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期天早晨,雅潘姿姑媽忙著作巴蒙多市蛋糕及臘腸這樣應景食物,蕾絲莉洗好碟子之後,端起一杯咖啡,坐在沙發上開始看起報紙。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樓上的房間傳出聲音,心中忽然閃過一絲念頭。她還以為姑媽正在整理房間,但只見姑媽穿著一件紅色的大衣走下來,蕾絲莉不由得詫異的張大眼睛。
「下午村裡要開聖誕節的慶祝舞會,我已經答應要去幫他們準備飲料和食物。」雅潘姿姑媽看到蕾絲莉疑惑的表情,不由得微蹙著眉思索。」我沒有向你提起過嗎?」
「啊,或許你跟我提過,而我忘記了。」蕾絲莉連忙回答。
「如果你想去,我們就一起去吧!」
「不,我不想去。」蕾絲莉婉拒姑媽的好意。」我想在家看看報紙,好好休息一下。」
「那我走啦,大概下午六點會回來。」姑媽圍上一條鑲著黑色貂皮毛的披肩。」你好好照顧自己哦。」
「我會的。」
蕾絲莉聽到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然後車子駛上了大路。一時間,整個屋子沉寂下來,只聽到翻動報紙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傳來敲門聲,蕾絲莉握著拐杖,心想這種時候會有誰來呢?因為姑媽從來沒有關內門的習慣,於是她大聲說:「請進。」然後她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個比較沉重,一個則較輕緩。」我在起居室,」蕾絲莉又加上一句。
海莉首先跑入起居室,緊接著達格也出現了。海莉進來后立刻倚著蕾絲莉座椅上的扶手,同時親切的問:「你在做什麼?」
「我在看今天的報紙。」蕾絲莉老實的回答,她雖然沒有正眼看達格,卻可以強烈的感覺到他的存在。達格離她約有一公尺遠,一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毛線衣,外面加一件輕便的夾克,上頭有一顆紐扣掉了;整個人看起來依舊是神采奕奕。
「你會縫衣服嗎?」達格問。
蕾絲莉立刻明白達格的來意。」你要我幫你縫上紐扣嗎?」
「我是希望你能教我如何把爆米花串起來。」達格的表情並沒有嘲諷的意味。」或許你還有更好的方法來度過這禮拜天的下午?」
「關於這個問題,每個人的看法並不一樣。」蕾絲莉立刻明白,達格所說的更好的方法,絕不是指著報紙之類的事情而言。
「蕾絲莉,到我們家來嘛。」海莉立刻幫忙說服她。
「爸爸的玉米花爆得很好,但是卻不知要如何把它串起來呢?」
「是呀!」達格為了證實這點,走上前去伸出雙手。」為了把玉米花串起來,我的手已經扎了幾處傷,但是海莉又認為,掛在聖誕樹上的玉米花最好不要沾上血跡。」
達格的中指和食指部分,果然都包上了白色的繃帶。蕾絲莉一想到達格這麼粗獷的大男人,被一隻小小的繡花針扎得哇哇大叫的情形,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了解你反對裝飾聖誕樹,但是我已經把壁爐燃起來了,而且也煮好了可可,我真希望我們能邊烤著火邊工作;而且在女紅方面,你一定比我熟練多了。」達格意味深長的笑著,讓蕾絲莉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我會幫忙你的。」海莉說:「我想兩個人一起工作一定快得多了。」
「你們這樣說,我也不得不答應了。」蕾絲莉被這對父女的一搭一唱,弄得哭笑不得。
「那你是答應幫忙呷?」海莉的小瞼泛起喜悅的光采:「爸爸說你一定會答應的,果然沒錯。」
蕾絲莉看了達格一眼,眼神中混合著驚訝和責怪的神色。」你為什麼敢肯定我一定會去呢?」
