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半黑影
心撲通撲通跳,仍然止不住想要前進的腳步。瑨璃偷偷摸摸到那條巷子,靠在巷子外頭的牆上,小心翼翼地往裡面看。
鬼沒見著,倒是看到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正低聲說著什麼。
白色影子是霍司崖!
果然他的身份有可疑!大半夜的他們在幹什麼呢?那黑衣人對霍司崖的樣子甚是恭敬,他穿著夜行黑衣,臉上還罩著黑色紗布,顯然是行走江湖之輩,而他對霍司崖如此謙卑,那霍司崖應該也是江湖中人咯?
沐瑨璃沒再往下看,而是轉身往麓山書院的方向走去。霍司崖什麼身份,與她並沒有關係。大師兄教過她,不該知道的東西,知道的越少越好,省得丟了小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妓院離書院並不很遠,走路不過一盞茶就到了。遠遠地便看到江天昊翹首以盼,她離書院還有幾丈距離,他便飛奔了過來,一把揪住沐瑨璃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璃兒,你去哪裡了!」聞到她身上的酒氣,不禁皺起濃眉,「你跑去喝酒了?」
沐瑨璃抓抓頭,憨憨地訕笑:「他們約我去喝酒,我便去了。」
「你……!」江天昊怒瞪道,「你不但喝酒,還和男人一起去!」
「那我現在也是男人,不和男人去喝酒,難道要和女人去嗎?」她無辜地眨著眼。
「什麼你現在是男人,你終究是個女子!」
沐瑨璃哼了一聲,「你知道我是個女子,還把我弄到書院里去。這裡面可全是男子!都怪你。」
江天昊語噎,他看著她:「我是為了你好才會做這樣的安排。聽我的話,璃兒,以後不要跟男人走得太近,沒事別老出去,就呆在書院。」
「為何?」沐瑨璃看著她,清亮的眸子里滿滿的疑惑,「師兄,我總覺得你怪怪的——把我送到書院里和那些陌生的男人朝夕相處,一點也不像你。」
江天昊話峰一轉,瞪她道:「現在是我在訓你,不要繞開話題。你喊我一聲師兄,我便是你哥哥,在這裡你就得聽我的。以後不許和那些男人在一起,聽見沒有。」
「司馬楠也不可以?」
「你和司馬楠出去了?」
「不止他,還有很多人。」
「去哪裡喝酒?」江天昊看她平安歸來,把那責備的心也放寬了許多。當聽到她說去妓院的時候,江天昊簡直跳了起來,指著她的鼻子誇張地叫道,「你,你去妓院?」
沐瑨璃捂住他的嘴,「大師兄,你說話不能小聲點?要是讓別人聽到怎麼是好。」
「你也怕被人聽到?」江天昊扯開她的手,怒道,「你真是太離譜了!罰你三日之內不得出書院,你就在這裡好好反省反省。」
沐瑨璃正想反駁,聽他說「如果不聽我的,回太恆山之後就把這事告訴師父,讓他處置你。」只好把所有的話都吞進腹中,低頭可憐兮兮地說道:「好吧。」
「很遲了,回房去歇著吧。」江天昊嘆了口氣,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一直這麼頑皮,都不知道拿你怎麼辦好。」
沐瑨璃吐吐舌,先他一步一溜煙跑了。上樓時,聽到叩叩聲響,抬頭往前看,忍不住叫了一聲。
是霍司崖站在樓梯上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這大半夜地,一個白衣人這樣看著她,她不嚇死才怪!最最關鍵的不是他穿白衣,而是,不久前他明明還在那條巷子里的,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回來了?而且還趕在她前面!
難道是她困意未消,剛剛看錯人了不成?
