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停職審查

字幕：縣裡派來調查組，對田茂林進行了長達八十天停職審查。

鄉政府辦公室，日

田茂林坐在椅子上，面容坦蕩。

楊明山站在面前，指著旁邊三位神情冷漠的人：「田茂林，這是縣裡派來的調查組，從今天起對七里岩存在的問題進行調查。你要好好配合。還有，縣裡讓我主持全面工作，通知，你也知道了吧？」

田茂林沉默著，點了點頭。

調查組嚴肅地：「田茂林，上級決定對你停職審查，你要好好思考這些年的問題。怎麼樣有什麼想法，表個態吧！」

田茂林平靜地：「作為黨員幹部，我無條件服從組織審查。不過，我有個要求，七里岩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有的工程才搞了個半茬子。能不能讓我到工地去，一邊勞動，一邊接受審查呢！」

調查組：「你沒有聽清楚我再說一遍，你已經停職反省，接受審查了，還搞什麼工程？」

田茂林固執地：「那就再給我幾天時間，牛貴鎖得了重病，躺在醫院裡，我不能把他扔下不管！」

調查組懷疑地：「你是不是想跟他搞攻守同盟？」

田茂林理直氣壯地：「你們把人看扁了牛貴鎖是個好黨員，是治山治水的英雄，為了群眾他把命都搭上了現在危在旦夕，我說啥也得對他負責！」

調查組和楊明山對個眼神，不解地晃晃腦袋。

醫院病房，日

牛貴鎖面容蒼白，喃喃地：「田書記，田書記，你在哪裡……」

山菊寬慰地：「貴鎖，田書記給你買奶粉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一會兒就回來，啊……」

