
陳小開牌一入手,便咧著嘴巴笑起來,用胳臂時頂了葉天一下,悄聲細語:「小葉,牌風轉了,你等著收錢吧!」
過了一會,「笑臉」金平果然喊道:「上下通吃,只賠天門!」
幫庄的收錢很快,賠錢也不慢,在一陣亂鬨哄的騷動中,一隻元寶已送到陳小開面前,只高興得陳小開連鼻子都笑歪了。
「笑臉」金平卻含笑瞄著葉天,淡淡道:「這位朋友好手法。」
葉天也淡淡一笑,道:「彼此,彼此。」
說話間,幫庄的已將場中料理完善,高聲大喊道:「下注的請快,莊家可要封門了!」
喊聲一停,骰子又已擲出。這次兩粒骰子竟連轉都沒轉一下,使已四平八穩地停在檯子上。
一陣凌亂的配牌聲響后,只聽金平又已喊道:「上吃下走,獨賠天門!」
他聲音拉得很長,調門中充滿了無奈,但臉上卻還是堆著微笑。陳小開面前的元寶已經變成四隻,不待莊家把牌垛好,就已全部押在上面。
「笑臉」金平看也不看那四隻元寶一眼,只笑視著陳小開身旁的葉天,道:「在下金平,還沒有請教這位朋友高姓大名?」
葉天道:「我姓葉,樹葉的葉,分量可比閣下那個金字輕多了。」
「笑臉」金平笑道:「客氣,客氣。」
站在葉天身後的「三眼」陳七又已接道:「單名一個天宇,就是天天發財的天。」
「笑臉」金平嘴上道著「久仰」,臉上掛著微笑,眉頭卻不禁皺了一下,那神情,好像發覺這個名字很熟,一時又想不起曾經在哪兒聽過。
「三眼」陳七又已在葉天耳後悄悄道:「他就是郎字型大小中的頂尖高手『笑臉』金平,你可要當心點。」
陳七一名弟兄也湊上來,道:「聽說他後面還有一個『梅花老九』,比他更厲害。」
葉天不斷地在點頭,目光卻盯住在牌局上。從開門、擲骰子、分牌,一直到把牌攤開,他似乎動也沒動。
但結果「笑臉」金平只無精打采地喊了兩個字:「通賠!」當然他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只是笑容里多少摻雜著一點苦澀的味道。
陳小開面前的元寶轉眼已變成八隻,開心得似乎連姓什麼都忘了,連回頭看葉天一眼也不看,便統統推了上去,好像算定這一副牌也非贏不可。
笑臉」金平慢條斯理地把開過的牌排列在賭檯的左上方,然後又把未曾開過的那十六張牌往前推了推,卻遲遲不肯開門,也不肯碰那兩粒骰子,只面含微笑地望著葉天。
葉天也昂然回望著他,既不臉紅,也不心虛,神態極其自然,反倒是陳小開和周圍的那些賭客,各人臉上都現出急躁之色。
就在這時,嘈雜喧鬧的大廳忽然沉靜下來,其他幾桌正在進行的牌局也頓時變成暫停狀態,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最靠里首的一間房門上。
但見門帘輕挑,驚鴻乍現,一個年約三十的美貌女子搖曳生舉地走了出來,身後跟隨著兩名手捧托盤的小廝。托盤中滿裝費金竟無人盼顧,所有的眼神全都集中在那美貌女子明艷照人的臉蛋上。
那美貌女子穿著華麗,儀態端莊,一路緩緩走來,直走到「笑臉」金平那一桌才停住腳步。
「笑臉」金平已讓出座位,親自將座墊翻轉過來,畢恭畢敬地清那女子入座。
在場所有的人全都傻眼了,就連葉天這種老江湖也不免瞧得目瞪口呆,一時硬是摸不清她的路數。
那女子方一坐定,就像個男人一樣,朝四周一抱拳,嬌聲道:「各位鄉親大家好,我先作個自我介紹。我姓梅,道上的朋友都叫我『梅花老九』,不知各位有沒有聽說過?」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好像每個人都沒想到「梅花老九」竟是一個如此美貌的女子。
葉天忍不住也在自己腦門上敲了一下,他曾經聽過不少有親「梅花老九」的事迹,沒想到一時糊塗,居然沒能猜出是她。
梅花老九又已繼續道:「各位有興趣的話,不妨過來押兩把,押金子賠金子,押銀子賠銀子,如果輸光了,就算比比手指頭,我梅花老九也照收不誤……」
說到這裡,突然有人截口道:「押人成不成?」
梅花老九嬌笑道:「那就得看是誰了。」
有個人一拍胸脯,道:「我怎麼樣?」
梅花老九瞟了他一眼,道:「你不成。如果是對面這位朋友,倒是可以談一談。」
她一面說著,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已經落在葉天臉上。
葉天摸摸鼻子,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人,我可不敢贏。我這兒還有一百兩金子,如果芳駕不嫌注小,咱們倒可賭一把。」
