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屠城!不許留下一個活口(2)
於是,那些伊斯蘭教的首領與長老帶著朮赤的兵馬,從西北門裡順利地進到城裡,佔領了這座城門。等到城牆被推倒之後,成吉思汗的大軍便浩浩蕩蕩地開進撒馬耳干城裡,迅速消滅了城上的守軍,佔領了全城,此時,正是公元一二二〇年的五月十七日,成吉思汗只用了八天的時間,就攻破了這座被謨罕默德吹噓為「不可攻破的城市」。
聽說教主與長老獻城投降,蒙古兵馬已經進城了,守城的主將塔海汗無法,只得隨著阿勒巴兒汗等一起,把三萬八千多兵馬帶入城堡。
原來,撒馬耳干城由三部分組成,不過,這個城市的三部分是由南而北,依次排列,先是城堡,接著是內城(即本城),最後才是外城。
這座城堡全用石塊建成,牆體堅固,阿勒巴兒汗把兵馬安置在城堡各要害處,又將射石機等守城器械運進城堡之內,準備與蒙古人對抗到底。
但是,成吉思汗領兵進入內城之後,沒有忙著攻打城堡,只是派一支兵馬將其包圍起來,採取圍而不打的策略,而把主要精力放在內城方面。
高大堅固的城牆被推倒了,又深又寬的護城壕溝被填平了,蒙古兵馬大隊大隊地開進城內,耀武揚威地走在撒馬耳乾的大街上,任意把馬放到綠草如茵的公園裡去。
按照成吉思汗對佔領城市的習慣命令,全城居民必須集中起來,聽候處置。
不一會兒,城裡的男女居民,以一百人為一隊,由蒙古人監視著,一律趕到城外去。
只有那些去晉見成吉思汗的伊斯蘭教首領、長老們,才受到庇護,但必須在徼納一定數量的罰金之後,才免於出城。受到這種優待的,當時有五萬多人。在居民中,有三萬名技師、工匠、鐵匠等被留下來,分配到蒙古各軍團服務,青年男子從事土工作業,一部分面相英俊的青年到軍隊里從事雜務勞動。
接著,傳令官傳達了成吉思汗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攜帶財物外出,藏匿者格殺勿論,反抗命令者一律處死。」
之後,蒙古將士開始進行搶掠,很多躲在地窖、地洞里的軍民走出來投降,未降者都被立即殺死。
成吉思汗回到大營,聽那護衛詳細報告,才知道謨罕默德的長子札蘭丁,在其封地哥疾寧帶領五萬兵馬,星夜兼程,前來撒馬耳干,揚言要奪回國都。
他聽完報告,便立即命令幼子拖雷你領兵馬二萬人,速去配合葛答里、牙撒兀幾等,務必將札蘭丁兵馬攔住。成吉思汗於次日下達了攻打城堡的命令。
這城堡背後是聳立的山崖,面對內城,堡內有堅固的地下室,能容下數千人。
於是,成吉思汗讓朮赤擔任主攻任務,耶律阿海的炮隊先用弩炮向城堡上的守軍開火,把堡上的守軍炸死了許多人。
接著,又施放火箭,用發射器施放火焰,眨眼之間城堡上便燃成一片火海,守城士兵嚇得全都躲進了堡內。於是,朮赤指揮蒙古士卒冒火衝進堡內,與敵兵展開肉搏,雙方拼殺激烈。
此時,堡內阿勒巴兒汗率領一名敢死隊員,衝出內堡,從朮赤的士卒中間殺開一條血路,馳往玉龍傑赤去了。
為了儘快消滅堡內敵人,朮赤接受耶律阿海建議,對堡內施展火攻,同時在燃火的柴草中加進大量的硫黃、辣椒等。使堡內濃煙滾滾,氣味嗆人,迫使敵人一部分走出來投降,另一部分又撤進地下暗堡,不願投降。
朮赤派士卒提水灌進地下暗堡,由於暗堡內出水困難,堡內的軍民堅持不住,只得走出暗堡投降了。
成吉思汗讓朮赤派兵把城堡徹底摧毀,又將幾座清真寺也焚燒一空。大火一直燒了五天五夜,仍然濃煙不歇。
在最後投降的軍民中間,按照成吉思汗的命令,把突厥人與康里人分開集合。因為突厥人與蒙古人為同一種族,前者被赦免了死罪,而康里人全被處死了。
撒馬耳干在這次戰爭中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全城被毀壞成一片廢墟。在波斯語中,「撒馬耳」意為「肥沃」,而「干」則是「城」的意思,所以撒馬耳干便是一座「肥沃的城」。
在撒馬耳干,到處是花團錦簇的公園,幾乎每幢房子的前面,當然是無論房子大小,前面都有花園和院子,彷彿撒馬耳幹人全都是愛花愛草的人。
城內水渠縱橫,四通八達,為發展園藝提供了方便條件。每當茶餘飯後,在座座公園裡人群如織,大人牽著孩子,老人互相偎攜著,一片寧靜馨香的和平生活。
撒馬耳乾的能工巧匠,在整個東方都是很有名的。他們生產出交織銀絲的織物,生產著名的「撒馬耳干織品」,生產出供整個中亞的商人使用的帳篷。
在鍋商區內還出售各種銅器和精製的酒具。鞍具商區出售各種皮革馬具,從喀什噶爾到設拉子,人們常常是爭相購買來自撒馬耳乾的產品。
由撒馬耳乾的工匠們生產出來的一種「布漿紙」更加有名。它取代了當時穆斯林各國原來使用的紙莎草紙和羊皮紙,在工藝落後的那個年代里,這種布漿紙風靡世界,成為推動文化事業發展的重要商品。
因此,撒馬耳干是中亞地區的文化中心,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被人們看作是中亞的文化發祥地。
隨成吉思汗西征的耶律楚材,曾在撒馬耳干停留很長時間,他以「河間」為名寫下了不少膾炙人口的詩篇。
有不少詩中讚頌了撒馬耳干這座美麗的城市,在詩中,耶律楚材激動地寫道:
綠苑連延花萬樹,碧堤回曲水千重。
誰知西域逢佳景,萬頃青青麥浪平。
可是,經歷了這次戰爭之後,繁榮美麗的撒馬耳干不復重見了,它遭到了極大的破壞。
其後,同是這位耶律楚材,又滿懷悲愴,寫下了《西域河中十詠》,其中詩云:
寂寞河中府,
生民屢有災。
避兵開邃穴,
防水築高台。
……
寂寞河中府,
頹垣繞故域。
城瑝連畎畝,
市井半丘墳。
西行萬餘里,
誰謂乃良圖。
……
為了厲兵秣馬,養精蓄銳,成吉思汗在撒馬耳干境內度過了夏天和秋天,然後任命當地伊斯蘭教長老的兩個朋友為撒馬耳乾的知事和總督,派一個名叫帖布邁特里卜的蒙古人擔任監督,治理當地的居民,管理全城的事務。
正當謨罕默德君臣、父子們在阿姆河西南岸的雷什特城,為抗擊蒙古人一事在爭論不休時,蒙古的驍將者別已經率領第一支追擊部隊,來到了阿姆河北岸,準備渡河了。
阿姆河流經這個地區時,河面時寬時窄,此時正是秋末冬初的九、十月份,也是漲水的季節。
者別沿著阿姆河岸走了一段路程,便選定在班加普渡河,可是,此處既無舟楫以渡水,也無橋樑以渡河,怎麼辦呢?
