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
太宗點點頭,他早就料到了這一步,對杜如晦說:「詔令允和,明日上午盟於渭水。」
化干戈為玉帛,昨天還劍拔弩張的戰場,今天有了一些喜洋洋的氣氛。渭水上,一夜之間,憑空冒出一座便橋,上面還扎了一個大彩樓子。東岸邊,幾十輛三駕馬車一字排開,車上堆著金銀布帛,上面插著彩旗,在秋風裡嘩啦啦地飄著。河灘的平地上,搭了幾十個棚子,棚子下面,硃色八仙桌和大板凳次第排開,足供數百人同時就餐。不遠處,熊熊柴火舔著十幾口大鍋底,鍋內牛羊肉翻滾,傳送著美美的肉香。案板前,伙頭軍在忙著料理一碗美味佳肴;再看西岸突厥軍這邊,煙火不起,顯然準備過去吃人家的,但好歹有上百頭戴大紅花的牛、羊還撐撐門面,上千張毛皮也在渭水邊摞得老高,顯然是準備回贈大唐的。
巳時整,會盟時間到,頡利領著突利等一班文武,闊步來到便橋上,那邊太宗也在長孫無忌、高士廉、秦叔寶、程咬金等人的護衛下,上了便橋。雙方議和談妥交割國書畢,太宗指著身後的幾十架大車對頡利說:
「朕知你突厥除了草地、沙漠、牛羊之外別無長物,朕心憐憫,特賜金銀布帛三十六車,望好自為之。」
頡利滿臉堆笑,連說「謝謝」。他指了指身後數百牛羊和上千張毛皮說:
「頡利也回贈皇帝一些牛羊、毛皮,以示永結同盟之好!」
出於安全考慮,便橋上與頡利的會見時間安排得很短,太宗也不和頡利多說一些,當即命人牽過一匹大白馬,在便橋上斬了,和頡利兩人各喝了半碗馬血,此所謂「歃血為盟」。
太宗抹抹嘴,令人把執失思力推過來,交還對方,而後對頡利說:「朕在東岸準備了一些便宴,請頡利可汗以及其他眾文武過去坐坐,以示慶賀。」
頡利怕自己過了河不安全,推辭道:
「讓突利等臣下過去陪皇帝吃吧,有美酒佳肴送過來我一個人吃得了。」
突厥人性直,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太宗微微一笑,點頭應允,當即從便橋上撤回東岸。
在突利的帶領下,突厥眾文武在御帳里謁過太宗,又領了一些賞賜,而後入座開懷暢飲。一直喝到太陽落西,頡利可汗下達了開拔令,這些達官才跌跌撞撞地爬上馬背。過河,一路向北方而去。
見突厥兵退了,太宗才回到顯德殿。文武大臣心裡也都安穩了許多,趕來向太宗朝賀。
不廢一箭,不死一人,退了突厥二十萬人馬,人間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官伏在地上,一片真誠的歡呼聲。蕭瑀代表大家再拜請問道:
「突厥未和之時,諸將請戰,陛下不許。繼而虜騎自退,其策安在?」
太宗微微一笑,這才回道:
「朕觀突厥兵雖多而不整,君臣之間,惟賄是求。當其請和之時,頡利獨在水西,達官皆來謁我,我若乘其醉酒而縛其可汗,再襲擊其眾,則勢如摧朽,再命長孫無忌、李靖伏兵幽州以待,虜必豕奔而歸。若伏兵邀擊於前,大軍躡蹤於後,復滅頡利,易如反掌。所以不戰之原由,我即住日淺,國家未安,百姓不富,當以靜撫之。一與之戰,所損甚多,且與虜結怨既深,彼必懼而修備,則我亦未得安。故卷甲掩戈,諂以金帛,彼既得所欲,理當自退,當此之時,意志驕惰,不復設備。然後養威伺釁,一舉滅之。『欲將取之,必先與之,』正謂此也!卿可知否?」
「臣等不知,陛下聖明!聖明!」蕭瑀等人再釋道。
「哎,」太宗並沒顯出得意的神色,嘆道,「城下之盟,喪積所恥。我國邊患,首推突厥,這個問題早晚都要解決。」
君臣紛紛贊同太宗的遠見卓識,議論道:
「目前我們所要做的,必須發展生產,增加人口,積極備戰,一旦時機成熟,就可主動反攻突厥。」
太宗又說:「朕曾令百官各上封事,提出治理國家的建議。比有上書奏事,條數甚多,朕總粘之屋壁,出入觀省,所以孜孜不倦者,欲盡臣下之情。每一思政理,或三更方寢。」
