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動
阿姨說完她的話,就進了裡面房間哄孩子睡覺去了。
她躺在沙發上,抽著手裡的紅塔山,她又可以想著那個穩穩的義大利男人,現在在米蘭的家裡做什麼呢?
他也許又開著他的黑色寶馬車,到他最喜歡去的那間城堡酒吧,喝兩杯威士忌,然後,
開車回家,再給自己倒一杯子威士忌,然後看他永遠都不會厭倦的足球賽。
在一起近四年的日子,他是她認識的男人中最穩重、最沉默、最善良,也最少有情趣的男人,他是很好伺候的人,每天早上給他燒一杯咖啡,在咖啡桌上放一個大號煙灰缸,然後一個電視遙控器,她便可以自己收拾停當后,開車去上班了,中午他一定會筆挺筆挺三件套西裝來接她去吃午餐,帶她去購物。
朋友們總是形容他和她一起,就像一個大象身邊配了一隻活潑亂跳的梅花鹿。
她心裡知道,他對她是很有恩的,他總是教她很多時裝方面的知識,他聞得出來她在這方面的天才,他在心裡重視著她的成長。
他和她都喜歡著這一份像點西藏香一樣的情感,悠悠地燃,慢慢地燒。她說,他在她的心裡份量是很重的,但她不會與他終身相擁的。他是她一生一世的親人。她想要的愛人,是一個可以讓她激動的男人,四年的日子,很富足、很溫暖,但是一點激動都沒有,激動和激情對她來說就像水和空氣,她不能沒有。
他送她到機場去見一個她心儀的蘇格蘭男生,叫她:「嗨,我的中國娃娃,記住,香燒斷了,香味還在,我總是在家,你總是可以回來。」
弟弟買回來的煙,是中南海,第一次抽,好過沒抽的。
香港住著的蘇格蘭男人,像瘋了一樣在電話那邊喊著讓她去香港過新年,他心裡仍然深深地惦記著她。他心裡仍然很深地記著在美國加州她對他的一切情意。
加州的日子,我相信是他一生里很美好的一頁。
想到早晨在鄰居的他家吃早餐時,看到的那張封面美女招貼掛在廚房裡,他的解釋是很不讓人有踏實感的。
她記起來了,那張照片上的女人,她也記起來了,他說到這個女人時的不自然,她突然地覺得她心裡那股佔有慾就像日本海上的八爪魚一樣從蜷曲的狀態向外伸張,她知道了,如果她得佔有他,他就答應去香港的請求。
女人好鬥就不好玩了,愛情里的遊戲全世界都是一個語言,她就這樣決定了。
收拾完早餐的鄰居,送來了一大束鮮花、禮物、卡片,句句寫得熱烈真切。晚上又一定邀請去看幻燈片。
這一次,她不想一個人去了,她邀上她的女朋友一同去了。屋子裡暖氣很足,到處都是鮮花,到處都是蠟燭,有煮好的咖啡,還有蛋糕。
看著忙進忙出的他,她心裡笑著,嘴上仍然非常地客氣著。
對自己國度的風光,畫面上的一切,和特別為圖片而配製的音樂,這個男人是用心良苦的,看他抽著煙斗,無比自豪的神態。他知道他們兩個人是可以生活在一個氛圍里。
身邊的女友沉浸在音樂和畫面中,很受感動地說「你們倆個好像是從一個地方來的。」
她的心裡同意著,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他正深深地看著她,眼睛里滿滿都是:「看吧,你還不信呢?!」
他是真誠是令人心熱的,只是這些年裡,這些年來因為愛情的傷痛,有她給別人的,也有別人給她的,她開始學會了自保。
她總是有意識、無意識地將身邊很多完全可以發展下去的機緣全部扼殺。她是很怕的,她心裡一直知道,愛她的人總是四處都有,她總是在想,他們對她的愛情是什麼?是激情多過愛情呢,還是愛情多過激情?她總在沒有想清楚,沒有準備好時,掉進愛情里這麼多次,每一次蒙喳喳地付給人家真愛,而每一次又都蒙喳喳地被痛刺一次。
自己的心,每一次讓他們進來,給她一段浪漫,讓人痛快、痛骨的愛情后,一切又離開了,她覺得一切就像一場夢,難道真的像女朋友說的一樣,珍珠在她手裡玩著玩著就玩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