他向河岸不遠處的一個山坡看去,只見那裡綠樹森森,不見天日,者別的眼睛頓時亮了。
他立即命令兵將們伐木編筐,內置輜重器械,外裹牛羊獸皮,使之可以浮於水上。然後把皮筐拴在馬尾巴上,趕著戰馬泅水過河。將士們可以抓住皮筐緊緊跟隨在後面,就這樣,一萬人馬很快地渡過了阿姆河。此時,大將速不台的兵馬也趕上來了,兩支兵馬合在一處,登上阿姆河南岸,繼續向南追去,不久,大軍抵達巴里黑城。
城內的守將深受謨罕默德畏敵怯戰情緒的影響,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主動向蒙古的軍隊投降。他們組織了一個代表團,攜帶著許多禮物,特別是進獻了許多食品和錢幣,歡迎蒙古軍隊進城休息。
者別和速不台根據成吉思汗「對歸順者可予獎勵」的原則,對城裡居民沒有傷害,只給他們派了一名「沙里納」,負責管理這個城市。然後又從城裡找了一名嚮導,派一名將領作先鋒,繼續追擊謨罕默德國王去了。
原來,者別等在接受追擊謨罕默德的命令時,成吉思汗曾命令他們沿途不得圍城,不能拖延和貽誤追擊的任務,一切都要服從追擊謨罕默德的目標。
接著,者別、速不台的兵馬便進入呼羅珊地區,經過連續幾天的賓士,他們來到了尼沙不兒城下,派人把城內主事的人找來,向他們面交了成吉思汗的公告。
這公告是用維吾爾文寫的,上面說:「遠近各地守將、領主和百姓須知:老天爺已經派我主管這個從東到西的大帝國。凡是臣服於我這個大帝國的人,都可以免於死亡,凡是膽敢抵抗我蒙古大軍的人,連同其妻兒家小及全體屬民,全將成為刀下之鬼。」
者別與速不台拿著這張咄咄逼人的公布,因而也就擁有生殺大權。不過,為了避免耽誤追擊行程,他們沒有攻城,然後兵分兩路,繼續去追擊謨罕默德去了。
後來,速不台的隊伍到達哈維地區展維城時,城上的守將領著士兵敲著戰鼓,高聲大罵:「韃子兵人人該殺,個個該死,你們絕無好下場!你們到處殺人放火,破壞文明,是一群該詛咒的魔鬼!」
速不台的兵馬立即開始攻城,連續打了三天,才攻破城,然後屠城焚燒,全城軍民無一倖免,死屍遭焚后,腥臭數十裡外。
者別、速不台的大軍每到一地,堅持對反抗者進行報復,然後掠取糧草和衣服,並將當地的良馬、牲畜驅趕著,繼續前進,一直到達刺夷城,兩支人馬才得以會師。
後來兵至烏達城時,者別、速不台派人去城裡索求糧草,但是,城內居民關閉了城門,不理睬他們,拒絕供應任何東西。由於急著追擊謨罕默德,沒有在那裡停留,大軍便馳馬而去。烏達城的居民見蒙古軍隊已經走遠了,便在城上敲鑼打鼓地慶賀自己的勝利。
者別與速不台得知這一信息,十分惱火,以為這是對蒙古大軍的不敬之舉,便領兵返回,將雲梯架到城牆上,一鼓作氣把烏達城攻下來。
為了懲罰那些人,蒙古軍隊一氣之下,把全城居民全部殺掉,忠實地執行了成吉思汗的訓令:對那些流露出不屈服和反抗情緒的人,一舉消滅掉。
這次殺戮像是一個大地震,震撼了整個呼羅珊地區,聽到這個消息,人們無不恐怖失色。
於是,蒙古追軍迫近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謨罕默德的住地,他急忙收拾行囊準備逃跑。
此時,謨罕默德早已離開雷什特,在裏海南岸的吉里陽住下來,每天都到禮拜寺去,做五次祈禱,讓教長為他誦諾古蘭經。
為了躲避蒙古人的追擊,謨罕默德又從吉里陽轉移到裏海的一個小島上。
誰知者別與速不台得到消息,以為是謨罕默德躲在哈倫堡,便不顧跋山涉水,終於來到了哈倫堡,將禿兒根可敦等全部俘獲,並立即派兵馬將她們送到成吉思汗那裡。
後來,謨罕默德得知母后被捉,幾個幼子死於刀劍之下,女兒被成吉思汗賜給了他的兒子,嬪妃們遭到士兵們的凌辱,這位國王當即神智錯亂,昏迷了過去。
等到他醒來時,一直淚流不止,連飲食也忘了,不久便卧病不起了。這時候,他躺在病床上,仍在眼淚汪汪的懺悔,堅持每天祈禱五次。但是,儘管後悔,也無助於復國,更不能阻止蒙古人來追殺他。
公元一二二一年的七月,謨罕默德因患病,加上亡國之悲,哀慟而死,死後便草草埋葬在這個小島上。
不過,謨罕默德在臨死之前,終於決定,廢去軟弱無能的斡思剌黑,另立勇敢的札蘭丁為國王,親解佩刀,繫於札蘭丁腰間,命令兒子們立誓效忠於札蘭丁,這一決定,不失為亡羊補牢之舉——儘管為時已晚。
者別、速不台領著人馬,一路招服,晝夜窮追,終於得到謨罕默德已死的確實信息,二人商議之後,便決定回師。