可是……她明明清醒的很,能肯定看到的人就是他啊!沐瑨璃拍拍胸口:「霍公子,大半夜地在這兒做什麼?嚇死人了!」
她忽地想到,如果他是剛剛回來的話,那他是不是聽到師兄跟她的對話?那她是女子的事情不就讓他知道了?目光與他相對,忍不住心跳加速。霍司崖抱著雙手,沐瑨璃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諾諾地道:「算了,站在這裡嚇人的事我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了,麻煩借過。」
「你是從太恆山來的?」
沐瑨璃的心一跳,她與大師兄的對話果然被他聽去了么?那麼,他真的知道她是女子了?!臉不由紅了起來,與他對視:「你偷聽我們說話?」
「你和司馬楠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人偷聽?」
原來他不是聽到她和大師兄的對話才知道她是太恆山來的。不覺鬆了口氣,「我和司馬楠有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好像不與你有什麼相干吧?」
他聳了聳肩,讓開了身子,沐瑨璃忙越過他,跑到前頭去。他的一句話卻驀地讓她停住了腳步,「好奇心不要太強,否則有時可能會使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沐瑨璃飛快地跑房間,背抵著房門,臉上作燒。原來她之前躲在巷口偷看他,他知道?他的眼睛又沒長在後腦勺,怎麼會看到的。多半覺得她是個多事之徒,對她很是討厭了吧?
莫名的心裡有點不大爽快,脫了衣服往床上一躺,滾來滾去的,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腦海里老出現霍司崖居高臨下看她的模樣,飄逸出塵的白色衣裳,冷漠的眉眼,英俊無儔的面容。
她一骨碌從床上蹦了起來,「真是邪門,老想他做什麼。看來今天被他嚇得不輕。」
輕輕推開窗子,外面月色無限好,月光淡柔,想必同窗都已睡了,靜悄悄地只有蟲鳴啾啾。清涼的風吹在身上,把那煩燥的心情也拂平了一些,坐了約莫一柱香功夫,正準備關窗,突然間一陣嗖嗖聲響,在靜夜中聽起來格外清晰,沐瑨璃飛快把窗子關了,只留一點縫,看外面動靜。
有幾個黑衣人在外面,沐瑨璃心想,這些人,不會是霍司崖的手下吧?怎麼這麼大半夜地來這裡找他?正吃驚時,嘴巴驀地被人捂住,她頓時瞪大了眼睛,驚賅不已。是誰在她身後?進來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抬起手肘往後擊去,卻被那人輕巧抵過,輕輕一聲「噓」在她耳邊響起,「別出聲。」
霍司崖?瑨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別叫,我鬆手。」霍司崖果然鬆開了手。
沐瑨璃大口大口呼吸,黑暗中他的白衣仍然亮眼無比。她胸口不停起伏,低聲道:「外頭是你的仇家?」
「不是。」
「不是?那幹嗎躲我這裡來。」她一臉鄙夷。
「不是躲。」霍司崖自顧地在她屋內正中央的圓桌邊坐下,用隨身的絹子擦了擦倒扣的瓷杯,然後倒了杯水。
這個人怎麼像是到了自己家似的隨意自在?瑨璃翻了個白眼,「你怎麼進來的,我怎麼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你耳朵不好使。」他淡淡地。
「是你輕功太好吧?」瑨璃哼了聲,「你是混哪路的?」
霍司崖並不回答她,將茶杯放下,修長的食指置於唇間,輕輕地搖了搖,示意她別說話。沐瑨璃看向窗子,外面似乎仍有動靜,這些人如果不是來尋仇,那找霍司崖做什麼?偏這個傢伙什麼也不說,還在那兒悠然自若,再回首間,霍司崖竟已失去蹤影,去看門,唯有一片白衣掠過。
沒有道謝就罷了,居然連走也不吭一聲,真沒人品!沐瑨璃不禁憤憤不平,又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些黑衣人走了沒有,探頭出去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哪裡還有別人。她對霍司崖的輕功又是羨慕又是敬佩,怎麼有人能將輕功演練地如此出神入化?比起爹爹簡直有過無不及,最關鍵的是,他還那麼年青,不像爹爹,修為了大半輩子。霍司崖怎麼看都不過二十二三歲上下,能擁有這樣出色的功力,在江湖上想必是數一數二的了。
可是這個名字,她怎麼從未聽說過?難道霍司崖是他的化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