梅花老九聽得微微征了一下,立刻道:「好,就賭一百兩。
朋友你贏了,只管往上翻,如果輸了,你就是呵口氣,我梅花老九也收了。」
葉天將懷裡的兩隻元寶也掏了出來,往陳小開面前一擺,然後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意思當然是要他讓位。
但陳小開卻說什麼也不肯站起來,反而沖著葉天橫眉豎眼道:「小葉,你是怎麼搞的!我手氣正順的時候,怎麼可以換人?你有沒有賭過錢……」
沒等他把話說完,陳七那兩名弟兄已經一左一右,硬把他從後面拎了出來。
三眼陳七也把座墊翻了個面,還在上面拍了拍,然後才請葉天落座,那副神態比笑臉金平對梅花老九還要恭謹幾分。
葉天大模大樣地坐定,不慌不忙地道了聲:「請。」
梅花老九指著檯面上那尚未開過的十六張牌,道:「就玩這面如何?到現在為止,我可是連牌都還沒碰過。」
葉天道:「好,就是這一副。大牌都沒出來.咱們正好賭賭手氣。」
梅花老九顧盼左有,道:「上下兩門怎麼樣.要不要順便一塊兒博博看?」
雖然她的聲音很好聽,長相也迷死人,但每個人聽了都搖頭,因為她是梅花老九,誰也不願意把白花花的銀子白白送出去。
只有一個人不同,他突然解開錢袋,把所有的銀子統統倒在葉天面前,嘴裡還念念有詞道:「這回梅花老九可碰到了對手,這種銀子不贏,可是白不贏。」
連葉天自己都覺得奇怪,不知什麼人竟對他如此有信心,回首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是賺錢比任村人都容易的神偷楊百歲。
有些人被楊百歲說得貪念大動。忍不住把賭注轉到天門上。有入開始,就有人跟進,片刻間葉天面前不但大擺長龍,而且頭尾還都拐了彎,上下兩門卻全都空了下來。
梅花老九一直面帶微笑地在等,直等到所有的賭注都押定了,才將骰子隨隨便便地擲了出去。骰子似乎尚未停穩,她的手已經落在最後一副牌上,結果擲出來的果然是兩點。
眾人心裡不免先起了個疙瘩.每個人別黨后這副牌凶多吉少,只有楊百歲仍如沒事人兒一般,「叭叭」地抽著旱煙袋,臉上的笑容比梅花老九和笑臉金平兩個人加起來的還要多。
剎那間梅花老九已將牌配好,而葉天卻還在慢慢地換,四張牌反覆地換了幾遍,、往檯子上一攤,道:「天地配虎頭,外帶小了三、四四,但不知是我死,還是莊家死?」
在場的人都是個中老手,個個聽得臉色大變,有的在偷偷跺腳,有的在搖頭嘆氣,陳小開也開始在背後大發牢騷。連三眼陳七和他那兩名弟兄都在依依不捨地膘著那些黃金,好像在踉那些黃金作最後的惜別。唯獨楊百歲沉得住氣,只見他一面抽煙,一面在清理錢袋,一副等著收錢的模樣。
奇怪的是梅花老九的臉色也並不好看,既不開口,也不揭牌,整個人都僵在那裡。
葉天似乎等得有點不耐煩,客客氣氣催促道:「芳駕的牌有沒有配好?如果配好了,能不能請你揭開來讓大家瞧瞧?」
梅花老九這才冷冷一笑,道:「好.好,我今天算是碰到高入了」葉天摸摸鼻子道:
「好說,好說。」
梅花老九目光如利劍般瞪了葉天一陣,突然大聲道:「金平,替我把這副牌收起來,一張都不能少,賭注照賠。今天的牌高就到此為止。」說完,轉身就走,了無來時那種高雅、端莊的名家風範。
笑臉金平也持著骨牌退了下去,臨走還衝著葉天笑了笑。
所有的賭客都莫名其妙地望著葉天,每個人都捧著大把銀子,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些銀子是怎麼贏進來的。
陳小開不等大家開口,便已搶先追問道:「小葉,這是怎麼回事?分明是她贏定的牌,為什麼牌都不揭就賠錢?」
葉天笑笑道;「也許她根本就不敢揭牌。」
陳小開道:「為什麼?」
葉天道:「可能是因為她的牌太大,生怕揭開來把你陳小開嚇壞了。」
陳小開急道:「你鬼扯什麼!揭不揭牌干我什麼事?而且她的牌是大是小,你怎麼知道?你又沒有看到她的牌。」
葉天道:「我可以猜。」
陳小開道:「你倒猜猜看,她手裡拿的究竟是什麼牌?」
葉天道:「前面是什麼且不去管它,後面那兩張牌依我看鐵定是至尊寶。」
陳小開一副難以相信的樣子道;「小葉,我看你一定是喝得太多,把腦筋喝糊塗了。
如果她後面拿的真是至尊寶,這副牌里豈不是出了兩個丁三?」