群臣紛紛稱讚太宗勵精圖治,辛勤為民,太宗臉色凝重,站起身踱了幾步說:「天下安危,系之於朕,朕不勤奮能行嗎?但畢竟個人才智有限,一日萬機,一人聽斷,雖復憂勞,安能盡善?人慾自照,必須照鏡;主欲知過,必藉忠臣。公等每看事有利於人,必須極言規諫。」
群臣望著御座上年輕英武的太宗,都覺得為人臣有幸遇到了明主。太宗望著這些朝夕相伴、忠心耿耿的臣下們,也充滿感情地說:「主納忠諫,臣進忠言。君臣之義,能不盡忠匡救乎?」
太宗把臣輔佐君說成「匡救」,群臣不禁為太宗的真摯和大度所感動,紛紛跪下自表忠心。太宗說了幾次「愛卿平身,」群臣才又站起來各歸本班。君臣之間動情地交流著,想不到這次突厥進犯渭水,竟促成了君臣團結一心,奮發圖強的決心和意志。突厥頡利可汗回國后不久,遣使送來馬三千匹,羊萬口,以示交好。太宗不接受這些禮物,給退了回去,只是詔頡利歸還以前掠走的中原人口,頡利可汗遵照執行,一下子遣回中原人口八萬餘人,並把武德八年八月太谷之戰中俘虜的前并州道行軍長史溫彥博一併送回。溫彥博也是朝中老臣,闊別一年後,朝中已發生了重大的人事變化,彥博顧不得回家與家人團聚,即隨著蕭瑀來到宮裡拜見太宗皇帝。倆人剛進宮門,就聽顯德殿的庭院中人聲喧嘩,不斷地有人呼喊:「好箭法,好箭法!」側耳細聽,有利箭射進木板的「PuPu」聲。溫彥博甚覺奇怪,問蕭瑀:「哎,」蕭瑀搖搖頭說,「皇帝肯定又和眾侍衛一起練箭了,陛下從十幾歲就開始打仗,喜馬善射,當了皇帝,也放不下走馬射的啊。」
「這怎麼得了?」溫彥博眼睜得大大地說,「大唐律規定:以兵刀至御所者絞殺。在宮內與侍衛玩箭,成何體統,大人職為宰相,怎麼也不勸勸?」
「勸了多少次不聽啊。」蕭瑀無奈地說。
「不聽也得勸。」說話間溫彥博快步走進顯德殿庭院里。
殿庭的北牆根,一排人形箭靶直挺挺地豎著,上百名侍衛有的在一旁拍巴掌叫好,有的拈弓搭箭,眯縫著眼,嗖嗖放箭。太宗皇帝則以行家裡手的姿態,在一旁指指點點,興緻頗高。直到近侍奏道溫大人,蕭大人晉見,太宗才發現兩人已來到了背後。「臣彥博拜見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溫彥博跪在地上說。「溫愛卿平身,平身。」太宗忙把溫彥博扶起,問問他一年來在突厥的情況。
彥博叫了聲「慚愧。」簡單地給太宗彙報了一下,太宗連連點點頭,表示將重新給他安排新的職位。對於職位溫彥博倒沒多想,他指著那些箭靶向太宗勸諫道:
「萬歲好走馬騎射,以娛悅近臣,此乃少年為王時所為,非今日天子之事業。」
太宗彈了彈甲衣說:
「話雖如此,然則突厥屢為邊患,朕親習弓馬,乃示眾軍以不敢忘戰之意,也使四夷知我兵備甚嚴,膽寒氣沮,無犯邊境,以安康萬民,又何嘗不是天子大事呢?」
溫彥博見太宗把殿庭射箭提到了一個為國為民的高度,不好以此和他理論,乃換一個角度勸諫道:
「今使侍衛張弓挾矢於殿庭中,陛下又親在其間,萬一有狂夫竊為突發,出其不意,非社稷所重。」
太宗一聽,仰臉哈哈大笑,侍衛們也被太宗的笑聲吸引過來,太宗故意揚聲說道:
「王者視四海如一家,封域之內,皆為朕之赤子,朕一一推心置腹,何以於宿衛之士,亦加猜忌!」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侍衛們都感動地不得了,有的還擦擦眼角,到底有一個老成的侍衛覺得溫彥博說得有道理,對太宗說:「萬歲於刀叢中與我等侍衛將士一同講武,到底不大合適,還應以社稷為重。」
「不,」太宗揮手道,「朕不但教射習武於庭院中,而且要形成制度,射中者賞以弓刀與布帛。」見溫彥博仍不解,太宗說道:
「自古以來,有夷狄侵犯邊境事,不足為患,患在邊境少安,則人主逸游忘戰,因之寇來難以為御。今後射箭活動不但在侍衛中推廣,而且要在大臣中推廣,真正地做到偃文修武。」
溫彥博看了看旁邊的蕭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太宗乘興緻,對溫、蕭二人說:
「朕有一首《詠弓》詩,說來請兩位愛卿評評——」
上弦明月半,激箭流星遠。落雁帶書驚,啼猿映枝轉。
這詩聽起來一般化,但太宗能寫出這樣的詩,亦屬不易,溫彥博、蕭瑀忙拱手稱賀,連稱:
「好詩,好詩。陛下不但嫻熟弓法,而且通曉詩文,古來帝王中能有幾人?」
太宗哈哈大笑,對溫、蕭二人說:
「走走,到殿中看朕的書法去。溫愛卿有一年多沒見朕了,看看朕的『飛白』是否自成一家了。」
太宗早年曾在母親竇皇后的指導下,潛心練習過書法,愛好書法也是人所共知,武德四年(621年)曾指使肖翼到辯才處騙取了王羲之的名帖《蘭亭序》。酷愛王帖的太宗經常臨摹鑽研,工力甚深,而且衍化而成「飛白」體,即枯墨用筆,字體蒼勁老練,於筆劃中絲絲透白。
太宗拿出他的書法作品給溫彥博、蕭瑀看,兩個臣子自然是讚不絕口,彥博說:
「哎呀,哎呀,想不到萬歲的飛白寫得這麼好了,簡直超過了前朝書法家鍾繇、張芝。」
蕭瑀望著御書房上千卷歷朝歷代名書法家的真跡,羨慕得不得了,請求道:
「萬歲博購王羲之之故帖,人所共知,能不能把王師的《蘭亭序》借臣一觀。」
「這不行!」太宗一口回絕道,「此乃國寶,怎肯輕易示人。等朕臨摹透了,再給你們看。」
蕭瑀一聽,忙拱手致謝。太宗說:「彥博來了,回家歇息歇息,陪陪家人。」
「臣不累,臣想馬上為朝廷做事。」溫彥博請求道。
「那好,」太宗對蕭瑀說,讓彥博協助你擬定宗室功臣實封的措施,儘快拿出方案,過幾天在朝堂上討論。
蕭瑀和溫彥博領旨,兩人又和太宗探討了一些書法技藝,而後告退出宮。
「說一句不該說的話,」溫彥博對蕭瑀說,「太宗皇帝比太上皇行事做人氣派多了。」
「是啊,」蕭瑀回頭望著身後被夕陽的餘暉染紅的顯德殿,若有所思地說,「我估摸著太宗皇帝定能成為一個千古名帝。」
唐朝建立伊始,高祖李淵以四海未定,欲威天下,李世民、李元吉等諸子分掌兵權,而且恩及弟侄,遍封宗子,再從、三從弟及兄弟之子封王者達數十人。其中李神通、李神符兩家合封十六王,為宗室中封王最多,什麼膠東王李道彥、高密王李孝察、淄川王李孝同、廣平王李孝慈、河間王李孝友、清河王李孝節、膠西王李孝義等等。
分封過多,也帶來一定的弊病,一是異姓的功臣覺得不滿,流汗流血,拚命打下了江山,還不如李姓中的一個小毛孩子;再一個由於食邑過多,給拮据的國庫和百姓帶來了一定的壓力。就分封的問題,這天朝上,太宗和群臣一起專門進行了討論。
太宗坐在高龍椅上,掃了一眼文武百官,拿過龍案上的宗正屬籍,問群臣:
「遍封宗子,於天下便乎?」
尚書右僕射封德彝善於揣摸旨意,知道太宗想糾正武德年間濫封宗室的弊病,出班答道:
「歷觀往古,封王者今最為多。兩漢以降,惟封帝子及親兄弟,若宗室疏遠者,非有大功,並不得濫封,所以別親疏也。先朝敦睦九族,一切封王,爵命既隆,多給力役,蓋以天下為私,殊非致公馭物之道。」
太宗深以為然,點頭說:
「朕理天下,本為百姓,非欲勞百姓以養己之親也。」
太宗指示蕭瑀,把限制宗室分封的具體方案說給大家聽聽,並展開討論。蕭瑀根據太宗的旨意,說出了如下改進措施——
除皇室子弟外,宗室子弟藩封明辨親疏,示以至公,非功不封,非親不授,根據這些原則,那些由疏屬、孩親無功者濫封為親王、郡王的,分別降為郡公、縣公,那些近親子弟和疏屬有功者仍為王。初步計劃是淮安王李神通、襄邑郡王李神符、趙郡王李孝恭等人不降封爵,保持原王位,李神通兄弟的十四個兒子全都由王爵降為郡、縣公爵。
這個方案一經拋出,除淮安王李神通等人因涉及自家的利益,不大高興外,其他文武百官紛紛表示贊成。
太宗見對降封宗室爵位的事沒有什麼反對意見,當即下詔予以執行。臨散朝時,太宗又高興地向群臣宣佈道:
「朕將於丁酉日定勛臣爵邑,論功行賞,人人平等,疏遠不遺,微賤不漏。」
群臣一聽,個個喜形於色,封賜不拘一格,宗室與庶族、地主、奴隸等,在軍功面前一律平起平坐,這在歷朝歷代也是少有的開明舉動。