不料,成吉思汗又傳來命令道:「裏海北面有欽察部,當年曾收留過蔑兒乞人的潰卒,望你們速往征討,不必班師。」
於是,兩人不好違令,只得重整兵馬,又向西北方向繼續馳去。他們的隊伍繞過裏海,來到太和嶺,只見山巒重疊,無路可走,便命令士兵鑿山開道,勉強通過。
剛才翻過山頭,正遇到欽察部頭目玉里潔以及河速、撤兒柯思等,領著人馬來阻止他們入境。
者別與速不台商議以後,便乘機向玉里潔的軍隊發起了猛撲。
玉里潔的軍隊嚇得驚慌失措,他們的部隊正想回頭反抗時,不料人頭已經落地了。
蒙古的騎兵善長在野戰中的拼殺,玉里潔的前隊尚處在莫名其妙之中,等到弩箭飛來,長槍戳入,才知道敵人殺來。
正想彎弓拔箭,人頭早已落地,頓時慌作一團,只好拍馬揚鞭,四散奔逃去了。
玉龍傑赤是花剌子模國的舊都,因此又稱為花刺子模城,它位於鹹海南岸,橫跨阿姆河。
由於這裡地處阿姆河流入鹹海的三角洲附近,便形成了一個肥沃的綠洲,加上布局巧妙的渠道系統,使這塊本是沼澤和沙漠互相侵襲的荒涼地區變成了擁有大片肥田沃土的綠洲。
這座花剌子模的舊都城,是當時中亞伊斯蘭教的中心,據史書記載:它是世界眾王子的寶座所在,人類諸名人的駐地……你期望的一切,精神的,物質的,都在其中。
因為城跨阿姆河兩岸,沿河是綠色的田野,兩岸蘆葦叢生,湖泊遍布,水路四通八達,再遠便是沙漠所包圍了。
從地形上看,這裡不利於蒙古騎兵的機動作戰,是個易守難攻的城市。
自從謨罕默德的母後禿兒根可敦走後,城中沒有留守這座舊都的將領,立刻陷於一片混亂之中。
公一二二○年的春天,花剌子模的名將守衛忽氈城的帖木兒滅里衝破蒙軍的重重包圍來到玉龍傑赤,立即整頓軍備,組建了一支守衛隊伍,使舊都的秩序才安定下來。
謨罕默德死後,札蘭丁兄弟們以及眾多的將領,又從裏海的小島上逃回玉龍傑赤,全城軍民見到新繼位的國王與親王將領們回到了舊都,大家無不歡喜異常。
大將帖木兒滅里主動向札蘭丁建議說:「立即整頓兵馬,加固防禦工事,準備抗擊蒙古人的來攻。」
札蘭丁聽后,連連搖頭說道:「談何容易!城裡的兵馬能聽從我的指揮?」
原來,玉龍傑赤已彙集了九萬餘人的軍隊,但是這支軍隊掌握在前太子殿下斡思剌黑及其母舅不只一別黑列旺等人手中,他們多是康里人出身,早就與札蘭丁不和,開始他們與禿兒根可敦合謀,立札蘭丁之弟斡思剌黑為太子,想利用這個太子的軟弱無能,進一步實現他們的野心。
誰知謨罕默德在臨死前廢掉前太子斡思剌黑,改立札蘭丁為國王,這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札蘭丁意志堅強,武藝出眾,又有才能,自然不甘心大權旁落,這對以不只一別黑列旺為首的康里人將領十分不利。
於是,他們密謀殺害札蘭丁,然後再讓前太子斡思剌黑復出,得以繼續掌握軍權。
面對康里人眾多的將領,帖木兒滅里也覺得棘手,二人苦苦思索著奪取軍隊的機會。好不容易爭取到了五千人。
次日帖木兒滅里領兵出城,向哥吉干城進軍時,他馬上就覺得這些康里人出身的士兵,因為平日養尊處優,缺乏訓練,怕苦怕累,紀律鬆弛,戰鬥力一定極差。
憑著多年帶兵的經驗,帖木兒滅里利用行軍的空隙時間,通過言傳身教,真情感染,很快團結了軍中的大小頭目,才使這五千人馬慢慢走上正規,成為一支像樣的隊伍。
正當帖木爾滅里準備用突然襲擊的方法,攻佔哥吉干城時,札蘭丁派人送來了不好的消息,使這位智勇雙全的將領十分惱恨起來。
原來,帖木爾滅里領著五千兵馬前腳剛走出玉龍傑赤,不只一別黑列旺便立即召開會議商討暗中殺死新國王札蘭丁的辦法。不料「門外有耳」,他們的談話被一個護衛聽到了,此人大吃一驚,他心裡說:「新國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應該立刻去向他報告,好讓他有個準備。」
這個護衛名叫尤底功曷,有一次被毒蛇咬傷,無人過問,札蘭丁知道后,親自替他用刀割開傷處,擠出毒液,又用燒紅的烙鐵去燙灼傷處,救了他一條性命。
尤底功曷知恩報恩,悄悄跑到札蘭丁的寢宮裡,把斡思剌黑說的,準備暗殺他的計策一一說與他聽,又叮嚀道:「這可是千真萬確之事,絕不能大意啊!」
札蘭丁聽后,想了一會兒,覺得帖木兒滅里又不在自己的身邊,兵馬被不只一別黑列旺獨自控制著,又沒有力量跟他們斗,連這個空有其名的國王也當不成了,何不早走?