葉天笑道:「這就對了,這是你今天晚上說的最清醒的一句話。正因為這副牌里出了兩個丁三,所以莊家才揭不開牌,明白了吧?」
陳小開明白了,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於是四周立刻響起了一陣亂鬨哄的議論聲。
楊百歲卻在這時笑呵呵地湊上來,道:「葉大俠,你的手腳倒也真不慢,居然能在梅花老九面前搞出這種名堂,可實在不簡單。」
葉天居然嘆了口氣,道:「我這也是被逼得沒法子,為了你老人家,我非這麼做不可。」
楊百歲伍了怔。道:「為我?」
葉天道:「是啊!」楊百歲哈哈大笑道:「葉大俠真會開玩笑!我這點賭注只怕連你的零頭都比不上,你怎麼可以把這筆人情硬栽在我頭上?」
葉天理直氣壯道:「這跟賭注大小沒有關係。我賠得大,是因為我輸得起,就算輸光也會有人軒著管起興會於奪.可縣公老人家就不同了,偌大的一把年紀,萬一再把老本輸光,以後靠什麼過活?你想這種錢,我能替你老人家輸掉嗎?」
楊百歲聽得只有苦笑連連道:「這麼說,老朽還是非承你葉大俠這分情不可了?」
葉天道:「那倒不必。只希望你老人家下次再給我送東西,可千萬不要擺得太高。
萬一砸傷了那個小寡婦,我忙著照顧她都唯恐不及,哪還有閑情幫你老人家辦事?」
楊百歲乾笑道:「這事好辦,老朽以後特別留意就是了。」
葉天又道:「還有,請你老人家務必吩咐手下,絕對不可向小寡婦下手。我這個人死心眼得很,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在傷心之下,說不定當天就帶著金子離開襄陽,到時候你們可不能怪我拐款潛逃。」
楊百歲忍不住「叭叭」地猛抽了幾口煙,道:「好,葉大俠儘管放心。從現在起,蕭姑娘的安全問題包在我身上。就算她半夜打床上掉下來,摔斷了胳膊扭傷了腿,老朽也負責把她治好。你看如何?」
葉天道:「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安心為你老人家辦事了。」
楊百歲道:「老朽也有一個小請求,不知葉大俠可否賣給我一個老面子?」
葉天道:「什麼事?你老人家只管吩咐。」
楊百歲低聲道:「我們拜託你的那件事,要辦就得快。老朽帶來這批人,開銷大得不得了,一天少說也得幾百兩銀子,拖下去實在吃不消。」
葉天笑笑道:「你老人家放心,這件事我也不想再拖下去。」
楊百歲道:「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葉天道:「我現在坐在這裡,就是在等。」
楊百歲道:「等什麼,」葉天道:「等出手的機會。只要那些賭場夥計過來算帳,我即可登場。」
楊百歲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一筆小帳。」
葉天一怔,道:「什麼小帳?」
楊百歲先把煙袋往腰上一別,然後鄭重其事地拱了拱手道:「昨夜在李家大院,多獲葉大俠扶了我一把。沒讓我當場出醜,我非常感激。」
葉天忙道:「好說,好說。」
楊百歲繼續道:「幸好剛才我也還了你一把,咱倆互相扯平,誰也不欠誰。」
葉天瞧他那鄭重的樣子,不禁詫異道:「這等小事,你老人家何必如此認真?」
楊百歲長嘆一聲,道:「你認為是小事,我卻認為大得不得了!不瞞葉大俠說,我這一生最怕的就是欠人家的人情債。這些年來,我幾乎都是為了還不完的人情債在到處奔波,所以我一欠下人家的人情債就頭痛,夜晚連覺都睡不安穩。」
葉天道:「原來如此。」
楊百歲又道:「我方才所說的還了你一把,也許葉大俠還不明白指的是哪件事。」
葉天道:「正想請教。」
楊百歲回頭一指,道:「你看最靠裡邊的那張檯子,是不是一直在賠著?」
葉天道:「不錯,賭得還蠻起勁。」
楊百歲道:「如果那副牌里少了個丁三,你想他們還賭得葉天恍然道:「難怪他們一直沒有出聲,原來我拿的那張丁三你幫他們補上了。」
楊百歲道:「錯了,不是幫他們,是幫你葉大俠。」
葉天苦笑著道:「是是。」
楊百歲接著道:「如果我沒幫你把那張牌及時補上,他們發現少張牌而嚷嚷起來,梅花老九聽了,心裡必定起疑,你再想在她面前耍花樣,恐怕就不容易了。」
葉天道:「你老人家分析得對極了,這個人情我領了。咱倆一筆勾銷,你看如何?」
楊百歲這才爽爽快快道:「那太好了,我現在總算可以回去安安穩穩睡一覺了。」