「這個嘛,我想你一定不忍心看到兩個人失望的離開這裡。」達格笑吟吟的看著蕾絲莉。
「為了達到目的,即使要你放意用針扎兩下,你大概也願意吧。」蕾絲莉溫和的責備他。
達格開心的大笑起來:「你把我想得那麼壞嗎?」
「這麼說過分了嗎?」蕾絲莉的口氣更加溫和。她心中也承認,事實上象達格這樣的男人,對針線當然是十分外行的。
「你的拐杖。」海莉幫蕾絲莉拿起拐杖,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偕蕾絲莉一起回家了。
三個人愉快的穿過街道,這時陰暗的天空開始飄著細雪,達格家的煙囪升起燃燒木材的煙霧,空氣中混合著松樹的香味使屋內的氣氛更加溫暖。
起居室到處散放著聖誕節的裝飾品,椅子上倒是沒有放東西。在沙發前的咖啡桌上有一個盛滿玉米花的大碗,旁邊還放著一串長約十五公分左右的爆米花。
蕾絲莉脫下外套遞給達格,用手把棕色的披肩長發攏到背後。
「爸爸,蕾絲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那麼漂亮。要不要我把燈泡裝上?」海莉早已拿著燈泡在旁邊等著。
「先讓蕾絲莉的腳休息一下,你去拿椅墊來,我把燈泡裝上去。」達格回答說。
蕾絲莉腳擱在椅墊上,舒適的坐上沙發。達格已將各色的燈泡裝在聖誕樹上,閃爍著繽紛的光芒;聖誕樹的頂端還垂下兩個小銀鈴。
「真漂亮。」蕾絲莉不由得對海莉的苦心表示讚美,但是海莉似乎並不覺得滿意。
「如果再裝上其他的裝飾品一定更漂亮。」海莉走到沙發邊,拿起碗中的一串玉米花。」爸爸真笨,你看,他做的這串跟我做的就是不一樣。」
「碗就放在我們兩個之間吧。」蕾絲莉建議說。
「如果這樣裝飾的話……」海莉退後幾步。端詳著她心愛的聖誕樹。
海莉順從地把碗放在她和蕾絲莉間的沙發上,並拿來了新的針和線。蕾絲莉看了達格一眼,他正蹲在壁爐前,在已經竄起的火焰里繼續添加木材。蕾絲莉開始細心的把一顆顆的玉米花連成一串。
過了一會兒她若有所感的抬頭看了達格一眼,只見達格正靜靜的凝視她,眼中閃著一股特殊的光芒。
「蕾絲莉,你為什麼討厭聖誕節呢?」正慶幸海莉今天稍微安靜一點,她又發問了。
蕾絲莉敏感的看看達格,他仍然雙手環胸的看著她,對於蕾絲莉眼光中所帶的詢問,似乎不打算回答,只是固執的緊閉著嘴唇。蕾絲莉只好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海莉的問題。
「我討厭的並不是聖誕節,」蕾絲莉斟酌著字眼,以求能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更清楚。」我只是覺得聖誕節已經喪失了它真正的本意,而變得商業化了;這原本是個宗教性的節日,但是卻被人們當做狂歡的藉口。」
「所以你就不相信聖誕老公公了?」海莉對蕾絲莉說過不相信聖誕老公公的這件事相當在意。
「你又對聖誕節了解多少呢了」蕾絲莉儘可能的避開有關聖誕節的話題,因為小孩子的夢想永遠是美好的,她寧願讓他們保持這份童稚的美夢,而不願去破壞它。
「聖誕節就是基督誕生的日子,而三聖為了慶祝剛出生的耶蘇,便互相交換禮物。但是演變至今,卻成了人們虛偽的交際應酬」
海莉的注意力逐漸轉到其他方面:「我們學校也有舉行聖誕舞會,前幾天我們還排演了耶蘇誕生的話劇。我們扮演一群羊,老師因為我頭髮黑而叫我扮演黑羊,而我的好朋友莎莉卻扮演安琪兒。」海莉似乎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覺得很不平。
「不論你是扮演黑羊或白羊,你一定是只最乖的小羊。」達格本來站在壁爐邊,聽到這句話便過來安慰海莉。
「我並不在意扮演羊,但是其他人都只看到我蹲在地上。」海莉為自己的不滿解釋。」蕾絲莉,你小時候在話劇里扮演什麼角色?」海莉問。
「我扮演過母牛,你呢?」蕾絲莉看著走到面前的達格說。