他見到尤底功曷在這裡未走,便對他說:「你乾脆別留在城裡了,替我送信給帖木兒滅里,讓他有個準備吧。」尤底功曷自然願意,二人立刻計議妥當,天黑之後,他們借著夜色的掩護,騎上快馬,馳出城去,各奔目的地絕塵而去。
次日,不只一別黑列旺發現札蘭丁不辭而別,知道泄漏了消息,立刻懷疑是斡思剌黑所為,但是,這位過去的太子矢口否認。
不只一別黑列旺做賊心虛,暗殺札蘭丁不成,反讓他跑了,他擔心帖木兒滅里一旦知道這事,此人更不好對付,怎麼辦呢?他與汪丹在守一商量,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派人去把帖木兒滅里誑回來,用伏兵把他殺死,豈不幹脆利落?
次日,不只一別黑列旺派人以札蘭丁的名義送信給帖木兒滅里,說有要緊事商量,要他急回玉龍傑赤。
兩天後,帖木兒滅里在去哥吉干途中一前一後,同時接到札蘭丁的兩個「信息」,這位大智大勇的將軍,立刻帶上五千餘部前去追隨新國王札蘭丁,參加收復失地的復國戰爭。
為了儘快趕上新國王,他們馬不停蹄地晝夜兼程,於是用了十六天的時間,橫越花剌子模、呼羅珊兩地的沙漠,到達奈撒才趕上了札蘭丁,兩人親熱地擁抱在一起,決心立即召集兵馬,同赴國難,發動一場復國戰爭。
這時,駐在奈撒的一支蒙古軍隊發現了他們,便派人來向他們勸降。帖木兒滅里笑著對札蘭丁說道:「在我的字典里,還沒有見過『投降』二字呢!讓我們去打一個漂亮的殲滅戰,為我們的復國戰爭舉行一個奠基禮罷!」
札蘭丁興奮地點點頭,二人立即上馬揮刀,指揮那五千康里人的隊伍,如一陣旋風似的沖向蒙古人的軍隊,這支七百人的蒙古巡邏兵立刻崩潰了,四散奔逃。
札蘭丁與帖木兒滅里領著這五千人的隊伍,衝過蒙古人的層層圍追,奔向哥疾寧而去。
為了攻下玉龍傑赤,成吉思汗派遣次子察合台率領兵馬三萬人,前去征討,又派長子朮赤從氈的調兵馬二萬人,前去支援。
成吉思汗這次派兵時,他忽略了朮赤與察合台兄弟二人一直心存齟齬,處於仇恨不和之中。
起初,兄弟二人合兵一處,一起領著將領們去視察玉龍傑赤周圍地形,回營后制定作戰方案時,兩人便產生了分歧意見。
朮赤首先說道:「父汗已經說了,這玉龍傑赤佔領以後,將是我的封地的一部分,因此,應使全城免遭破壞,還是以智取為主,可以派人進城去勸降,不可強攻。」
察合台卻針鋒相對地說道:「玉龍傑赤城橫跨阿姆河兩岸,湖泊多河網多,城牆又高又固,壕溝也深,城內敵人不會接受投降的,非強攻不可!」
剛一開始,兄弟倆之間便發生了爭執,在許多將領調和之後二人表面上才緩和一些。大將博爾術說道:「在玉龍傑赤的城南面,有一塊平整的地面,可以採取誘敵出城,在那塊平地伏擊,這樣可以充分發揮我們騎兵善長野戰的特長,這樣打遠比攻堅戰要有利得多。」
於是,兩人都同意這種打法,一場兄弟鬩牆的糾紛總算平息下來了。此時,玉龍傑赤在新國王札蘭丁被排擠出城之後,一度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面,後來只好共推國王的近親,不只一別黑列旺的弟弟馬兒的斤擔任全軍的統帥,抗擊蒙古軍。
次日,馬兒的斤帶領六萬人馬出城,察合台、朮赤與博爾術等一見城裡兵馬出城迎戰,立即前去挑戰,馬兒的斤果然上當,他見蒙古騎兵怯戰,便領兵緊追,不久,早已埋伏好的蒙古大軍突然出現,切斷馬兒的斤的進退之路,將其包圍起來。
於是,蒙古騎兵這才開始閃電般的衝擊,他們以雷霆之勢,輪番衝擊敵人的隊伍,在馬兒的斤的軍隊中橫衝直撞,亂砍亂殺。不到半個時辰,馬兒的斤的六萬人馬已被切成幾段,有的已被聚殲。這時,好大喜功的馬兒的斤才猛然醒悟,知道蒙古騎兵果真厲害無比,眼看自己的兵馬被殲,他急忙奮力拚殺,領著一支隊伍拚命突圍,才撿了一條性命,逃回城裡去。
回到城裡,馬兒的斤一看身後的軍隊,只有不到一萬人回城,其餘的五萬多人大部分被殲滅了,被蒙古人俘去也不少。
從此,馬兒的斤再也不敢領兵出城了,便在城裡搬石運木,加固城防。又在城上遍置射擊台,安裝射石機等,增強防禦能力。
次日,蒙古軍隊開始勸降。
可是城中另一大將斐弗敦古里堅持抗戰,他一怒之下,殺死朮赤派去的勸降使者,依靠堅固的城牆和工事,緊閉城門,揚言要與蒙古人決戰到底。察合台不顧長兄朮赤的意見,堅持強攻,他親率大軍攻城。因為玉龍傑赤附近沒有山石,察合台接受博爾術建議,用桑木代替炮石。先將桑樹榦鋸成木塊,漬在水中增加重量,然後投射出去。在察合台一聲命令之後,攻城開始了,蒙古士兵高聲叫喊著,把投射器和箭矢,像冰雹一樣向城上打去。
接著,蒙古軍隊團團向前移動,去拆毀城牆的根基,把蒙古大旗插上城頭,士兵們爬上城去與守城的士兵肉搏。城內的百姓也參加了戰鬥,他們也登上城頭,用刀劍,用木棍,用磚石,與爬上城上來的蒙古土兵拼搏,以顯示他們抗敵的意志。從上午一直打到下午,雙方死傷都很多,蒙古軍隊仍然沒有攻進城去,反而在城外留下了無數的屍體。