說完,又向葉天拱了拱手,回頭就走,誰知走出幾步,忽然又轉了回來。
就在這時,十幾名氣勢洶洶的大漢已自門外一擁而入.先將所有的出路堵住。
葉天不慌不忙道:「三眼陳七,這些金子你拖得動嗎?」
陳七笑嘻嘻道:「再多十倍也沒問題。」
葉天道:「小心跟在我後面,人和金子一樣都不能丟。」
陳七拍胸道:「葉大俠放心,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們弟兄三個。」
葉天站起來,先伸了個懶腰,然後左手將嚇得臉色發青的陳小開一抓,右手已將那隻殘月環甩出。
「咻咻」連聲中,廳內明亮的燈火剎那間已滅掉一半,殘月環已烏光閃閃地飛回葉天手裡。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驚呼,有的人已開始朝門外跑。
葉天一面拖著陳小開往外走,一面又將殘月環甩了出去。
幾個人在黑暗中連擠帶閃,終於衝出了大廳。葉天停也不停,身形一縱,已經帶著陳小開越過高牆,落在一條無人的巷道中。
陳小開大驚失色道:「我的天哪!原來你竟是個……飛賊!」
葉天笑眯眯道:「你說錯了一個字,不是飛賊是飛俠。,說話間,三眼陳七已連人帶金子同時摔落在地上,緊跟著兩聲驚吼自牆裡吼到牆外,原來是陳七那兩名弟兄被人從裡邊扔了出來,結結實實地摔在葉天腳下,半晌動彈不得。
葉天急忙抬首一瞧,發現竟是「索命金錢」彭光正站在牆頭跟他招手,不禁哈哈一笑道:「彭老大,你這人財運不濟,沒趕上賺錢的機會,實在可惜。」
彭光道:「老子不想賭錢,只想吃紅。」
葉天環顧左右道:「什麼叫吃紅?」
三眼陳七和他那兩名弟兄同時搖頭。
陳小開卻已說道:「你們怎麼這麼笨!吃紅的意思就是……」
葉天不等他說完,已把他的嘴捂住,道:「我明白了,吃紅的意思,就是叫我們趕緊走路。」
三眼陳七接道:「而且走得越快越好。」
陳七的一名弟兄也道:「最好是跑。」
另一名弟兄立刻遭:「而且絕對不能回頭。」
彭光聽得哈哈大笑道:「原來你們這群龜兒子都是痔炱輕友之輩,老子方才算白救你們了。」
葉天忙道:「你救的是他們,可不要把我葉天也罵在內。」
彭光得意道:「你想置身事外恐怕也不容易,你不要忘了,這已經是我第二次替你解圍了。」
葉天一副滿不在乎的調調,道:「第二次第三次都無所謂。
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先表明,我這個人跟楊老頭不一樣,從來不還人情債。如果你想讓我欠你的,最好是用點別的方法。」
彭光笑眯眯道:「哦?你看應該用什麼方法呢?」
葉天眼神一轉道:「譬如說你把腰裡那十二隻真傢伙扔給我,我想我一定會感激得不得了。到時候你別說想吃紅,就算你想吃朝天椒,我也會託人從你們家鄉帶來給你,而且又快又好,保證你吃了還想吃,吃光了還要流口水。」
彭光果然咽了口口水,道:「你不要操之過急,不妨慢慢地等,遲早有一天我一定會送給你,到時候你想不要都不行。」說罷,躍下牆頭,哈哈大笑而去,邊笑邊回頭,邊回頭邊笑,那副神情,簡直已經到了得意忘形的堤旖。
葉天莫名其妙,望著他的背影,直待他去遠,才帶著陳小開及陳七弟兄湖相反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想,愈想愈不對,總覺得彭光神態怪異,其中必有蹊蹺,不由停住腳步,道:
「等一等,讓我仔細考慮一下。」
四個人同時回頭看著他,沒有一個人吭聲,一副唯他馬首是瞻的樣子。
葉天想了想,道:「『索命金錢』那傢伙肚子里一定有鬼。
走,我們跟過去瞧瞧。』」陳小開皺眉道:「可是往那邊走愈走愈遠,只怕到天亮也惶旎了家。」
葉天道:「晚一點回家有什麼關係?難道你不想看看那傢伙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葯?」
陳小開想了想,道:「好吧!你說去就去吧,誰叫我是你的朋友呢!」
陳七弟兄三人不待吩咐便已邁開腳步,好像已經跟定了葉天似的。
空蕩蕩的大街整個沉睡在月色里。
街道兩旁的店鋪早就打烊歇市,連專賣夜點的「老張湯圓」攤位都已收起來,只剩下掛在攤位角上的一盞破舊的油紙燈籠仍在夜風中搖晃,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到活動的東西。