貴鎖搖頭著，喃喃地：「甭讓他作難，甭讓他花錢……」

山菊抹著淚，替他擦著額頭的冷汗。

田茂林提著兩袋奶粉匆匆走進門來，高興地：「哎呀，奶粉買到了山菊，快衝快衝給貴鎖喝！」

山菊沖了奶粉，田茂林接過來，一勺一勺喂到牛貴鎖嘴裡。牛貴鎖艱難地吞咽著，忽然，哇地吐到地上。

田茂林悲咽地：「貴鎖，你可要挺住啊……」

牛貴鎖翕動著嘴唇，一字一頓地：「田書記，我……要……回……去……，死……也要……死……在……工……地……上……」

田茂林忍著淚水：「貴鎖，貴鎖……」

牛貴鎖暈了過去。

墳地，日

一座新墳，插著一枝飄動的紙幡。墳前供著一束麥穗和幾個白饃。刻好的碑石安放在新墳前，碑文是「共產黨員牛貴鎖之墓」幾個字。

田茂林、郭大江、韓貴來、魏得財、山菊、韓秀、宋大娘、大順、張海、張書記等一大群人，捧著黃土朝墳頭撒去。

武老漢家，日

田茂林到武老漢家搬行李，調查組派人監視著。

武老漢跌跌撞撞迎上來：「老田，你可回來了這幾天，不見你，俺就像丟了魂，天天在這守哇，盼哇，老田啊，俺離不開你呀……」

武老漢進屋打了半盆水，放在地上：「快洗洗，快洗洗，看你這一身土一身汗的！」

田茂林攙著武老漢：「武大爺，你咋了走路咋一瘸一拐的」他扶老人坐下，替老人脫了鞋，幫他把腳泡在水盆里。

武老漢掙扎：「看看，俺讓你洗臉，你倒替俺洗腳了！」

田茂林：「你是老的，我是小的，多少天沒有給你洗腳了，讓我盡份心吧！」

田茂林替他搓了腳，支在腿彎上，扳起腳板細細察看：「大叔，怪不得哩，你老的腳指甲長到肉里去了」便從腰帶上解下小刀，替老漢割去老繭，挖出一段指甲。

武老漢看著他，老淚橫流：「田書記啊，俺雖說是個孤老頭子，你待俺比親生兒子還要親俺……這輩子知足了！」

田茂林抬起頭，傷感地：「大爺，你是老革命，我這個黨委書記，就應該給你們當兒子嘛。可是，有些事也沒辦好啊……」

調查組不耐煩地：「田茂林，快去收拾鋪蓋吧！」

武老漢看著氣氛不對，拉著田茂林：「田書記，你這要到哪去啊？」

田茂林：「我回鄉里去學習，隔三岔五來看你你就放心吧，啊！」

武老漢：「咱爺兒倆頭碰頭腳碰腳睡了好幾年，你這一走，啥時候還來跟俺做伴哩？」

田茂林：「學習完了就回來！」

田茂林走出門去。調查組拉住武老漢：「大叔，田茂林犯錯誤了，他用小恩小惠攏絡人心，你可要擦亮眼睛，檢舉揭發他！」

武老漢惱怒地逼視對方，周身抖顫著：「你是瞎子，還是聾子俺能吃上白饃，走上平路，靠的就是老田俺這孤老頭子能活到今天，靠的也是老田俺這幾百道山樑上都刻著老田的大恩大德，誰敢往老田身上潑一個泥巴點子，我老漢就敲斷他的脊梁骨！」

武老漢舉起拐杖，調查組倉皇逃走。

武老漢追出來：「老田，甭怕，你是好人，老天爺會保佑你哪！」

田茂林的簡陋住室，日

調查組口氣嚴厲：「田茂林，你的問題很嚴重，你要向組織上主動交代！」

田茂林義正辭嚴：「我有問題，組織上可以審查。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問群眾。我還是那個要求，讓我和群眾一起，把這裡的工程幹完，我不當幹部，只作為一個普通群眾。如果半截子撂在那裡，我可是對山區人民犯下大罪了！」

調查組：「你是不是準備軟抵硬抗？」

田茂林坦率地：「我田茂林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乾事，想查的你們去查，想問的你們去問，我沒啥對組織上好隱瞞的！」

屋裡，日

田茂林呆在小屋裡，桌上放著一疊紙、一支筆。

他搔著腦門寫不出一個字。站起來，在屋裡踱步，走過來，走過去。突然，他看見窗外藍天上飄著一隻風箏，在院子上空飛來盪去。他推開房門，抬頭望去，風箏拖著一條大尾巴，上面寫著三個字———「老田好」

田茂林扒在牆頭上，發現是柱兒和一群山裡孩子站在山坡上放風箏。他激動地向孩子們揮著手，默默地：「謝謝，謝謝……」

孩子們拍著屁股吆喝：「老田好老田好天不塌，地不倒！」

墳頭，日

牛貴鎖墳頭，芳草萋萋。

郭大江、魏得財、韓貴來、韓秀、宋大娘一群人圍在墳頭前。

郭大江點支香煙插到墳頭：「貴鎖，俺這班老弟兄心裡窩著火，憋著氣，想找你吐吐心裡話。如今上頭派人來整老田，磨道里找蹄印，心眼黑著哩咱該說的說了，該爭的爭了，可咱手中沒權，胳膊擰不過大腿哪！」

宋大娘：「貴鎖，咱不能由著他們往老田身上潑髒水哪咱得想法出口氣，替老田出口氣，為大夥出口氣！」

韓貴來拍著大腿：「聽著他們硬把鍋煙子說成白的，俺恨不得撕爛他們的嘴哩！」

魏得財黑鐵著臉：「老天爺硬是讓烏雲遮日頭哩」韓秀眨眨眼珠：「我有個想法，咱請個戲班唱台大戲，請田書記和大家一塊看戲咱就在河灘里搭戲台，調查組也不敢攔！」

宋大娘：「口也好主意秀兒出了個好主意！」

郭大江：「好是好，咱唱啥哩？」

魏得財：「啥解氣咱唱啥戲班我去請！」

韓貴來：「中要唱就唱它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