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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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四十七年(1619年,天命三年)三月,努爾哈赤奪取薩爾滸之戰的完全勝利之後,在赫圖阿拉城裡派人搭了一個又高又大的涼棚。他讓八旗的諸貝勒、大臣們分坐八處,舉行盛大的慶功宴會,把繳獲來的甲胄、兵仗、衣物、槍炮等,像小山似地堆積八處,按軍功進行分配。接著,經過兩個多月的厲兵秣馬,於五月中旬,召開軍事會議,討論攻打開原的軍略。
開原形勢險要,它「跨龍岡,臨大漠,邊靠咽喉之路」。它東臨建州,西靠蒙古,北界葉赫。開原城萬磚砌城牆,周圍十二里二十步,高三丈五尺;城外有護城河,深一丈,寬四丈,周圍二十三里二十步;城門四座,東名陽和,西名慶雲,南名迎思,北名安遠;另有角樓四座,分立城之四角處,遠遠望去,十分壯觀。城內中街還有一座鼓樓。
開原城道官名叫韓原善,為人正直廉潔,被鄭之范排擠走了。鄭之范以推事官職銜主持城道事務,是城裡的首富,家資巨萬,全是貪贓受賄而來。
再說開原城推事官鄭之范,其父鄭良雙原是李成梁的副將,在一次與蒙古人作戰中,把負了重傷的李成梁背回來,從此兩人兄弟相稱,關係親近。鄭良雙去世前,把兒子鄭之范託付給李成梁,不久,鄭之范便到開原當了推事官。
李成梁的表兄吳廣宇在撫順城裡開布店,妻子楊翠花頗有姿色,一來二去,被李成梁看上了。
一次,聽說表兄去關里進貨,李成梁便去了吳家,見到表嫂楊翠花一個人在屋裡,說道:「表嫂,表弟看你來了!」
楊翠花知道他存心不良,遂笑道:「謝謝表弟好意,你的公事煩忙,哪有閑暇到這個窮親戚家走走啊!」
李成梁聽出表嫂話里意思,立刻笑道:「表嫂嫌小弟來少了,是不?我今天不走了,你可別攆小弟呀!」
這楊翠花本不是個本分女人,丈夫吳廣宇整日忙著生意上的事情,一去關內進貨,都需三、四個月,真是形同寡居。
前些日子見李成梁經常繞來繞去,便知道他的用意了。於是,她一陣忙碌之後,便將酒菜搬上桌子,與李成梁對飲起來。
兩人幾杯酒下肚,面頰發燒,心跳加快,熱血膨脹了,情慾躁動了,於是,手拉手兒去床上……
自此,二人常常幽會,特別是吳廣宇不在家時,李成梁夜間也不回去,楊翠花有一次說他:「你這人也賤,自己府里三妻四妾,還不夠你忙么,還到我這裡。」
「家花沒有野花香!我就是喜歡你!」
李成梁說著,又去摟著她,輕薄起來。
其實,成梁來與楊翠花相好,還有一層隱情,他發現翠花的女兒吳樹蘭漸已成人,而且越長越俏麗。
這女孩子皮膚特白,又細又膩,豐乳高高地聳立在胸前。
由於成梁與她母親的關係,吳樹蘭雖然只有十三歲,卻已早熟了。
有一次,成梁故意碰一下她那豐滿的胸脯,吳樹蘭不但未生氣,反而拋了一個媚眼給他,說:「幹嘛呀!你咋不去找我媽?」
成梁不由大喜,見翠花不在屋裡,急忙上去把她摟在懷裡,就要去扒她的褲子。
這時,吳樹蘭立即說道:「現在可不能!母親要是回來撞見,那怎麼辦?你今晚不是留下來么?等夜裡——」
說到此,她的白臉一紅,身子一扭,翩然而去,成梁心裡樂得真像喝了蜜似的。
當夜,李成梁為了穩住楊翠花,先與她溫存了一番,等她睡著之後,便去了吳樹蘭床上,這一夜李成梁使盡了床上功夫,與她極盡綢繆。
沒過多久,楊翠花便發覺了,恨得她咬牙切齒,真想跟他大鬧一場!但是,冷靜之後,她覺得,這事只能冷處理,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胡鬧。
一天夜裡,當李成梁又來哄她,與她熱呼著時,這女人指著他的小腹道:「你這人不是東西,我非把它剪掉不行!」說著,另一隻手拿過剪刀,就要動手,嚇得李成梁彎著腰,哀求道:「別……別這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明天就想法子,把她嫁給鄭之范吧!」
於是吳樹蘭便成了鄭之范的妻子,也許是商人家庭的熏陶,吳樹蘭特別會斂財,沒有幾年時間,幫助丈夫鄭之范在交易場所,利用手中特權,巧立名目,撈取大量金錢。鄭之范也變得陰險狡猾,上扒下壓,貪污受賄,利欲熏心。