三眼陳七走在最前面,一路上東張西望,邊走邊道:「奇怪,我明明看到他走進這條大街,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陳小開瞄了身旁的葉天一眼,道:「那傢伙也會飛,說不定又飛到哪家的屋頂上去了。」
葉天笑笑,什麼話都沒說。
陳七卻立刻將目光抬起,開始向高處搜索,剛剛走出幾步,忽然身形一顫,連抱在懷裡的金子都差點滑落在地上。
原來這時突然有隻黑貓自「老張湯圓」的油布棚上躥起,躥上隔壁的屋脊,轉瞬間便已逃得無影無蹤。
陳七吐了口氣,道:「我當是誰躲在上面,原來是一隻貓。」
說完,又想往前走,卻被葉天一把拉住。
眾人不禁被葉天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縮到他的身後,慌裡慌張地四下張望。
葉天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在「老張湯圓」的布棚里。
櫥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響聲。
葉天卻忽然冷笑著道:「是哪位朋友躲在棚里?出來透透氣吧!」
棚里依然沒有迴音,只有一顆白白的東西從裡邊拋了出來.「叭」的一聲落在葉天腳下。
眾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張骨牌,骨牌上只有三個點,正好是剛剛逼得梅花老九無法揭牌的那張小丁三。
陳七把那張骨牌撿起來,還狠狠地在地上「呸」了一口,道:「我當是何方神聖,原來只不過是江大少手下的保鏢而已。」
聽他的語氣,好像一夜之間連升了好幾級,平日想擠在江大少下面做個嘍羅都不可得,如今竟連高高在上的保鏢都已不放在眼裡。
陳七那兩名弟兄也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冷笑,而且還把手掌搭在刀柄上,似乎隨時都打算跟江大少的手下大幹一場。
只聽棚里有個人接連咳嗽幾聲,冷冷道:「我不認識什麼姜大少蔥二小姐,我只認識梅花老九。」
眾人聽得同時一愣。
月光淡照下,但見一個修長的身影自棚內緩緩走出,一邊走著,一邊還在咳嗽。
葉天一看那人的扮相,眉頭就是一皺,腳下也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一步。
陳七等人也跟著往後退了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那人臉色很蒼白,頭髮也有些凌亂,身上一件藍布儒衫己洗得藍里透白,看上去活像一個久試不第的落拓文人,但他懷裡卻抱著一柄刀,一柄黑色的刀。
葉天又開始搖頭、苦笑,嘴裡喃哺道;「難怪那龜兒子笑得開心,原來他早就知道有人在等我。」
陳小開不禁嘆了口氣,道:「方才給那傢伙吃點紅就好了。」
葉天道:「沒有用的,就算我們走另外一條路,他也會在前商等著我們。」
陳小開呆了呆,道。「這個人……是不是很厲害?」
葉天點頭,毫不猶豫地點頭。
三眼陳七忽然湊上來,低聲道:「葉大俠小心,這人極可能是傳說中的『雪刀浪子』韓光。」
葉天道:「你猜得一點不錯,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使用如此怪異的刀?」
那柄刀的樣子的確有點怪異,黑色的刀鞘,黑色的刀柄,連刀柄上系著的刀衣也是黑色的,任何人看了都不免會產生一種不吉祥的感覺,但「雪刀浪子」韓光卻視如珍寶般的把它抱在懷裡。
黑色的刀衣在風中飄曳,雪刀浪子韓光從飄曳的刀衣後面輪流打量著幾個人,最後兩道森冷的目光終於落在葉天的臉上。
葉天也正在凝視著他,眼科中或許有點同情和遺憾,卻絕對沒有一絲畏懼之色。
過了好一會,韓光的目光中忽然有了暖意,輕咳兩聲道:
「金子留下,人可以走了。」
陳小開立刻遭:「這二百兩金子里,有一百二十兩是我們的本錢,你總不能讓我們全留下吧?」
韓光依然看著葉天,道:「我今天不想殺人,希望你們不要逼我。」
陳七的一名弟兄卻不知天高地厚,挺著胸膛道:「賭錢有輸有贏,各憑本事。梅花老九在江湖上也是個有名的人物。怎麼會如此沒有氣量?」
另一名弟兄也道;「既然輸不起,又何必在賭場里稱字型大小?
