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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後面巨大的環形門打開,乳白色天花板上一盞盞圓形罩燈暗淡下來。當那個穿純黑色工作服的人隨手把門關上並拴牢的時候,罩燈又發出白色亮光。
十二名男女記者見他進來,一時嗡嗡之聲不絕。那人風度翩翩向密室前部走去,轉身背對著橫貫前部的半遮光屏幕。記者全體起立,每當政府安全局官員到室內來的時候,他們都心甘情願遵從這種站立的習慣。
那人笑容可掬,向他們招招手,用手裡一小疊油印紙刮刮鼻子。他的鼻子挺大,似乎人未到鼻子先到了。「坐下,女士們先生們,都坐下別客氣。我們在布魯克林工程不搞官場儀式。在這個實驗的整個非常時期,你們可以說,我就是你們的嚮導--新聞事務行政助理的代理秘書。我叫什麼名字,這無關緊要。請諸位把這些材料分發一下。」
他們每人拿一張油印紙,把其餘的遞給別人,於是往後靠在凹背金屬摺疊椅上,盡量坐得舒服些。他們的主人斜著眼睛看了看大屏幕,又抬頭望著壁鍾,那個鐘只有一支緩慢轉動的指針。他快活地拍拍緊束著腰部的黑色衣服。
「言歸正傳吧。過一會兒,人將進行首次大規模的時間旅行。不是人親身去旅行,而是藉助一個攝影和錄相裝置,它將給我們帶來過去的無數精彩資料。布魯克林工程以這個實驗證明完全有必要花費一百億美元進行為期八年多的科學研究;它不僅表明一種新的調查方法的效用,也表明一種武器的效力,這種武器將確保我們光榮的國家更加安全,而我們的敵人理所當然要害怕這種武器。
「首先,讓我告誡你們,不要試圖做筆記,即便通過安全局檢查的時候能夠偷偷地把鋼筆和鉛筆帶進來。你們要完全憑記憶寫報道。大家不僅有一份具體說明布魯克林工程規章制度的小冊子,還有一份附有新增內容的安全法規。你們剛剛收到的油印材料給你們提供了寫報道所需要的線索,還包含著有關探討和渲染的啟發性內容。此外--只要你們保持在上述文件的框架之內--你們完全有自由以各自獨創的方法寫報道。女士們先生們,新聞仍然應該不受政府控制的干預和沾染。好,有什麼問題嗎?」
十二名記者望著地板。其中五人開始看手頭的油印材料。紙張沙沙作響。
「怎麼,沒問題嗎?這個工程突破了第四維即時間最後一個可能的領域,大家肯定會感到十分興趣的。有問題就提吧。諸位代表著全民的好奇心--你們一定有問題。布拉德利,你似乎有疑慮。是什麼使你傷腦筋呢?像我向你保證的,布拉德利,我不咬人。」
他們發出一陣哄堂大笑,繼而咧開嘴相互對視著。
布拉德利抬起屁股指著屏幕。「那玩藝兒幹嗎要做得這麼厚?我絲毫也沒有興趣去搞清楚追時機的工作原理,可是我們從屏幕上看到的僅僅是一幅人在地板上拖著追時設備的灰暗模糊的圖像。還有,那個鐘怎麼只有一支指針?」
「提得好,」代理秘書說。他的大鼻子似乎鮮艷奪目。「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首先,鍾只有一支指針,因為,布拉德利,這畢竟是個時間實驗,安全局覺得,實驗的時間可能通過情報泄露與外來勾結不幸相結合--簡言之,時間線索可能不必要地暴露出去。當指針指向紅點的時候,實驗就開始,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屏幕是半透明的,下面的圖像有點兒模糊,其原因也是如此--為了細節和調整的偽裝。我被授權告訴你們,設備的細節--呃,極有意義。還有問題嗎?你是卡爾皮佩嗎?聯合社的卡爾皮佩對不對?」
「是的,先生。聯合新聞社。我們的讀者對追時科學家聯合會的事故甚感好奇。當然,他們對那些科學家毫無敬意和同情心--瞧他們的表現和德性--但是,那些科學家說由於資料不足,這一實驗十分危險,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否知道他們的會長,叫謝森的那個傢伙會不會被槍斃?」
穿黑衣的人拉拉鼻子,在他們面前踱來踱去,神情若有所思。「我必須承認,我覺得追時科學家聯合會,或謂慢性哀嘆病患者聯合會,這是我們在派克峰給的尊稱--那幫人的觀念有點兒太離譜了而不合我的口味;總之我很少費心考慮賣國賊的意見。謝森本人因泄露受委託的工作的性質,可能已經招致了死刑,也可能還沒有招致死刑。另一方面,他--呃,可能還沒有招致死刑,或者可能已經招致死刑。出於安全的緣故,關於他的情況我只能說這麼多。」
安全的緣故。記者們聽到這個可怕的用語,一個個挺直身子正襟危坐。卡爾皮佩的面孔失去紅潤的血色,一下子變得刷白。他揪心地想著,他們不可能把有關謝森的事看作一個重大問題。悔不該冒冒失失提起那個他媽的聯合會!