敗兵回蒙之後,兄弟倆又開始了爭吵。朮赤氣憤地說道:「你堅持強攻,結果怎樣?既沒有攻進城去,還死傷了數千士兵,真是打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
察合台也不服氣地說道:「你堅持勸降,又有什麼結果?派去的說客被人家殺了,反遭一頓臭罵,真丟人!」
朮赤又埋怨道:「你是存心要把這座玉龍傑赤城毀了,你安的什麼心啊?」
察合台也說道:「你帶著私心來打仗,怎能打勝仗呢?」
聽了兄弟二人的爭吵,將領們又好氣,又好笑,有的人在背後嘲笑道:「一山不容二虎,這樣的爭爭吵吵,怎麼打仗啊!」
只有博爾術是個老將,才能說他們幾句:「你們別再爭了!大汗派你們來攻城,應該合力同心,攻下城來。如今七個月過去了,玉龍傑赤仍然未被我們攻下,你們的父汗一旦發怒,怪罪下來,你們還好看么?」
朮赤手指著察合台說道:「你看他的動機就不純,恨不能一下子把玉龍傑赤毀為平地!」
察合台的性格本來暴躁,立刻怒道:「你好好說法,用手指什麼?誰怕你?自以為了不起,其實,你……你是什麼東西?」
朮赤一聽,也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色鬼,惡棍。」
這樣一罵,察合台更加惱怒,因為前一天晚上,察合台從周圍村落里搶來幾個年輕女人,留在營帳里供自己淫樂,被朮赤發現,曾當面訓斥他,要他把那幾個女人送到俘虜營里去,察合台沒有答應。
此時,聽到這麼辱罵他,心中十分惱怒,他也知道朮赤最怕說他不是成吉思汗的骨血。
察合台覺得你對我無情,我也只好對你無義了,便高聲罵道:「我是色鬼也好,惡棍也好,只要不是野種,不是雜種,就行了。」
朮赤一聽,怎麼也不能容忍了,當即伸手去抓察合台的衣領,二人立即扭打在了一起。
將領們圍著觀看,誰也不說話,誰也不上去把他們拉開,只有老將博爾術走過去,強行將他們拉開,向二人勸道:「你們既是兄弟,又是大汗委派的主將,怎能在戰場上,面對強敵,老是吵吵鬧鬧,我們還怎麼打仗?」
這位成吉思汗的患難戰友,也是蒙古帝國的功臣宿將,有些真的生氣,他又說道:「你們若是再這樣鬧下去,我們就自動撤走,回大營向大汗復命去了。這是你們逼著我才這麼做的,到時候,這一切後果全由你們兄弟二人負責啊!」
這樣,兩人才各自坐下來,沒有繼續打鬧下去。
博爾術親眼看到攻城失利,軍隊死傷慘重,若是不及時報告成吉思汗,自己將有失職之嫌的,於是,他立即派人去向大汗報告道:
「玉龍傑赤久攻不下,士兵傷亡慘重,其部分原因是朮赤與察合台相互不和。」
成吉思汗聽了這些話之後,氣得暴跳起來,伸手把頭上的帽子抓下來,往檯子上一摜道:「混帳!這麼鬧下去,還打什麼仗?」
罵完之後,坐在那裡一聲不吭,頭上的汗水往下直淌,過了好長時間,才說道:「快去把窩闊台喊來!」
不久,窩闊台來了,大汗看著他,說道:「你知道么?朮赤與察合台在玉龍傑赤城外又吵又鬧,還動手廝打,已經七個月了,攻城沒有進展,軍隊損失很大,士兵的屍體堆積成山,你去吧!」
說到此,他又看看這個兒子,覺得只有這個三子窩闊台才能委以大任,有出息。不過,這次去,也是對他的一次考驗。想到這裡,成吉思汗又囑咐道:「你到那裡之後,先將他倆的糾紛調理好,讓他們一定要和解,然後慢慢說服,聽說軍隊的情緒也不好,紀律鬆弛,怎麼能有戰鬥力?對軍隊要嚴厲,一定要嚴肅軍規。」
為了慎重起見,成吉思汗派傳令官陪著窩闊台前往。傳令官向朮赤、察合台傳達了大汗的命令,讓窩闊台擔任全軍統帥,統轄諸兄和全軍,並指揮全軍作戰。
窩闊台素以足智多謀、能幹、有遠見著稱,他平日待人溫和,特別是在兄弟之間,敬大愛小,深得人心。
有一次,察合台對他說起朮赤的出生問題時,窩闊台停了好長時間,才慢慢說道:「我們看待朮赤,應以父汗母後為准,不能憑感情用事。」
確實不負他的父汗所託,窩闊台來到軍中,並不急著攻城,而是以溫和的態度,在朮赤和察合台之間調停,對兩個兄長說道:「你們不顧父汗的感情,只圖一時之憤,相互爭吵,在軍中造成極壞的影響,貽誤了軍機大事,父汗聽說之後,氣得——」說到這裡,窩闊台突然打住,只是兩眼嘩嘩落淚,哭泣不止,連一個字也不說了。
朮赤與察合台立即上前齊聲問道:「父汗怎麼了?父汗氣得怎樣了?」
兩個兄長連聲催問,窩闊台一句也不說,只是哭哭啼啼,哽咽不止,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我們小時候,老太后多次向我們講她老人家年輕時的種種不幸遭遇,特別是講父汗小時候的苦難經歷,這些……難道兩個兄長都忘了不成?」
窩闊台的哭訴,及親切樸實的口吻,深深打動了兩位兄長。朮赤與察合台不由得低下頭來,覺得懊悔不堪,見三弟仍在淚流不止,不禁也陪著落淚了,於是兄弟三人立刻抱在一起,哭得十分傷心。
博爾術見兄弟三人如此情景,走上前勸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啊!事情已經過去,改了就好。」
窩闊台忙擦去眼淚,拉住這位老將說:「這位老將軍可是我們成吉思汗家族創業的見證人啊!父汗十七歲時就與老將軍同甘苦,共患難,備嘗艱險啊!經過幾十年的東拼西殺,才有我們的今天。如今,父汗已經年邁花甲,而我們卻——」