乾脆去搶錢莊算了。」
韓光冷笑道:「你們說得不錯,賭錢有輸有贏,各憑本事。
梅花老九賭錢,一向都憑真本事,絕不使詐。誰在她面前使詐,誰就是欺侮她。任何人只要敢欺侮她,我和我的刀絕不坐視,一定要替她討回公道。」
葉天也冷笑一聲,道:「陳七,把金子拿給我!」
陳七少稍遲疑了一下,依依不捨地把那包金子交到葉天手上。
葉天立刻將布包解開,任由那二十隻元寶翻落在腳下,只將那塊布抖了抖,隨手扔給了韓光。
韓光妙在手裡,卻不禁暗吃一驚,原來那塊布竟然很有勁道,幾乎脫手飛出,他這才發覺葉天也非泛泛之輩,不得不對葉天另眼相看。
葉天淡淡笑了笑,說:「這塊布是給你擦刀用的,你最好盡量把刀擦得乾淨一點。
我這個人也有點潔癖,即使被殺,也不喜歡跟你刀上的那些膿血混在一起。」
韓光怔了一下,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葉天道:「你雪刀浪子韓光又不是無名小卒,如果我看了你這把刀再認不出你是誰,我這半輩子的江湖豈不是白混了?」
韓光道:「好,好,很好!」將刀往背上一系,「鏘」的一聲,雪亮的鋼刀已然出鞘;另一隻手將那塊布也抖了抖,果真小心翼翼堤熗了起來。
葉天道:「至於這些金子,你有本事只管來拿。就算你把這五條命也一起拿走,我們也絕對沒有怨言、。
韓光一面擦著刀,一面說:「好,好,很好。」說著,將刀舉起,雪亮的鋼刀在月光照射下發著閃閃的寒光,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陳小開看得連身子都縮得矮了一截,陳七弟兄三人卻各自挺胸收腹,好像已經下定決心要跟葉天共同進退。
韓光似乎已對鋼刀的亮度十分滿意,耍了個刀花,冷冷道。「朋友清亮兵刃吧!」
葉天擇手讓陳七等人閃開。另一隻手已將殘月環甩出,同時足尖連連增動,幾點金光已疾如流星般直向韓光飛了過去。
韓光身形微微一晃,已避過兩隻金光閃閃的元寶,緊接著「丁」的一響,又將第三隻磕飛,人已欺近葉天面前,正想一刀刀下去,猛覺腦後風生,急忙將頭一側,只覺得有個黑乎乎的東西自耳際呼嘯而過,剛好飛到葉天伸出的手掌上。
葉天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手上握住殘月環,臉上充滿了譏笑。
韓光匆匆回顧一眼,又死盯著那隻殘月環看了一陣,冷笑道i「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有什麼值得得意的!」
葉天也冷笑一聲,道:「請你再看清楚一點,這究竟是不是雕蟲小技?」說著,足尖連挑,第一隻元寶剛剛飛出,第二隻便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兩隻元寶在空中「丁」
的一撞,方向突然改變,竟分從韓光兩旁疾飛而過,飛出很遠才落在地上。
韓光再也笑不出來了,只愣愣地望著葉天,連吭也不吭一聲。
葉天道:「如果葉某這點玩意是雕蟲小技,那麼閣下的刀法又算什麼?梅花老九和笑臉金平那些垛牌和挪骰子的手法又算什麼?」
韓光突然一驚,道:「你說你……貴姓?」
三眼陳七已在遠處喊道:「葉,樹葉的葉。」
陳七一名弟兄接道:「單名一個天字,就是天天殺人的天。」
另一名弟兄立刻道:「江湖上都稱他為『魔手』葉天,你有沒有聽說過?」
陳小開也居然喊道:「告訴你吧!他比你還要厲害!」
韓光又接連咳嗽了幾聲,道:「我當什麼人如此囂張,原來是你。」
葉天道:「囂張這兩個字可不敢掠人之美,閣下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韓光忽然嘆了口氣,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魔手葉天,竟會跑到賭場里去詐賭騙錢,真是可嘆啊可嘆!」