「我扮演過追逐馬爾和懷特夫的屋主。」達格似乎並不為童年時代所扮演的角色而覺得驕傲,一面伸出手抓起一把爆米花。
「爸爸,這個不能吃,這是要裝飾聖誕樹的。」
「是嗎?」達格雖然這麼說,卻仍然把六顆玉米花丟入口中。
「你從很小的時候,就不喜歡聖誕節嗎?」海莉又回到原先的話題。
「我小時候也很喜歡在聖誕樹下拆開禮物。」蕾絲莉坦白的說。
「那些禮物是聖誕老公公送給你的嗎?」海莉滿懷著興趣的問。
「我想那大概是父母親送給我的吧!」
「你始終不相信聖誕老公公,真可憐。」「海莉很為她惋惜的說。
蕾絲莉並不因此而被打動,她抬起頭,看到海莉正彎著身體忙著把玉米花串成一串。漆黑的頭髮復在臉頰上。
「海莉,你打算如何來裝飾聖誕樹呢?」達格走到堆滿裝飾品的椅子邊。」用紅的花環還是金黃色的?」
「紅的比較好看。」海莉放下手中的玉米花串,直起身來。」你看我應該怎麼樣來裝飾呢?」海莉徵求著蕾絲莉的意見。
蕾絲莉已經把玉米花都串好了,她微笑的看著海莉把玉米花吊在樹枝上。玉米花環如流蘇般的垂掛下來,確實非常漂亮。她讚許的對海莉點點頭。
海莉又拿起五彩繽紛的金箔紙片,全部撒在聖誕樹上,但是絢麗的色彩卻如流星雨般的落在地板和達格的身上。
「你身上還有一片金箔紙呢!」蕾絲莉提醒達格。
達格漫不經心的把落在頭髮上的金箔紙拂下,在他藍色的眼眸里浮現濃濃的笑意。」好象到處都是金箔紙呢!」達格低喃的說。
「海莉裝飾的聖誕樹真漂亮。」蕾絲莉也感受了幾分喜悅,她轉過頭去,只見海莉盤腿坐在聖誕樹前的地板上。
海莉雙手撐著下巴,專註的凝視著閃爍的燈光。從她背後的窗戶可以看到午後陰暗的天空,聖誕樹上明滅不定的燈光反射在玻璃窗上,呈現出如夢一般的情景。
「太美了!」海莉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我從來沒看過象這麼漂亮的聖誕樹。」達格欣賞著女兒的傑作,微笑的說。
壁爐里發出燃燒木材的畢剝聲,照映著達格深思的臉孔。他環視屋內散亂的裝飾品,愛憐的摸摸女兒的腮幫。」我想聖誕樹已經裝飾得差不多了,你也該把房間收拾一下吧。」
「爸爸,你怎麼可以這樣掃興!」海莉有種被人潑冷水的感覺。
「不行!」達格並沒有屈服在海莉的撒嬌下。」你必須把用剩的東西放在箱子里。」
「好吧。」海莉不情願的嘟著嘴回答,隨即以小孩子特有的敏捷收拾屋裡。
「我有個好主意!」海莉在沙發后整理東西,弄出很大的聲響,蕾絲莉只得提高聲音說。
「什麼主意?」達格仰靠在沙發背上,眼睛隨著海莉的動作而移動。
「我想反正快要過年了,我們把這些東西留在過年用吧!」
「不行!」達格閉著眼睛搖搖頭,似乎上次到森林時的疲倦還沒有完全恢復。」我不想再去砍另一棵聖誕樹了。」
「你的肌肉很酸痛嗎?蕾絲莉注意到達格異樣的神情。
「非常酸痛。」達格喃喃的說。」拖了三公里的狗橇還砍伐了一棵樹,怎麼會不累呢?」
「或許是我連累了你。」蕾絲莉深深覺得自己增添了麻煩,內心非常不安。
「不!」達格抬起頭來,用他那令人心顫的眼神凝視著她。」你不是說你是個女秘書嗎?想必對按摩一定很在行,我實在是工作得過度了,能不能為我按摩一下?」
「對不起,我的工作只包括倒茶,與按摩沒有關係。」蕾絲莉很輕快而又乾脆的拒絕了,但是她可以感受到達格親密和試探的眼神,不禁一陣心蕩神馳,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看來我必須先要習慣你拒絕人的方式。」達格呵呵的笑著。
「爸爸,你看。」海莉提起紙袋大叫:「我們漏掉一個裝飾品了。」
由於放上了石膏的左腳無法隨心所欲地移動,蕾絲莉只好儘可能的轉過頭看個究竟。她看到海莉靠在沙發邊,高舉的手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而且可以強烈的感應到海莉懷著某種心情。蕾絲莉狐疑地看了達格一眼,只見他的視線盯著蕾絲莉頭上數公分高的地方,於是她又努力的把頭往後仰,這才看到海莉正拿著槲寄生,停在她頭頂的上方。