開原城的城道官韓原善,性格忠厚,是一個溫文儒雅的讀書人,對鄭之范的所作所為曾當面指斥過他,因此得罪了鄭之范。
夫婦兩人通過李成梁,對韓原善又擠又壓,將其逼走,使開原城道官位置一直空著。從此,鄭之范這個本來無足輕重的推事官,在總兵李成梁的蔭庇下,便主持開原道的大小事,變成開原城事實上的城道官了。
開原城裡還有幾名將領,副將於化龍,參將高貞,游擊於守志,守備何懋功,把總朱夢祥等,全住在城裡,卻無人負責城防。
原總兵馬林,逃回開原后,也沒有對城認真布防,卻把希望寄托在蒙古吉賽身上。多次派人去蒙古聯絡,並與吉賽訂立盟約,吉賽表面上答應馬林,當后金出兵開原時,一定出兵援助。
實際上,吉賽並不想真幫助馬林,只是表面上與馬林虛與應付,任意周旋,暗中卻向努爾哈赤遞送情報,配合后金軍的進攻。
馬林不明真相,以為有了吉賽的支持,便可以高枕無憂了。從薩爾滸之戰結束兩月以來,不積極設防,兵器不修,盔甲不制,戰馬不喂,居然活活餓死戰馬二百四十九匹。
何和理與滿淺接受努爾哈赤的命令,派遣胡里、武里堪及二百名諜報人員,扮作蒙古商人分十幾批陸續進入開原城裡。
五月下旬的一天中午,胡里、武里堪與兀佳三人前往鄭之范家拜訪。
見面后,胡里把一大包珍珠放在鄭之范面前,鄭之范見到那一大包珍珠,總有百十顆吧,喜歡得兩眼眯眯著,對胡里等人說道:「你們蒙古人真是慷慨好義,初次見面,如此花費,實在不敢當,你們有什麼事需要我辦的,儘管說出來,我一定儘力幫忙。」
胡里立刻說道:「咱們的生意又大又雜,來的人特別多,需要一個較大的院落才能住下,至於包金嘛,我們可以加倍支付。」
說到這裡,忽聽裡屋門帘一響,飄來一股膩人的女人香氣,接著走出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她就是推事老爺的夫人吳樹蘭。
她在裡屋聽到他們的談話,又見桌上那一大包珍珠,眼饞極了,便貿然走了出來。未等鄭之范說話,吳樹蘭自己先拉了一張凳子坐下來,開口說道:「咱們衙門裡有一條規矩,只要是外地客商來開原辦事,全由我接待,推事老爺是不問的,不相信的話,請讓推事老爺自己說!」
她說完,兩隻杏眼朝丈夫一瞪,只見鄭之范如坐針氈一般地囁嚅著說道:「是的,是的,夫人說的對,這事由夫人幫辦,我還有別的事。」
說完,鄭之范就告辭出去了,吳樹蘭看了一遍三個蒙古商人,對身高馬大的武里堪不由多看幾眼,然後說道:「你們的話,我全聽到了,是想要一個大的住處,要在開原長期做大生意,是不?」
胡里急忙說道:「是的,就是這個事,請夫人幫咱辦。」
「這事容易辦,我這東跨院里有幾間屋子空著,無人居住,裡面十幾間房子,可以住不少人哩!」
說到這裡,她看了看胡里與兀佳,又向武里堪笑了一下,說道:「這裡若是住不了那麼多,再去興隆客棧租幾間屋子,不就行了么?」
胡里聽完,向武里堪、兀佳說道:「夫人讓我們住在衙門裡,可好呀?」
武里堪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道:「夫人大仁大義,要咱在她的府里住一部分人,也好,其餘的人也照夫人說的辦,到興隆客棧去住!」
聽到他們答應了,吳樹蘭立即說道:「今晚就在這裡喝酒,我去備辦菜肴,為各位接風洗塵!請稍等。」
說完,又看了一眼武里堪,走到桌前,把那一大包珍珠伸手一捋,全部拿走了。
客廳里只有胡里他們三人了,他說道:「這麼住可好?就不知能住多少人?」
武里堪向二人使了一個眼色,小聲地道:「她讓我們住這兒,無非想的是錢,咱們就將計就計,多給她一些就是了。」
胡里聽了,而兀佳卻開玩笑道:「你說的未必全對,看這女人不光是想咱的錢,說不準,她還想咱的……人哩!」
說完,又狡猾地一笑,武里堪立刻意識到胡里是講自己了,便順水推舟地說道:
「她若是真想讓我跟她那個,我就跟她干!也是將計就計,等她就範后,再一鍋端!」
兀佳提醒武里堪道:「你可要留點兒神,這女人鬼得很,別被她套住以後,反為她用,成了她的俘虜!」
「是得留點兒神!依我看來,這女人若能駕馭住鄭之范,你能治住她,也等於治住鄭之范了,所以,我也支持跟她干!」