卡爾皮佩垂下眼皮,儘可能裝出一副為惡毒賣國的白痴們感到羞恥的樣子。他希望新聞事務行政助理的代理秘書能夠注意到他內心的驚恐。
鍾開始發出響亮的滴答聲,指針距離頂部的紅點只有圓弧的四分之一弧度。屏幕下面巨型實驗室地板上的活動已經停止了。看上去一丁點兒大的人們糜集在兩個靠在一起的大型發亮的金屬球體周圍,多數人目不轉睛地觀察著錶盤和配電板;一些人完成了任務,正在跟身穿黑色工作服的安全局警衛們閑聊。
「我們差不多準備就緒,要開始實施潛望行動計劃了。當然稱做潛望行動計劃,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正在把一個潛望鏡伸入過去--這個潛望鏡將拍攝照片,錄製從一萬五千年前到四十億年前各個時期的圖像和事件。我們覺得,考慮到伴隨這次實驗的各種緊要的情況--國際的、科學界的--使用『十字路口』行動計劃這一名稱會比較合適。不幸的是,這個名稱已被另一個實驗--呃,預先佔有。」
人人裝得對另外那個實驗一無所知,好像連續幾年盯著關鎖的圖書館書架那樣耳聾目塞。
「沒關係。現在我簡要給你們介紹一下布魯克林工程安全局所開拓的追時實踐的背景。什麼事,布拉德利?」
布拉德利又稍稍從椅子里抬起身子。「我一直在納悶--我們知道已經有了一個曼哈頓工程,一個長島工程,一個韋斯徹斯特工程,現在又有個布魯克林工程。那麼有沒有一個布隆克斯工程呢?我是布隆克斯人;你知道,這是出於家鄉自豪感嘛。」
「不錯,完全可以理解。然而,倘若有個布隆克斯工程的話,你可以肯定,在它的工作勝利完成之前,外界知道它存在的只有總統和安全局局長兩個人。假如--我說假如--有這樣一個機構的話,世界將會像了解韋斯徹斯特工程那樣出於意外突如其來地了解到這個工程。我想世界不會很快忘記這一點的。」
他帶著追思的神情輕輕地笑了笑,記者們應聲笑了,卡爾皮佩笑得比其他人響亮。時鐘的指針接近了紅點。
「是的,先有個韋斯徹斯特工程,現在又有這個工程;我們國家這就安全了!你們是否意識到追時機把一種多麼宏偉的武器放在咱們民主的手中?只要考察一個方面--想一想在追時機的使用得到充分重視之前康尼島和弗拉特布希出了什麼事。
「最初做實驗的時候還不知道牛頓第三運動定律--作用力等於反作用力--也適用於時間,如同這一定律適用於其他三維空間一樣。當第一個追時機受激發用九分之一秒進入過去時間的時候,整個實驗室被反推進入未來,使用的時間也是九分之一秒,回來的時候已是處於一種--呃,面目全非無法辨認的狀態。順便提一下,這個事實妨礙了進入未來的旅行。設備似乎經受了驚人的改變,沒有人能夠經受這種改變繼續活下去。諸位是否意識到,僅僅利用這種特性我們就能給敵人以什麼樣的打擊?當一定質量的追時機接近敵國的時候把它送入過去,這就迫使那個國家進入未來--這一切是同時發生的--那個國家返回現在的時候全部人口都成了腐屍而沒有一個活人!」
他望著下面,雙手反剪在背後,用腳後跟踱著步。「因此你們見到地板上有兩個球體。只有一個,就是右邊的球體,裡面裝著追時機。另一個是模擬球體,質量與前一個完全相同,用作反向平衡體。當追時機受激發的時候,它將會深入到過去四十億年,拍攝地球的照片,那時的地球還是個半液態、部分氣態的大團物質,在初始的太陽系中迅速固化。