丁酉日這天,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文武百官紛紛起了個大早,穿戴一新,或騎馬或坐轎,喜氣洋洋地趕往皇宮。淮安王李神通比任何人都興高采烈,在叉路口遇到左驍衛將軍侯君集,兩人並馬而行,淮安王說:
「把我的七個兒子由王降為郡公,我沒意見,那是因為他們都是些孩子,沒有打過仗立過軍功。這次論功定爵邑,我覺得我有把握位列第一,我自小就跟著太上皇,晉陽舉義后,又隨著太宗皇帝,每次有戰爭時,我總是沖在前面,功勞也從不低於別人。」侯君集為自己定封的事想了半夜,弄不清太宗皇帝到底把他擺在哪一格,這會騎在馬上還在出神,聽淮安王這一說,忙隨著賀道:「是啊,論宗室,你是太上皇從弟,自不必說;論功勞,你曾隨陛下多次出生入死,想來想去,您的封產也得數第一。」
「你也不差啊,」淮安王說,「陛下登基后不久,即以你、長孫無忌、房玄齡、尉遲敬德、杜如晦五人為國公。玄武門之變,你緊隨陛下,立下汗馬功勞,這次實封,本王覺得你最少也得和尉遲敬德平級。」
「就是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侯君集自信地說。
倆人相互讚美,相互鼓勵,不覺間來到了午門外,五更天不到,四更天多一點,但待朝房已坐滿了人。大家輕鬆說著各種各樣的話題,但人人心裡都琢磨即將開始的功臣實封。
天色微明,司禮監過來,「噓——」叫一聲,手一擺,文武急忙起身,自動排成兩隊,依品級魚貫進入殿門。
來到殿廷丹陛,百官恭恭敬敬,北向而立。又是一陣鼓樂聲,太宗皇帝方從後門進,臨御升座。
「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跪拜,行禮如儀。
「眾卿平身!」
群臣歸班畢,太宗說道:
「朕今以公等勛勞、成效考量而定封邑,恐不能盡當,待宣讀完畢,可自言之!陳叔達—」
「臣在!」侍中陳叔達手拿一張表應聲而去。
「你來唱名,把受封之人,所得爵告示眾卿。」
「遵旨!」
陳叔達來到殿下,站在班尾面北朗聲唱道:
「裴寂,為武德四十三名功臣之首,賜實封連同以前共一千五百戶;長孫無忌,佐命元勛,功在第一,進封為齊國公,實封一千三百戶,賜絹一萬匹;尉遲敬德,論功與長孫無忌同為第一,賜爵吳國公,並食實封一千三百戶,賜絹一萬匹……」
剛唱完三人封邑賜爵,原本凝神傾聽的百官開始躁動起來。淮安王李神通開頭三個沒有他的名,臉拉得很長,有些醋意地小聲對身旁的侯君集說:
「誰親誰近這可分得清了。武德四年(621年),平王世充后,初行開元通寶錢,賜黃金二千兩給李元吉,又聽三爐鑄錢以自給,富可敵國。齊王府一併賜給尉遲敬德不說,這回又大封二封,嘖嘖……」
侯君集心裡也不是滋味,他眨巴眨巴眼,捅捅淮安王——「聽聽,聽下面怎麼唱的。」
「房玄齡,進爵邢國公,賜實封一千三百戶;杜如晦封蔡國公,食邑一千三百戶;長孫順德、柴紹、羅藝、趙郡王李孝恭等四人各食邑一千二百戶;侯君集、張公瑾、劉師立等三人各食邑一千戶;李世勣、劉弘基二人各食邑九百戶……」
侯君集見自己的封邑沒有預想的那樣高,苦笑地搖了搖頭,他看了看身邊的淮安王,淮安王臉拉得更長了,臉已憋得紅紅的,侯君集故意惹他說:
「看樣子王爺的封邑還不如我啊。慚愧,慚愧!」
陳叔達繼續朗聲唱道:
「高士廉、宇文士及、秦叔寶、程知節四人各食邑七百戶;安興貴、安修仁、唐儉、竇軌、屈突通、蕭瑀、封德彝、劉義節等八人各食邑六百戶;淮安王李神通食邑五百戶;錢九隴、樊興、公孫武達、李孟嘗、段志玄、龐卿惲、張亮、李藥師、杜淹、元仲文等十人各食邑四百戶;張長遜、張平高、李安遠、李子和、秦行師、馬三寶等六人各食邑三百戶……」
沒等陳叔達論功行賞、分爵邑者的名單念完,殿下一些功臣武將,早已貪圖富貴,怎麼也不會安心侍奉殺夫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