說到這裡,三人一齊鬨笑起來,胡里說道:「這樣吧,你們兩人先帶一部分人住這兒,我與餘下的人,一起住那邊,有事再聯絡。」
他們正說話工夫,吳樹蘭姍姍走來,說道:「到那邊喝幾杯,為三位接風!」
原來在客廳的後邊,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宴會廳,四人圍坐在一張擺滿菜肴的大桌子旁邊,什麼牛肉、羊肉、馬肉、雞肉等,擺滿了一大桌子。
只見吳樹蘭端起杯子向三位祝酒道:「俺代表推事老爺,請三位都隨意一些,就跟在自己家裡一樣。」
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吳樹蘭滿臉堆著迷人的笑容,施展她那勾人的伎倆。
她端起酒杯,連續喝下三大杯酒說道:「按照我這衙門裡的規矩,凡是貴客來了,我喝了令酒,就有權行酒令了。下面請三位每人喝下三碗酒!怎麼樣?」
胡里一聽,心裡有些打鼓了,她自己只喝了三杯酒,卻要咱們喝下三碗酒,這可厲害呀!若是酒量小,還真是過不去呢。
武里堪早被她用眼神撩得有些意馬心猿了,遂介面說道:「好,好,好!恭敬不如從命!」
當下端起三碗酒,頭一仰,骨嘟嘟——一令喝完,然後,向胡里、兀佳說道:「聽從夫人的吩咐,喝吧!」
等兩人喝完之後,吳樹蘭端著三大杯酒,走到武里堪面前,笑盈盈地說道:「我看武大哥豪飲,再敬酒三杯!」
武里堪站起來,一伸手抓住她的小手說道:「一個人喝酒也沒有意思,我請夫人一起喝!」
吳樹蘭正想與武里堪套近乎,也未推辭,二人連碰了三大杯酒。
吳樹蘭雖有些酒量,喝到這工夫,又一連喝了三大杯,已明顯地顯出醉意。
武里堪也被酒精壯大了膽子,只見他立起身子,拉住吳樹蘭的手,急切地說道:「請太太帶我去方便一下!」
吳樹蘭雖然一愣,也只得隨著他走出門去,二人來到牆角黑影處,武里堪急不可待地說:「請快點找個僻靜地方,我……實在忍……忍不住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將她的腰摟在懷裡,另一隻手已伸進她的胸前撫摸著。
他這麼一揉搓,早把吳樹蘭引逗得欲焰升騰,軟得一團綿絮似的,倒在武里堪懷中了。
二人就在牆邊一塊大古石板上,做了男女之事,事後,吳樹蘭在他耳邊說道:「你就住在我東跨院里,每晚就在這裡。」
武里堪也不搭話,只是點點頭,伸手在她肥嫩的屁股上捏了下,讓她走了。
武里堪又回到酒桌邊坐下,胡里小聲說道:「你真是色膽大如天!怎敢在這裡……」
一句話未說完,進來一個老頭兒,說道:「太太請你們去東跨院休息。」
三人隨老頭兒來到東跨院一看,見正面三間大房,兩邊幾間廂房,正面圍牆中間兩扇大門。
老頭兒走後,三人又來到院里仔細一看,正房後面便是大街,院里房邊上長著幾棵大槐樹,一旦有事,爬上樹去,再從房子上邊可以跳到街上去,走脫也方便。
次日,三人分頭行動,胡里去東門、南門探聽兵力,將領和城門守衛等情況,兀佳去西門、北門探聽上述情況。
因為武里堪已與推事官鄭之范的夫人吳樹蘭掛上了鉤,由他到南門去接待那些化裝成蒙古商人的諜報人員。
不過幾天工夫,二百名「蒙古商人」——后金的諜報人員,已完全潛伏進開原城裡,在推事官衙門的東跨院里,隨著武里堪、兀佳一起,住了一百四十人,胡裡帶著那六十人住在城內的興隆客棧里。
這二百名諜報人員,白天到城裡四處活動,借著做生意的幌子,探聽各種消息,收買內應人員,散布反明言論,製造緊張空氣,攪得城裡人心渙散,惶惶然不可終日。
一天夜裡,吳樹蘭找到武里堪說道:「今夜咱們可以大幹一場,老爺已被我灌醉了,半夜前醒不了。」
武里堪說道:「老是這麼偷偷摸摸的,我覺得很不過癮,咱們做一個永久夫妻多麼好啊!」
吳樹蘭聽他這麼一說,冷靜了一下,問道:「你這話是啥意思?是要帶我走?還是要我對老爺『咔喳』二下子?」
武里堪一聽,心裡十分高興,認為這女人真對自己動了感情,於是順著說道:「我長這麼大未碰過任何女人,也未歡喜過哪個年輕女人,只是見到你,我受不住了,控制不住自己了,以致那晚初次會面,就拉你出來……」
武里堪的話有一大半是實情話,吳樹蘭的美貌確實令任何男子見了,都會怦然心動的!武里堪這幾日也在暗自心想,如果按計劃攻下開原城,就把她帶回去,只要汗王恩准,我就娶她!