葉天也嘆了口氣,道:「更想不到素有俠名的雪刀浪子韓光竟然淪落到當賭場保嫖,真是可悲啊可悲!」
陳七又介面道:「更想不到他居然為了搶奪人家一點點黃金又擦刀又殺人,真是可惡啊可惡!」
陳七那兩名弟兄不約而同地猛一點頭,好像對陳七的說詞極為讚賞。
韓光冷冷一笑,臉色顯得更蒼白,語調也更森冷道:「如果你真是魔手葉天,我勸你最好是趕緊拿出你的兵刃來。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憑你這些小巧的伎倆,絕對不是我雪刀浪子韓光的對手。」
葉天低下頭考慮了一會,突然喊道:「陳七!」
陳七不但應聲得快,腳也蠻快,一下子就已湊到葉天面前.葉天道:「想辦法替我找根棍子來。」
陳七道:「是不是打狗的棍子?」
葉天道:「不對,是打人的棍子,越長越好。」
陳七想也沒想,直向「老張湯圓」的油市棚奔去,不久就把老張撐棚用的一根一大多長的竹竿扛了過來。
葉天皺著眉頭比了半晌,突然抽出陳七的刀,「鏘鏘」兩聲,將頭尾各砍掉一段,剩下差不多有一人高,才把刀還回去,然後一面比對著一面望著抱刀而立的韓光,道:
「咱們真的要為這點金子拼一場嗎?」
韓光道:「有何不可?雪刀浪子韓光和魔手葉天為了二百兩金子拼得你死我活,聽起來倒也蠻有意思,說不定會為武林中留下一段佳話。」說完,又是一陣咳嗽,咳得連腰都彎了下去。
葉天在等,一直等到他恢復常態才道:「我看還是改天吧!」
韓光道:「可以,金子留下,人走。」
葉天「嗡」的一聲,手中竹竿抖了個圈,道:「請!」
韓光也道了聲:「請。」一個字尚未說完,人已躥到葉天跟前,「刷刷刷」就是三刀。他不僅人快刀快,而且鋼刀舞動虎虎生風,跟他虛弱的外表全然不同,好像只要一刀在手,就整個變了一個人似的。
葉天接連倒退幾步,避過韓光一輪猛攻,隨即揮動竹竿,以竹作棍,開始節節反擊,一時刀光棍影,殺得難解難分。
陳七等人全都看呆了。尤其是陳小開,過去只知道葉天酒量很好,從來都沒想到他會武功,而且居然還如此了得,不禁又驚又喜,又有些擔心,因為葉天是他的好朋友,他當然不希望好朋友慘死在別人刀下。
就在這時,場中忽然起了變化,但見葉天身形微側,竹棍下垂,專以棍端撥擊韓光雙脛,忽左忽右,喏喏有聲,遠遠望去和兩隻翅膀,展翼欲飛。
韓光~而跳躍閃躲,一面冷笑道;「這就是你們江陵葉家『相思棍法』里的那把『花落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嗎?老實說,實在不怎麼樣。」
葉天也不講話,出棍卻更加快速,而且從足脛部分逐漸上移,連大腿內側也變成了他的攻擊範圍。
韓光不得不縱身避讓。就在他身體下降、鋼刀劈出的一剎那,葉天陡然吆喝一聲,猛地抬腳踢在自己的竹棍上,竹棍頓時彈起,直向韓光持刀手腕蹦去。
但見韓光人刀同時飛出,葉天也尾隨而起,兩人在空中一觸即分,雙雙落在地上,韓光依然鋼刀在手,而葉天的竹棍卻只剩了半截。
韓光甚為得意,剛想昂首大笑,卻急忙把笑聲咽了回去,人也連連倒退了三四步、原來這時他才發覺被自己斜斜劈斷的那根竹根的尖端,正如一桿槍似的停在自己胸前,只要葉天將竹根往前一送,後果將不堪設想。
葉天當然沒有動,只眯著眼瞧著他,好像正在欣賞他驚惶失措的模樣。
韓光舒了口氣,道:「好一招『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
魔手葉天的『相思魔棍』可比葉夫人的『相思棍法』高明多了。」
葉天一驚道:「你跟家母動過手?」
韓光說道:「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年輕比你現在在還年輕。