「同時,模擬球體將被反推四十億年進入未采,從那時返回的時候面目全非,其原因我們不完全明白。這兩個球體將在我們所謂的『現在』互相碰撞,再次反彈到第一次旅行大約一半的年代距離,在那一點時間上咱們的追時裝置將錄製近乎固體地球的資料,那時地球上地震此起彼伏,可能有亞生物以某種複雜的分子形式存在。
「每次碰撞以後,追時機都返回前次行程的大約半數年份,每次自動收集資料。我們期望它接觸的地質和歷史時期在你們的油印紙上列於1至ⅩⅩⅤ項;當然,兩個球體停下來之前會有二十五次以上的碰撞,但是科學家們認為,二十五次之後,球體接觸各個時期的時間十分短暫,不能攝製許多照片圖像和其他材料。記住,在終了的時候,兩個球體將在適當位置顫動,然後停息下來,因此儘管它們還在探訪現在兩邊幾個世紀的過去和未來,這幾乎是覺察不出的。有人要提問,我知道了。」
卡爾皮佩旁邊穿灰色花呢裝的苗條女士站立起來。「我--我知道這是離題的,」她開口說,「可是我一直沒有能夠在適當的時機把我的問題提出來討論。秘書先生--」
「是代理秘書,」圓臉蛋穿黑衣的矮子親切地對她說,「我只是代理秘書。請接著說。」
「呃,我想說--秘書先生,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減少實驗后的檢查時間?在派克峰裡頭花費兩年時間太長了,唯恐我們之中有人看到的東西太多又完全沒有愛國心,於是對國家造成危險。一旦我們的報道通過了審查,在我看來,我們在一個安全期,比如說三個月之後,就可以得到允許回家去。我有兩個幼小的孩子,這裡還有其他人--」
「別扯到別人,布賴恩特太太!」安全局的人嚷道。「這位是布賴恩特太太,對吧?是婦女雜誌業辛迪加的布賴恩特太太吧?阿勒克西絲?布賴恩特大太。」他似乎在腦子裡做著細緻的筆記。布賴恩特太太坐回到卡爾皮佩身邊,拿著修正了的安全法規、介紹布魯克林工程的專用小冊子和那張油印薄紙緊緊捂著胸脯。卡爾皮佩移動身子靠到椅子另一邊的扶手上。幹嗎什麼事都落到他頭上?更糟糕的是,那個瘋娘們噙著眼淚望著他,似乎希望得到他的同情。卡爾皮佩茫然望著前方,翹起二郎腿。
「你們必須留在布魯克林工程的管轄範圍之內,因為只有這樣,安全局才能確保在改換你們不認識的裝置之前重要情報不致於泄漏出去。你本來可以不來的,布賴恩特太太--是你自願來的。你們都是自願來的。當你們的編輯選派你們作為最佳入選來跟蹤報道這次實驗的時候,你們完全有特別民主的權利可以予以拒絕。你們沒有人拒絕過。你們認識到,拒絕這一殊榮將會表明你們未能以國家安全為重,並且實際上意味著你們從通常兩年檢查時間的立場出發對安全法規本身進行了批評。就說眼前的事吧!因為有人,布賴恩特太太,像你一樣被認為能幹又可靠,竟會在這最後時刻跳出來提出這樣一個請求,這種人使我,不,這種事,」這位矮子降低嗓門悄悄他說,「這種事簡直使我懷疑我們安全局的甄別法效果到底如何。」
卡爾皮佩怒氣沖沖對布賴恩特太大點點頭,以示他贊同代理秘書的高見,那位太太咬著唇,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似乎對屏幕顯示的實驗室地板上的活動懷著莫大的興趣。
「剛才才的問題是離題的,完全離題。這個問題佔去的時間我本來打算用於更詳細地說明追時機普及的問題及其在工業上的用途。但是布賴恩特大太一定有她女性小小的嬌氣。我們國家日益受到越來越多敵意和越來越多危險的包圍,她對這一點視而不見。對於布賴恩特太太來說,這一切絲毫也沒有關係。她所關心的一切只是國家為了她自己孩子的未來更加安全而要求她放棄的兩年的生活。」