「爸爸,快吻蕾絲莉!」海莉興奮的大叫。〔在西方的風俗中,只要有異性在槲寄生下,任何人都可以親吻他(她)。〕
「我曉得。」達格答應了,蕾絲莉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達格慢慢的俯過身來,那對深透的眼眸越逼越近,她可以聽到自己急速的心跳聲,達格溫熱的氣息絲絲排在肌膚上,有種說不出的舒暢,那兩道熾熱的視線一直凝視她微顫的嘴唇。她正想閉上眼睛時,達格的呼吸已迫在身邊,在電光石火間,她感到達格柔軟的唇輕輕的吻在自己的紅唇上。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蕾絲莉茫然的張大眼睛,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以前她總認為在槲寄生下親吻的風俗非常愚蠢,是種沒有知識的淺薄行為。
在蕾絲莉胡思亂想時,達格已坐回沙發,他抓住女兒的手取過槲寄生,同時抱起海莉輕輕的放到沙發上。海莉笑得非常開心,達格微笑的把槲寄生插在自己的頭上。
「現在到你來親爸爸了。」達格對女兒說。
海莉笑著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跑到達格身旁」波」的一聲,在父親唇上印個香吻,然後又跑到沙發後面,拿出裝槲寄生的袋子。
「爸爸,這個要擺在哪裡?」海莉關切的問。
「你先歇會兒吧!」達格打開袋子,把槲寄生放入袋中。」我們慢慢商量放在什麼地方。」
「我實在累了。」海莉正經的點點頭。」我想如果喝杯咖啡會好一點」
「我去端可可來。」達格走入廚房。
雖然這件事已經結束了,但對蕾絲莉來說,這絕不是普通的吻,而且在她心中絲毫沒有厭惡和不安的感覺,她知道:自己會永遠記住這次的親吻……
喝可可時,他們的談話重心一直繞著海莉的身上打轉。當達格扭亮沙發上的檯燈時,蕾絲莉注意到天色已晚了。
「我想我該回去了,已經快六點,而且姑媽並不知道我來這裡。」蕾絲莉從沙發旁拿起拐杖。
「下雪了,台階一定很滑,我送你回去吧!」達格親切的看著蕾絲莉。
「非常謝謝你來幫忙。」達格幫蕾絲莉穿上外套時,海莉在一邊向她道謝。
「我覺得很開心,尤其看到了那麼美的聖誕樹。」蕾絲莉衷心地說道。今年的聖誕節,是否能帶給她和往年不同的特殊意義呢?
臨出門時,達格向女兒說:「我立刻回來,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就把咖啡杯清洗乾淨吧。」達格囑咐完后,立刻輕輕帶上門。」象海莉這年紀的孩子對洗碗還會感到興趣,希望她長大后也能繼續保持這項美德。」
「女孩子比較愛做家事。」蕾絲莉微笑的說,重心步下落有殘雪的階梯。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孩子吧,我總覺得海莉越來越有女孩子的氣質了。」達格的語氣充滿自得和滿足,他看了一眼沉默的蕾絲莉。」難道你不認為嗎?」
「不,我正在思索一件事情。」蕾絲莉清亮的眼神靜靜的看看達格,提出存在心中已久的一個問題;」海莉是否經常提起她媽媽?」
聽了這句問話,達格忽然停下來,蕾絲莉也停下了腳步;或許這個疑問碰到了他的痛處,達格的眼神靜靜的看著遠方,似乎越過眼前的空間落到另一個世界里,他那魅力十足的臉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原來如此。」達格以一種欣慰的語氣說:「我們終於談到主題了。」
「你說什麼?」蕾絲莉藍灰色的眼睛一直看著達格在街燈照射下的臉孔,柔和的光線使他的鼻子更為高挺,輪廓也更深了。
「我一直想跟你談談海莉母親的事。」達格輕柔的嗓音,微帶一絲沙啞。