說到此,窩闊台又噶然停下來,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兩個兄長,又說道:「我們已經不是年幼無知的頑童,怎能再惹父汗生氣呢?更不能兄弟不和,讓父汗傷心呀!」
朮赤和察合台真的後悔了,才一齊說道:「是我們錯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
博爾術又安慰他們二人道:「認識錯了就好,改去了更好,以後可要記住,再不能這樣地爭爭吵吵了。」
窩闊台就任以來,連續幾天,他有分寸和靈活地與兩個長兄談心,以溫和親切的態度與他們共憶家史,跟他們相處得十分和諧。與此同時,窩闊台又以嚴厲的態度,在部隊中嚴申紀律,抓住幾個胡作非為的違紀典型及時處置,從而使士氣復振。
兄弟三人與全軍將領經過偵查分析,決定採取軍事進攻與政治瓦解相結合的作戰方針,重新展開攻城戰鬥。
第二天開始,窩闊台與朮赤、察合台三人率領蒙古大軍,相繼到達玉龍傑赤城下,他們一邊繞城揚威,一邊派出使者說服城民投降。朮赤又再次向城中軍民重申他的那段話,說他的父汗已將這玉龍傑赤封給了自己,他希望此城能完好無損,不遭到任何破壞;並說他已下令保護公園和郊區,以表明他的善意。
聽了朮赤的告諭之後,城中有些人主張投降。
可是,以大將斐弗敦古里、馬兒的斤為首的抗戰派,堅持與蒙古軍隊奮戰到底,決心誓死保衛玉龍傑赤。
朮赤、察合台與窩闊台商議之後,決定動員全軍將士積極準備攻城器械,抓緊攻城。
就在這時,一聲雷霆閃電般的吶喊,從城裡衝出一隊人馬,領頭的大將便是堅持抗戰的斐弗敦古里。他手執一桿長槍,領著一萬騎兵,向蒙古大營衝來,其勢如下山猛虎,難以抵擋。
朮赤一見,慌忙上馬,帶領軍隊迎了上去,雙方立刻殺到一處,氣氛異常緊張。
又過不久,隨著城門的「嘩啷啷」一聲響后,另一位抗戰派的首領馬兒的斤也領著一萬人馬,吶喊著衝出城來,加入到混戰的隊伍中去,與斐弗敦古里的騎兵合到一處,向朮赤的隊伍衝過去。
此時,察合台聞訊之後,急忙領兵出營,見到朮赤被圍在中間,隨而大吼一聲,沖入陣中,兄弟倆並肩與斐弗敦古里、馬兒的斤廝殺在一起。
雙方正在酣戰之時,窩闊台領著蒙古將領,指揮騎兵,從四面八方圍將過來,憑藉著三倍於城裡兵馬的優勢,很快把敵人包圍起來。善長圍殲戰的蒙古騎兵,利用自己的優勢,展開連續衝擊,進行穿插迂迴,來如天墜,去似流星,眨眼之間,城裡的兩萬兵馬已被殺得如鳥獸散去。
此時,斐弗敦古里與馬兒的斤見敗勢已定,便且戰且退,漸漸向城下靠近,想伺機逃進城去,再憑藉堅城固守。朮赤等立刻緊追不捨,並且大聲喊到:「別讓賊將跑了,別讓賊將跑了!」
蒙古士兵一聽,一邊追過去,一邊也喊道:「別放跑了賊將,別放跑了賊將!」
聽到蒙古人一陣陣炸雷般的喊聲,斐弗敦古里、馬兒的斤不禁有些心慌害怕了,儘管他們一次次殺退圍過來的蒙古兵馬,可是蒙古軍隊太多了,殺退一批,又上來一批,簡直如奔騰而來的潮水,澎湃洶湧著衝過來。
忽然之間,馬兒的斤的右臂挨了一刀,他差一點兒一頭栽下馬來,眼看蒙古的騎兵越來越多,他覺得右臂疼得火燒一般,鮮血順著衣袖流進甲胄里,心想這下完了。
就在這時,城門忽然大開,又衝出一支人馬,蒙古騎兵一見,一齊喊叫起來,頓時忘記了廝殺,只顧瞪著兩眼去看了。原來這是一隊女兵,那領頭的女將乃是斐弗敦古里的妻子——凌利玉梅公主。
凌利玉梅是花剌子模太後禿兒根可敦的小女兒,自小習練武藝,善長走馬騎射,在其母后的寵護下,自己組建了一支女兵,共計二百餘人,由她帶著到沙漠里狩獵,追逐黃羊與野馬,練就了一身武藝。
今天,她見駙馬斐弗敦古里出城與蒙古人交戰,擔心出事,便帶領她們二百多名女兵,出城相助。
凌利玉梅出城一看,見到蒙古人馬很多,已將駙馬與馬兒的斤等困在中間,危在旦夕了。她手舉雙刀,尖叫一聲,便帶著身後的女兵,殺進重圍,救出了斐弗敦古里與馬兒的斤等。
此時,朮赤等也不禁眼睛一亮,見到這一隊女兵個個英姿颯爽,人人苗條俊美,雖然是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仍然不減少女的嫵媚,尤其是那領隊的凌利玉梅公主,更是窈窕美麗,顯現出粉妝女人所沒有的風流來。
察合台看得呆了,過了好長時間才大喝道:「沖呀,把這群女賊兵全替我捉住,一個也別讓她跑了!」
聽到這一聲大喊,蒙古騎兵這才回過神來,恍然大悟地衝過去,想把那隊女兵活活捉住。
誰知凌利玉梅帶著她的女兵隊伍,救出駙馬斐弗敦古里、馬兒的斤等之後,見到蒙古軍隊人數太多,擔心被圍,就匆匆回城去了。
這一仗,蒙古軍隊殲滅了花剌子模兵馬一萬八千多人,斐弗敦古里的腿上中箭,馬兒的斤的右臂負傷,若不是凌利玉梅救得及時,二人的性命都將難保。
儘管取得如此巨大的勝利,察合台卻無精打采地收兵回營,被窩闊台察覺,低聲對他說:「明日攻城,一定要活捉那些女兵,到時候任你挑選,何愁沒有女人?」