這時候,他把吳樹蘭摟得更緊,又問她道:「對我說句老實話,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推事大人?」
吳樹蘭聽后,沉默了好長時間,才說:「我喜歡他的溫順,事事由著我的脾氣;但是,到了晚上,特別是往床上一躺,俺就想到了你,特別是想那……」
這是武里堪與她發生關係后的第一次心理交鋒,當然,這是與胡里、兀佳商量后,有備而來,想試探這個女人。看她能否充當這次行動的主要角色。
再說開原城裡的幾名守將,參將高貞的父親高飛翔是一名退役的老將,雖然年過七旬,畢竟是武將出身,至今還眼不花,耳不聾,身子骨兒很硬朗的。當努爾哈赤攻破撫順城之後,焚燒房屋、劫掠財產、殺害漢人等事連續發生,這位老將再也坐不住,平靜不下來了。看到朝廷腐敗,官吏無能,特別是武備廢馳,軍隊不能打仗,更感憂慮。
在薩爾滸戰後,馬林的行動人使老人大失所望,對鄭之范的人品,老人早已深惡痛絕。經過再三斟酌,老人決定站出來,要振臂一呼。
他讓兒子高貞把城裡的那幾位將領全都請到家裡,他們是副將於化龍、游擊於守志、守備何懋宮、把總徐夢祥,還有他兒子——參將高貞,一共五人。
他們迅速坐到一起,議論出一個方案,決定由王化龍、於守志、何懋宮、高貞分別去東、西、南、北的四門城樓上,抓緊組織士兵守城,積極增加城上的滾木、礌石、箭矢。把火鐃、大炮布列好,時刻準備轟擊來敵。把總徐夢祥負責戰馬的餵養與牧放,隨時準備被徵用,再不能讓戰馬活活地被餓死了!對城裡的百姓,要進行宣傳教育,動員全城人都來護城、守城,這事由老人高飛翔來做。
這「守城保家」的口號一提出,不僅城上的士兵積极參加,連城裡的平民百姓也都踴躍行動起來了。四門城樓上的士兵們,在將領的組織下,城門管起來了,有的在加固城牆,更多的是在搬運滾木、石雷石,增加弓弩射位,大家幹得熱火朝天,再累也沒有怨言。
老人高飛翔每天身背乾糧口袋,提著一壺水,到處勸說,動員,按街、按巷組織人們做守城的準備,領著年輕人到四門城樓,為守城士兵增強力量。老人走累了,就坐下來啃口乾糧;講渴了,就喝口自帶的涼水。老人的行動,感染、教育了開原城裡的男女老少,使全城掀起了一個守城的熱潮。
居住在推事衙門東跨院里的胡里、武里堪、兀佳三人,得到這一消息之後,有些驚慌失措,他們一連商量了大半天,也沒有拿出一個大家都滿意的方案。
胡里堅持他自己的意見,要武里堪向吳樹蘭攤牌,讓她以全城人的抗敵行動會激怒后金,努爾哈赤會立即派兵前來攻城為由,逼迫鄭之范立即採取壓制行動,並拘押老人高飛翔。
武里堪認為時機不到,等汗王發兵來到開原城下時,才能向她公開自己的身分,然後再逼著鄭之范去做內應的工作。
兀佳的意見,是要把城裡的情況如實向汗王報告,這看法得到胡里與武里堪的支持,他們立即派一人回赫圖阿拉去了。
努爾哈赤得到胡里等送回的情報以後,立即於六月一日召開四大貝勒、五大臣、以及有范文程參加的軍事會議。
依據胡里等提供的情報,又聽取了貝勒與大臣們的意見,決定六月十日出兵。
不料,十日那天竟下雨了,努爾哈赤冒雨跨上白龍馬,率領四萬人馬,由靖安堡深入明朝境內。
努爾哈赤佯令隊伍先向瀋陽進發,另派一支小股隊伍,去瀋陽以東的村寨進行擄掠,做出真的要攻打瀋陽的姿態,以吸引明軍的注意。
居住在推事衙門東跨院里的后金諜報人員,整日出出進進,特別是吳樹蘭與武里堪之間,一會兒不在一塊兒就如隔三秋似的。