葉天將半截竹根一扔,道:「我想你當時一定是做了什麼壞事,否則家母不可能出手。
韓光遲疑了一下,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只不過多跟盧二小姐說了幾句話而已。」
葉天聽得捧腹大笑道:「你膽子倒不小,居然動起我阿姨的腦筋來了!」說完,指著韓光又是一陣大笑,笑得前仰後合,連眼淚鼻涕都笑了出來。
韓光一聲不響地站在原地,直等地笑夠,才突然喊了聲:
「陳七!」
陳七嚇了一跳,愣楞地望著韓光,也不知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
韓光道:「麻煩你再替他找根棍子來,這次要找結實一點的,最好是棗木做的,免得一砍就斷。」
陳七抓著腦袋正在為難,高處忽然有人道:「你們看這根怎麼樣?」
說話間,索命金錢彭光已自牆頭~躍而下,手上居然抓著一根木棍,看上去果然很結實,而且極可能是棗木的。
葉天瞟了那棍子一眼,道:「你又跑來幹什麼?這次又想要什麼花樣?」
彭光將木棍一輪,道:「這次什麼花樣都沒有,我是專程給你送這個來的。你不要瞧不起這根棍子,這是我剛拿八兩銀子才從四海通鏢局的何鏢頭手裡買過來的,我出他七兩他都不賣。」
葉天想了想,忽然搖頭笑道:「你拿回去自己用吧!我不想承你這份情。」
彭光急道;「這筆人情不算,我是心甘情願送給你的,總可以吧?」
葉天瞟著他,道:「奇怪,你為什麼變得如此好心腸?有沒有特殊原因?」
彭光掃了韓光一眼,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原因,我只是不太喜歡這個人而已。」
葉天打破砂鍋問到底道:「你為什麼不喜歡他?是不是跟他有過節?」
彭光猛一跺腳,道:「好吧!既然你一再追問,我就告訴你,我不喜歡他的名字……
而且他也不喜歡我的名字。前兩年他居然派人通知我,硬叫我改名字,你說像話嗎?我索命金錢彭光在江湖上也不是無名之輩,他怎麼可以對我如此無禮!」
葉天恍然造:「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給他點厲害瞧瞧?」
彭光嘆道;「我本來也想賞他兩文,可是楊大叔卻不准我輕舉妄動,我有什麼法子?」
葉天笑笑道:「好吧!我就為你出口氣,不過你可要弄清楚,以後是你欠我的,可不是我欠你的,行不行?」
彭光忙道:「行,行,只要你替我狠狠給他幾下,你說什麼都行。」
葉天這才接過木棍,在手上掂了掂,面對著韓光,道:「這次你可要小心點,這一根和上一根的味道可是完全不同了。」
韓光卻瞧著葉天後面,搖手道:「今天恐怕不行了。」
葉天詫異道:「為什麼?」
韓光咳了咳道:「有個討厭的人來了,我不想見他,所以我要先走一步。」說完,回頭就走,一邊走還一邊咳嗽。
葉天轉身一瞧,只見一頂小轎自遠處招搖晃晃地奔了過家,轎里正有人喊著:「都是自己人!住手,住手!」
陳七大吃一驚:「啊呀!是江大少來了。」
彭光一聽,招呼也不打一聲,縱上屋頂,飛躍而去。
葉天眉頭也不禁一皺,道:「趕快把金子收起來,咱們也走。」
片刻間陳七已將金子捧到葉天面前。
葉天沉吟了一下,道:「陳七,有勞你們弟兄跑一趟,幫我把這包金子送還給梅花老九。」
陳七一怔:「這是我們贏來的,為什麼要送還給她?」
葉天道:「雪刀浪子是個好朋友,我們總得給他留點面子。」
陳七囁嚅著道:「可是……可是」葉天道:「你放心,我答應你們的絕對少不了。」
陳七道:「是不是想辦法再贏回來?」
葉天搖首道:「這次不是贏,是賺。我敢向你保證,這次至少也要替你賺兩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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