代理秘書揉揉黑色工作服,變得冷靜一些。密室里的緊張氣氛稍有緩和。
「追時機立刻就要受激發了,所以我簡要提一提追時機將要為我們錄製的最令人感興趣的各個時期,我們期盼著這些時期最有用的資料。首先當然是Ⅰ和Ⅱ,因為這是地球形成現有形狀的兩個時期。然後是Ⅲ,屬寒武紀前期,在十億年前,這是人發現有明顯的生命記錄的第一代--大部分是甲殼綱動物和水藻。Ⅳ,過去一億二千五百萬年,覆蓋中生代的中誅羅紀。這次進入所謂『爬行綱時代』的旅行可能給我們提供恐龍的照片,並解決它們變色的千古之謎,假如運氣好的話,還可能給我們提供哺乳動物和鳥類最初外觀的照片。最後,Ⅷ和Ⅸ,第三紀的漸新世和中新世時代,標誌著人類最早祖先的出現。不幸的是,追時機到那時將迅速來回擺動,以致於理想錄像的可能性--」
鑼響了。時鐘的指針接觸到紅點。屏幕下部五個技術員拉了開關,記者們還來不及探出身子,笨重的塑料屏幕上再也見不到那兩個球體了。原先放球體的地方空著。
「追時機已經開始進入過去四十億年的行程!女士們先生們,這是個歷史時刻--一個意義深遠的歷史時刻!追時機暫時不會回來,我就利用這段時間強調並揭露一下--呃,慢性哀嘆病患者聯合會的謬論!」
聽眾對新聞事務行政助理的代理秘書發出一陣緊張的笑聲。十二名記者坐著聆聽題外謬論。
「諸位曉得,關於進入過去時間的旅行,他們心中懷著一種恐懼,認為看來最為無害的行為也會造成現在的災變性變化。你們也許熟悉目前最流行的那種奇談怪論--假如希特勒在1930年被幹掉的話,他就不會逼得德國科學家和後來被佔領國家的科學家移居國外,本國就可能沒有原子彈,因此就沒有第三次原子戰爭,委內瑞拉就會仍然是南美洲的一個組成部分。
「賣國賊謝森和他的非法聯合會將這種假設擴展到包括十分細小的行為,例如移動一個過去實際上從未被移動過的氫分子。在康尼島從屬工程第一次實驗期間,當追時機撥回九分之一秒的時候,十來個不同實驗室檢查了每一個想象得到的儀器,詳盡地搜尋了任何可能的變化。一個變化也沒有!政府官員得出結論說,時間流程是一種固定不變的事,從過去,到現在,直到將來,這是無法改變的。可是謝森和他那一幫同謀者不滿意:他們--」
Ⅰ.四十億年前。追時機飄行於沸騰的地球上空一種二氧化硅的朵雲里,用自動操作儀器慢慢地收集了地球的資料。地球逸出的蒸汽凝結,化成巨大而閃亮的液滴降落地面。
「--他們堅持認為,在我們再次檢查數學方面的問題之前不應該做進一步的實驗。他們甚至說,倘若發生變化,我們不可能注意到,也沒有任何儀器可以探測出變化。他們聲稱我們將把這些變化當作一向存在的事物接受下來。得!新聞界的女士們先生們,正當我們國家--也是他們的國家,包括他們的國家--比任何時候都處於更加危險的節骨眼上,居然說出這番話來。你們能--」
他說不下去,在密室里踱來踱去,連連搖頭。坐在長條木板凳上的記者全都隨著他大搖其頭表示同感。
鑼聲再次響起。屏幕上閃現兩個模糊的球體,互相碰擊一下,飛入相反的年代方向。
「你們瞧,」這位政府官員對著他上方屏幕里的透明實驗室地板揮揮手。「第一次往返擺動已經完成了;什麼東西改變了沒有,豈不是一切都照舊嗎?可是那些持異議的傢伙卻認為變化已經產生了而我們沒有注意到。抱著這種盲目的非科學的觀點,不可能分清是非嘛。像這樣的人--」