「不!」蕾絲莉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輕輕的搖了搖頭。」我認為你最好和海莉說明她媽媽的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達格扶著蕾絲莉的肩膀,催促地走向姑媽家。」當一個女孩子開始對一個男人的過去有興趣時,這正代表她關心他。」
「我是關心海莉才這麼問的。」蕾絲莉聞言立刻表示抗議,然而事實上她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點點用意。
「我了解你的想法。」達格握緊蕾絲莉的肩膀,然後稍稍拉近自己身邊。」海莉不會提到這個問題的,因為她媽媽生下她不到一個月後就死了,所以海莉對她媽媽根本毫無印象。」
「她為什麼會死呢?」達格的語氣似乎並不想逃避關於妻子的事情,所以蕾絲莉繼續問。
「她是因為生產引發舊病,本來只是感染風寒而且,最後卻轉變成肺炎。」達格談起妻子的死因時,仍然保持平靜的口吻,讓人看不出他內心在想些什麼。
蕾絲莉想更進一步的探索達格的心情。」這真是件很不幸的事,才剛生下一個嬰兒就過世了。」
「嗯!」達格低沉的應了一句,但臉上依然帶著笑容.一個讓蕾絲莉深感意外的笑容。
「幸好我和海莉的生活,並沒遭遇到什麼挫折。」達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頭望望陰暗的天空。」而且我也終會走上這條路,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我常在想,如果她沒有死,現在的生活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蕾絲莉疑惑的問,是代表達格仍在懷念妻子?或是他認為妻子過世使得生活更好了這兩種情況,都是很難作結論的,蕾絲莉不由得更加好奇。
他們爬上樓梯時,達格搶先一步走到前面。」我來幫你打開燈吧!」說完達格已經打開了門和廚房的燈。他站在樓梯上護持著蕾絲莉進入屋內,又幫蕾絲莉脫下外套,放在椅背上。然後雙手插在褲袋裡。站立在廚房前。
蕾絲莉把頭髮攏到背後的動作,在自然中透現一種優雅的韻味,達格看著看著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但他的眼神仍然是那麼銳利。
「我知道裝飾聖誕樹對你來說並不是件愉快的工作,我希望今天的事情沒有令你感到為難。」達格說。
「不會的。」事實上,參加裝飾聖誕樹的工作,已經使蕾絲莉品味到再一波的快樂,這是她從未想到的結果。
「我希望你能原諒海莉魯莽的行為,並且不要在意槲寄生的事情。」達格淡淡的笑容里,似乎包含更多的意思。
「我……」蕾青絲莉有些許慌亂。」或許是因為我一向認為,在槲寄生下親吻是一件很愚蠢的風俗;而且對於不願被吻的人來說,也是項極其無禮的要求。」
「但對一直想親吻某位女性的人來說,那是個很好的機會。」達格聳聳肩膀。」不過我想,女性雖然被迫做這種事,也會忍耐下來;尤其是象你這麼優雅的女性。」
「不過這種情形只能有一次,不能有第二次。」蕾絲莉一向厭惡缺乏感情的親吻,這也是她不參加舞會的理由。
「是嗎?以後再說吧!」達格意味深長的笑笑。」「你是否還有什麼疑問呢?」
「你說的不錯。」蕾絲莉笑著承認,她忽然覺得全身有些燥熱,心想自己的臉一定紅了。
「你大概很想知道我對在懈寄生下親吻的看法吧?」達格放下雙手,慢慢的走向蕾絲莉,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深情的凝視著蕾絲莉,把她稍稍的拉近胸前。」這裡已經沒有槲寄生,你若不願意被親吻,可以拒絕。」達格輕輕的用指尖划著蕾絲莉柔美的唇。