一天,鄭之范好不容易才見到吳樹蘭,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道:「怎麼啦?連續好多天了,去哪裡了?」
從丈夫的話里,吳樹蘭聽出了弦外之音,她也毫不示弱地回敬道:「這些天,你不是一直住在春香院里,與那個名叫絲光蘭的女人在一起么?」
「胡說!你們小娘們能跟咱大老爺們比么?」
「喲嗬!只興你們大老爺們任意出入妓院,就不許咱小娘們找個男人陪陪么?」
吳樹蘭說到這裡,兩手掐著細腰兒,一下子跳到丈夫面前,氣急敗壞地罵道:「打今兒開始,你那不乾不淨的身子,敢再碰老娘一下,我就將你喂狗吃!」
鄭之范氣得臉色變青,正要發作時,忽見門外王化龍、高貞、於守志、何懋宮四位將領站在那裡,也不好再說什麼。看那於守志領著五百士卒,先把推事衙門的東跨院包圍起來,手提大刀,帶領一百多士卒,走進院里。
原來這幫后金的諜報人員全在呼呼大睡,他們早已得到攻城的準確時間,準備今夜三更時行動,武里堪將他們安排好休息了,自己與吳樹蘭走了出去。
於守志讓士卒把間諜的衣服全抱到院里,當那些睜開惺忪睡眼的間諜,發現手提大刀的明兵時,剛想起來反抗,於守志走過去,連著砍死了幾個,那些人才就範。
於守志指揮士卒將他們個個四馬蜷蹄地捆個結結實實,一共一百三十五人。然後把門窗關緊,留了二十多個士卒守著。
剛走出東跨院,有一個老頭兒對於守志道:「有個后金的間諜頭兒在後院小屋裡。」
於守志一聽,高興地說道:「謝謝大爺的指點,請老人家帶咱們去!」
於守志一腳將房門踹開,眼前的一幕畫面把大家驚得連退幾步!只見床上兩男女光著身子摟在一塊,正在耕雲播雨呢!
於守志向士卒喊道:「把他們捆起來!」
此時,武里堪一個后滾翻下了床,就想奪門逃走,被於守志一刀砍在腿上,只聽「唉呀」一聲,兩條小腿全被砍掉了,頓時血流如注,吳樹蘭全看到了,光著身子,抖作一團。
那老頭兒走到於守志身邊,小聲對他說:「這女人是鄭之范的夫人,不如也讓她……」
於守志點了點頭,走前幾步,來到床前,伸手抓住吳樹蘭的頭髮,向下一摁,她那雪白兩腿剛剛蹺起來,他便一刀砍去,她的兩條小腿也被齊刷刷地斬斷了!
然後,於守志向士卒們一揮手:「走!到興隆客棧去!」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向外走去。
以後,於守志趕到興隆客棧,把住在那裡的六十多個后金間諜,連同他們的頭目胡里與兀佳一起抓住。於守志讓士卒把后金派來的這二百多諜報人員,一起關在衙門後院那間小屋裡連同吳樹蘭一起,全部一火焚之。
辦完了這事,他帶領那些士卒奔向北門,與高貞一起,與八旗士兵展開了殊死的搏鬥。
努爾哈赤於六月十日夜裡三更多天,四萬多兵馬直抵開原城下。
次日,即六月十一日清晨開始,努爾哈赤命令八旗士兵,先從南、西、北三門攻打,東門雖然有重兵前去,只是佯攻。
大貝勒代善帶領一萬人馬,來到南門城下,向城上喊話,要守將出來說話。這南門守將於化龍乃錦州人氏,父親於京國,是明朝老將,已去世多年。在父親影響下,於化龍不僅學得一身武藝,也學會了做人。他正直、穩重,要求自己極嚴。
在他的感召下,士兵們互表決心,立下誓言,準備與敵人拼殺到底。
代善喊話,要城上守將出來說話時,於化龍始終沒有與代善搭話。
攻城開始了,代善指揮八旗士兵先用戰車在前開路,後面的士兵抬著雲梯,迅速往城上架去,又用了弩手在後面掩護,不停地向城上的守軍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