Ⅱ.二十億年前。大球體拍攝下面燃燒噴發的地面。球體的一些紅熱外殼劈啪剝落。五六千個複雜分子撞擊球體的時候失去它們的基本結構。一百個沒有失去。
「--像這樣的人,在一天三十三小時之中會花費三十小時磨破嘴皮讓你們相信黑不是白,有七個月亮而不是兩個月亮①。他們(①從這裡開始,直到故事的終了,代理秘書說話變得越來越語無倫次,因為他已經變成一個突變體。)特別危險--」
當追時機跟自身撞擊的時候,傳來柔弱的長音。角落上暖橙色的燈光亮起,它又飛出去了。
「--因為他們有學識,因為有人巴不得他們以無所作為混日子的方式領導工作。」這位政府官員正在迅速地來回踱步,用所有的偽足①比劃著。「我們面臨一個十分困難的問題,目前--」(①「偽足」是動物學術語。作者用偽足描述政府官員的手腳,當然是一種諷刺,同時表明他已經變成突變體。)
Ⅲ.十億年前。初具形體時被機器殺死的原始三翅脈三葉蟲開始濕漉漉飄落。
「--一個十分困難的問題,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是:我們應該什爾克②,還是不應該什爾克?」他現在幾乎不講英語了;實際(②什爾克,這是作者杜撰的一個詞,表示某種未知的非人類語言中的一個動詞。政府官員已經不是在用人類的語言講話,所以顯得語無倫次,譯文也語無倫次。)上,有一陣子他壓根兒沒有在說話。他一直在用一個偽足拍擊另一個偽足的方式表述他的思想--如同他歷來所使用的方法……
Ⅳ。五億年前。隨著水稍稍改變了溫度,許多不同種類的細菌死亡了。
「--那麼,目前就不是搞折衷辦法的時候。如果我們能夠很好地再生產--」
Ⅴ.二億五千萬年前。Ⅵ。一億二千五百萬年前。
「--來滿足盤旋的五人,那麼我們就--」
Ⅶ。六千二百萬年前。Ⅷ。三千一百萬年前。Ⅸ。一千五百萬年前。Ⅹ。七百五十萬年前。
「--早就不必採用可達到的善行了。那麼--」
ⅩⅠ。ⅩⅡ.ⅩⅢ.ⅩⅣ。ⅩⅤ。ⅩⅥ。ⅩⅦ。ⅩⅧ。ⅩⅨ砰--砰--砰砰砰砰嗡嗡嗡嗡嗡……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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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砰--砰--」,這是兩個球體互相撞擊的聲音,頻率越來越高,聲音漸漸低落。)
「--我們確實已經準備好折射,我告訴你們,這對於那些興風作浪和那些攫奪的人大有好處。但是,那些興風作浪的人將一如既往被證明是錯誤的,因為攫奪之中有風浪而在風浪之中只有真理。沒有必要因為一根睫毛被淚水浸濕就作出改變。追時裝置終於停息在輔助車輛里;咱們敏銳地看一看好嗎?」
記者們一致贊同,他們腫脹發紫的身體溶化成為液體,漂浮起來,向追時機流去。到達追時機的四方形部件的時候,他們不再發出機械的尖叫聲,而是升騰起來,變成固態,重新獲得他們塗滿粘質物的形體。
「瞧,」新聞事務行政助理的代理秘書變成的那個東西叫道。
「瞧,無論多麼敏銳!興風作浪的人惜了:我們沒有改變嘛。」他得意洋洋地伸出十五團紫色的粘乎乎的東西。「什麼也沒有改變!」
(江亦川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