察合台立即轉憂為喜道:「生我者父汗和母后,知我者——三弟也!」
於是,兄弟二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朮赤聽到了,便走過來問道:「你們遇到什麼好事,這麼高興?快說出來讓我也能分享一些呀!」
察合台見窩闊台正要回答,急忙使了一個眼色,要他不要說,但是,窩闊台仍說道:「剛才收兵回營的時候,有個士兵的褲子尿濕了,別人問他:『怎麼把褲子尿濕了』?那士后回答道:『被城裡的女兵嚇的』!你說好笑不好笑?」
朮赤聽后,也哈哈一笑道:「他不是被女兵嚇的吧,是見了那標緻的小女子急的吧?」
聽完之後,三個人又一起笑起來,過了一會工夫,察合台才明白過來,又悄悄對三弟道:「你真鬼,我這當哥的總是比不過你!」
窩闊台見朮赤走了,便又說道:「那可不一定,在有的地方我就不能。」
「你指的是什麼?」
「見了女人我就不如你能呀!」兄弟二人又一齊大笑起來。
次日,蒙古軍隊開始了攻城,朮赤等指揮炮兵向城內發射弩炮,發射器把那些塗滿石油的易燃物點燃后射入城內,又把火油桶投擲到房屋頂上,全城立即變成一片火海。
當城中軍民出來救火時,蒙古士兵又用拋石器把桑木塊射入城內,如冰雹隕石一樣傾瀉在城內軍民的頭上,打得死的死,傷的傷,一片叫爹喊娘的聲音,不絕於耳。
城中的居民,包括婦女、兒童和老人,知道自己不會得到蒙古人的憐憫,便一齊積極地不鬆懈地投入戰鬥,他們扛著木頭,抬著門板,有的人甚至砸爛水缸,拿著一塊塊的爛瓦片,拚命地來到城頭,向爬城的蒙古士兵打去。
城內的大火越燒越旺,被風一吹,蔓延得更厲害,火勢也更加猛烈。最後,城內的居民只好派一位名叫阿勞丁哈牙惕的教長,出城來求見朮赤等,懇求對他們的寬恕和憐憫,他說道:「我們已經嘗到了大王的怒火與威嚴了!請求大王大發惻隱之心,憐憫我們,赦免我們活命吧!我們將終生不忘!」
朮赤聽后,極為惱怒,因為他正在為自己的軍隊遭到城內居民的抗擊而死傷慘重而憤怒,便說道:「由於你們的頑強抗擊,使我軍遭受嚴重傷亡,你卻讓我憐憫你們,那可能嗎?現在,我們蒙古大軍也要讓你們嘗嘗厲害吧!」
說罷,朮赤讓士兵把這位教長趕走,繼續命令加緊攻城,有個名叫剌拆子里的士兵,第一個爬到城頭,把蒙古大旗插到最高處。
由於城內軍民的反抗,蒙古軍隊用火把開路,與城裡的敵人進行巷戰,一條街道接著一條街道地拼殺,一個院子接著一個院子的戰鬥,終於把城裡的殘餘軍隊趕到了原來的王宮之內。
這座以前的王宮,在四面高牆之內,聳立著不計其數的亭台樓閣,那些堅持抗戰的將士,全退守在王宮裡面,依仗著高大堅固的圍牆,在作最後的抗爭。
窩闊台帶著他的兩位兄長,以及博爾術等將領們,先派人把城裡的居民全趕出城去,由於他們的拚命反抗,朮赤等下令道:「把工匠、技師留下,其餘人民無論老少男女,一律處死。」然後,軍隊進城洗劫,剩下的王宮仍被包圍著,這時候,許多人堅持要強攻,也有人建議用火攻。
窩闊台領著眾人來到阿姆河岸上,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玉龍傑赤正處在阿姆河的懷抱里。
窩闊台笑著對大家說道:「這裡溝渠縱橫,每條水渠都連著玉龍傑赤,每一條水溝的水都能流到那座王宮裡面去,我們何必要與躲進王宮裡的敵人拚命呢?」
說到這裡,察合台接過來說道:「你是要掘開河提,讓河水沿著那水渠流進王宮裡去,淹死那些殘餘的敵人?」
窩闊台立即點頭,說道:「難道這不是省工、省時、又省力嗎?」
眾人都拍手稱好,以為是妙計,可是,察合台又伏在窩闊台耳上,低聲地說道:「這樣一放水,那些女兵豈不都淹死了?」
「放心罷!我早有安排,到時候,你儘管前去領人。」
窩闊台說完,立即命令掘堤放水。
不到兩個時辰,那座王宮已是一片汪洋,窩闊台派人坐著木筏,進入王官,把那位凌利玉梅公主及其二百多名女兵全部捉住,送給察合台處置。
後來,察合台從中挑選出三十名豐乳、細腰、肥臀的女兵,連同那位英姿颯爽的公主;朮赤不甘落後,也帶走了十五名女兵;窩闊台本不想要的,架不住兩個兄長的慫恿,也留下了七、八人,留在營中取樂。
據說,這些女兵身上都穿有一件用黃金作線織成的內衣,穿在身上金光閃躍,是百珍寶中的上乘佳品。
第二天,王宮裡的水流走以後,裡面的屍體竟有八千多,又從宮中搜出金錢珠寶,計有滿滿的十二車之多。
朮赤、察合台眼都看直了,他們從未見過有這麼多的財物,便各自私分了許多,窩闊台也不得不讓護衛藏起來一部分。
老將博爾術知道后,當面說道:「對待俘虜與財物,任何人無權享受,應該全數奉交大汗,你們這麼做,合適嗎?」
朮赤、窩闊台未敢說什麼,察合台卻說道:
「父汗已經說過,從太陽升起的東方,至太陽落下去的西方,全為我蒙古大帝國所有,我們作為成吉思汗的兒子,難道不可以拿點財物嗎?這本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但是,不久成吉思汗便得知了此事,氣得這位世界征服者暴跳如雷,大罵道:
「這還了得,這還了得!眼裡還有你們的父汗嗎?」
正如老將博爾術所說,蒙古軍隊攻下城鎮,所有的俘虜、財物,均不得私分,對此成吉思汗早有規定。
因為對俘虜和財物,全都集中起來,將其分若干份,不從征的親王、將領,也各有一份。在那時,成吉思汗實行這種統一分配戰利品的制度,目的是有利於統一指揮,也有利於調動全軍將士的積極性。
但是,這次攻下玉龍傑赤之後,朮赤、察合台、窩闊台三兄弟卻私分了俘虜與財物,既沒有分給其他將士,也沒有向成吉思汗貢獻一絲一毫。於是,大汗心中十分惱怒,一連三天拒絕接見他們。
這一下可嚇壞了兄弟三人,窩闊台去找老將博爾術,請求這位老前輩出面勸說他們的父汗,博爾術對他說道:
「在玉龍傑赤時,我已勸說你們,你們不但不聽,反說我多管閑事,如今來找我做什麼?」
窩闊台說道:「在玉龍傑赤,我們沒有聽老將軍的話,犯下了過錯。如今,我們認識到過錯的危害性很大,難道你老人家不幫忙嗎?」
博爾術笑道:「我真拿你們沒辦法,好吧,我去向你們的大汗說說看,不過,你得再去找一個人!」
窩闊台忙問:「再找哪一位,老將請講。」
「去找那位大斷事官失乞忽禿忽,他比我會說話,讓我們兩人一起去!」
窩闊台聽了,立即說道:「好吧,我這就去找他,我們的義叔,聰明的大斷事官。」
窩闊台走後,博爾術便去見成吉思汗,說道:「報告大汗,如今玉龍傑赤已被攻陷,這一勝利更加壯大了我軍的聲勢,真是威風揚天下了!因此,花剌子模國已被基本徵服,全軍將士無不歡欣雀躍,慶賀這一巨大勝利,大汗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呢?據我所知,大汗的那三個兒子早已知錯,正在痛悔不已,希望大汗寬大為懷,寬恕他們的過錯,讓他們來向你當面認錯吧!」
成吉思汗聽后,正要說話,見失乞忽禿忽來了,便順口問道:「你這大斷事官來這裡,難道有什麼事斷嗎?」
失乞忽禿忽笑道:「有啊,正有一事想向大汗請教。」
「說吧,有什麼事要問,請快說。」
「報告大汗,可聽說過過河拆橋的事情?」
成吉思汗聽后,知道這位義弟一定有什麼建議要說,或是要提什麼要求,遂說道:「你就直話直說,別繞彎子了,好不好?」
失乞忽禿忽立即說道:「好,我就實話實說了!眼下,花剌子模國的舊都城——玉龍傑赤剛才攻下了,對有功的三位小王子本應該賞賜他們,嘉獎他們,大汗卻不准他們進見,這不太公平吧!」
成吉思汗一聽,心裡說道:「這三個小東西真有心計,居然把我這兩個心腹愛將搬來,替他們當說客。」
想到此,便看著兩人,也實話直說道:「你們只為他們兄弟三人鳴不平,卻不知道他們膽大包天,犯下了欺君之罪?他們不顧我的禁令,私自分了俘虜與財物,這是小事么?」
這時候,大斷事官失乞忽禿忽立刻說道:「啊!原來如此!這我可不知道,既然他們兄弟三人犯下這樣的彌天大罪,請大汗按律處治他們罷!」
博爾術聽后,心中很不高興,便說道:「你這斷事官怎麼糊塗起來了,年輕人初犯過錯,就按律處治,那怎麼行?何況他們立下那麼大的功勛,按照大汗的規定,他們也應該享受『十罪不罰』的呀!你也忘了嗎?」
正在這時,耶律楚材帶著朮赤、察合台和窩闊台一起走進大帳,說道:「古人說:『人非聖賢,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三個小王子犯了過錯,但也立了大功,請大汗准許他們以功抵過,赦免他們。」
聽著他們三人的勸說,成吉思汗的怒氣已經平息,他看著面前的三個兒子,不由問道:「你們可曾記得,當年阿剌壇、忽察兒因為犯了什麼錯被處置?」
等了一會兒,察合台與窩闊台都說自己年紀小,不記得,只有朮赤說道:「他們兩人不按照父汗的規定,私分俘虜和財物。」
成吉思汗對三個兒子訓斥道:「你們身為帶兵的主將、統帥,帶頭違犯軍紀,在軍中影響極壞,長此下去,能服眾嗎?俘虜與財物本應平均分配,將士們都有一份,你們三人私自分了,以後,誰還去打仗?誰還服從你們的指揮?」
朮赤等兄弟三人被成吉思汗訓得低著頭,站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大汗又說道:「見財起意的人,最沒出息!見了女人就動心的人,更沒有志氣。這兩種人都不能幹大事。」
兄弟三人又愧又悔,被父汗連訓帶罵,無地自容,頭上的汗水,擦之不迭,連大氣也不敢出。
看著朮赤兄弟三人的狼狽相,聽著大汗無休無止的訓斥,神箭手晃孩、晃塔合兒,以及搠兒馬罕也出面為三位小王子求情,他們對大汗說道:「這三個小王子像鷹雛一般,方才出征,難免犯過錯。如果一有過錯,就一再責怪,恐怕沒有人再想上進了。如今,我們蒙古大帝國地域遼闊,從日出之地,到日落之所在,所有的敵人全被殲滅了,大地上的金銀財物多得很,承蒙長生天的佑助,早晚都要獻給大汗。」
三位弓箭手說完之後,成吉思汗的怒氣方才平息,又對三個兒子教育了一會,這場父子間的衝突總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