蕾絲莉的嬌軀微微的顫抖著,她為心中那股奇妙的期待所苦惱。這時廚房的燈忽然熄滅了,在蕾絲莉尚未反應過來時,達格的嘴唇已覆在蕾絲莉微啟的唇上,一面用強壯的雙手把她擁入懷裡。他那越來越激烈的攻勢,溶化了蕾絲莉心中所剩的最後一絲猶豫,她發出低低的呻吟,混合著達格急促的喘息聲。
達格用力的摟緊蕾絲莉的腰,以支撐她軟弱無力的嬌軀,蕾絲莉不得不放開拐杖,雙手也緊緊的抱住達格的腰。
達格的唇輕輕地摩婆著蕾絲莉的兩頓,使蕾絲莉的體內揚起無比強烈的興奮感。達格的手慢慢的愛撫蕾絲莉的肩膀和手臂,並將她的手引導到自己的背部;即使是隔著一層衣服,蕾絲莉也可以感受到達格強壯的肌肉。她發現自己和達格所呼出來的熱氣,已整個溶和在一起。
過了良久,達格輕輕的移開唇,蕾絲莉的唇上仍留著達格熱烈的氣息。她凝視達格方正的下巴,心中漲滿濃濃的愛戀,如一股清泉般溢滿整個心潮。
「我一直在期待這一天的來到。」達格因感情的宣告而使得聲音異常的沙啞。
這時遠方傳來車子駛近的聲音,轉眼間便來到樓下,車前的燈光照亮了廚房的窗戶。」一定是姑媽回來了。」蕾絲莉微微掙脫達格的懷抱。」請幫我把拐杖撿起來。」她低聲的說。
「唉,小孩和家人永遠是破壞氣氛的人。」達格無奈的說,一邊把拐杖撿起來交給蕾絲莉。」今天下午所發生的解寄生的事件,你不會跟你姑媽說吧?」達格滿懷興味的問。
「我以為姑媽會早一點回來。」蕾絲莉搖搖頭,稍微離開達格的身邊。
「你不覺得自己轉變得太快了嗎?」達格拉住蕾絲莉的手,帶著諷刺的語氣說。
「隨便你怎麼說吧!」蕾絲莉聽到車門關起來的聲音,立刻這麼回答。
「好吧!」達格說:「海莉中午都要留在學校,我下個禮拜打算開車到倫巴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知道你又在製造機會了,一定是要去買聖誕節禮物,對不對?」
「我想在聖誕樹下擺上最好的禮物,而女孩子在這方面總是比較有眼光,你願意一起去嗎?」
「嗯!姑媽快要進來了。」蕾絲莉顧左右而言他。
「我會找個好天氣再出發,相信那會是個很愉快的旅行。」達格急切的說。
「我知道。」蕾絲莉向他點點頭。
這時外面的門打開了,台階上傳來腳步聲,達格立刻打開內門,姑媽乍然看到達格在屋內,不由得嚇了一跳。
「達格·威廉拉姆斯,你好。」姑媽銳利的眼神在他臉上搜巡著。
「我送蕾絲莉回來,正準備離開。海莉一個人在家裡呢。」達格解釋說。
「我剛剛開車回來時,看到貴宅的聖誕樹,真是漂亮。」姑媽讚許的說。
達格把門帶上后,蕾絲莉發現姑媽一直盯著自己,連忙轉過身子,借口要幫姑媽脫下外套。
「我想以後還是不要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比較好。」姑媽說。
「我去幫忙他們把玉米花串在一起。」蕾絲莉說明自己今天的行蹤。
「達格·威廉拉姆斯是個好人,我很喜歡他。有個那麼乖巧的女兒,可替他的生活帶來很多歡樂。」姑媽思索的看著蕾絲莉。
「是呀!」蕾絲莉走向料理台。」你要不要喝杯熱茶?」
「謝謝你。」姑媽舒坦的坐在椅子上休息。
蕾絲莉端來泡好的熱茶。」達格是個孤單的人,他太太在生下海莉一個月後就過世了。」
「是嗎?」姑媽大吃一驚。」我一直以為他是和太太離婚的呢!真沒想到竟是這樣。」她忽然敏銳的看著青絲莉,」你怎麼曉得這件事情?」
蕾絲莉把水壺放在瓦斯爐上。」他剛剛提起的。」她回頭看著姑媽。」他還約我下星期一起去倫巴里。」
「你打算去嗎?」蕾絲莉看著窗外。」你為什麼這樣問我呢?」
「沒什麼!」姑媽聳聳肩膀。」我只是覺得快樂的假期。真正開始了。」蕾絲莉和姑媽交換一個會心的微笑,她把額頭貼在玻璃窗上,心思飛到那黑髮的高大男子,以及那滿屋裡溫曖的氣氛,不禁自問:快樂的假期真的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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